《乱世烟雨难为情》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开学 青天白日!

军校的学生身着绿色的军装**肃穆地站在操场上,右手敬礼,看着鲜红的军旗在怒潮澎湃的奏乐下冉冉升起,在旗杆的顶端迎风飘扬,透过阳光,看到的是流动的鲜血和希望。

台上站着校长及学校的代表,升旗仪式完成,由校长走到旗台的中央开始致词,看着台下的学生,都是十七八岁,还是稚嫩的脸庞,校长介绍自己姓郭,然后朗声说了一大段慷慨激昂的致词。

颇为燃情,整个操场一片热血沸腾。四百名学子的呐喊声‘响彻云端惊天雁,风传大地震九州。’

校长致词完毕,再由训导主任颁布一下学校的规章制度,果真是军校如军队,不但要求他们在以后的训练过程中要严格执行教官的命令,就连衣食住行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周一至周六上课,每天六点起床整理床铺,叠好床被,洗漱完毕后到食堂用餐。

用餐期间不得大声喧哗,不得狼吞虎咽,影响仪容仪表。

不管哪一天,只要在学校,哪怕是周日晚,十点前必须回宿舍关灯睡觉,不得在外游荡……

训导主任说的时间比校长长了一倍有余,不同的是校长的致词至少一定程度上可以振奋人心,训导主任的长篇规矩让他们在本就炎热的太阳下更加枯燥难耐。

当训导主任念完第三十条规矩后才说了一句:“这些规章制度即日起会贴在你们宿舍门口的墙上,希望你们人人自律,树立榜样。”

不少学生心里崩溃:“有没有搞错,都要贴在墙上,以后每天看一遍就好了,何必现在还念得那么辛苦……”

全体听口令:“稍息,立正,解散。”

“训导主任说了这么久就这两个字最动听……”

昨天下午四点,艳阳染红了半个天际。

一辆宝蓝色的雪佛兰停在校门口,这种外国的进口车子在国内不会多见,能配得起这种车子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车身挺稳后,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司机。因为他是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所以他才是司机,如果他是凭空站在那里的,更像是一名身怀绝技的保镖,不是一般人可以靠近。

他伸出右手,很有礼貌地打开车门,缓缓走下来的是一位少女,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还拖着一个黝黑的行李箱子。这位长得很帅气的,又是司机又像保镖的男子伸手想帮她提行李,少女没有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男子立马把手放回了原位。他对这个少女很尊敬,更可以说是有些害怕。

“你回去吧。”

“是。”那名男子点了点头,坐上了车,一阵扬长的笃声后,车子消失在滚滚尘烟之中。

少女提着行李朝大门走去,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是两边各自雕刻着一只昂首的白色雄狮,炯炯的目光威慑着大门前方,门上方半月拱形的铁架上嵌着‘桂城军校’。

走到保安处向他们说明情况,过了片刻,走来一个女长官,保安介绍这是后勤部的林部长,要带她去宿舍。

“你跟我来吧。”林部长的声音很温柔。

少女跟着她走过一栋教学楼,再向西走过一个门廊,外面是一个操场,顺着操场的外面绕过去,先是看到食堂,再往前走看到一栋四层楼的房子,中间有个两开的铁门,铁门上写着“男生宿舍楼。”

紧挨着男生宿舍楼的后面一栋房子也有一个铁门,上面写着“职工宿舍楼。”是军校教职人员的宿舍,再挨着第三栋只有两层楼的房子就是女生宿舍。想是学校也知道年轻学生血气方刚,担心他们在校期间生出影响军校风气的事,故而将职工宿舍放在中间来隔开男女宿舍。

林部长带着她一直往一楼最里边走,快到头的时候,指着最里面的一间,“这就是你的宿舍。”

依稀见里面亮着灯,定然有人在里面。是啊,这是学校的宿舍,又不是自己的家里,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房间,她还会有她的室友。

林部长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少女也跟着走进去,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摆着两张上下床,可以住四个人,可她只看到左边的下铺上有一个女生,她背对着她们,正坐在床上看书,在她们走进来的同时,那个女生将书放下,转过身来看到了她们。

林部长先说道:“你好,同学,这位女同学以后就是你的室友了。”

坐在床上的少女冲着她们微笑地点了点头。

林部长又道:“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到对面的职工宿舍楼找我,我的宿舍刚好和你们正对着。”说着往外一指。

林部长说话没有师长对学生的威严,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也不知道是对她们中的一人,还是同时对两人客气。

“多谢林部长。”两人同时说道。

林部长说完便走了出去。

少女将行李放在床边,那名少女从床头站了起来,伸出右手,笑着要与她相握:“你好,我叫冷初羡。”

面对她的友好,她连行李都还来不及整理,伸出左手相握:“你好,我叫李丞婧。”两人同时微微一笑。

“以后互相关照。”

等到李丞婧把自己的随身行李收拾整齐,也不见再有其他女生走进来,林部长也没有出现。她环顾了房间,确然只有她和冷初羡的行李。

冷初羡又坐在床头继续看她的书,见她四处观望,便说道:“这里从我来到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李丞婧道:“不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吧?或许其他人没有来。”

冷初羡摇摇头,“我是下午一点左右到的,也是林部长领我进来的。明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到现在,林部长也只带了你过来。”

李丞婧感到有些奇怪,军校的女生再少,也会少到只有两个人住一起。转念一想,这样不是好事么?这房间又不多,多人挤着肯定不舒服。她见冷初羡温柔近人,必是很好相处之人,两个人一间宿舍想想也是不错的。

冷初羡将书放下床头,说道:“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书合上的时候,李丞婧看了一眼,那本书上全是英文,心里就在猜想她是不是外语系的女学生。

学校的食堂要到明天开学才会正式给学生们提供三餐,这顿晚饭,她们只有到学校外解决了。她们也不想走得太远,就在学校对面的一个面馆摊子前坐了下来,点了两碗面。

冷初羡道:“我是读外语系的,你呢?是跟我一样,还是读政治系的?”

李丞婧一想自己猜的不错,轻笑了笑,说道: “都不是,我是读步兵科的。”她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冷初羡乍听之下,以为自己听错,半口水差点呛到了喉咙。

“步兵科?步兵科是专门在训练场训练的。会选择步兵科的人毕业后大都是要去从军的,而且步兵科也招女生的么?”

李丞婧喝了口水,“据我所知,我应该是步兵科唯一的一个女生。”

冷初羡问地很惊讶,李丞婧的回答始终很自然。

“丞婧,那你……”冷初羡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上了面,吃了晚餐,两人即回到宿舍。

冷初羡还是继续看她的书,对于李丞婧读步兵科的事再不相问。

郭校长早上说过开学典礼结束后,下午给他们半天时间休整,明天开始正式上课。中午吃了午饭过后他们全都回到宿舍休息。

大概下午快一点半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在午休之中,突然听到外面的广播响起,“步兵科的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

李丞婧听到声音,果然整理好着装走了出去,冷初羡出神地看着她,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转角的阳光里......

李丞婧下楼时,宿舍前面有很多男生在往操场的方向走,这些就是她日后的同学了。 同走在一条路上,她发现有些男生的目光会不经意间看向她,也仅仅是好奇,在没有集合前,谁会想到他们之中会有一个女同学。

来军校和一群男生读步兵科,这是李丞婧不能拒绝的家族使命,她将来必须要成为一位优秀的将帅之才。

终于到了操场,旗台正前方站着一个人,负手在背,身着和校长他们一样的深蓝色的军装,想必就是他们以后的教官。李丞婧看这位教官五官精干,眉宇间凛然自威,俨然有一个作为教官的气质与威严。

这时候很多人才发现这个女同学居然跟他们一起站在这里,早上集合的时候,李丞婧和冷初羡站在一块,他们怎么会想得到自己会有一个女同学。

有人正想出声问明白,对面传来了额一声哨响,是对面的教官吹了吹胸前的哨子,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的左手拿着一张单子。

“这张单子上写着你们的名字,你们现在按照所念到的名字依次从左往右站好。”

“第一排第一个,向海川,皱宝义……”

“第二排,王礼节,沈洪……”

李丞婧站在第二排第八个,当教官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不少人的眼睛都惊讶地看着她。

集合完毕,教官对着手上的名单,确认全部到齐后,让他们向右转,自己走在前面带着他们。

这里就一个女生,所以刘教官念到她名字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记住了。李丞婧见很多人用怪异又不信的眼光时不时地看着自己,早知道会这样,她也不以为意。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测试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 他们到达一个空旷的户外训练场,四周是一圈的跑道。

教官又吹了吹哨子,“我姓刘,你们以后就叫我刘教官。”

“刘教官好。”

刘教官点了点头,“你们以后每次上课就是按照现在这个队形在这里集合。”

“是,教官。”

刘教官也发现人群中不时有眼神偷偷注视着李丞婧,他视若不见,“立正,稍息,敬礼。”

他们按照教官的口令做好动作,刘教官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又走回左边,最后站到中间。再不发一语,只是用猎豹般的眼光在他们的身上来回审视。

“立正。”他们扬起的手总算放了下来。

刘教官才道:“你们一定不明白明天上课,为什么现在却要你们到这里?”

众人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因为在正式训练之前,我要对你们做个体能测试,了解你们各自的基础情况。”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十万火急地把他们叫过来。

刘教官又道:“我知道你们当中的有些人来历不小,也相信你们当中有些人日后会成为一名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甚至是坐镇一方的大军阀。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而你们要想走到那一步,必须要有卧薪尝胆的决心,在今后的训练中不断地提升和超越自己。”

“从今以后我会用军人的标准来要求你们,知道什么是军人的标准么?就是从今往后我所下达的任何命令你们都要当成是军令来遵守,我所要求的任何训练,你们都要当成是一场战斗来执行,听明白了么?”

他的声音同样有震慑他们的威严。

“听明白了。”

“全体向右转,齐步走......”刘教官带着他们走到训练场外的跑道上,要他们饶着周长四百米的跑道跑十圈。

“预备,开始。”刘教官一声令下,他们绕着周长八百米的跑道开始跑起来。

烈日当空,训练场四面**空旷,无半点草木遮,五圈过后,他们皆已汗流浃背,军装几乎和他们的身体粘在一起。这还不算,午后的骄阳晒得喉咙更是干渴难耐,底子基础较差的已经不知不觉地低下了头,放慢了奔跑的步伐。

“快一点,速度尽量快一点,我要看看你们的极限在哪。”他们一边跑,刘教官一边喊着。

刘教官的声音有如当头棒喝,他们咽了咽唾沫,强行撑着一口气提起速来。

到了七圈过后,同学之间的差距也越发明显。

十圈跑完后, 在四十个学生中,李丞婧是第四个回到原点的,这让在场的男同学们对她更加好奇。

他们看到有两名士兵搬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放下之后再次离开训练场。

刘教官打开木箱子,“每人过来这边领一个水袋。”

谢天谢地,原来是给他们送水来了,众人晃荡着跑了过去,人手领了一个,里面都装满了水,打开就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等到全部人都领完水袋,刘教官又对他们说道:“原地休息十五分钟,还有从今天开始,各自保管好自己的水袋,以后每天训练前自己装好水别在腰间。”说完话,刘教官便走向别处,任由他们在这里休息。

刘教官走开后,他们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纷纷坐了下来,训练场上只听到众人急切的喝水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如同草原上奔驰回来的骏马。

李丞婧拿了水袋,独自一人站在木箱子旁边半蹲着身子卸去疲惫。过了几分,体力稍加恢复。抬头见有一个人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在这里没有她的熟人,都是初次见面的同学,她对谁都没有印象,但是正在走过来的这位,是刚才长跑的第一名,也就是目前他们之中体能最好的一个。

“我真没想到我们步兵科竟然也会有女生,而且还是这么厉害的女生。你还好吧?”李丞婧暗想他体力恢复地真快,竟不如何喘气。

他说话轻快却不轻浮,颇为友善,他的笑容正气阳光,极有感染力。

李丞婧半蹲的身子站直了起来,浅笑道:“我很好,我再厉害,跟你比还差得远了,以后还要请你这位最优秀的同学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陈醉,耳东陈,醉生梦死的醉。”然后很顺其自然地伸出他的友谊之手,李丞婧伸出左手与他的右手相握。

“刚才听教官念到你的名字,你叫李丞婧是吧?”

李丞婧点了点头。

“是指安静的那个沉静么?”陈醉好奇地问她。

李丞婧笑着摇摇头,“是丞相的丞,女青婧。”

陈醉很是意外,“用这个丞字来做名字本就少见,用在女孩子的身上更是特别,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李丞婧笑了笑,说道:“彼此彼此,你单以一个醉字做名字也是够特别的,难道你是一个喜欢烂醉之人么?那样的人可不会有你这么好的体力。”

陈醉笑道:“我之所以以醉字为名,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是从酒缸里蹦出来的,所以我爹单独给我取名为醉。”

“啊?”李丞婧一脸惊讶又质疑地看着他,“我只听说过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可没听说过有人会从酒缸里蹦出来。你说的我可不信,你该是在逗我的吧?”

陈醉一脸正经地解释道:“我可没有骗你,当时我娘她……”

“哔...哔...”教官的哨声又响,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哨声是要他们站回原来的位置。两人不敢再说,立刻回归队伍集合。

其他人听到教官的哨声,也立刻站起身来。他们的体能虽有强弱之分,但能进步兵科的学生都比普通人的底子要强一些,十五分钟的时间,大部分的同学都恢复了六七成以上的体力,队伍里也已听不到他们粗重的呼吸。

“立正,稍息。”

刘教官的目光审视了一圈,“在这里,我想说句跟训练不相干的话。”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突然就停留在李丞婧的身上,“丞婧同学,我们系就你一个女生,而且你又长得这般俊美出众,恐怕以后少不了有同学为了你争风吃醋,你看来是要桃花不断了。”他对李丞婧的警示也不是如何严厉,没有把话说得太过。

众人的眼光一干子偷偷地看向了李丞婧,只见李丞婧神色十分镇定,她向刘教官行了个礼,“教官放心,我一定会全身心投入学习,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一个少女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充盈有力,中气沛然,着实让在场的数十名男同学都为之动容。

刘教官却在此时长笑了一声,“那倒不必,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你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学校也没那么老古董,不会限制你们的恋爱自由。不过要记住一点,你们要学会冷静理智地对待感情,不要影响自己的前途,那就不是学校希望看到的。”就连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不像刚才那么一板一眼地对着他们,一字一句似乎对他们还很关心。

他们都还搞不清楚刘教官的态度,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别都盯着丞婧同学,政治和外语系女生多,你们可以去那边发展。实在不行,医护室也有,不过那里的护士,年龄比你们大的居多,恐怕合适的没几个。

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不算医护室的护士,本次招进来的女生就是加上丞婧也只有不到五十名,可谓狼多肉少,能不能搭得上线,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刘教官上着课居然还做起了他们的爱情向导,他的这番话彻底颠覆了他们刚才对他的印象,他们现在对这个刘教官不再是一开始那么单一的畏惧,又多了三分尊敬之意。

刘教官忽又目光冷峻地看着他们,“言归正传,你们既然选择了军校,选择了步科兵,就要有心理准备要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要接受比常人更加痛苦的训练。如果你们熬过去了,说明你们就算不成为一名帅才,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才。

反之,如果你们熬不下去,那就注定会被淘汰出局。你们现在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接受不了严格的训练要转科,或者要离开的,可以马上站出来,我代表学校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过了半分钟,刘教官见无人搭腔,也没人踏出一步,再次厉声喝道:“大声告诉我,有没有?”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道:“没有。”

刘教官点了点头,“很好。”

“全体听口令,立正。”

“双手向左右张开,后排同学原地不动,前排同学向前走五步,全体趴下,预备好俯卧撑姿势。”刘教官刚才是测试他们的脚力和体力,现在是要测试他们的臂力如何。

若是由他们自由发挥,各人所花的时间必不相同,臂力强的做的快一些,臂力差的做的慢一些,做的数量上也会有所偏差。为了公平起见,他们统一按照刘教官的口令来做,即刘教官报一个他们便跟着做一个,这样也才能更好地评断出他们的基础和彼此之间的差距。

“一,二,三,四……”刘教官嘴上念着数,脚下不断地在他们中间来回穿插。见他们最开始三十个还能保持在近乎一致的水平上,三十五个以后便开始显示出差距来了,已经明显有人的节奏慢了一些。念到五十之后,看到有些同学的手臂都开始颤抖,连同身子也开始出现左右不平衡。

“哪怕你们的动作不标准,手臂撑不直也要给我坚持到一百个,这是命令。”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越到后面,大多数学生顾不上自己的动作是否标准,也无能为力,只是因为刘教官的命令在硬撑着。

当刘教官念到一百的时候,不少同学想要起来不料双臂一麻,软瘫在地,过了几秒后方才挣扎地站了起来,就是几个能勉强算标准地做完一百个的也是满脸胀红,可见他们也不好受。

他们起来后双臂酸痛不已,双手不停地抖动来舒缓紧绷的肌肉。

“你们就地休息一下,今天下午到此为止。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在这里集合。”话一说完,刘教官又转身离开。

早上是八点上班,刘教官却要他们提前半个小时集合。

他们又打开水袋,咕噜咕噜地喝完袋子里剩下的水。

章节目录 第三章 两个少女 学生食堂坐落在宿舍楼的前方一百米的位置,食堂一共设有六个取餐通道,且明文规定前面四个是男生取餐通道,后面两个是女生取餐通道,不得交叉走错。

走进食堂就会看到每条男生取餐通道都是排着黑压压的长队,而女生这边看着完全没有压力,可男生们也只能看着,不能越雷池一步。

李丞婧虽然跟他们是同学,但毕竟是女生,自不用,也不能跟着他们排长队,她还是能享受到女生该有的待遇,他们还在排队的时候,李丞婧可以先他们一步享受到热腾腾的饭菜。

餐桌都是黑色的长方形桌,一张桌子边上摆放着六张凳子,可以坐六个人。

李丞婧跟冷初羡坐在一起,两个人吃了大半。瞥眼间,李丞婧看到男生那边有一桌正说得热闹,说话间还时不时地看着她们,很显然是在低声对她们两个评头论足,对于他们的不礼貌心下有些不自在,只是在食堂也不好过去说他们。

再者见他们说话间,眼中流露的是欣赏的目光,没有表现地很龌龊,到底也没有很生气。

她发现陈醉也坐在那一桌,但说话的只有其中四个,陈醉和另一人只是埋头吃饭,好像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那个人李丞婧虽然没说过话,正是下午长跑中能胜过她的三个男生中的第三个,自己跟他比也就稍慢了不到三十秒。

他们两个吃完了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他们走后,剩下的四个停止了对她们的讨论。

和陈醉一起走出去的,正是他的下铺,也是他的同乡兼最好的兄弟,段绍陵。也是段绍陵让陈醉陪着他一起来读军校。

五天前他们从乡下来到了桂城,当时天色已晚,他们就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拿着乡下学校开的文凭证明来到桂城军校报名。如今报考军校可不像古代一样只要有志者,英雄不问出处,必须在当地的中学读过书,拿到文凭才能到军校报名。

这才一大早,来报考军校的学生已经在敞开的大门两边排成两条蜿蜒的长龙。每个报名的学生手里都拿着一张文凭,在报名处由教育部长核对过后再发给每人一张表格,上面需要填写自己个人信息以及要读的科目,还要阐述一下来军校的志愿。

军校共设置有步兵,炮兵,工兵,辎重兵,宪兵,外语等科目。他们来之前都已经商量好要读的是最辛苦也是最有前途的步兵科,因为凡是能当上将帅的十有八九都是步兵科出身。

陈醉没有去问段绍陵在志愿栏写了什么,不用问他也知道,段绍陵是个关心国家,常常为国家的局势而感叹的热血青年,所以他的志愿必然和救国有关。

而他自己呢?他不否认自己是个热情豁达之人,只是心中对民族的责任感还没有被唤醒,来这里也只是因为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好朋友,因为段绍陵让他一起来,所以他就陪他一起来,纯粹只是为了义气。

最后他在自己的志愿栏里写的是‘时势造英雄,英雄却能创造时势。’这还是看书照搬过来的。交了表格后,学校通知他们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开始考试,八点左右就要到校,考试的范围是政治,语文和数学。

走出军校的大门,陈醉就想埋怨读个军校怎么比考状元还麻烦,但他还是忍住不说。既然答应要和他一起读军校,就不会半途而废,再加上段绍陵为了让他陪他一起来,主动承担他在这里的所有开支,这时候再有所抱怨就显得不厚道,更不够兄弟了。

段绍陵既然能提出一起来读军校,在这之前就已经把报考的要求查的一清二楚,再结合他们自身的条件,在乡下,他们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他是有必被入取的把握。如他所料,他们考完之后又过了两日,终于收到了都被入取的通知。

最后一关学校又花一天时间安排入取的学生体检,确保他们身体健康,才能保证日后的学习。一道道程序下来,直到昨天傍晚才安排他们入住宿舍。

宿舍的床是上下分层的木板床,一共有三张床,六个人住。互相报了下姓名,除了他们两个,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是邹宝义,沈洪,廖仲英,陆白廷。

又询问了一下,他们都是步兵科的学生,看来学校是按照就读的同一个科目来分配宿舍。

吃饭的时候,他们四个看到和李丞婧一起吃饭的那个姑娘长得秀美绝伦,宛若天仙一样,就不停地讨论起来。然后又和李丞婧对比,觉得李丞婧英气有余,单论美丽就逊了三分......

陈醉和段绍陵不喜欢公然对别人评头论足,吃了饭,两人就先回了宿舍。

他们刚躺下休息,他们四个就回来了。皱宝一回到宿舍,还没躺下来,先走到陈醉的床边,“陈醉,想不到你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真是了不起。还有绍陵,比你厉害的加上陈醉也就两个,我们跟你们两个更是没得比。”

陈醉对他的夸奖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谁叫我们是乡下长大的野孩子,从小在山上放牛,漫山遍野地跑习惯了,比不上你们城里人地生活。”

沈洪道:“英雄不问出处,没准你们就是教官口中以后会列土封疆的人。”

陈醉不习惯被人吹捧,听着甚是难为情,尬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

段绍陵也道:“现在只是刚开始,后面的训练还长着,指不定有谁会超越我们,现在下任何结论都未免太早了点。你们若是下苦工好好努力,也必定会成就非凡。”

陆白廷讪讪一笑,绕过这个话题,又对陈醉说道:“那再问你个事,你觉得丞婧同学怎么样?我们刚才可都看到了,你们第一天认识就互相打招呼聊天,可是一点都不生分。”

廖仲英顿悟;“对啊,陈醉,我看你和丞婧同学就特别般配,你们都那么优秀,而且只有你这么强的人才能驾驭她那么强的女生。”

“对,陈醉,如果你要追求丞婧,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陈醉呵呵一笑,“然后再让我从丞婧的身上下功夫帮你们创造机会追求那个你们认为是仙女一样的女同学,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以后我们都是好兄弟,要互相帮忙扶持的嘛。”陈醉一语道破他们的心思,他们干脆大方承认。

陈醉又道:”看她们有说有笑的关系,不是旧相识就是室友,你们直接去问丞婧不是更快么?”

邹宝义道:“这不是为了有备无患嘛,你就说句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丞婧?”

陈醉想到刚才和李丞婧的对话,只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今天才认识丞婧,我现在只能说丞婧是挺与众不同的。”

“你们听,我就说陈醉对丞婧一定有好感。”

陈醉不否认,也不再说话......

在食堂的时候,他不想跟着他们一起讨论两个女生,他的心里自也不是一个判断都没有。他从小在民风淳朴的乡下长大,见到的大都是端庄美丽的女子。他们口中的那位仙女一样的女生,感觉上和他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子也差不多,只是相貌上的确美得脱俗,除此之外还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反而他还从未见过李丞婧这么特别的女生,她站在一群男儿当中,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羞涩,神态中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一定不简单,所以在休息的时候,他才会情不自禁地过去跟着说说话。

次日六点,早起的铃声响起,他们迅速起床整理好床铺被褥,洗漱完毕后到食堂吃早餐,七点半之前,他们都很自觉地到达训练场。

经过了这两天的认识,他们觉得自己的同学都挺好相处的,就连刘教官也是表面严肃,实则话里行间对他们也很关心。对丞婧这唯一又能力优异的女同学也多了几分亲近之心。

“你好,李丞婧同学,我叫廖仲英,我叫沈洪......”这时候刘教官还没到,他们四个人一起挨到她的身旁。

李丞婧既不紧张,也不意外,仍旧从容笑道:“各位同学好。”

廖仲英道:“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和我们一起训练挺辛苦的,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沈洪听罢,噗嗤一笑, 神补了一刀:“拉倒吧,就你的体能,比丞婧那差得可不止一点点,你能照顾地了自己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说帮人家。”

廖仲英不服气道:“我能力不行不代表不能在别的方面展示我对丞婧的友谊。”他们已然直接称名不道姓,同学间关系显得亲近了不少。

邹宝义也道:“丞婧,以后你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哦,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李丞婧笑着反问道。

”那当然。”他们拍着胸脯,“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要是说个不字,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那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忙。”

他们见李丞婧有事需要他们的帮助,都抢着想表现一下自己,“是什么?快说,我们一定帮你办到。”

“那就是...”

李丞婧正视着他们,“那你们以后在吃饭的时候不要再对我们评头论足了。”

他们还以为李丞婧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议论她,脸色变得扭捏心虚,抓耳挠腮,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像犯错的孩子面对家长一样。

陆白廷小心翼翼地说道:“丞婧真是冰雪聪明,目光如炬,但你也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说你们半句坏话,更没有对你们有不敬的意思。”

看到他们如此紧张,李丞婧释然一笑,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生气,“这点我还是相信你们的,只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不然即便是同学,我以后也不会再理会你们了。”

他们悬浮的心平稳下落,对李丞婧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那请问昨天跟你一起吃饭的女生叫什么名字?读哪个科系的呀?”

李丞婧皱皱眉心,“你们不知道在一个女孩子面子只顾着打听另一个女孩子是件很没礼貌的事么?”

邹宝义最为圆滑懂事,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向她凑得更近,“丞婧同学别误会,这论美貌与出众并存,我们军校的女生,不,是天底下的女生又有谁比得上你呢?正因为你如此地优秀,我们有自知之明,自己凡夫俗子配不上你,只能在心中保留着对你纯纯的友情。”

李丞婧笑出了声,说道:“你这么会哄人,我倒觉得你应该去情报科更合适,再这里真是屈才了。”

陆白廷不禁一喜,“那姑娘是情报科的?”

“外语系,冷初羡。”

沈洪感叹:“果然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出尘脱俗。”

李丞婧道:“不止是名字,就连她的人也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温柔似水。”

邹宝义问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李丞婧摇摇头,“我们也是前天刚认识,巧了,我们还住在一起。”

刘教官从前面走了过来,他们不敢再问其他,迅速地站好队伍。

刘教官身后又有四名士兵抬着两个箱子过来,放下后又转身离去,谁都不明白这次里面放的又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章 负重训练 简单地集合后,刘教官说道: “根据你们昨天的测试,我已经大概了解你们的基本情况。这两个木箱子里面装的是你们训练的时候要绑在腿上的沙袋,上面都写着你们各自的名字,因为基础不同,重量也不同,所以只能按照名字认领。发下去后,你们就把它绑在腿上,除了下午下课,其他时间,除非我说,不然谁都不能拆下来。”

“是教官。”他们佩服刘教官居然可以把他们的名字和各人情况记得如此清楚。

刘教官让他们依次过来拿走属于自己的沙袋,陈醉拿到沙袋的时候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沙袋一个有三公斤左右,看样子从今天开始他们的日子注定不轻松。

所有人都领完沙袋绑在腿上之后,刘教官再次整合了队形,然后下令:“今天每人跑八圈。”

众人叫苦,脚上绑了沙袋,才比昨天少跑两圈,还不如不要绑沙袋,继续跑十圈的好。刘教官命令已下,他们只得再次围着操场跑起来。

陈醉腿上绑着六公斤的沙袋,不敢一下子跑得太猛,免得后续无力,需得蓄力到最后再爆发。到了第四圈开始便感到脚上不断加沉,渐渐地开始举步维艰。再看看其他同学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五圈过后,所有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们步伐踏地的声音越发沉重,震地地面如地动山摇一般。

刘教官第一天就告诉他们要服从,就是再累再喘,他们也要把这八圈坚持跑完。哪怕跑得再慢,也无一人半途而废。

八圈过后,全都步履阑珊地站在原地狂喝瓶中水,今天的水怕是要不够喝。训练场上的喘气声比昨天更大,大得都可以谱成一段命运交响曲。

刘教官环视了一遍他们,“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天啦.....脚上加了那么大的阻力,休息的时间却和昨天的一样。”他们也只敢喘气,别的话半句也不敢说出口。

“绍陵,你脚上的沙袋有多重?”

“一边大概两公斤,一共四公斤,你的应该比我重吧?”段绍陵反问道。

陈醉不答,只是左手伸出三根手指。

段绍陵苦笑道:“早猜到了,你就当是能者多劳吧。”

“丞婧,你的重量应该和绍陵的是一样的吧?”

经过昨天和刚才的认识,李丞婧不再一个人站到一旁休息。陈醉和段绍陵说话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点点头,她的重量也是一边两公斤。

“哔……”刘教官一声哨响,十五分钟的时间这么快结束了。今天的十五分钟感觉比昨天的十五分钟快了三分之一。他们重新站好,刘教官听到人群里仍不停地发出喘气声,看样子他们最多不过恢复了五六成。

“跟我走。”

他们又在心里叫苦,脚上仍然不敢有半点停留。

刘教官带他们往训练场的西边方向走去,将他们带到一个仓库一样的房子前刘教官打开库房的铁门,里面深长而宽大,光线不甚明朗,看到前面摆满了两排木板凳,一眼望去,凳子的数量基本吻合他们的人数。

同时他们注意到每张凳子的两侧都各自摆放着一个大小相同的沙包,只是不知道拿起来的重量是不是也相同,还是同样是根据他们的情况而量身定制。

看来是个室内训练场地,不管要训练的是什么,至少不会在室内练习脚力吧,想到这一点,他们心里都宽慰了一些,因为他们的脚现在是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

“走过去,按照排队的位置坐下,双腿分开坐下,然后双手把地上的沙包拎起来,双手垂直平举,注意腰不能弯。”

他们按照刘教官的指示做好动作,刘教官再道:“带你们来这里是要训练你们的腰部和手臂的力量,全体保持这个姿势,没有我的口令都不准放下来。”

刘教官看到他们有些在面面相觑,“这个沙包也是根据你们的情况而量身定做的。”

过了三分钟,刘教官看到不少人的手开始颤抖,腰杆子也挺得不那么正直,大声道:“双手依次向上高举二十下,放下时不能低于垂直面。”

“什么?举了那么久,居然不是叫他们放下,还要往上举……”众人的心再一次重重下沉,手上的动作依旧不能停,刘教官同样告诉他们,哪怕动作不标准,也要坚持完最后一个。

做完二十个,刚把沙包放下来,刘教官又说道:“休息一分钟,继续第二组,第二组做完休息两分钟,继续第三组,以此类推,一共要做五组。”一只手二十下,一次就是四十下,五组也就是两百下,他们继续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然后第二组继续开始。

刘教官依次从每排凳子的中间走过,说道:“你们现在觉得很累很辛苦,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所练的都是基本功而已,只有你们的基础够扎实,才能学习更高一级的实地战术,枪法和搏击术。

“一,二……”第三组继续。

“如果你们实在很累的时候,应该想想自己的未来,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想想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在现在这个乱世之中,所有女子都希望能找一个男人像一棵参天大树做为自己的倚靠,如果你们不能成为强者,便无法拥有让人可以倚靠的力量,又凭什么去拥有和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呢?”

能把鼓励的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对刘教官真是越来越敬佩。不得不说,刘教官说完这番话后,很多人开始觉得没那么难受,心上有一股灼热的力量正与眼前的困难相对抗。

刘教官刚好走到李丞婧的身旁,“我相信我们丞婧同学将来也一定是要找一个比自己强的男子。丞婧同学,你说教官说得对不对?”

李丞婧正全力举着沙包,刘教官突然发问,她终究是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教官拿来举例,多少有些尴尬。手一颤抖,沙包差点往下垂了下来。

刘教官稍有歉意地说道:“教官只是想举例子激励一下大家,丞婧同学,别往心里去。”

李丞婧继续举她的沙包,不去理会教官的冷色幽默。

第三组做完后,休息了三分钟,“哔……”刘教官又吹了一声口哨,第四组又开始,“双手继续举起来,一,二,一二……”

五组做完后,他们再次感受到手臂酸痛的滋味。

“你们在这里休息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他们确定没有听错,只是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刘教官这次会给他们这么长的休息时间。

“大家还是别高兴地太早,现在还不到午饭的时候,让我们休息二十分钟,只能说明二十分钟后会有更苦的训练等着我们。”段绍陵的话打碎了他们最后的幻想,也直白地揭露了真相,要面对现实,军校不是可以让他们心存侥幸的地方。

“只希望不要再让我们出去跑步了……”这是他们最后的奢望。

二十分钟时间到,铁门再次打开,刘教官准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现在全体回到训练场。”

外面的太阳逐渐升上正空,发出炙热的光芒,不少人这一路走回去的心都是忐忑的,直到刘教官的那句话:“每天集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长跑,所以现在不会让你们再跑一次。”

明明是一句安慰人的话,但刘教官的语气就是让他们心里没抓没挠。他们记着段绍陵的话,不是长跑,也不会比长跑轻松。

“武术界有一句话说得好,入门先站三年桩,要学打先扎马。任何武术如果没有腰力和全身的平衡能力,其他练得再好都是枉然。”

他们听出来了,刘教官是要让他们在太阳底下练习扎马步,果然一点都不比长跑轻松。

“双脚分开略宽于肩,上身缓缓半蹲,双手伸直。”

刘教官看着他们已经摆好了马步的姿势,继续说道:“你们未来要练**身搏击格斗之术,腰力和平衡力也是一样都不能少。除此之外,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定力。我要你们在太阳底下,就是要锻炼你们的定力,一会儿不论怎么流汗,你们都不能撤手拭汗,或是有苍蝇在你们的耳边嗡嗡作响也不能拍打。”

刘教官要他们坚持四十分钟,起初十分钟他远远地站在一旁,只是时不时地望向他们。十分钟过后又开始在他们当中来回穿插走过,三令五申地重复着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人已经开始汗如雨下,但记着刘教官的严令,就连想要歪脖子以肩膀轻拭去额上的汗水都不敢。

幸好刘教官每过十分钟都会报一次时间,至少让他们的心中有个期待,不至于像看不到希望一样煎熬着。

他们不能动的同时也不能出声,如同被人点了全身的穴道般,只剩下眉毛皱地如同折扇的纹路,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扭捏。今天的空气又是静止无风,只有阳光不断灼热的气息,听得到苍蝇在他们身旁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有他们的汗水从脸上滴落,一颗颗如雨水般滴答滴答。

刘教官最后看了看怀表,“时间到,上午的训练到此为止。”众人再顾不得其他,立即伸手去擦尽脸上的汗水。

“记住了,除了下午训练结束,其他任何时间都不能把沙袋解下来。”刘教官再次郑重地告诉他们。

这才第一个上午都如此艰辛,以后的路何其漫长......

章节目录 第五章 秋鼎山 李丞婧到了食堂先不急着排队领饭,反正女生那边快得很,她想看看冷初羡到了没有。

“丞婧,这里。”冷初羡先看到了她,今天她的身旁还坐着两位女生。她这一打招呼,那两个女生也看了过来,看到李丞婧的脚上绑着两个古怪的东西。

李丞婧打了饭过来,坐到冷初羡的对面,跟她的其中一个同学坐在一起。

“你的脚上……”

“沙袋,教官要求绑的。”李丞婧轻描淡写地说。

“这两位是你的同学吧?”

冷初羡为她们相互做了引荐,那两位的确是她的同学,坐在她旁边的叫王小言,坐在李丞婧旁边的叫胡园岚。

胡园岚看着就是比较文静的女生,对她也只是投以礼貌似地微笑,微笑中还带着少女的娇羞。倒是王小言比她们都要活泼地多,而且好奇心重,看到李丞婧脚上的沙袋,又听她说到教官,忍不住问道:“丞婧,你说什么教官?你是读哪个科系的?”她比邹宝义他们还自来熟,刚见面就直呼李丞婧的名字。

李丞婧回答她:“我是步兵科的,这沙袋就是用来负重训练的。”

“啊,你读步兵科?”王小言本来声音就不小,惊讶之下,声音更大了不少,一时惹起了身旁不少的注目。下一刻,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点,放低了声音,打破砂锅地追问道:“步兵科?军校的步兵科也招女生么?你怎么一个女生去读步兵科?难道你将来相当女将军么?”一连四问,李丞婧想答也插不上话。

王小言问完后,眼巴巴地直瞅着李丞婧,李丞婧正要开口,冷初羡替李丞婧说道:“现在是新时代了,丞婧想学什么是她自己的追求,再说学校又没有规定女生不能读步兵科,何必问地那么清楚呢?”

“丞婧,你们训练一定很辛苦吧。”冷初羡直接跳过那个话题,她看得出李丞婧脸上有运动过后的疲惫。

李丞婧点点头,说道:“辛苦是辛苦,既然选择了,我就早已有心理准备。”

王小言见冷初羡制止她的追问,而李丞婧也没有想说的意思,轻叹一声:“真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了不起的女生。”对李丞婧投来纯真又蕴含着崇拜的目光,像看着自己的偶像一样。

李丞婧轻笑,“过奖了,不敢当。”

训练了一个上午,男生们刚坐下来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

经过早上的认识,皱宝义他们自觉和李丞婧的关系已经到了很融洽的地步,刚吃饱饭,几个人看准机会,走了过来,全都停留在离冷初羡再近的位置。看到她们几个,开始明知故问:“丞婧,这几位都是你的室友么?”

李丞婧见他们直接跑过来,知道他们的心思,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室友,这两位是她的同学。”

不用李丞婧替她们引荐,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轮流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皱宝义,我叫陆白廷……我们都是丞婧的同学,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呢?”

“我叫冷初羡。”冷初羡笑着说道。

他们早已知道她的真名,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从她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真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陆白廷又道: “敢问一下是哪个初?哪个羡?”

“当初的初,羡慕的羡。”

他们又感叹:“这名字真是美得与众不同。”

李丞婧看到他们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冷初羡的身上,那眼神亮的堪比黑夜中星星的光芒,咳了一声,“你们别光顾着和初羡说话,看不到这里还有两位女同学么?”

皱宝义自责道:“是我们疏忽了,两位女同学怎么称呼?”

胡园岚面对李丞婧都如此羞涩,面对四名陌生的男生就更加如此,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就什么都不说了。王小言对他们依然有刚才的热情,“你好,各位军校未来的英雄,我叫王小言。”

陆白廷眼里自豪,嘴上却道:“小言同学真是太会说话了,这‘英雄’我们怎么敢当呢?”王小言的外貌和名字都没有给他们惊奇的感觉,说出来的话他们听着十分舒服,‘英雄’两个字极大满足了他们男性的自豪感,冲着这点,他们也将她牢牢记在心上了。

冷初羡和胡园岚一般都属于文静类的女生,然不同的是,他们四个突然站在冷初羡的身侧,面对四名陌生男子贸然的搭讪,冷初羡都没有丝毫的羞怯,对答如流,神色从容不迫。李丞婧对她的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不由地暗暗称奇。

她自己的身上也具备有这种气质,但她的气质是从小在不一样的环境中磨炼出来的。她想起她们前天刚认识的时候,冷初羡对她读步兵科也是很诧异,随即又只字不提。

现在她明白了,冷初羡也和自己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和经历,她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就要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这么一来,自己也不能问她半句。

李丞婧担心他们在这里说得没完没了,正色道:“都在一个学校,想认识以后有的是时间,大家还是抓紧回去休息,养好精神,下午还要训练呢。”

他们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来日方长,有李丞婧在,他们还怕没机会过来,下午的训练才要紧,打了招呼,都很自觉地走开。

回到宿舍,李丞婧脱了鞋便往床上一躺,她也要养好精神,恢复体力去应对下午的训练。

冷初羡见她直接躺下,连沙袋都不解开,“你午休也要绑着沙袋?”

“教官说了,除了下午训练结束后,其他时间都要绑着。”

冷初羡道:“说是如此,你们教官又不会来这里检查,你脱下一会儿,他也看不到。何必睡觉都绑着,若想翻个身又如何方便?”

李丞婧道:“多谢你的关心,这沙袋绑在腿上虽累,对我的脚力和腿力的提高却是很大的助力,对我以后的训练更有莫大的帮助,我必须要习惯才是。”

李丞婧说得如此要强,冷初羡也不再相劝。知道她训练辛苦,不再打扰她休息。

李丞婧猜得不错,冷初羡何尝不好奇李丞婧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来军校读步兵科?军校为什么又会破格收她?这背后当然有很多的隐情。

两人都是一样的心照不宣,冷初羡也想到自己来军校同样也是有着不预人知的隐情,那些话就问不出口了。

下午学校也都是两点钟上课,只是他们仍然要提前半个钟集合报到。下午的太阳最值正空,站在那里都觉得焦热灼人,每次提前半个钟集合看来也是刘教官在训练他们的耐性。单是这天气,等下不管训练的项目是什么,都要比上午更加艰辛。

十五分钟后,刘教官又从远处走过来。

“全体听口令,稍息,立正,向左转。”

刘教官再走到他们的最前面,“起步,跑......”刘教官在前面带着他们有节奏的小跑,这方向不是去室内训练场,不然教官何必在前面带路。跑了一小段,他们绕过了好几个不同的训练场,然后再往北面,隐隐看到前方是一座山,难道是学校的后山?

他们越来越靠近那座山的位置,最后刘教官带他们到了山脚下,告诉他们这座山名叫‘秋鼎山’,海拔高近八百米。他们的任务就是徒步走到山顶,特意提醒他们一路上多是些怪石而成的林间山路,狭窄嶙峋,让他们注意安全。

“我先到山顶等着你们,给你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都到山顶上。而超过时间的人,是有惩罚的,你们需得全力以赴。”

“是,教官。”

刘教官刚才带着他们小跑,还看不出他的脚力,现在,他们的余音未绝,刘教官的身子转瞬已转入了前面山路之中。即便陈醉也承认,就目前而言,自己比起刘教官还是相差甚远。

刘教官前脚走,他们紧跟其后,刘教官轻装上阵,又速度奇快,很快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他们走过一小段陡峭不规则的山路,看到后面的路是呈阶梯向上。一眼望不到阶梯的尽头,想到刘教官所言无虚,走过这一大段阶梯,后面的路必然是狭窄嶙峋。

更糟糕的是秋鼎山是座半光秃的山面,草木稀疏,不能很好地为他们遮挡太阳,他们大部分是在阳光的直接照耀上一路上山。他们脚上绑着沙袋本就负重,还要忍耐这酷热的阳光,心下着实苦不堪言。然任务在前,只得要紧牙关苦挨,好在手上能动,热了,只能以袖子拭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不到十分钟,人人的军衣都已然湿了大半。

陈醉脚上负重,也还是能一路领先上山,走二十分钟,脚上也越来越沉重吃力,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突然回头看看后面的同学双手按着大腿,步伐沉重,身子摇晃。他们现在还是走在石路的阶梯上,但向前看去也就剩下一小段。阶梯虽累,还算比较好走,后面的小路才是他们最大的阻力。他担心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多人都不能按时到达山顶。

众人不敢耽误时间,只停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又立马启程。又走了几分钟,快要走到阶梯的尽头,陈醉看着旁边有些枯萎的树木,停下脚步伸手将稍微硬一点的枝条一根根折了下来。

后面的人慢慢跟了上来,看到陈醉此举,都不明所以,“陈醉,你在干什么?”

陈醉只急声道:“大家快点来帮忙。”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团结的力量 段绍陵明白他的心思,最先上去帮他,又对众人说道:“大家一起帮忙折点枝条给有需要的同学做支撑,这样大家才能准时到底山顶。”不少人本已十分疲惫,听到段绍陵这么说,好几个同学打起精神一起帮忙,很快他们就折了十几枝分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段绍陵又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提议我们同时可以三四个人一组,相互扶持,这样确保万无一失。”

不料段绍陵的这番话却没有引起太大的共鸣,刘教官铁面无私,有些人再累,但也有把握可以准时到达山顶,若是他们为了帮助他们人而耽误了上山的时间一定会受到严厉地惩罚。训练已经很辛苦了,谁都不想再增加额外的负担。一个个无声无息地从段绍陵的身旁走过。

走完石路阶梯后,后面的路当真不规则又难走,尖锐,陡峭,崎岖狭窄,他们由衷开始佩服陈醉想得真是周到,枝条既可以卸去一小部分的重力,又能抵住石头,不至于失了重心。然而也只能稍稍缓解,再加上他们一共休息三次,每次都不敢超过三分钟,越往下走,只有更累。

“哎呀。”突然间从人群中听到一声惊呼,众人停下,陆白廷的枝条没有抵稳在地,从旁一滑,连带他的人也将要摔倒。

在他前面的李丞婧一听到后面的声音,立时向后察看,见他情况不妙,闪电般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再有旁边的同学也伸手相扶,这才不至于摔倒。

再看陆白廷的脸色苍白惊慌,刚站稳了两步,双腿都在瑟瑟发抖。李丞婧突然走到他的身旁,掺起他的左手,“我扶着你上山。”

陆白廷一愣,就要甩开李丞婧,“你先上山,别管我了,会连累你受罚的。”他知道以李丞婧的脚力要想自己上山不是难事,自己只会拖累了她。陆白廷平时爱占小便宜,也绝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他人。

李丞婧坚持地说道:“知道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同时手上一紧,便拉着他往前走。走了几步,陆白廷的右手边又多了一个人,是陈醉。

“三个人一起的话,可以走得更快一些。”

人群中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有不少人默默地掺起身旁的同学一起山上。

刘教官在山顶上一直看着怀表,在时间即将结束十分钟,他看到有些人是独自上山,还有一些是三五成群的往山顶而来。

“哔……”哨子一响,时间已到。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准时地到达山顶,陆白廷在他们两个的帮助下总算提前两分钟到了山顶。一共有九个人在哨子吹响的时候仍然还在拼命地往上赶,很遗憾的是,他们还是超过了刘教官规定的一个半小时。

刘教官扫视了一遍他们,又看到他们手中的树枝,“以树枝为支撑,这是你们谁先带头的?”

刘教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问,众人沉默,没有一人指出陈醉,倒是陈醉自己开口承认:“教官,是我带头的,这样大家才会走得快些。”

刘教官继续问道:“那又是谁让你们这样搀扶着同伴一起上来的?也是陈醉么?”

“教官,是我。”李丞婧说道。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能准时到达的要受惩罚么?为什么你还愿意这么做?是觉得我会看在你们团结的份上会心软么?”

李丞婧迎着刘教官的目光,说道:“他们是我的同伴,我不想丢下自己的同伴不管。”

“超出时间的,在这里做完一百个俯卧撑才能下山,其他同学在这里共同监督。”

“是,教官。”

眼看着刘教官就要转身下山,又回过头来,“惩罚是因为军令如山,但我对你们今天的行为很欣慰,我希望这样的情况以后继续有更多的同学一起参与,虽然每次完不成的都会一同受罚。

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他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能创造奇迹的一定是团结的力量,就像一只再厉害得狼也并不可怕,但一群狼的力量可以让老虎动容。

你们都把脚上的沙袋拆下来吧,陈醉和丞婧留下来看着九位同学做完俯卧撑,其他同学,休息过后,想下山的就自由下山吧。”

这座上也真是秃的可以,山下是秃的,山顶更秃,莫说树木,连个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的草坪都没有。他们实在太累了,管不了那么多,有干净的石头就坐,没有的也只好坐在地上休息一下。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山顶四面通风。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身上的疲惫逐渐缓和,风吹得他们也不那么闷热。

陆白廷先站了起来,走到李丞婧的身旁,“丞婧,刚才谢谢你和陈醉,否则我一定上不了山。等周日我请你们吃饭吧。”

皱宝义笑道:“请吃饭的话,那你恐怕你要包他们三个月的伙食了。”皱宝义是靠自己的能力,虽不轻松,但刚好掐着点到了山顶。

陆白廷被当中讥笑却一点也不着怒,“吃饭而已么,只要他们愿意,请他们吃三个月的饭又如何?”

李丞婧横了邹宝义一眼, “吃不吃饭就无所谓了,你只要以后多加努力,等你能靠自己完成任务的时候,你看宝义还敢不敢取笑你。”

陆白廷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丞婧,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声音都变得清脆,就像拿着棒棒糖在哄一个小孩子说真话一般

李丞婧看着他六分真诚,还带着四分的嬉笑和顽皮,“你又想打听初羡的事对不对?我都跟你们说了我跟她也是刚认识,而且我对你们……”

“我要问地不是这个。”陆白廷果断打断李丞婧的话。

“那你还想问什么?”

陆白廷说道: “现在我们不仅是同学,更可以说是共患难的好朋友,我也知道你很优秀,但我还是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会来跟我们一起训练,而且步兵科也没有说要招女生,为什么又只招了你一个?”

过了四点,阳光没有了刚才那么刚猛刺眼,而且山顶的风也不小,坐了一会儿,众人体力大都恢复了八成。

李丞婧察觉到周边的眼睛一干子看着自己,意料之中的事,就是现在不问,过段时间,更熟了之后,他们也一定会问的。

“看样子你们都很想知道。”李丞婧笑了笑,“那我也不瞒你们,我父亲留过洋,所以他没有封建迂腐的男尊女卑观念,反而他的思想和眼界是开阔的,他从小就告诉我生逢乱世要女儿当自强。

在我父亲的熏陶下,我的性格自然从小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不一样,我觉得你们男生能做的事情我照样能做。包括来军校训练。

至于学校为什么会收我,那是因为我父亲和郭校长是故交,是我父亲拜托他让我进来的,这件事刘教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明天大可以当面问他。”

人群中左顾右盼,似乎觉得李丞婧的话避重就轻,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看到众人对李丞婧的解释不太满意,陈醉站起身来,说道;“各位同学,教官说的团结是我们要有同舟共济之心,我们只要知道丞婧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何必刨根问底地究个一清二楚呢?难道你们还要问清楚丞婧父亲是谁么?在座的又有谁能够把自己身世背景,还有来军校的原因全都说得一清二楚呢?”

众人沉默不语,谁都不见得愿意把自己的事情透露地一干二净。

陆白廷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好奇,说错了话,向李丞婧赔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也没有别的意思。丞婧,你别往心里去。陈醉说得对,只要我们是同学是好朋友,这就够了。”

李丞婧不做任何表态。

“除了我和丞婧,还有要做俯卧撑的同学,其他人赶紧下山吧,不然就要集体留在这里看日落了,这里的风景那么差,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陈醉洋洋洒洒地冲李丞婧扬了扬眉毛,看到李丞婧嘴角一笑,感激他为自己解围。

“九位同学摆好预备姿势,我来数数了。”

陈醉刚想数,却见没有一个人有先下山的意识。除了他们九个,还有一些同学也无声无息地趴了下来,那几位多是自己有能力却没有帮助其他同学的人,如果他们按照段绍陵提议的三至四个人一组上山,或许所有人都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山顶。最后他们却因为害怕受到惩罚而选择独善其身。

也许是李丞婧的行为让他们自叹不如,更是刘教官的那句话让他们陷入羞愧,既然错过了一次同甘共苦的机会,就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一,二,三……四十,四十一……”

下山的时候,陆白廷又走到李丞婧的面前,“这沙袋太重了,还是我帮你拿吧。”不等李丞婧同意,直接伸手去拿,话都说到这份上,不让他拿倒是自己驳了他的面子,反正自己也乐得轻松,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报恩。”

下山比上山容易得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都已到了山脚。

章节目录 第七章 乡下少年 其他人到食堂都是井然有序地走进来,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饿狼一样冲着进来。

李丞婧这次一眼就看到冷初羡的位置,她的旁边和斜对面还是坐着那两名女生,正对面的位置也还是空着,想是有心要给自己留着。

李丞婧饥饿交加,打了饭菜,坐了下来,顾不上跟她们聊天,先快速大口地吃起饭来,军校训练痛苦,伙食却一点也不寒碜,三菜一汤,味道也是鲜艳肥美。

冷初羡夹了几块肉给李丞婧,“你训练那么辛苦,多吃一点,反正我吃不完也是浪费。”

冷初羡看着饭量就小,真的很小,她们这两天一起吃饭,同样的分量她自己根本就吃不完。李丞婧把她夹过来的肉全部笑纳,心下倍感温暖。

“不够吃我这里还有。”王小言也想夹两块肉给李丞婧,李丞婧立马伸筷子抵住笑拒道:“再饿,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多了,我也吃不下了。”

王小言又问道:“丞婧,你们都训练些什么?这个可以说吧?”

李丞婧道:“就是绑着沙袋长跑几千米,爬山,还有在太阳底下长达四十分钟的蹲马步等等。”

“我想想都怕了。”王小言听着都知道自己一样都做不到。李丞婧看到她天真无邪的脸上变得阴霾后怕,又说道:“我们都说了,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王小言听了有些胆颤,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胡园岚见她又害怕又爱多问,温言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花木兰和穆桂英,我们还是好好读外语吧。”

王小言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可惜了,丞婧这么漂亮,每天这样训练,那不是非晒黑不可。”

李丞婧笑道:“有舍必有得,能有多少事情是可以两全的。”

回了宿舍,李丞婧先去洗澡,等她出来的时候,冷初羡递了一盒胭脂一样的粉盒给她,“这是遮阳乳膏,你每天抹在脸上脖子处,会一定程度上为你遮挡阳光的曝晒。”

李丞婧奇怪地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这个没有什么香味,不会影响你训练的。”冷初羡说着将盒子打开,往李丞婧的鼻前一递,味道清淡,却不似胭脂那么浓郁呛鼻。

李丞婧再一看,盒里的乳膏是满的,不是冷初羡用过的,她是将全新的送给自己,不再推迟,接了过了。看着冷初羡白皙如雪的脸颊,笑问道:“你平日就是用这个才保持你的皮肤美白的么?”

冷初羡道:“我又不像你,要去太阳下训练,我只是偶尔用,顺手从家里带了两瓶过来,刚好你需要就给你啦。”

李丞婧诚挚地道谢:“谢谢你,我们才认识这两天,你竟会这么关心我,不但把自己的口粮让给我,连自己带出来的东西也给了我。”

冷初羡笑道:“那你以后也对我好点就是了,比如说,你是读步兵科的,以后出去外面你可要保护我不要被人欺负哦。”

李丞婧握紧拳头,“好,谁要是敢碰伱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他。”

冷初羡开怀一笑,灿若百合......

夏日晴朗的晚空,漫天的星星陈列密布地像一颗颗明珠一般闪耀。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它们化整为零,再一簇簇地连在一起就如同一个可以展现出各种形态万千的万花筒。

桂城东南有一个名叫平乐镇的小地方,那里不是兵家必争之地,甚至不被商人重视开发,每一寸土得以保持它最原本的淳朴,乡民都过得平安喜乐。那里的天空更加空旷辽阔,所仰望到的星辰更是浩瀚无垠。

两个少年夜晚无聊的时候就喜欢一起躺在草坪上数星星,两人分开数,然后再把总数加起来,虽然永远也没有数清楚的那一天,但还是不肯认输地数下去。

“100,101,102······”

“陈醉,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陈醉正数的好好地,就这么被打断思路。本来他们是一起躺在草坪上,段绍陵突然间就坐了起来,还那么一本正经地叫他,幸好陈醉还有一些定力,不然还要吓一大跳。

“我们去读军校吧。”

“读军校?”

再淳朴的地方也有分好人和坏人,穷人和富人。离开平乐镇,段绍陵的家世就不足为道,但在这个普遍贫穷的地方,段家算得上土地主。段文麒老爷也称得上造福乡里,私塾请不起城里的老师,也是段老爷花钱从城里请了一个有学问又喝过洋墨水的老师来教孩子练书。

段老爷为人中正,又请了这样的一位老师,段绍陵在耳濡目染之下,思想上自然不至于坐进观天,了解到中国现在正处于的现状,爱国之情油然心生。

“我们家的管家刘叔已经到城里打听清楚了,桂城军校现在就在各地招学生,现在距离军校开学还有十天时间,过两天进城还来得及。

陈醉总会不时地听到他所抒发爱国情怀,他会说出这样决定看来也不是不可能。“你已经想好要去报名了。”

“不是我,是我们。”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

“那就现在开始想。”

“可是我没有钱。”

“你的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可是我爹他······”

“我会让我爹照顾好陈老伯,你爹那边,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说。”

“可是·····”

“没有可是,即使我们在这里数完天上的星星又有什么用?那也远不过是冰山的一角,是时候该去看看天外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陈醉确定他是铁了心来真的,从前他只是感慨,从没有像今天说得这么干脆果决。

见陈醉沉疑不决,段绍陵又道:“陈醉,我知道你向来所求的不过是闲云野鹤,平平稳稳的生活。但你知不知道中国现在是国祚不稳,你我身为大好男儿怎么能只图偏安一隅,就算蝼蚁撼树,至少也要为国家尽绵薄之力。”

陈醉漠然:“你说得很慷慨,但我承认我比不上你那么爱国。”

“不是比不上,而是你不愿意去爱。你慷慨义气,其实对身边的人很关心在意,你应该试着将这份爱分给国家,分给民族。再则以中国目前的局势,各地军阀割据,表面上服从新政府,其实暗地里都在韬光养晦,坐等时机,战事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若是各地军阀混战起来,你确定我们脚下的净土就不会受到牵连么?那时候我们又能以什么来保卫我们的家园和自己的家人?”

陈醉抬头仰望天上连绵无际的星空,晚风吹拂着乡土凝香的田园,真的有一天会有人来破坏这一切么?

陈醉最后艰难地说道:“绍陵,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陪你去。

段绍陵举起他的右手,两人单手相握,一笑沛然。段绍陵的父亲见过大世面,对国情也相当了解,对于段绍陵想从军的意愿,既然他有这份心,他相信自己的儿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说服陈醉的父亲同意这件事。

陈醉的父亲是田园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庄稼汉,靠自己种的五谷为生,自给自足。突然间两个人告诉他要去城里读书上大学,惊得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段少爷,你说你要陈醉跟你一起去城里上大学?”

陈醉对自己的父亲很了解,一辈子的庄稼汉,外面的世道乱不乱不是他可以看的到,更是无从关心,跟他说那些民族大义是没有用的。若是直接跟他说他们要去军校读书,将来还要参军,对他来说绝对是天方夜谭,搞不好还来个以死反对,只有折中的告诉他是去城里上大学,这样才有离开的机会。

“陈老伯,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要叫我段少爷,叫我绍陵就可以了,你先宽坐。”双手轻搭着他的双肩,扶着他坐了下来。

“老伯你想啊,陈醉是个多么聪明的人,每次的学习成绩你也看到了,样样都强,难道你真想让他一辈子留在这里种庄稼么?真的要把他的聪明永远埋没在田园里么?”陈醉自己从来不提,陈老伯也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对儿子的期许本也不过是希望他将来可以在镇上娶个媳妇,然后继续守着他的庄稼,平静地过完这一生。

段绍陵又劝道:在外面读了书就能在城里找一份好的差事,钱也赚得快一点,到时候就能买个大房子,然后再把你接到城里,老伯你操劳了大半辈子,后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陈老伯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手脚利索,脑子灵光,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就是跟段绍陵比,也只是差了家世,自己是庄稼汉,而段老爷是大财主,其他的他知道陈醉样样不比他差。她们这么一说,他自己享不享福倒是其次,他真的该为陈醉做打算了。一咬牙,“那行吧,陈醉,一会儿我们就把收成的稻子番薯拿去卖掉换钱给你交学费。”又要站起身来。

段绍陵又再安抚:“老伯且慢,这个钱我先出着,你的稻子还是留着你自己过日子吧。”

“这怎么行呢?”不等段绍陵扶他,他已经很硬气地站了起来,“段老爷对乡里很是照顾,陈醉平素里也得了你不少好处,我们怎么能再占你这么大的便宜呢?”说着就要出门卖庄稼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萤火虫 段绍陵走在前头,俯身又劝:“老伯先别急,你看这卖庄稼也不是一两日就凑得到钱,外边就要开学了。这钱我也不是要白白送给陈醉,不然你看这样吧,这钱是我借给陈醉的,将来陈醉有出息了可是要连本带利地还给我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借据,大概他也知道陈老伯人穷志不短的骨气,早就留了后手。

陈老伯想了想,又问:“陈醉,你觉得呢?”

“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不但会把钱还给绍陵,还要接你到城里过好日子。”这番说辞是他们昨晚商量对策的时候早已排练一遍,陈醉现在看着老父对他的期望,再说出这番话来决不是如排练一般的有口无心,爱国之心或许尚不明显,但要让老父过上好日子的决心从这一刻开始。

陈醉走到桌前拿起毛笔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借据交到段绍陵手中。

段绍陵赶紧将收据收在怀中,”陈醉,你这几天准备一下,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们一起出发。”

陈醉送段绍陵出了门,从陈醉家走出几里,伸手进怀里掏出借据,走到田野处,将它揉成一团,往后一甩,慢慢浸透到田野的泥泞之中,永埋土里。

要读军校,还要有本地学校的文凭。要拿到文凭,就必须要考试并取得优异的成绩,学校才会予以证明。以段家在本地的名望,其实只要段老爷去说一声,这份证明根本连考都不必去考。

但段绍陵是抱着决心去读军校,更何况以他们的成绩水平根本不需要弄虚作假,大可堂堂正正地拿到文凭证明。

考了两天,又等了两天,再距离军校开学还有六天的时候他们都拿到了学校予以证明的优等文凭。

陈老爹那边当真以为陈醉是去城里上普通大学,不想一味地花段绍陵的钱,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把手上现有的收成卖了,换些自己的钱让陈醉带在身上。陈醉忽然觉得这么骗父亲心中有些愧疚,不管上大学,还是军校,他已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让父亲过上好日子。

陈醉母亲早逝,父子相依为命十年,临走之别更是说不出的伤感。好在段绍陵那边已经嘱咐父亲暂时对外要声称自己和陈醉是去城里上大学,先不让陈老伯这么快知道真相,能瞒多久算多久。还特别交代父亲要在生活上对陈老伯多加关心,春风秋收之际要派人帮忙,确保他们家庄稼的收成。

又过了一天,两人各自告别自己的亲人,踏上军校之路......

草丛里不时地泛出莹莹黄绿之光,是萤火虫。他们在乡下的时候,时常喜欢拿着一个瓶子装萤火虫。也绝不伤害它们的性命,观赏不到一个小时又打开瓶口,放了它们。

往四周望了一圈,找到一个空瓶,两人开始一只只抓进瓶里。

一只,两只,三只……

身手灵巧的他们很快就抓到了一百只,放在面前,瓶中绽放的萤光为黑夜点亮一盏明灯,照着前方,这时候,看到了两个人影正朝着他们而来,是两道倩影。

“哇,丞婧,你看,好漂亮的萤火虫,像一颗颗星星一样。”冷初羡最先发出了惊叹。

“初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也是我的同学,陈醉,段绍陵。”

他们同时对冷初羡微微一笑。

在食堂的时候他们互相没有打过照面,是以陈醉和段绍陵知道她是李丞婧的室友,而冷初羡并不认识他们。

李丞婧说道:“你们大晚上真是好兴致啊,我们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怎么会?”他们伸手表示对她们的欢迎。

两人坐了下来。

四人围成一圈,萤火虫照着他们的脸上熠熠生光。这么近得距离陈醉清楚地看着两个女生在没有粉妆的修饰下五官精致而娇俏容颜。怕慌了心神,转而笑道:“我和绍陵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从小没什么好玩的,就喜欢在山水田野里捕捉各种蛇虫鼠蚁。”

李丞婧点点头,“原来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怪不得看着感情那么深厚。”

“你们也是睡不着么?”

“是我在宿舍里闷得慌,就拉着初羡陪我出来走走,这么巧就看到你们也在这。”

洗完热水澡后,李丞婧觉得疲惫尽去,全身舒畅,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发现冷初羡就是个宅女加书虫,只要在宿舍,她的手里都是拿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地看下去,这方面李丞婧就比不上她。

见外面皓月澜澜,星空璀璨,窗外又不时地吹来徐徐凉风,便邀请冷初羡陪自己去外面走走。冷初羡本想看书到困顿时自然睡着,李丞婧又诚心想邀,便放下书本陪她出来。

李丞婧突然又正色道:“初羡你知道么?刚才如果远远看到的不是他们,我就不会带你过来,而是绕道往他出,随便走走逛逛。”

冷初羡一直注意力都在看着瓶子里的萤火虫似群蝶飞舞,陡然听到李丞婧如此高调地称赞这两位男同学,目光立时转移到李丞婧的脸上,轻笑道:“哦,这才不过两天,几十个同学里面,你对这两位新同学就有这么好的印象,看来你这两位同学的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

李丞婧不避讳地说道:“那是当然了,陈醉可是我们能力最优秀的同学,不仅能力最佳,而且对同学们仗义相助,有情有义。绍陵为人稳重,想事周全周到,是可以令人相信和可靠之人。”

陈醉笑着谦逊:“你别听丞婧瞎说,我们可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段绍陵亦道:“我们反倒觉得丞婧你巾帼不让须眉,这才是正在的过人之处。”

冷初羡笑了笑,“丞婧,你拉我出来是要听你们互相夸奖的么?我知道你们都很优秀,将来都会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是今晚我们难得坐在一起,这么好的月色,这么美得萤火虫,能不能先聊些有趣的事情?”

李丞婧想想也是,又道:“有趣的事我也想起了一件,陈醉,你昨日说过你之所以以醉字为名,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是从酒缸里蹦出来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蹦出来的?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啊?酒缸里蹦出来的?”冷初羡的反应同样吃惊。

“是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从酒缸里蹦出来的人,你说这算不算有趣?”

“你们真的想听?”

李丞婧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看他的神情吊足了旁人的胃口,又一点都不像。

陈醉见她们都很有兴趣,不再卖关子,娓娓道来:“我方才说了我是从乡下来的穷小子,在十几年前,家里的房子比现在更加破落,挡不了风,遮不住雨。

就在我出生的那一日,我爹找来了稳婆来替我娘接生。当时外面狂风大作,过了一会儿,直接吹破了木窗上的糊纸。我娘躺在床上开始腹痛难忍,生产之时如何能够再经受风寒,就算把我生下来,也势必落下病根不可。

那种情况之下再要带我娘去医馆去找大夫也来不及,我爹情急之下看到旁边的大酒缸,我爹喜欢喝酒,又不想花钱买酒,只能自己酿的一缸米酒。那时也顾不得许多,二话不说,找了两个空桶将里面的酒倒了出来。缸大桶小,两桶下去,还有一些酒没倒完,我爹又想找几个盆来装,只听得我娘叫痛之声更加撕裂,就连稳婆也在催他,一咬牙,酒缸往外一翻,剩下的米酒顺着门口流了出去。

然后拉下被褥铺在缸底及内圈之中,我爹和稳婆再一起将我娘抱入酒缸之中,幸好我娘个子不高,身子也偏清瘦。他们再以床单围住我娘的四周抵挡冷风的侵袭,又一番折腾之后,我爹听到从酒缸里传出孩子的哭泣之声。

将我和我娘抱到床上之后,我爹又将窗户纸重新糊了几层。整个屋子都是酒的气味,我娘跟着我爹早就习惯这种味道,可是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哪里受得住,哭了一会儿,就被酒气熏得睡着。

我一睡着,我娘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接下来他们就在想要帮我取什么名字。

我爹自己好酒,又见我刚出生就和酒结缘,想也不想就说要给我取名叫陈酒。我娘读的书多一点,胸中的墨水自然也多。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俗气又难听,当场否决了我爹的意见。

我娘看了看怀中的我被酒气熏得睡着,稚嫩的脸上多了一层憨醉之态,定然沉醉在梦境之中.。与酒字相比之下醉字更有意境,又恰巧我姓陈,陈醉与沉醉同音,是以替我取名为陈醉。只要我娘说好,我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冷初羡听完笑出了声,“你的出生果然有趣的很,名字也很有趣。”

“那这么说你应该很爱喝酒咯?”李丞婧好奇地问他。

陈醉还没开口,段绍陵抢着说道:“他十岁开始喝酒,现在他们家的酒已经有一半是进了他的肚子里。”

陈醉自我解释:“我总不能辜负我娘特意为我取的名字。”

章节目录 第九章 雨中训练1 李丞婧又道:“你们都是一个乡下出来的,可是绍陵看着可不像是穷人家出生的孩子。”

陈醉也插口说道:“绍陵的家世或许在这桂城城里算不上什么,在我们平乐镇已经算最有钱的人家了。”

冷初羡疑道:“那你们的生活差异这么大,又怎么会成为这么好的朋友,更像是一起长大的两兄弟一样?”

陈醉笑道:“这里面的故事说起来可就长了,认真讲起来可以讲到天亮,总之这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就像我们今天能够认识,还坐在一起聊天一样。”

李丞婧赞道:“说得好。”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我爸从小也对我特别严厉,在来这之前没交过什么朋友。不过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们几个,现在还有一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如实地告诉你们。”

冷初羡看了看他们,只说道:“我爸花重金让我来军校读外语一来是因为他知道军校聘请的都是高等教师,而且在军校里面会比在外面更安全一些。”

“绍陵,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我们家也就只有我一个。”

“那真是巧了,我们三个都是独生子女,初羡,你呢?是否也和我们一样?”

冷初羡的脸上有些为难。

“哔,哔,哔。”不远处传来夜哨急促的声音,军校到了晚上,每隔一小时都会有人巡逻。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该回去准备睡觉了。

陈醉打开瓶子,萤火虫纷纷飞出,四处散落,像流动的星星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次日 凌晨五点

磅礴的大雨打断了他们的美梦,硬生生地要将他们吵醒。还没有睡醒,不甘愿被吵醒的用棉被捂住耳朵,降低雨点的喧闹。

挣扎了半个小时,大雨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雨势加大不说,还邀来雷电相助。黎明尚未破晓,一道道电光划过,雨声,巨响,纵使不怕,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人终究是斗不过自然。

即使外面如此情景,到了六点,起床的铃声准时响起。多少人心中叫苦,今日星期六,这该死的大雨为什么不等明日他们休息的时候再下?心中再怨,手上还是要麻利地洗漱整理好自己,教练吩咐的沙袋还继续绑在他们的腿上。

出口处旁边的草料间备有雨伞,众人各领了一把往食堂而去。

皱宝义看着外面不肯善罢甘休的雨,“你们说今日外面的雨这么大,我们的训练会不会因此取消?”

沈洪也道:“有道理,不然我们要怎么练?难道一整日都在室内举沙包么?”

背后一个声音说道:“不过是下大雨,又不是天灾人祸,况且军校纪律严明,定下铁规矩,这训练如论如何都不可能取消的,刘教官总会有别的方式来训练我们。”

大家有些失望,毕竟李丞婧说得也有道理。

“哎,别多想了,去到训练场不就知道了……”

四十个人站成两排,每个人都撑着一把伞,站的长度比平时大了两倍。雨势依然那么猛烈,撑着伞,雨水照样打到他们的身上,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脚上穿的是帆布鞋,在雨中站久了,雨水会由鞋面浸湿到里面。

在雨中等待了十多分钟,刘教官方才过来,看见他撑着一把比所有人都大的黑色的雨伞。

然后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是:“所有人把伞收起来,放在地上。”

错愕之下,他们都以为是自己听错,这么大的雨,教官却要他们不得撑雨伞。

“所有人把伞收起来,放在地上。”刘教官再次重申了一遍,话里多了三分不可违抗的命令。

刘教官认真的时候还没有人敢把他的话当作儿戏。一个,两个……个个都把伞收起来,那一刻,泼盆大雨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从头到脚地洗礼着他们,这下好了,也再不需要担心鞋子会不会淋湿,很快他们的身上不会再有一处是干的。

刘教官在伞的保护下只是淋湿了一些衣角,他穿的也是上好的长筒的靴子。看着他们淋雨,眼中没有流露出半点关怀,甚至还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责备他们连这一点风雨也经受不起。

刘教官站在他们的面前,“我说过,从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你们就要把自己当成是军人,每一场训练都要当做是一场战斗。

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一场战争不会因为大雨而终止,而你们打着伞是要把你们的行踪暴露给敌人么?或者当你们在跟敌军交战的时候,你们是准备左手撑伞,右手拿枪么?还是你们的伞都可以像防弹衣一样挡子弹?

以后我不管天气有任何的风霜雨雪,你们都不能有任何的遮挡,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们的手只能拿武器,听明白了么?”

隔着瓢泼的雨声,他们听到刘教官的话还是那么中气沛然。

“明白。”

“实在难受的,你们就把上衣脱了吧。”

很多人下意识地脱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众人的眼光都看着李丞婧,他们这里还有女生,唯一的女生。

刘教官走到李丞婧的身边,“丞婧,这里就你一个女生,你只能自己忍耐了,你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就要学会不拘小节。”

“是教官。”转而对众人说道:“同学们都将上衣脱下吧,不需要顾及我。”

他们再不多想,纷纷将衣服脱下放在一边。

“跑八圈。”

脚上有沙袋的重量,下半身又有雨水附加的重量,再加上大雨的阻力,跑起来何等的艰苦。任务是不会中止了,他们已经不再抱任何的幻想,只能咬紧牙根,握紧拳头地撑下去。至少不像平时那么大汗淋漓,汗水早已跟雨水融为一体。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撑完了八圈,除了全身湿透,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累,喘息声也没那么粗重,一半是被雨声遮盖住了

“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也没地方可坐,只有站着。刘教官也没说这十五分钟能不能撑伞,也没必要了,反正都已经湿透了,还有哪里需要遮的。这时候的雨势已经缓和成了小雨,只是这幸福来得太晚了。

膝盖以下的裤子都积满了水,上面的沙袋更是重了一倍有余,陈醉就去询问刘教官能不能先将沙袋取下,拧干裤子和沙袋上的水再将它绑上。他的请求得到了刘教官的默许,微笑地默许,似乎是在夸他想得周全,还敢于提出来,可能还有人想问,只是除了他都没有这个勇气去提。

最辛苦的还是李丞婧,她还穿着衬衫,湿透了,在她的身上黏黏腻腻,除了稍微拧一下,又什么都做不了。

刘教官一声哨响后,十五分钟结束。他们迅速地排好队形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去训练房。”

他们取了上衣,跟着教练。心里又在叫苦埋怨:“哎,为什么顺序不能反过来呢?如果先去训练房,然后再出来跑步,那么他们就不用遭这份落汤鸡之罪了。”

到了训练房,他们将上衣放在两张椅子上面,还是坐在椅子上举沙包,五组,两百下。

他们做完两百下,休息了五分钟过后,刘教官又让他们重新再回到训练场。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的雨势又一如清晨一般磅礴,本来他们都拿着衣服,现在又重新放在凳子上。淋了一个小时的雨,这时再下大雨也已经麻木了。

集合一向都是横着站队,这次出来,刘教官却要他们竖着背对背站成两排,队友之间还要空出一条胳膊的距离。

“全体半蹲,上身向前微倾,双手附在背后。”

他们按口令摆好姿势,刘教官是要他们各自以此为起点,听口令往前做十次蛙跳,来回二十次为一组,一共十组。

“一,二,一,二……”做完一组后休息两分钟,然后再做下一组。

蛙跳是剧烈的下肢运动,主要锻炼的是大腿肌肉,听上去只有二十个一组,但到了三组以后大腿肌肉的酸痛感愈来愈烈,本来拧干的沙袋上又开始积水,重力又在加重,到了五组以后,跳出去的步伐开始减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承受的艰辛绝不亚于八圈的长跑。

也不知道老天爷今天是不是故意在跟他们开玩笑,等他们做完了十组,雨势又小了下来。

刘教官这次只给了他们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过后又要他们到训练室。看看时间到训练室再训练一会儿也差不多了。他们现在从头到脚都是黏黏腻腻,最希望的是到食堂吃了饭,然后回宿舍再换另一套军装。

到了训练室,他们以为还要再举沙包练臂力。有些人已经很自觉地坐了下来,正要拿起沙包,只听到刘教官的一声;“不必了。”

“早上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到一点半,等下十二点会有人送干粮过来给你们。”

章节目录 第十章 雨中训练2 众人愕然地看着刘教官。

“我们不去食堂吃饭么?”有几个同学再忍不住问出来。

只是刘教官从来没有在训练中跟他们开过玩笑。现在也不是开玩笑地告诉他们:“你们现在全身湿透,这样去食堂不是影响了其他人么?我知道你们都想吃个饭,回去休息一下,然后换一身装。只是下午的训练还要继续,今天这雨,断断续续地看来是停不了了,你们回去再换身衣服,到了下午还不是一样淋湿,既然湿了一个早上,也不差再一个下午了。”

他们不情愿也无力反驳,最后的一点点小奢望都尽数落空。刘教官走出去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将心里的委屈倒了出口,“日晒雨淋地训练也就算了,现在连饭都不能吃,是要每个人给我们派发一个还是两个馒头么?”

有人抱怨就少不了有人共鸣,“教官说过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接下来还有一年不知道会有多少比这更艰苦的事情等着我们。”

更听到一些声音在质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来这里......

刘教官给过他们机会,他们全都选择留下。从他们选择留下就等于放弃离开的权利,再想脱离就是逃兵,军规如山,逃兵就意味着会被处以死刑。只能选择熬下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段绍陵见这点挫折就搞得人心开始涣散,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各位同学们,从我们踏入军校的第一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这里决不是让人享福的地方。大家既然能选择这里,就一定是抱着理想而来。

通往梦想的道路上不可能是一帆风顺,不管遇到任何的困难,我们都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克服一切困难,勇往直前。何况我们都不是孤军奋战,再苦再累,我们是一个团队,可以互相扶持,互相鼓励,怎么能在这一点小小的困难面前低头呢?”

“啪,啪,啪,绍陵说得好,”听到声音,他们望过去,是李丞婧鼓掌称赞。

李丞婧走到中间,“你们可知道当刘教官让你们光着身子的时候,当真以为我不觉得难为情么?我也是个女生,不怕告诉你们,我瞬间就感到十分尴尬。包括现在也是,还有我的上身已经黏糊地冰冷,冰冷到麻木。

我没办法,我不能跟你们一样光着身子。刘教官的话说得很对,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去接受所有的尴尬。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一样的,都已经把自己逼到绝境,既然没有退路,不是死,就要绝处逢生。”

训练房随即沉寂了下来,只有各人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他们各自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水渍。李丞婧就想把衬衫上的水拧一下,上面的积水至少有五斤重了。

李丞婧四处一巡视,西面边上堆积着杂物,走到后面,足可遮盖住她的身子,正好过去把身上的水拧一拧。过去之前她很明确地告诉他们不要走进来,他们也知道她想干嘛,还没有谁有那个胆子去偷窥她。

李丞婧拧了一会儿,刚走出来,大门突然打开,外面四个士兵走进来,两个士兵人手捧着一个簸箕,另外两名士兵分别打着伞遮着他们。两个簸箕上都有一块白布盖住,里面丝丝白起冒出,像笼屉一般,难道他们的午餐真的是馒头。

士兵拉了张凳子放了下来,拉开白布,看到的不是馒头,是街上同样常见的烙饼。“这烙饼就是你们的午餐,吃完就在这里休息吧。”

跟食堂还算不错的饭菜相比,这烙饼显得有些落魄,然而一个早上的训练下来他们已饥肠辘辘,现在能充饥的也只有这烙饼。

他们纷纷过去拿一块烙饼,咬下去除了咸味,里面还真不带馅,就连一点葱花的碎末都没有,就着瓶里的水吃了一块又一块。只能说士兵送来的分量很足,两簸箕的烙饼共一百多块,够每个人吃三四块,等到他们全部吃完,还剩了一些。清水配烙饼,真有种富贵人家,家道中落,不得不靠吃干粮维生的感觉。

训练室的凳子很多,吃饱之后,他们各自搬了两张凳子拼在一起,躺着休息个把钟头,抓紧休息,恢复体力,才能面对下午的训练。但是凳子又硬又窄,大多数平时睡觉都习惯辗转反侧,现在却只能如冬眠的动物一般蜷缩成团,这一个小时躺在上面着实不太舒服,不少人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就要从凳子上翻了下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是睡得安稳的,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猛听得两声哨响,脑海里意识是刘教官到了,幡然起身,全身关节尽是一阵酸痛。

他们自觉地站成两排,看到刘教官还是撑着伞进来,外面仍然在下雨。倾落的水珠不大,看样子外面还是小雨。

“你们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众人低头沉默,并没有人开腔。

“现在我让你们畅所欲言,哪里觉得辛酸艰苦的也但说无妨。”

“报告教官,我们不觉得苦。”陈醉毅然说道。

“报告教官,我们不觉得苦。”这一次是所有人一起说。

刘教官拍手笑道:“好,看来绍陵和丞婧的话对你们有了很好的鼓舞。”

众人心中一凛,打了个寒颤,他们在里面说的话刘教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门外一直有人看着,听到了向他报告?还是当时他就在外面。

但刘教官再不往下说,只问:“都休息好了么?”

“休息好了。”

“山脚下集合。”

“且慢。”

李丞婧忽道:“我很愿意和同学们互相扶持,同舟共济,只是同学们能不能不要让我太为难?”眼睛向着男同学的身子扫视了一圈,最后转到陆白廷的身上,他若是不把衣服穿上,这次她就真的不好再跟他共同进退了。

刘教官会意,说道:“现在下着雨,山上恐有蛇蚁及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出没,你们都穿上衣服吧。”众人纷纷把衣服穿上。

那些衣服自然是粘腻,但他们还是穿了起来,李丞婧都能忍受,难道他们这些男子汉还不如她么?

走出外面,雨势比起刚才又小了一些,只剩下蒙蒙细雨。走到山脚下,四处已是一片泥泞。可想而知,现在上山更无异于穿越丛林沼泽。

“我先上去等你们,这次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老规矩,不能准时到达山顶的要受罚,我仍然希望你们可以互相帮助,但不强求,一切都去决定于你们自己。”

雨中登山手上更需得有个支撑,上去之前就要做好准备,不能到了中途再折枝。这次他们就很自觉地先折好较粗的枝条,人员更是提前分配,上次没帮忙的同学这次也全都加入,也是三个人为一组,。

他们三人一组,鱼贯而行。嶙峋的山路在雨水的滋润下像抹上一层润滑油一般,每走一步都感到足下滑溜,若不是以树枝撑在两块石头之间的缝隙,一路上去必然有人摔倒受伤。纵然现在彼此扶将也要小心而行。

有石阶的地方虽然走得滑了一点,但还能将支点撑在中间,彼此小心一些倒还好些。泥路的部分果真是一片沼泽,每走一步,都能踏出一个深坑,鞋底鞋面全是淤泥。脚上绑着沙袋,沙袋又积了水,重量加剧,现在又沾上泥土的重量,越走下去,脚上越是感到有千斤之重,体能较差的若非有同伴相扶当真要折腾到几个小时才能上山不可。

在他们的相互搀扶之下,以强带弱,彼此借力,还没有人有倒下去的迹象。脚上沾有淤泥虽然加重了自身的重量,但鞋底的淤泥也对石阶造成了部分阻力,沾上淤泥之后,他们再走上石阶,即使不以树枝作为支点,滑倒的迹象也减弱了不少,此时反而好走了很多。

走了一个多钟,这山也走到了一半。也是刚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再加上全身湿透,体力上仍旧感到疲惫,身上还是感到一阵透心凉,一路上停歇了两次。

不知道是老天爷对他们的考验还是玩笑,突然又下起了大雨。且越往上走,植被的覆盖越低,没有树木的遮挡,大雨倾盆直落,润滑了石阶,冲散了他们脚上的淤泥,脚下感到的湿滑更重。而他们都清楚地记得后半段的路多是不规则的怪石嶙峋,湿滑陡峭,更要小心才是。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他们只感步伐越发沉重,足下尽是泥泞沼泽,每走一步,地下便凹陷出一个深坑。他们互相搀得更紧,深怕有一块泥土原先就已松散,雨水再一冲,一不小心半条腿就要陷入坑泥。

然而他们决心已下,不管前方有任何困难,不到山顶誓不罢休,天上的雨也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啊……”人群中又有人惊叫了一声,众人反应过来时,但见段绍陵左手猛地一甩,一条青褐色的东西往旁边的石头上一撞,迅速地逃窜而去,石头上还留下了一丝红色的痕迹。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毒蛇 是蛇。

“绍陵,你没事吧。”陈醉急切地问道。

“海川,你快掀开你的裤脚看看。”段绍陵边说,边伸手替他掀开。

段绍陵和白文浩一起扶着向海川上山,段绍陵站在向海川的左手边,这时候快到山顶了,突然间一声轻嘶,一条蛇从石头背后窜了出来,瞬间窜到向海川的左脚。

段绍陵自小和陈醉一起游玩,对动物之类无论好坏都异常敏感。顿时反应过来是蛇,与此同时,左手疾探,按住蛇头,反向一甩,将它重重往石头上一摔。

段绍陵掀开向海川的裤脚一看,幸好蛇口的一半部分咬在沙袋的边缘,又穿着裤子,所以咬得不深,咬出了血还是泛红,看来也没什么毒。

“只是伤口还在留着血要及时地包扎,不然就算没有中毒也很容易感染,但此时天上下雨,众人皆湿透,又有什么可以先替他包扎一下。”

“对啊,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众人这时候都在踌躇。这时候又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有人意识到声音是从李丞婧那里传出来的,看过去时却只看到她的右手紧握,指缝间一丝东西漏了出来。

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她迅速地越过众人,走到向海川的跟前,拉高他的裤脚,双手在他脚上环绕了一圈,又重新放下裤脚。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谁都没有看清楚。只是有心之人再仔细一想,不免猜到了真相……

“让我看看你的手。”陈醉走了过来,左右翻了一下段绍陵的左手,没有一丝伤口,这才放心。

段绍陵也笑着摇头,“没事,大家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绍陵,文浩,你们也赶紧上山吧,不要管我了。” 向海川知道自己是完不成目标,更不想连累两位同学完成不了目标,催着让他们先走。

这时候段绍陵知道蛇虽无毒,但蛇口腔内的所含的气体侵蚀到他脚上的血脉,让血液造成短暂的淤结麻痹,再加上这天气,就算有李丞婧替他包扎也只能稳住一时,又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不管?

大不了拼着任务完不成受罚,也要搀着他一起上山。白文浩一句话也不说,却也没有要撇下他的意思。两人搀着他慢慢地往上走,任务能不能准时完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众人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又听到“啊”的一声轻哼。众人再回头看向海川的表情还是很痛苦,难道段绍陵的判断失误。

“很痛么?”连段绍陵也在想自己是否看错,又看了一次,肿大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渗出黑血,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我的脚麻痹了而已,时间不多了,大家不要管我,快先走吧。”说话中气十足,确是不像中毒的样子,他们陪他一起也帮不上什么忙,又继续向前走。

刘教官看着他们三人成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了看时间,没有超出规定的时间内,他们的任务完成。虽然看上去他们都很狼狈,像是从哪里逃难而来,但他们展现的是军人之间的团结,是军人完成任务后的自豪。

刘教官眼神扫视了一下众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还差三个人。”

沈洪向刘教官阐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在离山顶还有三百米的地方,他们看到两位同学正掺着向海川一步一步地往山顶而来。他的双脚一瘸一拐,但没有停下一步,他在尽他最大的努力,跨出最大的步伐向他们而来。

“海川加油,海川加油……”他们鼓舞的声音响彻山顶,那气势就是滂沱的大雨也无可比拟。在两小时零两分的时候,他们都到达了山顶。

“啪,啪,啪……”刘教官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所有的同学都跟着他一起拍手。

“很好,你们都没有让我失望。”这是刘教官第一次这么深刻地鼓励他们。

“刘教官,那他们不用受罚了吧?”李丞婧弱弱地问道。

“罚,怎么不罚,鼓励是一回事,但任何时候都不能坏了规矩。”

“可是海川的脚还伤着,而且今日的天气,就是罚也要留着改日吧。”

“是啊,教官,今日就暂且算了吧……”众人都开口求情。

“不行。”刘教官又是斩钉截铁:“今日事,今日毕,我不玩秋后算账这一套。”

众人求情无果,又问道:“那罚什么?”

刘教官看了看众人,说道:“今日下雨,把所有人的军装都淋湿了,你们三个今晚就负责把所有男同学的军装全都洗干净晾起来吧。”

“啊?”

“怎么了?如果你不接受的话,那我再换一样就是了。”

“不用了,这个惩罚挺好的,多谢教官。”他们三个一声不吭,已经有人替他们答应下来了。

刘教官走到向海川的身边,“你的同学们要休息,你这脚也耽误不得,教官先背你下山吧。”

向海川直接难以置信地目瞪口呆,旁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刘教官直接转身弯下腰来,“上来。”向海川连推脱的勇气都没有了。

刘教官再转身过来,“今天的任务结束,你们稍作休息之后,自行下山。下山之后,别去食堂,直接回宿舍。”

“不是吧……难道连晚饭也不准吃了么?教官是不是还要派士兵到宿舍给他们发烙饼。”他们只能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却没有问出口的勇气。

刘教官笑了,难得的和谐的微笑:“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食堂,放心吧,你们的晚饭我早就通知食堂留好了。脚上的沙袋取下来,下山也要小心一点。“

刘教官背着向海川转身下山。

解下沙袋,双手一拧,每只又能拧出几斤水来。就在此时,下了一整日的雨竟尔停了下来,老天爷今日对他们的考验也到此为止。

山顶更是一片潮湿,坐又不能坐,他们只能站着休息十多分钟。雨已停歇,到处仍是一片湿滑,走下去虽不用互相搀扶,依旧要多加小心,要以树枝撑着地面,防止摔倒。

冷初羡中午和晚上都不见李丞婧来食堂,料想她一定又是训练得晚了。同样好奇地是今天的雨忽大忽小,在四点前一刻都不曾停止,他们今天又是如何训练的?她从食堂回来,把门推开,不禁愣怔,地上一个个脚印都带着淤泥,一路的水渍直通里边,又传出水声哗哗的声音,明白过来李丞婧定是在里面洗澡。

坐到自己的床头,往里看去,地上的鞋子上沾着厚厚的泥垢。走了过去,看到外面盆里的衣服渗出层层的污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衣服,这鞋子是今日去挖下水道的工人所穿。

“初羡,是你回来了么?”李丞婧也察觉到有人走了房间。

“是啊,丞婧,你们今天去干什么了?”冷初羡隔着幔帘问道。

“一会儿出去再跟你说吧。”

过了十分钟,李丞婧一边用毛巾拧着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地上的泥水污渍全无,地上拖得干干净净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一定是冷初羡一回来就将地上收拾地干干净净。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想洗完澡出来清理的,怎么好麻烦你帮我善后。”

冷初羡一回到宿舍除非两人说话,或者睡觉,不然她都只会看书,她现在也是坐在床头拿着一本书。

冷初羡只是看着她笑了笑,”你不是步兵么?什么时候又转部门去工兵了?弄得这么狼狈。”

李丞婧拧干了头发,坐了下来,无奈道:“我们教官说了以后就是下雨也不能中止训练,更不能打伞,所以才弄成你看到的这样。”

“你肯定先回来洗澡,连饭都还没吃吧?”冷初羡关心道。

李丞婧一边整理好自己,一边说道:“是啊,我就连中午也只是吃了点干粮。”

“这样吧,那我先去食堂看看能不能帮你留点饭菜。”冷初羡直接放下书本就要出去。

李丞婧急忙说道:“不用了,我们教官说了,他已经让食堂把我们一个系的晚餐都留起来了,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了。”看到冷初羡这么关心自己,心下大为感动,觉得这一天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

李丞婧换好了鞋子,“我现在真的饿了,要先去吃饭了。”

李丞婧走到食堂,她的同学除了向海川都到了。除了负责打饭的阿姨再没看到其他人,看来整个学校只剩下他们没有吃。女生取餐通道已经关闭,不会只为她一个人开,她只能过来男生取餐通道。

男生这边也只开了两条,她也自然要跟着排队,正好体验一下男生们排长队的辛苦,不曾想她刚走到队伍后边,前面有人打了饭菜一个传一个递到后面来,“丞婧,你先吃。”

李丞婧微微惊奇。

“别客气,先吃吧。”

李丞婧也不故作客套,顺手接过饭菜,看到陈醉坐在那里,端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往时训练晚了来到食堂也只能吃前面的人打剩下的饭菜,每次训练完都是饥饿交加,有的吃已经不错了。今晚的饭菜热气腾腾,必是刚做了不久,更不是打了剩下的,心里更好感激刘教官,感激他的外冷心热,其实对他们是非常关怀的。

刘教官身为教官,他的职责要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军人,在在训练场上必须要对他们严格无情,看着他们在雨中受苦也不能对他们有丝毫的松懈,却嘱咐厨子晚上先将部分饭菜留起来,不然他们淋了一天的雨要是再吃冷饭剩菜,那就真的容易闹出毛病。

碍于军校的规矩,之前他们再怎么饥饿都要保持军人该有的吃相,不能有夸张之举。今日除了他们之外再无旁人,也不会有人特意这么晚来看他们吃饭,终于可以放开拘束,任性一回。

李丞婧终于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一面,如果有一天他们的能力能和吃相一样,那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始终保持着不急不躁的吃相,那定是平日就养成的好习惯。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小秘密 饭饱之后便有人开始赞道:“话说,我们军校的训练是苦,但伙食还真不错,看样子政府是投了不少资金在军校。正因为如此重视,是以学校才对我们那么严厉。”

号称军校小灵通的邹宝义就不这么认为,“军校虽然是在中央政府的号召下开办的,但中央政府精力和财力都很有限,自己都拙荆见肘了,真正能支持到学校的经费也是能省则省,哪还有那么多闲钱来安置我们。”

就有人说道:“不对啊,那我们的伙食也不见有任何的欠奉,甚而从其他方面,也看不出学校又财政危机。”

邹宝义又道:“这就要结合眼下的时局来分析了,新政府名为中央政府,但其实只是表面上的称呼,各地军阀势力又岂会久居其下,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当然也不会为政府开办的军校提供任何支持。真正关心军校,支持军校培养人才的反而是一些民间的实业家。据我所知,我们军校之所以可以继续运营下去,而我们又过得还不错,主要是幕后有大金主的支持。”

李丞婧不禁说道:“看来我平日真是看错宝义了,你竟然还能将当下的时势说得头头是道,我还一直当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被家里人逼着来军校历练的。”

段绍陵也道:“宝义这次说得十分在理,哎......只可惜那些雄踞一方的大军阀,手里有枪有钱,却都是表面打着爱国的幌子,实际上他们的钱财只会用来扩充自己的势力,发动战争,攻城略地,又有谁是真正的为国家和民族着想?”

陈醉听他说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李丞婧第一次听他说得这么愤慨,问道:“绍陵好像很排斥军阀?”

段绍陵苦笑道:“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位军阀做的事情是从民族的利益出发。”

李丞婧不答,微微低头沉思。

陆白廷问道:“宝义,你说学校的背后有大金主支持,那这个大金主指的是谁?”

“我们桂城的‘邹氏纺织厂’你们听说过吧?”

沈洪说道:“只要是本地的人都知道,‘邹氏纺织厂’是桂城最大的纺织厂,做工精细,样品齐全不输于江南的纺织厂。”

“咦....慢着,你姓邹,难道你和邹家有什么关系么?”

“不才,皱氏纺织厂的老板就是我爹。”邹宝义颇为自豪地说道。

众人‘嘿’的一声,沈洪拱手道:“邹家可是桂城的首富,没想到你还是邹家的少东家,难怪一脸的富贵相,真是失敬失敬。”

廖仲英问道:“这么说我们的床单被褥等都是你们家支持的咯?”

邹宝义道:“何止,就连我们军校的军衣都是我们家赞助的,还满意吧?”

廖仲英道:“一般,感觉跟江南的纺织品差得远了。”

邹宝义不忿道:“我们家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军校一分钱都没花,都是我们免费赞助的,你们还想穿龙袍,睡龙天蚕丝被不成?”

廖仲英赔笑道:“邹少爷说得对,是我们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识好人心了。”

“不过我们家所支持的也仅仅是这些纺织用品,其实真正投入大量资金支持学校的还不是我们邹氏。”

众人见他拐弯抹角地把自家夸赞了一番还说不到重点,有些不耐烦他的卖关子,“快说,除了你们家到底还有谁?在桂城除了你们邹家,还有哪个算得上大金主?”

“那你们就要扩大范围,好好想一下现在我们国内现在最有钱最有名的实业家是谁?”

“百业大王,况千业。”李丞婧脱口而出。

邹宝义点点头,“还是丞婧见多识广。”又说道:“据说他名下有一百种不同的产业为他赚钱,且分布全国各地。这里面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他全国第一首富的地位确是不争的事实。

各地军阀都想拉拢他,只可惜他只想做个安分的生意人,拒不肯跟政府和军阀来往。他既不肯,他们也不能强行逼迫,不然逼急了他要是真的资助哪一方与另一方为难,得罪他的那方可就头痛了。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政商分界,互不相扰。”

有人好奇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爹告诉你的么?”

“当然,说起来我们家的生意还有一部分是和况老板有关联,所以我爹自然知。在我来军校之前,他又告诉了我。”

陆白廷道: “那你见过况老板么?”

“哎!“邹宝义有点惋惜,“只可惜我爹生意上的事我都没插过手,况老板我也是无缘得见。”

沈洪道:“那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你邹大少爷何苦放着好日子不过,却要跑来这里受苦受罪?邹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不去继承,难道是你见国祚不稳,心系天下,想要为民族出一份力?”

邹宝义这次倒十分坦白:“你想多了,你看我就不是那么有爱国情操的人,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你就要去问我爹了。”

陆白廷笑道:“明天就是周日,我们能不能去你的府上仰慕一下你们家的风采?”

邹宝义为难道:“我今晚是要回家的,只是这次太仓促了点。等过些时日,我跟家里打好招呼,一定请你们去我家做客。”

他既如此说,众人也不再为难。

他们走出食堂的时候,外面不断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周日不上课,学校允许家住桂城和周边的同学,周六晚餐过后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但周日晚上九点半必须回学校休息,学校不允许他们周一早上才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赶来,那样只会耽误他们一天的训练。

而家住离桂城较远的,就是学校不说,这一天的时间,他们也不能更没必要奔波这一趟。反正学校又不会赶他们走,只是周日不供应三餐。

走得好好的,陈醉突然将邹宝义单独拉过一旁,随即在他耳边嘀咕了数语。最先邹宝义颇为意外和茫然,过了片刻,又是一副保证做到的神情。在学校住了几天,大家都急着回家,是以无暇去追问他们说了什么。

段绍陵见陈醉和邹宝义单独说话,也不过去打搅,等到邹宝义走后,才问他:“你刚刚和宝义说了什么?”

“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段绍陵更为意外,陈醉居然连他都不告诉。

陈醉道:“等过两日你就知道了,现在真不能告诉你。”

段绍陵不再多问。

宿舍也是按照科系的不同来排楼层,步兵科的男同学都住在二楼。陈醉刚回到宿舍,就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宿舍的门有被打开过,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都不见了。走到走廊上,差不多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一问之下,几个宿舍都是一样的情况。

还有被刘教官背下山的向海川,他比所有人都早下山一个多小时,而且没有中毒,到医护室包扎一下即可,这么长的时间他没有去食堂,现在也不在宿舍。刘教官罚他们洗衣服,不用猜也知道衣服定是被他拿去了。

段绍陵叫上白文浩,“文浩,我们也下去洗衣服吧。”刘教官罚的是三个人,他们两个也不能置身事外。

陆白廷道:“我们一起去吧,只要衣服都洗完就行了,反正教官也不会过来抽查。”不少同学表示愿意,准备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回去,等一起洗完了衣服再回去。

段绍陵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多谢各位同学了,但这是教官的命令,我们的首要军令是服从,不能违背刘教官的任何命令,哪怕是洗衣服这等小事也必须奉命执行,各位还是回家去吧。”

陈醉也说道:“大家都回去吧,我陪他们下去就可以了。”

“陈醉,不用了。”

陈醉笑道:“我不打算帮你们洗衣服,在一旁陪你们说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三人一起走了下去,一旁的白文浩始终保持沉默。

刘教官背向海川下山,到了医护室的时候,护士替他检查伤口,也不是很严重,况且明日又是星期日,只要好好休息一日就差不多可以痊愈。护士还告诉他要多谢那个替他包扎伤口的人,若非那人先行替他包扎,这时候他的伤口非发炎溃烂不可,那就不是休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

当时李丞婧的动作极快,向海川脚上麻痛也无心思查看她到底是用什么替他绑住伤口的。现在才看到脚上那块白色的一块并不是丝巾,极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角,诧异之余,不由得愣愣出神……

护士替他清理了伤口,上了伤药,重新用纱布绑好了伤口。临走之时再三叮嘱他明日不要出校门,只能待在宿舍静养。

再下地走路的时候已经感觉好了大半,走到外面时,雨已完全停歇。他记着护士的嘱咐,不敢太过用力,一步步缓缓地往回走。走到食堂外又觉得没有胃口吃晚饭,索性不吃,直接回来宿舍。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性情孤僻 向海川和白文浩一个宿舍,他们的宿舍在楼梯上来左手边第一间,推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还以为同学们还没下山。一想时间过了许久,他们应该下山了才对。走到里面才看到桶里都是他们换下来的军衣,他们已经下了山,换好了一衣服,现在肯定都在食堂吃饭。

想到两位同学是因为他才会跟着受罚,心中甚感过意不去,难道还要等他们一起回来再去洗衣服么?他知道两位同学不会让他一个人把所有的衣服洗完,但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至少他应该多承担一些,他多洗一件,等到两位同学过来的时候也能轻松一点。

向海川提起木桶要去一楼的洗衣室,走出门口,他又一间间地去同学的宿舍里把衣服尽量装在两三个桶里都提了出来。洗衣室有木凳子可以坐,打好水就坐在那里一件件地开始洗,洗到第十套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出现了。

向海川知道对他们客套也是没有用的,指了指旁边,”这些是我洗过了,那些都是没洗的。”段绍陵和白文浩打了两桶水,坐下一起洗,他们分工完毕后,陈醉也果然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并不插手。

段绍陵关心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向海川把护士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陈醉忽道:“那你明天总要出去吃饭吧?周日食堂可是没有饭吃的。”

“明天我给你带饭。”说这句话的是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文浩。

向海川推辞道:“不用了,宿舍里我有干粮,足够我明天三餐温饱。难得休息一天,你还是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不必了,人生地不熟。”短短的一句却有一种孤寂又悲凉的感觉。

白文浩是目前为止,除了陈醉之外全班第二优秀的同学,陈醉和段绍陵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陆白廷和邹宝义等也是臭气相投,相见恨晚,唯独白文浩,明明很优秀,给人的存在感却像平凡人一样薄弱。

白文浩上课也都是和同学们共同进退,下课也是一起去食堂回宿舍,并没有搞得自己特异独行。但他却不爱说话,沉默寡言,没见过他跟同学之中的哪位熟稔到多说两句话,更不见他笑过,他的脸上除了冷漠,没有过丝毫的表情,就像四大皆空的僧人一样,周遭一切的人事物都不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澜。

“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么?”陈醉问他。也许是因为今天就他们几个人在这里,所以陈醉才想起来问他。

“是的。”白文浩淡淡地回答,好像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陈醉又道:“听你的口音像是赣榆一带的。”

“是的。”

“.......”

陈醉说道:“即便你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我们都是同学,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孤单?”

白文浩的眼神霎时空洞地看向陈醉,空气都变得异常的凝滞,像他的话一样灰白。然后低头洗衣服,不回答陈醉的话。

陈醉意识到自己踩到了**,转而说道:“绍陵,你有没有想好我们明天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回宿舍再慢慢商量吧......”

洗完最后一件,除向海川外,他们三人一起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晾晒。向海川虽说已无大碍,上楼的时候,白文浩还是扶着他,照这么看,白文浩还是有些热心情,又为何要表现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一路走上去他们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陈醉再有想法也不再问他,知道问了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陈醉的宿舍除了他和段绍陵,其他人都是桂城,或是离桂城很近的周边小镇。在学校苦了几天,他们都选择回去,宿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陈醉又想到白文浩的事,现在这里除了段绍陵又没有别人,便问道:“绍陵,你有没有觉得文浩性情古怪至极?一般越是这样的人,其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

段绍陵的心思向来缜密过人,确是他也察觉到白文浩这个不爱说话的同学处处透露着古怪。如果不是天生性格孤僻,肯定是经历过什么,就算是天生的,也和他的成长环境脱离不了干系。陈醉问他时,绝口不提的态度,更加觉得他是那么难以捉摸。

“还是别想他了,他再奇怪也是他个人的事,只要他没有对众人造成任何伤害,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陈醉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们何必去管他,还是想想明天该去哪里。”他们刚来桂城就为了报名的事奔波,最多就上街吃过几顿饭,其他的时间还没有好好逛过。他们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出去,走到哪算到哪。

陈醉知道李丞婧和冷初羡也必然不会回家,只是不管任何时候,男生都是不能靠近女生宿舍,因为不管哪一天,学校的夜巡队还是会在他们的宿舍前盘查。

但陈醉的耐性不如段绍陵,两个人待在宿舍,他委实无聊,不如下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她们,再不济还可以躺在草坪上看星星,也好过睡不着又闷在宿舍里。

段绍陵倒是能待得住,见陈醉无聊,便陪他一起下楼。

平时各宿舍灯火通明,照着二楼通往一楼的走廊都是一片明亮。现在大半的宿舍都已人去楼空,走廊上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射在墙上的一道幽柔的光线,让他们不至于摸着黑下楼。走出宿舍楼前,同样是几道淡淡的月光指引着他们走到外面的草坪。

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走出来,当然也包括那两个女生。来军校后,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军校也有这么宁静的一面,静地只余四面的夏蝉传来啾啾合鸣之音。旁边的草丛里依旧不停闪烁着荧荧的绿光。

但他们这次没有过去捉萤火虫的意识,两人躺在草坪上,如同在乡下一样倔强地数着天上的星星。同时他们发现,这里的星星大多分散,不像乡下那么密集成形。同是头上的一片星空,这里的星星似乎是可以数的完全的。看起来很简单,数着数着,他们发现了这里的星星依然是数不完的。然后不服输地又数了一遍,反复几次,也就放弃不数了。

他们已经来这里学习了一周,训练比想象中还要辛苦。陈醉本身出生乡下,生活在田野之中,早就练就了吃苦耐劳的本领,段绍陵虽不如他那么优秀,但相差不大,耐力和毅力又比他好上一些。以他们的根基,往后的训练也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强。

“陈醉,你现在每天训练是什么感觉?”

陈醉道:“没有想象中的枯燥无趣,训练的时候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热血澎湃。”

“除此之外呢?”

陈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才来一个星期,还不足以让他有更大的感触。

“还有你怎么不说我们的女同学很不错?”

在他们所有人当中,陈醉最强,白文浩次之,接着就是段绍陵和李丞婧。一个女生来读军校也就罢了,她居然有超乎于一般人的体能,无怪旁人都好奇她的身份和来历。

“你是不是喜欢上丞婧了?就算不喜欢,最起码有很深的好感对不对?”

陈醉想了想,不瞒段绍陵,“喜不喜欢我不能肯定,好感确实是有的。”

段绍陵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有好感,那就好好把握吧。”他这句话既是鼓励,也表明了自己不会介入的立场。陈醉眼下还不能说自己真的喜欢上李丞婧,还是觉得心中稍宽,否则若是两人真的喜欢上同一个人,他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友谊和爱情孰轻孰重?本就是世上最难以比较的关系。

黑夜中,段绍陵自然看不到陈醉如释重负的脸色。

“今晚怎么不捉萤火虫了?这么漆黑地坐在这里。”这是李丞婧的声音,两人黑夜中对望了一眼,均佩服李丞婧的眼光如豹子般锐利,离他们尚有十几步的距离,又是黑夜之中,都能准确地认出他们的身影。

李丞婧又是和冷初羡一起过来的,李丞婧见他们脸上均是意外之色,笑道:“这么黑的额夜晚,我当然只是隐约猜到是你们,再则,留在学校的,除了你们,我想不出还有谁喜欢大晚上的坐在草坪上。”

陈醉道:“我们在宿舍无聊地慌,就想像在家乡一样,出来数星星。”说着,指了指天上,星辰璀璨。

她们两个也坐了下来,一起看着天上的星辰。

“都是见你们两个人出来,你们宿舍的其他女生呢?也都回去了么?”段绍陵好奇地问她。

“我之前没说过么?我们宿舍就我和初羡两个人。”

“咦......为什么你们可以单独住一个宿舍?你们多交了学费么?竟然有这么特殊的待遇。”

冷初羡道:“没有多交,至于为什么我们两个被安排在一间宿舍,我也不清楚。”

李丞婧道:“其实后面我有问过林处长,她说初羡单独一个人,是因为女生宿舍已经分满了,只剩下医护室的护士住的房间有空位,但护士比较特别,故而学校不安排护士和其他科系的女同学一起住。至于我,是最后面来的,步兵科就我一个女生,自然就跟初羡一个宿舍了。”

冷初羡道:“是嘛?我只知道我们班的女生宿舍是都住满了,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陈醉叹道:“会这样的安排,看来都是你们的缘分。”

李丞婧笑道:“那这个缘分我还是非常满意的,因为初羡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室友。初羡,你明天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冷初羡呵呵一笑,“这么好?”

李丞婧肯定地回答她,“应该的。”

“你们明天想去哪里?”陈醉问道。

李丞婧看了看冷初羡,冷初羡也一时没想好,只说道:“明天起床再说吧,因为我也没来过桂城。”一问之下,四人都是第一次踏足桂城。

李丞婧问:“你们又想去哪?”

他们也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能去哪,大家都没有目标,那也无法约到一起,只能明天到了街上碰的上再说了。

坐了一会儿,听到宿舍前方传来哨子的声音,伴着电筒的夜光,是巡夜的哨兵过来巡逻盘查,他们该回宿舍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偶遇 “咔嚓,咔嚓,咔嚓……”

剪刀每剪下一刀,一缕缕头发如柳叶般垂垂下落。李丞婧坐在那里任由理发师一刀刀剪下去,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片片飘落,心里再怎么惋惜,眉上也没皱一下。

花季的少女又有哪个女生是不爱不爱头发不爱美的,又不是尼姑。不过李丞婧没有选择,在校的这几天,每天训练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盘起来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地像绳子泡水一样黏在一起,解也解不开,时间久了,隐隐发痒,又没抓没挠。

周六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剪掉自己的长发,就连跟一群男同学一起训练都可以接受,更何况只是暂时先将头发剪短而已,等一年后毕业了再留回来就是了。

她告诉冷初羡,冷初羡虽替她惋惜,知道她的情况,也不能劝她,毕竟目前这样做对她是最方便的。她们早上九点半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来找理发店。她们也不是桂城人,不知道哪里的理发店好,只能一条街一条街地边逛边找。最后在富林大街上找到这家看着还不错的‘发人堂”。

走进去看到里面前后摆着六张旋转椅,还是靠背的。最重要的还是这里的理发师是有女性的,这点就让李丞婧特别喜欢,立马坐下来让她们剪头发。李丞婧说了自己的要求,发尾垂直齐颈,不需要烫染或盘卷,两边耳朵遮挡,前面可以微带倾斜,只不能遮过她的眉毛。

一个少女将自己的头发剪短本该让人十分好奇,因为李丞婧留长发并没有任何地不适合。理发师就按照李丞婧的意思剪,竟一句话也不问。后面不断地有客人走进来,个个都是说了要求,直接坐下就剪,或许这家店就有这样的规矩,不要过问客人的私事。

“过来这边洗头。”理发师剪完后将工具放下,右手示意李丞婧跟她过去。李丞婧坐了下来,前面有个脸盆,里面装了半满的水,水是热的,还在冒着白气。李丞婧注意到旁边的台上放着洗发水。

‘女人香洗发水。’正是她平日里所用的牌子,这是当下最好的进口洗发水。她还想着在桂城找找看哪里有这个牌子的洗发水,以便她用完了之后不用麻烦家里人寄过,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理发师帮她洗头的时候,手法柔中带刚,又恰到好处,李丞婧甚感放松,这家店的服务之好超出她的想象,怪不得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也是她们运气好,要是再晚到个半个小时,轮到她们,怕是非要等到中午不可

李丞婧洗完头发后用两条干毛巾将头发搓得半干,走到镜子前,用梳子将头发梳平直。

“不错不错,我原来还真担心你减了头发像假小子一样,现在一看,你短头发也有短头发的好看。真有诗里说的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感觉。”冷初羡一直坐在那里,直到现在才走过来。

李丞婧一向淡然也有些腼腆了起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么?”她又反复地对着镜子照了照。

冷初羡头一次见她这么女儿态,也感好笑:“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是实话。”

“旁边这位姑娘说得对,你的五官大方精致,剪了短发更显得轮廓分明,反而有种不一样的美。”旁边的理发师终于出声发表意见,说得还很动听。就连李丞婧自己也觉得越来越满意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我的李大小姐。”

李丞婧又道:“这位女师傅,你看这位小姐要是剪短发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帮她设计一个?”

冷初羡白了她一眼,“不用了,我不合适。”

理发师也说道,“冷姑娘五官偏柔美一些,留短发确是不怎么合适。”

李丞婧好奇道: “你是在中文诗词系学的理发么?说话都这么有内涵。”

“李姑娘说笑了,只是我以前帮舞厅里的小姐弄过头发,久了也就懂了一些。”

“哈哈哈……”坐在座位上的老板笑着走过来,约莫四十来岁,还没有发福,他笑起来的眼神八面玲珑,一看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善于打好人际关系之人。“以后两位姑娘可以经常来我这里洗头,剪发,这位理发师姓柳,只要你们来,我让柳师傅专门为两位姑娘服务。”

李丞婧对这里本就挺满意的,再听老板这么一说,更是喜欢。“那就多谢老板了,我们未来一年会经常来的。”李丞婧从怀里掏出几文钱,交给老板,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

老板默默地看着她们离去,嘴角依然还有笑意。

一旁的柳师傅问道:“老板好像对这两个小姑娘很有好感?”

“你觉得她们怎么样?”老板反问道。

柳师傅诚然道:“两位姑娘虽是两种迥异的风格,确是一样的美丽动人,且气质优佳,”

老板点点头,“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这两个姑娘皆是非富即贵,不同凡品……”

走出来看了下时间,吃午饭的时间到了,“初羡,你又花了差不多一个早上陪我来理发,这个下午我要兑现昨晚对你的承诺,如论你想干什么都依着你。”

她们认识不过几天,冷初羡对她却很是关心,每次一起吃饭,知道她训练辛苦,总是把好的留一部分给她,投桃报李的故事她岂会不懂。李丞婧自己没有姐妹,也没有体会过姐妹之情是什么感觉,从冷初羡的身上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暖心,不禁然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姐妹一般。

冷初羡道:“说地我都感动了,要是我逛一个下午的街,你也陪着我一个下午么?”

“陪,总之今天下午我就是你冷大小姐的跟班了,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

“现下我们先去吃个饭,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吃完了,我再陪你逛街。”

冷初羡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往前面走走看看。

往前走了一小段,冷初羡闻到一股浓郁的螺蛳香味似是从前飘远而来。走到前面,那味道似乎又在右边,再转过右边,果真看到边上一家螺蛳粉的档口,档前的长幅上写着:‘真味道螺蛳粉’,十文钱一碗。”

“就吃这个吧。”冷初羡拉着她坐了下来,“这个虽然便宜,但是桂柳两地的特色,我猜你应该都没吃过这个吧?正好带你尝一尝。”

李丞婧的确听过,但没吃过,,她也觉得闻着挺香的,味道也应该不会太差。况且又是冷初羡想吃,她更加要试试。“那就来两碗吧。”

冷初羡又问道:“你吃得了辣椒么?”

“可以。”

“老板,两碗螺蛳粉,加点辣椒。”冷初羡喊道。

“好勒,马上就好。”

螺蛳粉煮的很快,两碗热腾腾的粉不过几分钟就端到她们的面前,闻着香味更加沁鼻,李丞婧挑起两根筷子就吃。冷初羡怕烫,先吹了几下。她刚吃了一口,就看到对面两个熟悉的脸孔走过来。

“陈醉,绍陵。”冲着他们招手。

李丞婧在低头吃着粉,听到她喊一声,这才抬头,看到两个人正往这边走。没想到今天真的这么巧,就在吃饭的时候在街上碰到。李丞婧只是稍作惊讶,她既然敢于剪头发,也知道迟早要面对众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正在抬头之际,冷初羡示意她先不要抬起头来,李丞婧明白她的意思,继续埋头吃她的粉。

“初羡,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这位是?”陈醉问道。

李丞婧昨晚没有跟他们说今天要剪头发,是以他们并不知道。而且她坐在里面,又低着头吃粉,一时之间他们当然认不出来。

冷初羡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李丞婧,“你同学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光顾着吃。”

这一声同学已经让他们为之震惊,脑海里正闪现着唯一可能出现的画面,李丞婧低下的头昂了起来。

“丞婧,你的头发?”

“长发不方便,刚剪的。”李丞婧很平静地说

冷初羡又笑道:“我故意让丞婧低下头来,就知道你们一定认不出来。”

两人愣愣地看了数秒。

“没有很丑吧?”

陈醉回了回神,“非但不丑,反而有种特别的英姿,绍陵,你说是不是?”

段绍陵也道:“那是当然了,丞婧的五官本来就长得好看。没想到你为了学业如此用心良苦,真是让人钦佩。”

“多谢夸奖。”

冷初羡道:“对了,你们吃饭了么?如果没有,要不要坐下一起?”

陈醉立马坐了下来,“好啊,我们刚出来,也正想找吃的。”

“老板再加两碗……”

“今天正好丞婧请客,不介意我借花献佛,多加两碗吧。”

李丞婧呵呵一笑,“你就是把这里的粉都包下来,我也会买单的。”

“丞婧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么?”

“跟你们在一起,我都觉得挺开心的。”

老板又端了两碗粉上来,李丞婧已经吃完了,冷初羡也差不多了。

“你们吃完了,接下来想好去哪里没有?”陈醉问道。

“那就要问初羡了,我说过今天下午都会陪着她。”

冷初羡为难道:“你要陪我,可我也不知道去哪。”又问他们:“你们呢?想到什么好去处了没有?”

段绍陵再是摇了摇头。

“我想到了。”陈醉灵机一动,放下手中的筷子,“绍陵,你还记得我们进城的那天,在城外看到一条河么?我们租几个渔具去河边垂钓怎么样?”看了看两位女生,“你们要不要一起加入?”

李丞婧说过今天下午要陪着冷初羡去她想去的地方,她自然要询问冷初羡的意见,“初羡,你对垂钓有没有兴趣?没有的话我就陪你逛街。”

冷初羡心想他们三个应该都想去垂钓,不忍扫他们的兴,便说道:“我上次听你们说起乡下的事,甚是有趣。我还没有去河边钓过鱼,现在四个人肯定更有意思。”

两个男生吃得比她们快多了,陈醉想去付账,李丞婧坚决不让,抢先一步将钱付给老板。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听戏评三国 他们要顺着这条街下去找一家卖渔具的商铺,凡是有卖的地方,渔具也都有短期租赁的服务。

向北走了两条街,走到了相对热闹的永沥大街上,四人左右看了看,发现前面左边有一个大红的木框招牌上用小楷写着“漏网之渔,”门口悬在树上的绳子还铺着几张渔网。

进去之前,他们再在门口商议了一下,一共租四个,每人一个,看看各自能钓到多少。刚走到树下,四人正要进去,这时候远远传来紧锣密鼓的声音,先打鼓后敲锣,锣声伴着鼓声,主次分明,节奏震撼。

正意外,前面开始有不少人往鼓声的方向快步而走。走过去的都是男性居多,看上去穿着还算得体,有的甚至看着还算富贵。

陈醉道:“不然我们先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冷初羡见他们都很好奇,她自己也想看看发生什么热闹之事。“那我们先去看看吧。”

一路走去,身旁还是不停地有人快步而走。本想到了那里再一探究竟,旁边有三个人走过,他们的脚步倒不像旁人那么着急。

听到其中一人说道:“听说下午这出戏,‘红花戏班’是专门从北京请来的戏班子,这戏班子在北京的名气可大了,据说慈禧在世的时候,每逢过年过节都要请他们进宫为她唱戏助兴呢。”

原来他们是要去听戏。

另一人喜道:“真的么?那我们今天可是有眼福了。”

“这下午的戏名叫什么来着?”

“《长坂坡》”

“这个曲目精彩,我们赶紧去占个好位置吧。”他们也加快了脚步。

段绍陵也道:“是赵子龙长坂坡救阿斗的故事,这段在三国里面的精彩不亚于赤壁之战。”

陈醉又道:“戏班子不会天天有,城外的河却天天都在。不如我们今天先去看戏,下周末再一起钓鱼,如此合理分配,免得下周末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初羡,你觉得呢?”陈醉知道只要冷初羡同意,李丞婧就不会反对。

冷初羡笑道:“好啊,我也没有听过京城的戏,这么多人去看,我们也去看看是怎么个精彩法。”

“那我们也快点走吧,免得没有好位置。”

他们跟着旁人一起到了红花戏班,进去前,看到门口处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京剧《长坂坡》下午一点半开场。

茶水座位费收费如下:站着听,50文一人,后三排座位,100文一人,送茶水;中间三排座位,一桌一块大洋,送茶水瓜果;前三排座位,一人一块大洋,送茶水瓜果。

段绍陵道:“这场戏我请大家看,我们坐前面的位置吧。”他先往前面走去。

这会儿戏还没开始,人来的可真不少。他们想到要是挤在后面看那滋味可不好受,隐隐觉得那还不如去钓鱼,二话不说,跟着段绍陵往前走。前面有一条横栏隔开,前面三排的位置还有一部分空位。

旁边看着有两个人,穿着戏班子的衣服,一看就是是戏班的人。段绍陵问其中一人:“这些位置都是可以选的么?”

“桌上放着木台牌的是已经被人预定好的位置,其他的位置都能坐,只是一个人要一块大洋,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你们进门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

其中一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他们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对他们没有明显的热情,话外之音就是在问他们出不出得起这么多的钱。

段绍陵性情宽容,自不会计较这等小事,随手掏了四块大洋递给他,“我们要一桌。”

那人看到钱,眼前一亮,客气地说道:“几位公子小姐,你们挑个好位置吧。”

李丞婧见桌上放着木台牌的大都是一二两排,那应该是本地一些大有身份的人定下的。没必要跟他们挤在一块。看了看,说道:“就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吧,离戏台的距离刚刚好。”

“好勒,几位请上座,这戏马上开场。伙计,赶紧备上茶水瓜果给这几位公子小姐。”那伙计的收到钱,态度来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世间的百态就是如此,他们也只能一笑了之。

态度变了,连着手脚也快,茶水瓜果上得比刚才的螺蛳粉还快。上等座就是不一样,绿茶四份,瓜果也是四份,瓜子,花生,杏仁,腰果各一碟,分量还挺足。

“各位公子小姐慢用,旁边随时有伙计站着,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茶水喝完可以免费添加,瓜果再加一碟就要二十文。”说完话就退到了一旁。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订了桌的主人也陆续到场。不出他们所料,前面几排来的,看架势果然都是当地的一些大老板。李丞婧在人群中不知道看到了谁,眼前一亮,扯了扯冷初羡的衣袖,示意她看过来,冷初羡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也颇为意外。

陈醉见她们如此举动,“你们认识那桌的老板么?”

李丞婧轻声道:“我早上就是在他那里剪的头发。”

冷初羡也道:“那个老板对我们还挺热情的,想让我们以后常去光顾。”

与此同时,不知道那位老板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还是也正好看了一圈,看到了她们两个也在这里,身边还多了两位俊朗的公子。三人眼神相对,她们笑着对那老板招了招手,那老板也微笑着点头示意,似乎在说他们还真是有缘。

“哐当!哐当!“紧锣密鼓越敲越响,一场好戏正在开场。先出场的是曹操的诸位武将,他们在帐外点齐人马,一同进帐向曹操请示。

看过三国的人都知道此时情况是刘备火烧新野后,携着新野百姓出走江陵,曹操正准备带着诸将,亲率大军追杀刘备。戏里的曹操见诸将已到,让各人领了一道军令,随后三军出发,势要将刘备斩草除根。

第一场完毕,众角下场后,第二场开场,角色转向刘备这边。却说刘备战争失利,败走樊城,但樊城百姓早已视刘备为主,数万百姓携家带口也要跟着刘备过江陵。

众人劝他莫要如此,否则行军缓慢,极易被曹军追赶,不如先行感到江陵,待他日卷土重来时再救百姓于水火。但刘备见百姓对自己依恋之深,如此民心所归,不肯舍弃他们而走,便要带着他们缓缓前行。

到了当阳长坂坡时,曹操的大军已追赶而至,双方会在这里展开一场兵力悬殊的生死大战……

**尚未来临,但戏里角色的一言一行一神态皆拿捏地入木三分,台上的背景声也随着场景的不同而配出不同的伴乐,将前奏的剧情铺垫地如情景重现一般,真有一种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与刺激。

“好!”满堂拍手称赞,这京剧果真是名不虚传,能一饱眼福,花点钱也是不枉了,很多人暗暗后悔不该省那点钱,应该选个较前面的位置。

李丞婧喝了口绿茶,叹道:“《三国演义》通篇都体现着罗贯中尊刘抑曹之意,但我觉得在三国里能称得上英雄的人却只有曹操一人。”

段绍陵好奇道:“丞婧何以对曹操有这么高的评价?要知道曹操在世人的心目中可是篡汉的奸雄。”

李丞婧道:“自东周开始,各国诸侯皆不奉周天子之命,那整个春秋战国的英雄岂非都是奸雄?”

段绍陵一时不答,李丞婧接着说道:“汉献帝如同东周天子一般,根本无天子之威,更无号令诸侯之权,若不是曹操以铁血手段稳定北方,怕是五胡乱华要早了好几百年。相比之下,刘备的仁义不分场合,不能时宜。

不说远的,就说这长坂坡,他都自身难保,还要带着数万百姓逃走,曹操攻城从不虐杀百姓,而一路上跟着刘备颠沛流离所造成的百姓伤亡又不知有多少?

他应当保存实力,再徐图重来才是,但凡他这次运气差点,恐怕三国的历史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而三国后面的事情一次次地验证了他的仁义往往适得其反。”

段绍陵笑道:“丞婧的见解果然精辟独到。”

“难道你更喜欢刘备么?”李丞婧问道。

段绍陵摇摇头,“三国里我更欣赏诸葛亮,不因为他智谋超群,料事如神,我看重的是他为了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尚情操,即使在生命的尽头也没有停止,只可惜天势时势都不与他。”

“哈哈哈,”陈醉忽而笑道:“你看你们在这讨论地简直比台上的戏文还要精彩。”

李丞婧问道:“陈醉,你呢?在三国里,你最欣赏的是哪一位?”

陈醉想了想,”我欣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

李丞婧好奇:“哪一类?”

“刘备,曹操,还是各路诸侯,仁义也罢,奸雄也好,哪个不是自私又有野心之人,只有那些忠义无双的勇将才让我敬佩。”

李丞婧又问:“初羡,可曾了解过三国,对三国里的人物有何见解?”

冷初羡正要开口,前面一桌悬空到此时第三场才入席的人中断了他们的话题。如果一次碰到熟人是巧合,今天一连几次遇到熟人又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泰丰酒楼 这次他们看到的是邹宝义,他是跟着几位长者一起来的,走过来脸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像是被强迫而来的。

邹宝义走过来也看到他们,无奈的脸上登时目光铮亮。他还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便附耳在一位老者的耳边嘀咕数语,还不时地看过来。那老者也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邹宝义走了过来。

他看到李丞婧又是一惊:“丞婧,你的头发……”

“上午刚剪的。”李丞婧淡淡地回他。

“我们还在想拿第一桌迟迟未到的宾客是谁?原来是邹老爷和我们的邹小公子。”

邹宝义脸上更加无奈,低声诉苦:“你们以为我愿意来呀,我本来要在家里睡一天,这不,我爹要陪他的生意伙伴一起来看戏,你说他们看戏就看戏,我爹说这是三国的戏,说读军校的大好男儿应该多看看,非逼着我过来跟他们一起陶冶情操。

不过幸好看到你们,我刚刚跟我爹说你们是我同学,我说要过来跟你们一起学习探讨,他就让我过来了,不然陪着一帮老头子看戏,这一个下午的紧箍咒是跑不掉了。

你们可真是我的救星。”说到最后,抱拳还礼。

陈醉又道:“你父亲的朋友?那况千业,况老板是哪一位?”

“他不在这里?”

众人一愣,脱口而出的竟是冷初羡。

邹宝义道:“初羡姑娘还真说对了,况老板没来,不过话说回来,初羡姑娘认识况千业况老板?”

冷初羡笑道:“我虽不认识况老板,但我和他是同乡,他的名声遍布天下,自然也在家乡广为流传,他的一些习惯我还是听说过的,其中就听说他不会去戏园子看戏。”

邹宝义道:“流传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总之他没到桂城,也没有来这里。对了,我刚刚见你们在讨论什么,好像讨论地很精彩的样子。”

李丞婧说道:“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讨论三国的人物,你父亲不是让你来学习的么?正好一起来讨论,一会儿结束了,你也好向你爹交差不是。”

邹宝义陡然兴起,“真的么?你们讨论到哪了?”

陈醉插口道:“阿斗,我们正好在对阿斗这个人物做全面的剖析,你要不要也抒发一下你的见解?”

他们三个笑得差点连绿茶都喷了出来。

邹宝义说不上精明,却又不傻,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在指他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也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反正你们帮我度过这一次就行了。”

段绍陵道:“宝义,你还有哥哥么?”

“我还有一个妹妹在红十字会女子学校上课,怎么了?”

“那我还是搞不懂,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将来的家业要交到你的手上才是,为什么不让你接管家里的生意,反而把你送去军校?”这些话上次在食堂的时候他们问过一次,当时他并没有回答,现在段绍陵又问了一次。

邹宝义才道:“上次在学校人多,我不愿意多讲,但你们几个我还是信得过,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我爹未必就想让我继承家业。”

陈醉疑道:“这是什么话?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不让你继承你家的财产,难道还能让你妹妹继承不成?那谁娶了你妹妹,不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邹宝义摇摇头,“你们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世道,看似平和之下,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若是战事一开,不少实业家都将会成为军阀势力染指侵夺的对象。所以我爹一直在审查形势,想在最合适的时机将所有的产业变成现金,为全家谋一条安全的后路。把我送去军校学习,也是希望我能够学有所成,若是功名在身,将来能成为家里的后盾。

或许我的能力真不怎么样?但三国的故事我还真就看的懂,因为我们现在身处的也差不多就是三国时代,中央政府早已不复民国初年,也根本没有抑制四方军阀的能力,至于把几大军阀怎么比喻成孙曹刘袁,就看未来天下鹿死谁手了。”

一番话又引得众人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戏台上,曹操已经赶到了长坂坡,见一白袍小将穿梭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便让曹洪去问其人是谁?”

那人对曹洪曰自己是:常山赵云。

曹操知道后甚是爱才惜才,下令不得暗箭伤人,只准活捉。

曹军接到此令,反而束手束脚,最后让赵云逃脱了……

世人都说曹孟德奸诈阴狠,心胸狭窄,又有谁看到他对武将的爱惜,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武将最初都有着收纳之心。

这台戏结束的时候,邹宝义让他们在座位上等着自己。过了片刻,只见邹宝义带着他的父亲过来,“爹,这几位是我的同学,陈醉,丞婧,绍陵。还有这位,指了指冷初羡,“这是丞婧的室友初羡。”

“邹伯父好。”

邹老爷亦奇道:“你们步兵科有女生?”

“是啊,就丞婧一个,而且他们三个是我的同学在最优秀的几个。”

邹老爷见他们长相不凡,都是少年人杰,心生亲近之意,“那你以后可要跟你的这几位同学多学习才是,不要在学校胡闹。”

“邹伯父见笑了。”

邹老爷的几位朋友要走,他也要跟着走。

“爹,我跟他们约好了晚上去泰丰酒楼一起吃饭,吃完就直接回学校了。”他说话的时候暗地里扯了一下陈醉。

陈醉知道他在向自己求援,立刻反应过来,配合说道:“是啊,邹伯父,我们还有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去。”

邹老爷身旁的一位长者笑道:“老邹啊,年轻人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让他们去吧。”

“好,那你们自己小心点。”

等到邹老爷等人走出门口,邹宝义叹了口气,继而喜道:“陈醉你真是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还约了其他人?”

陈醉笑道:“我帮你瞒过了你父亲,既然你有约,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正想和他们一起离去,邹宝义倏地拦在前面,“一起去泰丰酒楼呀,怎么急着走了?”

李丞婧道:“你约了旁人,要我们去干嘛?”

邹宝义解释道:“我差点忘了你们还不知道,在昨日离校之前我和白廷,仲英,沈洪就约好了今晚要一起去泰丰酒楼吃饭。当时陈醉和绍陵在楼下洗衣服,我走得急忘了说了。而且白廷还千叮万嘱要把丞婧叫上,好答谢你对他的照顾。我本想下午的时候派人到学校去邀请你们,不曾想大家都在这里看戏,一时间忘记了这只是巧合。”

“这个……”

邹宝义见四人神态各异,除了意外,并没有表现出想去的意思,脸上顿时有些不悦,“同学一场好歹也是缘分,你们要是不想去可真不够意思了。”

四人互望了一眼,“那就去吧。”

邹宝义大喜,“我带你们去吧。”李丞婧拉着冷初羡一起走,反正今天已经陪不了她,那还是让她陪着自己吧。

泰丰酒楼坐落在城西梧桐街的中段,顾名思义这条街种着几棵梧桐树,泰丰酒楼就在一棵百年梧桐树的旁侧。树叶层层,峰峦叠勇,形成了一把遮天蔽日的绿伞庇荫着这家同样有百年历史的泰丰酒楼,彼此相依,不离不弃。

酒楼的客人多不过戏园子,一起吃饭的人又要比一起看戏的人多了些人情味。“几位客官里边请。”这家酒楼并没有装潢过,里面的陈设还是古朴生香。就连店小二迎客的问候语,到了民国时期还没改掉百年流传下来的传承。

“二楼雅间,长天一色。”

打开厢门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在里面等候,见他们到来,个个喜出望外,起身相迎,看到李丞婧的头发不出意外地眼前一惊。李丞婧更是无奈,她本以为明日上课的时候被同学们看到的时候当面说一次就好,不想今日接连在街上碰到同学,只得一次次地解释。

陆白廷道:“丞婧,我还真担心宝义请不动你呢?”现在不但李丞婧来了,还带来了他们一直倾慕的冷初羡,连忙给他们让座。冷初羡皆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回应他们的热情。

“巧了,我本想陪我爹看完戏后去学校请他们,却没想到在戏园子碰到他们,一起看了一出戏。”邹宝义将下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各位客官,是否可以上菜了?”他们说得热闹,忘了旁边还站在一名店小二。

邹宝义道:“人都到齐了,上菜上酒吧。”

陈醉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要搞得这么隆重?”

邹宝义笑道:“哪需要什么好日子,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而来,能成为同学就是一种缘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你们都是我在学校最投缘的人,这顿饭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同学间的友谊。”

众人听他说得真挚,来自****的他们能相识确然是一种微妙的缘分。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把酒言欢 店小二从楼下提了两壶酒上来,廖仲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他接过店小二手中的酒,店小二走了出去。

廖仲英迅速将酒壶打开,陆白廷已摆好了七个酒杯,一杯杯地把酒倒满,分给各人。

当酒杯递到冷初羡的面前,她笑着推辞,“我不会喝酒,也从来没喝过酒。”

沈洪说道:“初羡姑娘虽然不是我们的同学,但冲着丞婧的份上我们以后也是朋友了,就陪我们喝几杯吧,你不胜酒力,少喝几杯就是。”

冷初羡脸色为难,她不是不胜酒力,是根本没有酒力。

李丞婧见酒杯到她跟前,她闻着浓郁呛鼻的酒味,脑袋立马轻微向后一缩,显然很是抗拒,再问道:“你真的是滴酒未沾过?”

冷初羡点了点头。

李丞婧将她的酒杯挪至一旁,“让店小二置壶茶水上来。”

廖仲英见是如此,到门外吩咐他们拿壶茶水。

邹宝义高举酒杯,“来,为我们有缘千里来相识干一杯。”除了冷初羡,她的茶水还没到。他们一起一杯痛饮。

众人放下酒杯的时候,陆白廷提起酒壶将自己,李丞婧和陈醉的酒杯倒满,“我在这么多同学里是倒数的,在这里面也只有我每次要靠你们的帮忙才能完成教官的任务,我敬你们一杯。”说着已站了起来。

陈醉看他颇有有自知之明,就想鼓励他一下,“人都是慢慢磨练出来的,只要你有这个心,肯努力,总有一天你也能靠自己去完成教官的任务。要想更上一层楼,那就要看你的信念有多强了。”

李丞婧也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不可能一直帮着你。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们不会再对你施以任何的援手,你要靠你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如果你能做得到,我们就接受你这一杯的诚意。”

陆白廷双手一合,又是一杯酒下肚。倒转酒杯,一滴不剩。“说到做到。”陈醉和李丞婧也饮完杯中酒。

楼下上来两个店小二把菜上齐到桌面,顺便把茶水也提上来。邹宝义将茶水递到冷初羡的面前,“先吃饭,我们边吃,边喝,边聊,都别客气。”

“我的同学们吃相都不文雅,你可不要吓到吃不下饭。”李丞婧那天见过他们真正的吃相,怕吓着冷初羡,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

冷初羡笑道:“丞婧,我突然间很羡慕你有这么热血阳光的同学,不像我们外语系整日静悄悄的。”

“那你要不要申请转到我们系?”

“初羡姑娘,我们很欢迎你的加入。”

冷初羡叹道:“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李丞婧。”

李丞婧又道:“你不转过来,倒是我们这里有些仁兄想转过去,不知道你们系收不收男生?”

李丞婧把他们说的有些脸红,他们又举起酒杯,“初羡姑娘,你以茶代酒,我们敬你一杯。”

“你们叫我初羡就好了,姑娘两个字还是去掉吧。”

他们大喜,当她杯中的茶是酒一样陪她豪饮了一杯。

沈洪忽而又道:“宝义,听说你有个妹妹,怎么不来我们军校读书?”

邹宝义道:“我妹妹读的是国文,又想当个护士救人,跟军校沾不上边。”

“护士,那很有爱心嘛,长得什么样?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李丞婧道:“你们真是三句话不离本性。”

陆白廷继续问道:“你就说跟我们这两位女同学比起来怎么样?”

邹宝义道:“我妹妹开学的时候是我帮她拿行李去学校的,她们学校的女孩子虽说长得不错,只是美得太普遍化了,毫无特点,哪比的上我们这两位同学来的与众不同。”

“你还真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可你还是没有说你妹妹到底长得什么样。这么吊着我们的胃口,莫非你妹妹真的长得是天仙下凡不成?”

邹宝义举起酒杯在鼻尖掠过,”自己的妹妹我不做评价,以后你们自然会有机会认识的。”

陈醉主动伸出杯子与他相碰,不理会他们的胡闹,段绍陵和李丞婧一起陪他干了一杯。他们后知后觉自己问得太多,主动罚酒一杯。

酒过三巡后,李丞婧又见段绍陵无论在什么场合好像都能保持住自己沉稳的常态,“绍陵,今天大家同学高兴,你怎么也不能放开自己,纵情一次,又不是值岗的士兵,需要那么严谨。你跟陈醉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这一点还是没有熏陶到你。”

段绍陵也笑了笑,说道:“就像初羡说的,不是每个女生都能成为李丞婧,陈醉的豪情我也始终学不到位。”

邹宝义又道:“其实我下午和你们一起看戏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我对三国里的人物我是真有些看法的。”

“说来听听。”邹宝义虽然是个公子哥,也有些纨绔滑稽,相处下来却见他浮夸的外表下往往会有一些奇特又很合理的见解,李丞婧饶有兴致地想知道他这次又有什么样的高论。

“丞婧刚才说绍陵在任何时候都是表现出很拘谨守礼的样子,这就让我联想到了三国里面包括诸葛亮在内的各个军师。军师换成现在来说就是参谋长,我觉得将来绍陵就适合到军中任参谋长一职。”

“咦,还真有点像。”沈洪恍然大悟地看着段绍陵, “绍陵,你觉得宝义对你的评价怎么样?”

段绍陵笑而不答,又道:“你这么会看相,就帮在场的都看看将来适合做什么,看看我们当中有没有人可以做大元帅?”

廖仲英道: “这里最有希望做大元帅的肯定是陈醉,这还用算么?”

陈醉笑辞道;“我可没有这方面的野心和想法。”

众人见邹宝义深思了片刻,缓缓说道:“相比于大元帅,我倒认为陈醉更像是赵子龙,关羽这样义薄云天,重情重义的大将军。”

陈醉忽然举起了酒杯,“宝义你这句话才说到我心里去了。”两人碰了一杯。

陆白廷笑道:“他们都不适合做大元帅,这个头衔你是准备留在自己么?”

邹宝义手中的酒杯已放了下来,脸色复又凝重,“说实话,我看在这里最像大元帅的人是丞婧,只可惜丞婧是个女的。”

坐在一旁的冷初羡忽然奇道:“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凭 你身上有他们两个人的优点,冷静又同样有情有义。”

李丞婧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承你吉言,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成了大元帅,我一定要请你来做我的情报科长,我早就说过你干这个很合适。”

冷初羡也拿起了酒杯,她的酒并没有被李丞婧倒掉,只是挪到了一旁,她自己又伸手拿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不喝酒的么?”李丞婧轻轻握着她的手腕。

冷初羡也轻轻架开她的手,“难得今天大家聊得这么开怀,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和你一样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像今天和你们在一起一样。”她的话里不禁有些凄然。

笑道:“我突然想尝试一下酒的滋味,这样以后再跟你们出来也不会显得自己太孤立。”

“这酒挺烈的,你稍微意思一下就好,不要勉强。”

“这是初羡第一次喝酒,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吧。”七个人一起碰了一杯,冷初羡酒刚下肚就被呛得捂胸咳嗽,她果真是第一次喝酒。

李丞婧见状,立马倒了一杯水给她,冷初羡接过水杯,摇手示意自己没事。众人见她只一杯下肚,脸上至脖子竟是绯红一片。

李丞婧把酒杯拿到一旁她够不到的地方,不再让她喝酒了。

他们虽然顽皮胡闹,见到冷初羡如此不胜酒力也不敢再劝她喝酒,“初羡,别着急,这酒量是慢慢练出来的,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酒也喝了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学校了,要是迟了就不好了,改日再喝吧。”最先说要走的还是段绍陵,他看众人脸上微醉,明日又要训练,今晚不是喝个痛快的时候。

“那好,我们改日再来。”

邹宝义起身要下楼结账,他们也一起下去。刚走出两步,只听道桌椅相撞的声音,再一看冷初羡身子踉跄,若不是李丞婧和陈醉扶着,险些就要摔倒。李丞婧大惊,“初羡,你没事吧?”

冷初羡不答,只是摇摇手,每走一步却又是摇摇欲坠。李丞婧不知道她竟会连一杯都抵受不住,还是今天这酒太烈,暗自后悔刚才应该抢过她的酒杯,不该让她喝酒。

“陈醉,你来背初羡回去,好么?”

“我?”陈醉一愣。

李丞婧道:“初羡如此醉态,就是扶着她也怕是难以行走。再则外面有风,要是再出去吹到风,那只会更加难受。所以麻烦你了。”

陈醉一想不错,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李丞婧拉着冷初羡的手附在陈醉的肩膀上,陈醉将她背了起来,一路往下走。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刁难 八点已过,外面刮起了绵绵微风,若是平时,这风可谓是消暑的良剂。只是他们喝了酒出来,吹了一会儿,各人都开始逐渐上头,风一吹,走起路来都像迎风的杨柳左右微摆。

虽然陈醉说过他说从酒缸里蹦出来的,从小也一直喝酒,此时李丞婧怕这酒后劲大,也不敢掉以轻心,紧跟在他的身后为他们保驾护航。好在冷初羡喝了酒也还算老实,一路走回去静静地伏在陈醉的背上一动不动,并没有耍酒疯的迹象,李丞婧也渐渐没那么担心。

学校的门禁时间是九点半,他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是九点刚过一些。门口只有站岗的士兵,没见到有其他学生,难道只剩下他们没有回去了么?

“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两名士兵拦了下来。晚上在门口站岗和在校园巡逻的都是学校的宪兵队,专门负责执行学校的纪律和纠正不良风气等。拦下他们的士兵年纪都和刘教官相仿,说话的那位更像是他们的领头。

“我们是步兵科的学生,现在正要回宿舍休息。”李丞婧从怀里掏出学生证,让他们全都把自己的学生证拿出来。他们左掏右摸了好一会儿才把证件全都拿出来。领头的士兵不住地打量着他们,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极重的酒气,就是瞎子也知道他们刚喝了酒回来。

李丞婧注意到他像在怀疑间谍一样地审视着他们,李丞婧急着要赶紧送冷初羡回去休息,心下稍微有些不耐烦,又不敢表现出来,婉言道:“长官,如果没问题我们可以回去了吧?”领头士兵翻了几下,将学生证交还给他们。

过了七点两边的大铁门已经关闭,七点后回去的学生都是由旁边单开的铁门进校。

“把他们扣下。”陈醉刚刚进了校门,两边的几名宪兵冲将上来将他们围住。这一下莫名其妙,连带着他们的酒都醒了三分,惊得冷初羡也不禁在陈醉的背上颤抖。

李丞婧虽感莫名,却不慌乱,军校只规定训练期间不能喝酒,可没有说周日也不能喝酒,只要他们不影响明天的训练。

脑中如此思量一遍,确定众人没有做错什么。走到各位宪兵面前,问道:“各位长官,我们做错什么了么?”

刚才在门口拦住他们的那名士兵也走了进来,那名士兵果然是领头的,那一声扣下他们的命令就是他下的,“你们早出晚归,还满身酒气。”

李丞婧直言:“今天是周日,学校校规并没有规定连周日都不能喝酒。校规只规定晚上九点半必须回来,现在离九点半尚有二十分钟,我们似乎并没有触犯学校的任何规章制度。”

邹宝义等不服气道: “对啊,我们又没有迟到,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扣下?”兴许喝了酒,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大到都快忘了这是军校。

“安静,大晚上的吵什么?”旁边的宪兵不耐烦地呵斥道。

领头士兵又道:“学校是没有勒令你们周日外出不许喝酒,但学校规定只要在军校的一天,你们都要有军人该有的仪容仪态。学校给你们的周日就是让你们恣意妄为的么?你们现在是聚众喝酒,看看你们一个个满身酒气,七荤八素的样子。还有这个…….”

他指着陈醉和背上的冷初羡,“看看这都成什么样?简直有损学校的风气。”

李丞婧解释道:“我的室友不胜酒力,醉后难以独自行走,不得已之下才会把她背回来。”

领头士兵并不理会她的解释,继续说道:“才放一日假,你们就如此松懈,若是今晚军校有紧急情况,学校如何能指望地上你们?”

他们被说得心中越是不服,今日虽然出去饮酒作乐,除了冷初羡之外,他们也没有喝得酩酊大醉,更不敢忘记学校的规定,也在离门禁时间还有半个小的时候赶回了学校,他实在不应该这么刁难他们。

而且学校既然认为周日出去喝酒放松都算是败坏军人风气,又为什么不白纸黑字的写出来,是等着像今晚一样抓学生的现行么?

李丞婧知道心里再觉得委屈也不能跟他们硬顶嘴,也要视作自己理亏,忍一时之气,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继续好言说道:“长官,是我们一时兴奋,没了分寸,我们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么放肆无礼了,请饶恕我们第一次的无知。”

带头士兵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任何违反学校风气纪律的行为本来都是要上报处分,就看在你们是第一次,而且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不上报了,下次不要再这么糊涂了。”

“多谢长官。”他们转身急着要走。

领头士兵又道:“慢着,我只说不上报,不通报,可没说不处罚你们。你们全都在这里站一个小时,等酒醒了再回去睡觉。”

领头士兵看他们喝了酒后已经发红的脸上涨得更上一层,委屈,不服,愤怒……在他们的脸上一览无余。“你们要是不服气,那我就让人去请你们的教官过来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来人,去请步兵科刘教官过来。”

李丞婧急忙说道:“长官,我们愿意接受处罚。”

李丞婧怕刘教官一来只会闹得更大,更不好收场,赶紧应承下来。“只是我有一事相求,我的室友喝醉了,我想先把她带回去休息,然后我再过来罚站。”

“你一个人背她回去就可以了,其他人都留在这里等着。”

“多谢长官。”

李丞婧的酒量也还不错,在陈醉和段绍陵之间,照样比他们三个好一些,大概也就喝得有三四分上头。泰丰酒楼到学校门口尚有三十分钟的路程,是以她不敢逞强,只能让陈醉背着冷初羡回来。从校门口到宿舍十分钟的路程就没什么大碍,况且这么一闹腾,她的酒气都散去了一半。

她转过身来,段绍陵轻轻地将冷初羡从陈醉的背上转移到她的背上,除了刚才被宪兵吵得颤抖了一下,冷初羡现在还是睡着,一杯酒就醉成这样,以后还是不要再让她喝酒了。

回到了宿舍,李丞婧将她放躺在床上,她脸上的红已退去了三分。李丞婧又拿毛巾湿了冷水,将她从脸到脖子以下看得到的地方轻轻擦了一遍,见冷初羡睡得安详,她也要去陪她战友一起受罚了。

他们像圈地为牢一样给他们画好了位置,“立正。”在军校里只要是站着,不论为什么事而站,都要站得挺直,不能带有半点的踱步,更不能交头接耳地多说一句话,只能屹立地像一座座军人的雕像。

过了二十分钟,他们看到李丞婧的身影,她在一路小跑着过来,加入他们的队伍。

天上的云层就像人类自北而南的迁徙,遮着皓月星辰忽隐忽现。站了二十分钟后,他们的酒气又醒了三分,不知带走他们酒气的是风,还是透过云层,不停在他们身上闪过的白月光。

领头士兵见他们站了三十分钟,神情更加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萎靡困顿,好像对他们有了些恻隐之心,问道:“你们可曾后悔过今晚的所作所为?”

领头士兵问到这里,他们互相才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异口同声又坚定地告诉他,“不后悔。”心中暗想他们哪有什么过分的所作所为,是这些宪兵存心刁难才对。

领头士兵有些不相信地笑了,双眉微微上扬,眼神在他们的身上游离了一圈,“这样吧,只要你们说出是谁带的头,或许有谁愿意站出来承认错误的,那么剩下的人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一层乌云飘过,地上的影子又变得清晰,清晰地可以看到有人有迈出步伐的迹象。

陈醉决然道:“报告长官,我们今天出去是早就一起商量好的,不存在有人带头的说法,也没有人可以提前回去休息。”那个快要迈出的影子又站回原位。

“真是好义气啊!”领头士兵竖起了大拇指,他还是在笑,只是笑得有些复杂,分不清他的喜怒哀乐。转而又要大门方向走去,忽然也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谢谢长官。”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后面又传来他的声音,“以后多注意一点,尤其是那位酒量不好的姑娘,不要再让她喝酒了,你们刚才的样子,如果我不扣你们下来,让你们早点进去,被人看到了,你们自己想想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回头看着领头士兵,酒醒了之后,脑子也就清醒了,有些事情忽然间就茅塞顿开,对他的误解霎时如乌云般消散。

领头士兵正视着他们的目光,“我和我的这帮兄弟也曾经像你们一样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他又笑了,柔和如月,再没有夹杂着其他的因素,让人一目了然。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莫名的礼物 李丞婧走到门外的时候看到宿舍的灯是亮着的,她走之前又是关了灯才出去,冷初羡醒了?

她快步走回去,推门进来,冷初羡正一副初醒朦胧的状态坐在床头,左手撑着太阳穴,不住地摇晃着脑袋,酒醒了,脑袋还是免不了一阵疼痛。

“你好点没有?”李丞婧边说边倒了杯热水递到她的手上。

冷初羡喝了一口,“你去哪里了?我记得刚才我们回到校门口的时候有士兵把我们拦了下来,这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她的手还是一直揉着她的太阳穴。

李丞婧坐到她的身旁,“我们是被士兵拦了一下,核对学生证,核对完了就放我们走了。我也喝了有些上头,只是睡不着,就关了灯出去外面吹吹风,透透气。”刚才的那些事情她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你看看你才喝了一杯就倒了,还要人背你回来,以后出去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再喝酒了。”

冷初羡忽然一抖擞,精神也为之一振,“刚才是谁背我回来的?是你么?”

李丞婧说道;“是我让陈醉背你到校门口,然后怕被人看到不好,最后是我把你背回宿舍的。”

“这么说陈醉背了我一路?”

李丞婧见她脸色微变,隐然带着三分羞涩与尴尬,当即解释道:“当时除了陈醉其他人都喝上了头,路途那么远,我也怕你有闪失。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不拘小节,这点权宜之计你不至于介怀吧?再说了,若是换作别人我可能还有些顾忌,看在是陈醉的份上,我才放心让他背你回来。”

冷初羡面色转而窃笑,“你总是在我面前夸陈醉的好,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难道你觉得他不好么?”李丞婧反问她。

“陈醉和绍陵是都挺不错的,那你是对他有意思咯?”

“我只提陈醉,绍陵是你现在自己提的,那你是不是对绍陵有意思?”

冷初羡见逼问不管用,只能软磨,“丞婧,你就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陈醉?”

李丞婧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很负责任地告诉她:“我不否认对他感觉不错,至少比其他人好。这也不排除以后会升华到喜欢的地步,就是真到那个时候,我也会顺其自然,不会去刻意去隐瞒自己的感情。”。

冷初羡道;“你可以再直接一点么?”再自叹了一口气,“我很羡慕你做人做事的勇气。”

“你的心思细腻,秀外慧中也是我没有的,以后我们就互相学习呗。”

李丞婧搭着她的肩膀,“初羡,你说如果我是个男生,我们两个会不会很般配?”

“只可惜你不是男生。”冷初羡表现出极其惋惜的样子。

“哔,哔……”巡夜的哨声最后一次响起,十点半了,所有宿舍都要关灯睡觉。

折腾了一天,李丞婧其实早已疲惫不堪,躺在床上,顿时觉得全身的疲劳为之一卸。冷初羡睡了一觉,酒醒之后,反而精神大悦,这时候已睡意全无。她知道李丞婧肯定累坏了,她明天还要训练,自己就是再清醒也不能吵着她休息。

双眼望向天花板,窗外的月光透进一道光线,浮现出一幅错综复杂的思绪,像绳子一样剪不断理还乱,不想再往下深究,闭上双眼等待睡意的再一次来临……

每周一的上午,全校的学生要上政治教育课,除了周日也就只有这半天他们不用到训练场接受训练。今天是他们上的第一堂政治教育课,吃过早餐,他们都往教学楼走去,要在前面的公告栏里找到自己的教室。

教学楼坐落在学校的正中央,只有三层楼,看着略显陈旧的外观足以看出学校的条件有限,整个学校除了大门口看着有些威严,还真找不到一块华丽的地皮。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前围满了学生,找到自己的教室后又随即散开。

政治课的教室在学校的二楼,全校的学生中以工兵和宪兵的人数最多,他们还是有属于自己科系的教室,剩下的炮兵和辎重兵一间教室,政治科和情报科一间教室……公告栏的最后一排写着步兵科和外语科一间教室。

步兵科一半的男生从食堂走过来的时候步伐快赶上和训练时候一样的沉重,看到这条公告后,萎靡颓废的精神顿时大悦。

刘教官说过学校的美女都在外语系,在食堂的时候除了因为和李丞婧的关系可以和冷初羡等几个少数的女生接触以外,对于其他的女生都是惊鸿一瞥,他们每天训练那么累,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搭讪更多的女生,现在好了,终于有机会可以近距离和她们接触。

这时候他们又不免在想,为什么这么多的人偏偏安排他们和外语系的女生一间教室,除了人数上恰好可以凑一间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往大胆的方面想,难道这是刘教官刻意替他们安排的么?以刘教官对他们外冷内热的态度这是极有可能之事,不管是不是,姑且这么以为吧。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的第三间教室,教室里有六排桌子,每排有十二个位置,门口和座位上也并没有写着他们又固定的位置,看来这位置是可以随意坐的。李丞婧陪着冷初羡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有些人则是见缝插针地往一众女生身旁空余的位置上坐。

这种时候,陈醉只会坐在末尾最不起眼的位置。这是他的习惯,他上学的时候从来都不喜欢坐在惹人注目的地方,虽然他自己也并不是个安静内敛之人。他就是喜欢坐在后面,不时地看着窗外想事情,或者发呆。

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仍然可以名列前茅。不得不感叹,聪明又有天赋的学生对于学习就像是母亲给婴儿哺乳一般,不需要怎么努力,知识就会源源不断地往脑子里灌输。

他的老师就曾经说过,要是他认真起来,足以让身边的人为之动容。段绍陵也陪着他坐在后面,比起陈醉他就认真地多了,他的老师对他的评价则是,若是前朝还在,科举还在没,他一定是状元之才。

七点五十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位穿着连身长衫,两袖微微折起,步履沉稳持重的学者,他的年龄看着比刘教官要大几岁,手上拿着一本浓厚的书籍,配着新式的眼镜,显得他的思想很有深度。

全体学生都站了起来。

“同学们好,我是负责叫你们政治思想的李教官。”向在场的同学敬了个军礼。

“李教官好。”他们也向他回了军礼。

当所有人坐下的时候,李教官就开始直入主题,“今天主要讲的是外国的革命……”李教官的课正如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一本正经的政治色彩,爱听的会觉得非常的精彩,不爱听的会觉得枯燥无味。

这里不比外面的学校,不管爱听与否,都要遵守课堂纪律。一堂课下来出现了两级分化,有人听得津津有味,有人却是如坐针毡,若不是身旁有数十位美少女相伴,真有一种身在囚笼的感觉,甚至觉得刘教官的体能训练课都比在这里上课有趣。

然而陈醉似乎就不属于这两类人,他没有很爱听,但也不会有坐立不安的感觉,他把自己置身事外,当做是教室里的过客一样。看着身旁的段绍陵,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而又专注,深怕漏过了李教官说的任何一个环节。

陈醉自己不想花精力,也不会影响别人好学,像往常一样,他就是再闷,也不会出声干扰,他还是很自信地觉得教官的话不难理解。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有圈鸟脱囚的豁然,听了几个小时的‘诵经礼佛’是时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了。走回食堂的一路,邹宝义他们就开始问女生的名字,凭借他们秀气又玩世不恭的外表和油腔滑调还是套了不少女孩子的话……

吃了中饭,李丞婧想回到宿舍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应付下午的训练。刚躺了下来,听到门外有人问道:“请问李丞婧李小姐是住在这里么?”

冷初羡靠门口近一些,又还没有休息,听是女人声,先出去看看情况。看见门口接近三十岁的妇人,穿着打扮看着就是哪个工厂的女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精美的袋子。

“你是李小姐么?”

冷初羡摇摇头,“我不是李小姐,她在里面。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么?”

那人说道;“|我能否当面见李小姐?有东西要亲手交给她。”

冷初羡让她进来,李丞婧已经坐了起来,“初羡,是谁要找我?”

“这位就是李小姐,你有什么话就跟她说吧。”

“你好,李小姐,这是给你送来的衣服。”说着就将袋子递到李丞婧。

李丞婧只有惊讶,“我并没有买衣服,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她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并不接受。

那人解释道:“我是邹氏纺织行的长工,是我们家少爷让我今日中午要将这衣服送到李小姐的手中。”

“邹氏纺织,你说的少爷是邹宝义?”

“正是。”

冷初羡轻声道:“原来邹宝义对你还存有这种心思。”

李丞婧继续对那名女工问道:“你确定是李小姐,不是冷小姐?”他们相处虽然不久,李丞婧也是女孩子,谁对自己有没有感觉还是可以察觉的出来,她并不认为邹宝义会对她有倾慕之心,当中肯定有那个环节出了差错,也许他是想送给冷初羡而不是她,是以她要问个清楚

那名长工说道:“我们家少爷说得很清楚,这衣服是送给李丞婧李小姐,?”

这下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衣服送到了,我要先回去上班了。”她再递了一次。

冷初羡见李丞婧尚在沉吟,就先接了下来,至少让人家先回去上班。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动心 “先看看是什么样的衣服再说。”那名长工一走,冷初羡先打开了袋子,拿起衣服的一刹那,她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李丞婧。

素色普通的一套衣服,也没有什么光泽,摸过去那料子却是轻滑无比,是上好的绢绣。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这套衣服薄如蝉翼,根本不能外穿,可以说是穿在里面的贴身衣服。

“他为什么送你这样的衣服?”冷初羡一脸愕然地将衣服递了给她。

李丞婧接过衣服,反复看了几遍。

冷初羡不由说道:“邹宝义也太唐突了吧,就算他想追求你,也不应该送这样的一套衣服给你,这摆明是轻薄于你。”

李丞婧不说话,将衣服放在桌上,接着又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不等冷初羡反应过来,一杯水已经泼了上去。

冷初羡只道她对邹宝义的无礼动了怒,忙劝道:“邹宝义这次是过分了点,你一会儿跟他说明白就是了,他的衣服还是完整地还了给他吧。”

李丞婧忽然笑道:“谁说我要还给他了?”冷初羡还在想她是不是已经怒极反笑,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欣然接受了,“你为什么要收下这套衣服,难道你对他……”

“想什么呢?你再拿起来从里到外好好摸摸看。”

冷初羡将信将疑地又拿了起来,心下一奇,刚才被李丞婧用水泼的地方应该湿透才对,再摸过去却只有一点点打湿的痕迹。冷初羡又照李丞婧的吩咐伸手往里摸了摸,更加不解,“怎么会这样?里面居然半点水渍的痕迹都没有。”

李丞婧向她解释:“我起初也觉得宝义不应该会送这样的衣服过来,想了想,还是做个试验看看,果然如我所料,他送这套衣服是让我在下雨天训练的时候穿的。我身为女子,不能像他们男生一样脱光身子训练,但全身淋湿在外面训练一天,这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

冷初羡醒悟过来,“所以这套防水又轻薄的衣服正好可以让你穿在里面,让你训练的时候,身子不至于被雨水淋湿。”

“只是他对你这么用心思,你打算怎么回应他的这份情谊?你应该一点都不喜欢他吧。”

李丞婧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喜欢不代表不能接受他的礼物呀,送上门来的东西,又是我需要的,干嘛不要呢?”

冷初羡斜睨了她一眼,正言道:“既然不喜欢就不要随便接受他的礼物,让人家觉得你也对他有意思,只要只有造成不必要的困扰,这衣服你真的需要,你花钱买下来就是了。”

李丞婧呵呵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放心,我下午就会跟他把话说清楚的,我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呢……”

李丞婧将衣服放好,稍微休息了一下,快到一点半的时候,绑着沙袋前往训练场。到的时候还早了点,刘教官这个点还没到,她要先去弄清楚心中的一丝疑虑。他看到邹宝义他们几个又是围在一起,那开心的模样,许是又在对外语系的女同学们评头论足。

李丞婧走到他的身旁,“宝义,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说完就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去,一抬头,陈醉无声无息地到了她的跟前,“那个衣服收到了吧,还满意么?”

“真的是你送的?”

邹宝义也从后面走了过来,“当然是啦,前天傍晚,我快回去的时候,陈醉就让我做一套出来,我还特地吩咐我家的工人连夜赶工,要在今天中午送过来。”

“那你这套衣服卖了多少钱?”

陈醉道:“我刚才在宿舍说要给来着,宝义怎么也不肯收。”

邹宝义“同学之间谈钱多没意思,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又不值几个钱。”

李丞婧道:“那这样我不是要欠着你的人情了?”

邹宝义推辞道:“你欠陈醉的就好了,这主意都是陈醉一个人想出来的,衣服是我家工人做的,我只会动一张嘴。”

李丞婧笑道:“可你的动动嘴才是关键,不然也不会有人帮我做,这个人情我同样会记住的。”

邹宝义不怀好意地问道:“咦,我的是人情,那陈醉的又是什么情呢?”

李丞婧不自觉地看了陈醉一眼,“也是人情呀。”

“就这么简单么?”邹宝义并不死心

李丞婧轻轻推了他的后背,似笑非笑,“宝义同学,我很感谢你送了套衣服给我,下次我会找机会答谢你的,没什么事我就不耽误你们几个去那边聊天了。”

“那我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好好聊。”邹宝义识趣地走开,每走两步,又折回来,“陈醉真的挺关心你的,而且又聪明,居然能想出这个办法,让你以后可以安心地训练。”不等李丞婧赶他,一溜烟地跑开了。

“你是不是以为那套衣服是宝义送给你的?”

李丞婧笑道:“如果我说我一直就猜是你送的呢?就像宝义说的,他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只是你为什么不让他给每个同学做一套?就是让同学们出钱也好过一整天被雨淋。”

陈醉道:“每个同学做一套不难,我们来这里是接受训练的,本来就是要适应各种艰苦的环境,就怕刘教官知道了也不同意我们穿的,他宁愿让我们都脱光膀子。

不过你是女孩子又不一样,跟我们这帮男生在一起本来就诸多不便,有点适当的保护措施,相信刘教官也不会说什么的。”

陈醉想得如此周到,李丞婧心下很是感动,眼眸凝望着他,“陈醉,你是个极其聪明,又很有潜力的人,我对你有信心,将来一定也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好!”这句鼓励好像有着不可拒绝的魔力,陈醉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

又是两声哨声响起,刘教官到了,他们迅速地排好队伍。刘教官最先注意到了也是李丞婧,对她点头微笑,表示嘉许。他也一直觉得李丞婧留着长发训练不方便,只是头发是女生的心爱之物,他也不能强求,现在她自己有这个觉悟就再好不过了。

“稍息,立正!”

“休息了一天,早上的美女也看了,该把心收回来了。”

“经过上周几天的训练,我也该告诉你们接下来对你们的规划。我说过你们所练的全都是基础,未来两个月你们练的仍然还是那些基础训练。你们也不要高兴地太早,项目一样,难度却不会那么轻松。

这两个月内,我要求你们至少有十个人的沙袋的重量要达到每边5公斤,有十五个以上要达到四公斤,最后的十来个人也要达到三公斤。两个月后考核,只有通过的人才能进行更高一级的训练。”

“全都听明白了么?”

“是,教官。”

刘教官带着他们到秋鼎山下,又说道:“上周只是热身,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允许你们折树枝借力,也不准再帮着同学一起上山。今天下午的训练,我要求你们每个人必须空手徒步,独自上山,我要看看你们每个人的真实水平到底在哪个层次。

我还是希望同学之间要团结互助,但不是一味地以自己的能力带着同学一起完成任务。授人以鱼终究不如授人以渔,真正的帮助是从根本上帮助同伴成长,让他们可以独立完成每一次训练。”

“老规矩,一个半小时。”

“完了,今天看来有很多人要受罚了。”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天是完成不了目标了。

陈醉朗声道:“各位同学,你们前面半段不要走得太快,以免后面半段无力上山,倒不如先保存一些实力在最后的半段做冲刺,或许还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山顶。”

有一半的同学对陈醉的话还是比较信任的,反正左右完不成,倒不如试试他的办法吧。除了几个比较拔尖的人可以一开始就以稍快一点的速度上山,剩下的人都按照陈醉的办法先慢慢往上走,前半段不要让自己的力气耗得太过。

同样的办法对有些人有用,对有些人还是差了一些,这次训练有十二个人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山顶。提前到达的同学全都坐在一旁休息,他们十二个人站成一排等待着刘教官的惩罚,不知道这次的惩罚又是什么?

刘教官看着面前十二个同学,他们就像等待着他宣读罪状的犯人一样。“今天,乃至这周,我对你们都不做惩罚了,但是你们的情况我都记下了,再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下周一,我要你们每个人都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就是狂风暴雨,也一个小时半小时内全部都要到达山顶。若是做不到,那我就要对你们增加额外的要求了。”

“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完成任务?”

“有。”

“一个星期后带着结果来到山顶见我。”刘教官又把他们留在这里,走之前,让他们把沙袋取下来。以后每次上到山顶,他们都可以把沙袋取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绑架 众人刚要解下脚上的沙袋。

“慢着,都先别解。”陈醉这话针对站在前面的十二位同学说的。听到陈醉这么说,十二个人不理解,仍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以目前来看,你们不能准时地到达山顶就是因为沙袋的重量拖累了你们,我建议你们沙袋都不用解下来,除了晚上回宿舍,其余的时间都要绑着,一周的时间,你们一定会慢慢适应它的存在和重量,这样才能在一周之内提高登山的速度量。如果你们愿意连睡觉的时候都绑着,那一定会事半功倍,接不接受就看你们自己了。”

十二位同学一时沉吟。

李丞婧也说道: “你们如果自己不肯给自己增加要求,到时候就是教官给你们增加难度,你们自己选择吧。”

他们一听,双手全都从脚上放开,没有一个人再去解开脚上的沙袋。下山的时候,分别都有人守在他们十二个人的身边,防止他们因脚下失重而跌落。

邹宝义那四个好哥们,沈洪和廖仲英水平中下,马马虎虎过得去,邹宝义总算还比他们稍微好一点,所以李丞婧才认为他不是没能力,而是不认真。至于陆白廷,没有了李丞婧和陈醉的帮忙,他不出意外地垫了底,是所有人里面最后一个到达山顶的。

李丞婧问道:“白廷,你可还记得昨晚敬酒的时候说过的话?一定会靠自己去完成教官的任务。”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陆白廷也感到自己的无能,生出一股极大的决心,“记得,我一定会努力的。”

“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话就按陈醉说的,时刻绑着沙袋,一周后你的速度一定会有很大的提高。”

廖仲英和陆白廷睡上下铺,说道:“丞婧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监督他,除了洗澡,就是睡觉上厕所也要让他绑着沙袋。”

邹宝义笑道:“白廷上厕所和睡觉你都要陪着么?”

廖仲英不客气地笑道:“是啊,你要不要也一起,给你打个折,允许你上厕所的时候脱一下。

沈洪说道:“你们这么有雅兴,今晚两张床拼在一起,你们睡下面,我一个人睡上面好了。”

邹宝义打了个哆嗦,“我可没这方面的情趣,机会还是留给他们两个吧。”

不论他们再怎么互损,始终还是会帮着彼此。李丞婧却听不下去,赶紧加快脚步下山,要是再听他们说一会儿,怕是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到了食堂,李丞婧打好了饭菜,左看右看却看不到冷初羡在哪,只看到她的两个同学王小言和胡园岚。李丞婧端着饭菜坐到她们的身旁,问道:“怎么没看到初羡?难道她吃过午饭,已经回宿舍了么?不过你们也刚下课不久,按理说她也没有吃的这么快吧。”

王小言摇摇头,“没有呢?初羡应该还没过来吃饭。”

李丞婧疑道:“应该?你们不是应该一起上课一起来食堂的么?”

王小言又道:“是这样的,快要下课的时候,班主任罗老师说学校找她有事,然后初羡就跟着出去,后面到了我们下课都没有看到她回来了。以为她会早一步来食堂,到了这里还是没看到她。”

“难道她犯了什么错?”

“怎么可能,初羡那么出色,会犯什么错。再说罗老师叫她出去的时候还一副有事需要她帮忙的样子,态度很好,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李丞婧心中稍宽,可能她真的是去帮忙整理点书籍或是别的资料,像她这样做事得体又有分寸的女生也闯不了什么大祸。等到李丞婧吃完饭要回宿舍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她走进食堂,又想学校找她帮忙就一定会照料她的晚餐,无须替她担心,先自行回去。

到了宿舍,依旧没有看到冷初羡回来。那套衣服还在桌上放着,又拿出来反复看了看,越看越是喜欢,心里暗暗称赞也只有陈醉可以想到这么奇特的办法。坐了一会儿,刚想去洗个澡,冷初羡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么久才回来,吃饭了么?”

冷初羡道:“你前脚走出食堂,我后脚也到了食堂,只是见你吃完了就没有喊你。”

李丞婧道: “对了,你们老师叫你去干什么?是去整理书籍么?”

冷初羡摇了摇头,“不是,是找我去商量点事。”

“哦,学校能有什么事需要和你商量的?”李丞婧本来要去洗澡,现转而坐到她的身旁。

冷初羡道:“学校新购了一批德国的军火,明日一早会从‘在兴码头’上岸,学校要派兵去接收这批军火,但因为对方是德国人,会说德语和英语。补给处的陈处长从罗老师那里知道我对德,俄,英三国的语言和文字都有涉猎,让我跟着一起去验收这批军火,防止德国人在数量上动什么手脚。”

李丞婧又问:“军火交易?那有没有什么危险?”

冷初羡劝慰道:“对方只是几个坐船而来的商人,我们是去接收货品,又不是黑帮接头。学校已经付了钱,如果他们有心耍诈干脆直接不认账,不来人就是了,何必千里远洋过来找麻烦呢?再说学校也出现宪兵和装甲车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那我就放心了,明天不是周日,我也不能陪你去。”

“我只是去帮忙点个数,入个账而已,快的话一个小时都结束了,回来还要接着上课呢,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李丞婧点点头,正要起身去洗澡,冷初羡又问道:“衣服的事你跟宝义说清楚了没有,实在不行咱们就花钱买下来吧。”

李丞婧笑道:“你还真相信是宝义送给我的?”

“难道不是?”

李丞婧把当时他们三个人的对话阐述了一遍,“不过宝义终究没收钱,我记着他这份情就是了。”

李丞婧进去洗澡,冷初羡望着那套衣服,有些愣怔,复杂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第二天一早,她们像平时一样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吃完后,李丞婧和她的同学们一起去训练场,冷初羡直接往校门口走去,和学校派去验收军火的宪兵一起到学校大门口集合。

李丞婧到了训练场,看到陆白廷便关心道:“你有没有按照陈醉说的一直将沙袋绑在腿上?”

廖仲英抢着接话,“那还用说么?有我在一旁监督他,白廷真的除了洗澡,就再没有解下来过。”

“不错嘛,一个晚上感觉怎么样?”

陆白廷深有感触地问她:“丞婧,你试过鬼压床的滋味么?”

李丞婧说道:“鬼压床压的是全身,你这最多只被压了下半身,上半身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下半身动不了,上半身还能怎么动,你当我是麻花么?”

李丞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说,再坚持几天,到了下周你会发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

刘教官到了,李丞婧忙收敛笑容,继续迎接这一早上的训练。

训练的内容和上周的一样,无非是调换了顺序……

到了中午的时候,李丞婧想着冷初羡也该回来了,这会儿也一定在食堂吃饭。她到了食堂,刚走进去,就听到不断有人此起彼伏,窃窃私语的声音,这压抑的气氛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件事真的假的?”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学校打算怎么办?上面估计炸开锅了吧......”

李丞婧不明就里地就听到这些只言片语。她先不打饭,又扫视了一圈,奇怪的是仍然没有看到冷初羡的影子,她的两个同学已经打好了饭坐在那里,

“怎么初羡还没回来吗?”李丞婧已经站到她们的身旁,她们看到李丞婧没有往常看到朋友的高兴。扭捏,古怪,透着不安的表情,再结合旁边人的窃语,让李丞婧有了不好的预感。

“初羡还没有回来么?”

“丞婧,初羡还没回来,而且......”一向说话麻利的王小言都变得如此吞吞吐吐,李丞婧听着很不痛快。

王小言一咬牙,“今日派去接收军火的人都在码头出了事,除了当场死掉的人,其他人都下落不明了……”

“你说什么?”冷初羡情急之下,声大而急切,惊得周围的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

“丞婧,你先别激动,现场......现场没有人找到初羡的尸体,她是被绑匪绑架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李丞婧顾不得周边的情况,继续追问下去。

胡园岚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下课经过一楼的时候,只听说军火被抢,还死了一些人,初羡应该是被匪徒挟持了。现在办公室那边,校长和各位校领导正在开会。

‘办公室......’

冷初羡听罢,直接转身向外面跑去,她已经训练了一个上午,她的脚很累,沙袋还绑在她的脚上。此刻,旁人只觉得她的身法很快,快得像箭一样,嗖地一声冲出食堂。

李丞婧的反应引起了男生这边的注意,陈醉还在排队打饭,本想一会儿吃完饭过来询问一下情况。还没等到那时候,又看到李丞婧十万火急地跑了出去。陈醉心里一急,嗖地一声,陈醉也脱离了打饭的队伍,追了出去,他的身法比李丞婧还要快一些。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逃课救人 陈醉追了出来,看到李丞婧是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的。陈醉奋力追了一会儿,赶到李丞事?你要去哪里?”

李丞婧瞥眼看到他追上来也惊讶了一下,她依然没有停下来,步伐一样的着急,着急到火烧眉毛的样子,“初羡被人挟持了,我要去办公室那边问清楚情况。”她的声音更急,急得可以听到她喘气的声音。

陈醉甚是吃惊,但见李丞婧如此着急,这时候也不适合问太多,默默地跟着她走,再不多说一句。

教学楼一层的中庭是学校领导层开会的办公室,他们远远看到门外还有两名士兵把守,只有里面有人开会的时候门外才会有士兵。李丞婧心想胡园岚说的没错,出了这么大的事,里面肯定在商量对策。

“往这边走。”陈醉知道李丞婧想过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只是他们从这里直接走过去一定会被赶走的。他拉着李丞婧绕道往左边出校门的方向,再绕回到会议室的窗外,这样才能避开士兵的耳目,悄悄绕到窗户底下听里面的谈话。幸好现在是吃饭的点,沿路走过去都没有看到有人,也没有其他巡逻的士兵。

绕到教学楼的背后,他们沿着花圃边上的一条小径,紧紧贴着墙壁慢慢走到背后的窗户边上,他们不敢抬头看里面的情况,只能匍匐着身子,耳朵尽量挨着窗户边,敛声屏气,现在听到的每一句话对他们来说都是关键。

“你们说说看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这是郭校长的声音,他们在开学典礼上听到过。

接着另一个声音说道:“我猜一定就是姓齐的干的,除了他们,整个桂城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提前洞悉到有一批军火的到来,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掠夺军校的军火。”他们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如磨刀霍霍一般的刺耳难听。

另一人说道:“我看还是别太早下结论,齐司令不失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还不至于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而且这批军火要想不动声色地藏匿也绝非易事,他犯不着冒这个险。

桂城是他的地盘,现在军校的军火在他的地盘上被劫夺,不管是不是他所为,任谁都会第一个怀疑到他的头上,他又怎么会蠢到在自己门口做贼,把自己引为众矢之的。”

也听不出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他的声音比前面那人顺耳地多。

“嘿嘿!”那个声音极难听的人又说道:“姓齐的再是个人物,他还不是替李麒玉看守桂城的狗。谁不知道李麒玉这几年来招兵买马,野心日益膨胀,但财政方面早已是捉襟见肘,现在有一批免费的军火摆在他的面前,他怕是早就计划着里应外合地谋夺这批军火。桂城藏不了这批军火,宁州的大帅府只怕还嫌不够。”

里面沉默了片刻,那人又道:“不但如此,我猜他们也一定查清楚了冷初羡的身份,否则为什么对她擒而不杀,他这是夺了军火,又想求一笔巨财。”

郭校长说道:“听起来是有这个道理,但这件事牵扯甚广,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冒然怀疑,只怕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若是幕后黑手另外其人,那岂不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校长,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们需得尽快查明真相,夺回军火。最重要的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尽快把冷初羡救回来,否则我们无法向他的父亲交代。”说这话的人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谢部长,那就由你来全权调查此事,军火能找到最好,但是人一定要平安地带回来。”

“是,校长。”

“啊!他们想起来这谢部长的声音,就是昨晚在门口拦住他们的领头宪兵。

“就先商议到这了,谢部长你也抓紧行动,需要多少人马,你尽管调配就是了。”

“是!”

他们两人也赶紧再挨着旁边走开,不然一会儿出来了被他们撞上了就麻烦了。他们躲到另一堵墙的背后,听到里面的人都走出来,没有了声息之后他们才走出来。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再往食堂宿舍的方向回去。

李丞婧这时候的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拦住他们的居然是宪兵部的部长,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早就认识冷初羡,当时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现在想来,他不让陈醉背着冷初羡去宿舍,也是担心被旁人看到,有损冷初羡的声誉。

还有校长的话更让她可疑,冷初羡到底有什么身份?为什么校长宁愿放弃那批军火,也要谢部长一定要救回冷初羡?绑架,求财……这一系列问题的头绪又在哪里?

陈醉见她走回来到食堂前始终沉吟不语,“前因后果我们先不用去研究,最要紧的是要先救回初羡再说。你想出去对不对?”

李丞婧不意陈醉如此懂得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心中不知是感激还是其他,“是的,我要去‘在兴码头’了解当时的情况,还有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追查那些歹人的下落。”

“你不相信学校的能力?”

“不是不相信,我自己去更放心,总好过像煎熬一样地干等着。”

“校长已经让谢部长去追查,我们只是学生,就算是说了学校也不会让我们介入的。”

李丞婧抬头看了看校门的方向。

“除非你想……”

李丞婧知道他猜到自己的心思,“没错,事到如今我没有别的选择,先救回初羡,别的已经不重要了。”

“好,我陪你一起去。”

李丞婧阴霾的脸色突然化开了一层浓雾,“你也去?”

陈醉轻笑,“你不相信我?”

李丞婧道:“不是,私出军校等同逃兵,你这样很有可能要面临着被开除的结果.。”

“难道你不是一样么?只要做的事情是值得的就足够了。”

“我为初羡这么做是值得,你也是...为了她么?”问到最后,发现自己竟没有什么底气。

陈醉又淡淡地笑了,“我是想救初羡,只是更为了你。”

李丞婧笑了,她平时也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阳光下一朵盛开的牡丹,明艳动人,光彩四射,晕开了她脸上所有的凝霜。她忽然没有刚才那么焦急和害怕了。

陈醉道:“事不宜迟,我们先把沙袋脱掉,然后立马回到这里集合。”

两人分头行动。

陈醉小跑着回到宿舍,段绍陵本来平躺在床上,见他着急地跑回来,立即坐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醉一边解下沙袋,一边长话短说:“初羡失踪了,可能有危险,丞婧不顾一切要出去找她,我要陪她一起去。”

“什么?”段绍陵吃了一惊。旁边的邹宝义等人也慌了一下,“初羡失踪了,怎么会这样?

陈醉突然又感到十分歉疚,他答应段绍陵要陪着他一起在军校,现在这一次,他和李丞婧被学校开除的可能性很大,以后可能就是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对不起绍陵,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私自出校,但我不能看着丞婧一个人去冒险。”

时间不多,他没空在这里慢慢表达自己的歉意,有些话只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了。不等段绍陵再说任何话,陈醉飞快地走下了楼梯。

到了外面的时候,李丞婧也出来了。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是段绍陵的声音,他居然也下来了,他脚上的沙袋也解了下来。

“绍陵你......”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都别说了,丞婧你为了初羡,陈醉为了你,我也是为了陈醉。我相信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陈醉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陈醉无比感动,说道:“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你,不要说被学校开除,就是拼去一死,我也会去救你的。”

段绍陵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中午关校门的时间是一点半,还有四十分钟。想要出校门倒是不难,可以随便编个理由,就说去附近买了东西就回来,出了校门就一去不返,但是到了再回来的时候又是什么光景就很难说了。

他们到了校门口,陈醉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理由,告诉门口的士兵他们今天中午因为被教官叫去整理训练室,错过了午餐,现在要去对面不远的面摊吃碗面再回来。

巧的是,训练了一个早上,他和李丞婧又因为这件事错过了学校的午饭,他们现在真的是饥肠辘辘,他们说话的同时饥饿的咕噜声很及时地赶来配合他们。

门口的士兵听到他们肚子叫唤,只当他们是真的饥饿,“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快点吃完,快点回来。”

“多谢长官。”

他们刚走出去是真的往面摊的方向走去,待走得离校门口远一些,借着人多,峰回路转,快步往另一条道上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千钧一刻 李丞婧大概跟他们讲了一下冷初羡陪同接收军火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听到‘在兴码头’的位置。这个不难,桂城就一个码头。街上的行人十有八九都知道有这个码头,一问便知在城北的松源路走到尽头,看到的岸边就是。

他们走了一会儿,眼看越走越近,段绍陵分析:“你们刚才在食堂走得匆忙,都没有吃饭,还是真的先去吃个饭吧。就是要找人也要养足了力气,更何况谢部长此刻一定带人去勘查现场,我们要是贸然前去撞上就不好了。等他们走后我们再悄悄过去不是更好么?”

陈醉先停了下来,“绍陵说得对,越是担心越要冷静,随便吃点吧。”

李丞婧刚才着急,现下恢复了理智,他们说的都对,不再冲动。

街上面摊粉摊众多,他们也不挑剔,更没心思挑剔,走到最近的一家面馆坐下,段绍陵吃过午饭,他们两人各点了一碗面。过了一会儿,等到面到了跟前,他们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囫囵般的吃完,付了钱立刻向北出发。

走了十多分钟,到了松源路的尽头,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人头,最里面的都穿着学校的军装,是谢部长带人正在那里勘查。

他们躲在人群之外不敢靠近,再过了一会儿,谢部长带着人马往西而行,围在码头的人群也散了开。码头边上还有被炮轰过,残损的痕迹,地上一个个深凹的弹孔也说明了几个小时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枪战。

校长虽说冷初羡被活捉,但看着弹孔旁还有数不清的斑斑血迹,李丞婧暗暗心惊冷初羡会不会现在也受了伤?

陈醉向周围看了一圈,便想,向东是桂城的正大门,想必匪徒不敢从那里走,不然谢部长直接派兵追击,又何必再来这里。城南环山,他们不可能带着军火和人质翻山越岭,这里是水路,他们也不可能事先安排好船只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向西而行。

“我们一路悄悄地跟在谢部长的后面,一来可以追查匪徒的下落,二来有谢部长的人牵制住匪徒,我们也可以趁机把初羡救出来。”

二人皆认同陈醉的说法,一路向西走下去,越到后面的路都是山间小路,两边又多密林,无论藏匿,逃脱,还是埋伏,都是最好的地方。地上还有多条深浅不一,形状不一的车辙印记。

有一条较深的一定是匪徒的车,因为他们的车上还运着军火,不知道谢部长追上他们了没有?若是追上了,双方现在会不会正僵持着?情况又如何?他们加紧步伐往前走,盼着可以赶到并助上一臂之力。

“砰,砰,砰……”突然前面不远处传来数道枪声,间歇了几秒后,枪声又再继续,看来双方已经遇上,正式动起手来了。他们循声而去,到了一片树林之下,只见双方隔着各自的装甲车正在持枪火拼。

对方个个都是穿着寻常土匪的衣服,又蒙着面,根本看不清是何方人马所为。谢部长的枪法真是不错,每枪都能打倒一个敌人,就连谢部长带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枪法比这般匪徒要好的多。

匪徒们见枪战占了下风,不再硬拼,以车身作为遮挡,向谢部长他们投掷手弹,谢部长也不敢贸然前进,双方仍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消停了片刻后,谢部长探出半边脑子,朗声道:“只要你们交还军火,释放人质,我可以放你们离开这里。”

“砰砰”两声,对面的枪开了过来,他们竟全然不理会谢部长的警告。谢部长闪身躲过,几枪全打在车身的边缘上,铿锵之声甚是刺耳,谢部长也乘机回敬了他们两枪。

匪徒中的一人突然放声大笑,余下的匪徒此时全然不动,看得出他就是匪徒中的大头目,“对面的长官真是好枪法,但你们不要忘了,车上还有一个女孩子,子弹无眼,要是不小心伤到人家,怕你们回去就不好交差了。”他的声音有恃无恐,料定了只要冷初羡在他们手上,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

“你们是谁?到底想怎么样?”

那人继续冷笑道:“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当然只求财,不欲伤害人命。麻烦你回去跟你们的校长商量一下,二十万大洋,加上这批军火,我就放了那位姑娘。”

“无耻!!!”

“这位姑娘对你们学校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们的校长是聪明人,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的一问一答始终都是隔着装甲车,两人都没有露脸出来。

谢部长正值两难之际,身后不知何物,哐当一声,从旁掠过,砸向车身。这一声不甚响亮,远不及枪声的洪亮。但此时两边对峙,这一点声音也让谢部长全身警惕,立马调转枪口对着后面,身边的几名士兵也随之调转枪头

却见一个学生打扮的少年,双手举起,蹑手蹑脚地向他走过来,他认识这名学生,就是那天晚上喝酒回来的几个学生中的一个,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更是吃惊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部长请看。”段绍陵右手指了指李丞婧和陈醉藏匿的方向,跟着在谢部长的耳边快速地说完一句话,谢部长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段绍陵道:“现在时间紧急,救人要紧,请谢部长依计而行。”

谢部长稍作思量,似乎只能同意段绍陵的话。

谢部长回头继续对那名匪首大声说道:“这件事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要让我先看到人质的安全。只要我见到人质,立马派人去给校长回话。”谢部长无畏惧地从车身后面走了出来,将自己曝露在敌人的眼前,他的手枪倒转向下,以显示自己和谈的诚意。

“好!”那名匪首也走了不禁对他赞叹一声,“这位长官果然好胆色,我佩服你。”

“到车上把那位姑娘给请下来。”

一名匪徒打开第二辆装甲车的车门,上去带了一个女生下来,正是冷初羡。她的双手被绑,除了神情有些狼狈,并没有被打过的痕迹,就连她的嘴巴都没有被封上布条,这些匪徒对她还算是有些礼貌,也足见冷初羡背后的价值何等惊人。

“这位姑娘,你跟你的长官说说看我们对你是否还算客气?”

冷初羡虽被人所制,也丝毫没有表现出胆怯怕死的懦弱,朗声对谢部长喊道:“那批军火就在第一辆车上,你们不用管我,快去抢回来。”

那名匪首也不着恼,也不封上她的嘴巴,嘿嘿冷笑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们是不会为了军火而不顾你的安危的,你还是耐心等着他们拿钱来赎你吧。”一个眼色,那名匪徒又拽着她上车。

“现在人质你们看到了吧,天色不早了,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出城,你们赶紧回去准备好大洋吧。”

就在此时,听到后面一声闷响,是从装甲车那里传过来的,那名匪首的闹转极快,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正要驰援之际,不料对面的枪声又起,顿时身旁又有两名兄弟中枪倒地,骇然之下,已知中了敌人的奸计。

陈醉三人到了树林背后,眼见谢部长因为冷初羡还在他们手上,被牵制住了手脚,不敢全心杀敌。三人商议了一阵,单凭自己三人的力量终究斗不过这些手持枪械的匪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谢部长牵制住他们的主力,三人再从背后悄悄地把人救出来。

于是段绍陵悄悄来到谢部长的身边告诉他这个计划,让他诱敌人把冷初羡带出来,他们三个趁机救人,一旦救到人,谢部长对那些匪徒就无需再有顾忌了。

谢部长下令全面歼敌,防止他们腾出手来追赶四名学生。这么一来,果然那些匪徒只得全面迎敌再无暇顾忌人质。人质已然脱险无恙,谢部长这边士气大振,顷刻间敌人已然死伤大半。

三人救下冷初羡之后,还来不及替她解下手中的绳子,李丞婧拉着她往谢部长的阵营跑去,陈醉和段绍陵在后面掩护着他们,再有片刻就可以到达安全地带,猛然听得背后一声枪响,陈醉一回头,那枪正对着是两名女生。

陈醉一个箭步跨出,双臂同时展开搭着两名女生的肩膀,“快趴下!”子弹从她们的鬓间滑落,在地上溅起了一阵火花。跟着正面而来的枪声朝着后面开了数枪,是学校的宪兵来接应他们。

“陈醉,你是不是受伤了?”在他们趴下去的时候,李丞婧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闷哼。伸手往陈醉的左肩上一碰,鲜血已经透过他的肩膀染红了她的手掌,他的左肩上衣服已被染成半片红色。

段绍陵将陈醉扶到树下坐了下来,拉开他肩上的衣服,一个灼热的伤口还在冒着血,定是他救人的时候子弹正巧从他的肩膀划过。暗暗心惊,若是陈醉再慢一些,子弹非穿过他的左肩不可。

冷初羡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见陈醉的伤口血流不止,从怀里取出自己的绣帕,替陈醉绑住伤口,片刻间,她的手帕也已一片殷红。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内奸 在谢部长的猛烈攻势之下,这帮匪徒非死即残,只剩寥寥数人。眼看人质已丢,这批军火也保不住,要是在纠缠下去,只怕连他们的性命都难保。那名匪首心有不甘,竟朝着载有军火的装甲车投了几颗手弹,“轰隆”几声巨响,将所有人震开数米之外,带着残损的人马趁机从另一辆装甲车上逃走。

“可恶,他们竟然要来个玉石俱焚。”

谢部长却在此时下令穷寇莫追,派人去清点一下这批军火还剩下多少。回过头来,让士兵们扶着他们四个先上车。很快,士兵回报说这批军火被匪徒毁地只剩下不到一半,谢部长只能让他们将剩下的军火搬到学校的车上。

陈醉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同时只感到一股被烧灼后热辣的疼痛。冷初羡眼见他们为了救自己如此甘冒大险,陈醉还受了伤,心中甚是难过,即使被敌人挟持都没有这种沮丧的心情,流下了几道泪水:“陈醉,真是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还有你们……”

李丞婧轻抱着她,劝慰道:“傻瓜,你能平安脱险才是最重要的。”

陈醉也说道:“这只是轻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冷初羡忽道:“是学校派你们一起过来救我的么?”

他们三人一时语塞,谢部长和他们一起坐在车上,刚才始终不发一语。这时候才说道:“他们三个不是学校派他们出来的,他们对你可真是重情重义,为了救你不惜私自跑出学校,一路跟随到这里。”

“啊……”新生入校都要求要熟记学校的校规,未经允许,私出校门,轻者记大过,重则开除,而且一旦有了污点,就是再想转到别的地方的军校也很难被录取,以后要走军旅生涯就难了。“你们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她内心地自责又多了三分。

李丞婧又道:“,难道你要我们眼睁睁地看你出事么?这些等我们回去再面对吧。”

段绍陵道:“我们私出校门虽然不对,也是因为救人心切,现在我们不但救回初羡,还替学校追回部分损失,还请谢部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校长陈述清楚,我们纵然无功,是不是也可以将功折过?”

冷初羡急道:“他们是为了救我才出来,谢部长带我去见校长,任何罪过我愿意一力承当。”

谢部长望了望冷初羡,低头道:“学校有学校的规定,我只能答应你们我会把所有的经过如实汇报,至于最后怎么裁决还是要看学校的意思。”

陈醉说道:“今天的事情谢部长也看到我们有出力了,在校长面前还请多多替我们美言几句。”

谢部长嘴角轻笑,“我尽力。”

医护室的护士替陈醉解开肩上的绣帕,连问都没问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接着替他上药,陈醉再痛,也没有喊出声来,倒是他们几个看着比他还痛,

护士替他擦好了药,重新绑上白色的纱布,“还好子弹划得不深,没有伤到筋骨,这一个星期都要好好休息,并且每日过来换一次药。”

陈醉自我调侃道:“我们能不能留到明日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一个星期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无论如何,至少我能保证你能够在学校把伤养好。”谢部长铁定地告诉他。

“既然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去吧,我也要向校长复命了。”

冷初羡跟着谢部长一起出去。

现在也刚好到了晚饭的时间,这时候到食堂还不算拥挤。陈醉肩膀上有伤,打饭的事自然是段绍陵代劳,只要他乖乖坐着便是。他们打完饭,坐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他们的同学们都到了,以邹宝义为首的那几名活宝连排队都顾不上就来围着他们。

边走边说话,“你们回来了,怎么样了?初羡救回来了没有?你们可不知道呀……”七嘴八舌地没个主次分明。

还是段绍陵心细,担心他们拍到陈醉的肩膀,连忙伸手将他们挡开,“陈醉肩膀受了伤,你们别碰到他。”

“啊,受伤了,发生什么事了……”

“哔,哔,哔...”传菜通道内传来几声急促的哨声。他们一激动竟然忘了这里是食堂,学生吃饭时间也是禁止大声喧哗的。

段绍陵低声道:“你们还是先去打饭,一会儿再慢慢说。”

被哨声一提醒,他们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只能乖乖去排队,这时候再去排队,那队伍又比刚才长了半截。

李丞婧过来的时候也没看到王小言和胡园岚,自己独自坐下吃饭,刚吃了几口,即感到对面向她走来两个人。“丞婧,怎么样了,初羡救回来了没有。”王小言问道。她和胡园岚看来也是刚到食堂,连饭还没打就先来关心冷初羡的事,可见她们对冷初羡也是真的关心。

李丞婧此时大事已了,笑道:“你们没见我正吃得很香么?”

“谢天谢地,那初羡人呢?”

“她正在校长那里禀报事情的始末。”

王小言叹道:“丞婧,还是你厉害,不像我们,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在这里干着急。”

李丞婧本想告诉她们全靠谢部长和陈醉救了初羡,但这么复杂的事还是不用向她们解释地那么清楚,因为解释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现在都没事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她们自然也知道其中经过不会这么简单,听到冷初羡平安回来,也就不多问了。但皱宝义他们就没那么好打发,他们好不容易打好了饭菜,刚坐下来,筷子都还没动就要段绍陵给他们讲一讲下午所发生的事情。

段绍陵刚开了个头,李丞婧吃完走了过来,她见他们两个也吃完了,便说道:“我们先出去,我还有话要说。”

“丞婧你别那么着急好不好,我们正问着话呢、再说我们下午还为你们说了不少好话呢。”廖仲英说道。

李丞婧很礼貌地对着他们微笑了一圈,“我很感谢同学们对我们的情义,只是我们现在真的还有事情要说,晚上到了宿舍,再让绍陵把今天的事分五章三十回合跟你们详述一遍可好?”

“晚上回宿舍我们再慢慢说吧。”段绍陵拉着陈醉,三个人一起走出去。

李丞婧道:“陈醉,你这几天就不要去训练,老实地待在宿舍养伤吧。”

陈醉愁苦道:“天天待在宿舍,那我不是很无聊?”

段绍陵半哄着他,“就几天时间你就忍忍吧,等晚上回来,我再陪你到草坪上数星星。”

李丞婧也说道:“好,每天晚上我都会和初羡一起出来陪你。”

陈醉笑了,“哇!原来受个伤可以让自己变得比大少爷还金贵。”

李丞婧正色道:“救命恩人呀,怎么会不金贵……”

“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很有信心我们一定不会被开除似的?”陈醉岔开话题问道。

李丞婧说道:“本来是没多少信心,但是初羡也去了……”

他们这才想起来冷初羡一定隐藏着一个极为神秘的身份,校长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回来,那些绑架她的匪徒都对她礼遇三分。

段绍陵说道:“丞婧,你打算去问清楚初羡的身份么?”

李丞婧摇了摇头,“除非初羡愿意说,不然还是不问的好。”

他们也都点了点头。

陈醉忽然又道;“我突然又想起来一点,知道初羡身份的人只有学校的高层,就连我们也是今天才偷听个一知半解,那么那些匪徒又是怎么知道今天一起去的女孩子就是初羡?”

“你是怀疑……”

“这件事是学校内部的人干的……”李丞婧脱口而出,同时也不忘记压低声音,仅在三个人能听清楚的范围内。“我们各自先回吧,晚点我再问问初羡当时的情况。”

陈醉受了伤,还是睡上铺,这一上一下也不方便,他们回到宿舍,段绍陵就把下铺让了出来,陈醉对他自然不用客气,很欣然地接受,并躺了下来。,他确实累了,这一躺真的是半点都不想再动弹了。

不料,这刚躺了下来,就听到他们在走廊外的脚步声。陈醉无力地说道:“绍陵,我累了,还是你来演讲吧,五章三十回合。”段绍陵本来也上了床正准备躺下,现在这个活确实不能再让陈醉干了,他跳了下来,坐到陈醉的床边严阵以待等着他们。

他们四人进了宿舍,脑子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刚才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没坐下来,便隔空说道:“绍陵,你快跟我们说说看今天下午的事,还有陈醉是怎么受伤的?”

“我会告诉你们的,但你们要先告诉我刘教官今天下午说了什么。”

这下段绍陵反而要他们先说,没办法,他们的好奇心要比段绍陵强得多,这底线是怎么也守不住的。

他们走了之后,皱宝义等人就在想一会儿道训练场见到刘教官该编一套怎样的说辞。转念一想,晚点校长肯定会向刘教官告状,他们现在编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先实话实话,然后再向刘教官求情。

他们到了训练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酝酿好了,提前十分钟的时候,刘教官准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看了看眼前的同学,“出发。”

“什么?”这里少了三个人,教官居然一句话都没有提,也看不出如何的生气,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威严。从出现的这一刻,到他们到达山顶的那一刻,仍然对他们三个的私自离去只字不提。

只是他越是不说,他们的心里越是慌了,在刘教官让他们休息完就自行下山的时候,邹宝义骤然站了起来,“刘教官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

“如果教官不介意,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教官点了点头,往旁边走去。

他们走到了一边,皱宝义说道:“教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陈醉他们的离去只字不提,我也知道私自出校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人,情有可原。你跟校长商量一下,只要学校不开除他们,我会让我爸对学校的资助加多一倍,你看校长会不会答应。”皱宝义一连串地把心里堵满的话吐了出来。”

“你说完了么?”刘教官还是没有半点生气,依旧是冷淡如霜。

邹宝义素来捉摸不透刘教官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接着往下说,“打战输了都还有割地赔款这一项,难道学校真的一点人情都不讲么?”

刘教官笑了,这样的时候他居然笑了,拍了拍邹宝义的肩膀,“你最近进步不小,继续好好努力。”然后还是转身走了……

“你们说说看这刘教官到底愿不愿意去跟校长说?”

段绍陵歉然道:“教官也有他的为难之处,他就是有心想留,也不见得好开这个口,他估计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们四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发现哪里不对,“你们下午的事还没说呢。”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段绍陵咽了咽唾沫,未必真的能分出五章四十回合,还是将今天下午的事尽量生动最大化地向他们叙述了一遍……

李丞婧回到宿舍后也是全身疲惫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一个小时过去了,才看到冷初羡从外面走回来。

“你吃饭了么?”

冷初羡只是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更为复杂,疲惫,忧虑,自责……

李丞婧一如既往地安慰道:“好了,今天的事情都过去了,而且你才是受害者,你就别自责多想了。”

冷初羡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李丞婧,“丞婧,有件事情我想我不应该再瞒你了,其实我是……”

李丞婧打断了她,募地生出比她更为沉重的表情,“初羡,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陈醉怀疑这次事情的主谋就是学校里面的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冷初羡的身份 冷初羡惊得目瞪口呆,李丞婧就把刚才他们三个人的想法重新跟她分析了一遍。

“初羡,你现在就把当时的情况尽可能详细地说一遍,看看从中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这件事真是学校的人干的,不把他揪出来,以后你在这里就会很危险了,我们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把你救出来。”

冷初羡开始回忆,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学校派去接收军火的装甲车已在门口等候,旁边还站着六名士兵。补给处的陈部长走到带头的士兵面前,替他们互相介绍,“这是宪兵部的龚队长,这是外语系的冷初羡,是校长派去协助核对军火的学生。”

“龚队长好。”

龚队长轻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加上六个卫兵,加上司机,一共九个人前往在兴码头。

此时的码头上还开着早市,商贩们还在卖力地推销着自己的食品,或蔬菜,海鲜,鱼肉,不想还有剩余的带回去,甲板上的客人也在挑着自己需要的食物。龚队长看了看怀表,喃喃道:“再等半个钟早市就散了,我们跟德国军火商约的也是九点。

过了半个小时,早市散去,有些商贩的食品被抢购一空,还有一些没卖完的也就只能带着遗憾回去了。他们八个到了岸上,空气中夹着浓郁的海鲜腥味,久久散不开去。

“隆,隆,隆……”远方传来轮船的声音,他们终于看到有一艘运货的船只往岸边而来,在河面上行驶了近十五分钟才停靠在岸边。古木色又单调的船头上站着两个人,是两个德国人。中间的船板上整齐堆放着六个全封闭的木箱子,有长有方。

两名德国人也上了岸来,龚队长走到最前面与其中一名德国人握手,“你就是查得利,查先生吧,我是学校的龚队长,这一路你们辛苦了。”虽然两个人都是西装革履,但查先生的气场就要比另一人强的多,任谁都会认出谁是老板,谁是会计。

“你好,龚队长,谢天谢地,这一路我们来得很顺利。”查先生的吐字十分吃力,倒也是个很绅士的男人,配的上他的身份。

简单地客套之后,查先生又道:“现在我就让我的伙计陪你们一起清点这批军火的数量吧。”查先生转而和身边的人说了一段德语,旁人听不懂,冷初羡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伙计名叫玛新奴,查先生在吩咐他拿出清单,让学校的人一箱箱地打开来对。

玛新奴拿出清单,正要交给龚队长的时候,冷初羡用德语对他说道;“我是学校派来的会计,你直接把清单给我,我让学校的士兵打开一箱箱地对,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查得利这才发现原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长得这么标致的女学生,德语还说得那么流利,他很意外地看着龚队长。龚队长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也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冷初羡正要发挥她此行一起来的作用,向查得利点了点头,默认一切就按冷初羡的意思办。

查得利也是一个眼神示意玛新奴将清单交到冷初羡的手中,玛新奴的年龄也不是很大,看到这么漂亮的女生,一时间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交接清单的时候,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忍不住冲冷初羡笑了笑。

冷初羡接过清单,避开这一闪而过的尴尬,然后请一起来的士兵把军火抬上岸边,拆开来对数。再看了看手中的清单,居然是半德文半中文,也不知道是德国人里没有精通中文的,还是他们故意而为之。

冷初羡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长枪三箱,一箱二十把,子弹二百包,每包五十发,手弹三百发……”冷初羡每念一个,他们就拆开一个箱子来点,最后的数字和冷初羡所念的丝毫不差。

冷初羡最后向龚队长汇报,核对完毕,这批军火丝毫不差。

龚队长再次握着查得利的手,“查先生一路辛苦了,如果不急地话,就请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查得利笑着婉拒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还要赶着回公司,就不打扰了。”

龚队长也不强人所难,亲自送他们上船。查得利上船之前还回头看了看冷初羡,”你长得真的很漂亮,就像你们中国人说的天上的仙女一样。”

冷初羡脸红,礼貌地回应:“谢谢查先生。”

查得利说的是德语,冷初羡回的也是德语。

他们刚上了船,龚队长就吩咐他们把军火搬回去。

背后一拖长刺耳地汽笛的长鸣声如晴天巨雷一般划过,众人心中一震,看到又一辆装甲车停在前面。未等反应过来,“砰砰”两声枪响,正在岸边抬箱子的两名士兵应声倒了下来,身体坠入河中,泛起了一层红色的水花。

路边的行人见此阵仗,数声惊叫,纷纷往两边逃窜。

龚队长知道有敌人偷袭,拔出手枪,朝车上开了几枪,也杀了两名敌人。这时候从车上跳下来十来名蒙面匪徒,双方立时交恶。这帮匪徒先是背后偷袭,且人数众人,一来就占了上风,龚队长再是神勇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彼时查得利还未走远,见到岸上的情景之后,吓得叫玛新奴立马加速开船。陈处长拉着冷初羡就要往旁边躲开,刚跑开两步,听到陈部长“啊”的一声,冷初羡只见她的后脑鲜血一直往下直流,再走了两步,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冷初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一个人的死亡,吓得她双腿发软,也不听使唤地软在地上。

“陈部长,陈部长。”冷初羡摇晃着她,惊恐地叫着。然后后脑瞬间剧痛,她感觉自己也要接近死亡了,在她逐渐死去的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也想到了很多人,她的亲人,李丞婧,她的同学,还有陈醉……

再次睁开眼睛,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她是坐着的,她的身子一直在向前移动,她的双手居然是被绑着。

“啊……”冷初羡发出了一声比刚才更为恐怖,更为凄厉的呐喊。因为她看到密闭的空间里有数不清的蒙面人,正是刚才枪杀士兵和陈部长的蒙面人。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装甲车里,她拼命地往边角躲去,明知道没有用,仍然还要去寻找仅存的,最后一丝的安全感。

一名黑衣人朝她走来,没有语气地说道:“如果我们想杀你刚才就直接把你杀了,又怎么会把你带上车?除了绑住你的双手,你自己看看你的身上还受过一处伤,有过一寸**没有?”

冷初羡惊魂未定,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确是没有任何的疼痛,更没有任何的异样,心中的惧意也消了一半,半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把龚队长还有那批军火怎么样了?你们抓我来想干什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原来逃走的那个人姓龚,你们军校的长官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至于军火,”那人拉开车座后面的帆布,“你看到前面那辆装甲车了么?军火就在那辆车上。至于你嘛?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你也该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所以才会对你这么秋毫不犯。”

冷初羡怒道:“我只是学校的一名女学生,能有什么财,你们怕是搞错对象了吧?”

那人又哈哈大笑:“冷大小姐,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又何必在这里装呢?你以为我们留着你不杀,是为了贪图你的美色吗?”

冷初羡见他们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畏惧之心渐去,辩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人不怒,也不再与她强辩,“你不知道,但是逃回去的龚队长他会让你们的郭校长知道,你们郭校长会知道该怎么做?”

车到了城西的林子外停了下来,那人又命人给冷初羡送水送干粮,暂时解开她的手,再紧闭车门,把她一个人留在车上。车座后面的帆布照样掀开,为她保留一点阳光,同时四五个人一起围住车身,防止她有逃脱的迹象。直到谢部长要见她的时候,他们才再次上车把她的双手绑上......

听完这番话,李丞婧更加肯定陈醉的猜测,“要绑架你的人一定就在学校里面。”

“那个蒙面匪首么?只是我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似曾相识的影子。”

李丞婧说道:“真正的主谋又怎么会亲自动手呢?那些匪徒根本不认识你,却又对你手下留情,很显然,一早就有人交待他们不能伤你分毫,只能绑,不能杀。你再仔细想想知道你身份的人都有谁?知道你要去查验军火的人又有谁?”

冷初羡照着李丞婧的话,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只有校长和学校里的一些高层,但高层是不是全都知道,那就要问校长了。再则就是当时是她的外语老师跟她说陈处长问她们班上有谁会德语,稍有涉猎的同学也有几个,只是水平没有那么好罢了,于是罗老师就向陈处长推荐了她。

后来罗老师把她带到办公室去商量接收事宜的时候,那时在办公室的人除了校长,陈处长,罗老师,还有几个也是各部门的部长,其中就包括宪兵部的谢部长。

李丞婧道:“陈处长已经死了,罗老师估计也不知道多少,现在希望最大的就是在校长那里了,但这么跟他说他也一定不肯相信,还容易打草惊蛇,只能靠自己去查了。”

这一时之间冷初羡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可疑之处,越想越是心烦。李丞婧不想再逼迫她,“别着急,过了今天你再好好想想,以后去哪里我尽量陪着你,不再让你一个人落单了。”

李丞婧起来拿了衣服就要进去洗澡,因为她每天都是训练回来的,每次都是她先洗的,回头又问道:“对了,你今天去跟校长谈得怎么样?我猜我们三个不会被开除吧。”

“不会,只是你们明天去上课免不了一顿处罚。”

“什么处罚?”

冷初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的刘教官明天自然会告诉你们。”

李丞婧嘴角微扬,这样的结果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求情 今天校长见到冷初羡过来,对这件事情表示十分地抱歉,他会亲自打电话给他的父亲赔罪,保证以后学校对她的保护会更加周密。

冷初羡说道:“只是去验收一下军火就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无法预测和防控的,我爸爸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责怪学校,难不成以后我连周日上街都要学校派兵保护不成?”

郭校长谢道:“初羡如此通情达理真是令人敬佩。”

冷初羡趁机说道:“深明大义不敢当,只是三位同学是为了救我才私出学校,希望校长不要开除他们。”

“这怎么可能?他们私自出校,在军队里面这是属于逃兵行为,开除是必然的。冷姑娘不应该干涉学校的规定,就算是你的父亲在这里,他也不能要求校长这么做。”校长都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周副校长就先指责起冷初羡的僭越。

冷初羡诚然说道:“我绝无半点以人情相要挟的意思,只是今天的事情他们三个也是出了力,还替学校挽回部分损失,其间经过,谢部长都一清二楚,只是希望校长能够从轻发落。”

谢部长当着在场人的面把下午的事情不加修饰地复述了一遍,没有落井下石,没有锦上添花,说完后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郭校长忽然对着谢部长旁人的人说道:“刘教官,他们三个都是你步兵科的学员,这件事你怎么看?是走还是留?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教官微微沉吟,问道:“谢部长,学校规定,私出学校是以开除论处。对吧?”

“没错。”

刘教官又道:“若是学生在校期间立了功,又是怎么规定的?”

谢部长道:“若是学生立了功,可视大小记录档案,作为将来毕业等级的考核标准之一。”

“那替学校救回人质,追回将近一半的军火,这样的功劳算大还是小?”

谢部长想了想,“这样的功劳可以记个二等功。”

“既然如此,校长,还是把他们留下吧。”

“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立了点功劳,违反校规的事就这么算了么?”周副校长又开始暴躁了。

刘教官解释;“虽然不开除他们,罚是一定要罚的,而且他们这次的功劳不算,反而,若是三个月内他们再次违反校规,到时候数罪并罚,再不轻饶。”

“谢部长,你觉得呢?”郭校长问道。

“就按老刘的意思办吧。”

“那你打算怎么责罚他们?”周副校长又问道。

刘教官冷笑,“我会让他们刻骨难忘的……”

早上六点钟,晨铃一响,所有学生再困也不能留恋自己的床,自己挣扎,室友硬拖,结果都是要起床的。

唯独陈醉还在慵懒地睡着觉,这一周他都不需要再去上课了。很久没有睡过懒觉的他,看着旁边的同学着急忙碌地洗漱整理,隐隐有一种被优待的殊荣,即使他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因公受伤。

段绍陵上课之前还不忘嘱咐他要记得去医务室换药,换完后要在宿舍好好休息。

所有人走了之后,宿舍又恢复了宁静,陈醉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再一觉醒来,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背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陈醉此时的精神却是元气饱满,脸上完全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

陈醉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整理自己的着装,又整理好了床铺,现在这个点食堂的早餐早就结束了,反正他也不饿,还是先去医务室换个药。

一路往医务室走去,陈醉也是第一次感到这个学校这么安静,安静地可以听到微风吹拂而过,轻轻掠起地面上的细沙,轻狂疏卷,潇洒随性,飞鸟腾在树枝上呢喃啾啾。

或许是自己现在不在训练,就连看着太阳也觉得明媚柔和。严谨不苟的军校原来还有这么温情别致的时候,就像一个外表坚强刚毅的将军,卸下了厚重的盔甲,偶尔展示出铁汉柔情的一面。

医务室的护士见他第二次过来,较之上一次,冰冷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熟人的微笑,轻轻地替他解开背上的纱布,换上新药后,又绑了上去。“想不到你的复原能力这么好,这才上了一次药就好了将近一半,到了周末,这伤也都能好个八成了。”

“我好的快,这有大半的功劳都是护士姐姐的心善手巧。只是我还不知道护士姐姐怎么称呼?”这名女护士看着比他大十岁,叫声姐姐也不为过。

护士姐姐不答,冷笑了一声,“你就是靠这般耍嘴皮子去哄那两个女孩子的么?”

“什么?”陈醉愣怔地问道。

那名护士道:“昨天送你来的那两个姑娘,他们的眼神片刻都不离你的身上,那种焦急,担忧的神情,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们对你有意思,你还装什么糊涂。她们两个任何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丽,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陈醉表情略显夸张地笑道:“护士姐姐说笑了,我们是同学,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她们自然是关心我了。”

那名护士也不反驳他,一边收拾好用具,一边说道:“她们都对你有意,但两人看着更像是感情深厚的好姐妹,你要小心处理,避免伤害到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我看你也挺聪明的,应该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处理。”说到后面,用的是一种过来人的语气。

“我……”

护士姐姐温柔地对他笑了,这份温柔不输给外面的阳光,“已经换好药了,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记得准时过来。”

十点过后的阳光变得有些霸道了,刚换好了药,要是晒得久了点,伤口感染就不好了,还是听护士姐姐的话,乖乖回去休息。

回到宿舍又躺了半个钟,却再也找不到早上那种仅存的殊荣感,剩下的只有寂静一人的无聊和沉闷。陈醉从来就不是个习惯安静的人,在乡下的时候宁愿一个人去田里捉青蛙,都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更没有冷初羡那般看书的雅致。

只能躺在床上想心事,他也知道他们这次是不会被开除,惩罚估计是在所难免,那么段绍陵和李丞婧今天去上课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还有绑架冷初羡的人到底是谁。

他再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捋一遍,绑架她的人说是为了求财,也就是说她的父亲是一位大金主。冷初羡的父亲把她送到军校来是为了保护她,但有心之人却抓住这个机会企图绑架勒索,显然这个人对学校的任何一个决定是一清二楚的,他也坚信这个人一定是学校高层中的某一位,这就要等李丞婧问清楚当时的情况。

想着想着就想到刚才护士姐姐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和李丞婧嘴上不说,也可以感觉得到两人之间有一些惺惺相惜的默契,不可否认,他对李丞婧是超出同学,超出朋友之外的喜欢。

至于冷初羡,他们自然也是好朋友,只是每次见面都是四个人在一起,除了上次她喝醉酒,背过她,那也是出于李丞婧的嘱托。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单独地交集。

即使当时只有冷初羡一个人有危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为她挡那一枪,他从来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在他的面前受伤,他也就仅仅把她当做朋友。难道书上写的英雄救美,美人心生爱慕的故事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要烦恼了……

哎,烦什么呢?这些都是护士姐姐的猜测,毕竟冷初羡并没有对他暗示过什么。只要他坚定自己的立场,哪怕是真的,相信她也一定会知难而退,更不会累及她们之间的感情……

把能想得事情都想了一遍,听到肚子有些轻微地咕咕响,一个早上到现在水米不进确是有些饿了,看看时间才知道过了十二点,刚好午饭时间到了。去食堂就能看到他们,终于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闷在宿舍。

下了楼,快走到食堂门口,没看到段绍陵他们从训练场回来,无巧不巧,看到冷初羡和她的同学从对面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心之所想。他看到冷初羡的同学,她也看到了他,两人刚好在食堂门口碰面。

“陈醉,你去换药了么?有没有好一点?”冷初羡对他的伤势很关心,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关心。

陈醉笑着说:“好多了,护士姐姐说比她预想中要好得快。”

“你就是陈醉啊!”旁边的王小言微带仰慕地看着他,“早上就听初羡说是你们三个人救了她,你还为了救她受了伤。”

“还是多亏了谢部长,不然我们昨天都会有危险。”

“我觉得你们已经很厉害了。”

他的同学们也都过来了,个个还是训练过后的疲惫模样。

“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段绍陵问道。

“在宿舍待到无聊,肚子饿了才知道是午饭时间,我们也是刚在这里碰上。”

“陈醉,你早上去换药了没有?护士怎么说?”李丞婧也关心了同样的问题,陈醉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一帮人堵在食堂门口也不好看,一起走了进去。段绍陵还想帮他打饭,但陈醉说自己没那么脆弱,他还是不习惯被别人伺候,还是自己动手的好,段绍陵见他状态比昨日好了很多也就放心了。

“对了,绍陵,今天刘教官打算怎么处罚你们?”

“还不知道呢?”

“咦,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那倒不是。”

早上到了训练场,不少同学都在为他们担心,担心他们会不会被直接开除。他们都在担心议论的同时,再看看两名当事人却那么淡定,不见丝毫的忧愁。

“难道你们都不担心会被开除么?”邹宝义颇为关心地问。

沈洪插嘴,说:“宝义,你不是让刘教官去和校长谈,以你们家给学校的赞助为条件来保证他们不会被开除,怎么,这招不管用了么?”

“不知道呢,刘教官都没有给我回消息,等下看看怎么样,不行的话我自己去找校长吧。”

“比起担心自己被开除,我现在更多的是感动,有你们这么关心我们的好同学。”这是李丞婧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对他们的真情,“你们放心吧,要是学校要开除我们,昨天回来的时候就会把我们开除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我们都穿好了军装站在这里。”

“丞婧说得也对哦。”

“开除就不会,惩罚就是在所难免了。”

一声哨响,刘教官到了。

“稍息,立正,敬礼……”一连串地口号下来,没有任何的停顿,一样的面若冷霜,看不出有任何的波澜。又是什么都不说?他们对刘教官最怕的一点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来都不会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直到这种捉摸不透的寒意让他们的心里发毛。

幸好,教官集合完毕后,慢慢地向他们靠近,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目光同时折射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折射。两名当事人的感觉怎么样他们不知道,眼神的余威都能让他们心里有些许发毛。

“不管你们知不知道,还是要恭喜你们,学校并没有把你们开除,就当是对你们立了大功的奖赏了。至于惩罚这一块,你们也不要着急,你们是三个人跑出去的,听说陈醉受了伤要休养几天,那就等周末,陈醉好了之后,我们再一起算一算私逃出校的这笔账。”这番话他也能说得那么漫不经心。

陈醉哈哈一笑,“我还正担心刘教官把所有的气都发在你和丞婧的身上,我们三个人闯的祸就应该一起面对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惩罚 下午睡到一点半,他们都去上课后,陈醉又是一个人睡到三点,开始了比上午更为难受地煎熬。下午烈日当空,他的伤口不能接触强烈的日光,他连宿舍的门都出不了,他目前也没有那么多的心事可以想,又在寂寞中苦挨到晚饭时间。

没有比段绍陵更了解陈醉,就算是他老爹也不一定懂得陈醉的心思。段绍陵知道对陈醉来说让他一整日闷在宿舍连阳光都不能晒,比让他到训练场训练一整天还要痛苦地多。

夜幕刚刚降临,段绍陵就拉着他一起到楼下的草坪上看星星。此时的天空还看不到星星,将夜未夜的星空多了一层朦胧的迷彩。过了半个小时,迷彩散去,星辰才露出它羞涩的影子,逐渐点缀绚烂了整个天空。

这么美的星空,没有点萤火虫相呼应,岂非美中不足。段绍陵又在地上寻摸了一个瓶子,陈醉想帮他,段绍陵坚决不让他动手,陈醉就在一旁看着他,这么多年下来,段绍陵捉萤火虫的本事一点也不比他差。

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对面又走来两名女生。李丞婧和冷初羡出来陪他们了,她们知道这几天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出来的。

“初羡,我们也来捉捉看吧。”

冷初羡性子温顺,对待萤火虫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它们,因此慢了半拍。李丞婧恰恰相反,她眼明手快,但是动作太大,弄得草丛摇曳,惊得萤火虫早一步飞开,她的速度再快还是快不过萤火虫。

捉萤火虫是陈醉从小玩到大的事情,手不能动,技巧早已了然于胸。见她们捉得不得要领,出声指点她们的错误,好在两个女生都还是聪慧过人。又捉了一会儿,运气好一点,五次之中已然有一次可以捉到一只。

陈醉夸奖她们,“以你们的资质,再练习半个月,半个小时内差不多可以捉到二三十只了。”

三个人二十分钟,又是一整瓶星辰般灿烂的萤光,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段绍陵捉的。上一次她们只是旁观者,现在也有一小部分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观赏起来就更加有兴致了。

段绍陵说道:“现在有我们三个人,再加上这一瓶的萤火虫陪着你,你不会再感到无聊了吧?”

陈醉苦笑:“那有什么用,你们最多吃饭和晚上的时候陪我,其他时间,我一个人待在宿舍,还不能出去晒太阳,简直是要无聊到天际去了。”

冷初羡本来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萤火虫,听到陈醉这么说,敛开的表情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愧疚地阴郁。

段绍陵见状,说:“你这个人样样都好,就是性子静不下来,这次正好是给你磨炼耐性的好机会,你应该觉得因祸得福才是。”

陈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不过是想发个牢骚,就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立马岔开话题,“丞婧,初羡,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李丞婧把冷初羡的话大致再复述一遍,“按照初羡这么说,范围还是在学校的高层里,只是这个范围还是太大,校长又不会相信我们的话,就是初羡去了,也只是打草惊蛇,除非能混到他们里面去调查,不然这件事真的很难明了。”

冷初羡说道:“为了我的事,这两日让你们都受累了,实在没有头绪就先到此为止吧。校长已经说过以后不会再让我外出执行任务,在校内总是安全的吧,就是出了校门,还有你们陪着我,谅那些人也再不会有机可乘。”

他们怕再说下去只会增加冷初羡的自责,当下只聊风月再不往这件事上说……陈醉也不敢再抱怨自己如何无聊至极,冷初羡知道她是怕自己多心不敢再说。陈醉遭这份罪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又能做些什么来对他稍作弥补呢?至少不要让他每天这么无趣。

突然想到自己可以经常去图书馆,便问:“陈醉,你喜欢看什么书籍?明日帮你从图书馆借出来给你打发时间。”

陈醉看书,一向是走马观花的形式,但现在除了在宿舍看书,好像他真的想不出还有第二件事可做,要是再闷在宿舍想心事,恐怕他都能虚构出一本小说了,他或许想得出,也绝对没有把它写下来的耐性。

陈醉还在想着要看什么书,段绍陵先替他做主,“初羡,你明天到图书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本兵书,让陈醉趁机好好学习一下兵法。”

“可以。”冷初羡一口答应地痛快。

他们都替他决定好了,陈醉也无话可说。

到了第二日吃中午饭的时候,冷初羡果然带了两本书到食堂给他,分别是《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段绍陵苦口婆心地让陈醉这几天好好进下心来去看这两本书,对他日后一定有用。陈醉就是不愿意,又有什么选择呢。

从下午起,他就乖乖耐着性子在宿舍看书养病,平日坚决不会做的事情现在成了唯一的消遣,想想至少也比想心事要强一些。到了晚上,他们三个准时准点,一个不落地陪他到草坪上解闷。

如此过了几日,非但陈醉的伤好得快,经过几个晚上的指导,两个女生捕捉萤火虫的水平也有了明显的提高,身法速度还不怎么快,但命中率还不错。

周六上午,陈醉到医务室做最后一次复查。

白护士,就是帮她换药的那个护士,第三次来换药的时候,她就把姓氏告诉了陈醉。白护士告诉他,他的伤已基本痊愈,从明天开始可以自由活动了。

其实不用白护士说,伤口未愈时,就连睡觉他都要小心翼翼,不能有太大频率地翻转,避免压住伤口。从前日开始,陈醉就察觉到伤口上的疼痛锐减,有时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不会再引起肩膀上的疼痛,他就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那时候他就想放飞自己,是他们三个说什么也要硬押着他多休养两日,一定等伤口完全恢复,反正学校早就准了他一个星期的假,他这周都不用去上课。无奈,陈醉拗不过他们三个人,还是只有听话照做的份。

过了几日苦闷的生活,这时候的陈醉就像是即将脱囚的猛兽,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呼之欲出,走出医护室的时候,他就在想着中午饭的时候要跟段绍陵商量一下明天要去哪里潇洒,来好好弥补他这囚徒般的一个星期。

十二点一到,陈醉就去食堂等着段绍陵,过了一会儿,看到他们一起走进来。打了饭,刚坐下,陈醉便兴奋道:“绍陵,白护士说我的伤已经全好了,你想一下我们明天要去哪里好好消遣一番,不然白受了这一个星期的罪。”

段绍陵看他伤势痊愈,甚是开心,笑道:“好,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明天想去哪里我都由着你。”

陈醉轻叹了叹,“只可惜才一天,要是多一天那才好,也不用晚上赶着回学校。”

“既然你们明天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都来我家吧。”邹宝义很热情地邀请他们。

“咦,邹大少爷终于愿意带我们去膜拜一下你们家的大宅子了?”陆白廷不知道是期待还是调侃。

廖仲英添油加醋地说:“敢问邹少爷,你们家是新式的西洋房,还是中国古典的家族大宅?”

“总体风格是西洋别致,还是雕栏玉砌呢?”沈洪也来凑热闹。

“你们别闹行不行,明天是我妹妹的生日,我爹要为她办个简单的生日宴,我今天打电话跟他说了我要带同学一起回家热闹一番。”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迫不及待: “终于可以去见见你妹妹了,你妹妹长得到底好不好看,?性格又是什么样的?是小家碧玉,还是活泼开朗,总之不会跟你一个德性吧?”

“你们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上次他们问地时候邹宝义就是这么回答的,现在他仍旧只有这一句话。

“又是这一句话,你妹妹到底是有多优秀,还是有难言之隐,你连提都不愿意提?”

邹宝义笑而不语。

陆白廷见他不愿意提,忙引开话题,“那你妹妹会带她的同学回去吧?”

“就是因为我妹妹的同学都是女生,所以我才说要带你们一起去,不然家里除了我和我爸,还有几个下人之外,都没有男的。”

廖仲英拍手道:“好极了,是明天一早就去么?”

“明天下午,凤凰大道62号宅。”

“陈醉,绍陵,你们也都要来,丞婧和初羡我下午再自己去邀请。”

陈醉大喜,一口答应。不为别的,伤一好就有这么大的热闹,老天总算还待他不薄。

下午他们都去上课的时候,陈醉就站在走廊上晒了一会儿太阳。午后的阳光是最刺眼的时候,但陈醉已然五天没有好好晒过太阳,想尝试一下这久违的感觉,刚开始的半个小时反而觉得颇为温暖。半个小时后开始觉得燥热,于是又回到宿舍。

在无可奈何的寂寥下,陈醉从十岁后,第一次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在房间里好好看书。反正都忍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个下午,陈醉就用这最后的一个下午把两本书全都看完,后天中午就可以交给冷初羡还给学校。

命运就是如此可气,当你很期待一件事的时候,它偏偏不让你如愿以偿,又像自己的牙齿咬到舌头你明明很生气,却没地方可以发泄。

因为到了晚餐的时候,众人告诉陈醉,他们几个明天恐怕是去不了邹家了。

“难道明天取消了么”陈醉诧异地问道。

“没有取消,只是我们去不了。”

“为什么?”

“因为要还债,欠学校的债。”

下午训练的时候,刘教官告诉段绍陵和李丞婧,让他们三个明天上午十点到训练场等他,看来他们不止是去不了邹家,甚至连校门都很难出去。

邹宝义惋惜道:“谁也想不到学校会挑一周唯一的休息日来算这笔账,看来只能下次再邀请你们了。”

陈醉自嘲地说:“我还是要感谢学校,至少不是让我在宿舍闭门思过一天。”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追查 第二天

他们睡到自然起床,醒来的时候,差不多九点。

陈醉养伤的那几日唯一让他感到舒畅的就是每天可以睡到自然而醒。

起床收拾妥当后,陈醉才想起来问道;“今天还需要绑沙袋去训练场么?”

“不用。”当刘教官让他们第二天到训练场的时候,段绍陵当场就问了清楚这个关节。

时候差不多了,走出宿舍时,便看到李丞婧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下来地那么早。”

天空朗晴,幽蓝白云。

陈醉笑道:“可惜了,这么晴朗的日子,我们却不是结伴而游。”

李丞婧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们像是要是做什么?”

陈醉一想,“我们是要去慷慨赴义。”

段绍陵也笑了,“你以为我们戊戌六君子么?”

他们都在笑,都没有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有任何的害怕,唯一不满的只是学校不应该在今天算账,扫了他们今天的兴致。

到了训练场,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刘教官比她们来得更早,往时他都是在上课的前十分钟才会出现,平时也没看出来刘教官是个罚人比上课还要积极的人。

“教官,早。”他们齐齐敬礼,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时刻保持。

刘教官也笑了,这一笑他们都差点忘了他是在等着惩罚他们。难道这笑容之后,就是真正对他们的惩罚,这样倒是很符合他的一贯出人意料的作风。

“陈醉,你的伤都好了么?”意外,他第一句话居然是对陈醉的关心,虽不温柔,却又不失真诚的关心。

“休养了几天,已经痊愈了。”

“很好,那就走吧。”

刘教官转身而去的是他们平时去训练室的方向,是要把他们关一天,还是让他们在里面训练一天,或是做什么苦力……

刘教官也不解释,他们就在后面跟着。到了训练室的时候,有一个人早他们一步站在那里,“铛。”的一声,刘教官把训练室的大门关上。

“你们都来了。”

“老谢,他们都到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宪兵部的谢部长,两个长官,一间暗黑的训练室,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是要把他们叫到这里秘密处决掉。两位长官在他们心中的印象都是不错的,只是此情此景,有些怪异,他们也不得不暗自戒备。

“你们是在担心我们要把你们秘密枪决么?”谢部长眼神的锐利不在刘教官之下。

“我们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场景怕是谁都会觉得像。”陈醉坦然地说。

“可你们的样子也没有多怕,至少感觉不到你们在发抖。”

段绍陵说道:“如果两位长官真要杀我们,与其发抖,倒不如想办法如何脱身。”

“那我倒是有兴趣知道你们想怎么脱身?”

李丞婧环顾四周的情况,”这里诸多物件,易于躲藏,除非两位长官有把握将我们三人一枪毙命,否则至少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谢部长拍了拍手,“好,老刘,你教的这几个学生真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可以那么冷静地判断双方形势,将来一定不简单。”

陈醉不想再费脑子陪他们打哑谜,“两位教官就明说吧,你们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

“陈醉,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你的性子还不够稳。”这是刘教官对他中肯的评价。

“我们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什么事?”

“我要你们查出这次袭击事件的背后主谋。”谢部长的直接又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现在他们才开始有点发抖。

刘教官道:“我相信以你们三位的聪明才智一定早就在猜想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有个主谋,也猜出这个主谋就在学校,对不对?”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把你们叫到这里的人不是我们两个,而是另有其人,你们知道是谁么?”

他们均是摇头。

“校长。”

他们吃惊。

“校长早就察觉出一定是有个内鬼出卖了学校,但是他却不能下令追查,我想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们是懂得。”

陈醉道:“所以校长就让我们去查?”

“是的,只有你们才能去查才能不动声色,将这件事殃及的范围缩到最短。而且这件事涉及到的是冷初羡,以你们对她的关心,必定会不遗余力地去追查真相,保护她的安全。”

看来学校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段绍陵又道:“就算要查,你们也要提供嫌疑人和线索给我们,我们才好剥丝抽茧地查下去。”

谢部长竟然摇头,“没有嫌疑人,在没有证据之前,学校不会去怀疑任何一个人,当然也不会有线索。”

“什么都没有,那你让我们怎么查?凭感觉么?”陈醉忍不住问道。

“没错,只能靠你们的智慧和感觉,学校提供不了任何地帮助给你们。”

陈醉颓然地说:“那我们还是认罚吧,这件事做不到。”

“你们难道不管冷初羡了么?没查到主谋之前,她随时都可能有第二次危险。”

“我们也想关心,只是没有线索的案子,就算是包青天再世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

刘教官决然地告诉他们:“这就是学校给你们的任务,也是对你们的惩罚,只能完成,不能失败,我相信你们三个会有办法的。”

“好,我们会全力追查真相。”既然无法推卸,李丞婧只能应承下来,就当是为了冷初羡的安全。

“一个月的时间,学校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干什么?”陈醉问道。

“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吧。”他们自由了……

“晚上不要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

他们回过头来看着谢部长。

谢部长笑道:“我们就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走出训练室,明朗的晴空下分不清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还是变成了更加沉重的枷锁。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们又要从哪里开始入手追查?

陈醉说道:“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至少今天可以出去了,其他的事,等过了今天再慢慢想办法吧。”

段绍陵道:“只是我们突然又可以出去,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这还不简单么,就说刘教官把我们叫去让我们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和保证书,然后就把我们放回来了。而且他们看到我们去高兴还来不及,哪有时间会去计较我们是怎么出去的。”

李丞婧回到宿舍,把刚才的事照样原原本本地告诉冷初羡,怕她心里有负担,挑明跟她说这是学校对他们的考验。冷初羡知道如此,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丞婧……”

“那些场面话我不想再听。”李丞婧打断她,“我要来点实际的。”

“实际的?你想要什么?”冷初羡愕然问道。

李丞婧轻拉着她的手,“初羡,我没有兄弟姐妹,你我认识不过半个月,我对你却有倾盖如故的姐妹之情,我相信你对我也是一样的,若是我有危险,你也不会置我于不顾的对吧!”

冷初羡道:“当然啦,我也早就当你是我最亲的姐妹。”

李丞婧又道;“以后相处日久,你就会发现我的性格也不是真的就像表面看到的那样,我是个凡事都很倔强好强的人,甚至有时候也会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幸好你的性子和我截然相反,凡事宽容大度。以后若是我犯倔,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多规劝我才是,可不能真的弃我于不顾。”

冷初羡从第一眼看到李丞婧,她表现出的来只有坚强和睿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倾诉着自己的缺点。一个能把自己的缺点告诉你的人,说明她是打心里相信你。“就这个呀,人都没有十全十美,就像我不如你那么勇敢出众一样。以后你真要做傻事之前我一定会好好劝你的,就算你真的做了错事,我也会好好劝你回头,不会弃你不顾的,这样可以了吧,我的好姐妹兼救命大恩人。”

“可以……”

李丞婧和陈醉他们约了十二点出门,现在也差不多了,她们走到宿舍楼前等了一会儿,陈醉他们也下来了。段绍陵提议他们应该先去吃个便饭,不能真的去邹宝义的家里蹭吃蹭喝。再说生日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必要为了那点山珍海味来折磨自己的肚子。

他们四个人都没吃早餐,现在全都在饿着肚子,赞成段绍陵的提议,四人到了外面随便找点东西垫吧了一下肚子。

问了一下路人,路人告诉他们凤凰大道住的都是桂城的大户人家。他们循着路线到了凤凰大道,看到这边一栋栋古朴又不失奢华的宅子,这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钟鸣鼎食之家。

“凤凰大道62号。”

他们按着门框边上的铜牌找了一圈,在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座宅子边上看到了显眼的四方古木色的铜牌上写着鲜红62号,走远一些,门框的正上方两个深刻的行楷字写着‘邹府。’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邹小姐的生日 陈醉想上前敲门,段绍陵走在前头,“我来。”这门环看着厚重,陈醉毕竟伤势刚愈合。

陈醉暗想段绍陵把他看得也太弱不禁风,但他到底是关心自己,也不与他争。

嘣,嘣,嘣……”敲打厚重的门环,轰隆的声响震得门板上的木屑都在不停地抖落,敲了五下便听到里面有人往门口跑步的声音。

“来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大叔,看他的打扮是下人服饰,又较为得体,一猜便是邹家的总管,“请问几位是?”说话还算客气,不知道是这位大叔的性格如此,还是做下人做的久了养成的习惯。

段绍陵上前与他打招呼:“大叔,我们是宝义...就是你们家少爷的同学,是他邀请我们来参加你们小姐的生日宴。”

“是这样……”看着他们有些将信将疑。段绍陵掏出学校的工号牌给大叔,亏得这位大叔认得字,嘴里轻念着上面的字,‘步兵科学生陈醉’,也知道他们所言无虚。

此时他却生出更加疑窦的表情,问道:“刚才少爷说他邀请的同学都到齐了,于是让我们把大门关上,几位看来是少爷的同学没错,为什么少爷都不知道你们要来,又为何现在才来?”

他们心想陆白廷他们来得倒是快。

段绍陵笑道:“我们本来有琐事缠身来不了,只是临时又得以脱身,是以就连你们少爷也还不知道。大叔若是还有顾虑,可以拿着我的工号牌去问一下你们少爷就知道了。”

大叔认真地审视了他们,“那倒不必,几位请进吧。”

领着他们往里走。一条宽敞的松石路通向大厅,两旁是他们自家种的花卉,看着品种繁多,娇艳无比,香气弥漫。两边都有几名弯腰的丫环,手持着剪刀,正在修花剪枝,还有家丁跟在他们的后面打扫。

“客厅怎么没人?他们都去哪了?”陈醉问道。

“少爷他们现在都在后园游玩。”大叔一边说一边引领着他们从正厅的右边的屏风穿过,后面的几间房子就是主人家睡的卧室。左右两边各自还有一条小道是通向东西两边的客房,正对面还有一条通道走过去才是通往后园的路,走过那条通道,四处延绵数里,才发现他们家真不是一般地大。

陈醉笑着感慨:“绍陵,宝义家可比你家大地多,也气派地多了。”段绍陵家只能说在他们小镇上算土财主,但跟城里的这些真正的大户还是相距甚远,跟邹府更是没得比。

“你这不是说笑么,我们镇跟桂城比都只是弹丸之地,我们家又怎么比得上桂城首富。”

那位大位任凭他们比较评论,也不插一语。

顺着这条路走出卧室之外,左边一条长廊,走近一半,看过去尽头处是一个半月形的拱门,门上贴着一块木板,‘后园’。园内的杏花延出墙外,胭脂万点,粉白相间,风一吹,如花间蝴蝶般翩翩起舞,曼妙至极,显得生气十足。前面所看到的邹家的显赫,后园还别有一番景致。

陈醉说道:“大叔,他们就园子里面吧,我们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不麻烦你带路了。”

大叔迟疑了一下,陈醉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只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没有别的意思,就不劳烦你了。”

那名大叔想了想,展露出了笑容,他的笑一如他外表看到的那么谦恭和蔼,“那你们进去找少爷他们吧。”一个人顺着原路走回。

陈醉提议: “我们先看看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拱门边上的围墙上有一处镂空的雕花图案,站在下面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宽敞无际的水池蜿蜒流动,不知去向何方,七横八纵的青色长木板路互通南北。水池边上青草蔓蔓依依,绵延密密的杨柳相拥而立,摇曳垂帘,尽显风姿绰约。就是再大的太阳也只能透过杨柳,微带熏暖地照到地面,水池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凉亭,这后园真是避暑乘凉的绝佳之地。

奇怪的是今天不是邹宝义妹妹的生日宴会么,为什么只有他们四个人在那里,莫说他妹妹。连个女生也看不到?他们四人各自端坐在凉亭的一端,俨如镇守四方的守将一般,手上拿着细长的鱼竿,长线垂入水池,静待着鱼儿的上钩,这般闲来垂钓碧溪上的雅致正是陈醉他们早就想做的。

他们的定力和姜太公比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四人各坐一旁,还在扯着嗓子要攀比看看今天谁钓德多,是生怕水里的鱼儿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么?

“来了,来了……”廖仲英突然感到他的鱼竿抖动了一下,轻轻一提又感到有些沉重,是他的鱼儿上钩了。

他明明很激动,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却不拉杆,再稍等片刻,他想等鱼儿全力咀嚼鱼饵的时候再奋力一提。眼看廖仲英的鱼就要上钩,他们三个反而屏语不言,绝不出声干扰。

关键时刻他们几个倒是很正人君子嘛。

廖仲英身子猛地向后一动,右手扬起,鱼钩之上夹着一只还在苦苦挣扎的锦鲤,取下放在身旁的篓筒之中。

沈洪赞道:“厉害了仲英,钓上了今日的第一条鱼。”

陆白廷笑道:“宝义,你这少爷怎么当的,怎么连你家的鱼都不听你的话,反而让仲英得了头筹。”

邹宝义嗔道:“我家每天好饲料地喂养它们,这样都不买我的账,今天要是不让我钓上来,明天我就把他们全捞起来分给下人吃。”

“啧,啧,啧……自己没有本事,钓不上鱼,居然还要拿鱼出气,真不害臊,邹大少爷的心胸真是宽广地很,都能撑起一艘纸船了。”

他们四人走来进来。

里面四人听到是李丞婧的声音本就意外,再见到他们四个全都到场,全都放下手中的鱼竿,走了过来,喜出望外,“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李丞婧笑道:“知道你们想我们来,所以我们就来了。”

邹宝义不信:“你们不是被教官抓去处分,是怎么脱身的?不会又是偷溜出来的吧?”

李丞婧无语道:“在教官面前我们能逃得了三个人么?而且我们偷溜出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来看你们钓鱼,这未免有点不值当吧。”

“那你们快说说看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教官就这么放过你们么?没理由啊。”廖仲英大为不解他们怎么会突然脱身。

李丞婧又道:“我们没有被惩罚,你好像很失望。”

陆白廷赔笑道:“没有没有,我们哪敢这么想,只是好奇罢了。”

陈醉就把他们编好的说辞以很诚恳地语气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陆白廷还是不敢相信:“真的假的?就这么简单么?”

陈醉道:“真的,不信你现在可以去学校问教官。”

他们见陈醉说得信誓旦旦,一时不语。李丞婧岔开话题,“今天不是你妹妹的生日么?她人呢?怎么就你们在这里?”

沈洪道:“别说是你们刚来,我们来了也没见到他妹妹。”

“不是说了么?你们来的时候,我妹妹刚吃完午饭。她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而且她的同学也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才会来。”

“你们钓的怎么样?我们可以加入么?上周我们都想去河边垂钓了。”陈醉怕他们又提早上的事,直接跑到水池前面去。

“初羡我们也去看看吧。”李丞婧携着冷初羡也跑到前面,“你们现在钓了多少了?”

“我们也是刚开始不久你们就来了,就仲英刚刚钓了第一条。”他们果然不再纠结那个问题。

“现在我们八个人怎么分边呢?”

李丞婧道:“那还不简单么?随意组队就好了,宝义,我跟你一起吧。”

“你跟我?”邹宝义不相信地问了一遍。

“怎么?你不乐意?”

“不是,不是。”邹宝义忙解释道:“怎么会不愿意,这也太荣幸了,我还以为你有别的想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陈醉,旁人的眼神也冷不丁地飘了过去。

李丞婧道:“我是想看着你,怕你万一钓不上来。明天真的把这里的鱼全都捞了煮了。”

“我说说而已,你还真以为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们来之前,他们四人已经分好边。陈醉就不好意思再跟段绍陵一个组,便过去与沈洪一组。

现在还剩下廖仲英和陆白廷。段绍陵便道:“初羡,让你挑,你想跟仲英一组还和白廷一组?”

冷初羡觉得选谁都不好,“还是你先挑吧。”

“那我跟白廷一组吧。”

“那我跟仲英同学一组吧。”冷初羡走到廖仲英的身旁,“你不介意多个无用之人在你旁边吧,我对钓鱼可是一窍不通,一会儿可帮不了你。”

廖仲英一副担当男子汉的样子说道:“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看我怎么钓的最多。”

沈洪道:“你担心说大话闪了舌头。”

“走着瞧……”

八人分好了四组,开始比谁钓的多。陈醉觉得这么钓实在麻烦的很,以他的本事,真想直接拿着篓桶跳到水池里装满了再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古怪的丫鬟 比赛开始了十分钟,陈醉这边也钓上来了一条,紧接着邹宝义这边也钓上了一只,他扬眉吐气地站了起来,“我就说天天养着它们,怎么会不买我的账。”将鱼放在篓桶里。

李丞婧叹了口气:“这些鱼总算有救了。”

段绍陵忽地起身走到邹宝义的身旁,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邹宝义指了指前面,“走到尽头,左转再往前走就看到了。”

段绍陵点点头,依言向前走到尽头,再左转处,后面竟然还有一片果园。有些树上垂着果子,看来已经结的成熟。段绍陵急着上茅房,一时无暇去欣赏这里的果树,再说自己是来这里作客,未得主人家的允许,万不能去采摘他们家的水果,这点基本的礼数他还是有的。

段绍陵解个小手再走出来的时候,本想直接回去。陡然看到一棵树上枝叶晃动,阳光下倒映出一个人影在树上,是有人在树上采摘果子?

一种莫名的好奇心指使着他走进果园,那棵晃动的果树是一棵桃树,对了,现在是蜜桃成熟的季节,老远都看到树上的桃子绽放出如少女般羞涩的腮红。

待他走进瞧得仔细,树上竟是个少女的身影,其穿着和打扮与在前院修枝的丫环一样。是否今天是邹家小姐的生日,所以他们让人来树上采摘果子?只是奇怪为什么这种上树的粗活怎么不叫家丁来做,反而叫丫环,还只叫了一个丫环?这么对待一个丫环好像不太厚道吧。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段绍陵还在愣怔之间,不想那少女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这一声清亮的声音,段绍陵顿时回过神来。定睛看去,那位少女一双水湾湾的眼睛正注视着他,流转灵动,她脸上没有害怕和动怒,只是不解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男子在这里。

他们进来的时候,段绍陵对邹府的丫环都是匆匆一眼而过,并没有刻意地去看。然眼前这位丫环的皮肤颇为白皙,倒不像是经常干苦力的样子,这么看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段绍陵一时好奇走进来,颇为歉疚,“我是你们家少爷的同学,是他邀请我来的。我刚刚是过来借个茅房,回来看到这里有个人影,一时好奇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家少爷?”

段绍陵觉得自己这句话表达地十分清楚,不料这少女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段绍陵也不想再多问下去,“冒昧打扰了,我先走了。”

“哎,等等……”少女刚想站起来,突然足下一滑,“啊……”

段绍陵转身要走,少女叫他等的时候,微微驻足不前,回过头时,刚好见她快要摔了下来。段绍陵反应极快,疾步冲到树底下,伸手拖住了她。身子不由地向前冲了两步,站稳之后,立即将她轻轻放下,虽是救人,也颇为不好意思,向后退开了两步,“救人心切,冒犯了。”

少女的手中一直提着一个果篮,里面装了半满的桃子。她这一突然掉下来,篮子里的桃子也跟着滑落了几个。段绍陵不好意思去看她的表情,俯下身子帮她捡起桃子,幸好这些桃子都没有烂。又或者若不是段绍陵接住了她,任由她摔下来,这些桃子非烂了一半不可。

段绍陵捡起了桃子放在篮子之中,再要告辞的时候,那少女忽然又急喊道:“等一下。”

“姑娘还有什么事?”

少女的脸上也看不到有任何的尴尬,“刚才谢谢你了,你不急着走的话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少女笑着说,她的笑容十分调皮。

“什么忙?”

“我现在要再上去摘一些桃子,拿着这个篮子不方便,你帮我提一下,我摘好了桃子,你帮接一下,不用多久,我摘的很快的。”少女直接将篮子交到段绍陵的手中,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少女再走到树前,气冲冲地踹了树干两脚,树上的叶子瑟瑟下落。“本姑娘把你照顾地那么茁壮,居然还敢摔我。”

段绍陵暗笑这少女太不讲理了点,明明是自己分神误摔,居然还拿树干出气。这脾气和刚才要拿鱼出气的邹宝义一样,难道这丫环是跟着邹宝义久了,也养出三分像他一样的脾性?

少女手抓着树干,作势又要爬山树枝,段绍陵刚替她担忧,见她双脚向上一窜,几步之内又撺掇到了树上,身法娴熟,虽不像李丞婧,受过正规训练一样沉稳有力,就像动物天性一般轻巧灵活。

她每摘了两个,段绍陵就负责在下面接住。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在树上上纵下跃的感觉,完全没有丫环被主子派来干活的无奈。摘完了桃子,从树上一纵而下的动作也如燕子一样举重若轻。明明是邹家的丫环,说话行为皆是这般顽皮活泼,这让段绍陵大为不解。

“好了,真是谢谢你了。”少女自觉地接过他手中的篮子。

段绍陵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就让你一个女孩子过来树上摘桃子?”

少女说道:“这桃树是我辛苦培育长大的,我当然要自己过来采摘,也不希望有旁人插手。”

种树居然也能种出感情来……

“今天是你家小姐的生日,你摘这些桃子是为了宴请客人的吧?”段绍陵又问道。

那少女当时又愣了愣,“我家小姐?”但一瞬间的功夫又立刻自圆其说,“对,是我家小姐。”

段绍陵见她说话流利,神韵灵动,但为什么提到她宝义和他妹妹的时候却是一愣一愣的,不禁问道:“你是刚来的?都没见过你的少爷小姐么?”

那少女大声道:“怎么可能?自家的少爷小姐我肯定经常见。摘完桃子,我也该回去了。”刚跨出两步,“对了,你说你是……我家少爷的同学,也就是一会儿会到舞会上来,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段绍陵。”

那少女欣喜,又道:“我可以叫你绍陵么?我叫宝儿,你叫我宝儿就好了。”

段绍陵感到她有些唐突,又天真浪漫,不忍说她,只得说道:“当然可以。”

“你喜欢吃桃子么?我一会儿把最大的两个留给你,就当感谢你今天帮了我,那一会儿见吧。”说完就翩然而去,踏着轻快的步伐。

段绍陵心想她对主人家的客人这么不客气的搭讪,而且自己又是陌生男子,就算现在是民国,在大户人家眼里,她这样的行为也该是十分地唐突无礼,说得难听点就是想法不纯。

只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尽是那么自然真诚,又没办法往歧义上去想,真是奇怪的丫环。

李丞婧聪明睿智,冷初羡温婉宁秀,也都显得有些成熟。这少女的娇俏顽皮,又与她们两个截然不同。

段绍陵走回后园的时候,陈醉问他去哪里了,邹宝义道:“你不是说解个小手么,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正想要不要去寻你。然平时也不觉得你是路痴。”

段绍陵本想说宝儿的事,想到自己是客人,哪好意思去干涉主人家的私事,刚才的事忍住不提,“你们怎么样了?谁钓的最多?”

陆白廷道;“我一个人肯定是最少了,才五条,只是不知道仲英和宝义现在谁更多,还真男女搭配,效率翻倍。”

李丞婧道:“我数了一下,我这边是八条。”

冷初羡道:“我这边是九条。”

“我就说我今天一定会拔得头筹的。”廖仲英沾沾自喜道。

段绍陵不信道:“咦,陈醉,连你也没钓的比他们多么?”

“是啊,六条。可能宝义家的鱼不喜欢阳气太重的地方。”

段绍陵却还是不信,心想定是陈醉故意让她们两个女生,眼下也不说破。

他俯身看沈洪钓鱼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样东西从怀中滑落道地板,蹲下一看,是个小型的耳坠。他抱住宝儿的瞬间,她的脸颊似乎正贴着他的胸膛,耳环定是在那一刻落到他的怀中。

“绍陵,快帮忙看哪里鱼多,你蹲下来干嘛?”

“蹲下来看才看得清楚。”段绍陵怕被他们看到,急忙将耳环收了起来,等着一会儿到前厅的时候再还给宝儿。

再有半个小时过去,刚才领他们四个进来的大叔走了进来,“少爷,前厅已经布置好了,小姐的同学也到了。”

现在已经两点半过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前厅吧。”沈洪最先放下手中的鱼竿,他们也都没有兴致钓鱼,全都把鱼竿放下。

邹宝义道:“我们把鱼都放生回去吧。”

“放回去?”李丞婧问道。

邹宝义道:“这些鱼是用来观赏的,你还真以为我会吃了它们。”邹宝儿带头把鱼全都放回池子里。

他们刚想拿这些工具走,那位大叔说道:“少爷,你们赶紧先去大厅,这些东西留给我来收拾就好了”

“好,那麻烦林叔了。”邹宝义对他也是尊重有礼,没有摆出他邹家大少爷的架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宝儿小姐 再回来时,只见大门到前厅之间的空地两边各有三张长桌拼在一起,大厅前面横放了一张,桌面上都是些水果糕点。邹宝义吸取上周日的教训,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在桌上备酒,怕众人玩开了,再喝过头,这次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更妙的是还有一支西洋乐队在旁边等候,在这么古朴的大宅里办着西式的舞会,那是一副怎样别出心裁的画面?

段绍陵看到桌面上的桃子还有水珠滑落,四处望去,两边陪侍的下人中却看不到宝儿的影子。正想悄悄过去问邹宝义,一旁有人喊道:“小姐出来了。”旁边的乐队就像收到指令一样,奏乐而起,这西洋曲子燃情澎湃,吹得他们都想站到场中央跳舞。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碎花洋裙的少女在另外三名少女的陪同下从后面走了出来。陆白廷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走过来,他们三人看到美女都是一副如见珍宝的模样。

陈醉只是以纯粹欣赏的眼光看着她们。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段绍陵,自打几名少女走出来,段绍陵的眼光直愣愣地看着她们,也分不清楚他看的是哪一个。与他们三人不同,段绍陵的眼神不是在沉迷她们的美色,像是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说不出的意外。

陈醉从未看到段绍陵这个样子,左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绍陵,你怎么了?”

“宝儿……”段绍陵脱口而出。这个洋气又带着娇俏的少女不正是他刚才在果园见到的宝儿么?

陈醉问道:“你认识?不会吧,是哪一位?”

果然,那名少女走到前面,邹宝义便说道:“宝儿,哥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几位同学。这是李丞婧,这是冷初羡,这是陈醉,这是……”

“绍陵,我穿成这样你是不是快认不出我来了?”一开口又是刚才的感觉,段绍陵确信自己没认错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邹宝义更是大奇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陈醉也直接问他:“我每天跟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认识邹小姐的?”

段绍陵解释:“我刚刚路过果园时看到邹小姐在摘桃子,帮她提了一下篮子,只是邹小姐当时穿的是府上丫环的衣服,所以我不知道她就是邹小姐。”

段绍陵终于知道当时提到少爷小姐的时候她为何反应那么迟钝,只是不明白她身为大小姐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去树上摘桃子?

邹宝义道:“难怪,就说你去个茅房去这么久,回来又一个字都不提。”

段绍陵道:“当时我以为邹小姐是丫环,作为客人怎么好过问你府上的事。邹小姐,刚才真是冒昧打扰了。”

看着段绍陵微微窘态,邹宝儿心中起了一丝稍稍捉弄别人后善意的快感,“绍陵,不好意思,刚才没有直接告诉你我是谁,不过我的名字是真的,邹宝儿,记住叫我宝儿,不是什么邹小姐。再说你刚才明明救了我,哪有什么的打扰。”

邹宝义再替她介绍完陆白廷他们,邹宝儿礼貌似地对他们投以微笑,然后也把自己带来的几名同学介绍给他们认识。

“音乐都响起了,大家开始跳舞吧。”

“绍陵,你陪我跳第一支舞好不好?”邹宝儿又走了过来,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女生都发出了邀请,作为男生,段绍陵绅士地伸出他的右手,两人到场中央为他们开第一支舞。

段绍陵还是有些局促,邹宝儿倒是比他自然多了,说道:“绍陵,还有一件事我也没有骗你,就是那棵桃树是我叫人种的,所以我都是自己呵护,自己采摘,不想要旁人插手。穿自己的衣服又不方便,是以每次我去果园都是穿丫环的衣服,刚才我又不知道一时间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么多,就没有直接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段绍陵讶于她会这么大费唇舌的解释,像是在澄清一个很严重的误会,说道:“我只是比他们多了些意外,又不是什么弥天大谎,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好介意的。”段绍陵浅浅一笑,淡如墨菊般的真诚,邹宝儿俏皮的脸上乐出了一丝红晕染云鬓。

他们刚站上了舞台,陈醉即对李丞婧伸出他的右手,“丞婧,我们也上去跳舞吧。”李丞婧一抬头,却看到了冷初羡走到了陈醉的身后,步伐顿了顿。望着李丞婧一丝怪异的表情,陈醉也感到身后的异常,回过头来,三个人的眼神对视了一番,场面有些尴尬。

“宝义,我能请你跳支舞么?”冷初羡最先撤离了三人尬视的场面。

“怎么发现今天你和丞婧都对我特别热情?”邹宝义有些受宠若惊。

冷初羡笑道:“来你们家做客,当然要对你热情一点。在钓鱼的时候,你接受了丞婧的邀请,那这支舞你是跳还是不跳呢?”

“跳,美女邀请,当然要跳。”邹宝义又何尝不懂得男士应该先伸手呢。陆白廷他们三个也和邹宝儿的同学配对好了舞伴,随着舞曲的渐入**,六组年轻男女进入了状态。

陈醉看到邹宝儿对段绍陵顽皮又带着娇羞的小女儿模样,那是对心上人才会有的特别,“我看邹小姐一定是对绍陵一见钟情了,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在果园里还发生了什么,听邹小姐说绍陵救了她,晚点我得问问是怎么回事。”

李丞婧似乎对他的话不像往时一般感兴趣,因为她知道刚才冷初羡是想跟陈醉先跳舞的,只是不想三人尴尬,陈醉为难,才假装邀请邹宝义。她现在更加确定的是冷初羡是喜欢陈醉的。

“这一支过后,你去邀请初羡跳一支舞吧。”李丞婧的语气不免有些黯然。

“好……”陈醉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笑也不太自然。白护士的话已经让陈醉有了警觉之心,往后的时间里,也感觉到冷初羡对自己有了默默然的关心,然这份关心又是隐晦不明,不能说一定是超出朋友之外,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刚才,陈醉发现冷初羡眼里一瞬间闪过流星划过天际后的失落,好像有个问题不应该再逃避下去,有些事是不是也应该说清楚?

“你已经察觉到了对不对?”李丞婧知道以陈醉的心思也早就看出冷初羡对他的细腻。

“丞婧,我……”陈醉一急,双手搂的紧了一些,当场就想表明自己对她的心意,只碍于现场这么多人,终究还是克制住心里的冲动。李丞婧看到了他眼眸中的一缕深情,轻轻地将他推了推,脸上也多了几分羞涩。

她看了看冷初羡那边,陈醉明白她的意思,“宝义,我们交换舞伴吧。”腰间左手一松,两人了舞伴对换了过来。

李丞婧想想邹宝义也算是送了自己一套衣服,虽然还没有穿过。还替他们跟刘教官说要向上面求情,即便他们被赦免还不是因为他。他对待朋友那么义气,她是看到眼里的。正好借今天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下自己心里对他的感激之情和同学之谊。

邹宝义相对于自己和冷初羡之间不算太深的友谊,他和李丞婧接触的多一些,两人的感情也比较深一些。且冷初羡温婉娴静,不若李丞婧那么健谈直接,他们两个的这支舞跳的还是相当自然愉快。

陈醉对上了冷初羡,一向健谈又不失幽默的自己突然变得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两个人跳舞一句话也不说,岂不更加尴尬地不自在?

“明天上午我把两本书拿下来给你还给学校。”这是陈醉极力思索后想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至少也是一件正事。

“你看完了么?如果没看完可以先留着看,学校那边不用急着还。”

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和平时无异,陈醉的顾虑也少了一些,松了一口气,渐渐找回平时说话的感觉,“我看完了,就是没看完我也不想再看下去了。”表现得很怕的样子。

冷初羡笑他,“你真的那么闲不住么?”

“除非逼不得已,不然每天待在屋子里真的是难为我了。”

“所以你应该喜欢丞婧这样的女生,因为你们有共同的爱好……”

陈醉被说中心事,心中一惊,不敢去看冷初羡的眼神。冷初羡赔笑道:“不拿你说笑了,好好跳完这支舞吧。”

跳完了这一支,众人又各自交换了舞伴……再跳了一个小时,舞会结束,大家都感到疲惫,便坐在一旁休息,吃吃水果点心,等着随后晚宴的开席。

坐下来,陈醉好奇地悄悄问道:“绍陵,老实说你们刚才在果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邹小姐好像已经对你一见钟情了。”

段绍陵脸上一红,陈醉更加确定没那么简单,“你不会连我都瞒着吧?”段绍陵就简单地用三言两语概括了自己误入果园,救了她,还帮她提了一会儿桃子。

陈醉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可以呀,连人都抱了,难怪惹得人家对你芳心暗许。”

段绍陵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往怀里一掏,糟糕,耳坠刚刚忘了还给她了。陈醉一把握住他的手,看到他手里拽着一只少女的耳坠,“哇靠,有没有搞错,人家的耳坠都到了你的怀里,快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段绍陵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她正好贴到我的胸膛,不小心滑落的。”

陈醉释然,玩笑归玩笑,自己的兄弟他是了解的,就是拿刀架在段绍陵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对一个女生做出那种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情感问题 刚才跳舞的时候,邹宝儿全然不提耳坠的事。她换过衣服,重新梳了头发,对着镜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耳坠少了一边,说明她不知道耳坠掉在段绍陵的怀里,定是以为耳坠还在果园。段绍陵在想等下该找个合适的时机,赶紧把耳坠还给她。

冷不防陈醉又拍了他一下,“来了。”邹宝儿端着两个桃子过来,段绍陵急忙将耳坠往怀里一放,在众目睽睽下把耳坠交给她可不方便,不是人人都像陈醉一样熟知他的为人,更要紧的是还关系到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他还是一会儿再找机会还给她吧。

“邹小……”段绍陵刚叫了两个字,看到邹宝儿似嗔似怨的表情,立马改口:“宝儿。”

“绍陵,我说过要洗两个最红最大的桃子留给你。”两个桃子递到他的面前,饱满圆润,粉中红腮,确实是精挑细选过的,比起他们桌上的成色要好得多。

“谢谢。”段绍陵接过,放在桌上。

“吃啊,你怎么不吃?”邹宝儿催促着。

“人家一番好意,你就赶紧吃吧。”陈醉拿了邹宝儿送来的一个放在段绍陵的手中,自己挑了原先果盘里的一个咬上了口。

段绍陵救她帮她不过是在做一个正常男生应该做的事,邹宝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表现的如此特殊,心中甚是感到难为情,但人家终究是一番好意,又不能明着谢绝。

邹宝义看到段绍陵手中的桃子,表示不公平:“宝儿,我是你的亲哥哥,你都不留一个给我,这女生外向也太快了点吧。”

邹宝儿表示无辜,“我的好哥哥,你手上的桃子也是我亲手洗的。”

“那也没有绍陵的那么好。”

邹宝义笑道:“我都跟你说了下午我要去摘桃,谁让你只顾在后园钓鱼,刚才去果园救我,帮我的是绍陵,而不是你。”

李丞婧说道:“这可怪不得宝义,他在后园都是为了陪我们几个同学。”

邹宝儿又道;“哥哥,我真想不到你们步兵科居然也有女生,还是两个这么漂亮的女生,等下次有空,我真要去你们军校好好看看你们是怎么训练的。”

廖仲英他们本来一直在和邹宝儿的三个同学套近乎,发现红十字会的女生真是单纯可爱至极,听到这边聊得热闹,廖仲英忽道:”难道宝儿姑娘也想转学到我们军校不成?”

沈洪道:“那以后丞婧就不用一个人无聊了。”

“可以考虑。”她的眼神不经意间又飘到段绍陵这边。

邹宝义轻责备道:“别胡闹,军校那么苦,你是受不了的,再说爹也不会同意的。”

“什么事我不同意啊?”大门外一个工作了一天,风尘仆仆的老爷走了进来。看穿着气度,除了邹宝义的爹又还能有谁呢?

在坐的人都站了起来,“邹伯父好。”

邹宝儿迎了上去,“爹,你回来了。”

任何一位父亲,哪怕他在外面再苦再累,只要看到自己的女儿对他绵绵一笑,这一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事爹不同意呀?”:

“没呢,我们闹着玩呢。”邹宝儿一言带过。

这时候那位林大叔又走了过来,“老爷回来了,可以入席开饭了吧?”

邹老爷点了点头。

席间开了两桌,也许是邹老爷在,他们兄妹都陪着邹老爷,连着邹宝儿的三名女同学,还有那位林管家也入席,他们全家都对这个林管家挺尊重的。

另一桌就是他们军校的七个同学一起坐。总之邹宝儿没有坐过来,段绍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找不到合适得机会把耳坠还给邹宝儿。若是等下一直没有机会,只好回去交给邹宝义代为保管了。

下人们端了菜上来,一桌也是八道。有钱人家的菜色果然都是山珍海味,就连青菜里面都放着肉末鸡丁。

“林管家,怎么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没有酒呢?”邹老爷问道。

邹宝义道:“是我让林叔今天不要准备酒吧。”

“为什么?你平时不是挺爱喝酒的么?何况今日是宝儿的生日。”邹老爷表示不解。

“因为我们等下还要回学校,怕大家高兴之下喝多了,要是耽误到明日的训练就不好了。”

邹老爷呵呵一笑,“看来我送你去军校真是送对了,你现在已经懂得以大局为重而不图一时之快。”

邹宝义面上接受,心里虚的很,他可没有胆子告诉他父亲上次他们喝过头回到学校被抓包的事。不重要,邹老爷心里已然认定自己的儿子成材。

他本来对这些同学只是持着主人家该有的礼数,听了儿子的话,看着在场的人也生出了三分和蔼。“林管家,把我那瓶小瓶的花雕拿出来吧,今天是宝儿生日,大家也不喝多,相信你们每人一杯的水准还是有的吧?”

其他人或许有,但冷初羡是连一杯的酒量都没有的。李丞婧想到上次的场景,赶紧说道:“初羡,你等下就以茶代酒吧。”

冷初羡索然道:“你不给我练么?”

李丞婧正视着她,说:“你要练的话,等下我们在路边买一瓶回宿舍,我陪你喝,你喝醉了就可以直接睡觉,总好过回学校被人看到你酒醉后的样子。”冷初羡想想也是,就不敢再提。

他们也果真就每人喝了一杯,并不喝多......

晚饭过后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后面又送上来了西洋的蛋糕。邹家还是旧式的家庭,但民国之后,西洋风盛行,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在生日的时候买个西洋蛋糕,唱唱西洋生日歌已是普遍时尚的现象。

酒席撤走后,众人围在一起,在蛋糕上点起蜡烛,唱着并不协调的生日歌。邹宝儿许了个愿望后,轻轻一吹,一缕缕青烟飘散而过。

“宝儿,你今年许了什么愿快告诉哥哥。”

“不告诉你。”

“你这丫头,往年你都会说的,今年怎么还保密了?”

“今年的就是不能告诉你,等以后再跟你说。”

“好,邹宝儿,你的愿望最好不要有有求于我的时候。”

邹老爷见他们兄妹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抬杠,太没礼数,让林管事赶紧将蛋糕切了,邹宝儿坚持自己的蛋糕自己切,不用劳烦林管事。蛋糕并不大,刚好够他们每个人一小块,他们都已吃饱了饭,一小块过个嘴瘾刚刚好。

错过了跳舞的时候,直到现在他们吃完蛋糕回去,段绍陵再也找不到合适得契机把耳坠还给邹宝儿,看来只能明天找个机会交给邹宝义带回去了。

今晚大家只喝了一杯,又没有误了时间点,安全回到宿舍,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所有人都回到宿舍之后,陈醉让段绍陵陪他下楼走走。

躺在草坪上,陈醉不像往前一样废话连篇,也没有要去捉萤火虫的意。出奇地一句话不说,直愣愣地看着天空发呆,这是他有心事的一贯表现。他们互相都快到了蛔虫的地步,段绍陵知道一定有情况。

“怎么,你有心事?”

“你还没有把耳坠还给邹小姐?”陈醉很懒散地反问道。

“哪有什么机会?一会儿回去再单独给宝义吧。”段绍陵的回答也很懒散。像是两个在阳光下晒太阳的两个懒人的对话。

陈醉忽然坐了起来,“绍陵,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我,不能有半点欺瞒。”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丞婧和初羡,你喜欢哪一个?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那些我不需要知道.。”

“总之不是你喜欢的那一个。”

“嗯???”

“跟你做兄弟这么久,难道你的心思我会不知道么?从我们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你的眼里就只注意到丞婧一个人,为了她你不惜拼着被开除也要陪她出去救人。”

这兄弟果然没白当,“那你喜欢初羡么?”陈醉弱弱地问道。

“你是不是发现初羡也喜欢上你了?”

陈醉惊道:“你们全都这么说。”

“你一点都没发现么?”

“老实说,我也感觉到了一点,所以我想问问你的心意,如果你真的喜欢初羡的话,我感到很抱歉。”不是陈醉跟他不够心灵相通,段绍陵对感情不善表达,实在看不出他对两人有任何的区别。

“我不喜欢丞婧,也不喜欢初羡。”段绍陵直接告诉他。

“难道你喜欢邹宝儿?所以不舍得把耳坠还给她?”

“我拜托你不要再胡说了。”段绍陵呼吁道。

这么一来,陈醉就纳闷了,“这三个女生代表了三种不同风格,温柔,活泼,聪明,你全都不喜欢,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段绍陵望着天空闪烁的星星,“我想我大概喜欢感觉吧,不管什么风格,跟走感觉走就是了。”

陈醉道:“如果哪天那个让你有感觉得人出现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很好奇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既不能伤害到初羡,又不会影响到她们的感情。”

“还能怎么办?我刚才都想跟丞婧表明我的心意,只是当时那么多人,初羡又在那里。”

段绍陵灵光一闪,赞道:“好主意,我看你应该尽快去跟丞婧表明你的心意,以初羡的性格,只要知道你们两个彼此喜欢,她和丞婧是好姐妹,一定会知难而退。”

“一语点醒梦中人。”陈醉决定要找个最快最好的时机向李丞婧表白。

“你呢?我听邹宝儿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转校,也会经常来找你。老实说你对她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么?”

段绍陵反笑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对丞婧一见钟情。”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陈醉也不需要再问下去了。主意已定,胃里也消化了差不多,可以安心地回去睡个觉了。

他们回到宿舍,段绍陵这才将邹宝儿遗落的耳坠交给邹宝义。在他还没问出口的时候,先详细地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先说清楚的话,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浮想联翩。

他们对他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的,他说是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那就不会有错。

沈洪叹道:“哎,怎么好女孩不是看上陈醉就是看上绍陵了,拜托你们两个不要那么优秀行不行?”

陆白廷道:“不是还有初羡么?你喜欢的话可以追。”

廖仲英道:“谁知道初羡会不会也喜欢他们其中一个。”

陈醉本来已经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心中又是一触,只是装作不理。

邹宝义接过耳坠,那是他妹妹戴的饰物。笑问:“绍陵,我看我妹妹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我还从来没见她对哪个刚认识的男生那么关心,就是我这个亲哥哥,她都是看心情,一不高兴还爱理不理的。”

段绍陵沉默。

“老实说你喜不喜欢我妹妹?说实话,绍陵你挺不错的,如果你们互相喜欢,我是很支持你们的。”

段绍陵不愿说这些,“总之东西我现在还给你了。”说完就躺在床上,总算了解了一件事,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顺水推舟 第二天一早,陈醉想着要把两本书还给冷初羡,一直牢牢地拿在手上,生怕一会儿又忘记。段绍陵之前记挂着他的伤势,这件事倒还忘了问他,“这两本兵书你看得怎么样了?”

陈醉将两本书放在手中掂了掂,“这应该是你认识我以来,看得最认真的两本书了。”

段绍陵殷切地说道:“如果你能很自觉而不是被逼无奈看完这两本书,那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陈醉不想听他絮叨,催促着他赶紧走。

当同学久了,各人的习惯都了解一些,比如李丞婧和冷初羡差不多都是在这个点到食堂,这一点陈醉是很清楚的。

走进食堂,又是不期而遇,他们正要排队打饭,她们都打好了往座位上走。互相打照面的时候都照惯例的微微一笑。今日,陈醉看向李丞婧的那一刹那居然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平时再喜欢,陈醉都没有这样七上八下的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他现在想对她表白,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今天是周一,他们要一起去上政治课。走出食堂,陈醉将两本书交到冷初羡的手上,“把它还回去吧。”

靠近冷初羡,心里又有那么些许的愧疚,如果她真的对自己动了情愫,知道真相后必然十分难过。就算是这样,该做的是还是要做的,陈醉最讨厌的就是拖泥带水,这不是他的风格。

冷初羡接过书本,也不再说什么

课堂上,李教官还是一本正经地讲着课,陈醉满脑子心思只想着该怎么找机会把话说清楚。

在宿舍楼下等她?不行,那时候同学们都在,怎么说得出口。集合前的几分钟也不合适。若是再想换其他时间,还要刻意避开冷初羡。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单独把她约出来,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直想到下课,他都没想出个主意来。

走出教室的时候,看到明朗的天空蒙上了一层乌云,忽而聚集,忽而又被太阳冲散。走到外面,感觉空气都有些凝滞地发闷。不好,看这样子好像想下雨了。

“不是吧,今天下午还要考核呢?老天爷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开国际玩笑。”下雨天就会影响他们的速度,还不能打伞,他们想起上次的狼狈样,心中苦苦哀求老天爷对他们仁慈这么一次。

一直到他们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回宿舍养好精神,准备迎接下午的考核。陈醉耽误了五天的训练,想到下午的考核,非但没有觉得慵懒,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像冲锋陷阵的士兵一样在兴奋着。如果在训练一天和看一天书之间,他一定会选择训练一天。

“白廷上一周练的怎么样了?”陈醉关心道。

陆白廷在酒桌上承诺过要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任务后,上一个星期,除了周日那天,其余时间,他真的只有洗澡的时候才将脚上的沙袋解下来,这番悬梁刺股的决心,终于让他可以在周六的那天在提前三分钟的时候走到了山顶。

陈醉道:“那今天下午肯定也没问题了。”

陆白廷望了望窗外,“就看老天爷帮不帮这个忙了。”从中午到现在,天气都是这么阴晴不定,想下雨又不下雨的深沉。

“放心吧,下午的天气最多就是这样,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啪,啪,啪……”连绵如爆竹般的声响在午哨还没有响起之前就将他们惊醒。

又是雨,像上次一样滂沱的大雨,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的雨没有伴随着电闪雷鸣。

“悲催,老天终究不肯待他们以温柔。”

也到了该去集合的时候,他们本想光着膀子出去,一想到上次向海川被毒蛇咬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宁愿做个安分的落汤鸡。

也就除了没有像上次一样电闪雷鸣,这雨势可丝毫不比上次的小。出门不到五分钟,全都由头顶湿到脚底。

走到训练场,刘教官看到他们在雨中站的整整齐齐,雨水倾落,全身湿透不说,雨水打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他表现地还是一如既往地漠然,因为刘教官打了一把打雨伞,穿着雨靴。

“全体立正,向右转,起步走。”

到了秋鼎山下,刘教官看了看手中的怀表,“一个半小时,考核开始。”

“什么?下雨天不都是两个小时的么?”他们还是只能在心里呐喊,不敢说出口。刘教官的命令从无戏言,也不会二次更改,他已经转身上山了。又有不少人心想这次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们害怕完成不了任务,一开始都想以冲刺的速度上山,但此时他们既要注意脚下的湿滑泥泞,又要谨防道路两旁的草丛里再有毒蛇窜出,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好在他们爬了两周,已然有些习以为常,再加上对秋鼎山的路程距离和地势都十分了解,知道如何规避开泥泞和危险的地方。

雨天没有晴天那么让人晕厥疲乏,现在想要上山顶,只能拼着不要休息,一口气撑上去,哪怕走得慢一些。

陈醉从小在田野之中,在沼泽泥泞之中都能如履平地一般,他还是领先于所有人之上,受伤的那几天看来对他没什么影响。此时,陈醉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如影随形的气息,偶然回过头一看,是白文浩。

段绍陵性子洒脱,但白文浩就真的是沉闷到孤僻的地步。除了上次一起洗衣服的时候有过几句简单的交涉,他们之间基本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为什么,陈醉心里却不喜欢这个同学。

也并不是因为他的沉闷,而是偶尔接触的瞬间,他给陈醉的感觉并不太友善。比如现在,那沉重又倔强的气息好像在和他攀比争锋。如影随形,偏偏白文浩和他的差距不大,陈醉想躲开他也躲不了。

最后陈醉到达山顶的时候,教官念了时间,一小时十二分,白文浩一小时十六分…段绍陵一小时十七分,李丞婧,一小时十九分...邹宝义,沈洪,一小时二十五分…在拐弯处看到陆白廷的时候是一分二十七分。远远看到他半俯着身子,双手置放在两边的大腿之上,两边的脸颊不停地一鼓一缩,每跨出一步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加油,加油……”他的同学们又在为他呐喊,刘教官也不阻止。眼看着一个上坡就要到达山顶,刘教官吹响了项中的哨子,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到了。

陆白廷到达山顶的时候,一旁的同学瞄了瞄刘教官的怀表,不由得脱口而出:“三十一分了。”

任务失败了,他们知道在刘教官的字典里是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误差,只要超过了三十分,就是一秒,那也是失败,只有他一个人失败,他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白廷,就你一个人没有完成。”刘教官的话像现在的雨一样冰冷。

“教官,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认命的失败者。

“教官,就差一分钟,规矩不外乎人情,能不能再给白廷一个机会?”众人循声看去,是李丞婧提出来的。

“是啊,教官,再给一次机会吧……”

刘教官在一片请求中饶有兴趣地看着李丞婧,“丞婧,你明明和他们一样全身湿透,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呢?”

李丞婧笑着说道:“多亏邹宝义同学送了我一套防水的贴身薄衣,我穿在里面,外面虽湿,里面却滴水不漏。”

不知情的人都看向了邹宝义,在等着他的解释。

邹宝义忙说道:“这是陈醉买来送给丞婧的,只是我没收钱。你们想知道什么问陈醉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伙的眼神又看向了陈醉,陈醉就坦然多了,“不错,是我要买来送给丞婧的。”

“喔...看来他们两真的有情况。”

“这不废话,大家谁看不出来。教官都说了,学校是民主的,不反对学生谈恋爱,你早上不是还跟外语系的那个女学生眉来眼去么?”

“哪有……”

好事者不停地在一旁起哄。

陈醉只说道:“丞婧是女儿身,淋雨多有不便,我想教官应该不会反对我这么做吧。”

“陈醉,你喜欢丞婧就直接承认吧,这是你特地送来表达对丞婧的关心对不对?”

“你们要这么说,那我就承认吧。”反正陈醉本来就要找时机把话说清楚,与其想着怎么找时机,不如就现在顺水推舟。

“丞婧,听到了吧,陈醉这是在变相跟你表白呢,你答不答应呀?”现场一片闹腾。

“哔……”场面到了这里,刘教官不得不出声制止,“丞婧,念你是女孩子,那套衣服你就穿着吧。至于白廷……”

众人喧闹了一阵,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教官,就给一次机会吧……”

“既然大伙儿都这么说,那明天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教官。”

“你们自行安排下山吧,记住不要直接去食堂吃饭。”

“是,教官。”

现在他们才注意到雨停了,不知道是刚停的,还是刚才没注意。

陆白廷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是有些沮丧的,上周以来李丞婧是看到他的努力和进步的。就今天而言,他的发挥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白廷,不管今天教官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样,在我心里你都已经成功了,你没有辜负你自己的誓言还有我对你的期望。”李丞婧走到他的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

陆白廷抬头看着李丞婧。

“我相信你。”李丞婧笑着说。她的笑容和语言都有一种激励人的魅力,瞬间将他降到冰点的心重新烧燃。

“丞婧,陈醉才刚跟你表白,你倒好,只顾着安慰白廷,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喜不喜欢陈醉呢?”不知道又是哪个好事者多嘴,然后一群人跟着瞎起哄:“我打赌丞婧肯定也喜欢陈醉……”

“好了,你们不要再瞎起哄了。”这次制止他们的是陈醉。

“哟,这么快就心疼了。我说陈醉,你刚才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承认,可没有单独跟丞婧说一次,要不要正式再来一次。”

任何玩笑话都要有个度,李丞婧觉得他们也说得够多了。即使她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有些不悦,“你们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有些人竟不理会李丞婧的情绪,“你们明明互相喜欢,我们哪里开玩笑了?”

“你们……”现在李丞婧是真的有些动怒了,刚站了起来。

陈醉跟着站了起来,拉着她的右手,“我们走。”往外一拉,他们先往山下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邹宝义道: “你们也太过分了,丞婧毕竟是个姑娘家,你们没注意到她刚刚真的生气了么?他们平日里对大家都挺仗义的,你们还是积点口德吧。”

“我们也是为他们好,并没有什么恶意呀?”那些起哄者无辜地说道。

“那你们刚才也说够了吧,以后不要再这么闹腾他们了。再多说两句,丞婧肯定翻脸了。”

他们再没有一个人出声,山顶只余呼呼的风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 倾心 陈醉拉着李丞婧先下山,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也不好意思再牵着她的手,即便他很想牵着一直走到下山,甚至是走到宿舍前。

雨后的天空出现了几道彩虹,五色斑斓,曲折成弧,宛若在天际搭成了一座彩桥,是否为了迎接牛郎与织女而准备?牛郎织女不是七夕才相见一次的么?那又是在为哪对情侣搭桥呢?

一起走下来了,彩虹也看了,陈醉还没有开口说话。“你有话跟我说么?”

陈醉从自己的心思转回来,“你在生同学们的气?”

李丞婧道:“他们那么胡闹,难道你不生气?”

陈醉深呼了一口气:“我不生气,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什么?”

陈醉走在前面,大着胆子,再次拉着她的双手,“丞婧,难道我喜欢你,你会察觉不出来么?以你的聪明,昨天在宝义家的时候你都已经猜到了吧?”

李丞婧轻甩开他的手,绕开他往下走,陈醉发现她在笑,笑得有些得意,还有和邹宝儿一样的顽皮。几步又走到她的身旁,“难道你不接受么?”

“接受什么?”

“是不是女生都一样,表白的话喜欢多听几遍。你想听,我多说几遍也无妨。”

李丞婧停下脚步,微带娇嗔不满地说道:“说得那么草率,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仪式感?”陈醉又道:“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用的是心,靠的是行动,你要的仪式感指的是什么?难不成你要我取下挂在天边的彩虹来跟你宣誓么?”

李丞婧扑哧一笑,明媚动人。纵然冷初羡再美,陈醉却觉得她半点也比不上李丞婧,因为在陈醉的心里她们根本不用比。

“你还没有说你喜不喜欢我?”陈醉再次握着她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丞婧含羞一笑,也再次绕开了他,“那你以后不能再碰别的女孩子了。”

陈醉不解,“这个再字从何说起,你什么时候见我碰别的女孩子了?”

“就是初羡也不行。”

陈醉想到自己还背过冷初羡,为她们挡枪的时候也不经意间抱了她一下,弱弱说道:“那也是你让我背她的。”

李丞婧瞟了他一眼,‘那这么说初羡喜欢你也都怪我咯。”

“你也这么认为?”

“我们都是女生,朝夕相处,又怎么会看你出来。好姐妹归好姐妹,我可没大方到要分出或割让自己的情感给她。”

“我心里只喜欢你一个,对初羡除了朋友,再无其他,谁要你让了?”

李丞婧信得过他的话,又道:“那你以后要跟初羡保持点距离,不能有私下单独的接触,就是有也要在我知道的情况下。”

近乎霸道的要求,陈醉听得却很暖心扉,”你这是在宣布主权么?”

“是的。”

“遵命......”

他们下了一大半的山路,李丞婧奇怪的是他们今天怎么都下来的这么慢了。

陈醉笑道:“也许他们真的怕你生他们的气,又或者,他们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所以识趣点,都在后面慢慢走下来。”

李丞婧脸上一红,加快步伐下山。陈醉好几次又想牵着她的手一起下去,但部分山路狭窄崎岖,也不方便。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必要急着这一时,两人一起走到宿舍前,“别动。”陈醉忽然拉住了她。

李丞婧一怔……

“你的脖子上粘东西了。”她里面那套衣服外表防水,里面又带着粘性,领口处不知什么时候粘到了一些树屑,陈醉伸手到她的脖颈上要帮她拿掉。

其实回到宿舍洗澡的时候把衣服脱下来就可以了,李丞婧却不阻止,任由着他为自己做这点微不足道,又能感到温暖的小事……

“好了。”

两人再依依不舍,也该回宿舍换衣服去吃饭了。

食堂门口,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有三个人正看着这一幕。

“你们看,那不是陈醉和丞婧么?”王小言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他们。

“初羡,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冷初羡并没有回答她,直接进了食堂。胡小言哪里知道,冷初羡的心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所感到巨石下沉的疼痛,也痛得清醒,她终于证实了他们是互相喜欢。这样也好,她再也不需要自欺欺人地抱着那最后一丝幻想。

趁现在,自己对陈醉还没有情根深种,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维持在朋友的关系上,她更不能做对不起李丞婧的事,何况陈醉的心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她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初羡,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王小言一贯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冷初羡亦奇道:“不知道呢,一会儿我正要去问问丞婧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我都瞒着。”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表情语言掩饰的还算合格。

冷初羡回到宿舍时,李丞婧刚好洗了澡出来。刚才的事绝口不提,只问她那套衣服是否真的能防水不湿,李丞婧如实相告。闲扯了两句,李丞婧就先去食堂,刘教官又在为他们开小灶了。

冷初羡看着李丞婧放在一旁的那套衣服,忍不住想起了刚才的画面,痛下决心,演戏也一定会有成真的那天。坐在床头打开她的书籍,继续看她的书……

众人再去食堂的时候,差不多只有他们步兵科的人。这时他们对陈醉和李丞婧的事也不敢再提......

竖日上课的时候,又有四个士兵搬了两个木箱子,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除了陆白廷,他们都通过了昨日的考核,脚上的沙袋左右重量也要各加一公斤。教官说的再给陆白廷一次机会又是什么呢?

“除了白廷,你们全都过来认领自己的沙袋。”他们拿在手上一掂,刘教官道:“不用猜了,如你们所料,两边各加一公斤。”

众人麻利地把沙袋换好绑上,他们换好了才发现陆白廷一个人遗世独立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教官,那白廷呢?你说给他的一次机会又是什么?”沈洪好奇道。

“你们都站好了,白廷,你过来。”

陆白廷走到刘教官的身旁,刘教官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站回去吧。”

“全体听口令,八圈。”没有人知道教官跟陆白廷说了什么,也无暇多问,但他和他们一样都走到起跑线上,教官哨子一吹,他们又迈开了沉重的步伐。重新加了两公斤的重量,就像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三圈过后就开始感到双腿铅重。

陆白廷的沙袋明明重量不变,他也练了这么久,现在看着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吃力,不仅吃力,可以说是异常地生猛,他好像在跟所有人比赛。

五圈过后,他已经跑到第十五位,且还有赶超之势。

第六圈,第七圈,第八圈, 回到原点,陆白廷居然是第十个回到原点的。他气喘吁吁地走到刘教官的面前,“报告教官,任务达标了。”喘气声中带着一份自豪,他从未有过的自豪。

“恭喜你,考核通过。”刘教官欣慰地笑道。

“考核?”众人不解。

刘教官告诉他们,他再给陆白廷一次机会,只要他能够在前十位回到原点,就算他的考核通过。

两个木箱子还没抬走,刘教官早也为他准备了新的沙袋,现在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换上新的沙袋,不再是遗世独立,是在众人刮目相看的目光下,再次走到和他们一样的起点。

一周的训练又过去了,每到周六晚上,学校格外的寂静。月光笼罩着四周,本就寂静的学校被映射地更加孤寂萧索。

肃静的夜晚,只有他们四个人坐在草坪上仰望着星空。这片草坪似乎成了他们的专属,是否他们比别人更懂得仰慕天地日月之光?或许是他们比别人无聊,更是比别人惆怅,需要大自然的光泽来排解心中的忧愁。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内奸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头绪。”陈醉对着星空惆怅道。

先不说他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追查,单是每天的训练几乎占用了他们白天所有的时间,哪里腾地出半点时间去查,学校分明是在刁难他们,出了个根本没时间也没方向去完成的任务,真还不如直接开除他们,总好过变相地折磨他们。

李丞婧说道:“现在我们只知道这件事和学校的某位领导有关系,难就难在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近学校的办公室,更别谈从那些高层领导身上探听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陈醉问道:“绍陵,你一向心思缜密过人,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段绍陵自然也想到这个重要关节,他苦思几天也是没有好办法,摇了摇头,“我们这四个人里面只有初羡可以接近办公室,只是现在初羡再去,那个内奸一定会有所察觉,敌暗我明,也很难查到消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可以自由出入办公室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同时又能为我们寻找线索。”

陈醉道:“我们认识的就只有我们的同学,还有就是初羡班上的同学。你觉得我们步兵科的学生有什么理由可以进入办公室?”

冷初羡道;“除了上次他们叫我去了两次办公室,除此之外,我也再没有进去过。”

陈醉又呵呵一笑,“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只能等着学校把我们开除。”

段绍陵不由说道:“你平日一向那么自信,怎么这次变得这么气馁了?”

“不是我想气馁,我们四个臭皮匠总能赛过一个诸葛亮吧,但是现在大家都想不出办法,我再有自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丞婧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棘手之极,我也想过了,我们能查清楚最好,若是实在查不出,也定要想个办法保护初羡的安全。我总觉得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冷初羡看到他们现在这么骑虎难下都是因为自己,说道:“你们不用为难了,我找个时间发个电报让我爸爸来接我,我退学就是了,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了。”

李丞婧急道:“这怎么能行了?你就这么退学了,你舍得我们大家么?”

冷初羡道:“我舍不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李丞婧又劝她,“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我们总要试一试,实在不行,你再做打算也不迟呀。”

段绍陵也道:“丞婧说得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转机呢?”

冷初羡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又故意避开了陈醉,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只有离开学校才会尽快将对陈醉的喜欢扼杀在摇篮当中,她跟李丞婧之间的感情也才会更加没有负担。她的心声此时也只能说与星星和月亮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虚惊 这个周日他们过得很安静,没有任何特别的节目,四人也没有约着一起出去。两两各自出去吃饭,逛街的时候也没有碰上。

陈醉的心里过得并不是很舒坦,他和李丞婧已然心照不宣,难得的周末,他当然想单独约李丞婧出去游玩。

段绍陵倒是会支持他,只是李丞婧和冷初羡如影随形,他们始终都要顾及冷初羡的感受。

陈醉感叹一向干脆果断的自己,要谈个恋爱到头来这么身不由己。表白的事算是过了,接下来还要想个办法,找个时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在无形中让冷初羡知难而退。

“哈欠!”李丞婧走得好好地,没来由打了个喷嚏。

“是有人想你了吧。”冷初羡笑道。

李丞婧冷了她一眼,“想你的人更多,怎么不见你打?”

冷初羡说嘴说不过她,还是保持沉默吧。

她们是要去上次李丞婧剪头发的地方洗头,那里的老板和她们颇为投缘,理发师又是她们中意的,就不再换别的地方。

到了富林大街的发人堂,她们刚进门,老板本来是坐在那里看着日报。见到她们,放下日报,站起身来,“两位姑娘来了,两位姑娘今日是要做什么服务呢?”

她们看到柳师傅在忙着一个客人,见到她们,也露出了熟人的笑脸,“两位姑娘来了,且稍等一会儿。”

“今天我们都要洗头发,只是我的头发长得快,要稍微修剪,这位姑娘只要洗头发就好了。”李丞婧说道。

老板道“好勒,两位姑娘稍坐片刻,柳师傅很快就好了。”招呼着她们坐下等候

她们坐在一旁,都觉得这个老板挺好相处的。李丞婧问道:“老板,我们都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鄙姓苏。”

“苏老板好。”

“还不知道两位姑娘怎么称呼?”苏老板亦亲切地问道。

初次见面开始,她们就感觉苏老板对她们特别和蔼友善,把名字告诉一个长者也没什么不可,“我叫李丞婧。”

“我叫冷初羡。”

“两位姑娘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不是。”

苏老板又问:“如果猜的不错,两位姑娘应该都是学生吧,不知道读的是哪所学校?”

她们也没有必要隐瞒,“我们是……”

“两位姑娘哪个先来?”柳师傅一忙完,就赶紧要为她们服务。

“我头发短,理得快,我先来吧。”

李丞婧先坐了上去,柳师傅细心地在她脖子上围上一块长布,按照上次的要求,将她长出的头发慢慢剪掉,感到手法也和上次的一模一样。剪完了头发,李丞婧坐在椅子上等着柳师傅帮她洗头。

柳师傅用水替她冲洗掉碎发,轻挠她头发的时候,发现她的发质还是不错,只是头发根部上不知道为何像陈旧的桌子布满灰尘一样污秽,忍不住问道:“李姑娘平时上课不是应该坐在教室里么?为什么头发会有这么多污渍?”她见李丞婧穿着整洁,也根本不像那种不爱干净的女孩子。

李丞婧说道:“我是在桂城军校读书,上课都是在外面训练,所以头发没办法干净,只有周日的时候来你这里清洗。”

李丞婧平时都是训练,哪有那个时间好好洗头发,洗得再好,第二天还不是一样会出汗又染上灰尘。每次只是稍微洗一下,让自己舒服一点就好了。

柳师傅的手忽然顿了顿,“李姑娘说的上课居然是在军校训练?”

“是的。”

李丞婧简洁的回答,柳师傅也懂得不要去过问太多。又道:“李姑娘要有空的话,可以经常来这里为你清洗头皮。”

“这个可以有,周日基本都有空。”

柳师傅细腻地为她清洗每一寸头皮,手法时而有力,时而轻柔,李丞婧甚感舒缓,脑子里积压的烦恼霎时也为之一空,靠在那里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柳师傅为她轻拭去头上的水渍,李丞婧站了起来,一边擦干头发,“初羡,到你了。”过了数秒都听不到冷初羡的回应。往座位上一看,冷初羡不知去哪了,苏老板和其他的伙计倒是还在。

“苏老板,初羡呢?”

“在你准备洗头发的时候,她就走出去了,也没说去哪?想必就在外面的街上。”苏老板到底也不方便去问客人的去向。

李丞婧在想她或许是趁这个时间去街上买胭脂水粉去了,也是时候把她叫回来了。李丞婧先付钱,苏老板表示不急,等到冷初羡回来洗了头之后再一起付。苏老板对她已然如此信任,李丞婧很感激,道了声谢,先出去找人。

李丞婧心想冷初羡应当不至于走远,到外面的街上转了一圈,奇怪的是在旁边的胭脂铺看不到冷初羡的影子,她接着往下走,一条富林街就要逛完,在任何商铺也看不到她。

陡然想起那个始终威胁到冷初羡的隐患,李丞婧心惊了起来,立刻跑向四面的街道上寻找她的下落。不管经过任何铺子,都要看一下里面有没有出现她的身影,再跑了三四条街,还是找不到她。

桂城这么大,她也不能一直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或许她只是在哪个地方和自己错过了,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或许她已经重新回到发人堂了。

李丞婧抱着最好的想法回到了发人堂,始终没有看到人,“初羡刚刚有回来过么?”

苏老板摇摇头,表示冷初羡没回来过。他看得出李丞婧十分着急,面带红润的样子显是在外面跑着找了一圈。“冷姑娘定是去买什么东西耽搁了时间,相信一会儿自然会回来的。”他不明白个中缘由,是以不理解冷初羡这么大人,又不是小女孩,就算自己走到别处去,总不至于迷路,何以李丞婧会这么担忧心急,好像很怕她会遇到什么危险似的。

苏老板正要问清楚原因,冷初羡刚好走了进来,“冷姑娘回来了,李姑娘正到处寻你呢。”

李丞婧见她回来,忙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冷初羡见气氛凝重,李丞婧一脸担忧,“刚才见你要洗头,我就先出去走了一圈,看到有胭脂铺,走了两圈才找到自己平时用的牌子。”这是她的习惯,她用什么都喜欢自己用惯的。

“那你也该等下我跟你一起去,你明知道……还一个人到处跑。”

冷初羡这才知道李丞婧这么担忧的原因,“没事啦,街上人多,太明显,哪有那么容易,也没那么贸然……”

“那也要小心点才是。”

“知道了。”

柳师傅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暗语,她们互相对彼此的关系她是看得一清二楚,“两位姑娘是表姐妹么?”姓氏不同,就是再笨的人也不会猜她们是亲姐妹。

“不是,我们是同学。”

柳师傅叹道:“真没想到两位的感情真的好得就像亲姐妹一样,甚至更胜亲姐妹。”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笑。

“现在该轮到我了吧。”冷初羡将东西放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柳师傅捋了捋冷初羡的头发,头皮发根都干净地多,不染什么灰尘,看得出她平日定是小心翼翼地清洗呵护自己的头发。她以为她们真的是一起上课训练的同学,不明白为什么两人的反差会这么大。

“冷姑娘平时没有训练么?你的发根倒是保养的很干净。”

“训练?”定是李丞婧跟她说她是步兵科的,所以柳师傅以为她们真的是同学,“我是读外语系的,我和丞婧是室友。”

难怪,冷初羡看着根本不像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人,不然她的头发也应该要剪短才是。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苏老板与她们几次接触,也看出冷初羡相对文静优雅些,刚才李丞婧剪头发时候,冷初羡坐在这里的时候也是默不作声。李丞婧看着就大方健谈的多。“刚才你们出去的时候,柳师傅说你们是桂城军校的?”

“对呀,但我是步兵科的,初羡是外语系的。”李丞婧索性大方地告诉他。

苏老板又奇道:“李姑娘一个女儿家又为什么会投笔从戎呢?”

李丞婧道:“可能我的想法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我比较倾向于做戏文里的花木兰。”

苏老板哈哈一笑,“李姑娘果然与众不同,为新时代的女性开了个好头。”

“苏老板过奖了。”

李丞婧又问道:“当日在戏园子看到苏老板和邹老爷一起,你们是朋友?”

“对,我们是旧相识了,他们一家三口也都来我这里剪头发。”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自拍了拍脑门,“哎,我真是糊涂了,当日你跟邹小公子在一块,我应该早就猜到你们是同学才对。”

“苏老板见笑了,那日我们是逛得无聊,刚好看到前面戏园子开戏,就去凑了凑热闹。”

“哈哈,这也说明我们有相识的缘分。”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么开心。”冷初羡的头发虽长,但比较干净,花的时间也就稍微比李丞婧的长了十多分钟。

“那我们先走了。”李丞婧付了钱给苏老板,苏老板坚持只收她们八折。她们再次感谢。正要出门口的时候,又撞见了一个人,一个少女,一个俏皮活泼的少女。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邹宝儿的到来 “邹小姐。”

“宝儿姑娘来了。”苏老板对她果然十分熟稔。

邹宝儿对苏老板也笑了笑,回头看着她们,“这么巧,你们也在这。”

“你们认识?”苏老板问道。

李丞婧笑道:“是啊,上周日承蒙宝义的盛情邀请,我们去邹府参加了邹小姐的生日宴。”

“那敢情好,不需要我再互相介绍了。宝儿姑娘今日也是来洗头发的吧?快里边请。”

为邹宝儿服务的还是柳师傅,不知道是苏老板优待他们三个,还是他们这里分工明确,男生的头发由别的师傅来洗剪,女生的头发则是由柳师傅来打理。她们再跟苏老板打了声招呼出门,邹宝儿忽然叫住了她们,“两位等一等。”

“邹小姐有什么事么?”

“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像我哥一样叫我宝儿吧。我可以叫你们初羡和丞婧么?”

“好,宝儿。”

“请你们回去跟绍陵说,我很快就会去你们学校找他了。”调皮中带着害羞,害羞中又带着三分喜悦。

“好,我们会转达的。”

走到外面,冷初羡方道:“看来邹宝儿是真的喜欢上绍陵了。”

李丞婧道:“喜欢是有,只是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一时地心血来潮。”

冷初羡伸手进她买胭脂的袋子,掏出一瓶淡黄色的液体,“这香水是我买给你的。”

“啊,你知道我一向不用的。”

冷初羡道:“我知道你一向不用,还买来给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先拿着。”

李丞婧依言拿在手中,除了外观小巧精致,也看不出和一般的香水有什么区别。

冷初羡解释道:“这是法国最新的自然香水,其味道淡雅清香,不似一般香水那么呛鼻。你看看你,每天都在训练,一个女孩子家身上天天都是汗味,这款香水只是稍稍掩盖住你身上的汗味罢了,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你刚才晚回来,就是为了去买这个香水给我?”

“是啊,你再这么天天都是汗味,我可不想再跟你住在一块了。”

两人又去逛了逛衣服,然后吃个晚餐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回学校的路上,在经过一家酒行的时候,冷初羡出奇地往里面走去。

“初羡,你去酒行干什么?”

冷初羡笑道:“你不是说买回去愿意陪我喝么?”冷初羡朝着酒行大门就走进去,她是真的要买酒。

“两位姑娘里边看看要买什么酒?”店小二热情地迎接她们。

“拿个酒精度数低一点的茅台过来。”既然冷初羡想喝,李丞婧只能陪她练酒量。就要训练一样,练酒量也是从酒精度最低的练起。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麻溜地拿了一个小方瓶过来,“两位姑娘,这个茅台的度数是本店最低了,喝了轻易不上头。”

“好,帮我包四瓶起来。”

“好嘞,姑娘请稍等。”

“慢着。”冷初羡喊住。“每人一瓶就好了,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你一个人喝三瓶么?”

李丞婧笑道:“你还没喝就醉了么?还有陈醉和绍陵,我们四个去草坪上喝才有意思。只是等下得想一下该怎么叫他们两个人。”

冷初羡摇摇头,“下次再叫他们吧,今天就我们两个回宿舍喝。”

李丞婧一呆,她是认真的,只想自己陪她喝酒。不忍拂她的意,让小二打包了两瓶。

“怎么今天突然又这个雅兴,又不愿意让陈醉他们陪呢?”李丞婧委婉地问道。她察觉到冷初羡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冷初羡只道:“因为你说得对,在宿舍喝醉了可以直接睡觉,多方便。”

李丞婧道:“就是在草坪上,那么近得距离,我想我还是可以抱得动你回宿舍的。”

“我想我会醉的很快,所以想先回去洗了澡,就坐在床头喝。”

平日李丞婧都是训练回来,冷初羡都是让她先进去洗澡,今日换作李丞婧坐在床头等着冷初羡先洗好澡。这一小瓶酒若是李丞婧自己喝,咕咚几口便下了肚子。冷初羡的酒量浅,自己先喝了,一会儿只能看着冷初羡独饮,说了要陪她还是等等她吧。

等了一会儿,李丞婧还是打开,不过只喝了一口。店小二没说谎,这酒淡的很,就是自己把这两瓶都喝完也不会有三分上头。又想冷初羡喝这个应该还不至于一杯就醉,自己还能多陪她喝一会儿。

冷初羡出来的时候,看到李丞婧已经替她打开了瓶盖。“初羡,你等我洗完澡出来陪你。”现在要换李丞婧进去洗澡。

等到李丞婧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冷初羡宛若上次一样面红耳赤,她酒瓶里的酒也被喝了一半。

“不是让你等我出来么?怎么一个人先喝起来了,你感觉?”

“我没事。”冷初羡笑着摇摇头,红晕的双颊,三分桃花的微笑,同是女生,李丞婧也不得不承认冷初羡真的很美,美过月宫里的婵娥。

李丞婧坐到她的身旁,拿起酒瓶和她碰了碰,“来,干。”李丞婧一口下去,酒瓶差不多到了一半,冷初羡只能是浅浅一小口,表情还有些苦的扭捏,但比起上次也好的多,她前面的那一半又是怎么喝下了的?

“酒量不是一天就能练出来的,今天先喝这一半,以后再逐次增加。”

冷初羡又笑了笑,“我真的没事。”猝不及防,她将酒瓶子往嘴里一倒,一饮而空,呛得她咳了几声。李丞婧拿过她的空瓶,右手在她的后背轻拍了拍,“都跟你说慢慢来,干嘛这么着急。”拍了一会儿,李丞婧起身帮她倒了水。

“来,喝杯水。”

冷初羡喝了几口,将开水放在一旁,“丞婧,谢谢你,舍命救我,还一直这么关心我的安危。”

“傻瓜,我们是好姐妹,难道你不关心我么?来快躺下睡觉吧。”李丞婧就要扶她躺下,不料冷初羡忽生出一股大力坐了起来,用从未有过的,很异样的眼光看着李丞婧,李丞婧被看得有些不适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丞婧,我祝福你和陈醉。”

“啊……”

“呵呵,你还想瞒我,那天我看到你们在宿舍楼下……”

“初羡,我……” 李丞婧想跟她解释清楚。

冷初羡伸手打断她,“丞婧,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没有什么比我们之间的感情更重要,真的,我是真心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真心的……”

李丞婧待要说些什么,冷初羡似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便睡了过去。李丞婧扶她躺好,替她盖好了被子。

李丞婧静静地端详着冷初羡,她的眉间就像紧绷的弹簧一样慢慢舒缓,那些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今晚她会睡得比较安稳。她亲自说出来总好过自己开口伤她的心,连着李丞婧也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

李丞婧当然也很重视她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爱情不是礼物,陈醉也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被她拿来送给冷初羡。若是做了这等傻事,结果只会造成三个人不开心,李丞婧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声抱歉了。

第二日清晨,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提昨晚的这个梗。一起吃饭,一起去上课。

课堂上,李教官还在认真地讲课,底下有同学认真听,也有同学只是躯壳在这里,魂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陈醉耐着性子认真听一会儿,也还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至少比乡下的那些老师讲的好一些,至少有一些生动的故事情节。

下课铃一响,又一起结伴到食堂。刚走进食堂时,女生餐桌上就有人远远地朝他们这边招手,俏皮可爱的笑容,把众人都惊呆了。李丞婧和冷初羡也没想到邹宝儿来的这么快,昨天刚说,今天就到,她们都忘了跟段绍陵提这个事。

“宝义,你妹妹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他们好奇地问道。

“那你们就要问绍陵了。”看来他早就知道他妹妹今天会来,他们都用一副撞破真相的眼神看着段绍陵。

“我怎么会知道?”段绍陵表示很无辜。

邹宝义道;“绍陵,你明知道我妹妹喜欢你,还说这句就没有意思了。要不是你,宝儿怎么会磨着我爹,要把她弄到军校来。我爹素来把我妹妹宠上了天,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我爹没办法,只能去跟校长说,找个理由,宝儿弄进来。”

“这么说你妹妹不是来学校吃午餐这么简单,她也要来学校上课.。在哪个系,不会是步兵科吧?”陈醉问道。

邹宝义摇摇头,“步兵科我妹妹怎么受得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当丞婧,况且我爹又怎么会舍得。”

“那是外语系?”

邹宝义又是摇摇头,也不跟他们再打哑谜,“是医护室,她在红十字会女子学校学的就是护士,也正好对上她的专业。”

“绍陵,看到邹小姐以后会经常来找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段绍陵是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陈醉虽然笑他,打心里还是羡慕他,他喜欢的人会这么干脆直接,不像他一样,和李丞婧两个人明明相爱又陷入身不由己的两难……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有求于人 李丞婧和冷初羡打好了饭菜走过来,邹宝儿拍拍她身旁的位置,邀请她们坐下一起吃饭,人家盛情邀请,冲着相识一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宝儿,你是真的转学到我们学校来了?”李丞婧问道。

“我都坐在这里,还能有假么?”

“去医护室当小护士?”

邹宝儿点点头,“我倒是想去你们步兵科,可是听说很苦很累,我想我是吃不了那个苦,我爹又不让,只好让我来军校的医疗组当个实习小护士。

刚才去医护室报道的时候白护士长还说了我每天除了学习医疗护理,到了下午还要去办公室交材料报表给校长审核。”

李丞婧手中的筷子忽然顿了顿,只一瞬间的功夫,也就冷初羡注意到了。

“那你住哪里呢?”冷初羡问道。

“我们医疗组的护士都住在三楼,想想都不方便,还是六个人住一起。”有这么多的抱怨,她还是来了,李丞婧在想她或许真的对段绍陵动了真情。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肯为了一个男子受罪来这里,除了真爱,又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呢?

“我和初羡就两个人住,你要不要搬过来?我想你去跟校长提一下,问题应该不大。”邹家是军校的赞助方,连人都可以安排进来,换个宿舍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邹宝儿羡慕道:“为什么你们可以两个人一间?而且我听我哥说你们不是同学,一个在步兵科,一个在外语系。”

李丞婧笑道:“步兵科就我一个女生,初羡刚好也是外语系多出来的一个,所以凑巧吧。”

“那真是太好了,我下午就去跟学校说我要搬到你们宿舍。”邹宝儿自然也明白这个特权她还是有的。

饭后,邹宝儿便走到男生这边来。

“怎么样?还习惯么?”邹宝义对妹妹基本的关心还是有的。

“那当然了。”邹宝儿很自信地说道。

“宝儿,欢迎你加入我们学校。”廖仲英他们看到美女都这么殷勤,就算邹宝儿不是为了他们而来。

邹宝儿笑了笑,看着身旁沉默的段绍陵,“绍陵,我来你们学校,你不欢迎我么?”

段绍陵笑道:“怎么会?当然欢迎了。”他的话还算诚恳,只是表情显得有些言不由衷。邹宝儿也不在意,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是打好了做持久战的准备。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她们也走了过来,李丞婧很自然地走到陈醉的身旁。

“我们在欢迎宝儿同学的加入。”

“以后都在学校有的是机会,宝儿,我们先去看看宿舍吧。”

“宝儿也要住你们宿舍?”

“是啊,我们宿舍就两个人,现在多一个人才热闹,我们先走吧。”

邹宝儿看到她们的宿舍更加决心要搬过来,虽还比不上自己家,但比起楼上几个人挤一起的房间要好得多了。姑且再忍耐一下,下午她就去跟校长说。

中午这个时候,她们都要休息一下,尤其是李丞婧,要养足精神应对下午的训练。离一点钟还差五分钟的时候,李丞婧已经绑好脚上的沙袋走了出去。冷初羡知道她和陈醉他们约好了一点钟在外面碰面。

在食堂时,当李丞婧走到陈醉的身旁,在跟他们说完那句话之后,以右手食指轻轻在陈醉的腰间点了三下,负手背后,再伸出一个食指。她有这个自信,陈醉能看得懂她的暗示。走到宿舍前面,陈醉和段绍陵果然正等候一旁。

陈醉问道;“丞婧,你约我们一点出来碰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是初羡的事,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追查真相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李丞婧摇摇头,“你们知道邹宝儿来学校是干什么的么?”当即将邹宝儿刚才的话跟他们说一遍。

“你是想……”

“没错,看来邹宝儿是上天派过来帮我们的,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这件事。绍陵,不过这件事要由你去跟她说才行。”

陈醉道:“是啊,绍陵,邹宝儿为了你可以转学来这里,你去跟她说,她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段绍陵却显得有些为难。李丞婧猜到他的顾虑,“绍陵,我不是让你以情谋事。我跟邹宝儿接触也不多,但我觉得像初羡一样是个可以信任,值得交往的人,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提出让她搬到我们宿舍来。只要你把她约出来,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再请她帮忙,相信她一定愿意帮这个忙。”

确是如此,要段绍陵利用邹宝儿对他的喜欢,他是万万做不出来。只能晚上把她约出来,如实相告,再对她晓之以理,他也相信李丞婧看人的眼光。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段绍陵让邹宝儿借一步说话,请她晚上七点到宿舍外面的草坪上有事相告。邹宝儿大喜,全然不问何事,满口答应了下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邹宝儿比他们约定的七点早来了十五分钟,到了五十五分的时候,段绍陵也来了。

“绍陵,是你主动约我出来的,是不是说明你想跟我约会?”

段绍陵不禁有些羞愧于她,”不是,我找你来是有事相求。”

“好吧,我以为你……”邹宝儿颇为失望,但见段绍陵真的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样,还是笑了笑,“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说吧?

段绍陵把冷初羡出去交接军火遇到了危险,他们三个为了救她不惜触犯校规,私逃出校,最后学校要求他们在一个月内查清楚真相,他们追查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所有事情不做掩饰,不加修饰,和盘托出。

“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我们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邹宝儿像听评书一样认认真真不打岔地从头听到完,“我想问两个问题。”她收起一贯的顽皮,问地很认真。

“冷初羡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们不知道,她不说,我们也不问。”

“李丞婧和冷初羡你到底爱谁?”

“她们都是我的同学而已。”

“冷初羡不是。”

“那也只是我的朋友,他们都只是我的朋友。”

“这么说你没有喜欢她们任何一个?”邹宝儿倔强地问下去。

“没有。”段绍陵再次很坚定地告诉她,一点也不回避她的眼神。

“好,我愿意帮这个忙。”邹宝儿又顽皮地笑了。

“真的?”

“是的,因为你都不喜欢她们,所以我愿意帮这个忙。”

段绍陵一脸茫然,以他的聪明居然听不明白她的逻辑。

“陈醉是你最好的朋友吧,她们都知道我喜欢你,难道我就不会看人么?在我生日的那天,我就注意到她们的眼神都在陈醉的身上,看别人,包括看你的眼神确是平淡如水。”

段绍陵惊讶于邹宝儿居然有不输给李丞婧的洞察力,对她帮忙去调查真相更多了一层信心。

邹宝儿又道:“既然她们不是我的情敌,这件事又跟你有关,那我自然愿意帮忙。”

段绍陵避开这种尴尬,说道:“你不是要搬到她们宿舍么?慢慢你就会发现她们是值得你全心全意交往的好朋友。”

邹宝儿道:“或许是吧。这是冷初羡的事情,却是你来找我帮忙的,我就当是你欠我的人情,这个人情可是要还的,我会尽力配合你们去追查真相,但是真相大白之后,你要怎么谢我?

段绍陵愣道: “你想要什么酬谢?”

邹宝儿顽皮地笑道:“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会应允?”

段绍陵为之语塞,他知道邹宝儿的心里想的是什么,跟感情有关的,他怕是没有办法答应她。

“绍陵,我邹宝儿虽然是大小姐出生,也还没有到任性妄为,不明是非的地步。我从来也没有强求过任何人做不愿意的事,更不会让你以感情作为答谢我的酬劳,我自己的感情我会靠真心去争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段绍陵感到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一瞬间的触动。

“那你想要我怎么酬谢?

“你靠过来,我告诉你。”又恢复了她原来的模样,不止调皮,还刁钻古怪。

段绍陵真有些后怕,一时间愣在那里不动。

邹宝儿看到他又是这个样子,扑哧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调戏你的,若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还怕打不过我么?”

段绍陵向她走了两步,走到她的跟前。邹宝儿双手轻搭着他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在他的左耳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很自觉地退开两步,段绍陵的鼻尖还萦绕着她发鬓上的雅芳。

“这就是我要的报酬。”她这时候又露出了少女娇羞的模样。

“这个……”段绍陵又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邹宝儿开始有些不悦,“如果你不接受,那就恕我无能为力,大不了你们被学校赶出去的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出去。”

段绍陵听出她话里不容拒绝的语气,若是不答应她,她是不会愿意帮这个忙,“好,我答应你。”

邹宝儿满足地笑了笑。

“那早点回去休息吧。”段绍陵正要走开。

“等等。”邹宝儿说道:我都答应你了,你就这么急着走,多陪我说一会儿话都不可以么?”邹宝儿带着恳求的语气问道。段绍陵还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掉。

“绍陵,我这么跑来你们学校缠着你,你心里有没有讨厌我?”

“没有,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真的么?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段绍陵无言以对,邹宝儿这么大费周章地来军校都是为了她,一个对自己如此真心,又活泼俏皮的女生他是真的讨厌不起来,只是要说喜欢也不至于,或许他还没有想过感情的问题。

“好吧,你不用回答我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去查,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这次是她先走开的……

陈醉一直在宿舍等着段绍陵,直到他回来,首先就发现他的脸都红了小半圈,也怀疑他和邹宝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追问什么,只问他事情办妥了么,段绍陵点点头,表示邹宝儿愿意帮忙。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小天使 邹宝儿下午的时候去办公室跟郭校长提了要换宿舍的事,郭校长当即应允,着令林部长下午就安排她搬过去。

李丞婧的宿舍只放了两张上下床,她们两个分别都睡在下铺。为了表示对邹宝儿的欢迎,李丞婧主动让出自己的床位,搬到冷初羡的上铺去睡。

邹宝儿看出她们都喜欢着陈醉,也更看出她们之间的感情却是深厚无比,感情上的纠葛对她们没有丝毫的影响。她佩服她们的雅量,换了自己就不一定能做的到。

看着邹宝儿回宿舍时云鬓灿烂的模样,便知道段绍陵已经说服了她。

李丞婧坦言道:“宝儿,因为我们觉得你一来就突然跟你说这些也未免太唐突,由绍陵跟你说会好点,你不会怪我们,觉得我们对你的好都是在利用你吧?”

邹宝儿脸上却乐得开心,“一点儿也不怪,反而我还要谢谢你们,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绍陵了。”

两人不想邹宝儿竟然如此坦白她对段绍陵的爱意。

“说吧,你们想要我怎么帮你们查?”

邹宝儿刚来学校对所有的情况都不了解,此时不适合有任何的行动。李丞婧便让她先花几天的时间记下办公室里面每个人的姓名,职位,最重要的是性格,然后他们再一起根据这些信息来分析哪些人比较可疑。

邹宝儿表示从明日起自己到了办公室会见机行事。

军校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即便是靠关系进学校的学生,只要进了军校,就是和其他学生一般无异。一如邹宝义,冷初羡他们。他们在学业上不享有,也不能享有任何的特权。

邹宝儿既然到了医护室,就要和他的兄长一样,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听从学校的各项安排。

邹宝儿在红十字会学校学的就是护士科,作为实习护士来到医护室,她现阶段的职责就是熟悉医护室各类针剂药品,协助医生护士护士为病人验血抽样,包扎等。在邹宝儿来这里的时候,上面没有人告诉他们邹宝儿的身份,就是要他们像对待普通实习护士一样。

邹宝儿虽然顽皮随性,也不失和李丞婧她们一样的识大体。作为实习护士,免不了被那些老护士往返指使,她任劳任怨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受委屈的样子。反而手脚灵快,再加上她本身长得就讨人喜欢,医疗组的人都挺喜欢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军校的领导,学生,士兵加起来大几千的人,每天都有人磕着碰着不同程度的受伤要来医护室,再不然就是士兵们分批定期要来医护室体检。

邹宝儿除了协助主治医生和护士长之外,就是要负责记录和整理他们的体检表和治疗表。士兵的身体健康关系到军校的安危,是以这些信息每天都要送到办公室交给校长过目。

平日里来医护室的人早就看腻了这一帮老护士,即使里面有几个年轻的,也长得不是很养眼。且这里上至医生下至护士大多是面无血色,不苟言笑,白衣是真的,天使两个字从他们身上实在感觉不出来。每次来了这里,看完该看的就急着回去。

现在过来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这里竟然来了个这么个娇滴滴的小护士,邹宝儿见人都有她标致性的微笑,一笑晶莹剔透,那些男士惊呼,这才是白衣天使的模样。坐下来待护士看完了,还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直到老护士用冷白不屑的眼光看着他们才舍得离去。

“宝儿,帮忙去左下第二个抽屉拿一卷止血纱。”邹宝儿应声而去。

“宝儿。”站在一旁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士,听到这个名字,暗叹真是人如其名,如珍如宝,惹人怜爱,反而希望前面的护士不要那么快,宁愿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一名老护士带着调侃的意味说道:“宝儿来了之后,我们这里怕是会越来越忙了。”她老的是资历而不是年龄,她并不老,也就三十多一点。她这一说,一旁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约而同地看着邹宝儿。

邹宝儿自己只是恬然一笑,也不以为意。

脱下白色的护士服,邹宝儿和两个年纪相若的小护士一起走去食堂。半路上就听到有人在说今日去医护室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漂亮到与众不同的小护士。

邹宝儿本来还以为军校是个连说话都很严谨的地方,校园八卦只有在外面的学校才会有的事,不想这里的传播速度一点不亚于外面,更有人开始拿她同别人做起比较来了。

一个走在前面,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和身旁的人说道:“要说我们军校女生不多,但还真有几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就是带她们出去和那些专业女子学校的女生相比,恐怕也没有能胜过她们的。

他的同伴就稍微矮一些,胖一些。我猜猜看:“第一一个一定是外语系的冷初羡,她长得可真是倾城貌美,第二个就是步兵科唯一的女生李丞婧,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英姿飒爽,与众不同。她们两个相比,一个是月光,另一个就是太阳。第三个应该就是医护室新来的那个小天使了吧。”

上午到医护室的也就十个人左右,但邹宝儿也没有去记住每个人的相貌。看他们聊得这么起劲,难道早上来过?

高瘦的男生又说道:“这就是她们三个在你心中的排名么?冷初羡最美,这是很多人都公认的,但李丞婧就真的比小天使好看么?”

另一人说道:“各花入各眼,李丞婧除了本身的美貌之外,她独特的人格魅力就是冷初羡也比不上,怕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比不上。”

高瘦的男生似乎同意他的观点,“你说冷初羡是月光,李丞婧是太阳,那小天使就是星星,月光再柔,太阳再骄,也丝毫遮盖不住星星的灿烂。”

“你小子原来喜欢这一款的,不会第一次见人家就动了春心吧……”快到食堂的时候,人越来越多,他们才停止了讨论。

邹宝儿不喜欢别人在她背后议论自己,不过他们两个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也包括她自己的心声。

她在家中第一次见李丞婧和冷初羡的时候就觉得她们和自己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也不禁为她们所吸引。就像两个男生说的,她们有她们的优势,自己也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或许未必比得上她们,也丝毫不影响自己的特点,她对自己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到了下午三点,邹宝儿便开始送表格到办公室。她不是第一次去办公室,转学过来的时候来过一次,那只是纯粹来办个手续,还有换宿舍的时候也来找过校长一次,现在却是带着目的而来。

她从医护室出发到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都是十分紧张,任何人带着目的去一个地方的时候心里都免不了紧张。现在是夏天,又热,攥着报表的手心都开始微微出汗,怕弄湿了报表,时不时地甩甩手将手上的汗水挥落。

“报告,医护室邹宝儿来办公室送报表。”

“请进。”

邹宝儿将报表递到郭校长面前,校长只是轻笑点头,注意力便放在那些报表上,对邹宝儿也没有过多一句的交涉。郭校长认真地看着那些报表的时候,邹宝儿开始密切注视着身边的人,包括校长在内,这个办公室一共有八个人。

各人座位前的桌上都放着标着各自身份和姓氏的牌子,郭校长,政治教育部李主任,后勤林部长……幸好如此,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确认他们的身份。

校长看完报表后,只是让邹宝儿回去告诉她们的医护长,最近天气越发炎热,要多备点消暑药,所需用品,明日再备个清单一并交过来。

这个办公室一片安静,兴许是校长在,他们都不敢随意说话。听不到他们说话,又怎么了解他们。但校长已然交待完毕,邹宝儿再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只有暂且先出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只苍蝇嗡嗡地从顶上飞过。然后从身后传来一声极不耐烦的埋怨,“这天气一热,该死的苍蝇就嗡嗡乱飞,真是烦人。”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拍手声,也不知道他拍中了没有。又道:“韦部长,你们补给处要赶紧备上灭虫药才是。”

他的声音粗犷刺耳,说难听点就是大老粗,他的声音也正好和他雄壮的身材相匹配。而当着校长的面还大声地这么肆无忌惮,邹宝儿往后瞄了一眼,看到他桌上的牌子,原来是周副校长,无怪也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邹宝儿不敢再留,走到外面,她在脑海里直接周副校长排除在嫌疑人之外。当段绍陵在叙述整个故事的时候,她是用心在听的,能谋划出这种阴谋的人必然是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决不会是周副校长这样的大老粗。

到了晚上,邹宝儿把办公室的情况告诉她们,李丞婧才知道当日她和陈醉躲在窗下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周副校长。即使如此,她也赞成邹宝儿的看法,比起周副校长,剩下的那些不怎么说话的人更加可疑。

校长,周副校长,谢部长,这三位排除掉,内奸应该在剩下的六个人当中。只盼每次去都能排除掉一个人,这样她就能早日替他们查出内奸,还有她和段绍陵之间的小承诺。

后面几天邹宝儿再去到办公室,他们虽不像第一次去那么沉默,但所说的话也是平常至极,不能从中去断定他们谁有嫌疑,直到星期四,整件事情都没有新的进展。

只有一件事,从周三开始,有男生直接来医护室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她小天使,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绰号就像风一样四面传播开来,走到哪里都不乏有人知道学校的医护室来了个叫邹宝儿的美丽小天使。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王主任的右手 周五,天气不晴不雨,淡淡微风,吹来徐徐阴凉。在训练场上的学生会因为今天的天气而精力倍增,不至于像平日一样被阳光晒得有晕厥的感觉,巴不得每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同时这个天气会让人感到一阵轻缓的舒适,舒适地让人想要午睡一觉。

邹宝儿走过操场的时候,温柔的风可以吹走了她身上的疲劳,却吹不走心上的烦躁。

她是被动的,到了办公室汇报之后,除非校长或者其他领导问她,不然她是不能主动开口多说一句话,更不能询问和她工作无关之事,办公室还那么多人,又怎能一个个地搭讪问话。

难道今天又像之前一样一无所获么?若是每天都这样,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可能帮他们查到真相。想到这是段绍陵拜托她做的第一件事,如果不能顺利达成,那就不好了。

邹宝儿边走边想着,一时魂不守舍,全然不注意眼前脚下,“呀”的一声,与对面一个坚实又温暖的胸膛相撞上,手上的报表都掉了几张。邹宝儿瞬间惊醒,看清对方是训导主任,王主任。

“对不起教官,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邹宝儿慌忙地道了歉,蹲到地上去捡滑落的报表。

偏生走廊上两面通风,有两张报表被吹得向前飘了些许,刚好飘到了王主任的脚边。邹宝儿的身子移到了前面,正要去捡的时候,有一只右手快她一步拿起了报表。

就是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学校的教师领导们也都是款款长衫,遮臂长袖。微风轻轻鼓起他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臂黝黑发亮,青筋突起,和他那柔和的袖子不相匹配。

王主任将报表交给她,“下次走路注意点。”邹宝儿第一次听到王主任的声音,和他还算优雅的外表一样平淡如水,被撞到后也没有丝毫的生气与不悦。

“多谢教官。”

王主任正往她来的方向去,邹宝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怔出了神,害怕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数秒的功夫,恢复了理智走进办公室

除了王主任不知何事走出了办公室,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周副校长今天都显得格外的安静。

走完该走的程序,校长再吩咐了几句,她便退出了办公室。再回医护室的路上她走得很急,逆着风,她的两袖都被鼓起。她赶着回医护室,她要查明白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清楚了,冷初羡的事情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今天下午医护室稍微没有那么多人,邹宝儿闲来无事,便自动请缨去整理一下文件柜里两个月的病历单。早两天白护士让她去找过一张半个月前的病历单,当时她就发现里面的病历单很久没有整理了,有点顺序不明,查找起来要费很多时间。

白护士也早想好好整理一番,她对邹宝儿本就有三分喜欢,这种自发自觉的态度更让她欣慰。那么多的资料,怎好让她一个人忙完。便叫了个护士陪她一起整理。

当王主任把报表交给邹宝儿的时候,她瞬间看到王主任的右手有一处深长的刀伤印。任何人看到他的伤口都会这么以为,邹宝儿却知道他受的根本不是刀伤,而是被子弹划过的枪伤。他却故意用刀伤来掩饰子弹口的痕迹。

邹宝儿在红十字女子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对各种伤口有过研究和学习,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不会差。再看那伤口的恢复情况,推断出他受伤的时间大致就是二十天内,刚巧就是冷初羡被绑架的那几天。

邹宝儿主动整理病历单,一小部分确是因为放的太乱不易查找,此时她更想查一下王主任一个月内有没有来这里看过伤,如果有,难道这里的护士会发现不了他的伤口怪异么?还是他根本没来这里看过。

两个人分两边整理文件柜,按照时间的顺序把病历单依次整理出来,然后两人再汇总起来。邹宝儿查完她这半边的病例,当真找不到王主任的病历单。如果另一边也没有,那就说明他真的没来过。

一旁的刘护士整理好后就要跟她的汇总起来,邹宝儿灵机一动,说是怕各自整理的有些错乱,提出要互相再检查一遍对方的。刘护士想想也有道理,就跟她换着重新检查一遍。

邹宝儿认真翻阅了刘护士整理的那一边,找到了陈醉的病历单,他受的就是子弹划过的枪伤,日期就是冷初羡出事的那一天。等把刘护士这边的翻完,她始终没有找到王主任的病历单。

医护室关系着学校这么多人的安全,医生护士无一不是做事严谨。无论是学生还是校领导,只要有人来看过病的,就一定会留下病历单,更何况还是一个月内,陈醉的都在,若是王主任来过,病历单不可能不在这里。

很显然,他是故意用刀口来掩饰自己的枪伤,不敢来医护室,是怕以这里的护士对校领导的关心一定会察觉出来他的伤口不对。

综上所述,王主任的伤一定不寻常。她们整理好了病历单,邹宝儿还受到了一阵夸奖。她只是笑了笑,并无心享受这份殊荣,只是在关注着时间,等待下课的到来。

终于到了五点,邹宝儿走在路上还是不时地有零丁的目光朝她而来。自己才来了这几天就有与李丞婧她们三足鼎立的知名度,这倒也符合她一贯的魅力。

她到了食堂,最先看到的是冷初羡,过了一会儿,李丞婧才过来。她们几个每天都是坐在一起吃饭,每次吃饭的时候又不知有多少眼眸子瞟向她们这桌,军校最美的女生都在这桌。

“丞婧,听说到了晚上,外面草坪上的萤火虫很漂亮,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外面捉萤火虫吧?

李丞婧的眼神突然发出了异样的光芒,除了宿舍之外,其他任何地方,尤其是食堂人多嘴杂,重要的事决不能在这里讲。萤火虫是他们的暗号,只要邹宝儿提到这个,表示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晚上他们就要去草坪上群策群力。

李丞婧道:“好啊,你愿意不回去,那晚上就一起去吧。”

“初羡,你们是不是经常去草坪上捉萤火虫?其实我也很想去,只是我们宿舍的人都没人愿意下去,她们宁愿在宿舍休息看书。”看得出王小言是多么地羡慕。

冷初羡笑道:“那下次我们去的时候叫上你一起去吧。”

“好啊。”又惋惜道:“只可惜我爹娘让我每周六晚上必须回去,不然我今天晚上就留下来跟你们一起了。”

“好啦!下次我一定叫上你就是了。”

她们来得早,排的快。吃完了走到男生这边,他们都还没吃完。

“宝儿,等下哥哥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邹宝儿笑了笑,“哥,你今晚回去跟爹说我不回去了,回去一个晚上也是无聊,我今晚要跟丞婧她们一起去捉萤火虫。”他们五个都知道这个暗号。此话一出,陈醉和段绍陵就知道今晚七点,他们要准时到草坪集合。

“好吧,你自己愿意留下就留下吧,我一会儿跟爹说一声就是了。”

“谢谢哥。”

两人都是一样的顽皮,这兄妹间的感情倒是不错,哥哥懂得宠爱妹妹,妹妹也懂得尊重哥哥。

晚饭过后,男女生宿舍楼不停地有人走上走下,进进出出。到了七点,夜幕降临,外面空无一人,夜晚的微风更加清爽,送来了夏蝉啾啾,清脆婉转之音。

两个男生每次都是提前几分钟先到,过了一会儿,三个女生也从宿舍走了过来。

“你们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他们刚碰面,陈醉便迎上来问道。

李丞婧说道:“陈醉,你先把上衣脱一下。”

“脱衣服?”陈醉不明就里,何以李丞婧一来就让他脱上衣,他虽然知道李丞婧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做这么怪诞的行为,还是吃了一惊。

李丞婧笑了笑,“你先脱吧,一会儿会告诉你原因的。”

陈醉依言脱了上衣,李丞婧和邹宝儿一起凑近他的肩膀细看伤口上留下的疤痕,而冷初羡只远远地站在一边,不肯凑近。

她们到了宿舍后,邹宝儿把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们两个。她们震撼之余,也不禁大喜,这件事终于快要真相大白了。李丞婧让陈醉脱掉上衣就是为了让邹宝儿看他的伤口是否和王主任的一样。

“怎么样?是一样的么?”李丞婧问道。

邹宝儿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已然可以确定下来,“是一样的。”

“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怎么样?你们从我们伤口上发现了什么?”陈醉边穿衣服边问道。她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们凑到他肩膀的时候,陈醉就猜到她们是在细看他肩膀上的伤疤。

五人围住在一起,邹宝儿故意挨着段绍陵,李丞婧很自然地靠着陈醉,冷初羡则坐在她们两个人的中间。邹宝儿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下午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李丞婧道:“现在宝儿已经肯定你的肩膀上和王主任的手上受的是同一种伤,就连愈合的进度都是相差无几。”

段绍陵豁然说道:“那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同一天受的伤,而那天王主任根本没有一起出去救人,居然还受了伤,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当时是在场的。”

陈醉道:“还用说么?当时在场的除了我们,谢部长的人马,就只有那些黑衣人了,王主任就是黑衣人之一无疑了。”陈醉补充说道。

李丞婧又道:“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王主任的嫌疑最大。要想确定王主任就是黑衣人,我们还要确定两件事,第一,我们还要把这件事告诉谢部长,让他去调查当天王主任应该身在何处。”

“还有,王主任受了伤,却没有到医护室看伤,除非他自己或者他家里有大夫,不然他一定要去街上的医馆看伤。我们明天应该分头去查街上的医馆,看看他们有没有接待过右手受过枪伤的病人。”陈醉补充说道。

邹宝儿见陈醉看起来狂放不羁,实则聪明过人,胆识过人,也无怪她们两个会这么喜欢他。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明天回去让家里的下人帮忙一起去查,这样会快一些。”

这个提议甚好,他们一时竟然都忘记了邹宝儿是邹家的大小姐,邹家那么多人帮忙,会查得更快。况且以邹家的人脉,必然在城里有认识的医馆,说不定就是王主任去过的那家,这么一来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保密性工作会做到更好。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身份公开 正事告一段落,邹宝儿反正都留下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干回宿舍,她现在还没有回宿舍睡觉的念头,索性提议他们就真的去捉萤火虫来玩。本来四个人的组合,现在多了一个人,邹宝儿为他们的事又出了这么大力,这么点小事自然不能拒绝。

李丞婧和冷初羡那几日为了陪陈醉解闷,下了点功夫捉了几天萤火。近日来虽然少抓了,但抓了几次,又找到了当时的感觉。

他们看到邹宝儿确是轻车熟手,一抓一个准,跟那两个男生都相差不远,就连陈醉他们都难以置信,看来这个邹家大小姐真的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一样。不消二十分钟,他们便抓了近百只。

星空,萤光,五人再次围坐在垓心,若是再来几个人,再配上点歌舞,倒真有种篝火晚会的感觉。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愿意为你们去查这件事么?”

“你不是因为绍陵么?”陈醉问道。

段绍陵不禁扭捏地看着她,在告诉她不要把他们之间的约定这么急着说出来。

邹宝儿不理会地笑了笑,“你们是朋友,在认识你们之前,我也有自己的朋友,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的朋友会为了对方连命都可以不要。”

李丞婧笑道:“宝儿,我们虽然认识不久。我承认当时邀请跟我们一起住,还有让绍陵去找你帮忙都是带着点目的,但我保证,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会以同样的方式去对待你。”

邹宝儿道:“我知道,从你们让我入住,到绍陵晚上约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肯定有事需要我帮忙。绍陵,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那天晚上这么快就会和我花前月下了么?”

他们不禁沉默,原来她早点猜到,这里任谁都未必比得上她聪明。

邹宝儿又道:“但我还是愿意,因为我相信绍陵,也相信你们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你们两个肯定都有不简单的身份,难道到现在都不能告诉大家么?”

段绍陵接道:“我们相交用的是心,而不是去追问彼此的身份,若是我们不在邹家认识,我们也不会去探问你的身份。”

李丞婧此时忽然说道:“不,绍陵,宝儿说得对,既然我们是患难之交好朋友,有些事就不应该瞒着你们。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们,只是碍于最近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不瞒你们,其实……我爸爸是李麒玉。”

众人都吃了一大惊,“李麒玉,你是李麒玉的女儿。”

“原来丞婧你是李大帅的女儿。”段绍陵又重复了一遍。

李麒玉,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军阀之一,坐拥华南及西南部分领土。桂城军校虽是新政府所立,但桂城却是李家的统治之地,就连驻城的齐司令都是李家的人。

陈醉再问道:“你说过你是家中的独生女,李大帅就你一个女儿么?”

李丞婧道:“这件事我没骗你们,我爸就我一个女儿。”

她看到陈醉眉间的失落,她从未见过陈醉如此惆怅。

原来陈醉也猜出她们的身份必然都是非富即贵,只是没想到会贵到如此地步。他当然惆怅,现在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直有天壤之别,而李麒玉派自己唯一的女儿来军校学习,这背后的用心良苦可想而知。那摆在他们面前的岂不是无法跨越的层峦叠嶂?

“我爸爸就是况千业。”冷初羡平静地说道。

“啊?”这一惊未消,又起一惊。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要绑架冷初羡却不敢伤她一分一毫,原来她是全国首富况千业的女儿。

李丞婧好奇道:“那为什么你姓冷不姓况?难道你是侧室所生,只能跟着母姓?”

冷初羡又道:“你猜对了一半,我是跟着母姓,但我爸爸没有侧室。我爸爸早就担心我会因为他的身份,遭到不必要,乃至于生命上的危险。是以我从小就跟着我母亲姓,我爸爸也是从小告诫我不能再别人面前泄露自己的身份。”

段绍陵叹道:“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去保护自己的女儿,怪不得你爸爸会是最成功的实业家。

邹宝儿哈哈一笑,“我的两个室友果然都是大有来头,跟你们一比,我这小小的邹家大小姐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李丞婧道:“你忘了刚刚绍陵的话了么?我们是看心不看人。只希望你们知晓了我们的身份后不会心存芥蒂,因为除了身份之外,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于真心。”

段绍陵笑道:“这个你们放心吧,今夜过后,我仍然只知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不是什么达官权贵的女儿。

“陈醉你呢?”

“我的立场当然和绍陵的一样。”陈醉也笑了,只是他的笑中带着一丝言不由衷。

夜渐渐深,天上的星辰都蒙上了一层暗黑的迷雾。瓶子里的萤火虫都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赶紧打开瓶子放它们走,可不想伤害她们的生命。

“天色已晚,我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刚要分开的时候,李丞婧突然道;“陈醉,你能不能先留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邹宝儿很识趣地和冷初羡先回去,段绍陵也独自走回宿舍。

将萤火虫禁锢在瓶子里差不多一个小时,再放了出来,如候鸟脱困,在草丛间竞相追逐,跳舞狂欢,曼妙的舞姿丝毫不输给花间的蝴蝶。

“你看,它们现在多么自由自在,看着比刚好还要快乐。”

“有什么好快乐的,不过看起来自由,却不知道随时都还可能被人捉起来,随时都可能被杀掉。”

“即使如此,萤火虫也用它短暂的生命划出与太阳和月亮一样的光芒。就像人的生命也是一样的,不在于长短和贵贱,只要能活出自己的光芒,这一生都不枉了。”

“也许你说得是对吧。”|

“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你是介意?还是在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李丞婧柔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柔,轻柔的像月色一样,像是女朋友在哄自己的男朋友。

见李丞婧如此放低自己的态度,陈醉深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早就在想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也想到了非富即贵,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是军阀之女。”

“在你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军阀都是恶势力?”

陈醉冷冷一笑;“军阀势力只是每个阶段的乱世下必然的产物,本质又有什么好坏之分,最终的评价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但你是军阀之女,注定了我们之间会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事在人为,你怎么这么想呢?你向来聪明自信,现在怎么这么悲观呢?”李丞婧的声音一直都是那么轻柔。

陈醉很无奈地笑了笑,“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他的江山最终也定是由你来继承,我不过是一介穷小子,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未来?难道你会为了爱情放弃你的江山王座么?”

李丞婧却道:“哪有女人掌江山的。”

陈醉道:“武则天不是么?”

李丞婧不禁笑道:“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就出了一个武则天,你拿我跟她相提并论,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陈醉道:“几千年的制度都可以被打破,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李丞婧道:“陈醉,我实话告诉你,我爸爸让我来军校学习,确实是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学有所成的同时可以为李家招揽人才,也仅仅如此。我爸爸早就认清现实,我终究是个女儿家,是无法继承他的江山。”

“就是如此,你爸爸也定会选一个令他相信的人作为你的夫婿,以免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大权旁落。”

李丞婧再问道:“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逐鹿天下的雄心都没有么?”

陈醉告诉她:“我没有绍陵那么宽广的胸襟,所追求的不过是真正自由的生活,对你口中的天下也从来没有任何概念。”

“以你的才能不该如此埋没自己,哪怕是为了我都不能想一想么?”

“我可以爱你,但我不会为了贪图江山入赘到你们李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要天下,我也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李丞婧莞尔:“谁说要你入赘了?我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侮辱你的尊严,我会等着你靠自己的双手来证明自己。”

“丞婧,难道为你证明自己的方式,就一定是要争夺天下么?”

李丞婧正色道:“不是我要你为了我争取天下,因为当我们一年后,从军校毕业,走出军外面,所要踏上的就是一片乱世。在乱世之中,我们是没有办法真的做到明哲保身的,要么为别人打天下,要么替自己去打天下。

你说得对,中国五千年的制度都可能被打破,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未来要结束乱世,未必靠的就是当今天下的几大军阀,或许还有一条未知的道路等待着有人去开辟。

况且以绍陵的胸襟和智慧,寻求救国之路不一直是他的宏愿?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应该陪着他去实现不是么?”

陈醉听罢,陷入了一阵思索,思索他内心深处从未觉醒的领域。也许从他答应段绍陵来军校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要踏上身不由己的春秋,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感情与目的 越晚下去的风吹得更加冰凉舒适,舒适地有些让人困顿。萤火虫起舞了多时也感到累了,慢慢地没入草丛之中。

“还有那么久的时间,我们且先别想那么多,至少现下,你和我,还有我们几个都还在一起。”李丞婧轻搭着他的手臂,偏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凉风一吹,她的身上和秀发都有一股淡茉的清香,不浓不腻,一股暖流缓缓从小腹涌出,流入他的心间。陈醉的头也不偏不倚地往她靠了靠,他想先放下那未知的前路,好好把握住他此刻可以拥在身边的温暖。

再晚下去,草丛里也看不到萤火虫的影子,他们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早点休息。“两人同时轻声说道。这么近的距离,分开的时候还是有些眷恋不舍,因为他们这样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很少。

等到李丞婧回宿舍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然睡下了。李丞婧躺在床上,忍不住又翻身看了看冷初羡。

在李丞婧来军校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父亲把她叫到了书房。

“丞婧,你这次去军校除了学习之外还有一个任务。”

“请爸爸明示。”

“我要你去接近一个人,学校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有人会把你安排到跟一个女生一个宿舍,这个人是一个女生,她会跟你在一个宿舍。”

“一个女生?我接近她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想方设法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

“那她是什么人?”李丞婧十分好奇,又万分不解。

“你只要记住要让她把你视作生死之交的好姐妹,至于她是什么人,不用我告诉你,你日后自然会发现。”

“是,父亲。”

就这样,李丞婧带着他父亲的使命来到军校,那林部长连问都不问,直接带着她去宿舍,她无疑就是她爸爸说的在学校安排好的人。再仔细看看林部长,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之间,柔和又带着干练,哪像是管理宿舍后勤的部长,倒更像是受过训练的秘书。

李丞婧知道他的父亲从来不会让她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她就在想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做过最坏的设想就是野蛮骄横,难以相处,或者沉默寡言,捉摸不透。转念一想,既然是室友,那就是年龄和自己相若。

李丞婧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年累月,耳濡目染地熏陶下,心智早就较一般的孩子成熟,且聪慧睿智,应变机敏。难道那个女生比她还厉害不成?既然是她父亲下达的任务,她横下心来,如论如何,都要她对自己深信不疑。

直到她看到了冷初羡,坐在那里看书的她显得很文雅,文雅的气息就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还是她先主动过来跟自己打招呼的,她的美让同样身为女生的她都有些嫉妒,她的声音就像是沙滩上晶莹的细沙从掌心滑落,温柔又带着磁性,既不矫柔,又不做作。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李丞婧没有对她表现出刻意的讨好,反倒是她先表示出对自己细腻的关怀,两人真的就算一对正常的姐妹一样相处,李丞婧在想这个任务要比想象中要容易地多,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

直到冷初羡出事的那一天,李丞婧和陈醉躲到办公室的窗下偷听到里面的对话,她才发现冷初羡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财力。

李麒玉虽算不上爱名如子,倒也没有残暴不仁,更不会剥削百姓,是以李家还算得民心。然李家多年来厉兵秣马,想要逐鹿天下,财政上的危机是必然的,不能剥削统治下的士农工商,只有别走他径。

李丞婧终于明白她父亲的用心,他是要通过自己来得到冷初羡背后的财力支持。那她现在就决不能让冷初羡出事,纵是刀山火海,她也要想办法把她救回来,不然她父亲的计划落空,李家的财政得不到解决,在今后如何与他方势力争夺天下。

李丞婧要出去的时候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她赶到了码头,看到岸上的血迹斑斑,她的心顿时被拆分成了两半。一面是在想着李家的利益,同时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冷初羡对她点点滴滴,真挚一片的关心。

越往下追踪,李丞婧开始感到害怕,怕得有些心惊肉跳,怕得忘记了自己是带着使命来救她,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告诉自己,她只想看到冷初羡完好无缺地站在她的面前。

从那天以后,冷初羡已然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生死之交的好姐妹。任务完成本该高兴才对,李丞婧在面对她的时候心里却是阵阵的后怕,她在怕万一冷初羡知道了自己接近她是有目的而来。

冷初羡性情温柔,但也绝不是柔弱可欺,即使在面对绑匪的时候,她都没有惧怕过生死。若是她自己知道是在骗她,她一定会跟自己恩断义绝。所以李丞婧让她对自己许下一个承诺,答应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弃她而不顾。

就算如此,她也不敢保证到时候冷初羡是否会对一个欺骗她的人信守自己的诺言。李丞婧之所以这么不安,因为她对冷初羡也动了真友谊,她没有兄弟姐妹,她的内心从小到大都感到孤寂而不完整,是冷初羡的出现填补她内心对手足的空白与缺憾,所以她害怕,也不愿意会失去这个好姐妹。

是以她最近一直在困扰,是否该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坦白,还是想方设法不让冷初羡发现真相?反正她们已经互相动了真感情,大可以顺其自然地相处下去……

次日,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在楼下碰头。本来想着到外面的街上随便吃点,邹宝儿说到反正要去她家,坚持要他们一起去她家吃个中午饭,盛情难却,他们也没必要客气。

到了邹家,邹宝儿吩咐下面多备了几副碗筷。奇怪的是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邹宝义。

陈醉问道:“你哥哥呢?他怎么不出来吃饭?”

邹宝儿唏嘘道:“我这个哥哥可是十足十的大懒虫,嗜睡鬼,每周六回了家,第二天都要睡到下午才肯起床。厨房都是为他单独留好了饭菜,等他醒来再重新热过一遍。”

段绍陵道:“不过我们看得出你哥哥对你很关心。”

邹宝儿带有幸福感地点点头,“我哥对我确实还不错。”又叹了叹,道:“不过,他却比不上你们两个这么优秀,也无所谓了,反正我爹和我也没想过要他成为一个大英雄。”

“别这么低估你哥哥,他那纨绔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明朗的慧心,很多事情他都是看破不去点破。”这是李丞婧对他中肯的评价,自从那日戏园子开始,她就不再把邹宝义当做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来看了。

“哇,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我哥的评价这么高,如果他真的像你说得这么优秀,怎么你们都没一个人喜欢他,全都喜欢上陈醉了呢?”

邹宝儿话一出口,就想到冷初羡就在身旁,立刻后悔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冷初羡的筷子不自觉地敲打了一下手中的瓷碗,本来还算融洽的饭桌,顿时有些僵硬。

“这件事情我哥他们应该都不知道吧?”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邹宝儿立刻转个话题来缓释尴尬的局面。

段绍陵插口道:“除了我们四个,就只有你了。”

“我们赶紧吃完,林叔对城里的医馆比较熟悉,一会儿让他为我们指路。”邹宝儿挨着冷初羡,现在她都不敢看她的神情,只想赶紧吃完,赶紧办正事……

午餐刚过,就有下人立马撤空了桌子。邹宝儿叫来林管家,询问城里医馆的分布,她不说原因,林管家也不会多问。林管事自己记得不详,找来几位对城里熟悉的下人,一起合力把城里医馆的分布绘制成一张图,让他们看着一目了然。

邹宝儿又问了他们对城里的医馆有哪些比较熟悉的,三个下人一共指出了几家。现在他们决定兵分三路,林管事带着李丞婧和冷初羡一组。

““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么?”

这话里的语机谁听不出来,然后陈醉很自觉地提出自己跟另一名家丁一组,让邹宝儿跟段绍陵一组。有求于人,段绍陵自然也不会推脱,邹宝儿此时也像陈醉投来了不大不小的目光,似在赞许他懂得做人,不枉费她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忙。

也总不能真的每到一家医馆就问人家一个月内是否接待过一个右臂受了枪伤,又有一条刀伤的人,如此明目张胆,搞得就像在追查犯人一样。在真相还没有明了之前,任何的地追查和怀疑都还是要小心翼翼。

比如邹宝儿要以整理病例为由,而不会直接去问医护室的人这一个月内王主任有没有来此看过伤。若是有的话,她可就错怪了好人,若是没有,这么做就是在打草惊蛇了。

他们定好说辞,每到一家医馆就依照王主任受伤的位置,比给医生看,问医生开一副治疗枪伤的药,若是真有医生接待过,如此高度的还原,一定会引起他的共鸣。等到医生真的要去抓药的时候再找个理由开脱就是了。

按照林管家他们描绘的方位,他们三人出发的交汇处就在红花戏班子门口。最后议定,如论结果如何,五点之前他们要在红花戏班子门口的茶铺集合。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真相大白 刚才饭桌上邹宝儿不小心说错话,李丞婧亦察觉到冷初羡眉毛下隐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埋藏已久的忧伤,一晃而过。后面到她们走出,她的神情如常,再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无巧不巧,李丞婧她们选的区域就包含了富林大街。柳师傅洗头的功夫真不错,她们本想说养成每周都来光顾一次的习惯,但现在林管事带着她们出来,若是只顾两个人洗头,把他晾在一边也着实不太像话,于是打消这个念头,先查正事要紧。

林管事看到一家医馆只管带她们进去,事情皆有她们来说。若是遇到熟悉有交情的医馆,就说她们是邹家的远房亲戚,以表小姐的称谓来为她们做引荐。桂城在华中也算是个中上的城市,医馆又不像小吃店那么遍布密集,随处可见。往往两个医馆之间隔得几条街,偏生街道七横八纵,每条都那么漫长,这期间的路程都够她们走了。

兴许是她们运气不好,区域快走完,都没有任何一家医馆的医生有似曾相识的记忆,看来极有可能她们这边是没什么收获了。果然,等到她们走完这片的区域,所有的医馆都是表现地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候离他们碰头的时间还有将近一个钟,事情办完了,她们再按捺不住要去洗头的冲动。委婉地向林管事表示感谢,然后告诉他,等下时间到了,她们会自己去戏园子找他们,其间事情已了,就请他先回邹家。

从她们现在的位置走到发人堂也需十分钟左右,若是刚好柳师傅不忙的话,洗完她们的头也是很快的。怕就怕柳师傅还在忙着,反正时间还早,先去看看,若是不能两个人洗,那就只能晚点,或是下周再来,晚上就自己先回去稍微清洗一下……

那厢邹宝儿有段绍陵陪同,即便不能挽着他的胳膊,能如影随形地陪在他的身旁,便感到心里十分满足,一点都没有把这次出来当作是一种任务。

他的家丁也是极会察言观色之人,见自家小姐甜美又如醉芙蓉般的笑容,就像是跟自己的情郎逛街一般甜蜜,哪里赶凑到前面去打搅他们。

每指引完他们下一步怎么走,就识相地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又不能离得太远,以免指路慢了,耽误他们的时间。这下人当得也正是不容易。

等到还有两条街没查的时候,邹宝儿便让她的家丁回去了。由他们自己把最后的两条街查完。等到他们这边也查完,情况与李丞婧那边无异,同样没什么结果,现在只能希望陈醉那边有什么进展。

查无所获,在脸上能看的到忧虑失落的就只有他们三个,邹宝儿至始至终都是那副幸福的笑容。今日艳阳高照,阳光斜射,映地她脸上的幸福就像秋收的稻子一样饱满,又像清晨山林间的露珠那样晶莹温润。

邹宝儿只是刚才跟李丞婧聊得忘乎所以,才会一时失言,可她并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她心里再开心也知道段绍陵做事专注认真,一路上当真是尽心陪着他追查医馆,丝毫没有做出影响他的举动。

现在划分给他们的区域也查完了,没有结果也强求不来。往戏园子走回去的路上,邹宝儿这才问道:“绍陵,你跟我一起查事情,觉得我怎么样?”

“你认真又细心,想事情也比较周全,一点也不输给丞婧她们。”这话不假,邹宝儿陪着段绍陵,每进一家医馆,除了询问当场的医生,同样也想到是否还会有别的医生接诊的情况,还会顺便问一下一旁的医助人员,确定没有之后才会再去往下一家,这些医馆的人确实没有接诊过右臂受伤的病人,这同样也怪不得他们。

“真的么?原来你是这样评价我的。”邹宝儿笑靥如花,自己在心上人的心里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是啊,我真是羡慕宝义,居然能有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妹妹。”

邹宝儿的笑靥顿时消逝,如盛开的昙花突然凋谢一样失落,“我可没想过还要再多一个哥哥。”

段绍陵明知是自己的话让她心里不舒服,也不再出声安慰,她知道邹宝儿想听的是什么,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去说一些不是心里话的话,只能保持沉默。

邹宝儿也保持沉默,有一段路的时间,她也再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直到下个转角就要到达戏园子的时候。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但我一定会凭自己的努力走到你的心里,只是到那时候,你可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邹宝儿并不是要向段绍陵乞讨爱情,而是要向她证明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赢得他的心。

这种不是战书的宣言,不卑不亢,段绍陵心中终于有了一下被抨击后的触动。他不得不承认邹宝儿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会对他主动,但绝不会胡搅蛮缠。她也有她优秀聪明的地方,也并不输给李丞婧她们。

再看她的外表,跟那两个女生相比,或许没有她们那么好看,就算站在一起也不能说是绿叶称红花。只是她长得稚嫩可爱了一些,美中缺少了她们身上的那种成熟的韵美。若是她的身上哪天也多了那种成熟,段绍陵自己也不能保证是否真的对她不会有半点动心……

“他们都已经到了。”

第一个先到茶铺的是陈醉,没过一会儿,李丞婧和冷初羡也到了。她们来的这么快,自然是还没有洗头,因为她们到了发人堂的时候,发现还要等两个人,然后才到她们。这样算下来时间是肯定不够她们两个洗,最多够其中一人,那还不如都先别洗。

她们过来的时候,那名家丁也站在陈醉旁边。陈醉见只有她们两个人过来,定是林管事已经回去了,再次诚挚地感谢这名家丁陪自己追查了一个下午,也客气地让他先回去。

“你这边怎么样?我们这边一无所获。”李丞婧问他。

陈醉让她们先坐下来,帮她们也叫了两碗茶。

“怎么样了?”李丞婧又问道。

“查到了。”陈醉点点头。

“是什么情况?”

“等一会儿吧,等绍陵他们到了再一起说。

过了几分钟,段绍陵他们来了,五人坐在一起,陈醉又叫了两碗茶。

陈醉一个人和一名家丁一起,又不相熟,也无话可说,只想着赶紧把自己这片区域查完,无论结果如何,可以尽早回去。

陈醉这片区域的医馆要比他们两边多一些,前面问了那么多家,和他们的结果也是一样的,直到他走到最后一条街上。

这条街在那名家丁的记忆中是没有医馆的,因为这里离城中心有些偏远。反正都走到这里了,他也就例行公事地带着陈醉走一圈,果然是没有看到一家医馆。

正当他们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家米铺的旁边有一条窄长的不起眼的小巷子。从前面走过来的时候,这个小巷子很不起眼,就像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有抬头去看,根本不会注意。只是现在无巧不巧,刚好眼神扫到了这里。

若是小巷子也就罢了,巷子口的旁边一个不高的地上打了一个钉子,钉子上挂着一块陈旧地有点半腐朽的牌子,牌子上黑色的墨迹都化去了一些,但上面的字写得倒是工整,‘主治枪伤,跌打损伤。’

这样的巷子,挂着这块招牌,还不如走街的郎中,无怪他们刚才下意识地把它忽略掉。

陈醉本来还想直接走掉,不知为何,心头鬼使神差地就想去看看,或许是已经查完了全部,发现这条‘漏网之鱼’所以想去看看。又或者现在回去还早,还有点时间,然后他就走了过去。

那名家丁也是不想去的,但是他既然跟着出来,就要陪着他,就要像对待他的主人一样,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一个穿着宽松随意,身材发福的中年,看着还有些油腻的大叔,怎么看都和妙手仁心的医生联想不起来。只有他面前陈列的火具,刀具,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药瓶,似乎还能证明他真的是个治伤的大夫。

“你好大夫,我有一个长辈,他的右手臂月前受了枪伤,还被刀划伤,现在伤口有点感染,你能帮开两副药么?”既然都来了,还是一样地问一遍。问的时候,他的左手按着王主任受伤的位置。

这位大叔本来是半躬着腰坐在凳子上,听到陈醉的话,立刻坐直了身子,连突出的肚腩都平了许多。

“他的伤还没好么?”

陈醉心里也是一惊,试探性地问道:“我都没说是谁,人也没来,怎么会这么问呢?”

“是不是一个身材高壮,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

“大夫你认识我家叔叔。”陈醉这下故作惊讶地问道。

大夫说起二十天前的黄昏左右,他接诊过一个男子,他的手臂受了子弹划过的烧伤,上面却还有刀伤,那刀伤就像是故意为了掩盖他本身的伤口所受的。当时病人疼痛难忍,又催的紧,他心想自己是治病的,也不需要问那么多,就帮他看伤包扎。

他本想叫那名男子近五日每天都来换一次药,不想他却坚持要开完五天的药回去自己换,临走前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只是受伤的位置和陈醉所比划的一模一样。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他的伤好了大半了,是他让你来找我的么?”

“是啊,他让我来这条街寻找,只是你这里开的隐蔽,我找了两圈才发现。”说到这一步,陈醉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然后这位大夫信以为真,二话不说,就拿着那几瓶药罐子,左右倒腾,最后开了几副药,让他带回去给病人每日敷一次,连敷三日,又很善意心地嘱咐了几声。

本来陈醉应该找个理由拒绝走掉,这位大叔看起来油腻,对待病人的态度倒是很细腻,想起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加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心情也好了一些。

况且自己身上的伤口最近也是隐隐发痒,就当是为自己买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以茶代酒 现在他们已然可以断定王主任必定是黑衣人一党,不然受了伤为什么不去学校的医护室看,不看去镇上的医馆看,要到一个小巷子里找走方郎中看?如此神秘,这个伤必然是见不得人的。

再有就是最后一件事,他们要去找谢部长查一下出事的当天王主任应该在哪,还有他受了伤难道没来学校上课么?为什么好像没人知道他受过伤一样。那几天他又在哪里……

邹宝儿又问他们是否还要一起吃她家吃个晚餐再走,他们觉得太麻烦,又太打扰,就推辞不用。他们既然都不去,那邹宝儿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冷初羡见大家都是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劳碌,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自然不需要再说些客套话,请他们吃顿饭,表示一下慰劳还是应该的。

“哇,初羡请我们吃饭,那该吃什么好呢?”

“你对桂城那么熟悉,你选一家有特色的就好了。”

邹宝儿想了想也没提出个好建议,李丞婧觉得上次那个泰丰酒楼那里还不错,价格也不算很贵。李丞婧当然知晓就是请他们吃全城最好的酒楼,对冷初羡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只是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他们到了泰丰酒楼,要了个包厢,点好了菜,他们还没说要不要酒,一旁的小二便主动询问。久不喝酒,陈醉上了酒桌就有些酒瘾难耐,刚想问他们能否点个两瓶小喝一点,冷初羡已快他一步,“小二,给他们四个人每人来一小瓶。”她只说了四个,表明了她自己是不喝的,一来以她的酒量根本喝不了,难道这次还会有人背她回去么?”

席间,冷初羡还是以茶代酒敬了他们两杯,两杯都是五个人一起喝,并没有单独敬谁。她心里知道其实她应该单独敬陈醉一杯,是陈醉救了他的性命,帮她查到了真相。但是她依旧维持住表面的克制,只能把这份感激就像对他的感情一样埋藏在心里。

那天晚上,她在宿舍和李丞婧喝的那个酒并不怎么猛烈,喝完后还有晕厥的感觉,但说的话,到了第二天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也决心要做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每次他们集体在一起的时候,她当然不会刻意回避,只是尽量在避开陈醉的话茬,尽量克制自己的眼神不要注意到他的身上。

下午,当邹宝儿无意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怪她,只是她的那句话又刺痛了她的内心。不管她怎么克制,那种抑制不住的念想就像钻心的蚂蚁一样吞噬着她心上的每一寸地方。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放在心里,哪怕是哑巴吃黄连,她不知道可以跟谁宣泄。她最信任的是李丞婧,最不能说出口的还是她。

吃完出来已经差不多八点,李丞婧还想去洗个头。而且她认为今晚晚点回去也没什么不好,晚到最好让谢部长撞个正着。陈醉明白她的意思,这样她们可以借机和谢部长说上话,刻意去找他的话,始终还是担心隔墙有耳。

三名女生去发人堂,两名男生只好自行回去。

她们去到发人堂那里稍坐了片刻,杨老板还是陪着她们有说有笑。很快,柳师傅服务完了手上的一个客人就轮到她们了。等到她们都洗完,再回到学校,已经是十点十分,到了校门口,她们毫无疑问地又被拦了下来。只是门口怎么没看到谢部长。

好在下一句,旁边的一名副官让拦住她们的士兵带她们到一旁的值班室见谢部长。

士兵带了她们到值班室门口,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谢部长的声音。

士兵推开了门,带她们进去,“报告谢部长,这三名女学生晚归。”

谢部长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到她们三个,表情登时有些不淡定,他让旁边的士兵先出去,士兵出去的时候礼貌地把门带上。这时候谢部长才冷冷地扫视了她们一圈,“你们怎么又晚归了?”

“我们查到结果了,故意等着这个时候方便来见你。”李丞婧小心翼翼地说。

谢部长一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邹宝儿,李丞婧告诉他这件事就是邹宝儿替他们查到的。当下把昨天和今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谢部长,并让他帮忙追查那几日王主任的下落。

谢部长会意地点了点头,又进入了一阵沉思,像是一件极难明白之事在他的脑海里抽丝剥茧。想了一会儿,见她们三个还站在一旁,“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三人退了出去。

第二日,星期一,他们早上去教室上课,下午继续面临刘教官的考核,这次所有人都是一次性通过。到了星期二的时候,他们脚上的沙袋,两边又各重了一公斤。邹宝儿还是在医护室实习,每天做着同样的事,事情水落石出,她再去办公室就坦然自若地多,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几天好像都过得很平静,大家都是各自上好各自的课。平静地就连内奸的事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从那天晚上之后,谢部长也好,刘教官也罢,都再没有单独找过他们,根据邹宝儿的描述,她每次去办公室,还是时常能够看到王主任,看他的样子跟平时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几个认真再推敲一遍,王主任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内奸无疑,而他的出勤那里也一定有不寻常的猫腻,谢部长不可能查不到。但查出来又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们,并指示下一步的任务?

又想,或许他们还是想在真相大白前尽量避人耳目,等到周日的时候,应该就会指示他们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一直等到周六下课,刘教官没有单独叫他们明日去找他的意思,就连一个眼神的示意都没有,这让他们心里很没有谱。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又不能问出口,不行等到明日,他们再以同样的方式去见谢部长,无论如何,事情查到这一步,他们总要给个说法。

这周六邹宝儿就没有再留在学校,跟着邹宝义一起回去。她回去的时候很开心,回个家还不至于让她这么开心,她也什么都没说。

他们约好了每周六的晚上都要在草坪上坐一会儿,说说话,邹宝儿回去了,又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其实她们都还有同学是没有回去的,只是还没有到可以一起谈心的地步。有些人可能认识了很久,终究只能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也有一些人不用认识很久,就可以是生死之交,就像他们四个一样。

他们也正在猜想学校那边为什么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他们还在等什么?还是这当中有别的隐情?

正疑虑间,月牙的斜映下,有一个影子正逐渐向他们靠拢。四人看去,那不正是谢部长的身影从黑夜中走过来,越走越近。他们本来是围住在一起,全都站了起来。

“谢部长。”

“早就听巡逻的士兵说经常有两男两女喜欢坐在这边的草坪上,我当时就猜一定是你们,果然被我猜对了。”

李丞婧直接问他:“谢部长,这周过去了,那件事也应该有结果了吧,是否和我们查到的一样?”

“查清楚了,从交易军火的那一天开始,王主任就以家事为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来之后,他的手臂就有了一道刀伤,谁也没有想到那居然是用来掩饰他手上的枪伤。”

陈醉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们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谢部长冷冷说道:“别高兴的太早,你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陈醉辩驳道:“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查出内奸了么?”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谢部长悠悠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不会是王主任一个人这么简单。

四人对望了一眼,也有些担忧,“那我们还要怎么做……”

次日......

陈醉一觉睡到自然醒,撑起双手,伸个懒腰,身上的杯子也随之落在旁边。

“绍陵,等下我们要不要去找丞婧她们?不然今天又要像上次一样不知道该干什么。”

隔了数秒,听不到段绍陵有任何的回应,按道理他这个时候都已经醒了,跟他说话也不会无故不理人。|陈醉轻蹬了蹬床板,“等下去不去找她们?”又隔了几秒,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奇怪了,难道今天还没睡醒。

陈醉翻了半个身子朝下看,下床空空如也,段绍陵不知去向。陈醉心中只感更怪,也不是说段绍陵去哪里非要跟他交待清楚不可,只是如果段绍陵真的今天有事要出去,昨晚也会提一下。但昨天晚上他们出去到回到宿舍后,他没有半句提到今天要出去。

在宿舍睡觉是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段绍陵这么大个人,且做事稳重有分寸,想必真的是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了。陈醉干脆不去多想,只是觉得宿舍只剩自己一个人真是相当的无聊。

不知道李丞婧他们出去了没有,只无论何时,男生都不能踏进女生宿舍,陈醉是不能直接去找她们。也总不见得要守株待兔地站在宿舍楼前等着她们,万一她们都出去,那不是白等了。

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一会儿去街上转转吧。又躺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待在宿舍,起来梳洗干净,整理好床铺,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李丞婧她们也刚好从女生宿舍走出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终于可以约会了 以往他们两个也都是形影不离,现在只看到陈醉一人,李丞婧也很惊讶:“怎么就你一个人?绍陵呢?”

陈醉直言自己一早上起来就没有看到他,想必有事出去了。

是什么事那么紧张,紧张到连陈醉都不能告诉。李丞婧忽然又想到昨天邹宝儿那股没来由的开心,便大胆猜想段绍陵一大早出去就是和邹宝儿有关。

有关就有关吧,反正只要证实段绍陵没有出事就行了。他们两个怎么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作为朋友和兄弟也不应该太多干涉。

他们到了街上,随便找了个摊子吃饭。现在这个时候,吃早餐的时间已过多时,午餐的时候又还没到,干脆一餐当两餐来吃。事实上这几周他们基本都是这样,难得的一次懒觉,又不是好多天没饭吃,实在不愿意为了吃早餐而早起,即使现在不是冬天。

“你们吃了饭想去哪里?”陈醉问道。

李丞婧道:“我们除了要一起去洗个头,其他的还真没有规划,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初羡,你说我们今天要去干嘛?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冷初羡先是一愣,忽而想起了什么,只说道:“我明天下午还要考试,一会儿要回宿舍看书,你们出去玩吧。”

冷初羡明天要考试,李丞婧还是听她说起过。她在宿舍的时候都会挤出一些时间来看书,平时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不像是没复习好,李丞婧就想驳回她的话。于电光火石之间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就把话咽了回去,只说出最后一句:“你确定要回去?”

“嗯。”冷初羡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吃完过后,冷初羡就一个人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回去……

“丞婧,我们一会儿去城外的河边逛逛吧。”看得出陈醉很开心,这是他期盼已久,他终于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有属于彼此的私人空间。

“初羡是故意回去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复习。”李丞婧望着冷初羡离去的方向说道。

冷初羡就是不走陈醉半点也没想过要她走。到头来,冷初羡走还是因为他,陈醉心下茫然不知何滋味。

这是冷初羡自己的选择,李丞婧当然不能怪陈醉。看到冷初羡走回去,她的心里也隐隐有些愧疚,又何尝没有一种自在感,她也想和喜欢的人有单独相处的空间,而不是从来都是几个人一起进出。

四个人的时候她还可以忽视掉冷初羡对陈醉的感情,但三个人在一起,互相嘴巴不说,心里都知道有那一层不去揭穿,不去捅破的窗户纸,也许冷初羡自己回去,对大家来说都好一点。

“不是说要带我去河边走走么?”李丞婧浅笑温柔地说。哪个女生不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有独处的空间,这样才有恋人的样子。

朗晴白云,街上熙来攘来,车水马龙。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还不太适应,各自的手也都是放在各自大腿的两侧,无聊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转了两条街,陈醉终于大着胆子,伸出他的右手牵着李丞婧的左手。

李丞婧只感这只牵着自己的手一开始有些带着试探的紧张,很快,从他的掌心中传来一股雄厚的热度,并不像当空的太阳那么灼热燥人,那是一种坚定而沉稳的力量,李丞婧愿意让他这么牵着自己的手走下去。

他们并没有急着马上去河边,只是围着城内的街道一条一条地走下去。这些街道大多数他们都已经走过,沿街两边琳琅满目的商贩他们也都很熟悉,现在再走起来却感到一切都是那么新颖,新颖地就像他们是第一次来到桂城的街道。这也确实是第一次,他们第一次真正地两个人在一起逛街。

街边贩卖女子饰品,胭脂水粉的小贩前都围着一群女人。李丞婧却不喜欢,经过的时候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有停下脚步要过去围观的意思。任何商铺他们也没有停下来围观,仿佛只想两个人牵着手这么一直走下去。三条街道就能跨出去的城门,硬是被他们绕出了一大圈。

城外十里处是一条幽静深长的河流,环翠抱绿。伫立在两岸的参天老树,苍劲的树干缱绻缠绵,嵌入深不见底的土壤,盘虬成根,数不尽的,风吹雨打后留下的斑点,见证了它们经历过的岁月。

青翠繁密的枝叶架起了巨大的斗篷托住了半个天空,倒映水中,呈现出一条条碧绿的垂帘,垂帘背后,仿佛可以通往海底的龙宫。

他们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两人的侧肩轻轻挨着。向左看去,一条宽阔的大道旁有一条偏僻的青石板路。

陈醉告诉李丞婧他和段绍陵就是从那条进城,他还告诉李丞婧有关于他们乡下的一切,和他自己的所有。他不过是乡下最普通的一个少年,从小一边读书,一边跟着他的老爹务农,没事的时候就和一群孩子嬉闹玩闹,就这样十年如一日地长大。

他也知道相比于他的自由单一的生活,作为军阀之女的她一定从小就承受很多常人所没有承受过的事情,陈醉想更全面地了解自己喜欢的女子。

生儿育女就和生老病死一样,冥冥之中都有天数。就像李丞婧的父亲李麒玉,作为雄踞一方的军阀,真爱也罢,逢场作戏也好,身边又怎么会少得了莺莺燕燕的粉黛,可至始至终他就只有李丞婧这么一个女儿,久而久之,知道这是命数,也就放弃了。

随着李丞婧的长大,李麒玉发现这个女儿无论从性格,作风还是心智方面都像极了自己。自不免遗憾,若是个儿子那该多好,一定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又想古往今来也不乏女英雄,为什么他的女儿就不可以呢?是以去到哪里都喜欢把李丞婧带在身边,包括各种军事会议的召开都会让李丞婧坐在一旁聆听。等到李丞婧十四岁以后,有时就连打战的时候都会把她带在身侧。

陈醉无限感慨,原来自己还在田里插秧的时候,她可能跟她的父亲上了战场,自己和段绍陵在仰望星空的时候,她也可能还在熬夜陪她的父亲参加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

若是当时段绍陵没有叫他一起来军校,又或者自己不为所动,选择留在乡下平凡地过一生,这样身份悬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根本就不会相识,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相爱。

陈醉不爱看书,又酷爱听评书,评书里也自然有王侯将门之间的爱恨纠葛。不同于评书里普遍存在的男尊女卑,他和李丞婧之间确是反传统的存在。

李丞婧是将门之女,而他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评书里面的爱情有经历坎坷后的破镜重圆,也有被江山王座所侵蚀掉的无奈,只是等待他们的又是哪一种?

“你又在想什么呢?”|李丞婧见陈醉沉默良久。

“我在想你啊。”陈醉向她靠得更紧了一些。

李丞婧温柔地笑道:“我不是就在这里么?”

“我想的是怎样可以让你一直都在。”

李丞婧也向他挨了挨,收敛起她的笑容,“会的.。”

陈醉突然转过身子,坚定的眼眸正对着她,“丞婧,为了你,我会去闯出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天地,向所有人证明我的能力,只是到那时候,你是否愿意留在我的身边陪伴我,支持我?”

“好,到那时候我一定在你身边陪着你。”李丞婧很肯定地回答他。一缕阳光照得她的两鬓如牡丹一般鲜红。

“丞婧,你说恋爱要有仪式感,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了,那我要的仪式感你是否也该给我了?”

“啊……那你需要什么仪式感?”李丞婧顿时脸红,陈醉的脸慢慢倾斜着靠向自己,他的鼻尖,身上,唇边同时一股烘暖的气息正慢慢地向自己靠拢。

陈醉并不野蛮,这股气息也很柔情,李丞婧感到自己体内有一种不知名的气息在与之相呼应,预感再任其下去,就连自己也会控制不住。

李丞婧的理智和情感展开的短暂的交锋,她的双唇在陈醉之前先点上他的双唇。以一瞬间凝聚的理智克制住体内的冲动,身子迅速地往旁边躲开。就如蜻蜓点水一般,还没认真感知她唇上的温度,就已早早地落幕。

“你给我的仪式感也太敷衍了吧。”陈醉不甘地控诉着。

“那你还要怎么样?”李丞婧娇羞地往进城的方向跑去,陈醉三步并作两步地撵上了她本来还要不依不饶,李丞婧反身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之上,在他的耳边轻轻呵出,“我爱你,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离开你的。”陈醉的心登时软化,再没什么好计较。

两人再回到城里时,李丞婧还不饿,她想先去洗个头发。明知道和陈醉一起去,苏老板他们会问东问西,李丞婧何等豁达,他们之间的感情光明磊落,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又怕别人说什么呢?

到了发人堂,见到苏老板,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今天你和冷姑娘分开过来了?”

“初羡来过?”

苏老板道:”是啊,冷姑娘两点半的时候来的,我也问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她只说你今天下午有事。”

“咦,这位公子是你的同学,还是?”苏老板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次陪她来的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

陈醉道:“我是丞婧的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

这句话也得到了李丞婧的默认。

苏老板连口赞道:“两位看着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忽又说道:“巧了,这早上,邹府的宝儿姑娘也带了一位年轻公子过来陪她洗头,他们看着也甚是般配,只是两人看上去要生疏的多,问他们是不是情侣也都是默不作声,不像两位看上去就那么情投意合。”

陈醉好奇,详细询问了和邹宝儿一起来的男子的身高相貌,杨老板的描述和段绍陵无异,他一大早出去果然是为了邹宝儿。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履行承诺 稍坐了片刻,柳师傅又有空为李丞婧洗头,一边洗头还一边用不俗的文采把两人都夸了个遍,说得李丞婧这么大方的姑娘都不好意思。

苏老板在一边也是一个劲地夸陈醉青年才俊,年轻有为等等,陈醉倒是毫不客气地一一笑纳。

洗了头发,吃个简单的晚饭,两人又散步地闲逛了回去。快接近学校的时候,陈醉就不再牵着李丞婧的手,倒不是因为要避嫌,学校还算开明,对男女生的感情也都不干涉。只是他们不想那么过分地引人注意,炫耀才干远比炫耀感情要有意义的多。

李丞婧和陈醉本来就是互相吸引,两厢情愿,是以在感情上,她面对冷初羡的时候只是有些隐隐的愧疚,却从来不认为自己对她有任何的亏欠,自己并没有抢过她的幸福。

走回宿舍的时候,她还是尽量收起那张还洋溢着幸福的脸庞,就算没有亏欠,也不想刺激到她。

回到宿舍,冷初羡还真的是在看书复习,见她回来,也只是对她如日常般抬头一笑,然后继续看她的书。

李丞婧凑到她的身旁,她看的是一本俄语,李丞婧对英文还懂得一些,其他的外语她都没有涉猎,还是关心她,“复习的怎么样?明天能不能考个第一名回来给我看看呢?”

冷初羡似乎对她说的这句话并不上心,岔开话题说道:“我今天下午就自己去洗头发,不等你了。”

“我知道,刚才我也去了,苏老板告诉我了。”

“嗯嗯。”冷初羡继续看她的书,嘴里还会不时地嘟囔几句。见她看得这么认真,李丞婧也不去打搅她,径自到里面洗澡……

陈醉刚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段绍陵已经回到了宿舍,还躺在了床上。“你小子,一大早就无声无息地出去,快说,你今天跟邹宝儿去了哪里?”

段绍陵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被戳穿后的惊讶,好像他早就算准了陈醉一定能猜的出来他今天是跟邹宝儿在一块。

“你们去干什么了?”陈醉又问道。

那天晚上,邹宝儿在他耳边说道:“我可以帮你查真相,下一个周日,我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段绍陵甚感突兀,知道若然不允,以她的性格定要想出更刁钻古怪之事为难自己,就答应了下来。他相信邹宝儿不是胡闹之人,也相信她对自己的心,不至于会做出太为难自己的事。

在他们去查医馆的时候,邹宝儿便告诉他,若是事情顺利地话,下一个周日要段绍陵七点半到她家的后门等她。

段绍陵一大早就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也不是故意要瞒着陈醉,他从来没有告诉他们他和邹宝儿的约定,再说不过是一件小事,等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七点钟的时候,晨曦初透,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未尽的冰凉。街上的商铺大都没开门,行人稀稀拉拉的没多少,只有卖早餐的摊贩前坐满了早起的行人。

‘凤凰西街尾66号’

段绍陵按照邹宝儿留下的地址和路线,走了近二十分钟,看到前面有个少女站在门前,不是邹宝儿是谁。

她今天上身着装一件粉白相间的小洋装,下着一款款米色淡雅的长裙,脚上的是一双厚尾跟得西洋小姐靴。洋气中又透着优雅,和她平时的模样有些不错,有些冷初羡给人的感觉。

邹宝儿一时间没有看着他来的方向,似乎很无聊地看着地上。

“宝儿……”

邹宝儿猛然间抬头看了过来,散漫的目光凝成了晶莹的光芒,如少女看到情郎般的欢喜。

“你久等了吧。|”段绍陵并没有迟到,还提前了十分钟,只是邹宝儿先他一步在这里等他,是以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来晚了。

邹宝儿掏出一个精致的怀表看了看,“你没有迟到呀,是我自己早一点出来,不然你大清早地来敲我家的后门,怕你难为情。”

段绍陵感谢邹宝儿替他想到这一点,不仅难为情,自己大清早来找她,他们家的下人知道了都不免多想,要是传了出去,影响最大的还是她的名声。

“绍陵,从现在开始到下午你都要陪着我咯。”

“我知道,你今天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邹宝儿大喜,从段绍陵的脸上看不出他有丝毫被迫遵守承诺的无奈,可见他并不讨厌和自己走在一起。

“那你先陪我去洗个头发吧。”邹宝儿轻拉着他的衣角,两人并肩而走。

除了早餐店,理发店开的也很早,因为每天都有人要打扮地漂漂亮亮,出门约会也好,或是参加重要的聚会。

他们到的时候,发人堂刚开了一会儿。苏老板笑着到跟前和她打招呼:“宝儿姑娘今天来的这么早,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的同学。”邹宝儿立马解释。苏老板也不会不识趣地追问他们有没有更近一层的关系。

柳师傅跟邹宝儿也甚是相熟,在帮她洗头发的时候不避讳地问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邹宝儿不能厚着脸皮承认,又不愿意完全否认,只能留有余地地说了一句现在还不是。柳师傅就知道不用再问下去,只是鼓励了她一句。

邹宝儿也是秀发飘飘,洗起来要花点时间,段绍陵则不厌其烦地坐在一旁等着。等了二十分钟,邹宝儿起来的时候,段绍陵主动替她付了钱。

“两位慢走。”

“现在我想带你去我今天真正要去的地方。”

段绍陵依旧默默地陪着她走。

两人再走了一会儿,邹宝儿问他,“绍陵,你有什么信仰没有?”

这么没来由的一句,段绍陵不知道她说的信仰是什么,一时还没组织好合适的措辞。

“我是在红十字会学过医的,所以我信上帝耶稣。”

段绍陵这才知道她说的心仰是指宗教。基督教的文化传播都集中在大城市像他们家乡那种小镇还没有人信仰基督教,大家有事都是在家烧香拜祖宗,再严重一点的就要求神拜佛了。段绍陵跟着家里拜祖宗拜神佛肯定是少不了,至于心里信不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们今天是要去……”

“教堂。”

八点半,圣惠大教堂提前半个钟响起了礼拜日的钟声,虔诚的信徒踏着坚定步子往教堂走去。

段绍陵从来都不是基督信徒,也不知道来这里合不合适。

“绍陵,我们也赶紧进去吧。”段绍陵不再多想就跟着她一起进去。进门口的时候,有人派发了一本黑皮略窄,十分厚重的一本书给他们。

《圣经》

每一组进去的人他们都会发一本。

空旷的大堂里,红墙白柱,气派又不失庄重。明明开着灯,四处又各点了几根红色的蜡烛。正前方是一个中型的讲台,正中央镶嵌着一个大型古棕色的十字架,也是教堂里最显眼的地方。

台上的牧师都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大褂,又别着一条红色的长带,肃然起敬,不苟言笑。大堂内摆放了三列紫铜色的长椅,进来的人都是自己找位置坐下来。他们也随便找了就近的空位坐了下来。

也许是这种大环境的影响,段绍陵见邹宝儿进来后也变得神情肃穆敬然,与平日的样子更是判若两人。段绍陵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是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

慢慢地,坐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本来还很空旷的教堂,黑压压的都是人头。

九点到了,钟声停止了。

一名资深的牧师站到台前,后面的牧师很熟练地就像他们训练时候集合的一样站成了一排。

“各位在场的兄弟姐妹们,我们都站起来向上帝祷告,祈求今日的平安。”

旁边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场内的椅子发出搬移时的咯咯之音,邹宝儿也站了起来,段绍陵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他们都双手交叉并拢于胸前,闭上双目,嘴里不停地如念经一般地呢喃,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祷告吧。

段绍陵入境随俗,双手跟着他们做一样的动作,他不知道闭着双眼干嘛,也不知道该念些什么,只好低着头,静静地跟着他们站在那里。也就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他们都睁开眼睛,放开双手,坐了下来。

接着,不知何时,牧师的手上都捧着两页纸。只听到一旁的琴声响起,他们对着纸开始唱了起来。相比于不知名的呢喃念经,唱歌他还是听得懂的,歌词的大意是:“上帝怜悯世人,用自己的血作为尘世的人所犯的罪恶的救赎……”

邹宝儿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牧师们轻声哼唱起来,段绍陵于歌词里所唱的并无半点感触,邹宝儿的歌声像百灵一般悠扬婉转,和台上的牧师虔诚真情。

歌声停止后,后排的牧师退到下面座位的第一排。那位资深的牧师拿着台上放好的一本圣经翻了翻,“打开撒母耳记上16章起。”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段绍陵听到牧师讲了一个名叫大卫的人从一个放羊的孩子如何被上帝选为以色列的王的经过……

故事讲完后,牧师又示意众人站了起来,一样的手势,一样的闭目祷告,也以为是一样平淡的结束,在结尾,他们不约而同地念了一段教文:“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没人看手稿,全都自然而然地念出来,意味深长。

段绍陵姑且把这个称之为会议,‘会议’结束后,他们到后面一张指定的桌子上放好了圣经。边走出来,邹宝儿告诉他,每隔一两个星期她都要来一次,而且他们最后念的那一段是主祷文,是每个基督教徒都铭记于心中的信念。

“绍陵,你是不是觉得陪我来这里你很无聊?”她的态度一如刚才在教堂里面那么诚恳。

段绍陵不想欺骗她,“我不是和你们一样的基督教徒,第一次来这红场所确实有些不太适应,但也不至于反感。”

这样的回答邹宝儿已然觉得十分满意。“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慈祥的少女牧师 邹宝儿拉着他到穿过对面两条街上的一家小饭馆。刚坐下,邹宝儿随手招来伙计点了三个菜一个汤,连问都没有问段绍陵的意思。

“慢着。”段绍陵赶紧制止,“我们就两个人,点这么多?”

伙计见他们有分歧,站在一旁等他们做决定。

邹宝儿仍旧坚持:“伙计,就按我说的赶紧做好吧。”

“你是准备打包回去么?”段绍陵不解地问道。

邹宝儿有些不悦,“说好陪我到日落,你现在就想走了么?”

段绍陵解释:“当然不是,只是这些菜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吧。”

邹宝儿点点头,“没有就好,这些菜我可都是为你点的呢。”

段绍陵道“那我可能要辜负你的一番美意,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邹宝儿道:“我劝你还是多吃点吧,不然我怕你下午干活的时候没力气。”

“干活?”

邹宝儿又恢复了顽皮的模样,“你说过今天要陪着我,由着我,那我让你干点活也不过分吧?”

段绍陵也不问邹宝儿要他做什么,以她的个性,一定要吊着别人的胃口才叫好玩,问了她也不会说的。总之答应了陪她一天,她要做什么就由着她吧。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菜伙计一道道地端了上来。

这里的饭菜还算可口,比起平时是多吃了一点,也决不会因为邹宝儿的一句话就把肚子往死里撑。

邹宝儿的饭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么多的饭菜,最后还是剩了一些。结账的时候,邹宝儿猜到他想去买单,这次先他一步把钱付了,不给他半点表现的机会。

走出饭馆的时候,段绍陵还是没问她要自己干什么活,除非去到目的地,不然她都不会说半句的

。刚走出两步,段绍陵发现她是带着自己往教堂的方向而去,不禁心想:“难道下午也有他们的会议?”再去一次,或许他就真觉得百无聊赖了。那也没办法,答应的事情总是要做到。转念又想,如果是会议,那有什么累活可干,邹宝儿虽然顽皮了点,但对他说的话还是从无虚假。

“别多想了,到了你就知道了。”邹宝儿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一定在胡乱猜测,而邹宝儿的话让他更加肯定了下午的事和上午的不一样,想到这里,心里还是隐约有些庆幸。

他们果然是走回圣惠大教堂,不同的是,邹宝儿并没有带他进去,而是从教堂的右侧绕了过去。

绕到教堂的后面,段绍陵看到了一片果树。这里也比邹家的小的多,所以称不上是果园,只是用木栅栏圈起了四五棵果树,树上种的是梨子和桃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邹家后园的果园之中,仿佛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到这里,段绍陵以为邹宝儿是让自己来摘葡萄石榴的,又不是。邹宝儿没有理会这些果树,直接穿过栅栏的另一边,看到的又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

草坪上有七八个孩子坐在一起,他们的对面是一个穿着和早上的牧师一样的人,也是一名牧,早上的牧师,段绍陵都没有仔细看过,对她自然没有半点印象,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年轻的牧师。

她的年龄和他们几个都相仿,她的手里也拿着一本圣经,像早上的牧师一样给他们讲故事。与早上的牧师不同,她讲课全程都是笑着,难道圣经里也有适合小孩子听的童话故事么?

她笑起来很特别,特别的地就像教堂的讲台两边摆放的画像上的圣母玛利亚,带着母爱般的慈祥,任凭他身边的女生再美,也没有谁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只要一靠近她,内心都变得宁静祥和。

邹宝儿直接朝他们走过去,快要走到的时候就对着他们大声说道:“小朋友们,我又来看你们了。”

那些小朋友都是七八岁的样子,见到邹宝儿,立时不管前面的牧师,一窝蜂地跑了过来,“宝儿姐姐你来了,宝儿姐姐今天穿的好漂亮……”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邹宝儿应接不暇,只得说道:“好,一会儿宝儿姐姐就陪你们玩好不好?”

“好……”

那名牧师也走了过来,微笑中带着慈善,一点都没有上课被打断后的着恼。“宝儿,你两周没来,都不知道这些小朋友有多想你,一来都在我面前念叨着你。”

“清凝,真是不好意思,这两个星期我有点事,所有都没来了,你看我今天一有空不是马上来了吗?”邹宝儿歉疚的时候还是带着三分的顽皮,与她透出的母爱光环相比,更似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在跟自己的母亲撒娇。

这个叫清凝的女生轻笑揭过,注意到了段绍陵的存在,“这位是?”她的表情很平和,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揣测。

“我替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段绍陵,这是我的好朋友,薛清凝。”

两人礼貌性地点头微笑,一想又好像不太对劲,“你们是红十字会女子学校,哪里来的男同学?”

邹宝儿这才说道:“我已经转学校了。”

薛清凝还是那么平静,“哦,转去哪个学校了?”

邹宝儿讪讪道:“桂城军校。”

“军校?”薛清凝平静的脸上这时候才泛起了一层轻微的涟漪,”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转去军校?”

“去军校做实习护士。”

“是不是你爹不放心你哥,让你去帮忙看着你哥一点,不过你能看得住你自己就不错了,还顾得上你哥么?”她开玩笑的时候,看着都比别人成熟一些。

“宝儿姐姐,你过来陪我们玩吧。”

邹宝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一个男生而转学。孩子的这一声呼唤无疑是化解她此时尴尬的最及时的救命稻草。她立马撇下薛清凝,“好,宝儿姐姐来陪你们玩,你们今天想玩什么呀?”

段绍陵和薛清凝都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又是初次见面,两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互相也不多说一句。邹宝儿混迹在这般孩童中无半点违和感,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全是,至少她的才智还是和成人一样在线,只是心性与他们相契合。

“你们都过来吧,不要干站在那里了。”邹宝儿朝他们喊道,两人一听,又一起走了过去。

“小朋友们,宝儿姐姐给你们介绍一位大哥哥,绍陵哥哥。”

“绍陵哥哥好。”

“小朋友们好。”

“我们现在来玩老鹰捉小鸡,你们说让绍陵哥哥当老鹰好不好?”

“好。”

邹宝儿和薛清凝首尾护航,护着这些孩子,段绍陵站在前面充当老鹰的角色,要来抓住这些可怜的‘小鸡。’

“小朋友们小心了,老鹰来了。”段绍陵扑身向前,邹宝儿左避右挡,不让他碰到那些孩子。以段绍陵的身手,较真起来,两个女生当然拦不住他。跟孩子玩闹,只求孩子们开心,哪里认真的起来。

好几次段绍陵再快一点就可以抓到一两个孩子,又故意装作被她们躲开的样子,那些孩子只见在她们两个的庇护下,段绍陵连碰都碰不到他们,不知道笑得有多开心。

过了十多分钟左右,听到笑声中带着喘息,毕竟是小孩子,这么快就累了。他们原地坐下休息片刻。邹宝儿笑着告诉他们,老鹰说说说了一会儿会抓两个小朋友出来,被抓到的两位小朋友要当面唱歌给大家听,顺便问他们最近有没有把歌练好。也等于在告诉段绍陵下一场他可以手下不留情地抓住两个小朋友。

再来一次的时候,段绍陵起初还是让这些孩子多享受一会儿胜利的感觉,等过了三五分钟,不偏不倚地,顺势拉了两个小孩子出来,刚好一男一女。

“小爱,小雨,你们被老鹰叔叔抓住了,要唱什么歌呢?”

两个小孩子还不懂得怎么去选择自己擅长的歌曲,踌躇地望了一圈身旁的人。薛清凝凑到他们的跟前,”清凝姐姐不是刚教会了你们一首‘耶稣爱我’么,你们就唱这首给宝儿姐姐和绍陵哥哥听好不好?”

“好。”旁边的小朋友先鼓掌捧场了起来,小小年纪就知道做个合格的观众。

“预备开始了。”薛清凝开口唱第一句,“我是个听话的小孩子,不说谎,不打架,耶稣最爱我……”两个小孩子这才有勇气跟着唱下去,邹宝儿不会唱儿歌,只好在一旁跟着鼓掌打节拍,打着打着段绍陵也跟着她的节奏拍了起来。

唱到中途,感染了其他的小朋友都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如稚嫩的黄鹂般清脆。所流露出的真情不输给早上参加‘会议’的人,当然不包括陪太子读书的他。

玩了两场游戏,又唱了首歌,孩子们真的累到了,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就是薛清凝和邹宝儿也略显疲态,只有段绍陵还是一样的气定神闲。

休息了近半个小时,邹宝儿又问道:“小朋友们,你们渴了么?想不想吃水果?”

“想……”

“那你们问问看绍陵哥哥愿不愿意帮你们去树上摘。”平日里都是邹宝儿帮他们摘,今天她穿着着优雅的裙子,爬不了树,这事也自然要落到段绍陵的头上。

“绍陵哥哥,能不能帮我们去摘水果?”一个男孩真诚地恳求道。

段绍陵很愿意为这些小孩子服务,“好,你们在这等一会儿,绍陵哥哥去帮你们摘。立刻站起身来往果树那里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邹宝儿起来跟他一起去。见邹宝儿过去,这些小朋友都想去,薛清凝就带着他们一起过去凑热闹。

段绍陵挑中一棵树,以轻巧灵活的速度翻上枝头。训练了这么久,第一次学以致用,感到自己的身手比来军校之前大有展进,不枉费他在学校训练一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夏令营 栅栏旁边放着一个果篮,段绍陵翻上枝头,邹宝儿伸手将果篮递了给他。薛清凝带着小朋友们走了过来,兴奋不已的他们对着树上的果子指东指西地让段绍陵采摘。只要是他们所指之处,段绍陵都一一看过,看到好的便采摘下来。

他们发现另一棵树的果子比较看好的时候,段绍陵可以直接从一个枝头跨到另一个枝头,不需要下到地面再重新上树。邹宝儿心想自己也可以做到,只是动作没有他那么连贯,那么沉稳。

在场一共有十个小孩,加他们三个,也就是十三个人,段绍陵算着要摘十三个梨子和十三个桃子。在几棵树上来回穿梭了半个钟,一共摘了二十六个果子,差不多装满了一个篮子下来。

薛清凝带着孩子们去洗水果,鼓励他们要学会自己动手。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累不累?”

段绍陵笑着摇摇头,此时正值夏季,在树上折腾了那么久,免不了汗流浃背的酷热,要说体力的话就没有耗费多少。

两人先走回他们坐的那里,邹宝儿说道:“我说了吧,让你多吃点,下午可都是苦力活。”

段绍陵告诉她:“这些‘苦力’比起在每天在军校的训练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邹宝儿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这样啊,那我要想想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你做的。”

段绍陵笑了笑,“只要你别让我把那些果子重新接回去,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

“嘻嘻。”邹宝儿咯咯笑出了声,“绍陵,你一直都是那么多人里面最稳重的一个,想不到你也会有开玩笑的时候,我还一直在担心我让你陪我来这里,你心里会觉得非常枯燥烦闷。”

两人走到了草坪上坐了下来,“怎么会烦闷呢?陪着这些孩子玩闹了一会儿,我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跟陈醉还有一帮孩子也是这么嬉笑玩闹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让你陪我来这里么?”

段绍陵摇摇头。

邹宝儿道:“我不过是想让你多想了解一下我,了解你们平时看不到的我的另一面。”

段绍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些孩子都很喜欢你,足见你平时对他们多么有爱心和耐心。”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挺不错的人。”

“嗯,你很好。”

邹宝儿自信满满地问他:“那你重新认识我之后,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错过了,难道你真的有把握能遇到更好的么?”

邹宝儿说的时候半嬉笑半认真,段绍陵听到的全然都是真情。他心下乱麻,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过去几秒的时间宛若过了很久一样。

邹宝儿知道终究是急不来的,转而说道:“还是很感谢你今天陪我来这里,我知道也许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放心吧,以后你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我也不会再以人情相要挟了。”

“还会有下一次的,多来几次也无妨。”

“真的么?”邹宝儿的眼中绽放出琉璃般的光彩。

“真的。”段绍陵还说不上对邹宝儿动心,也不是一点感动都没有,她让自己陪她一天不过是想让自己多了解她一点,还有她平日所做所为,足见她对自己的真心。多接触多相处也没什么不好,即便做不成情侣,大家也还是可以做朋友。

邹宝儿又道:“我知道你并不想早上去做礼拜,那下次早上的时候我就不让你来了,我们下午过来这里就可以了。”

段绍陵笑了笑,等同默认了邹宝儿的话……

薛清凝再带着小朋友们回来的时候,他们的手上多了几个果盘,他们估计是去教堂里面洗的,顺便拿了果盘装出来。

陪着小朋友们一边吃水果,一边猜了一会儿谜语,他才知道这些小朋友都是住在附近,相当于早上去教堂的信徒一样,先在这里从小培养。时间差不多四点,要把他们带到教堂前面,等着他们的亲人过来接他们回去。

“小朋友们,我们走了,今天开不开心呀?”

“开心。”然后有小朋友直接说道:“宝儿姐姐,下次你和绍陵哥哥再一起过来好不好?”

“好,宝儿姐姐下次会带上绍陵哥哥一起来的。”

四点半前,那些家长接走了他们的孩子,段绍陵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开始到中午的时候,他确实只当这是他的任务,下午开始,他就觉得这是件有意义的事。

邹宝儿本来还想跟段绍陵一起去吃饭,一来时候太早了点,再加上晚上去学校,有些行李要回家收拾一下,她父亲也想陪两个孩子吃顿晚餐,今天就算了。

段绍陵送邹宝儿回家的路上,邹宝儿告诉她薛清凝是个孤儿,从小就被教堂里的人收养,供她读书,所以她年纪轻轻就在教堂当起了牧师,相当于她们护士的实习一样,她也是先从每周日下午带小孩子开始做起.。

邹宝儿之前所在的学校也经常会去教堂做义工,教堂里面就只有薛清凝的年纪和她相仿,一来二次,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上次她生日的时候也想请她过来,刚好撞上了周日,凡是周日她都没有空。

他们走回去是邹家的正大门,离大门还有五十步的时候,段绍陵就不便再送,道了个别,看着她进去之后,他才往学校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从理发店出来的冷初羡。

相请不如偶遇,这时候也到了吃饭的点,两人就坐下来一起吃个饭。段绍陵问她怎么今天就自己一个人上街,冷初羡也说自己在宿舍复习准备明天的考试,而他们两个去约会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很平静,段绍陵还是觉得她越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放不下的心。想到邹宝儿对自己的感情,将心比心,他也不能去提起她的伤心之处。

冷初羡也问他今天是不是跟邹宝儿出去,段绍陵点点头,大致说了一下当时他答应邹宝儿的事和今天的行程,两人吃了个便饭就一起回宿舍。

无论是冷初羡还是陈醉,他都隐去薛清凝的部分不提……

第二日上午,因着外语系的女学生要阶段模拟考试,今天的政治教育课只有他们步兵科的人在教室。往常他们还可以跟前后的女生说说话,开开小差。

现在只有李丞婧一个女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她也不是可以开小差的对象。这一堂课,除了那些抱着纯学习的态度来的人,其他人一个上午都是索然无味,如圈地为牢一般。

吃饭的时候,王小言还在为刚才做错的试题而追悔,胡园岚觉得自己也就过得去。冷初羡半点都不提考试的事,不用提她们都知道她一定考得不会差,只是她从来不喜欢去炫耀自己的才干。

吃完饭回到宿舍,李丞婧刚坐了下来,冷初羡喊了她一声,“丞婧,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李丞婧看到她半脸为难的表情,“什么事?”

“我周三又要出学校了。”

李丞婧忙问道:“又要去哪里?”

冷初羡知道她担心自己,宽慰道:“别紧张,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系的同学都要一起去。”

军校的任何学习都不是纸上谈兵,全都以学以致用为主。就如外语,笔试固然重要,也重要不过面对面口语的交际,为此,学校组织了三天两夜的外语口语交际夏令营。

学校的外语以英德俄为主,负责这三门的几位外语老师会带着外语系的全部学生到户外进行实地操作。

在外期间,三位老师会训练她们尽可能以外语进行交流,描绘户外的山光水色,以及自己的感受等等。直到最后一天下午,会对她们做最后的口语考试,由三位老师现场评定成绩是否合格。

“地点又是哪里呢?”

“坐落在北山的落日湖边。”

“周五晚上才回来。”

“是啊。”

李丞婧不再言语,在沉思这么大的事王主任一定会知道的,冷初羡到了外面,这是他们再次发难的好机会,换作是她也一定会选择那几天动手,她心下难安,“其他系的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我去跟学校请几天假,我陪你一起。”

若是换作旁人一定会觉得她说出这句话是多么可笑,冷初羡见她眉心皱出一道深刻的川字,她是多么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学校会派一支宪兵,还是谢部长亲自带队,负责我们那几日的安危,相信有谢部长在不会有事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丞婧不能去,但是我可以呀。”邹宝儿刚好从门口走进来,两人同时惊讶地看着她。

“早上去医护室的时候,白护士长已经说了周三外语系的学生要去户外夏令营,还说这个季节蛇虫鼠蚁多,需要两名护士带药随行。”

“然后你是自动请缨的么?”李丞婧插口问道。

邹宝儿摇摇头,说道:“我请不请缨不重要,白护士长刚说完就把我的名字念了出来了。”

邹宝儿除了在衣食住行上可以申请适当的方便,其他的就不能靠关系搞特权,无条件接受医护室下达的差事。

李丞婧心中稍宽,邹宝儿应变机灵不输给自己,有她在,她们可以互相照应,“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到了星期二的晚上,五人到了外面的草坪上,他们三个再强调了一些重要事项,即不论是她们哪一个,都避免单独远离营帐之外,最好都要结伴而行。最重要的是去哪里,大概要多久,最好都要向谢部长报备一声……

“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总之你们两个这几日万事小心。”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落日湖 北山,顾名思义,坐落在桂城北面的一座山。

相比于秋鼎山的崎岖陡峭,草木凋零,北山的景色要美得多。此时接近盛夏,北山周围开满了奇花异卉,知名的,不知名的争相在缤纷的夏日中争得一席之地。

周三上午八点,她们就带着三人的叮嘱和期盼,坐上学校的车前往北山……

落日湖倒是比不上城外那条河流绵延不息的气魄,一眼便可窥尽落日湖的全貌。它显得温婉静好,如深闺之中的少女一般。

最让人向往的还是它的名字,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湖面,据说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会勾勒出一副你无法想象的景观,正如你无法想象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后的蜕变。

谢部长是本次外出的总负责人, 到了湖畔边上的空地,他就开始安排宪兵们分工做事,一部分安营搭帐篷,一部分生火做饭。宪兵也就来了二十人,分批做完这些事事也要花很长的时间。

冷初羡心想自己和这里的女生也都是军校的学生,难道到了这里还想着当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成。作为班长的她主动带着她的同学们一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为大家节约时间。

心灵手巧的就帮忙搭营帐,力气大一点的帮忙搭个灶台,抬一下重物,再不济的也能帮忙搭把手,递个东西。

谢部长和三位老师对她的行为打心里有了欣慰的默许。冷初羡作为班长,平日里不但成绩优异,遵守纪律,且尊敬师长,对待同学也是乐于助人,她的家世做老师的都是知道的,但比起她显赫的家世,他们更看重的是这样一位千金小姐居然能养成如此温良谦恭的个性。

邹宝儿和刘护士一同前来,见她们都帮忙,两人也不好意思干站在那里,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刘护士主动跑去帮忙搭营帐,邹宝儿见四下都有人帮忙,唯独车上的重物好像还缺点人手,她也主动跑到车下帮忙。

邹宝儿长得偏清瘦些,几名兵哥哥深恐她吃不消,想劝她到别处帮忙。不料邹宝儿看到身旁的一袋重物,伸手就抬起了一半,她先抬起,就有人主动帮她抬着另一半。

然抬了一袋后见邹宝儿脸色不红,气息不喘,没成想外表看细若柳质的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气力。殊不知这是邹宝儿自幼顽皮捣蛋,翻墙爬树所练出来的。

有了这些学妹一起搭配着干活,兵哥哥们精神大振,力气不由得增加了几倍,身体上的疲惫也掩盖不住他们脸上抖擞的红光。

二十一个女学生三人一帐,一共七帐,邹宝儿两人单独一帐,三名外语老师一帐,九个帐篷在垓心呈环抱相连。宪兵队加上谢部长一共二十一人,谢部长一人一帐,士兵们四人一帐,六个营帐分布在最外围每两个帐篷之间,对她们形成围护之势。谢部长还吩咐下去,这两晚都要四个人轮番巡逻守夜。

营帐分配完毕,所有学生到营前集合,自不包括两名护士。三位老师向她们公布这三日的任务流程,每天上课的时间如同在学校一样,中午饭过后,她们照样在营帐里休息到一点半集合。

她们的三位外语老师依次是教德语的罗老师,教俄语的宋老师,还有教英语的卜老师。三位老师在出发前两天就商议出了流程:

今天下午三位老师会带着她们游览赏花,观看传说中落日湖不可思议的奇景。

明日,她们要用一天的时间,以三种语言,内容可相同,写下今日过后的观后感,然后要在第三日逐一在三位老师面前口述,还会伴着三位老师以对话的方式提出询问,最后来评定她们的口语表达是否合格。

听完整个流程,才知道这次的考试是如此艰难繁重,有一半的女生当时心情都不好了。没来过这里的,本来对落日奇景还抱着悬在心上的期待,直接下坠到了一半。

午饭过后,她们也都自觉地清洗好各自的碗筷才去营帐休息。一想到这几天的考试,要做好打一场硬战的心理准备,很多人预感到这三日怕是都不能安稳的睡觉。

冷初羡和胡园岚,王小言同住一个营帐,胡园岚成绩虽比不上冷初羡,也是中上靠前的水平,只要发挥稳定,通过考试是没有问题了。

王小言英语,俄语还算可以,在发挥正常的情况下考试是没有问题的,德语就相对薄弱一些。

好在在班上有冷初羡帮她辅导,回了宿舍还有胡园岚帮她,再加上她自己也颇为勤奋,到了现在,如果发挥稳定的话应该是可以自保的。

她们两个休不休息都不打紧,不如趁着现在三个人在一起,再帮王小言好好地加强一下她的口语和语法用词。

到了一点半,外面响起了士兵的哨声,哨声即代表了学校的铃声,她们起来整理一下着装,到了营帐外,三位老师皆已到齐等着她们。简单地集合一下,再叮嘱了几句,她们便往山脚的方向出发。

也不需要她们徒步登山,就在山脚下欣赏奇花异卉,仰望着重山绵延的沟壑,给自己留一点想象的空间。

三位老师像上课一样,分别为她们上三堂课,就以此间看到的景色为题,三位老师分别用自己擅长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对花卉及周边的欣赏和感触,期间时不时地和她们进行对话上不同程度的互动,让她们提前熟悉后天的考试形式。

两点过后,邹宝儿和刘护士一直在营帐里忙着配药囊,要为来这里的每个人都配备一个驱虫祛痒的药囊。不是没想过在医护室配好了带过来,只是药囊最好的效果都在前面两个晚上,提前配好只怕过了药效。

再则外语系的学生来这里的本质上不过是换个场地上课,她们两个也不用跟去上课,去了也听不懂,就当是有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

药囊看似把所有的药材混合在一起那么简单,实则不然,这个药囊里一共包含了四种药材,它们的克数都要按照算好的计量去混合,尽量做到无偏无差。

她们从分类,称重,混合,打结,两个人花了三个小时都还差了一些。

过了五点的时候,刘护士手上不停,嘴里忽道:“宝儿,我听说这边的日落非常美,你是本地人,你应该早就看过吧?”

“看过了。”邹宝儿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她从刘护士的语气里也听出了她很迫切地想去一睹为快。

“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美?”

“还不错。”再美的事物看久了即便还觉得美也会变得习以为常,只是第一次看的人确实会觉得很特别。

刘护士看了看手边的活,做完了估计也要错过了,看来只能等明日了,怕就怕明日她们都没有时间再去,只能让邹宝儿再陪自己去一趟,人少了又没有那种感觉了。

邹宝儿好笑道:“好啦,你想去就赶紧去吧,你现在过去刚刚好,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做吧,剩下的也不多了。”

刘护士脸上欣喜,嘴上却道:“这样不太好吧,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干活。”

邹宝儿认真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你觉得我看的还会少么?要是等到明天,我怕外语系的女生都忙着考试没空再去,反正我是不怎么有兴致了,到时候你只能一个人去看了。”

刘护士知道邹宝儿故意这么说,好让她没有牵挂地去看日落。也不辜负她的心意,说了句谢谢就跑出去了。

日照西斜,残阳将暮。落日虽美,但隐隐给人一种失落之感,如流星逝去后的无奈,烟花消散后的忧愁。

过了片刻,夕阳渐渐如火,染得天空燎燎殷红。再绚丽,也终究跑不过东升西沉的轮回。慢慢地,悄悄地,最后的残阳也会逐渐消失于无形。

说是没心情,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心中的期盼如燃烧不尽的火苗般再次点起了火焰,满怀期待的守在湖畔边上等待着心中设想的那一副绮丽的华景,湖畔的四面也站了不少观光的游客。

然而就在夕阳即将下沉到湖面上的时候,现场欢呼,沸腾,不可置信……任凭你再淡定的人也忍不住要发出内心的惊叹。

你可曾见过一种湖水?艳阳高照的时候它还是碧绿清澈,夕阳西下的时候,原来碧绿的一片就会分离出琉璃般斑斓的五彩,整个湖面殷红,琥珀,蓝绿……相互交织,变幻缠绕,又棱角分明,互不影响,一动一变如天上的吞云吐雾般,极尽媚态之变化。

他们惊叹之余不由得奇怪,早上的阳光那么明媚柔和,正午时分的阳光那么热情洋溢,为什么偏偏只有在橙红的夕阳斜照下才会有这样的景观?没有人知道湖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也没人去深究,就把这当做是对大自然造物的一种神奇的敬仰……

晚饭过后,邹宝儿就要去每个营帐送药囊。刘护士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下午自己出去玩了一个小时,这时候抢着要把活揽在自己的身上。她要抢着送,邹宝儿也不客气,只留下冷初羡营帐的香囊,她要自己送过去。

在营帐待了一个下午,现在整个营帐都是草药的味道,她想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透透气。

她跟刘护士并无深交,对她也说不了什么心理话。邹宝儿是个特别招人缘的女生,身边也不乏朋友。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在过去能和她最交心的就只有薛清凝,她愿意把自己的心事毫无保留地向她倾诉。

直到她来到军校,认识了李丞婧和冷初羡,她们确实是很特别,很有魅力的两个女生,邹宝儿也愿意如同对待薛清凝那样和她们深交下去。

走到营帐外又想冷初羡是否在忙着做功课?那样的话也不能去打扰她,实在不行就只能早点回去睡觉吧。

冷初羡回到营帐后正在整理明天的思路,胡园岚在一旁指点王小言。不到睡觉的时候,她们的营帐还没这么快放下来,邹宝儿直接走了进来。

“宝儿,你怎么过来了?”

邹宝儿拿出三个药囊给她们,让她们把它佩戴在身上就不会被蚊虫叮咬,身上也不会有无故发痒的迹象。并告诉她们这里的每个人都配了一个。本来她们还在的当心住在外面,半夜会不会有蚊虫跑进她们的帐篷。她们听了立马伸手接过,庆幸有个护士一起出来就是好。

邹宝儿一进来见冷初羡好像并不是很忙的样子,大着胆子笑问道:“初羡,你现在有空么?方不方便陪我出去一会儿?”

冷初羡看了看她们两个,胡园岚替她回答:“初羡你陪宝儿出去吧,小言这里我也辅导地差不多了。

所有的营帐呈四面合围,她们要想找个地方好好说话就要走出营帐之外,要和谢部长只会一声。谢部长听说她们要去边上散散心,告诫她们不要走得太远,最好要在士兵可以看到的范围之类,还不忘嘱咐她们早点回来。

她们道了声谢,往外走去。

这里没有草坪,她们只能找相对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

“把我叫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有啦,只是在营帐配了一个下午的药囊,实在闷得慌,就想到找你陪我说说话,没有打扰到你复习功课吧?”

冷初羡笑道:“不打扰。”

邹宝儿道:“也是,早就听说你是外语系成绩最优秀的一个,这点考试对你来说绝对没问题。”

冷初羡呵呵一笑。

邹宝儿又道:“我学医护是我自己的兴趣和选择,丞婧大概是因为她家族的使命,那你学外语又是为了什么?是你自己的初衷么?”

还从来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就连李丞婧他们也都没有问,所以她都没提过。

其实她学外语也和李丞婧一样是出于父亲对她的期望。他父亲需要一个精通外语的自己人可以协助他拓展海外事业,她哥哥是继承人,要全力钻研经商之道,这个任务就落到她的身上。

再则她父亲选择让她来军校,也确实是想要借助军校的力量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初羡,我有一件事一直还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见过你爸爸,还有你的哥哥他大你四岁,叫况逸轩,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冷初羡惊讶,家里的事她没有向包括李丞婧在内的任何人说起,她怎么会知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过敏 况千业盛名远播,凡事经商的哪个不喜欢跟他有合作的机会。邹家就算比不上况家,但邹家纺织在****也是首屈一指,邹老爷也是颇有威望之人,是以两家在生意上一直有着密切的往来。

去年夏天的时候,况千业带着儿子来邹家拜会过邹老爷一次,他们在大厅里聊得正欢,恰逢邹宝儿从外面回来,两边互通了一下身份和姓名,邹宝儿心里就有了印象。

但自那以后,他们也没有来过邹家,或许来过,只是邹宝儿不知道。后面是她知道了冷初羡的身份才想了起来。

“你跟你哥哥关系怎么样?”

这个问题……

邹宝儿看着冷初羡有点为难的样子。“我也是猜想的,你哥哥当时只是跟我礼貌性打了声招呼,很绅士,只是我感觉不到有多少的人情味,就是个十足十的商人。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们家家大业大,你爸爸必须要把你哥培养成合格的商人才能保证家业的传承。”

邹宝儿说对了,冷初羡和哥哥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从小接受的思想确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她哥哥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一言一行都受到严格的约束,久而久之,就连兄妹之间的感情都变得有些淡薄。

“不好意思,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邹宝儿有些歉然。

冷初羡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伤心事,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兄妹虽不亲切,却也没什么矛盾,只是平静地像一面镜子。”

邹宝儿笑了笑,“可是如果你哥也像我哥那样闹腾,你也会觉得很烦的。”

“可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们。”她虽然有哥哥,也觉得内心很是孤单寂寥,所以当她见到李丞婧的时候才会油然生出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姐妹之情。

邹家兄妹相处,拌嘴嬉笑,又互相敬爱关心,更是羡慕不已,那是她从未享受过,体验过的手足情谊。

“那我要不要大方点,把我哥让一半给你,给你认他当着干哥哥怎么样?”

冷初羡呵呵一笑,“自从认识你们之后,我觉得内心温暖多了。”

邹宝儿相信,因为李丞婧他们对她很真心。“初羡,还有件事我想澄清一下,那时就算绍陵不答应陪我一天,我都会帮你去查真相,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答应陪我一天。”

冷初羡问她:“你跟绍陵怎么样了?那天回来的时候我碰到他,感觉还是挺开心的。”

邹宝儿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叹道:“绍陵是那种含蓄到情感不流于表面的人,我自己心里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绍陵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会慢慢打开他的心。”

“你还好么?”

“……”

“我本来今晚不想提感情的事,既然你问起,我也好奇地想知道你心里放下了么?”

冷初羡低头沉吟,望着地上,只有两个人的影子。

邹宝儿已经知道答案,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你明天还要写那个什么观后感,早点休息,养好精力。”

冷初羡回到营帐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正准备躺下了。

关了灯火,冷初羡才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她已经很努力去淡忘,去回避,为什么内心的情感始终挥之不去,像鲸吞蚕食一样蔓延吞噬她心上的每一处经络。明明思念难忍,在人前却只能表现出一副往事随风的潇洒,不能表露出任何会被人看穿的蛛丝马迹。

内心深处有时候也会有个不甘声音在问道:“她真的比不上李丞婧么?”

这就是感情最无奈可的地方,它比的是感觉,不是条件,条件可以努力,感觉没有,条件再好也是枉然。

第二天,那些女学生除了吃饭以外,足不出户,全都把自己关在营帐里‘闭关修炼’。邹宝儿和刘护士走到营帐外,空无一人,只有她们的营帐里发出她们苦读口语的声音,叽里呱啦,嗡嗡作响,没有一句是她们听得懂的。

两个女生又不好意思去跟那些兵哥哥搭讪,百无聊赖,邹宝儿告诉刘护士山上风景还算不错,想邀请她爬山,刘护士并不乐于此道,只好作罢。两人随便逛了两圈便回到营帐各自休息,中餐,晚餐后都是如此。就是到了晚上,邹宝儿都不敢再去打扰冷初羡,只能盼着她们明日早点考完,早点回学校。

这个亢长又无趣的夜晚,只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

终于到了第三日早上,邹宝儿也要去外面听听她们的口语考试,听不懂,至少外面人多热闹,还可以跟旁边的人说说话。邹宝儿整理好着装正想和刘护士出去,帐外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

“小言。”

“不好了,初羡出事了。”王小言连喘带急地说着。

“啊?初羡怎么了?”

“你们快跟我来。”言下之意是要她们两个一起去。

走到外面,冷初羡的营帐外挤满了人,两名兵哥哥守在营帐外不让旁人进去。见到她们三人,又立即放行。

谢部长,三位老师,还有胡园岚都在里面,冷初羡躺在床上,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邹宝儿急问道。

胡园岚说她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冷初羡在床上辗转反侧,手不停地上下挠着,不时着发出疼痛的声音。她过来轻轻一掀她的上衣,发现她全身发红,还慢慢红肿成了一个个带状红点,我就赶紧去请谢部长和三位老师过来,小言就去找你们。

邹宝儿坐到她的身旁,拉起她的上衣,谢部长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红点如熟透的樱桃般深红,从肚脐逐渐上升到了脖子。

“是过敏。”

“初羡这两天接触到什么没有?”

胡园岚不解道:“并没有什么,我们昨天都在营帐内,而且昨晚她还是好好的,只是一早就变成这样。”

冷初羡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发出微弱痛苦的声音,“并不是早上才这样,我从昨晚就开始轻微发痒,只是当时没有去在意。”

邹宝儿暗自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看了看床上还是很痛苦的冷初羡,“糟了,难道是药囊?”

谢部长不信道:“不会吧,那药囊驱蚊祛痒,我们都在用,也没有听到谁说有问题。”

“初羡,你有没有对什么树木药物过敏的?”

冷初羡竭力想了想,“松香。”

“糟了,我们的药囊里面就含有艾叶,白芷,蛇床子,松香,而且松香的剂量还是最多的。”一旁的刘护士忍不住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

谢部长提议:“三位老师,不如请你们先出去告诉外面的学生,冷初羡是个人性过敏,与她们无关,安排她们正常考试。我和两位护士留在这里想办法,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三位老师觉得谢部长的提议很合理,她们还要正常的工作,外面还有学生等着考试,三人先出去,也让王小言和胡园岚一起出去。二人再心急也知道一来自己还要考试,二来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先出去考试。

邹宝儿对刘护士说道:“我想在这里陪一下初羡,劳烦你先去营帐把我们的药箱拿过来,我先帮初羡擦擦药,看看能不能褪去她身上的红点。”

刘护士知道她和冷初羡的关系匪浅,她留下来自然可以安抚一下冷初羡的心情。

“初羡,现在感觉怎么样?”

“又痒又痛。”她不禁伸手去挠。邹宝儿握着她的手,“我马上就替你擦药,不要挠,越挠会越痒的。”

转而对谢部长说道:“一会儿擦了药,如果一个小时内可以消退的话,那就属于轻度过敏,但不管好不好,今天这考试初羡是参加不了了。更有甚者,万一擦了药都没效果,我想申请能不能先派部车送我和初羡回去?”

“可以。”

刘护士拿了药箱过来,很熟练地取出一个棕绿色的瓶子还有一包棉花。邹宝儿有些为难地说道:“谢部长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我要帮初羡擦身子。”

谢部长轻笑一声,“那我在外面等你们,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邹宝儿一点一点地帮她擦起来......一个小时后......

邹宝儿走了出来,疲惫中带着尽力后的失望,“谢部长,初羡的红疹没有半点消退,我实在想不到她对松香会过敏到如此程度,仅仅是几克的微量都能造成中度过敏。”

谢部长知道什么意思了,当即吹了一下胸前的哨子。很快一名兵哥哥快步而来,“谢部长有何指示?”

“立马通知前面开一辆车过来,再选五个士兵陪冷初羡同学和邹小护士一起回军校。”

“收到。”

兵哥哥走了不过几分钟,一辆车停在营帐之外。听到汽车的笛声,邹宝儿扶着冷初羡走出来,上了车,邹宝儿一直都轻握着她的手,以防她忍不住去挠身上的伤口。一个小时的路程,说快也挺快的。她们靠着车身先眯一会儿,不知不觉都有些睡意,邹宝儿始终握着冷初羡的手。

突然“咚的一声,”在睡梦之中,一声停车的急响,她们的后脑勺不大不小地被撞了一下,瞬间惊醒。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引蛇出洞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砰,砰,砰。”

是枪声,四面而来的枪声,车门,车身,往里凹陷了一个个弹坑。几名士兵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到了这时候也只能下车拼死一搏了,他们正在持枪下车前,嘱咐两名女生一会儿尽量找机会逃走。

这时候外面的枪声忽然停止了,隔着车门听到外面有声音喊道:“交出车上的女生,我们不想多伤人命。”

熟悉的口吻,冷初羡知道他们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她霍然起身,准备下车。

邹宝儿拉着她,“初羡,你干什么?”

士兵也道:“冷姑娘,别下去,危险。”

“不,只有我下去,才是最安全的。”冷初羡很有把握地说道,脸上没有浮现出丝毫的畏惧。

她明白下面的人不开枪,是怕打开车门的时候,双方枪战一开,子弹无眼,伤了她的性命,所以他们只能想计策诱使车上的人下来。

知道这是奸计也无可奈何,冷初羡猜想下面至少十多个人,车上的士兵身手再好,枪法再准,也敌不过他们人多,只有她下去跟他们谈判,车上的人才会有周全的机会。她毅然决然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门。

下面的匪徒个个手持枪械,围在车身四周,和上次的一样蒙着脸。阳光一照,冷初羡身上的红疹顿时瘙痒不已,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抓,又忍了下来,却难掩脸上痛苦的表情。

“冷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冷初羡听出这个声音就是上次绑走她的匪首。他似乎也看出来冷初羡今天身体抱恙。“冷姑娘今天好像身体不适,看来这是要赶着去看医生吧。”

冷初羡不去理会那虚情假意的关心,“你要的人是我,放车上的人走,不然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说着右手打开车门,车上的五名士兵同时拿枪对着他们,他们也拿枪相对,冷初羡站在中间,双方谁都不敢再开一枪。

那名匪首投鼠忌器,点了点头,只得答应:“放了前面的司机,放他们走。”

冷初羡转身说道:“宝儿,你把那瓶止痒的药水留给我吧。”

“你用了不是没效果么?”

冷初羡道:“效果是没有多少,涂上去还是可以稍稍止一会儿痛楚,好得一时算一时吧。”

邹宝儿将药瓶递了给她,司机启动车子,冷初羡看着车子平安地远离她的视线,万幸,这次没有任何的流血和伤亡。

那名匪首又道:“冷姑娘,学校的车已经走了,你可以跟我们走了吧,我们会尽快带你去找大夫治疗你身上的痛楚。”

冷初羡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也知道不能再反抗,只能乖乖地跟他们走,看到他们的车停在了马路的另一边。被阳光照了一会儿,全身的疼痒更甚,冷初羡开始不停地左右摩擦她的身体。不敢用指尖挠抓,又实在受不了,双手交叉,以指背上下摩擦双臂。

“快点走吧。”那些匪徒看着她那么痛苦,就只冷漠地抛下这一句话。

走到车门口的时候,冷初羡实在难受至极,大声道:“我要先上车涂一下药,缓解一下疼痛,几分钟的时间,等我上好了药再走。”

匪首拒绝了她的要求:“不行,上了车再帮你找医生,不要在这里拖拖拉拉。”

冷初羡疼痛之下,心怒陡起,环顾了他们一圈:“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土匪,你们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你……”一名匪徒恼羞成怒,作势要打她的样子。

“你打呀,你开枪杀了我呀。”冷初羡怒吼着,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是愤怒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她失去了理智。

“你们快扶冷姑娘上车。”那名匪首不敢伤她,此时也不耐烦了。两名匪徒架着她就要上车门。

一辆,两辆,前面,后面

两辆装甲车同时从两边朝他们开了过来,前面的装甲车已经远远地朝他们的车头开了几枪。

听到枪声,所有的匪徒立时戒备,冷初羡趁机想朝外跑开。不料刚跨出一步,那名匪首当即伸手,以一股大力将她拽了回来。与此同时,两辆车也到了跟前,车上的人都下了车,双方又形成对峙之势态。在人数上,是学校的士兵占了优势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王主任……”谢部长还算客套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那名匪首的身子猛地一颤抖,差点松开了抓住冷初羡的手,“你在胡说些什么?”他明明开始紧张,这句话说得有些强装镇定。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今天这个局是我专门为你设下的。”

匪首见谢部长说得这么自信,就连冷初羡在他手上,他都没有半点顾忌的样子,心下更慌,难道自己真的掉入了他的计谋之中。但这里空旷辽阔,绝不可以像上次那样背后突袭,这次他们又有什么新花样。

惊怒之下,左手抓紧了冷初羡,右手拿枪抵着她,“我不管你们耍什么花招,如果你们不顾及她的性命,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他很清楚,学校的人是不敢拿冷初羡的性命开玩笑的。

“是么?那这次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

谢部长还是那么有恃无恐的态度,真的不理会他说的话。那名匪首心下更怒,全神防备,真有什么异动,他就先杀了冷初羡。

“陈醉,绍陵还不动手?”他这声如洪钟的声音是朝着后面喊的,那些匪徒都下意识地看了看后面,空空如也,立时便知上当,刚回过神来。

听到那名匪首“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掩面。谢部长朝他开了一枪,同时身子向前疾冲,一手将冷初羡揽在身后。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斗,匪徒一来人数不占优势,再加上首领遭了暗算,人心涣散,激战了一会儿,除匪首外,几已被全部歼灭。

谢部长的那一枪只是打掉匪首手中的枪,他疼痛难耐之下,终于揭下了黑巾。

“王主任,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早有预谋?”王主任的脸上像被挠破一样,有破皮的伤口。他一边说话,一边挠着,这下他也尝到了那种痛痒难耐的苦楚。

谢部长见他已是困兽之斗,就将他们调查他的所有经过完整地告诉他。当晚谢部长去找他们四个的时候,就是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演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戏,户外的外语考试就是演戏的最佳时机。

五人经过一番严密的商榷,料想王主任知道他们到了户外,一定会暗中窥视,伺机而动。外出的时间只有三天,他们每多等一天,心里都会浮躁三分。到了最后一天,是他们最冲动的时候,只要一有机会,他们一定是随时发难。

整个计划,李丞婧是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在宿舍告诉邹宝儿的。冷初羡对松香不过是轻微的过敏,更何况是在药囊之中,那么少的剂量,对她的伤害更是微乎其微。为了演的像一些,邹宝儿故意在她的药囊里加多了松香的剂量,那也只是多到让她的脖子和手臂等明显的地方有轻微的发红罢了。

到了第三日一早,冷初羡就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惹的胡园岚和王小言大张旗鼓地传了出去,引起在场的所有骚动。当邹宝儿替她查看身子的时候,故意凑得极近,背对着众人,知道旁人也不会细看,她便谎称冷初羡的身上全是红疹,要立刻为她上药。

在谢部长的配合下,他们支走了除刘护士以外的所有人。彼时营帐内只剩下她们三个,冷初羡躺了那么久,早感全身酸软,当即坐了起来。

“你?”刘护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邹宝儿低声道:“不要声张,你只当初羡是个病人就可以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刘护士亦低声地问道。

“这件事过了今天再跟你解释,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有心人知道冷初羡生病无法参加考试,谢部长再高调地派车派人把她护送回医院。车到中途,这是绝佳的时机和地点,果然那些匪徒不顾一切地出手了。

在装甲车送冷初羡回去的时候,谢部长带领山下的所有士兵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在最合适的时机前后夹击。

冷初羡问邹宝儿拿药的那段话,是她们故意说给在场的人听,再结合冷初羡当时的情况,谁都以为那就是一瓶止痒的药水,谁会猜到那是一瓶加了微量的盐酸,只要一碰到皮肤就疼痛发痒。

当谢部长出现的时候,那些匪徒对他全力提防。冷初羡暗中轻扣瓶盖,谢部长以言语谎称后面有人的时候,冷初羡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将药水挥洒到他的面巾之上,冷初羡趁机逃脱他的魔掌,谢部长随即救她脱险。

那盐酸侵蚀在面巾上都足以令他皮肤烧灼发痒,就是忍耐力再强十倍的人也要经受不住,也会立即摘下脸上的面巾。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真情还是欺骗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还可以一一告诉你。”谢部长冷笑地说道。

冷初羡见他兀自在脸上挠个不停,痛苦难当。此刻还有很多事情不明。远远朝他扔了个小瓶,“抹在脸上,疼痛会稍减。”

王主任见疑,竟没有伸手去捡。

谢部长道:“我们若是还想害你,只要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你把自己的容貌挠地尽毁,何必再多加害你一次呢?”

王主任再不怀疑,捡了起来,打开将里面的药抹在脸上。谢部长等人不急不催,任凭他为自己上药。

须臾,疼痛发痒的症状大为缓解,现在没有镜子,他也猜得到自己的脸上定然比被猫爪子挠过还要难看。

“哈哈哈……”王主任悲极反笑:“好个天衣无缝的计谋,我真没想到最终会败在几个学生的手中。”

谢部长忽然审视着他,“我调查过你的底细,你绝不是整件事情的主谋,你不过是被派到学校的细作,说。是哪方势力派你来的?白敬义,尹守基,还是宋九爵?”

王主任冷哼一声;“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冷初羡不由愤懑:“你们这些残酷的军阀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招兵买马,一旦开战,不惜生灵涂炭。我告诉你,即使谢部长没有赶来,我就是自尽,也不会让你们们威胁到我爸爸分毫。我爸爸的钱就是拿去给乞丐,也不会给你们这些为祸天下的肮脏军阀手中。”

“哈哈哈……”王主任又笑了,带着嘲讽的笑,似乎在笑她的愚昧无知,“冷姑娘,难道你忘了么?你的好朋友,好姐妹就是大军阀李麒玉的女儿,你说军阀都肮脏,那不是连她也骂上了。”

冷初羡一时义愤填膺没想到这层,大声道:“那又怎么样?她至少没你这么卑鄙无耻。”

“我卑鄙无耻?你以为李丞婧不知道你的身份么?她一定是奉了李麒玉的命令来接近你的。李麒玉把自己的女儿安插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了什么?”

冷初羡喝道:“你都自身难保,就不要在这里垂死挣扎,挑拨离间,丞婧对我怎么样,难道我自己不会分辨么?”

王主任又苦笑道:“我挑拨离间,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们以为在学校的细作就我一个么?我早就暗中查到后勤的林部长和李麒玉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不然你以为李丞婧会跟你分在一个宿舍么?”

冷初羡霎时惊恐,天气这么好,她手心却感到一阵冰冷。

王主任继续说道:“我再卑鄙也比不上李麒玉这只老狐狸的城府,他通过林部长安插女儿到你的身边来获取你对她的信任。你以为李丞婧不顾性命地救你是因为友情么?当今天下的哪个军阀不缺钱,李丞婧是害怕丢了你这棵可以为他们李家填满金库的摇钱树。”

“不,不会的,丞婧不会这么对我……”掌心的寒意渐浓,冷初羡开始自己跟自己抗辩。

“是不是你回去问一下她不就知道了。”

谢部长喝道:“把王主任押回去见校长。”

士兵正要上前拿人,又听到一声枪响,王主任的后脑中枪。

“不好,戒备。”

谢部长约见背后有个人影,发足去追,远处两颗手**扔了过来,谢部长急忙趋避,待硝烟散去后,已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一定是背后的主谋杀人灭口,一时间谢部长实在猜不出是谁干的。

王主任已死,同事一场,终究不忍他曝尸荒野,将他带回去好哈安葬。

阳光下,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发出血腥的恶嗅,冷初羡再待下去几欲作呕。刚才是装病,现在走两步却真的感到脚软,是因为地上的尸体,还是因为王主任临死前说的话。

谢部长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谢部长,王主任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冷初羡无力地探问道。

谢部长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李大帅修书一封到学校,帮李丞婧报名参加步兵训练。步兵科从来不收女生,校长对他的请求感到为难。

李大帅又修书一封,希望学校可以给李丞婧一个考核的机会,若是李丞婧不过,他也不再勉强,后来李丞婧凭自己能力通过了,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赞道:“李大帅没有儿子,却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

送冷初羡回学校的装甲车只是开出不久后又返回,打开车门的时候,邹宝儿还在车上,她一直都在车上等着他们。

“太好了,现在都没事了。”她伸手将冷初羡拉了上来,看到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开心的表情,反而阴郁重重,“初羡你怎么了?不是都没事了么?”

冷初羡嘴角轻笑,“没事了,只是我有点累。”看样子她确实累了,笑起来都那么吃力。邹宝儿在车上,对下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王主任说过什么。

邹宝儿检查了一下冷初羡身上没什么事,只道她真的是身心俱疲,便不再多问,让她靠在一旁休息。

此时此刻,冷初羡脑子里萦绕着王主任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挥之不去。那是他临死之前的其言也善,还是恶意的挑拨呢?她很想相信李丞婧,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好姐妹。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她忘不了王主任说话时那言之凿凿的态度和眼神,以及他的话初听之时像是挑拨,但细想之下环环相扣,入情入理。她的脑袋很乱,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乱。

回到学校后,谢部长要把今天的事情向郭校长汇报,两辆车继续返回北山接山下的师生回校。

李丞婧心上无一刻不在记挂着她们的安危,一下课,李丞婧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连饭也不先吃,要在食堂门口等着她们。陈醉和段绍陵也都陪着一起等。

远远看到她们两个走了过来,他们全都迎了上去。

“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冷初羡看到李丞婧心下一揪,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面对她。只是对待她的询问还是平静地回道:“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陈醉大喜:“那太好了,真凶伏诛,所有的事情都雨过天晴了。”

邹宝儿见到段绍陵便把今天差点遇到的凶险倾诉了一遍。

“平安回来就好。”

“我们先进去吃饭吧。”李丞婧下意识拉着冷初羡的手,冷初羡轻轻地抽开。

见面开始李丞婧就觉得她的脸色和往常不同,现在她的举动更让她感到诧异。还没来得及询问,冷初羡先道:“我有点累,想回宿舍睡一觉,你们先去吃饭吧。”

看她疲惫,李丞婧也不多问,“那我陪你先回宿舍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冷初羡说完就往宿舍走了。

他们进了食堂,李丞婧当即询问邹宝儿:“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什么初羡看着这么疲惫?”

邹宝儿也同样疑惑:“我也不清楚,按理来说,她身上轻微的过敏擦点药就好了。从谢部长把她救回来后他就是这样一副很劳累的样子,又没见她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段绍陵说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初羡而起,事情现在得到了解决,我猜想初羡的心里一直觉得很愧疚,所以才感到那么疲惫不堪。”

李丞婧很赞同段绍陵的话,让她休息一天应该就好了。

邹宝儿打好了饭,刚坐了下来,邹宝义已经吃完,走了过来,“宝儿,你回来了。”

“哥。”邹宝儿喊了声。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邹宝义只知道他妹妹去参加夏令营,其余的一概不知。

“因为谢部长有事回来,我在那里也没什么事,就先跟着回来了。”自己安然无恙,邹宝儿不想让她哥哥担心,临时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妹妹安然无恙,邹宝义也不方便在这边打扰她们吃饭。

李丞婧回到宿舍的时候,冷初羡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李丞婧坐在她的床头,“初羡,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毕竟错不在你。今天下午你就好好休息吧。”

冷初羡只是点点头。

李丞婧的眼神流露着真情,话里都是满满的关怀,关怀到她就想忘掉王主任说的每一句话。就在这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一件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是李丞婧说过的一句话。

“初羡,我的性格固执倔强,常常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如果有一天我错了什么糊涂事,你要提点我,纠正我,莫要不管我……”

冷初羡眼中的李丞婧,聪明绝顶,遇事冷静,顾虑周全,这么完美的人能做出什么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糊涂事?

她早就算计好了,利用自己对她的姐妹之情,利用她奋不顾身救了自己的性命,在自己无法多想的情况下,骗自己许下一个承诺,这是她早就预防着自己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吧。

她的城府如此之深......

她转身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李丞婧。也许真的是累了,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李丞婧去训练了,邹宝儿也去医护室了。睡了一觉,脑子里的思路也清晰了一些。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她不能只相信王主任的片面之词,或是她对李丞婧的感情。

她打算找李丞婧问清楚,拿王主任的话跟她对质,看看她心目中的好姐妹到底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心里反而没那么烦闷。下午无事,翻起枕边的外语书,一边看,一边等。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友情危机 下午三点的时候,冷初羡听到外面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是女生说话的声音,是她的同学们都回来了,胡园岚肯定毫无意外的通过,就不知道王小言是否发挥正常。

而她自己,谢部长早就明言等内奸的事解决后,学校会给她一个单独考试的机会,应该就是明天了。

五点过后,她早早地到了食堂,不急着打饭。坐了一会儿,胡园岚和王小言都来了,她们见到冷初羡恢复的这么快,又惊又喜,冷初羡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演下去,将医护室的医生护士称赞了一遍。

一问之下,胡园岚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试,王小言就稍微过了及格线以上,幸运的是两个人都通过了。她们打了饭,坐下不久,李丞婧进来了。

“初羡,你没事了吧。”李丞婧还没过去打饭就先问她,看她气色好多了,心里总算放心。

“没事了。”冷初羡没有回避也没有情绪地淡淡地回应了她。

接着邹宝儿也来了,五个人坐在一起,李丞婧也没有发现冷初羡对她的态度有所不同。等到回到宿舍,李丞婧也不再提今天的事。坐了一会儿,还是她先洗澡。

邹宝儿来了之后,三个人住一起,李丞婧每天要训练出汗,当然都是她吃完饭回来先洗澡,然后是邹宝儿,冷初羡晚点也没关系。

等到李丞婧洗了出来,冷初羡说道:“丞婧,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邹宝儿道:“好啊,我们一起出去吧。”

冷初羡却道:“宝儿,你先留在宿舍,我有些事情要单独跟丞婧说。”冷初羡说完就走了出去。

李丞婧和邹宝儿对望一眼,现在才觉得她今天和往常真的不一样。

今晚的夜色朦胧,阴云笼罩,不见半点星辰,也下雨的迹象。冷初羡望着草丛里的萤火虫不时地发出金黄的光芒,却没有半点走过去的意思,她只是站在那里,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丞婧问道:“初羡,你从回来到现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发生什么事了么?难不成学校里还有王主任的同伙不成?”

冷初羡回头看着她,“丞婧,当日你要我答应你,无论是你犯了什么糊涂事我都不能弃你而去,可我实在想不出以你的聪明才智能做出什么样的糊涂事来?”

李丞婧本以为她特意支开邹宝儿叫自己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不曾想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愕然不解地看着她,突然好笑道:“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啊。”冷初羡很认真地说。“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你会做错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到怕我不理你?”

李丞婧向她走了两步,轻搭着她的肩膀,笑着说:“我的冷大小姐,我很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一时有感而发才那样说的,你怎么对这个这么纠结?”

冷初羡嘿嘿一笑,“是么?你那么成熟懂事,能做错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和王主任一样,你是是你爸爸故意派你来接近我的。”说到这里,向后躲开了李丞婧的手臂。

李丞婧瞳孔放大,吃惊地看着她,不由得退了两步。很快又镇定下来,“初羡,你…这话什么意思?”

冷初羡见她如此态度,更加信了王主任的话。

“是你爸爸派来学校接近我的,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宿舍,不是因为你是步兵科唯一的女生,是你爸爸早就计划好的,林部长就是你爸爸安插在学校的,是也不是?”

李丞婧霎时呆住当场,一向聪明的她竟想不出只言片语来为自己开脱。

“我想听实话,不要再骗我了。”

李丞婧再无法否认:“是这样的,你都知道了。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初羡不答她的话,自顾自嘲道:“我以为自己有一个把自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好姐妹,我却不过是你完成任务的一颗棋子。你救我回来那天,我本想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却不让我说。

其实那时候你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只是你不想泄露你自己的身份。等到后面宝儿问的时候,你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说,李大小姐果然是深谋远虑,步步为营。”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李丞婧知道自己无法抗辩,她还是要说:“没错,是我爸爸让我来接近你,说你对我们李家的将来很重要。一开始我爸爸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只让我自己去发现你的身份。

在你被绑架后,我们把你救回来,我确实猜到了你的身份。可是我们相处下来,彼此交心,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好姐妹,与我爸爸的命令没有任何关系。”

“交心?”冷初羡质疑道:“若真是如此,你为什么到后面都不肯告诉我?你救了我的性命,若是那时候你告诉我,我再震惊也会试着去原谅你,你却选择什么都不说,隐瞒到底,反而要我对你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

李丞婧道:“因为我心里没有底,告诉你我对你是从一开始的利用到动了真情,你会不会相信。”

冷初羡继续责问:“所以你选择什么都不说?你想一直这样瞒下去么?”

李丞婧黯然道:“后来我也想找机会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想好该找什么样的契机,不曾想你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是王主任临死前告诉我的。”

“初羡,请你相信我,我早就没有利用你的想法。”李丞婧想拉她的手,冷初羡退了半步。

“不见得吧,你们李家如今坐拥华南八省,与尹家分庭抗礼,难道你们不想并吞中南十三省,然后挥军北上,一统天下么?”

李丞婧再无话可说,冷初羡也不说话。萤火虫还在飞,晚风也在呼呼地吹过。

冷初羡悠悠地说道:“我欠你一条命,你想要我怎么还,尽管开口。但是如果你想因此让我爸爸拿资金来助你们李家开疆拓土,那就恕难从命了。我的命如果你想要,随时可以拿走。”

李丞婧早已想过在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该如何生气,不原谅,竟没想到她如此失望决绝。知道她失望的是告诉她真相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早知道当初应该早点告诉她,不该拖拖拉拉地找时机,“你是都不打算原谅我了么?”

冷初羡见她态度诚恳软和,想起在一起的种种,要现在表态跟她绝交,这样的话当真说不出口。可是自己对她推心置腹,却被她骗了这么久,心中着实气她恼她,要说现在原谅她也是万万不能。

冷初羡回答不了她,漠然地走回宿舍。只留下李丞婧一个人站在萧索寂寞的夜色下。

冷初羡先回来,邹宝儿问她李丞婧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冷初羡冷淡地回了一句她在后面。刚说完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李丞婧走了回来,她的脸色比冷初羡还要抑郁冷漠。不禁好奇:“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发生什么事了么?”

两人都缄默不语,邹宝儿看她们的样子,就是再问下去她们也不会说的,满腹的疑问只能憋在心里,这滋味可不大好受……

次日早上去食堂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她们不说话,邹宝儿感觉自己跟谁说话都不合适,索性也不说话。好在还有冷初羡的两个同学,总算暂时缓和了一下中间尴尬的气氛。

邹宝儿着实不想待在这里,匆匆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刚好碰到陈醉他们也走了出去。邹宝儿想了想,还是叫道:“陈醉,能不能过来单独说两句话。”邹宝儿往前面走了几步。

陈醉好奇她会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自己说,还是走了过去。邹宝儿告诉他两个女生之间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矛盾。陈醉听得云里雾里,再想问清楚,邹宝儿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只让她一会儿好好关心一下李丞婧。

“绍陵,你们先去训练场,我等一下丞婧。”

“现在又有什么情况么?”段绍陵看着邹宝儿把陈醉拉过一旁说话,一定是有什么事。

陈醉也茫然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晚点我找丞婧问清楚再告诉你吧。”

他们都去上课,过了两分钟,李丞婧从食堂走了从出来,陈醉走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跟着冷初羡和她的两个同学也走了出来,陈醉和她的眼神刚一接触,冷初羡随即看向别处,表情冷淡漠然,走之前也不过来跟李丞婧打招呼,真的有些不对劲。

“刚刚宝儿说你和初羡有点不对劲,你们怎么了?”话一出口,发现李丞婧的脸色并不比冷初羡好。

“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李丞婧道:“晚上你到草坪上来,就我们两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醉暗暗心惊,她们之间的矛盾不会和自己有关吧,“丞婧,这件事跟我……”

李丞婧打断他,“我们先去训练,晚上再说好么?”

这一来,陈醉心里更加这么认为。但她既然说了晚上再说,陈醉便不再相问,以免影响她上课的情绪。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和事老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醉时不时瞥眼看了一下,那五个女生之间不管怎么说话,李丞婧与冷初羡之间真的都不搭话,冷初羡现在对李丞婧的态度就像对他一样冷淡。

她们是朋友,他和冷初羡也是好朋友,大家一起经历了生死患难,应该是互相最重视的人,难道为了一个情字就变得貌合神离?

陈醉主意已定,今晚李丞婧如果告诉他,她们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和他有关,他只能找时间单独把冷初羡约出来谈一谈,表明自己的感情和立场,她能理解最好,不然自己也不会去做违背本心的事。

回到宿舍,段绍陵询问了一下早上的情况,陈醉跟他走到走廊上,把邹宝儿跟他说的,还有李丞婧约他晚上到楼下的事提了一下,把自己心中的顾虑都告诉他,段绍陵劝他先别多想,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李丞婧和冷初羡回到宿舍,两个人各干各的。可怜了邹宝儿夹在中间,就连想说句话都要分清楚在跟谁说,否则两个人都不会搭理她。她们两个吵架,可邹宝儿觉得自己才是最无辜的一个,明明事不关己,却弄得两边不讨好。

又突然,她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内厕的门口,刚一撞面,相视一愣,然后又各自回去,连厕所都不上了。

“你们够了没有?”邹宝儿再也受不了了,“你们不是最好的姐妹么?怎么才两天不到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为了什么?”她们都不应她,邹宝儿大胆说道道:“难道因为陈醉么?”

冷初羡看了她一眼,继续不说话

“宝儿,别瞎说。”李丞婧急忙打断:“是我欺骗了初羡,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怪我也是应该的。”

邹宝儿很想再问清楚,知道她们也不会说的。“我还是先搬回楼上去吧。”

李丞婧劝道:“你在这住的好好的,要走也是我走。”

邹宝儿道:“你们步兵科就你一个女生,你能搬到哪里去?最起码我还可以和我们医护室的护士姐姐们一起住。”

“你们都别争了,我早上已经申请后天调宿舍了。”冷初羡还是很冷淡又冷静地说道。

李丞婧大急,“初羡,你真的已然决定跟我绝交,再也不想看到我了么?”

宿舍里又是一阵沉寂,不知道过了过久,冷初羡缓缓说道:“丞婧,你给我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好不好?”温和又带着点无奈的恳求。

这还是这两天她第一次这么平静地跟自己说话,李丞婧觉得距离她上次这么和自己说话好像隔了很久很久。至少她说的不是绝交,冷静就表示还有转机。

“好,我等你……”

下午的时候,刘教官告诉他们,后天下午是他们最后一次基础体能考核,通过了就可以进行更高一层的实战训练,训练前期包括陆地搏击术,枪法训练。

经过两个月的艰苦训练,基础综合体能排第一第二的仍是陈醉和白文浩,段绍陵和李丞婧已然跃然于第三和第四。余人的能力也均有大幅度的提高,就是原先排在末尾的向海川,陆白廷等也都能合格地通过考核。

今天是周六,晚上该回家的都陆陆续续回了家,邹宝儿见她们两个这样,也没心思留在这里。上个星期刚和段绍陵去了教堂,她也不好意思约的这么频繁,心里明白段绍陵嘴上不说,其实并不适应去教堂。何况李丞婧的事一定会跟陈醉说,陈醉的事,除了感情之外,段绍陵也势必要帮他分担。吃了晚餐,她便和邹宝义约了两兄妹一起回去。

既然李丞婧都说单独和陈醉说话,段绍陵不便打扰,就自己留在宿舍。他的性格不像陈醉那么非动不可。他是可静可动,要他待在宿舍,他也同样不会觉得烦闷。

陈醉到了草坪上,很快看到李丞婧走了过来,一个人,冷初羡果然没有跟她一起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陈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丞婧,你告诉我你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和我有关?”

李丞婧也很直接地回答他:“不是,这次是我骗了她。”

陈醉听到与自己无关,心中的石头得以放下,却又好奇李丞婧骗了她什么会导致她们现在的不合。“你骗了她什么?”

李丞婧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告诉了他,末了问道:“换作是你,你也会很生气的对吧?”

“我会。”

陈醉没有为了去哄她而刻意说出违背本心的话,李丞婧反而认为这样的回答更让她踏实。“你觉得初羡还会原谅我么?我们还能回到之前的样子么?”

陈醉轻搭着她的肩膀,说道:“爱情也好,友情也罢,真心付出的不会那么容易收回来的。而且你对初羡是真心的,大家有目共睹。她现在只是刚知道真相有点凌乱,有点生气,以她的聪明,迟早会明白的,到时候你再跟她赔个不是就好了。”

“真是这样么?”李丞婧失落的眼神中又重新闪现出了明亮。

“我本来以为是跟我有关,既然不是,那也要让绍陵知道,有必要听听他的看法,你等我一会儿。”

陈醉回到宿舍,段绍陵正躺在床上,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绍陵,你跟我下来,丞婧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下来再跟你说。”

下来的路上陈醉简化地将事情的原由复述了一遍……

段绍陵认真地听完,到了草坪上,段绍陵看到李丞婧无奈地站在那里,说道:“大家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当然相信你对初羡和大家的感情是真心的。只是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李大帅既然让你来接近初羡,就表现他将来一定会让你向初羡开口寻求资助,我想知道那时候你会怎么办?”

李丞婧想了想,不否认:“你说得没错,我爸爸就是让我以情谋事,好让我们李家有个坚强的后盾可以支持我们征战南北。”

“你爸爸的雄心真大。”陈醉不避讳地说。

“不止我爸爸,乱世之中,哪个军阀不不想争夺天下,无不想方设法地为自己争夺天下增加有利的筹码,只不过使用的手段不尽相同罢了。至少我爸爸没有剥削底下的老百姓。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只会跟初羡开口,堂堂正正地代表李家去跟况老板谈,以平等的利益去交换金钱。能成则成,不成我也不会以人情相要挟。”

段绍陵颔首一笑,李丞婧的回答,不撇清,不否认,足以显示她的真诚。

陈醉道:“绍陵,现在我们这几个人之中只有你去跟初羡谈话是最合适的。我想让你约初羡出来好好跟她谈一下,不需要为丞婧解释什么,只要把我们今晚说的和你的想法告诉她就可以了,你说的话相信她会听地进去的。”

“丞婧,你觉得呢?”

“我看绍陵的意思。”

“我尽力一试。”

陈醉笑道:“你的话那么有信服力,一定可以的。”

“我还是不妨碍你们聊天了。”段绍陵转身走回宿舍。

陈醉柔声道:“放心吧,有绍陵出马,没问题的。”

“嗯。”李丞婧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每次只要靠在陈醉的肩膀,她的心里都会滋生出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她感到安心又可以依赖。

“那个林部长在你们李家担任的是什么职位?怎么会派她到学校做内应。”陈醉复又好奇道。

“来学校之前,我没有在军中见过林部长,估计是我爸爸的秘书,或是地下情人吧。”李丞婧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陈醉道:“你倒是个很开明的女儿。”

李丞婧呵笑道:“这些年来我倒是巴不得我爸爸的那些女人能给他生出个儿子来,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肩负这么沉重的担子了。看来一切都是命,我注定要承担一些我不愿意又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陈醉轻搂过她的肩膀:“不管未来是多么风云莫测,我都会跟你一起携手面对。”

次日早上,段绍陵九点钟到学校对面吃了碗面,就一直坐在旁边的茶铺等着冷初羡从学校里走出来。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才看到她一个人从校门口走了出来,段绍陵轻轻地向她招了招手,

“初羡。”

冷初羡对他一个人在那里,又好像有备而来,甚感诧异,还是走了过去。

“为了在这里等你我已经喝了四杯茶了。”段绍陵知道她猜得出自己是在这里等她,也不需要掩饰什么。

“等我?”

段绍陵站了起来,“差不多吃中午饭了,你应该也要吃饭,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吧。”

冷初羡跟着他走。

向前走了两条街,走到一间饭馆,段绍陵走了进去,冷初羡也跟着进去。店小二过来招呼他们,段绍陵随手点了两样,店小二就去准备了。

“你是来替丞婧做说客的吧。”段绍陵说等了她四杯茶的功夫,她就已然猜到了三分,一路走到这里,基本确定他今天是为了李丞婧而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意外的关系 段绍陵帮她倒了杯茶,自己的杯子里不倒,他一个早上已经喝了四杯,现在再也喝不下了。

段绍陵笑道:“你跟丞婧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不错,我今天是专程在校门口等你的。”

冷初羡喝了口茶,并不答话,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段绍陵把昨晚他们三人在楼下说的话都告诉冷初羡。叹道:“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手上有枪有炮却只顾自己争夺地盘却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军阀,这个四分五裂的天下何时才能有个了结?”

冷初羡道:“我们生逢乱世,很多事情就是无可奈何的,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过于感叹。只是你有如此胸襟,倒不如发愤图强,将来为天下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这也是你来军校的志愿,不是么?”

段绍陵呵呵一笑:“我就是有心,也知道这件事谈何容易。”

冷初羡道“有志者事竟成,我对很有信心。”

段绍陵道: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冷初羡笑了笑,“你抒发了这么多感慨,该说正题了吧。”

“来了,上菜了,两位请慢用。”店小二送上两道菜,端了两碗饭上来,但他们都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段绍陵继续说道:“我们是处于乱世边缘的人都尚且如此无奈,更何况丞婧是军阀之女,处于乱世的中心。李大帅让她来军校接受训练,又要接近你,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又有什么选择呢?就像你这段时间所经受的一切,也并不是出于你们的本意。”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谅解丞婧的身不由己,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段绍陵又道:“丞婧当然不能因为自己的难处而欺瞒你,但是大家相处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我想你也应该相信丞婧对我们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真的,包括她说的,她不会利用你去谋取你们家的资金。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丞婧欺骗了你,让她给你赔个不是,保证下不为例就是了,难道真要因此失去一个和自己知心的好姐妹么?还有我们几个人的友谊,有任何一部分不和谐,就不完整了。”

冷初羡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知道丞婧一直在骗我,我气她恼她,打心里仍然没有和她断绝关系的念头,只是想暂时分开冷静一下。”

段绍陵点头微笑,“那就是了,冷静一下也好,但不要太久。”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桌上的菜都没动,段绍陵不再多言,两人趁饭菜还没变冷,赶紧吃完。

知道冷初羡有钱,段绍陵还是坚持付款,保持着男生应有的绅士风度。

出了饭馆,冷初羡要去街上走走,段绍陵要回学校,两人随即分开。

李丞婧和冷初羡闹矛盾,不再形影不离。陈醉又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和李丞婧约会,不用再有所避讳。

他们也听回来的人说落日湖的奇景叹为观止,也想去北上一睹为快。北上路途较远,一来一回耗费需时,他们索性租了一辆汽车,这么一来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沿途经过一个地方,地上有子弹打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被阳光的照耀下如标本般发黑的印记,料想这里就是当日他们最后激战的地方。

陈醉问她有没有想到王主任大概是哪方势力派来的细作,这个就连李丞婧也没有相通。况家的资金是任何一方都觊觎的,除了他们李家之外,其他的军阀都有可能。

陈醉心想,李麒玉会派她来学校接近冷初羡,会不会为了保险起见,做两手准备,就连王主任也是他派来的。但李麒玉是李丞婧的父亲,他不能在心上人的面前这样诋毁她的父亲,这番猜想只好放在心里不说。

两人到了山下,时间还早,这里是风景区,山下百花争艳,山上的景致也不会太差。北山看着不会比秋鼎山高,算算时间,以他们的身手步伐,一个来回的时间差不多日落时分。

此时他们脚上不绑沙袋,再加上一路上都是青石板阶梯居多,就是没有的地方,山路也较为平坦,上山都觉得丝毫不费多少气力。

北山老树林立,山间清涧,每隔一段又有凉亭避暑纳凉,亭中见得几个老者下棋为乐,旁边还站着三五观众为盘中的局势紧张着,比起那苍凉的秋鼎山真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两人到了山顶,李丞婧忧愁了两日的心情,在这时忽然地豁然开朗,在自己意中人的陪伴下缓解了不少,心上如松开一颗巨石,再也没那么沉重。对段绍陵的说服力,和她与冷初羡之间早已不可抹去的感情突然有了十足的信心。

只是这里太远了,不然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能来这里发泄一下。算好了时间,他们到了山下,夕阳刚好西下,那一幕神奇的景观再次映入眼帘。

李丞婧是个很少享受大自然的人,对这神奇的一幕自然惊叹不止。陈醉从小在大自然中长大,见过的日落不计其数,也不得不承认都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又或者景色的美只是如人的外貌般是一副好看的皮囊,真正的美是来自于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看完了日落,他们当即返回城中。时间依然还早,陈醉提议两人去看个外国电影,李丞婧不知道他们聊得怎么样,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就依了他的意思。

影院入口处的左旁边拉出一块长方的竖招牌,从门的上框延到了左下方。牌上竖写着繁体字‘桂城电影院’五个大字。

售票处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日上映电影《寻找恋人》’。陈醉买了两张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影片还有十分钟开始,里面黑压压地全是人人影。他们就近找了两个空位置坐了下来,静静等候电影的开始。

过了几分钟,忽感耳畔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是从后排右下方传过来,温柔中又带着笑意,就如同自己和李丞婧说话一样。陈醉往后一转,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同时点了点身旁的李丞婧,李丞婧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来。

本来还是琴瑟和谐的两位璧人,陡然间接触到他们的目光,又惊又羞,忙低下了头,忘了这里是公众场合,他们压根避无可避。

电影开场了,他们也不再向后看,专心看眼前的电影,自己的约会来之不易,将心比心,也为他人保留一点私人空间。

这是一部温情而又感人的电影,散场后,一对对情侣,夫妇携手从电影院走了出来。陈醉和李丞婧出来的时候,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大家总是要一起回学校的。没过一会儿,里面两个人走了出来,兴许是看到他们在这里,连手都不好意思牵了。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瞒地挺好的嚒,怪不得最近晚上经常无声无息地出去。”

“难道只准你们谈恋爱,不准我们在一起么?”既然被撞见了,廖仲英干脆大方的承认,再说他们也是两情相悦,又不是见不得人。

陈醉笑道:“我们在一起是众所周知的,可不像你们瞒地这么好。从实招来,你们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廖仲英过来搭着陈醉的肩膀走过一边,“这件事晚点跟你解释,他们都不知道,你回去先不要声张。”

“你怕什么?”

“不是我怕,是园岚害羞,她可没丞婧那么洒脱,总之你先别声张就对了。”

“好了,不说就不说,园岚这么温柔美丽的姑娘看上你,真是你小子的幸运。”

“丞婧,你也不要跟初羡她们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本就内向的胡园岚在爱情面前更是变得娇滴滴的腼腆,“好,我不会说的。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去?”

“丞婧,谢谢你的好意,你们先走吧。”

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两人也不多问。一路回去,月色还是那么皎洁和谐,李丞婧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好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和冷初羡还在冷战。

他们到了宿舍楼前,陈醉又宽慰她,“相信自己,你跟初羡很快就会和好如初的。”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分开。

“看来没有我在旁边影响你,你们的周日都过得很开心。”冷初羡就这样站在宿舍门口,饶是李丞婧一向胆大,也险些吓了一大跳。

“如果我不在你旁边,以后你每周日都可以安心地去约会,这样不是很好么?”

李丞婧心下黯然:“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想的,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冷初羡忽笑道:“你很想我原谅你是不是?行啊,我可以原谅你,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初羡,你真的肯原谅我,相信我了么?”李丞婧想不到段绍陵一下子就说服了她,兴奋之余握着她的双手,冷初羡再不躲开。

“把你男朋友让给我,我们就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和好 李丞婧想不到自己骗了她,会让她这么没有理智,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心上就如同被一根尖锐的银针刺痛一般,缓缓放开她的手。

“怎么了?舍不得了?”

“初羡,你不原谅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我不能拿爱情作为赎罪的筹码,陈醉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我让给你,不属于你的,你始终也得不到。”

李丞婧从她的身旁走过,也许她的欺骗真的把冷初羡伤的很深,也许真的应该分开,让她冷静下来思考一下。

“哈哈哈!”冷初羡竟然在背后哧笑,“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果然还是我一直认识的李丞婧。”

李丞婧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今晚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冷初羡。

“干嘛这样看着我,岂难道就许你骗我,不准我骗你。现在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大家算扯平了。”冷初羡又在笑,她也会露出捉弄人之后顽皮地笑。

“初羡,你是说……”

这次换冷初羡过来握着李丞婧的手,“丞婧,是绍陵点醒了我,我不应该因为生气,就全然忘记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这两天更不该对你那么冷漠。”

李丞婧感动无比,“是我不好,以后我都不会再骗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让我答应对你要不离不弃,我做到了。我现在也要你一个承诺,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提前跟我坦白,再不许瞒着我,不然我以后可不会再兑现我的诺言了。”

“是,长官!”李丞婧向她行了个军礼,两人同时一笑,和好如初。

“初羡,那你明天还要搬宿舍么?”李丞婧试探性地问道。

冷初羡道:“说起这个,我下午去找林部长的时候,她突然又说现在各宿舍人员安定,而且别的宿舍不像我们宿舍这么少人,要调宿舍需要协调一些时日。这件事你知道么?”

李丞婧担心她又起误会,赶紧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除了搬进来的时候,其他时间很少和林部长打过照面。”

冷初羡见她解释地这么着急,温言道:“好了,我相信你啦。再说你一整天都忙着去约会,哪还有空去找林部长。”

李丞婧脸上一红,不再出声了。

邹宝儿看到她两一起从外面走回来,亲切和谐,浑不像前两日那么别扭,“看来两位是和好如初了吧。”

李丞婧笑道:“这都要多谢初羡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了,还有绍陵这个明事理的和事老。”

邹宝儿皱眉道:“合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因为你们,我这两天都像馅饼里的馅肉一样两边难受,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李丞婧道:“事情过去了,就该翻篇了。所以我跟初羡都不想再提,你可以找个时间去问绍陵,他应该会告诉你。对了,我这算是为你制造了和绍陵说话的机会,就当是弥补你前两日两头受气的委屈。”还和冷初羡的眼神相会晤,两人有了不约而同的默契。

她们闹矛盾,邹宝儿夹在中间难受就算了,现在和好了,两人又联手起来消遣她,“不说算了,我才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去问绍陵。”邹宝儿拉着被子,转过身去不再理她们。

李丞婧柔声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以后我都不会再做欺瞒你们的事。”

第二日上午,陈醉他们看到她们两个人在一起进食堂,有说有笑,已然和好如初,都替她们感到高兴。

陈醉赞道:“绍陵,果然还是你的大道理管用。”

段绍陵知道冷初羡会想通,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说道:“我哪有什么大道理,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大道理也好,事实也行,现在没事就最好。”现在他们又可以像平时一样一起开开心心地去教室上课。

下午,刘教官带他们到秋鼎山下为他们做晋级前的最后一次考核。

今天,步兵科的全体学员都是斗志昂扬的状态,刘教官一声令下,他们如狮虎,如猎豹,更像狼群一般对着秋鼎山疾冲而上。

从前他们觉得觉得秋鼎山陡峭的山路让他们举步维艰,经过他们两个月的不断地踩踏下已然变得如履平地一样平坦,山路的距离也不是那个遥长的字数,是心中触手可及的信念。

到达山顶的时候,全体通过……

他们下山的时候,刘教官要他们回到训练场集合。几名士兵又搬了两个箱子来,他们的动作很随意,没有以往那么累,是空箱子。然后刘教官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就此可以解下脚下的沙袋,以后再不用绑着它们来训练了。

他们一拥而上地跑到箱子前卸下脚下的沙袋,在脚上束缚了这么久,到了放在箱子那一刻,又不禁想起这沙袋陪着自己训练了两个月的时光,又苦又累,却让自己在两个月内迅速成长,从明天开始,他们又要挑战新的训练,新的挑战。

“明天上课时间不变,地点不变。”刘教官走了,几名士兵抬着箱子也走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仍然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训练场集合。不少人起床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去拿床下的沙袋,这一摸,空空如也,才暗笑自己原来早已养成了习惯,一时间还没有改过来。

没有了沙袋的束缚,他们走起路来如脱兔般灵敏迅捷,蹦蹦跳跳地走去食堂。还是段绍陵让他们克制一点,不要忘了学校的校规,要随时保持军人该有的仪容仪态,他们这才收敛一点。

集合完毕,刘教官让他们先跑六圈,做训练前的热身,也再次检验一下他们这两个月的成果。

刘教官一声令下,众人一跑之下,惊叹于自己如今健步如飞,足下步步生风,跑道上飞沙疏狂,这两个月的苦练没有白费。

六圈下来,像陈醉这样的只感到是稍微热了热身,最差的也觉得不过是刚刚开始用上了力。

热完身,刘教官带他们到挂满沙包和放满桩子的训练场上,开始了他们实战训练的第一课。刘教官先示范一套完整的搏击动作,他们看过一遍,再根据刘教官的口令做出相应的动作。

他们对着沙包和桩子拳打脚踢了几个小时,手脚胀热疼痛异常。终于理解刘教官为什么让他们先练足了两个月的基本功,又要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考核,不然今天上午过后,有大半的人手脚非脱臼骨折不可。

就是现在,都有人到了食堂,拿起筷子,双手都在颤抖着。回到宿舍,赶紧打热水泡一下双手,疏通一下经络,就怕下午连枪也拿不稳。

到了下午,他们终于可以接触枪杆子了。现在这个乱世,任凭你拳脚功夫再好也未必躲得过子弹,战场上的成败靠的也是兵力和火力,射击训练才是很多人最向往的部分。不少人都想自己拳脚功夫纵然学不好,这枪法非下苦工去学不可。

他们正在靶场集合的时候,这时又有两个少女匆匆跑了过来。

“报告教官,冷初羡,邹宝儿前来报道。”

在场的无不一愣,诧异无比地看着她们。刘教官只是严厉地说道:“下次上课记得一点半准时到场,不要迟到了。”

“是教官。”

刘教官示意她们自己找位置插进去,也不去规定她们要按照身高的比例来站。邹宝儿站在第一排的中间,冷初羡站在李丞婧的旁边。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李丞婧压低了声音问道。

“从今天开始,我跟宝儿也要来学习枪法。你没听教官说,让我们下次不要迟到么。”

李丞婧再想多说一句,刘教官的眼光似乎察觉到她们在窃窃私语,李丞婧只好先压下满腹的疑问。

刘教官继续讲完枪法的重要性后,转身到后面的枪台上拿起一把毛瑟手枪,从枪的构造,握枪的姿势,身法的站姿以及如何瞄准三点一线等细节逐一讲解一遍后,朝着一百米外的人型靶上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正中靶心,现场一片欢呼。

然后他们每五个一组,五人一起出列,各拿着一把手枪对着各自对面的靶子,刘教官在一旁指点他们动作和姿势上的不足,待他们的动作都稍加规范后,再按照他的口令统一开枪。

本来射击训练都有示靶士兵在他们射击完毕后,记下他们的环数成绩,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手枪,故而刘教官暂时对他们不做考核,旨在让他们熟练环境和规范射击应有的动作。

每人依次发五枪,五枪过后,刘教官又教他们如何装好子弹,然后轮到下五个同学上场训练。对每个上场训练的学生,刘教官都严格地要求他们尽可能按照标准的动作摆好后才允许他们射击。

唯独对邹宝儿和冷初羡,只要她们能把枪拿得稳,动作上有个五六成的标准,刘教官就算她们姿势过关,也不对她们多做要求,只是让她们射击的时候尽量手不要抖,眼睛尽量看着目标。

步兵科的学生训练了两个月的基础,无论臂力,定力,持久力和注意力都比常人要好得多。在刘教官的标准指导下,再不济也能打到靶上。

再看看她们两个,邹宝儿的臂力还算好点,冷初羡拿枪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更别提其他部位的配合,而她们的五发却有三发都是脱靶,幸好旁边没有人。

所有同学都轮完一次后,虽然没有示靶人员记录成绩,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当中枪法最好的是李丞婧和白文浩。纵不如刘教官那样正中靶心,但每次射击均是在六环以上。在他们射击的时候,旁人都已然忍不住一阵惊叹,猜想他们来军校之前肯定早已学过枪法,不然绝不可能第一次上手就如此厉害。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学枪 一轮结束后,众人在一旁休息一下。邹宝义抑制不住好奇:“丞婧,你的枪法那么好,你是不是练过的?”

李丞婧直言道:“没错,我学过一些。”

“只是学过一些就有那么好的水平?你这也太谦虚了。不过你是在哪里学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

李丞婧笑道:“你就当我是自己**回来练的吧。”

邹宝义又想说些什么,邹宝儿见状,过来轻责道:“哥,丞婧的事,人家陈醉都不多问,你问那么多干嘛?”

邹宝义道:“我也是关心丞婧啊。”

邹宝儿又道:“你看我学的那么差,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邹宝义道:“对了,说起这个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也跑来和我们一起训练?难道你又转到我们步兵科了?没道理,爹怎么可能同意,再说以你的基础,也不能通过。”

陆白廷也道:“对啊,宝儿,难道你和初羡也转到我们步兵科了么?不对啊,你们都没有参加过基础训练,就算转过来,也不可能直接让你们来学枪法吧。”

李丞婧道:“初羡,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冷初羡笑了笑,说道:“你们都别猜了,我跟宝儿没有转学科,是我的外语考试过关了,以后的课程没那么紧,时间会多一点。我听说你们要开始练枪法,就想学点枪法护身,至于宝儿,是我一个人无聊,硬把她拉来陪我一起的。”

沈洪又问道:“那为什么学校又会同意你们来学枪法?”

“那就要问宝儿了。”

这下他们明白了,邹家是军校的赞助商,邹宝儿都可以从别的学校转过来这里。想学下枪法,只要邹老爷在校长面前开个口就可以了,也难怪刘教官对她们不做过分要求,只要她们不要伤到自己和旁人,能学到多少那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向海川忽然也问道:“文浩,你的枪法也这么好,你应该也是学过的吧?”

白文浩只轻轻“嗯”了一声,他一向都不喜欢说太多话,就更不想他们打破砂锅地问到底。这么冷漠的回答,果然没有人再去问他。

他们几个知道李丞婧的身份,对她拥有如此熟练的枪法基础当然不以为奇。但从刚才来看。白文浩的枪法居然不在李丞婧之下,陈醉开始对这个看起来默默无闻,实际上深不可测的同学越来越有兴趣,越来越觉得他的身上一定有和李丞婧和冷初羡一样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

休息了一会儿众人又开始训练,练了三轮过后,刘教官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最后的一点时间让他们再回到跑道上跑六圈,以后早上开始和下午结束都要跑六圈,以免把基础落下。

跑六圈的事,冷初羡和邹宝儿自然不用参加,她们练完可以直接走,但她们选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在跑道上的英姿。

冷初羡看着陈醉在跑道上独领风骚的英姿与风采,不禁然有些心驰神往,很快又清醒过来,心上只留下一阵如烟花灿烂后的落寞,当即转向他出,不再多看。

吃了晚饭回到宿舍后,李丞婧再问道:“初羡,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学枪法?你在同学面前说的那些我可不会相信。”

冷初羡道:“冤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件事是我自己去向校长提的,我想学了枪法,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不用每次都让你们为我担心了,这不是很好么?”

李丞婧想想也是,作为军校出来的学生,她也应该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宝儿你呢?真的是被初羡拖着一起学的么?”

邹宝儿也道:“我也是主动的,现在又来了个新的实习护士,每天下午送表格的事已经不需要我做了,下午医护室也不会很忙,我就当陪初羡咯。”

李丞婧笑道:“是陪初羡,还是另有目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咯。”

邹宝儿白了她一眼,眼神朝着他处,不接她的话茬。

冷初羡想到一件事,问道:“丞婧,你那个冷冰冰不爱说话的同学是叫文浩是吧吗,今天在练枪的时候,居然枪法跟你差不多好,这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好奇?”

李丞婧点点头,“白文浩各方面都很厉害我是知道的,他的枪法也这么精准,更是让我感到从出奇。”

邹宝儿道:“这有什么出奇的,他肯定跟你们一样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不像绍陵他们一样只是凭着自己的成绩考进来的。”

她们很赞同邹宝儿的说法,冷初羡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猜到他的身份?”

李丞婧摇了摇头,“没有头绪。”其实她也不止一次在想白文浩到底是什么人,偏偏他的个性孤僻,向来不合群,李丞婧也不想靠他太近,也就没有再深究下去。

冷初羡忽道:“他姓白,你说他会不会跟你一样也是军阀之子?”

“你是说他是西北军阀白敬义的儿子?”

“有这个可能,你想想看,你爸爸能派你来学习,白大帅派他儿子来也没什么奇怪。”

李丞婧顺着她的话陷入了新的一轮沉思:“这个猜测不无道理,如果是真的,他来这里只是学习,还是带目的而来?会不会也是为了冷初羡而来,他跟冷初羡之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结交的意思。还是有别的目的?那又是什么呢……”

“丞婧,你又在想什么?”

李丞婧晃了晃脑袋,“算了,想不通,不想了,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之前,还是顺其自然吧。”

冷初羡和邹宝儿也只是隔天下午才去射击场练枪。她们学习的目的不同,刘教官自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她们身上。

李丞婧知道以冷初羡的基础,臂力和速度是跟不上了,反正她只要有危难的时候能保护自己就好,又不需要成为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这天下午,他们试枪一轮结束后,李丞婧开始手把手教她如何瞄准三点一线,开枪的时候要注意力集中。冷初羡的基础不行,幸好眼力和精神集中力都相当不错,慢慢地也能掌握到一点窍门。

“绍陵,初羡有丞婧教她,你也教一下我好不好?”邹宝儿渴望地看着他。

段绍陵笑道:“我教你是可以,只是我可比不上丞婧,你怎么不请个更厉害的师傅教你呢?”

邹宝儿来这里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李丞婧就不想枉作好人,去破坏她的好事了,有心助她一臂之力,大声道:“绍陵,你学得也不错了,再说我一下子也教不了两个,还是你教宝儿吧。宝儿虽然不懂枪法,可她那么聪明,你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李丞婧都这么说来了,邹宝儿又满怀诚意地向他请教,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段绍陵也不能再拒绝她。走到邹宝儿身边,从背后抓着她的双手,也学李丞婧教冷初羡一样,让她握紧手枪,眼神注视着前方的靶子。

邹宝儿的臂力还是可以的,握枪的手也不怎么颤抖,就是集中力差了点,段绍陵感觉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无法做到真正的聚精会神。

岂不知,邹宝儿贴着心上人的胸膛,清楚地感应到他身上发出的浓郁又炙热的男子气息,怎能不心神微醉?若非她还懂得自我克制,早就连枪都拿不稳。她也知道这里这么多人,一直竭力克制住自己小鹿乱撞的心绪,渐渐地,注意力也逐渐集中回来。

“砰!”邹宝儿开了一枪,虽然落空,但基本动作姿势已经掌握得不错了。

“很好,以后就由你们两个多教教宝儿和初羡吧。”他们休息过后,刘教官走了回来,正好看到他们在教学。他自己不想多教,就让他们互相学习一下,算是对她们有个交代,毕竟教她们也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她们知道自己不是正规的步兵,没想过要刘教官大费精力的教他们。刘教官既这么说,她们也不介意。邹宝儿心里更加乐开了花一样,脸上都难掩一阵欢喜……

晚上回了宿舍,李丞婧坐到邹宝儿的床边,“宝儿,你跟绍陵之间,现在怎么样了?你为他做那么多,你的真心打动他了么?”

邹宝儿听她是在认真地关心自己,无半点调侃之意,目光盯着门口处,悠悠地说道:“我总感觉绍陵的心中有一道紧闭的门,而我好像始终找不到缺口在哪。”

“绍陵的心思确实也是难以猜透,不过幸好他不认识别的女生,至少可以替你排除外界的威胁。不然这样,下次我让陈醉去探一下绍陵的口风,看看他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样不太好吧?”

李丞婧道:“这有什么不好的,这在兵法上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最起码要知道绍陵现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邹宝儿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是信仰基督教的,上帝告诉我们不要随意试探人心,感情的事我想自己去弄个明白。”

李丞婧不懂她的信仰,也不再多说。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风筝 内奸的事情解决了,他们的训练虽苦,但众人也开始习惯了。

所有的事情都告了一段落,感觉日子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想想他们四个也很久周日没有一起出行了。周六晚上,他们便商议明日要不要去租赁两辆单车,四个人一起到城外踏青。

冷初羡说道:“陈醉,如果你想单独约丞婧的话,我跟绍陵会很识趣地走开,不会打扰你们的。”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面和陈醉说话,经过这么久地反复思索,她心里也想明白了,自己无法抹去心上的情感,至少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与其一直刻意地避开,造成大家见面都那么尴尬,尤其是李丞婧还要一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不如自己表现地潇洒一点,坦然一点。心胸一旦豁达了,久而久之,那份不应该有的情感也会慢慢淡化。

冷初羡隔了这么久,又突然和自己说话,陈醉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搭腔。李丞婧接口说道:“初羡,你现在也学会调侃人了。”

冷初羡笑道:“看你经常调侃宝儿,我也是跟你学的。”

李丞婧道:“那我告诉你,我明天还偏不两个人约会,偏要拉上你们一起去郊游。绍陵,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中午一起去城外踏青。”

陈醉才道:“是啊,大家都很久没一起出去了,难得现在风平浪静,大家一起出去走走。”

段绍陵也道:“大家确实很久没有一起出去散散心了,去踏踏青也好。”

李丞婧又道:“初羡,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啊?”

冷初羡又笑道:“既然你和陈醉都不介意,我肯定没意见。”

“行,那我们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学校门口见。”

到了次日中午,他们出校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个人,“谢部长。”现在也不应该叫谢部长了,上次他把王主任的事情回来禀报校长后,第二日,郭校长即任命谢部长为新任训导主任兼宪兵部部长。只是他们习惯了往日的称呼,一时还改不了口。

谢部长也不以为意,冲着他们微笑地点了点头,“你们这是去哪潇洒?”

“我们想去城外踏青。”

“好好努力,你们都是我们军校的好榜样。”

谢部长没来由地表扬了他们一句,本来就还不错的心情更加锦上添花。

他们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到街上租了两辆自行车。还不等李丞婧开口,冷初羡很识趣地坐上了段绍陵的自行车上,四人出发往城外而去。

到了城外,沿着那条河的边沿一直骑下去,骑到护城河的中段,一片空旷的绿野之上。两边又多是绿荫环绕,席地而坐,只感阵阵微风醉人,他们都想躺下睡个午觉再走。

远方忽然飘来了一片碧绿的薄叶,轻盈地落在段绍陵的身前。段绍陵小心翼翼拾起这片还不到深秋就已被无情抛弃的叶子,将它轻轻地抿在唇边,左右摆动,一首如黄鹂般清脆悠扬的音律跃然从叶子上轻缓而出。

这首曲子的基调如细水般涓涓而流,不疾不徐。曲风咸宁和谐,与此时的环境交相映衬,内心如置身于宁静的空谷般悠然豁达,再烦心的事都在这一刻感到烟消云散,不足为重。一曲完毕,再如做了一场温柔的春梦一般。

李丞婧和冷初羡情不自禁地鼓掌称赞:“这首曲子很好听,而且意境平和,是你们家乡的小曲么?”

陈醉道:“没错,这是我们平乐镇独有的小曲。”

冷初羡叹道:“能产出这样的曲子,可想而知,你们的镇上一定是民风淳朴,平静喜乐。”

陈醉又道:“你说得没错,其实比起将来如何建立功勋,我倒不是很热衷,我只希望能保护我的家乡不受乱世的迫害,平乐镇不管在任何的环境下都能保持它现在的模样。”

李丞婧道:“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们去你的家乡看看,还有你们之前描述的画面,我很想看看在这乱世之下的一片净土是什么样的。”

“顺便去陈醉家见见家长对吧。”冷初羡又不客气地说道。

李丞婧脸上一羞,双手横抱着冷初羡的腰间,上下相挠,“是啊,顺便看看那里还有没有青年才俊,把你嫁到乡下去种田插秧。”

冷初羡被挠地发痒,咯咯发笑,挣扎着将她推开。李丞婧当然不会大力抱她,冷初羡轻轻一挣就脱开她的怀抱,“让我一个女孩子去种田,你也太狠心了。”

段绍陵笑道:“种田倒不至于,如果初羡真的喜欢我们那里,以你的外语水平将来去那么那里的中学应聘个外语老师那是绰绰有余。”

冷初羡点点头,“这个将来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可比丞婧说的靠谱多了。”

“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最快也要等到这上半学期结束,不然这一天的时间也不够,就是算上周六的晚上,也太赶了点,根本没时间好好地领略我们镇上的风情。”

“初羡,那我们等放假的时候就一起去玩几天,对了,顺便叫上宝儿一起,不要把她给忘了,我相信她很愿意一起去。”李丞婧说话的时候,似有意又无意地看了看段绍陵,见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邹宝儿虽说过她不想去试探段绍陵的心,李丞婧还是想知道段绍陵的心意。“绍陵,我想问你究竟对宝儿有没有那层意思,宝儿还说你的心就像有一道关上的门,难道你身上有发生过令你难忘至今,封闭至今的故事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又看了看陈醉。

陈醉道:“应该没有吧。我们从十岁开始相识,虽不能说形影不离,但我相信除了你家的亲戚,应该没有什么女生是你认识我又不认识的,没见你和哪个女生之间有过任何缠绵悱恻的故事,除非真的是你的表姐表妹,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都在等着段绍陵的回答,都想知道他对于邹宝儿对她的一片深情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段绍陵刚想说话,天上又飘过几只风筝,蝴蝶,蜻蜓,向日葵......飞得不算很高,有些几乎就要纠缠在一起。正在心想是谁呀?放风筝的水平居然这么差劲。风筝再往前飘过时,靠近河流的边缘传来了孩童的欢声笑语。

原来放风筝的是孩子,无怪飞得不高。就在他们的风筝几乎要缠绕一起的时候,他们中间有一个少女,同时抓着两名孩子手,轻轻往外一推,风筝才不至于缠在一起,“你们放风筝的时候应该要离得远一些,不能挨得这么近。”

五六名孩童得她一指点,随即往不同的方向走开,风筝果然飞得越高,也再不会纠缠在一起。他们兴奋之下,不断地往草地上跑。

“你们慢一点,不要着急。”

这名少女让他们又想到了刚才段绍了轻吹的那首曲子,少女的年纪明明和他们相若,却给他们一种超乎她年纪之外的安详宁和。她站在那些孩童之间,给人的感觉又像是姐姐,又像是母亲一般。

“清凝。”段绍陵居然叫得出那个少女的名字,发自肺腑的自然,绝不是胡乱编出的人名。

“什么?你认识那个少女。”陈醉惊讶道。而且自己刚才说得那么绝对,段绍陵除了亲戚之外绝不会有他认识而自己不认识的女子。自己说得言之凿凿,不到片刻的时间就被现实推翻,不服气地追问道:“快说,你什么时候偷偷瞒着我去认识女孩子的?”

李丞婧道:“绍陵,你对宝儿一直不冷不热,难道是为了这个女孩子?”

冷初羡也道:“原来这才是你理想中的女伴样子。”

段绍陵终于开口说道:“你们都猜完了没有,这个女孩子是宝儿在教堂的朋友,上次我陪她去教堂的时候才认识的。”

陈醉道:“不对,你上次去教堂的事,回来说给我听,但是你认识这个少女的事却是一个字都没提,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然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上次对她一个字都不提?”

冷初羡弱弱说道:“对啊,绍陵,那天我们一起吃的晚饭,你好像也没有提到这个女孩子。”

段绍陵平和地说道:“上次是答应了要陪宝儿才去的教堂,萍水相逢,都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见面,我无端地提起人家干嘛。”

段绍陵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若是他无故提起不相干的人,反倒让他们觉得有问题。

陈醉转而笑道:“我们相信你说的话,不过现在看来,你跟这个女孩子不会再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了。”

“你别胡说。”

“你看人家不是过来了么?”陈醉放低了声音。

有一个小孩子正往这边跑,薛清凝是跟着那个小孩走过来的。她老远就看到段绍陵在这里,这一回头,眼神看好撞上,两人同时微微一笑。

“绍陵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一名小男孩快跑到段绍陵面前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并不上前,只是停住脚步喊他。

段绍陵不记得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却是他上去在教堂后面见过的,主动走到他的跟前,“绍陵哥哥和几位哥哥姐姐过来玩,你们怎么也来了?”

“是清凝姐姐开车带我们来的。”小男孩也意识到薛清凝正在他的身后,转身指了指后方。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解释 “小阳,你去那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放风筝,清凝姐姐有话要跟绍陵哥哥说。”那个叫小阳的小男子对她的话奉若圣经,薛清凝一开口,他就一溜烟地往其他小朋友的方向跑去。

“绍陵,这些都是你的同学么?”

“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几位是陈醉,李丞婧,冷初羡,他们都是我的同学。这位是圣心大教堂的牧师薛清凝姑娘。”

他们互相礼貌性地打了招呼。陈醉等人虽不信教,但也听说过教堂的牧师在教堂里身份极高,一般都是有一定的年龄和资历才能担任,不想薛清凝这么年纪轻轻的居然能成为牧师,看来她真是不一般。

“怎么这周末带小朋友们出来了?”

薛清凝笑着,她的笑一如她给人的那种亲切和蔼的感觉,“是院长说偶尔要带小朋友们到户外走走,所以我就带他们过来踏踏青,放放风筝,这么巧遇到你们。你们也是来这里踏青的吧。”她看到了旁边的两辆自行车。

“是啊,我们正好周日无事,就过来踏踏青。”

“怎么不约上宝儿一起来呢?她一般都是隔两周有空才会来教堂一次,上周来过了,所以这周就不来了。”

段绍陵说道:“宝儿昨天下午就回家了,我们是昨晚决定来的。”

薛清凝轻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聊着,我先去陪小朋友了。”

“你请便。”

薛清凝远远地走到小朋友那边,陈醉又问道:“跟你做兄弟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像薛姑娘这种带着慈母光环的女生?”

段绍陵微微低头看了看草地,“感情这种东西还是随缘的好,只要感觉到位,哪有说一定要限制着自己去喜欢某种人。”

李丞婧道:“你还说没有说你喜不喜欢宝儿,宝儿对你深情一片,为了你不惜动用关系来军校,还是为了你才去替初羡追查事情的真相,现在又千方百计地过来陪你一起训练,你心里没有半点感动么?”

段绍陵才道:“我知道宝儿对我的情义,还有她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心里始终拿她当做和你们一样的朋友。”

李丞婧又道:“你既然这么说,感情的事情自然是无法勉强,于情于理,你都该跟她说清楚,至于她以什么方式去接受,那就是她的事了。”

“我会的。”

陈醉左手横过他的肩膀,“兄弟,心里不要只装着家国天下,也要为自己多想想,难道国家不和平你就不恋爱结婚了么?真的,这个薛清凝姑娘挺不错的,你既然不喜欢顽皮活泼的宝儿,这个真的值得你考虑一下。”

这是陈醉对他最真挚的关心,段绍陵回道:“这个意见我会好好采纳的。”

“绍陵哥哥,快过来帮忙呀......”

那边传来一声小朋友的呼唤......

他们骤以为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有孩子不慎落水?四人立时转身,一同循着声音跑了过去。见他们都站在那里,薛清凝的脸上并无惶恐忧虑之色,足见并不是小朋友出事,他们的心下宽了三分。

那个小朋友又道:“绍陵哥哥,你看,刚才不小心把风筝挂在树上了。”小朋友一边沮丧地说,一边指着树上,绘着蜻蜓图案的风筝正卡在树枝的中央,除非有人上去拿,不然就非等到狂风大作的时候才会从树上掉下来,“宝儿姐姐会爬树,清凝姐姐又不会。”

看到那个小朋友那么在意这只风筝,段绍陵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绍陵哥哥帮你拿下来。”段绍陵轻巧地攀上树枝,一伸手便把风筝取了下来,又轻轻地跳到地上,将风筝交给那个小朋友。

“谢谢绍陵哥哥。”

段绍陵再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下次注意点,不要太靠近树的旁边。”

“好,我知道了。”小朋友应了一声,又跑去放这个失而复得的风筝。

“多亏你们在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怪我没有宝儿那么好的身手。”

“小事一桩,不用这么客气。”

“呲......”段绍陵下意识地手指相触,左手大拇指发出西针刺过的疼痛,伸手一看,有一个轻微的尖头冒了出来,一想定是刚才取风筝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刺到了。陈醉刚想帮他,薛清凝和他站得比较近,伸手轻握着他的左手,“我看一下。”

薛清凝看了两眼,“还好不是太深。”另一只手取过头上的簪子,细心地替他挑出那根刺,她并不提醒段绍陵忍着点痛,像他这样一位血气方刚的男生这点痛肯定如蚊虫叮咬般微不足道。薛清凝也挑地很认真,这时候的她又表现地像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妻子。

“好了,挑出来了。”薛清凝抖了抖簪子,顺势自然地将簪子插回头上。

“谢谢你。”

薛清凝轻轻回应了他,便走去小朋友那里,害怕他们一会儿又有人又不知道把风筝飞到哪里去。

他们的这一幕幕李丞婧和冷初羡都看在眼里,他们之间友好和谐,就是薛清凝替他挑刺的时候也是很自然地帮忙,实在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两人均想,邹宝儿带段绍陵认识了薛清凝,搞不好真的无意间为自己树了情敌。

晚上回了宿舍,她们也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邹宝儿。很简单的,邹宝儿和薛清凝的关系如同她们两个一般。这等挑拨离间的事情她们是不会做的,正如她们也不允许别人挑拨他们的感情。

再则感情的事情本就是看缘分,段绍陵若是喜欢邹宝儿,那么他再认识谁也都不影响她们的感情。可是段绍陵并不喜欢邹宝儿,且不论他和薛清凝是否有下文,就算不是薛清凝,将来照样会有其他女生闯进他的心里。

何况段绍陵都说了会跟邹宝儿说清楚,她们还是不要去管这档子闲事的好。

就是今天冷初羡对陈醉释然的态度,是否说明她心里已经放下对陈醉的感情?李丞婧在无人之时也没有再过问。问了又能怎么样?冷初羡放不放下,自己都不打算把男朋友让给她,既然选择了自私,就要自私到底,这种不合时宜的关心更像是胜利者虚假的清高,冷初羡也不需要。

段绍陵听了李丞婧的话,是该找个机会跟邹宝儿说清楚,这个机会并不好找,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冷不丁地跑去跟邹宝儿说自己不喜欢她,让她别在自己的身上下功夫?这样也未免太伤人了。

或是跟邹宝义说明自己的心意,然后让他去跟邹宝儿说?这也未免太不尊重邹宝儿了。喜欢自己并不是她的义务,自己可以不喜欢她,但要尊重她对自己的感情。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合适,在感情的面前真是任何人的智商都要重新估计。

冷初羡和邹宝儿还是隔天来射击场练枪,每次都是他们试完一轮,休息的时候,他们才教她们两个练枪。邹宝儿也慢慢学得得心应手,精力逐渐可以集中起来,再到后来,五发子弹基本可以全中环上。

以冷初羡的认真自然也能做得到,只是她的力道还是弱了些。比不上邹宝儿,更比不上步兵科的每个学生,但准头却不输给这里的很多人,因为她的注意力比很多人都要集中。

刘教官起初对她们两个采取放任自由的态度,学得久一些,见她们根基虽弱,聪明有余,偶尔也会出声指点一二。

越学下去,他们发现李丞婧的枪法更是深不可测。一旁的人甚至注意到有好几次她都是闭着眼睛,完全靠自己的感觉开的枪,而命中率仍是例无虚发,惊叹于她真是个天才的神枪手。

陈醉,白文浩,段绍陵他们的身法都比李丞婧会快一些,但李丞婧的枪法足以弥补她面对他们的不足,而且照这么下去,就是他们三个的身法也未必就能躲过李丞婧。

又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众人的身手和枪法均长,就连她们两个的枪法也越有长进,每次射击都能达到五到七环。

这几个星期,段绍陵始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话跟邹宝儿说清楚。每次见面都是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单独相处过,就是在射击场练枪,旁边也是众目睽睽,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得清楚。

周六下午,快结束的时候,邹宝儿道:“绍陵,这个周日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这一个月来教我练枪。”

“好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段绍陵也是想也没想就答应她。

邹宝儿欣喜,又说道:“我明天早上要去教堂,明天中午还是在教堂对面街上的那家小饭馆吃饭,怎么样?”邹宝儿知道他不适应去教堂做礼拜,也不为难他陪着自己。

“可以,我明天去那里等你。”

晚上回了宿舍,邹宝儿收拾东西回了家,宿舍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冷初羡想到明日段绍陵要去赴邹宝儿的饭约,那就只剩下陈醉一个人,便大方地跟李丞婧说自己明日就不打扰他们两个的约会了。

“那你呢?”李丞婧问道。

冷初羡诚然道:“我相信我还是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你就安心地去约会吧,我老是霸占着你,对陈醉也不公平。”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落花有情 流水无意 第二日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他们也都习惯了睡到这个点。教堂是十二点结束,从学校出发到教堂对面那条街大概四十分钟。段绍陵也不想吃早餐,他还有时间,还可以慵懒地躺在床上等着时间的临近。

陈醉已然起床梳洗,梳洗完毕又要整理好他的床铺,因为每一天都会有人来检查他们的宿舍,周一至周日,从他们来的第一天从来没有一天间断过。

“你今天想和丞婧去哪里玩?”段绍陵一边看着冷初羡替他借来的书,一边问道。段绍陵可以耐得住性子,也喜欢看书,便请冷初羡帮他借了两本哲学书来看。

“还不知道呢。”陈醉迷茫地回道。

“我能猜到,我跟宝儿出去,初羡一定不好意思再碍着你们,所以今天只会是你们两个出去,好好珍惜两个人的时光吧。”

陈醉跳过这个岔,反问他:“那你呢?你跟邹宝儿的事一直都没有跟她说清楚吧。那么爽快地答应跟她一起去吃饭,是不是要在今天把话跟她说清楚?”

“我会找机会。”

“在想什么呢?”陈醉看到段绍陵突然愣出了神,那绝不是看书看出来的。

段绍陵这一回神,看到陈醉已经收拾好了床上的被子。

“别跟我说是这本书上的哲学让你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这样的话我可不信。如果你不是在想邹宝儿,难道是在想哪个很有爱心和慈心的小姑娘?”

段绍陵知道他所指的是薛清凝,心上一怵,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平和地说道:“你该出去约会了,丞婧也应该快从宿舍出来了。”

相处日久,各人的习惯互相还是知道的,比如李丞婧她们基本都是十点二十到四十分之间出门。陈醉现在去楼下等,或者到校门口对面的茶铺坐一会儿,一定能看到她们走出来。

陈醉果然不再多问,道了声别,便先走了出去。

段绍陵望着陈醉走出去的背影,他刚才想到邹宝儿的同时确实又没来由地想到了薛清凝,大概是他知道,吃了午饭,邹宝儿定会带着自己去薛清凝那里。

自从第一次去过教堂之后,邹宝儿只是口头问他下次还愿不愿意再来,其实就再也没有邀请他去过,她大概也还不知道他们上次在城外偶然遇到的事,不然在他面前也不会只字不提。

差不多十一点,段绍陵才起来,也是迅速地梳洗完毕,整理好床铺,出门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到街上,他没有遇到他们三个任何一个。他此时才感到饥饿,但想想距离午饭也就一个钟的时间,再忍忍就过了。

段绍陵走到那家饭馆的时候,时间还早了一点,他就先点了三个菜,因为他怕邹宝儿过来,又会自作主张地点了他们根本吃不完的量。哪怕他一天不吃饭,他觉得自己爬树摘果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约莫二十分钟后,段绍陵看到邹宝儿走了进来,随即向她挥了挥手。邹宝儿刚坐下来,段绍陵便招呼伙计上菜。

“你都点好了?”邹宝儿问道。

“点了三样,够吃了,不然点多了又浪费了。”

邹宝儿想起上次点了四个菜,到最后他们都吃不完。说道:“不是说你们家在你们乡下也是大户人家么?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做到这么节俭,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就说我哥吧,只要他觉得好的,不管能不能吃完,都要点上来试一试不可。”

段绍陵呵笑:“我们乡下的人,再有钱,莫说跟你们家,就是跟桂城里中等一点的比都比不上。”

“但我觉得再有钱的公子哥都跟你没得比。”

段绍陵又听得到她话里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更加坚定了要把话跟她讲清楚的决心,趁他们之间还没经历过什么,她还可以去找一个真正喜欢她的男生。

“吃完以后是不是还要带我去教堂后面陪那些小朋友?”段绍陵直接问道。

邹宝儿大喜,“我还正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想不到你自己说出来了。”

段绍陵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下次有空的时候再一起去。”

即使才三个菜,到了最后还是有的剩。邹宝儿本想去付钱,没想到段绍陵更是连账都已经提前结好了。“哎呀,不是说好我请客的么?怎么你连钱都付过了?”

“我们走吧。”段绍陵笑着说,示意这等小事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

他们到了那里正赶上薛清凝在教小朋友们唱歌,薛清凝唱一句,小朋友们跟一句,唱的又是他们教堂的歌,段绍陵就没有这方面的鉴赏水平,只是见他们都唱得很开心。

见到他们过来,薛清凝的歌声未停,却也挡不住小朋友们热情地扑向他们,“宝儿姐姐你来了,还有绍陵哥哥也来了。”

邹宝儿轻声道:“你看这些小朋友才见过你一次就对你的印象那么深,那么喜欢你。”她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城外相遇的事情。

“清凝姐姐是不是在教你们唱新歌?你们唱的怎么样了?”边说边带着他们走回薛清凝的身边。

“今天下午正好教他们唱一首新编的诗歌。”

“是么?那我也正好坐下来听听看。”

段绍陵也站在他们的旁边,邹宝儿知道他对诗歌也是没有兴趣的,委婉地说道:“绍陵,还是想照样麻烦你去树上摘点果子,然后到教堂后门的水池边上洗一下。”

段绍陵笑着点了点头,“小朋友们,绍陵哥哥再去帮你们摘水果了,你们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哦。”比起留在这里听着自己无法理解的诗歌,段绍陵还是更愿意去树上卖一下对他来说算不上辛苦的苦力。

这边又唱了两三遍,小朋友唱的诗歌自然比大人的要简短且简单的多,他们学起来也比较容易。小朋友们倒还好,薛清凝事先还要先学会,然后再来教他们,已然觉得口干舌燥了,便让邹宝儿带着他们,自己要先去喝杯热水润润嗓子。

“你们都会唱了么?”

“会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应道。

邹宝儿又道:“这是你们自己说的,一会儿绍陵哥哥拿水果回来,会唱的才可以吃哦。”

“好啊,好啊。”看来这些小朋友都是胸有成竹。

一名小朋友说道:“宝儿姐姐,上次我们去放风筝的时候你没来,那时候我们也看到绍陵哥哥了,还有另外一个哥哥,还有两个姐姐。”

邹宝儿都是隔一两周才来这里一次,上次去河边的事有听薛清凝事先说过,说要开教堂的车去。她见教堂的车有点挤,而且自己也不是每周都来,那次就正好没去。他们碰到他们四个,她现在才知道。

“哦,这样子,那你们有没有跟那几个哥哥姐姐一起玩?”

“我们没去,就是清凝姐姐跟他们说话。”

一名小男孩又道:“还有我的风筝被挂到树上,还是绍陵哥哥帮我拿下来的。”

“我还看到清凝姐姐抓着绍陵哥哥的手,头靠得很近,抓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也许孩子的话都是有误差,邹宝儿听在耳里,突然间只感心间一紧,一种莫名压迫的情绪涌了上来。

“宝儿姐姐,绍陵哥哥是你的男朋友还是清凝姐姐的男朋友啊?”旁边的小朋友继续问道。那种压迫感越发明显,明显地带有一丝恍惚和害怕。

小朋友的话还是喋喋不休地在耳边说着,邹宝儿只得压下所有的情绪,即使面对的小朋友,也要表现的面不改色的样子,“别乱说,我们三个都是好朋友。”

这时候,她看到段绍陵和薛清凝刚好一起从后门那边走过来。两人都是笑着,平时她也都看得到他们的微笑,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笑却让她有无限遐想,带着不安的情绪。

他们越走越近,在他们面前,她更加不能表露出丝毫的异样,还要笑脸相迎地接过水果,“小朋友们,你们不是说都会唱么?谁先来唱一遍,我们说好的,会唱的才有水果吃。”

“我先来我先来。”这会儿又变得争先恐后,那就干脆大家一起来,集体合唱了一遍,每人都领了水果,这会儿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口渴了,狼吞虎咽地啃着。

休息了一会儿,依旧陪他们玩了玩游戏,直到时间到了,再送他们到了教堂门口,看着他们的父母都把他们接走。最后和薛清凝打了声招呼,他们也走了。

很奇怪,平时都是段绍陵先沉默,邹宝儿会不断的话题引他说话。自从道别了薛清凝,一路走出来,邹宝儿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段绍陵仍旧只打算送她到家门口,没有一起共进晚餐的打算。

这条路不长,很快就会分开。这是难得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要是现在不说,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而且这种事情越早说清楚越好,在两个人还没有牵扯出爱恨情仇之前。

“宝儿,我在你身上一直看到的就是如孩童般灿烂的纯真,这也是其他女生都没有的。”既然邹宝儿不说话,那段绍陵就主动一次吧。

“嗯。”邹宝儿的回应,是段绍陵没见过,也不习惯的冷漠。

段绍陵继续说道:“在我心里,我也是一直把你当成一个顽皮可爱的妹妹来看。所以我希望这份近乎于兄妹之情的友情能够一直长久下去。”

驻足,邹宝儿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看着他,是幽冷,失落,还带着愤怒的目光。

段绍陵只说了两句话,思路一闪而过,自己的两句话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得体之处,为什么她会有这么绝望的目光。

“宝儿,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她的语气俨然和她的目光一样幽冷凄婉,段绍陵甚感莫名地呆立当场,一时之间变得哑口无言。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咯,你是想说,你对我其实是和教堂里面的小朋友是一样的,所以我不应该再在你身上倾注那么多的心血,更不该造成你那么多的困扰。”

段绍陵想不到她的情绪竟然会这么激动,当即解释道:“宝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你也应该明白感情的事是随缘,我只是不想耽误你。”

“那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些,你现在爱谁?”

段绍陵继续解释:“不是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想说,只是犹犹豫豫,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我觉得再耽误下去对你不公平,所以选择今天出来把自己的想法对你坦诚。”

邹宝儿立刻转身跑开,段绍陵本想追出去,她是往教堂的方向跑回去,对了,她定是去找薛清凝倾诉了,他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开导她,那这个人一定是薛清凝,自己追去反而不太好。

只是在邹宝儿转身的那一刻,段绍陵依稀见到一颗晶莹的珠子从她的眼眶滑落,他轻松于自己说出心里话的同时,也愧疚于自己伤了一个天真无邪又深爱自己的少女。

理智告诉他,他这样做是对的,长痛不如短痛,总好过一直让她独角戏地坚持下去,说清楚应该很快就会相通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坦诚布公 段绍陵想着想着也有一些迷茫,迷茫地对周遭的一切都是一晃而过,只是凭着本能的意识往回走,不想有人叫住了他。

“绍陵。”

段绍陵回过了神,刚好碰上了陈醉和李丞婧。他们看着很开心,不知道又去哪里约会了一个下午。

陈醉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走?”

李丞婧也问道:“你下午不是都和宝儿在一起么?宝儿呢?回家了么?”

“被我气走了......”

“啊?被你气走了?”

“你也会气人?”

站在街上说话也不合适,这个点他们都是没有吃饭的,就随便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说。旁边就是一家饭馆,他们进去坐了下来,点好了菜。

段绍陵就把刚才那几句不太愉快的对话大概说了一遍,包括邹宝儿最后又含着泪跑回教堂。

李丞婧道:“绍陵,看样子你把宝儿伤得很深,更没想到她对你的感情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深。”

“丞婧,你和初羡晚上回宿舍再好好劝劝宝儿吧。”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李丞婧义不容辞地说道。莫说他们之间的友情,冷初羡的事,段绍陵帮了大忙,李丞婧当然要帮他劝好邹宝儿,让她能够像冷初羡一样豁然地面对感情的得失。

段绍陵笑道:“现在这么多同学里面,就只有你们最幸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了低头,看到外面一对熟悉的面孔正从饭馆前经过,那幸福和甜蜜的程度丝毫不比他们两个逊色。

“我出去一下。”陈醉呼的一声从座位上起来,嗖的一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陈醉再回来的时候是三个人。

段绍陵本来背对着门口,转身一看,“仲英,园岚,你们......”陈醉答应了他们不说,所以段绍陵不知道他们的事,忽然见到一起出现,都觉奇怪。

“大家都在呢。”廖仲英说道。比起一个月前,他们的态度也坦然多了,看到段绍陵在这,两人也只是略显惊奇,并没有上次在电影院一样犹如含羞草一般的羞涩。

他们换了大桌,五人一起坐了下来,又加了两个菜。

“怎么初羡没和你们一起出来?”胡园岚好奇道。

段绍陵笑道:“我也是刚和他们碰上,他们跟你们一样都是约会刚回来。”

陈醉笑道:“仲英,看样子你们已经不在意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了,只是我见你们在学校始终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宁愿背着众人花前月下么?”

廖仲英也笑道:“我们不会刻意去说,就像现在这样,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也不会刻意去掩饰。”

“那你们打算一直保密到明年毕业,都不公开承认么?”

两人不禁对望了一眼,露出和谐匹配的笑容,“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今年年底就可以订婚了。”

三人惊讶: “这么快,见过父母了?”

“两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还以为他们只是出于刚刚恋爱的阶段,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小子真是够快的。”

廖仲英自嘲道:“我也总要有一样是比得过你们的吧。”

“小二,拿支酒过来。”陈醉道:“这么大的事,应该喝杯酒庆祝恭喜一下才是。”

小二迅速地拿了一支酒,又吩咐小二拿五个杯子过来,替每人都满上。

“小言,你能喝酒么?至少这一杯的量有没有问题?”李丞婧问道,她怕胡园岚要是也像冷初羡那样一杯倒,那就尴尬了。

“我觉得这一支都是可以的。”胡园岚讪讪的,腼腆地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我们喝一杯,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百年好合。”

“谢谢......”

第二杯,廖仲英替他们三个满上,举起酒杯说道:“我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想拥有简单的幸福。但我知道,你们三个将来的路必定不寻常,我也祝你们未来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够斩棘劈坷,修得圆满。”

“来,我们再喝一杯。”四人共饮杯中酒。

一支酒也只够每人三杯的量,喝完后他们也不再叫酒了。段绍陵付了账,五人一起走回学校。

邹宝儿一路跑回教堂,直接跑到后堂他们吃饭的地方。薛清凝正在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看到邹宝儿去而复返,又两眼红肿地站在门口。“宝儿,你怎么了?”邹宝儿来教堂的次数多了,其他人都认识她,更知道她和薛清凝的关系,不少人也关心道:“宝儿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么?别害怕,神与你同在。”

邹宝儿只是看了两眼薛清凝,然后往门口有边上走去,并不进去。薛清凝知道她是在示意自己出去说话,先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出来看看她。出来的时候,邹宝儿已经走到了前面的果树边上,且背对着她。

薛清凝认识邹宝儿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她这副模样。她一直给她的感觉就像段绍陵说的像孩童一样的天真俏皮,但又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聪明伶俐。

“怎么啦?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惹我们的宝儿大小姐生气?”薛清凝还是第一次学她的俏皮的样子在哄她。

邹宝儿缓缓转过身,幽幽地说道:“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薛清凝一脸懵然。

“你是不是也喜欢上绍陵了?”

“什么?你在瞎说些什么呀?我们都没见过几次面。”

“我带他来过两次,你们在河边还遇到过一次,一共是三次对吧。”

“那次在河边,你们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邹宝儿继续不死心地问道。

“我们只是刚好碰到,然后打几声招呼。”

“那你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薛清凝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到了这种断章取义的话。她依然很有耐心地跟邹宝儿解释段绍陵为取风筝被刺中了手,自己只是帮他取出尖刺罢了,并不存在自己握着他的手不放。

邹宝儿一把搂住薛清凝,太用力了些,薛清凝的身子都晃了晃。站定了身子,轻抚摸她的后背,“到底怎么了?下午不是还好好的么?”

“清凝,答应我,不要跟我喜欢同一个人,我什么都可以大度,但是对待感情,我没有那么好的雅量,就算那个人是你。”她确实做不到像冷初羡那样,同在眼皮子底下,换作是她,她会嫉妒的发疯的。

薛清凝早就猜到她是喜欢段绍陵的,暗笑她的多虑,自己和他不过是泛泛之交,抛开邹宝儿,更不会有任何的交集,谈何喜欢。“不会啦,像我天天在教堂,哪有空去喜欢人。”

邹宝儿放开了怀抱,嗤笑道:“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么?”

“在教堂里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很正常。”基督教并没有规定牧师不能结婚,但是这个教堂里不结婚,自愿把一生献给宗教的牧师也是有的,薛清凝这么说也不夸张。

薛清凝又疑问道:“你跑来找我,难道是绍陵跟你说什么了么?”

邹宝儿摇了摇头,“绍陵说他至始至终只是把我当妹妹,当朋友。”

薛清凝恍然大悟:“你当初转学去军校就是为了他对不对?”

邹宝儿点头默认。

“你那么好,绍陵一定会慢慢喜欢上你的。”

薛清凝这么说,可见她对段绍陵无半点男女私情,邹宝儿也不再多问。

“来都来了,要不要吃了饭再走?只是这里的饭菜简陋,可比不上你们邹家的山珍海味。”

“你这简陋的饭菜,我已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了。”邹宝儿就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去。一路上,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冷初羡除了跟他们出去的时候,其余的爱好就是在宿舍看书。今天李丞婧和陈醉去约会,她除了两餐和洗头之外,都一直在那里看书。到李丞婧回来之后,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冷初羡就继续看她的书。

李丞婧回到宿舍后,除了和她们说话,似乎没有别的爱好,再不然就是一个人对着天花板默默地想心事,她们也都明白李丞婧的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重担,心事一定不会少。

过了八点半,冷初羡还在认真地看着一本德语书,眼角的余光瞟到李丞婧今晚有点不一样。她没有跟她说话,也没有回自己的床上,而是坐在邹宝儿的床上,眼睛时不时地看着门口,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在等宝儿回来么?”看得久了,冷初羡都好奇地问道。

李丞婧也不避讳,将吃饭时段绍陵跟她说的话都告诉冷初羡。冷初羡也没有任何异样,点了点头,继续看她的书,李丞婧也继续关注着门口。盼到了九点,终于看到邹宝儿回来了,单看她的脸上还看不出有丝毫的不一样。

“宝儿,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哦,有什么事么?还这么特地等我。”

李丞婧直言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碰上绍陵了,你们的事他都告诉了,所以让我来关心一下你怎么样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移动训练 邹宝儿的脸上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淡薄的阴云,霎时间又烟消云散,转而露出的是淡淡的冷笑,“我明白了,绍陵是让你来做说客,劝我对他早点死心对不对?”

李丞婧柔和地说道:“也不是这么说,既然绍陵的心不在你的身上,我们也怕你会受伤害。”

邹宝儿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就算绍陵的心不在我的身上,至少也没有在别人的身上,即便有,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什么就不能坚持呢?”

“我是个死心眼的人,不到最绝望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宝儿......”李丞婧不忍地看着她。

邹宝儿嘻嘻一笑:“别紧张,我只是说我不会放弃,又不是说要不折手段。我会以为我的方式去坚持,同时也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至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

“你自己注意分寸就好。”李丞婧不再多劝。

“反倒是你们,早就见过清凝,在我面前为什么都只字不提?”

“就是在河边偶遇,打了声招呼,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你确定没有别的事情要说的么?”

李丞婧猜到她的心思,“你是害怕薛清凝和绍陵之间......至少目前我们没看出来有任何的不同,她又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又怎能在你面前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来挑拨你们的友谊。”

邹宝儿才道:“我知道他们那天在河边遇到的事,后来我跑回教堂,跟清凝说了我对绍陵的感情,也问了她的心思,她告诉我她对绍陵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那也不能说明绍陵喜欢她,至少那天我没看出来绍陵对她有意思。初羡你觉得呢?”

冷初羡不知道是看累了,还是受她们的影响,终于把书合上,站起来跺了跺脚,缓释静坐了许久的酸麻。

李丞婧叹道:“我们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你还能这么安静地看这么久的书,真是佩服。”

冷初羡笑笑不答,对邹宝儿说道:“重要的不是绍陵喜不喜欢薛清凝,而是你接下来又打算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绍陵?一如既往?”

邹宝儿再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也答不出来......

每周一的下午,冷初羡和邹宝儿都不会来射击场,这时候,李丞婧才把邹宝儿的话告诉段绍陵,看来宝儿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段绍陵深吸了一口气。

李丞婧道:“感情的事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无需有任何的负担和愧疚。因为这是世上最无法等价偿还的东西。”

段绍陵很无奈地笑了笑,心中的愧疚又上了一层。

刘教官还没到,只是今天的射击场有些不一样。靶子,平时他们练枪的靶子是固定在一个点上,今天的场上有五个靶子,每个靶子的底下都看得到四个细小的轮子,“这些靶子会动?”

“你们想得不错。”刘教官到了,他们迅速地站好队伍,简单地集合完毕,刘教官说道:“敌人永远是多变的,出其不意的,不会像木头,树桩,或是靶子一样固定在那里让你们打,更会给你们致命地反击,所以你们要练到敌不动,我先动,敌一动,我更快。

你们已经练了近一个月的固定靶,基本的手法,判断力都有了,从今天开始要练习移动靶,到了后面,你们还要进行相互间的实地较量。”

陆白廷瞪大眼睛问道:“难道我们还要拿着毛瑟枪跟同学们来真的么?可是子弹不长眼睛,万一......”

刘教官打断他,“不是真枪真弹的让你们互相拼杀,到时候自然有训练你们的方法。”

接着,刘教官告诉他们今天训练的方式,他们依然是五个人站在靶子的中心。然后五个移动靶会启动,会像车子一样在场地各方位,不固定地,来回地变动,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五分钟以内在每个靶子上打中一枪,一个靶子不能打两枪,因为每个人的枪里仍然只有五发子弹。

这不仅要考验他们的眼力和身手,同时场中还有四名同伴,难免会互相干扰影响,能否完成任务,就看他们自身的定力有多强,能够不受同伴的干扰。

“你们开始准备了。”

走出五名同学,各自装好手中的子弹,从旁边的匝道走到场中央。

“以我的哨声为时间的开始。”

五人手里紧握着枪,眼神始终不离这些靶子,在想它们到底变换的有多快。刘教官见他们准备完毕,一声哨响,五个靶子开始移动起来。

刚开始便听到‘砰’的一声,这似乎是子弹打空的声音,显然有人激动之下,已经浪费了一颗子弹。场外的人只见这些靶子真如汽车般变换移动,速度骤急迅猛,刮得地面上尘土飞沙。而场中的五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乱闯乱撞。

场外之人尚且如此认为,身在其中的五人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狼烟弥漫的战场,四面都是敌人,而他们在狼烟的中心,一时之间根本掌握不到敌人的方向。唯一庆幸地是这些敌人只会躲,不会反击,不然他们五人怕是已经性命不保了。

“还有两分钟。”刘教官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过了两分钟,他便开始报时间。刘教官每报一次,他们的心更加慌乱。三分钟的时间,五人之中只有两人打中了一枪,其余的不是子弹打空,就是根本发不出一颗子弹。

时间不多,顾不得打不打得中,也只能抱着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心里把枪里的子弹打完,保不齐运气好的,能打中一个也好。

“哔。”时间到。刘教官过来检查靶子上的弹孔,询问之下,只有向海川一人打中了两个,其余四人,两人各打中一个,两人五发全落空。刘教官也不会批评他们,让他们向往常一样,回去把子弹装好,换五个同学过来。

向海川虽然也只打中两发,且都是打在环数的边缘,可以说有一半还是运气的成分。但他打完之后,便开始苦思这其中的艰难之处,也想到了一些关键。他们回到原点,又五个同学上场试枪。

向海川朗声说道:“各位同学,你们不要等到靶子刚好对准眼线的时候才开枪,而是要抢先一步,想着开枪之后,靶子能够刚好对准。”这是他苦思冥想最关键的地方之一,因为他们之前都是射击固定靶,所以总能三点一线地对好后再射击,但移动靶如敌人一样是变幻莫测的,眼睛对准的下一秒它都会移开,这时候才开枪哪有不偏的道理?要想打中,就要料敌机先。

向海川的话立刻点醒了在场的很多人,对待移动靶确是要灵活应变。很多人也感叹于刚来的时候,向海川还是他们当中最差的一个,竟然凭借着自己的刻苦,如今各方面都能排到他们之间的中等。

再上去的五个人,因为见识到了移动靶的速度,再加上向海川的提醒,虽还不能完全掌握要领,但每个人也至少能打中一枪。再到李丞婧,陈醉等人上场,他们的速度和应变能力又比旁人要强得多,这一轮下来,有六个人是五发全中靶子,其中用的时间最短,环数最高的还是李丞婧。

休息片刻,等到试第二轮的时候,每人至少都能打中一个,向海川在下场之后,依旧在苦思自己的失误之处,尤为密切地注视着李丞婧等几个高手的射击情况,到了第二轮,他的命中率是四发,落空了一发。

“海川,你的进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李丞婧赞道。

向海川道:“这都要仰赖很多同学对我的帮助和鼓励,尤其是文浩,他给我的帮助最多。”

向海川和白文浩也是上下铺的关系,即便白文浩一直以来都是我行我素,好像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状态。但从最开始的登秋鼎山开始,一直都是白文浩扶持着他。再到后来,他每次训练遇到瓶颈,又都忍不住去问白文浩,白文浩的态度再冷,面对他的请教也没有一次拒绝回答。

是以向海川始终觉得白文浩的冷漠只是外表装出来的,他的内心依然有热情有火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隐藏起来。

白文浩此刻就站在一旁,听到向海川对他发自肺腑的感谢,他还是冷漠地像事不关己一样。

和白文浩接触最多的,除了向海川,就是同在一个宿舍的室友。白文浩除了和他们一起刷牙洗脸等卫生间,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室友,其余的时间,他都是一个人静悄悄地躺在床上,任凭你们怎么说话交流,他从不主动参与一句。

哪怕问到他的时候,能不回应的都尽量不回应,逼不得已的时候,也是以最简洁和冷淡的语言来回应他们。起初还有人想惹他说话,但是时间久了,发现他就像个不会融化的冰山,说得再多,也对他起不了任何的改变。

久而久之,他们对他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他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也没有人有那个耐心去慢慢孵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末了集合的时候,刘教官告诉他们,五分钟是给他们最长的时间,时间只会慢慢地缩短,缩短到要在数十秒之内能够五发全中,而且每一发的环数还要达到七环以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旗鼓相当 他们这桌饭量最大的是沈洪,每顿饭必吃两大碗米饭,但在这么辛苦的训练下,刚来的时候,他的身材还有些轻微发福,现在吃得再多,反而越发地精瘦。

班上的四十名男生大抵如此,刚来的时候,长得稍胖一些的,在几个月的训练中身材也都逐渐塑型,表现出了不凡的男子汉气概。

而邹宝义等四位浪荡公子在这么久的训练下也是今非昔比。他们之中最厉害的是邹宝义,在他们班上能排到十五名左右。其他三人按能力强弱,依次是沈洪,廖仲英,陆白廷,但三人相差不大,都差不多与向海川在伯仲之间。

陈醉他们最看不懂的是邹宝义,他看似纨绔,好像对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他们却看不透他身上的潜力到底有多少,有多大。但他们肯定的是,远不止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他们很想知道,若是他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能到达什么程度。

猜测就算比不上陈醉他们,至少前十名是绝对没问题的。只是他对这些看上去并不在乎,也没有人知道他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宝义,我很好奇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全力以为去做的?”段绍陵问道。

邹宝义不解:“怎么突然这么问?”

段绍陵便道:“因为我们觉得你对待训练似乎并没有倾尽全力,不然你可以做得更好。所以想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你倾尽全力去做。”

邹宝义笑道:“你们也太高估我了,不要以为我是明珠一般有多么深不可测的潜力,我心知肚明,就算我拼尽全力,知道还是比不上你们两个的。”

段绍陵道:“你这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并没有尽力。”

邹宝义呵笑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样去追求完美,做到极致。总有些人觉得凡事做的差不多了就可以了。比如说我,凡事就喜欢使七分力,既能看到效果,又不至于让自己太累。”

段绍陵又道:“总有一件事能让你的态度与众不同。”

邹宝义又笑了笑,“或许有,只是我暂时还没找到。”

沈洪羡慕道:“堂堂桂城首富,邹家大少爷什么都有了,哪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自己尽心尽力的。”

段绍陵还是认为邹宝义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平庸......

女生这边吃饭吃得好好的,李丞婧想起今天的事,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以后不用再来射击场练枪了?”

冷初羡道:“不是啊,校长说我们一直都可以去呀,现在是怎么了么?”

“也没什么,现在我们的射击训练越来越难,我以为你们只要学会基础,后面的就不需要你们参与了。”

“去还是要去的,我做事可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只是这么一来,你们刘教官更不会花心思来教我们了,以后我就只能一直跟你学了,你可不要嫌我烦,不肯教我。”

李丞婧呵呵一笑,“你想学,我都愿意教你。至于宝儿嘛......”她们的眼神齐齐飘向了她。

邹宝儿道:“我肯定也要学,绍陵都答应教我了,难道他还会反悔么?”

“绍陵答应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反悔的。”两人心想,看来邹宝儿是打算以跟着段绍陵学枪法为由来打一场持久战了。心里开始同时为他们两个担忧,若是不能圆满结局,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一段纠葛不清的爱恨情仇?

第二日上午,集完合,热了身之后,刘教官告诉他们,现在也不需要他们再以沙包和木桩为训练对象,而是要两两进行实战搏击训练,他们可以由自身的情况挑选和自己实力相近的对手,互相学习攻击与防守之道。

现在刘教官让他们挑好第一场对练的同学。

陈醉在想是选段绍陵还是李丞婧一起练习,又想训练又不是只有一场,先选一个,下一场再换一个就是,正想出声叫段绍陵准备好两人一组,白文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陈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一组,互相切磋一下。”白文浩却主动开口相邀请,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会有如此恳切的态度,这下陈醉倒是不好拒绝了,只好应了他的邀请。

其实不少同学一直很想看看这里综合实力最强的两个男生,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他们各自挑好了对手,刘教官一声哨响,两边开始对打。

陈醉和白文浩刚一交上手,两人都觉得对方力道刚猛,不输给自己。拳脚相触都震得自己全身一抖,两人都不敢大意,若是稍有不慎,必要挨上一拳一脚。

两人滚滚拆了十余招,彼此感到自己身上一股虎劲正在发作,全身不由得热血酣畅。越到后来,眼中只有对方的拳脚不断招呼而来,脑中还来不及思索,手上就会自然而然地出招格挡,互不相让,势要有一方先倒下来不可......

“哔……”刘教官吹了一声拖长的哨声,两人这才冷静了下来,看到旁边的同学都已然停手。有些还捂着半边脸,或是按着胸口,显然被自己的同伴打中,表情还不至于太痛苦。校场训练切磋,彼此都会点到为止,出手之间也会留意轻重,不至于伤到同学。

旁边的同学都看着面红耳赤,如同刚刚搏斗了一场的猛兽的他们,也看到这场较量他们胜负未分。

刘教官只看了他们一眼,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同学之间的切磋较量要学会点到即止,想要搏命拼杀,那要留着力气等将来到了战场之上对着敌人的时候。”

“是,教官。”

“原地休息一会儿吧。”

“你没事吧?”段绍陵关心道。

陈醉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陈醉全身只有激战一场后的酸麻,没有受任何伤,现在他的汗液正如雨水般淋漓而下,他需要原地好好休息一下。

到了下一场的时候要交换对手,陈醉便和李丞婧一组,白文浩和段绍陵一组,陈醉提醒段绍陵要小心一点,眼神还时不时地看向他们,生怕段绍陵有任何的闪失。

经过刚才刘教官那么一说,白文浩已然收敛了起来,再不像刚才那样蛮劲发作,出手之时也都是点到即止,段绍陵佩服于他能克制自己的同时,也承认自己的身手比起他是稍有不及的。白文浩的身手和陈醉相差无比,他比不上陈醉,自然也逊色白文浩一筹。

刚才陈醉和白文浩惊心动魄的一幕,邹宝义他们在校场上碍于那么多人,不敢多提,回了宿舍,他才说道:“陈醉,今天你和文浩怎么像是要拼命一样,要不是刘教官及时阻止,我们真感觉你们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沈洪也余有后怵地说道:“也没见你们有什么过节,怎么一交手就跟仇人见面,眼红地不要命似的?”

陈醉说道:“不是我想拼命,人家一动手都像猛兽一样扑过来,难道我不还手么?”陈醉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开始还是可以点到即止。只是数招过后,白文浩开始虎狼似的扑向自己,出手越发狠劲凌厉,自己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全力招架,以至于后来就连自己也开始失去理智,变得如他一样虎性大发。

段绍陵道:“我和他对练的时候,他却能控制地很好,我总觉得他是不是把你当成他的假想敌了?”

陈醉道:“你才发现,每次他从我的身边经过,我都有这种感觉。我想他在等着跟我一较高下的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廖仲英道:“在我们看来,他也占不到你的便宜。陈醉,若是没有刘教官阻止,你自己觉得打下去你们谁会赢?或者说你有没有把握胜过他?”

陈醉回想到了刚才的局面,“若是没有刘教官阻止,我也没有赢的把握,应该说都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邹宝义道:“你这么说,说明你还是有把握不会输给他,我也觉得你应该不会输。”

陆白廷忽道:“有了,你们猜文浩是不是也喜欢丞婧?所以看到你才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廖仲英道:“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书?”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然你们说说看,这文浩平时也不会主动找同学生事,加上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嘛会打得那么眼红?”

段绍陵道:“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人都是有争强好胜之心,文浩和陈醉的能力最为相近,可能文浩就是把陈醉当成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吧。”

邹宝义道:“陈醉,不管怎么样,你对文浩还是多加注意的好。”

陈醉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沈洪也道:“也是,文浩现在最多也就枪法比你准那么一点,其他的也未必真是你的对手。再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对你有信心,你一定会超过他的。”

段绍陵道:“大家都是同学,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文浩也没有摆明想找陈醉的麻烦,你们不要这么急着煽风点火的好不好。”

陆白廷解释道:“这不叫煽风点火,是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没有鼓动陈醉要去找文浩的麻烦,只是让陈醉多留个心眼罢了。”

陈醉自己也躺在床上想了想,要是白文浩真的只是想和自己竞争也罢了,他也不介意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但若是他的目的是李丞婧,或是别的,那自己对他就真的要留个心眼不可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赌气受伤 冷初羡和邹宝儿自身基础薄弱,也凭着自己还算不笨的智慧和努力,觉得自己也学得不错,反而想看看他们更加艰难的射击训练到底是怎么训练的。虽这么想,但李丞婧既然会说很难,就表示真的不简单,她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下午一点半,她们一起跟着去射击场。

邹宝义见她们又来,同样问道:“宝儿,初羡,后面的训练那么难,你们还要继续学么?”

“当然,你们练到什么时候,我们就学到什么时候。哥,我听丞婧说你无论是身手还是枪法都已经练的很不错,我这个一向纨绔不羁的哥哥什么时候开始脱胎换骨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邹宝义斥道:“怎么能在这多人面前这么数落你哥呢?怪只怪你现在脑子装着别人,根本就没关心过我了。”

邹宝儿冤枉:“哪有,是你自己变得深藏不露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欣赏一下你的风采,为你鼓掌喝彩。”

刘教官到了,他们兄妹立刻停止了拌嘴,站到队伍之中。刘教官简单集合后,第一组的五个人就要开始到场上训练了。

她们也看到场中央的五个靶子和平日的不太一样,随着他们五人走到了场中央,刘教官下令开始。一旁的李丞婧便跟她们解释现在的训练方式,让她们认真看着场上的同学,告诉她们一会儿打靶射击的技巧要领,要她们牢记在心上。

今天上场的同学,经过昨日两轮的试枪后,水平都或多或少的提高了一些。有些领悟力强一点的,昨天还是只能打中一发,今日已然能打中三发以上,命中率高的,就要想着如何能五发全中,且环数打到七环以上。

等到邹宝义上场的时候,邹宝儿尤为关心地注视着他哥哥的一举一动。昨日射击的时候,邹宝义第一轮的命中率是两发,第二轮的命中率是三发。现在他站在场上,全然没有昨日的慌乱,只看着场上变动的靶子,在感觉它快到到达视线的时候,‘砰,’开了一枪,打中了一靶。

任凭刘教官怎么报时,邹宝义始终不慌不乱,不让自己受到任何的干扰。今天的邹宝义已然五发全中,其中四发的环数都在五到六环之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一发只是擦边球打中了靶子的边缘,但相对于昨天来说,这已经是跨越性的进步了。

邹宝义下场的时候,邹宝儿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哥,你不错嘛,看来丞婧没有说谎,你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现在你终于知道你哥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劲了吧。”

邹宝儿突然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左臂,把他往自己的身上拉扯了过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突然变得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你是不想辜负爹的期望,这些话你留着骗别人,可骗不了我。一定是有件事,或者是有个人才会让你变得不一样。”

邹宝义霎时变得有些心虚,到底是亲兄妹,还是邹宝儿能了解到他内心思想的方向。邹宝义兀自镇定地说道:“你就不能当我是自己奋发上进的么?就这么不信任哥哥么?”

邹宝儿愤然甩开他的手,“好啊,你连我都瞒着,那你以后也不要怪我不关心你了。”

见妹妹不高兴,邹宝义赶紧黏上去轻搭着她的肩膀,“好了,别生气,等回家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那你告诉我是人?还是事?”

“你这问的不是多余么?有人就肯定有事,没人又哪里来的事?”

邹宝儿被他说晕了,直接问他:“跟这两位没关系吧?”

“没有。”

只要没牵扯上她们两个,邹宝儿也就放心了。他们说话的功夫,场上的同学差不多练完一轮了。邹宝儿刚才光顾着说话,李丞婧的成绩她都没看到,现在上场的是段绍陵。

邹宝儿站回位置上观看,段绍陵看上去就比自己的哥哥要更加专注,他的身姿也更加灵活潇洒,邹宝儿预感到他的五发子弹一定都能打中靶子,且环数都不会太低。果然,五发过后,段绍陵的成绩是全中,三靶七环,两靶八环。

“丞婧,你的成绩应该更好吧,是多少?”

冷初羡替她说道:“丞婧的成绩是全中,三个八环,两个九环。”

邹宝儿惊叹,“想必又是全场第一了。”

“是的,比白文浩的四个八环,一个九环还高出一环。”

邹宝儿拍了拍手“神枪手,丞婧,我感觉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中国的一个新的巾帼传奇,绝不逊色于古代的花木兰和穆桂英。”

李丞婧呵呵道:“这高帽子都快顶到九霄之上了。”

最后一组射击完成,他们走了回来,刘教官也走了回来,面对大家今天的进步,刘教官也不做过多的表扬,一轮过后,一样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黑色的小小的控制器交给段绍陵,“红色的按钮是开关,你和丞婧带初羡和宝儿去试一下吧。还有,时间是统一设置好的五分钟,但她们两个也不需要限时,五分钟过后,你再按一下红色的按钮即可重新开始。”

“是,教官。”

李丞婧走到试枪台上,选了两把枪,每支枪上又多装了五发子弹,再分别交到她们两个手里。“这两支枪里各有十发子弹,可以直接先练两轮找找感觉。”

这两日以来,段绍陵和邹宝儿根本没正式说过话,但就像李丞婧说的,段绍陵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答应了要教邹宝儿射击,自然会有始有终,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反悔。

四人一路走到场中央,段绍陵把一会儿射击要注意和把握的重点也都一一说给邹宝儿听。邹宝儿并没有告诉他李丞婧已经讲过一遍,任由着段绍陵说下去。每次段绍陵教她的时候都是那么认真。

但是今天,认真之中,又多了生硬,他纯粹是把教她练枪当做是一项任务,邹宝儿甚至连朋友之间该有的亲密都感觉不到了。段绍陵在怕她,在疏远她,这是她现在能感受到最真切的体会。

两人都准备好了,段绍陵按下了红色按钮,场上的靶子又开始变换移动。冷初羡初到场上一如他们刚上场时候的慌乱无措,只是刘教官没有对她们设定时间要求环数,这么一来,先免去了她们心里的压力。

李丞婧此时身为局外人,看得更加准确,她在一旁出声指点。冷初羡信赖李丞婧,完全听她的指挥开枪,再结合她上场前所教的,三枪过后,即能打中一枪,越往下,慢慢找到了更多的感觉。

段绍陵旁观者清,同样也能悟出更多心得,便把自己领悟到的毫无保留地指点给邹宝儿。但邹宝儿今日不知怎的,好像完成不听他的指点,也不理会他上场前的叮嘱,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开枪,冲动,任性,隐隐有些生闷气的意思。

三枪过后,段绍陵急道:“宝儿,你怎么了?冷静一点,不要随意乱打,集中精力,靶子快,你要比它更快......”

徒劳,邹宝儿对他的话继续置若罔闻,全然凭着自己的心情指哪打哪。眼看着四发子弹全然落空,段绍陵顾不得许多,从背**住她的双手,要替她纠正她错误又凌乱的思绪。

邹宝儿再不像平时一样任由他在背后指点自己,心上突生一股倔强,拼着今天白练一场,也不想他那么不情不愿地教自己,奋起力气要将他从后面推开。段绍陵并没有很大力地握着她,邹宝儿的力气也不弱,兼而段绍陵没想到她今日会这么排斥自己教她,被邹宝儿双手往后一甩,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她的手,身子同时后退了两步。

待要说些什么,听到手枪闷哼了一声,那声音不是子弹正规地从枪口滑出的声音,跟着邹宝儿一声极痛难忍的叫声,身子就要倾倒下来。段绍陵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抱住了她,但见她手上腰间全是鲜血,枪上还冒着腾腾如蒸笼般的白烟。

“宝儿,宝儿......”

那厢李丞婧和冷初羡听到这边传来不对劲的声音,见段绍陵抱着似乎就要躺在地上的邹宝儿,也着实吓了一跳,立马舍弃手上的事情跑了过来。

“宝儿怎么了?”李丞婧首当其冲地问道。她也看到了宝儿手上的枪,“是子弹走火了。”

“怎么会走火呢?”冷初羡不解地问道。

李丞婧还来不及回她,段绍陵已然抱起了邹宝儿往回去的方向快步而走。场上的靶子还在移动着,他一急之下已顾不得,也腾不出手去按怀里的按钮,凭着自己矫健的身手,左趋右避,尽数绕了过去。李丞婧也带着冷初羡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来。

场外的人见到邹宝儿是被横抱着走出场中央,皆大惊失色。邹宝义见妹妹如此,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急忙朝他们冲了过来,陈醉等人也都跟着过来。

“宝儿,宝儿,你怎么了?”邹宝义也看到她身上的血,慌张恐惧又大声地喊着。邹宝儿只有表情疼痛难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段绍陵半步不停地抱着邹宝儿走到刘教官的身边,“教官,我要带宝儿去医护室。”

刘教官见如此情况,便让他赶紧去。

“刘教官,我也要去。”邹宝义大声道。那语气就算刘教官不同意,他也势必非去不可。

“好,还有初羡,你们三个一起去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走火 Errno: Connection timed out after 8000 milliseconds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探病 到了外面,冷初羡跟着他们往校门口走去,到时已经有救护车等在那里了,几个人将担架轻轻抬上了车。

邹宝义又走了过来,听了冷初羡一番话后,他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这件事不能怪段绍陵,刚才自己太冲动打了他一拳,段绍陵是故意不还手的,想想心里也有愧,不过这时也顾不上道歉,只对他们说道:“我先送宝儿回家,还要跟我爹解释清楚,免得他担心。你们也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我明天会告诉你们的。”

他们点了点头,“照顾好宝儿。”

他们看着救护车开走,直到没过视线。冷初羡见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也不需要再回射击场,两人直接去了食堂。他们知道陈醉他们也一定很想了解后面的情况,就想着晚上大家一起到外面去说。

陈醉听完后替段绍陵抱不平:“你已经表明了你的立场,你对宝儿只有朋友之情,更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不是你的责任,宝义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甘愿挨他一拳?真是好没道理。”

李丞婧劝道:“不光是你,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绍陵没有半点过错。只是‘绍陵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受伤,’你说以绍陵的性格,他能不自责么?”

陈醉不忿道:“那要是邹宝儿一直死缠烂打地纠缠着绍陵不放,难不成绍陵还要一辈子对她负责不成?”

“那倒不用。”李丞婧转而对段绍陵说道:“绍陵,明天我们四个一起去邹家看宝儿,也算是尽了朋友之谊。往后的事情,你只管按着你自己的本意去走,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的,就是宝儿再对你死缠不放,我们也会替你拦着。”

段绍陵点了点头。

他们又商量明天中午去还是晚上去比较合适,中午下课都十二点,就是不吃饭,赶去邹家也没多少时间来回,还是下午下课直接去,时间充裕。

他们回宿舍之前,望了望旁边的草丛,金秋时节,已然看不到盛夏的萤火虫。没有了萤火的点缀,深夜的草丛看着不过是一片空寂寥寥的杂草丛生。

陈醉和段绍陵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好碰到邹宝义也回来了。邹宝儿回了邹家自会有人照顾,他一个大男人也帮不上忙,不能因此耽误了训练。

邹宝义一到宿舍,大家就关心地问他邹宝儿的情况,邹宝义告诉他们邹宝儿情况好转,已无大碍,想想若是邹宝儿真有生命危险,邹宝义也不会连夜回宿舍了。

邹宝义跟着救护车到了邹府大门,一辆救护车突然停在门口,门口的家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看到大少爷从车上跳了下来。跟着几个人抬下来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大小姐。

邹家两兄妹生性顽皮滑稽,又都善良,对待府上的下人也很是客气尊重。家丁见大小姐被抬了回来,顿时着急担忧,“大少爷,大小姐这是?”

“别紧张,大小姐没有性命之忧,你们快去把老爷叫回来,就说大小姐生病回家了。”邹宝义必须跟下人这么说,若是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妹妹性命不保,徒增他爹的担忧,搞不好他爹一急之下又会出什么岔子,是以他要先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邹府的大门打开,两名医生抬着邹宝儿跟着邹宝义走进去。进了大门,里面全是家丁丫环,看到如此情景,个个惊慌失措,停下了手上的事情,都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邹宝义再无暇解释那么多,穿过大厅的左边,往他妹妹的房间走去,几个人帮忙着把邹宝儿放到了床上。

这时候,林管家也赶了过来,“大少爷,大小姐这是......”他从小也是看着两兄妹长大,他的担忧比起旁人又更深了一层。

邹宝义看了看床上的妹妹,招呼着他们到外面说话。

一到外面,邹宝义吩咐林管家:“叫两名丫环到房间里陪着宝儿,我送两名医生出去,还要在大厅等我爹。”

林管家应声而去。

“两位这边请。”邹宝义领着两名医生走到大门外,“多谢你们帮忙了。”

“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车上又下来一名护士,手上提了一袋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邹宝儿的药。那名护士将药交给邹宝义,“内服外敷,用法用量,上面都写的很清楚,希望邹小姐早日康复。”

邹宝义再次称谢,学校的救护车也立时返回医院。

回到大厅,家丁见他那么累,帮他倒了杯茶。他坐下来,打开那袋子药,上面的事项都备注地特别详细,只要脑子正常的,又识字的人就没有说看不懂的。

林管家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又问道:“少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等我爹回来再说吧。”邹宝义显得很疲惫,再把药交给林管家,“这是宝儿的药,选两个心灵手巧的丫环,负责伺候宝儿用药敷药,不得有半点差池。”最后的命令带着颇为严厉的提醒。

林管家不敢懈怠,拿着那带药就下去安排。

邹宝义喝了一杯茶,他爹也回来了。着急火燎,急地路都有点走不稳,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强调了妹妹的生命安全,不然家里可能又有一个人被抬着回来。

邹宝义率先迎了上去,“爹......”

“宝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家丁说她是被抬回来的?”一连三问,上气不接下气。

邹宝义抓紧他爹的双臂,扶着他坐了下来,“爹,冷静点,宝儿没事,来,先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邹老爷见儿子这么冷静,相信女儿没事,心里稍宽。

邹宝义就说妹妹是在练枪的时候,自己太过心急,才导致受伤,整件事跟学校和旁人没有关系,再把医生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邹老爷本来认定女儿出事是他人造成的,还想着看过女儿后到学校找校长讨个说法,现在听到儿子这么说,整件事情与人无尤,再没有理由去找任何人。心中闷气无处宣泄,自言自责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宝儿转学去什么军校。”

邹宝义又劝道:“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准,又怎么会早知道呢?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怕你不明缘由,胡乱激动。你现在可以去房间看宝儿,只是医生吩咐了,宝儿现在需要静养,事已至此,你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邹老爷又看了看儿子,“你去了军校,倒是成熟了不少。”说完便进去看女儿了。

折腾了这么久,邹宝义也累了,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到了六点的时候,下人来叫他出来吃饭,今晚的饭菜大都是邹宝儿爱吃的,下人们先把邹宝儿的饭菜打好,送到她的房间。邹宝义陪父亲吃了顿晚饭,饭后又到邹宝儿的房间看了看,见她气色逐渐好转,也就放心了。时间差不多,也该返回学校了。

邹宝义只是略显尴尬地看了看段绍陵,然后什么也不说。陈醉本来还想着替段绍陵出口气,想想李丞婧说的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段绍陵而受伤。段绍陵都不计较了,他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强出口。

“宝义,我跟绍陵,初羡还有丞婧,明天下午下课想去你家看望你妹妹,还麻烦你明天带我们去你家。”

“那我们也一起去吧。”陆白廷道。大家跟邹宝儿都是朋友,对她的伤势都很记挂,就想一起去看她。

廖仲英和沈洪都赞成,邹宝义却说她妹妹现在需要休息,不宜过多的探视,让他们等过两日再去,不要全凑在一起。想想也是,便同意等两日再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下课后,他们几个都不在学校吃晚餐,直接去邹家。刚走出校门,陈醉便说要去街上随便吃点东西再去,邹宝义坚决不允,想着去都去了,还差多吃这一顿饭么。他们架不住邹宝义的诚心邀请,觉得再拒绝反倒生分见外了,就答应了下来。

快到门口的时候,‘咦,’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再走近时,看到还是一辆豪华的别克,“宝义,你家有一辆别克,怎么上次来没看到?”李丞婧问道。

邹宝义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不是我家的车,应该是家里来人了吧。”

李丞婧知道这辆别克的市场价在五到六千块大洋,能买得起的人必然是非富即贵,邹宝义又说不是他们家的,暗想会是什么大人物来邹府。

邹宝义先走进了家门,他们随后跟着。发现不知何时,冷初羡被落在了后面,而她的眼神似乎一直盯着这辆豪华的别克小轿车。

李丞婧往回走了两步,到她的身旁,“初羡,你怎么了?”

“这是我家的车......”

“你家的车?”他们都吃了一惊。

“没错,这是我爸爸的车。”

“是你爸爸来了么?”

冷初羡不说话,极缓慢地摇摇头......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冷初羡的哥哥 生病受伤的人总是喜欢睡觉,躺在床上,除了睡觉又能干什么呢?午饭过后,丫环们喂她吃了药,也擦了药。那药中含有助人安睡的药引子,邹宝儿很快即感到困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下午快五点的时候。

将醒之际,忽觉自己的枕边有种异样的味道,是花香,沁鼻的芬芳。鲜花娇嫩,上面多彩的花瓣上含着一颗颗如珍珠般饱和的水滴,可见这花刚买不到半个小时。受伤这两日,她闻到的不是病房的令人压抑沉重的味道,就是药物令人几欲作呕的苦味,陡然间闻到花香的味道,这是她这两天每次清醒时,最快心的时候。

顺着那束花看过去,看到一个挺拔成熟的背影,正望着旁边的窗外。这个家里能到她房间的人只有她爹和她哥哥,就是下人,也必须请示才能进来,这个身影却不是她家的任何一个人,只是有些模糊的眼熟。

沉重的身体,使她的记忆无法拼凑完整。而且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不是在想这个人是谁,而是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在她的房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她爹正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报纸,那么这个人定是她爹带进来的,这才免去了不安。

从昨天下午躺到此时,伤势好转后,伴随而来的是全身的酸痛,她挣扎地要坐起来,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同时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那个陌生的男子只是注意力从窗外转向了她,并没有向她走进。

邹老爷立马起身坐到她的床边,“宝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邹老爷看到女儿想坐起来,轻扶着她坐了起来。

“好多了,就是全身酸痛,想起来。”

“不行,你哥哥说了,医生吩咐,前面三天都不能下床,你想要什么,爹去给你找来就是了。”

“我想要太阳,星星和月亮,爹你打算怎么找?”

邹老爷顿时陷入了为难之中,邹宝儿握着她父亲的手,笑道:“爹,我是跟你说笑的啦。”看到自己的女儿又可以有说有笑,邹老爷有的只是说不出来的高兴。见到女儿清醒,邹老爷才想起一时开心,竟忽略了身旁的客人,连忙说道:“对了,宝儿,这位是......”

不等邹老爷介绍,那人主动插上了话:“|宝儿姑娘,你还记得我么?我今天刚和邹世伯碰面,听说你受了伤,特地一起过来探望。”

邹老爷也意识过来:“对对,你们早就见过。”

邹宝儿坐起来,感觉舒服了不少,这一舒服,连着思路也清晰了很多。想到那一日,她从学校回到家中,见客厅里有两个客人,是她爹的生意伙伴,她刚巧回来,两边互相做了介绍,年长的是全国首富况老爷,而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就是当时有一面之缘的,况老爷的儿子,况逸轩,也就是冷初羡的哥哥。

“况公子。”邹宝儿问候了一声。

“还好,你总算还记得我。”他明明很开心,脸上的微笑却只表现出来了三四分,即使开心的时候,他的脸上也要维持着商人的谨慎和稳重,任何情绪都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邹宝儿心中在想:‘连自己的心情都要掩饰七分,这样的人,就算富有四海,他不累么?真的很开心么?’

“况公子知道你的事,特地买了花过来看望你。”

“多谢。”他的花倒是让她阴郁的心情中浮现出了一丝别样的惊喜。

“宝儿姑娘很喜欢这束花?”

“还不错。”邹宝儿点了点头,她不像他,不需要去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情。

况逸轩听到她说这句话,脸上再浮现了三分笑容,“我在桂城还要盘桓三日,宝儿姑娘既然喜欢,那我每天送一束过来,祝宝儿姑娘早日康复。”

邹宝儿还未表态,邹老爷先谢道:“况世侄有心了。”

况逸轩再是淡淡一笑:“既然宝儿姑娘醒了,那我先不打扰了,明天再过来探望。”向两人作了个揖,看来是真的要走,不是客套。

“等一下,”邹老爷道:“来都来了,留下吃个晚饭再走吧。”

邹宝儿也道:“况公子如果不是有事非走不可,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况逸轩混迹商场,深谙为人处世的礼节,年长的世伯邀请自己吃饭,除非原因特殊,是不好拒绝的,再加上邹宝儿的挽留,他更加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况逸轩不便久留,且他们父女说不定还要谈什么心里话,他一个外人更不合适听得太多。“既然宝儿姑娘醒了,那我先去前厅等候世伯。”

邹老爷点了点头,也欣赏于他的明理。邹宝儿察觉他人不坏,只是这种少年古板的感觉不是她所能习惯的。还是喜欢她哥哥,甚至是军校里的每一个人,那种自然随意的相处方式。

冷初羡摇头是因为现在这辆车一直是她哥哥在开,不再是她爸爸。

陈醉道:“那岂不正好,你可以见到你哥哥了。”

似乎,感觉上,他们见冷初羡提到她哥哥,没有那种兄妹相见的喜悦,也没有害怕和刻意的回避,是平淡,那种不过是见一个不算很亲切的熟人的感觉。他们才想起冷初羡似乎说过,她有哥哥,他们兄妹之间并没有那种血浓于水的手足情深,还远不及和他们短短不过半年的友情。

邹宝儿跟她比算是幸运的,至少她有个爱她的哥哥,明明是邹宝儿自己的责任,邹宝义仍然为了袒护妹妹而打了无辜的段绍陵一拳。冷初羡拦住中间的时候,也有那么一刻想到,若是躺在床上的人是她,她哥哥不说为她出头,至少会不会担忧地守在她的床边,这个答案她自己都回答不上来,甚至是不敢多想。

邹宝义到了前厅,他们才从门口走了进来。邹宝义只得站在那里等他们,见他们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不知道个中缘由,还以为他们是在替他妹妹担心,“我都说宝儿没事,你们不需要这么忧虑吧。我们进去看望个十多分钟就可以出来吃饭了。”

他们也不解释什么,跟着邹宝义转入大厅,正好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况公子,原来是你。我还在想我家门前的别克是谁家的?”邹宝义之前也经常跟在邹老爷身边,所以他见过况老爷,也先邹宝儿之前见过况逸轩。

“宝义兄,我来桂城有事,顺道来探望一下令妹。”

陈醉等人终于见到冷初羡的哥哥,器宇不凡,也同样觉得他少年老成,有着生意人该有的一板一眼。

这时候,况逸轩的眼神也扫到邹宝义身后的这四个人,最后停留在了冷初羡的身上。

“我给你介绍一下,”依次挨个介绍过去:“陈醉,段绍陵,李丞婧,冷初羡。这四位都是我的同学,也是宝儿的好朋友,他们也是专程来看宝儿的。”

“我也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况逸轩,况公子,是况千业况老板的独生子。”因为邹宝义根本不知道冷初羡的事。

他们三人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而况逸轩短暂地回应后,他的眼神依然只停留在冷初羡的身上,冷初羡的眼神转向他处,不再看他。

况逸轩先向她走近了两步,“来之前,爸爸特地嘱咐我,要去学校看一下 你,本来还想明天去,这么巧在这里看到你。怎么样?现在学校太平了没有,还有没有人找你麻烦?”他的关心就像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个人的情感是微乎其微的。

“已经没事了,我早就跟爸爸通过电话了。”冷初羡淡淡地回答他。

陈醉等人只是奇怪于这对兄妹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淡如陌路,毫无亲情可言。若说他们是同父异母,或许他们还能理解,偏偏冷初羡说过他们是一母同胞,那问题出在哪里?

而邹宝义全然被他们的对话惊得如受过霹雳一般,“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父亲?什么电话?你们认识?”

况逸轩道:“宝义,看来你还不知道,冷初羡是我的妹妹。”

“什么...妹妹...你有妹妹?可是你们的姓氏都不一样怎么会是兄妹?是表兄妹么?”

况逸轩摇了摇头,“是亲兄妹。”

邹宝义继续追问道:“那为什么初羡姓冷不姓况,哪怕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初羡也应该姓况,难不成还随母姓不成?”

况逸轩道:“同父同母,期间经过,日后有时间再慢慢告诉你。”况逸轩显然不想在这里说自己的家事,岔开话题说道:“邹世伯在宝儿姑娘房间,是他特地留我吃了晚饭再走。”

邹宝义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那我们也吃了饭再进去吧。”

这时候邹老爷从里面走了出来,邹宝义跟他说明这几个同学是来看望他妹妹的,顺便也要留下一起吃个饭。邹老爷在女儿生日的那天见过他们,还一起吃过饭,对这几个与众不同的俊男美女还是保持着不错的印象。

“大伙一起吃个饭再进去吧,宝儿也要先吃饭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古怪的兄妹 餐桌上,还没动过的菜还是先提前打好一份送到邹宝儿的房间。众人坐了下来,邹宝义和况逸轩分坐在邹老爷的左右,冷初羡仍然紧挨着李丞婧,与况逸轩隔得很远。席间,他们兄妹两个再无半句交流。

邹宝儿从小和妹妹感情深厚,认为世上的兄妹纵然不向他们那样吵闹中带着关心,也应该是相处融洽的那种,怎么也不能理解还有这种冷得像陌生人一样的兄妹,居然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他们不说话,邹宝义都要憋不住了,“况公子,为什么你们兄妹两个好像都不说话的?”

李丞婧忍不住说道:“宝义,你老关心他们的家事干嘛?”

“什么?兄妹?”邹老爷也如邹宝义刚才那么诧异。

况逸轩手掌向外指着冷初羡,“邹世伯,这位冷初羡冷姑娘就是我的妹妹。”

“冷初羡。”邹老爷喃喃地念了一遍。

“不错,我是知道你父亲有一个从小就不公开的千金,不仅身份,就连姓氏都是随着你的母亲,你母亲确实是姓冷,只是我真没想到会是这么凑巧。”

邹宝义又问道:“为什么不公开,还不能姓况呢?”

邹老爷继续说道:“况家根深叶大,盛名之下更该让子孙后代多加注意,你父亲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呀。”又道:“冷姑娘以后有空,可以经常多来走动走动。”

“多谢邹老爷。”冷初羡礼貌地回应道。她和邹老爷不是很熟,还不到叫他世伯的地步。

李丞婧这时候放下了筷子,“邹老爷,我吃饱了,想进去看一下宝儿。”

冷初羡等三人也放下了筷子,要一起进去。刚起身,背后又有声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就是宁州的李大小姐吧。”

邹宝义又吃了一惊,道:“不是吧,丞婧你又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小姐?”

“中南七省的总司令,李麒玉李大帅的独生女儿。”

“丞婧,你是......”邹宝义惊得话也说不出来,李丞婧居然是大军阀的女儿,终于又明白了为什么步兵科会只有她一个女生。没想到他的两个异性朋友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大来头。

“不知况公子有何见教?”李丞婧忽然转回了头,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况逸轩不答,对邹老爷说道:“邹世伯,我明日再来,今日先告辞了。”起身就要出门,临走时,还看了李丞婧一眼,深沉又难以捉摸的眼神。

李丞婧也不去理会况逸轩的眼神,让邹宝义先带他们去邹宝儿的房间。邹宝义千言万语先压在心中,带他们四个进去。到门口,他本想进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丫环刚好端着盘子走出来,看来邹宝儿也刚好吃完饭,他们进来的刚刚好。

“小姐刚吃完?”邹宝义再确认一遍。

“是的,少爷,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撇开段绍陵不说,邹宝义知道他妹妹看到李丞婧和冷初羡一定会开心的,于是直接带着四人走进去。

“妹妹,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他们一进去,邹宝儿正好坐了起来。李丞婧和冷初羡凑到她床前,询问她的情况,邹宝义虽然说过她没有大碍,总要亲口听到她说才比较安心。邹宝儿再次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几天。

那束花依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邹宝儿又道:“初羡,这花是你哥哥送来的,你们来的时候有看到他么?”

“看到了,我们还一起在你们家吃了晚饭。”冷初羡平淡地回答。

邹宝义又想,原来他妹妹都知道他们的事情,合着就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李丞婧和冷初羡害怕她也追着问他们兄妹的事,这点事一时说不清,也不适宜在这个时候说,两人开始对她嘘寒问暖,各种关怀,最后总算把邹宝儿逗得笑逐颜开,但鉴于她的伤势,她们适可而止,不敢过分引她发笑。

短暂的欢乐过后,邹宝儿望着她们身后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两个男生。她和陈醉说不上有私人交集,陈醉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倒也没什么。段绍陵则是略带为难,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才合适的表情,好像深怕说错什么又刺激到她。

“哥,你和丞婧他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和绍陵说。”

她们两个立刻站了起来,“那我们先出去了。”走出去前,李丞婧拍了拍段绍陵的肩膀,还有一个鼓励性的微笑,段绍陵明白,她是在鼓励他跟着自己的心走是没有错的。

段绍陵还未开口,邹宝儿先道:“让我不用多想,好好休息,这些话我这两天也听得够多了,我还没有轻生的打算,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单独要你留下来,是因为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这也是这几天来邹宝儿第一次愿意好好地跟他说话。“你问,我一定会坦诚相告。”

“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清凝?”

段绍陵再次回答:“不是,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成是好朋友,和丞婧她们一样的好朋友。”

邹宝儿再问道:“你扪心自问,对清凝没有半点感觉么?”

段绍陵想不到她会问出这句话,心中一凛,霎时间思绪繁杂错节,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邹宝儿见他仿佛在做一个会影响他一生的决定那样为难,“你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么?”

“我不知道。”

邹宝儿心下一沉,以段绍陵的性格,如果没有,他会直接否认。不知道,说明在他的内心已然有了薛清凝的影子,哪怕只有一点。

“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你好好休息。”段绍陵正要出去,邹宝儿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她再简单地叙述了一下那天她跑回去找薛清凝,她们之间的对话,还有薛清凝的想法。

段绍陵知道她的意思,再看她时,她已经躺了下来。段绍陵走了出去,他们都站在门口。

“你们聊得怎么样?”

“就随便聊了聊,宝儿现在要休息了。”

李丞婧和冷初羡,还有邹宝义再进去跟邹宝儿打声招呼,他们就要回学校了,陈醉进不进无所谓,就留在外面陪着段绍陵。

没有几分钟的时间他们都出来了,看来邹宝儿是真的要休息了。他们还要到前面跟邹老爷打声招呼,邹老爷看两个女生的神情特别不一样,对她们非同一般的身份似乎还处于惊讶之中。

他们打了声招呼,五人就一起回学校了。

秋夜微凉,吹得他们身上的衣袖轻摇微摆。云上一层迷雾朦胧,一轮明月忽隐忽现,星辰更是半点也看不清楚。金秋的夜晚,总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惆怅。

“说吧。”

“说什么?”

“就连宝儿都知道你们的身份,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无言以对,解释起来会很长,很麻烦,很多事情过去了也不想再重提一遍。

“陈醉和绍陵呢?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干脆趁着今天,择日不如撞日,一次都讲明白了吧。”

陈醉笑道:“我们两个是真的从乡下来的草根青年,除了绍陵家在乡下还算有点钱,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丞婧道:“宝义,既然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请你不要说出去,包括白廷他们都不要说。”

“这个我知道,就连学校都不公开你们的身份,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枪法这么好了。”又道:“丞婧,如果我没听错,刚才况公子说你是李大帅的独生女,是不是?”

“是的。”都到了这时候,李丞婧也不需要隐瞒了。

“那你爸爸还把你送到军校来,看来他是希望你将来能像男儿一样驰骋沙场,为你们李家守护基业。”

李丞婧不能反驳,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邹宝义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丞婧,那我有件事情想求你......”邹宝义的语气异常恳切和认真,绝不是说笑。

陈醉笑道:“你是想毕业后去李家麾下效力吗?”

邹宝义也笑了,“说到效力,你这个有勇有谋过人的准女婿比我更合适吧。”

李丞婧打断他们的对话,“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邹宝义收敛起嬉皮笑脸,说道:“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戏园子看戏时,我说的那番话么?”

又很认真地看了看李丞婧,“丞婧,有些话,你也别怪我说得太直接。各军阀之间各有野心,开战是难免的。如今天下兵权基本掌握在你们四大军阀手中,****,你们李尹两家对峙多年,双方不过都是在等待时机,因为不管你们哪家想要夺取天下,必须先一统中南十三省,才能和北方的宋家和西南的白家一较高下。

而这个时机不外乎就是谁家的兵粮先到,那时我就说过,若是战事一开,我们从商的恐怕首先就是军阀想要染指的对象,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爹让我读军校而不是跟着他从商的原因,就是想为家里留条后路。”

李丞婧听出他的意思,“所以你是怕有朝一日,我们李家会对你们下手对吧?”

邹宝义道:“丞婧,不是怕你会对我家下手,只是真到了开战的那一步,受战局所迫,只怕你都无可奈何,我只希望看在我们同学一场,若是真的快要到了那一步,可以给我们家留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

李丞婧也很认真地看着邹宝义:“宝义呀,宝义,你的大智若愚真是让我越来越佩服了,我都很想知道,你认真地聪明起来会是什么样。”

邹宝义自嘲地说道:“我只会纸上谈兵罢了,哪来的大智。”

“宝义,你放心,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李丞婧保证对你们邹家各州的商贾决不侵犯,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李家不是横征暴敛的残酷之军。”

“我相信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丞婧笑道:“何况做人要学会饮水思源,我现在身上穿的是你们家的,每天盖的被褥也是你们家的。还有那套防水的衣服也是你送的,要是还对你们家不敬,那不是被天下人所取笑。”

陈醉也道:“邹少爷,现在天气渐渐转冷,麻烦你们能不能备点厚的棉被,夜里有点凉。大家同住一起,你自己也会冷的嘛?”

邹宝义道:“学校支付给我们家的钱,还不够成本的一本,还想有多高的要求。”

段绍陵也道:“别为难宝义了,这也是学校和邹老爷谈的,不是他能做主的。”

陈醉道:“我没有为难宝义的意思,只是想让宝义适当地提一下意见。”

“今天你们没说,等过两天我回去的时候再问一下我爹吧。”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回到宿舍,李丞婧也好奇冷初羡和她哥哥的关系为什么会像陌生人一样。按理来说一母同胞本身就不会有隔阂,而且冷初羡又是女儿,还不至于跟她哥哥争夺家产。她爸爸再爱她,将来最多不过是留下足够的嫁妆给她,对他哥哥又有什么影响呢?还是他哥哥吝啬到连这一点点钱都舍不得被她拿走么?

冷初羡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她哥哥只是对她漠不关心,也从不会欺负她,不会跟她计较父母的疼爱或是金钱上的得失。

李丞婧就更不明白,他们之间毫无矛盾,为什么就一个亲生妹妹,况逸轩都不懂得疼爱,还是他天生亲情淡薄,或是性格有缺陷。

只能说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大户人家也有它的身不由己,就像李丞婧一样,明明是女儿身,还不是要和男生一起训练。

冷初羡的哥哥比她大了四岁,在冷初羡十岁前其实也还是姓况的。她有记忆开始,都是由母亲陪伴长大,父亲在忙,至少回来的时候都会抱她陪她,嬉笑玩闹,有求必应,说她是公主都不为过。

而她哥哥就没那么好运了,也是她有记忆开始,她看到她哥哥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拿着算盘和账本,还要面对她爸爸为他请来的所谓生意上的师傅。相比于自己被捧在手心如掌上明珠一样的生活,她哥哥是枯燥而乏味的。或许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他也享受过这样的生活,只是冷初羡是看不到的。

冷初羡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好几次想找他陪自己玩,不是被他爸爸拒绝,就是被他哥哥的师傅拒绝。偶尔他哥哥有空的时候,好像想玩又不敢跟她一起玩的,久而久之,冷初羡就习惯自己一个人玩了。

后来,到了十岁的时候,冷初羡被送去学校读书。他爸爸跟她说了她以后要跟妈妈姓,还有在外面的时候,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她的爸爸是谁。她爸爸也从来不会带她去热闹人多的地方,就连接送,都是随便派个佣人,还要假装是她的亲戚来接她。

她刚开始不明白他爸爸明明在家里宠她宠到不行,到了外面为什么要故意装作没有这个女儿。随着年岁越长,冷初羡明白了她爸爸这是在用心良苦的保护她,不想自己的盛名之下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去了学校之后,她跟她哥哥见面说话的机会就越少了。再到后面,她爸爸开始带着她哥哥到处跑,更是很久才能见上一面,即使见了面好像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就这样兄妹之间渐渐地形如陌生人一样。

又或者,十二岁以后,她母亲过世,她父亲又忙于生意,再加上他们兄妹只是关系不亲密,从来不争不抢,不打不闹,所以没人在意到他们之间在往另一种不正常的方向上发展。

冷初羡有时候也觉得她哥哥挺可怜的,从小就要背负她爸爸给他的重担,虽然他们家富可敌国,可她从来没见她哥哥很开心地笑过。有时候她也很想知道她哥哥的内心是否真的愿意接受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愿意像她爸爸一样做个成功的大商人?

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以说她哥哥也没有给她多少开口跟他好好说话的机会。

李丞婧再琢磨了一下况逸轩最后看她的眼神,怀疑而不友善,那是在怀疑她接近冷初羡是为了况家的资产。李丞婧那一刻也是心虚的,因为她接近冷初羡的初衷就是为了将来能得到况家的资助。

“丞婧,在想什么呢?”冷初羡喊了她一声。

李丞婧回神说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有弟弟妹妹,应该不至于像你们这样。”

冷初羡咦了一声,问道:“对呀,你爸爸为什么没有别的孩子,军阀大帅不都是妻妾成群么?”

李丞婧看了她一眼,冷初羡再说道:“我爸爸当然也有能力三妻四妾,只是他深爱我妈妈,就是我妈过世后,他仍然没有续弦的意思,精力全放在生意还有我们兄妹身上。”

李丞婧叹了叹,说道:“我没有见过我妈妈,听说我出生不久,她就过世了。这么多年来我爸身边的女人多的有街上的走马灯一样,可就是没有再生一男一女,这大概就是我们李家的命数吧。”

两人相视一笑,皆感叹于命运的无奈。现在他们都还在军校,真不知走出去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往后两日,都不见况逸轩来学校看望冷初羡,看样子他是觉得那天见过了就不用再来了。回来之后,冷初羡也没有提这件事,她哥哥来不来,她也是不报任何期待的。

到了周六晚上,他们约好了明天再一起去看望邹宝儿,估摸着她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陆白廷他们本来是在他们去的第二天去的,邹宝义觉得他妹妹也没有什么大碍,老是跑回去也麻烦,便让他们周日下午再一起去。

比起上次的匆匆忙忙,这次他们一起买了水果,糕点等手信前去邹家。他们四个先到了邹家,没一会儿,邹宝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见她已然可以下地自由行走,精神也差不多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邹宝儿与他们四个都打了声招呼,面对段绍陵的时候,她的情绪也坦然地没有丝毫异样。那天他们两个谈了什么,事后陈醉他们也没有问过段绍陵,只愿邹宝儿这次是真的想通了。

邹宝儿又说早在周五的时候她就可以下床行走,现在差不多好了七成,只暂时不能做剧烈运动。

他们聊了一会儿,差不多两点的时候,陆白廷,沈洪到了,他们的手上也是提着礼物,说是他们三个人一起买的,三个人,自然还有廖仲英。他们都对邹宝儿献上了最诚挚的关怀,邹宝儿一一笑纳。

邹宝义嘱咐下人把这些水果和糕点拿下去处理好,用盘子装好再端上来,他提议大家一起去后园坐坐。

“等一下,仲英还没到呢。”陆白廷道。

“对啊,他怎么还没来?平时见他做事也没这么磨磨蹭蹭的。”邹宝义问。

“是这样的,他说他要带一个人来,就让我们先过来,他很快就到。”

沈洪道:“肯定是女朋友,我就说这小子近月都是春光满面,肯定有情况,只是这次他也瞒地太好了。难得他今天愿意主动带过来,正好看看他的心上人是谁。”

除了陈醉等三人知道内情的除外,余人都甚感好奇。

又过了十多分钟,下人们把吃的端了上来。他们刚拿在手上咬了两口,大门口,一男一女正牵着手走了进来。

刚开始看到大厅那么多人,他们还微微不自然,随即,两人的手握地更紧,缓缓走了过来,正午的阳光直射他们的脸庞,这时只映地他们脸上的幸福泛出照人的光彩。

“你们,你们......”他们不可思议地围了过来,如同在观赏国外进口的珍奇动物一般。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冷初羡见他们几个都很淡定地坐在那里吃着水果,用着糕点。

李丞婧道:“有一次刚巧在街上碰到他们,是他们说暂时不要伸张出去,你知道我们也不会随意去说人家的事,又答应了不说,就一直没提。”

冷初羡可以理解,别人的私事不要多嘴,答应的事情更要保密。冷初羡也没有走过去,虽然她也很惊讶,毕竟她还是比较淡定,又不是很严重的大事,而且,她知道,胡园岚一会儿就会主动走过来。

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问了一通,廖仲英负责回答他们的问题。胡园岚摆脱了纠缠,走到了他们这边。

“宝儿,听说你受了伤,现在好些了么?”

“谢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冷初羡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大家要来看宝儿,你应该还不打算这么快就承认吧?”

胡园岚含笑默认,邹宝儿也是她的好朋友,她也应该来看望一下她。反正大家都要聚在一起,择日不如撞日,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邹宝儿也道:“这么说大家还是托了我的福,这真是我的荣幸呀。”

“不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说?”

这时候,几个大男人也说完了,一起走了过来,“本来我们是打算年底订婚之前再告诉你们。”

他们刚拿起的糕点差点又要喷了出来,“订婚?那就是你们已经见过家长了?”

“是的。”

“我的乖乖,你们这发展的也太快了吧。”

廖仲英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

前厅挤了点,他们一起到后园坐坐,这些点心水果,邹宝义让下人们随后拿过去,提醒他们今晚一起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秋天的后园,没有了夏日的嫣红柳绿。落叶琳琅,除了地面,还有泛在水面上,阳光下,如同一艘艘金色的纸船在漂流着,也颇有一番意境,让整个后园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萧索。

下人们不止送来了吃的,还送来了渔具,看来邹宝义一早便打算带他们过来钓鱼。他们如同上次一样分站在几边,邹宝儿伤势刚愈,不宜站得太久,其他的女生也都不参加,都陪着邹宝儿坐在亭子里聊天。

她们再关心了一下他们的婚事,他们的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邹宝儿本来也想问一下况逸轩的事,但碍着胡园岚不知情,知道冷初羡的事情不要被太多人知道,就先放在心里不说,只谈其他。

邹宝儿这几天在家里,学校还是每天有医生来为她检查伤势的愈合情况,医生告诉她,她的伤口虽合,还要在家休息一周,才能去学校。就是去了学校,也只能待在医护室,其他的训练暂时不要参加。

邹老爷本就后悔不该让她去学什么枪法,郑重地告诫她不能再去,若是她不答应,就不准她再留在军校,后面还亲自打电话跟校长说明了情况。邹宝儿看到老父那么担心着急,也不会再那么任性,只是想到还要闷在家里一个星期,这就有点难受了。偏偏现在哪都去不了,只能暂时忍耐。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分组训练 Errno: Connection timed out after 8000 milliseconds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对垒 陈醉道:“明日都说是分组演练,又不是搏击一般单打独斗,谁胜谁负,岂能预料地到。”

陆白廷道:“我们对你有信心,你们组一定会赢的。”

沈洪无奈道:“从情感上,我也希望陈醉能赢,偏偏这次我是和文浩一组,军队讲究忠心和服从,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希望你们谁能胜出了。”

段绍陵道:“别做无谓的感叹了,我们只是演练而已,又不是真的反目成仇,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全力以赴,看看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

廖仲英道:“绍陵,其实我知道论聪明才智,你绝不在陈醉和丞婧之下,就像丞婧说的,你的心思之缜密更远在他们之上。之所以你的能力比他们稍逊一些,只是因为你是个比较仁慈的人,凡事留有余地。”

陈醉不敢苟同道:“你夸绍陵我没有意见,但是他比较仁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和丞婧就比较残忍么?”

沈洪道:“你们不是残忍,是比绍陵多了三分霸气。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绍陵大概只有在危难关头,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

“我没有那么厉害,受不起那你们这么褒奖。”

邹宝义道:“我们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难道我们这点眼界有没有么?你又何必过于谦虚呢?”

段绍陵又笑了笑,诚心接纳了他们的评价,“我觉得做人还是多些仁慈和宽容会好点。”

陈醉也笑了,“绍陵,我可就没你那么博爱天下的胸襟了。”

陆白廷道:“但我觉得你们以后一定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物。话说回来,你们的志向是什么?是不是要在乱世中建造一份丰功伟业?”

段绍陵诚然道:“我只希望将来能为国家和民族尽一份绵薄之力。”

陈醉了解他的志向是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改变,搭着他的肩膀,“路上再难,还有我跟你一起拼。”

段绍陵却是非常诧异地看着他,陈醉热血豪情,对家国天下从来没有概念,来军校都是自己拉着他一起来的。短短数月之间,他竟然说出这番话,莫不是受了李丞婧的影响?

陈醉察觉到他眼神中的疑惑,连忙解释道:“跟你在一起久了,被你影响也是正常的,我又不是思想顽固不化的人,难道会一点进步都没有么?”

段绍陵再也不说什么了,问他们几个,“那你们以后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陆白廷道:“这宝义来军校估计是为了日后多点人脉,以他们家的家世,他爹可不会让他从军吧。”

邹宝义道:“我家是我家,我爹是我爹,这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想法,以后的事说不准呢。”

陆白廷继续道:“仲英明年就订婚,他的事也说不准,只有我和沈洪说过,等毕业之后,如果可以,我们想跟着你们一起去闯荡天下,看看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

陈醉哈哈一笑,“好,如果我们去闯天下,一定的带着你们一起。”

陆白廷忽又好奇道:“我只是好奇丞婧的志向又是什么,真想去问问她,一个女儿家,难道她也想闯荡天下么?”

沈洪也道:“对啊,该找机会去问问。陈醉,你自己的女朋友你不去关心一下,说不定你们可以像武侠小说里面的侠侣一样,一起闯天下。”

他们对李丞婧的事情一无所知,邹宝义果然什么都没有说。

陈醉只得笑道:“有道理,这两天我去问问丞婧是不是想跟我携手闯天下。”

廖仲英也感慨道:“哇,真是那样的话,你们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传奇......”

竖日下午,他们不再按照两排的队形集合,呈四纵列的形式,组员都站在各自组长的后面。刘教官又拿出了一个大盒子,直接打开,里面是四捆彩带,“红,蓝,黄,绿。”

他把红色的那捆给李丞婧,蓝色的给白文浩,黄色的给陈醉,绿色的给段绍陵,让他们发下去给自己的组员,每人一条,系在右手的手臂上方,用来区分他们的队伍。

等到他们全都系上,刘教官下令出发,又要换新场地。

军校除了他们步兵科的训练场地,还有其他科系的训练营,再加上教学楼,面积广大。因着军校规矩多,很多地方他们又都不能去,所以到底有多大,他们只有数字上的概念,不能亲身走一遭。

跑道训练场,搏击训练场,室内训练场再加上射击场,它们基本构成了一个三足而立的方位,而秋鼎山的位置在射击场的右上方,现在刘教官带他们绕过射击场,走的是左上方与秋鼎山相反的位置,不知道这个射击实战训练场又是什么样的。

不管长得什么样,他们眼中的军校,除了那个草坪,就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不重要了,他们是来训练的,又不是观光。

刘教官带他们走过了一段沙石小路,指着对面说;“这就是你们的射击实战训练场。”

这次的训练场跟前面的那几个都不一样,与其说是训练场,倒不如说是废弃的居民楼。他们走近的时候,才看到这边的居民楼有些已经废弃破损地只剩下残垣断壁,只剩下一栋三层楼高的楼层没有崩塌,但外墙上已然有如巨石劈开般的裂缝,感觉崩塌也是不久的事了。

换个角度看,这里又像是个小型的战场,残垣断壁是躲避,隐藏,偷袭的最佳地点,残楼又可以视作士兵所站的居高临下,阻挡敌人的关卡。

“教官,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他们都没有上过战场,经历过战争,看到这个虚拟的战场,出于男子汉的本能,心头开始有些瘙痒的兴奋。

刘教官刚要说话,这时候,旁边开过来一辆车子,军校的载物车。车子开到面前,箱子,又是三口大箱子,车上的士兵搬了下来,放到刘教官的面前,打了声招呼,车子又开走了。

箱子打开,一箱是枪,另外两箱是头盔,真的像是要上战场杀敌一样。刘教官先不忙发装备给他们,先说了一下训练方式:一组把守这栋楼,另一组从外面开始闯关,三楼的墙上插着一面锦旗,闯关的那一组目的就是拿到那面锦旗才算赢,负责把守的那一组就要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们有人登顶。

然后刘教官让陈醉和白文浩两个组的人先上来,让他们换下军帽,带上头盔,每人再拿一把手枪。手枪里面装的自然是细小的粉弹,打中再疼,也不至于受伤,带上头盔就是要他们保护头部。

另外刘教官再强调几个细则,每把枪里有十发粉弹,任何人只要被打中就算输,不得再继续闯关,或继续阻扰。粉弹不能打到任何人的脸上,打到的话,打人者就算输了。就算带着头盔,万一打中眼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同学训练自不能让他们真的拼命。

这最后一条,刘教官尤为强调,若是误伤他人的眼睛,直接以开除论处。

他们表示全都记住了。

刘教官让他们两个自己协商谁攻谁守,陈醉直接说他想先尝试作为进攻的一方,白文浩也没有异议,反正下次也一定会换过来。刘教官再给他们十五分钟,两个人带着他们的组员去商量如何对付‘敌人。’

白文浩带着他的组员走进了这栋废弃的房子,勘察一下里面的空间布局,再制定防守的策略。陈醉那边不能进到房子里,只能在它的外围观察到里面一楼的情况,剩下的二楼三楼,如同于未知的探险一般,只能随机应变了。

十五分钟时间到了,刘教官再把他们集合过来,补充说明,这次的训练时间是一个小时,若是一个小时内,陈醉组的人不能到达三楼,拿到锦旗,那么就算他们组输,反之,则是白文浩组的输。

刘教官让白文浩带着他的组员进去做好部署,五分钟后,陈醉就可以带着他的组员进楼夺旗。剩下两组的人,只能先在场外等着。

白文浩他们进去不久,刘教官吹了声哨子,即表示陈醉他们可以开始了。

陈醉在环视四周的时候,发现除了大门,旁边还有两扇空置的窗户可以作为突袭点,也正因如此,白文浩也一定会安排组员埋伏一旁。同时还有楼层之间的楼梯。这是一场斗智商斗力的比赛,不但要枪法好,身手好,还要比谁的谋略更胜一筹。

陈醉派了四名组员悄悄绕到两扇窗户边上,先扔石子引起里面的注意,再由两人先行入窗,引出敌人的火力,随后两人掩护。一听到里面的枪声,陈醉立马率人从大门破门而入,前后夹击,将一楼的‘敌人’尽数‘歼灭。’

进到一楼,陈醉这边淘汰掉三人,白文浩那边,一楼的四个组员全部淘汰。按照规定,淘汰的人不能再阻拦,七人一起从大门走出去。

外面的人见里面走出来了七人,都很想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正要缠着他们不住地询问,刘教官却阻止他们提前跟后面的人交谈里面的情况。他们不敢再打听,静静地等着一个小时后的结果。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局中局 陈醉他们对二楼的情况一无所知,站在楼梯口也看不到上面的虚实。只能故技重施,继续派人先行打探虚实。倒不是陈醉怕事,不敢身先士卒,只是他知道白文浩一定会在第三层等着他,而这里能跟他一较高下的人也只有自己而已,是以他的组员也都心甘情愿地替他在前面开路。

三个人刚踏上楼梯的中段,上面的埋伏猛地朝他们火力全开,立时就有两人被打中,退了下来。后面的人继续往上增援,陈醉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反身潜伏在楼梯板的下面,对准上面的‘敌人’开了两枪,打中了两人。

在他们的掩护下,匍匐迅速地上了楼梯,和上面的人展开激烈地交锋。一来陈醉的身手和枪法本就比他们都要高,而他的组员都是慷慨赴义,英勇作战,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他掩护开路。

又一场激战后,陈醉这边,加上他还有两人,只剩下他和王礼节。但他们算了一下,白文浩在二楼一共留了五个人,五人也是全军覆没,那么,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在第三层。

他为什么不在三楼多留点人?这样他的胜算不是更大么?还是他算准了最后只有陈醉一个人可以到达三楼?即使如此,他也应该多留点人在身边,他面对陈醉,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吧。

还是由王礼节带头上楼,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白文浩的对手,但也不会一下就败在他的手下,再加上陈醉,这一战,还是有希望的。短短的楼梯,他们走得很慢,但一路走上去竟然顺利地很,白文浩居然不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对他们出手。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两人到了上面,看到对面的墙上果然插个一个红色的锦旗。锦旗下,白文浩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没有拿枪对着他们。

“礼节,真没想到你会和陈醉一起上来,看来你的进步不小。”白文浩笑着说道,似乎他并没有因为陈醉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而感到丝毫的紧张和害怕。

白文浩都敢有恃无恐地面对他们,陈醉又有什么好怕的,“文浩,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你的目的是什么?”陈醉不想再去猜他想做什么。

“是你,我这么安排,只是想在这里和你一较高下。”

陈醉不可置信,说道:“文浩,你搞清楚点,我们这是在训练,在考核,你不顾团队的利益,偏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要跟我比个高低,你这么做实在不合时宜,也不够理智。我和礼节两个人对你一个,已操必胜之算,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你一较高下?”

“我知道,但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机会,我只要这一次。”

陈醉终于对他说出积压在内心已久的疑问:“文浩,你我同学一场,虽不深交,但也无冤无仇。每次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你总是对我有隐隐的敌意,为什么?照你今天的行为看来,这不会是我的错觉。”

白文浩笑了,他很少见,几乎没有的微笑。他笑起来还是带着一缕阳光,真不明白他平日里的冷漠是为了什么。“我们是无冤无仇,所以你是不是怀疑我对你身边的几个女生感兴趣?”不等陈醉再问,他又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想,“那你可就多想了,因为我早已将来视作我在这里唯一的对手,所以我想跟你分个高低。”

“文浩,你这话也说得太满了吧,丞婧和绍陵也未必就比不上你吧。”一旁的王礼节忍不住说道。

白文浩对他的话不作回应,转身取下墙上的锦旗,“陈醉,今天的训练,是你们组赢了,以一敌二,我不是你们的对手,这个锦旗是你们的了。我只想你满足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说到最后,他近乎是恳求的语气。

陈醉道:“你想怎么比?”

白文浩的脸上顿时放出异样兴奋的光彩,也许是他的那句与他人无关,只想两人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场,所以陈醉心中对他没有那层戒备,愿意和他公平较量一次。

“你的枪里还剩多少子弹?”

陈醉算了算,“三发。”

白文浩不作怀疑,立时取出自己手枪的粉弹,取了七颗,当着他们的面弃于地上。“以三对三,公平较量。”

忽又把那面锦旗插回墙上,“礼节,我想请你做裁判,我和陈醉同时从对面开始夺旗,谁也拿到旗子就算是赢。”

王礼杰见他们心意已决,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便默认了他们的这场局中局。

他们分站在对面最远处,以中间的两根石柱子为他们之间的间距。待他们准备就绪,王礼杰右手向下一压,比赛正式开始。

室内狭窄,时间不多,不宜久斗。两人都发足往对面奔跑,突然间,白文浩朝陈醉开了一枪,只见‘嗖’的一声,一颗粉弹激射而来,陈醉往左一偏,躲了过去,扳机一扣,还了一枪作为回礼,白文浩闪身躲到石柱后面,避开了这一枪。

此时两人都倚靠在柱子的背后,都想上前夺旗,但亦知道对手在一旁窥视,要等待时机,不敢轻举妄动。然所剩的时间又不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想出制敌之际。王礼杰身在局外,眼见时间不多,也不禁感到焦急。

他与两人的交集都不算太深,却也盼着陈醉能够获胜,好灭灭白文浩目中无人的狂傲之心。

他们在柱子的背后僵持了两分钟后,陈醉突然向前着地一滚,离墙壁更近了一些。同时反手开了一枪,逼得白文浩不得不向后避让。再近得数米,他就可以先拿到锦旗,一颗粉弹霎时从面前穿过,陈醉趋身一避,发出他枪里的最后一颗粉弹,再次将白文浩逼开数步。

再次伸手就可以触及锦旗,又是一颗粉弹划过,锦旗竟从墙上被打落地下。或许白文浩知道自己这一枪是打不到陈醉,只能将他的目标打掉。同时奋起全力,将手上的枪如暗器一般打向陈醉。

陈醉只感一股猛力扑向自己,就算自己能捡到锦旗也非受伤不可。本能性地往左一躲,避开了手枪的伤害。只听得手枪‘砰’的一声打到对面的墙壁,墙壁上立时凹进了一个坑口,旁边的石屑纷纷下落,可想而知,白文浩扔手枪的时候几乎是用尽全力,逼得陈醉不得不自保。

陈醉这一避让,白文浩也到了离锦旗最近的位置。两人的距离这么近,陈醉无法像他一样扔手枪逼他退让。为先拿到地上的锦旗,两人再次展开狮虎般的搏斗。枪里又没有粉弹,拿在手上,反倒成了累赘,顺势将手枪往地上一扔。

王礼杰见他们手上互搏,同时脚下较劲,都想将锦旗踢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以便有机会先伸手去拿。好几次有一方快要占得先机,又会被另一方扳回。越争下去,都能感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猛兽的气息,王礼杰的心也揪地更紧。

“时间到了。”王礼杰大喊了一声。只见到他们的手同时扯上了锦旗的一边。依然胜负未分。

两人从争斗中清醒了过来,王礼杰催促着他们一起出去。

白文浩信守承诺,把锦旗给他们,这场训练赢的是他们。陈醉欣然接受,这根本不能算是白文浩让的,以一敌二,本来就是他们赢。

他们捡起地下的手枪,往下走出去。

“来日方长,我一定会再找机会跟你分个胜负。”白文浩不死心地说道。

陈醉不理解,他的好胜心为什么会这么强。就这一次,下次他不会在利用训练的时间来和他做这种私人的竞争。

场外的人等待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他们三个人走了出来。看到锦旗在陈醉手上,表示陈醉组的获胜。

还是不少人在想,陈醉的身手和枪法都不在白文浩之下,再加上实力中上的王礼杰,按理说不应该再在时间刚刚够的时候才出来。且三个人出来,陈醉和白文浩都是面红耳赤,显然刚打过一场,而作为陈醉的组员之一的王礼杰却没有丝毫训练之后的疲惫出汗,更让人感到费解。

刘教官不准他们事先交流里面的情况,是以没有人敢在这里开口相问。刘教官也只看结果,他们又没有超出时间,也没有任何违规的行为,中间的事情就绝不会多问。只让他们交出手枪,脱下头盔,换另外两组上场。

李丞婧选择进攻,段绍陵则是防守,这是他们在下面商量好的。

刘教官也让他们两组走刚才的流程,十五分钟后,第二场训练开始。

李丞婧出身军阀家庭,虽没有独立带兵作战,自幼在军中耳濡目染,于行军作战之道早有概念,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再加上来到军校学习了近半年,自觉自己无论是枪法和思想各方面都有了更深层次的提高。

饶是如此,她对段绍陵或是陈醉他们也绝无半点小觑之心,知道以他们的慧根,就是自己出身军事家庭,业未必就比他们更胜一筹。这也是他们之间首次较量,正想看看大家的身手和谋略究竟到了哪种境界。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仁慈 比赛一开始,对于一楼的两扇空置的窗户,李丞婧只是派两人人在后方佯攻,吸引里面的注意力,却没有真正派人从窗户突袭,而率领所有组员准备从正门进攻。正守在门口,静待里面的异动,但数十秒过后,李丞婧感到里面静地出奇。

过了一分钟,李丞婧直接撞开大门,持枪冲了进去,众人急忙跟在两边掩护。窗户边上的两人也跟着跳了进来。

一楼空无一人,没有一兵一卒的阻扰。

“这是绍陵步下的空城计么?”

李丞婧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二楼和三楼必然藏着更为难测的凶险。暗赞段绍陵的心思果然非同一般,然她非但毫无畏惧,反而对这场比赛越来越有兴趣了,要看看段绍陵的谋略到了何种地步。

一楼的情况虽出乎李丞婧的意料之外,她审时度势后立时做出下一步的判断。她派了同组中枪法较好的两个分站在楼梯的两个对角,再选一人亦潜伏在楼梯的下方,余下众人一起冲上楼梯,而李丞婧既不是冲在最前面,也不是站在最后面,而是站在七人的中间。

本以为一楼空城,二楼楼梯间定然设有埋伏,所以李丞婧才做这样的部署。他们一路上楼梯,仍然没有遭到对方的一枪一弹。直到他们上了二楼,几把枪同时对准了他们,却不开枪。

“丞婧,我等你们很久了。”段绍陵带着几个人从楼梯的后面围了上来,对他们形成了四面合围之势。段绍陵站的位置也正好对准了一楼的楼梯,他也猜到李丞婧会不会贸然上来,必定会留有后手。

“丞婧,我们突围吧。”一旁的邹宝义说道。“绍陵,你以为把我们围住,你们就一定会赢么?”

“对啊,丞婧,我们突围吧,既然到这里,大家就凭真本事干一场。”

李丞婧止住了他们的冲动,说道:“绍陵,我知道你做任何事都不会鲁莽行事,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逐渐削弱我们的力量,而选择在这里跟我们决一胜负?我们这虽然不是真的沙场对敌,你也不应该这么仁慈,既然要合围我们,就应该在背后偷袭,削弱我们的人数和实力才对。

现在我们只是被你们围住,实力和人数上你们都不占绝对优势,你们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吧。”

他们被合围的同时,枪口也反对着他们,李丞婧估算了一下双方实力,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段绍陵道:“把下面的三位同学叫上来吧。”因为上面迟迟没有动静,所以他们三个还站在下面。

李丞婧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是按他说的,把下面的三位同学叫了上来。他们上来也是加入他们的组员当中,现在李丞婧这边十一人,段绍陵不管怎么想的,都不占任何优势。

段绍陵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道理,也知道每一场训练都要认真对待。所谓知己知己,百战不殆,我就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看看众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李丞婧又道:“那这场比赛你想怎么比?”

“很简单,我们组的人守住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之间,看看你们组的会有几个人能闯过楼梯到达三楼。”

话毕,他们组的人全都撤回楼梯口守着,看来他们早就演习过一遍了。

“丞婧,你跟我就不参与了。我们一起上三楼,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们前脚刚上了三楼,就听到下面开始枪林弹雨,伴随着他们的拳脚呼喝之声。

段绍陵只作不理,和李丞婧一起走到前面,指着地方,“你看,这地下的数颗粉弹是完整无损,是直接从膛上取下来的。”

这些段绍陵一上来便看到了,再联想他们最后下去的样子,“我猜文浩还是没有放过这次的机会,在这里和陈醉又较量了一场。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李丞婧问道:“那你叫我单独上来,也是想和我一较高下么?”

他们平日间也有互相较量过身手,段绍陵作为男生,气力比李丞婧大一些,他的身手确是比李丞婧稍强一些。可是他如果真想打倒李丞婧也不是那么容易,若是有枪在手,胜负就更加难说了。

段绍陵岔开了话茬,“丞婧,我们不如猜猜看,待会儿各自的组员上来的人会有几个?”

李丞婧想了想,“我们组应该会有三个能到三楼。”她回答的很有把握。

过了片刻,结果也如她所料,他们组上来了三个人,段绍陵这边上来了两个,双方人数三对四。

段绍陵笑道:“看样子是你的组员更胜一筹啊。”

李丞婧道:“我们组本来就多了一个人,这样的结果,也算我们两方平手,谁也没有赢。”

“丞婧,不如我们也来比一场吧。”又对他们说道:“你们刚刚大战了一场,也累了,且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吧。”

李丞婧一愕,“绍陵,没想到你的好胜心也这么强的。”

段绍陵笑着摇头,“我只是一时兴起,我可没有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李丞婧道:“那你是好玩咯。”

段绍陵笑道:“跟陈醉在一起久了,再静的人也会变得有些好玩吧。”

“那你又想怎么比?”

段绍陵直言:“若是像他们那样比,只怕我们也一时分不出胜负,而且论枪法,我确实会比你稍逊一筹。不如我们闭着眼睛,不动拳脚,靠听声辨位来比枪法,谁先中弹就算是输。”

“好啊,这样也是有趣。”李丞婧素来佩服段绍陵定力之强,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扰乱他的心境。论枪法,她纵然伤不到段绍陵,却也比他高出一筹,她也很想知道,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自己还能不能比他高一些。

他们都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好,旁人都站在一旁做个见证,这里没有黑布遮眼,众人都相信他们的人品,既然说了不闭眼,就不会作弊。

刚一开始李丞婧便处于下风,由于一时不适应蒙眼射击,被段绍陵逼得东躲西逃,不得已之时,还要倚靠石柱护身。幸好她身手也是敏捷,反应又快,虽狼狈了一点,还不至于落败,也没有被段绍陵打中。她才意识到,到了黑暗之中,她的枪法并不能为她带来绝对的优势。

在暂避了段绍陵的锋芒后,李丞婧缓缓静下心来,精力开始集中,五枪过后,他们已然拉成了平局。两人都不敢有半点疏忽,段绍陵隐隐听到李丞婧的动静,对着她的方位开了一枪,李丞婧立时闪避,同时回了一枪,你来我往,只听到粉弹打中石上的哐当之声。

此时双方枪里都只剩下一颗子弹,僵持不下。按照训练的规则,若是李丞婧不能在一个小时内拿到锦旗,就算他们输。

李丞婧好胜心起,霍地一声,从石柱旁一跃而起,迈向锦旗的方位。同时大喝一声,左手奋力将手枪往段绍陵的方向猛力一掷,右手去夺墙上的锦旗。眼看就要拿到,但听得‘嗖’的一声响,段绍陵不但避过他的手枪,同时开枪反击。

李丞婧俯身而避,右手向上一抬,一颗粉弹往段绍陵的方向打去。段绍陵没想到她先将粉弹取了下来当作暗器,待要反应过来,李丞婧的手法迅疾,他极力闪避,粉弹还是擦过了他右臂的衣袖。

李丞婧从地上站了起来,睁开眼睛,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她的样子没有段绍陵那么儒雅潇洒,这场比试,是她赢了。她的组员早已发出胜利的喝彩。

段绍陵笑赞道:“丞婧,比枪法我始终不是你的对手。”他没有半点失败者的沮丧,反而有着失败者最豁达的风度。

李丞婧道:“不是你比不上我,是你不该对我有仁慈之心。我一开始被你逼得东躲西藏,落了下风。若是你连下杀手,我多半就输了。以后若是真的到了沙场上,你可不要过分仁慈,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一旁的邹宝义道:“你看不止我们这么说,就连丞婧也这么认为。以后你的仁慈要分对象才行。”

段绍陵不答,只是付之一笑。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他们一起走了出去。这场比试是李丞婧他们获胜了。

往后的训练中,他们交错训练,攻守交换,各组之间也是互有输赢。四名组长带兵打战的风格和谋略也可以从训练中看得出来。陈醉雷厉风行,大开大合,但也是有勇有谋,段绍陵心思缜密,擅长稳中求胜,李丞婧则是擅长奇计突袭,喜欢速战速决。

而白文浩,如论是计谋还是作战之中都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狠辣,只是碍着刘教官有言再先,才不得不留三分余地。

再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众人的枪法身手和临敌应变能力在不断地实战训练中又上了一层楼。纵然不会都像陈醉他们那么拔尖,也再没有谁是弱者。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踏雪行山 转眼到了隆冬岁末。

清晨 初雪 银白色的雪,缤纷四下。

他们清醒的时候,已不知道下了多久,透着窗外望去,目力所及,都已换上了白茫茫的连衣装,就像一粒粒一颗颗细碎的钻石一样闪着晶莹的白光。

如果不是想到要训练,他们会觉得这雪也挺好看的。但一想到训练,雪再美,也是他们训练路上的阻碍。

入了深秋,他们的早课训练从跑步搏击改成了游泳。他们心里暗暗埋怨过刘教官是故意的吧,夏天那么热,要他们天天跑步学搏击,冬天那么冷,反而要让他们下河游泳。

训练就是训练,他们早已习惯了服从。就像现在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却也不能令他们的训练中断。

到了楼下,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不算很大,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有停过。路面的积雪基本可以没过他们的脚踝,走路时发出‘咯咯’之声。

冬天的军装也只是单薄的长袖,里面也只能多穿一件加绒的底衣。刘教官说过,士兵的身上和手上除了武器和装备,不能有多余的累赘。

到了河边,他们也是分四组下水,每组四十分钟。他们把各自的衣服脱下放在一边,只剩下一条更淡薄的裤子。站在岸边瑟瑟发抖地等着刘教官下水的指令。

刘教官一声令下,他们噗通下水,冰冷的河水仿佛要把他们的全身的血脉凝结成块,而他们骑虎难下,只能在水中拼命地遨游,才能与冰冷的河水对抗,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李丞婧作为这里唯一的女生,刘教官特许她穿一身连体的泳衣。对着这一群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子的男同学,李丞婧刚开始心里是尴尬的,所幸他们都不敢往她身上蹭,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上岸的一刹那,他们抖得比下水的时候还要厉害。无奈穿上衣服后,他们还是要站在那里,雪花不断飘散到他们的身上。此时又觉得跑步,甚至是绑着沙袋跑步都是件幸福的事。

心想若是河面真的有一天结冰的话,刘教官是不是也要他们如卧冰求鲤般躺着过河。 幸好桂城的雪从来不像北方那么磅礴,还不至于让河面结冰。

到了下午,他们刚集完合,刘教官就要他们集中去校门口,也没有解释为什么。等到他们到的时候,三辆装甲车停在门口,方向朝外, 刘教官让他们分两批上中间和右边的装甲车。他们没有多问,问了也没有用,按照命令全都上了车。

车是一路往北开的,车厢内光线暗弱,只听得车轮轧着地上有些厚度的雪发出‘嘎达’如镜面破裂的声音。车子开了一段,就有人意识到这是往北山的方向。车子并没有开到落日湖边,在距离山脚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空地时,车子停了下来。

他们的车来,那辆刚才他们没坐的装甲车,车厢也已打开,里面有人不断扔东西下来。仔细一看,是军人行军的行囊,扔在地上的声音颇为沉闷,其分量也实不轻。这时候,他们也大概明白了,刘教官估计是要他们背着行囊上北山。

刘教官告诉他们这些行囊的重量是一样的,让他们随意挑一个背在背上。他们想的不错,刘教官就是要他们徒步从这里一直走到北上山顶,感受一下苍莽踏雪行的滋味。他们将行囊提起的时候,能感到它的重量大概在十公斤左右,背上不禁向下弯了些许。

刘教官给他们一个半小时,要他们全部都要到达山顶。来过的人都知道从这里走到山脚下的落日湖都要接近一个钟的时间。再从山脚到北山,走得快的也要一个半钟才能到山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意味着他们要从这里一路跑着到山顶。

刘教官一声哨响,他们的训练开始了。

他们若是现在跑着上去,到了山脚估计就没剩多少体力,只能快步而走,为后面的登山留力。这一路上去又多是上坡路,下雪后更加湿滑,加上他们的背上还有沉甸甸的行囊,饶是他们现在的体力精力都大有长进,也还是觉得前路艰辛。

一辆装甲车从他们旁边开了上去,他们看到刘教官坐在车头,连看都不看他们,他要像往常一样到山顶等着他们。

他们这么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大概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脚下。经过落日湖的时候,看到澄碧的水面上飘荡着一层白色的冰花,交相映衬,画面不比夏天逊色。他们此时却无心观看。

走到这里,普遍都已经耗了三四成的体力。此时,旁边的树木凋零,地上有很多坚实的枝干可以让他们撑着上山。在秋鼎山的时候,刘教官就不准他们再以树枝为支撑点。他们只能喘了口气,再次提劲上山。

北山不像秋鼎山那么贫瘠单调,冬日的景色虽不如夏日那么心旷神怡。此时带着一丝萧条孤寂,大雪过后,也不失为能构成画家笔下一副颇有意境的画面。

他们也无心欣赏,只知道脚下的路不比秋鼎山好多少。他们的背上还背着行囊,两边的绿树成荫反倒成了他们前进的障碍,有时还要微侧着身子才能前进,秋鼎山的贫瘠最起码不会造成他们的阻碍。

他们要防着脚下的湿滑,扛着背上的沉重和树荫的遮挡,爬到一半时,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大半,靠的是对完成目标的坚定信念。这股信念,撑着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到了山顶。

刘教官看着他们全都在一个半小时内到了山顶,这次竟然露出了少有的嘉许,多少让他们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然而,刘教官下一句就告诉他们,原地休息十五分钟,他们要继续背着行囊到他们下车的地方才能取下来,也只给他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下山。

刘教官说完话又先行下山,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十五分钟一到,立马起身下山。

行囊背在背上,往下一压,脚下更加容易失重,再加上大雪过后的湿滑,此时下山,比脚下绑着沙袋下秋鼎山的时候还要艰难一些。

众人都是侧着身子,缓缓下山,若不谨慎小心一点,从这里摔下去只怕不止是轻轻跌个跤这么简单。

下到半途“啊.....”人群中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叫声。

众人看过去,只见廖仲英的左脚已经滑了出去,身子倾斜,作势就要摔倒。然他的身子突然定住没有摔下去,众人一看,是白文浩硬生生地将他的手臂托住,将他的半个身子拉了回来。旁人一看情况不对,立马上去支援,白文浩放开他的双手。

“文浩,谢谢你。”廖仲英惊魂刚定,不忘对及时出手扶他的白文浩说声谢谢。

白文浩平静地从一旁走了下去。

再往下走,有人看到台阶上的雪逐层都有被染红的一点。顺着红点往下看,刚好是白文浩走下去的足迹。

“文浩你的左脚受伤了。”

白文浩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掀开左脚的裤管一看,是脚踝处被磨出了血,想是他刚才扶着廖仲英的时候,以左脚抵住石阶的边缘才被磨出血。只是他救人的样子显得那么游刃有余,没人想到他居然会受伤,看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白文浩将袜子拉高,刚好遮住伤口,再将裤管塞了进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往下走。他走下去的样子依然是那么沉稳矫健,丝毫看不出有受伤的样子。众人不知道该佩服他的忍耐力还是感叹于他对自己可以这么狠。

到了山脚下,他们也花了近五十分钟。要想准时到达停车点,还是要走得快一些。他们此时的体力恢复了大半,众人快步而跑,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下面,还提前五分钟。

廖仲英和白文浩坐在同一辆车上,白文浩为救自己受伤,他本该关心一下他的伤口,但自己刚才道谢,他连回应都没有,现在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干脆什么也不说。

回到军校,刘教官便让他们自行解散去食堂吃饭了,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下午他们都是这么训练,以后每天下午一点半到校门口集合出发,就不用再去训练场了。

廖仲英没有跟他们一起去食堂,独自一人往医护室的方向走去。既然嘴巴上的关心白文浩不领情,他到底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自己总有义务替他到医护室拿点止血的外伤药。现在虽是吃饭时间,医护室随时都会有人值班,跑这一趟,就当是还了他的恩情了。

到了那里,值班的刚好是邹宝儿。一个多月前,邹宝儿已经从实习护士转为正式护士了,只有正式护士才要值班。

廖仲英大致跟她说了白文浩救他的事,让他开一瓶止血的伤药给他,邹宝儿马上到柜子里取了一瓶药水给他。告诉他这是外伤药,每日涂抹在伤口上即可痊愈。

廖仲英道了声谢就要赶去食堂送药。

“等等。”邹宝儿叫住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提前毕业 廖仲英回过头来看着邹宝儿,她娇俏的脸上略显为难之色。“半个小时前,园岚来这里找我给她看过病,你一会儿最好关心一下她。”

廖仲英见她神情有些不对,急切地问道:“园岚生什么病了么?”

邹宝儿有些扭捏,数秒后,她还是说了:“园岚她......怀有身孕了。”

“什么?”廖仲英大惊之下多问了一次。

邹宝儿颇有谴责:“没听明白?园岚有了你的孩子了,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自己不知道么?”又道:“而且这件事情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学校这边也瞒不了多久,你们商量一下,通知你家或是她家的人赶紧把她接回去好点。”

邹宝儿回想半个小时前正是她们刚下课,胡园岚定是一下课就过来了。来医护室的时候只是站在走廊上却不进来,慌张地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出来。

邹宝儿出来后,胡园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跟她说了自己这几日来明显感到身体的异样,她已然开始怀疑自己有了身孕。邹宝儿吃了一惊,外面冷,赶紧让她先进来再说,对旁人只说她来找自己有点事情。

今天医护室不忙,到了时间点医生护士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邹宝儿一个人在这里。胡园岚来的时候,只盼邹宝儿没有走得这么急,也没想到今天正巧是她值班。

邹宝儿刚想给她做个检查,胡园岚便发出了孕妇才有的假性作呕,再一检查,她果然有了身孕。邹宝儿不方便问地详细,帮她开了一点安胎药,让她回去休息,也让她赶紧跟廖仲英说明情况,早做打算。

学校是没有反对学生谈恋爱,但怀有身孕的事情若是伸张出去,必定会惹起一场舆论风波,还是当事人不动声色地解决最好,解决的办法就是胡园岚大概不能再在学校久留了。

胡园岚刚走不久,没成想廖仲英又刚巧来医护室拿药,邹宝儿就提前跟他说了。

廖仲英再无怀疑,一时心情复杂,又道了声谢,一溜烟地跑出医护室。

他来到食堂,走到白文浩的面前,就把药瓶放在他的面前,“文浩,给你的。”他没有再说什么就直接走开,甚至不去管白文浩是拒绝还是接受。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之间两清了。他也没去打饭,直接走到女生那边去找胡园岚。

走过来时,却发现胡园岚没来食堂。冷初羡见他走过来像在寻找什么一样,便猜到了她的目的,说道:“不知怎么的,园岚没有来食堂,可能直接回宿舍了吧。”

王小言道:“我刚才看她好像不舒服,我一会儿去宿舍看一下她。”王小言也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对廖仲英来找胡园岚就没什么意外。

廖仲英道:“麻烦转告园岚,等下七点半,我在宿舍楼下的草坪等她,让她出来一会儿。”

“好,我一定带到。”

李丞婧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一定有事,但碍着这么多人,又是他们的私事,就不多问了。

王小言回到宿舍时,果然看到胡园岚正在宿舍,看着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就把廖仲英的话转告给了她,胡园岚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七点半,胡园岚走出去,半个钟后再走回来,王小言仍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异样。

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的时候,胡园岚被罗老师叫了出去,到快下课的时候都不见她再回教室。最后罗老师走了进来,告诉她们胡园岚已然特批提前毕业了。

“啊?” 众人诧异了一声,但罗老师好像不准备再做任何解释。冷初羡和王小言对望了一眼,均想下课要去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们下课的时候,先到了食堂,正巧看到胡园岚就在那里,看到她们过来,笑得很开心,好像就是在这里等着她们。

“园岚,你......”

胡园岚道:“吃了饭,一会儿去初羡的宿舍说吧。”

过了一会儿,李丞婧和邹宝儿也来了,邹宝儿还没有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廖仲英外的任何人,也包括李丞婧和冷初羡。

吃了饭,她们一起到了冷初羡的宿舍。胡园岚在大家的面前把她怀有身孕的事说了出来,除了邹宝儿事先知道,旁人都是大吃一惊。接着告诉他们,昨天晚上他们在下面就是商量今天跟学校申请提前毕业,再打电话叫她们家里的人明天一早来接她回去。

原来胡园岚的爸爸还是一名外交官,他爸爸亲自打电话跟校长说明情况,所以学校没有太为难她,就以学业合格的名义让她提前毕业。

“你毕业了,那仲英呢?”李丞婧好奇地问道。作为孩子的父亲,她没听说学校对廖仲英有任何的处置。

“他应该也快了吧。毕竟他是军科学生,没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

她们不再多问,个人有个人的造业,只盼她以后万事顺利。

当晚胡园岚便回宿舍收拾东西,王小言知道她的身体后,帮着她一起收拾,对余人只是说家里有事。第二天一早,胡园岚再和班上的同学挥泪告别后,便坐上了回家的车......

胡园岚回家后的第二天,廖仲英把事情和邹宝义他们说明,自己这个学期过后,下学期怕是不能再来军校和他们一起学习了,事已至此,他要去承担一个男人该尽的义务,那么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这剩下的一个多月。

一直到了元旦的时候,一天下午训练完,刘教官也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了这个学期结束廖仲英就要提早毕业的消息。除了少数知道真相的,其他人都很突兀,刘教官随即转移话题,他们也不敢再问。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是在元月六日,元月七日期开始他们为期十八天的假期。按照旧历的日子来算,就是年初六开始上课。

食堂还为他们准备了最后一顿晚饭,桌上,邹宝义提出让他们一会儿收拾好回家的行李,今晚去他家,一来是庆祝他们学期结束,总算可以堂堂正正地一醉方休,也借此机会为廖仲英践行。

陈醉他们反正今晚出去也是找间旅馆先住着,明天一早再坐车回乡下,在军校紧绷了这么久,难得放松一下也好。

众人意见一致,邹宝义又让陈醉去邀请李丞婧和冷初羡一起去。陈醉吃完后,离了座位,走到李丞婧这边来,李丞婧已经停下了筷子。

“丞婧,我们去外面,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丞婧刚起身,听到邹宝儿在背后说道:“明天就要分开了,是不是想着今晚去哪里共度良宵?”

李丞婧一听,顿时眉上微窘,似羞带嗔地望了邹宝儿一眼。陈醉笑了笑,“我倒是想,只可惜你哥今晚对我们已经有安排了。”说完轻拉着李丞婧的手臂走了出去。

这几日虽不再下雪,感觉天气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得多。自从入了深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特地来这边。走到边上,感到四面的冷风扑面而来,天寒地冻,又无处可躲。陈醉右手横过李丞婧的右臂,将她搂近了一些,李丞婧顺势贴得更紧。

后面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大家都是急着去收拾行李要回家的人,也不会有谁这么冷的时候还有雅兴停下来看他们。再者他们的教官和同学谁不知道他们是情侣,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陈醉直接把邹宝义的话跟她说了,表示自己也希望她今晚可以一起去。李丞婧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嗯’了一声。

陈醉吐了一口气,呵出了一道袅袅的白气,“丞婧,你明天一定要回宁州么?还是可以晚几日再回去?”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呀?”李丞婧柔声说道。陈醉觉得李丞婧小鸟依人的样子和平时看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更骄傲的是她的与众不同只属于自己。

“之前不是说要去我们镇上游览一番么?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明天我们一起回去。”为怕李丞婧为难,陈醉再补了一句:“绍陵家大,你去了之后可以住在他家的客房,我每天会去找你。”

李丞婧知道他的意思,又道:“那我一会儿也要问一下初羡的意思。”

陈醉推了推,看着她,“那要是初羡不去,你就不愿意去了么?我又没想过要带你去我家,你怕什么?”

这天气本来将他们的脸上都懂得有些煞白,李丞婧的脸颊却透出了一丝婉转的红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初羡去的话,我住在绍陵家也有个伴,不然我一个人住他家也是诸多不便。”

陈醉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

“好了,我一会儿会去跟初羡好好说,就说我想去,让她陪我一起去。”

陈醉无比开怀地笑了笑,又道:“就算宝义不说,我本来也想找你好好说一下的。”

李丞婧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什么话要说么?不然这里这么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们毕竟穿得淡薄,站了一会儿都开始有些哆嗦。陈醉笑着摇了摇头,携着她的手往回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哟,小别胜新欢回来了。”李丞婧刚走进宿舍,邹宝儿边收拾行李边调侃她。

李丞婧霎时间嗔怒地看了她一眼,转怒为笑,“是啊,我们本来今晚还想去郎情妾意一番,只可惜都被你哥哥破坏了。”

邹宝儿不再嬉笑,顺着她的话质疑:“我哥哥会破坏你们?”

李丞婧当下把邹宝义邀请他们今晚去邹家的事说了一遍,又故意提高嗓子问道:“初羡,你明天急着要回家么?不然地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陈醉他们家乡游览一番再回去,一起感受一下咸宁的小镇是什么样子的。”

冷初羡尚未答话,邹宝儿又道:“啧啧啧,你自己要去男朋友家见家长,怎么还非要把初羡也带上,你也不怕陈醉的爸爸误会么?”

李丞婧呵呵一笑,“谁说我要去见家长了,陈醉说了,去了他们那里,也只有绍陵家有地方给我住,我是怕绍陵的家人误会,所以打算找一两个有缘人跟我一起去。”李丞婧说话时已然走到邹宝儿的身旁,言外之意,自然是问她有没有要去的意思。

现在开始不自在的是邹宝儿了,冷初羡这时候开了口,“我没有说一定要明天回去,如果要去乡下玩几天也可以,等我们到了那里,我再打个电话回去给我爸爸报个平安就是了。”

“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又扭头看着邹宝儿,“一辆车可以坐五个人,刚好还有一个位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一起做个有缘人。”

邹宝儿讪讪说道:“人家邀请的是你们,又没有要来邀请我的意思。”

李丞婧不放过地问道:“你说的人家所指几何呀?”

邹宝儿避开李丞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行李收拾完毕。冷初羡再次解围:“宝儿,谁说没邀请你的。”冷初羡把他们那时候去踏青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是有把邹宝儿算在内的。

邹宝儿扭捏不自在的脸上,在听了冷初羡的话后舒缓了不少。李丞婧也不再用言语挠她的心,诚恳地邀请她:“宝儿,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就一起去玩四五天吧。”

邹宝儿道:“我晚点给你们答复吧。”

李丞婧道:“那最晚要明天早上给我答复,不然车子开了可不等人。”

冷初羡问道:“对啊,丞婧,我们是租赁一辆汽车去么?”

李丞婧笑道:“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是租赁汽车也是很贵的,没必要浪费这个钱,明天我去找齐司令,问他借一辆车子就可以了。”

冷初羡想起桂城也是她们李家的地盘,守城的齐帅自然是父亲的属下,堂堂李家大小姐去要辆车子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她们两个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李丞婧回来就光顾着说话,现在才开始收拾。她们两个也帮着一起收拾,收拾好了,到了外面,几名男生都在那里等着。陈醉和段绍陵的行李最多,两人双手都各提了一个黑沉沉的箱子。

邹宝义他们总算还算懂事,主动接过女生的行李箱,也包括李丞婧的。他们当然知道这里除了陈醉和段绍陵,李丞婧的力气比他们都大得多。但离开了训练场,李丞婧也是个女孩子,这点绅士风度还是不能少的。李丞婧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逞英雄,他们愿意好心,她乐得清闲。

走到外面,邹宝义提议大家都拿着行李,要不要叫几辆黄包车。李丞婧觉得去邹家的路也不算远,没那个必要。现在这个点,街上一时也没有那么多的黄包车,而且他们训练了这么久,若是连一两个箱子都提不动,那这一个学期简直白学了。

事实证明李丞婧的提议是对的,他们越走下去,反而觉得自己的气力悠长,没有半点辛苦。而且现在天气冷,用点力气提着东西,正好可以取取暖。

到了邹府,就有下人们出来迎接,提过他们手中的行李。到了大厅,邹老爷正在那里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看着报纸。

“邹伯父好。”他们一起打了声招呼,邹宝义连忙过去和他爹说了一下情况,邹老爷移开报纸,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眼神转到冷初羡的时候,尤为和蔼可亲,如同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时候。

邹宝义让他们跟着下人们一起进去,男生的行李放在东厢房,两个女生的放在西厢房。邹家的客房不少,两个女生要了一间,五个男生也只要了两间,陈醉和段绍陵一间,他们三个一间。

安排好了房间,邹宝义吩咐下去,让底下备点酒和下酒菜。这个严寒的季节,又是晚上,已然不适合去后园,让他们休整一下,半个小时后到前厅入座。

半个钟后,他们走了出来,邹老爷想是先回房间了,只有两名下人和两名丫环在一旁候着。

邹宝义拿起一个酒坛子轻轻一拧,酒瓶‘嘣’的一声打开,酒香精醇,在座懂酒的都知道这是上等的花雕。他作为东道主,第一杯主动替众人倒上,轮到冷初羡的面前,顿了顿,“初羡,你今天怎么说?”

“喝。”冷初羡一声豪爽,酒杯举起几已靠近坛口。邹宝义不再迟疑,倒了个满杯。

李丞婧道:“你今晚随便喝,这里离房间不过五十步的距离,喝醉了我随时可以抱你回去的。”

众人的酒杯都满了,邹宝义举起酒杯,“来,这第一杯庆祝我们已经认识一个学期。”众人站起来,一起干了杯中酒。接着还是邹宝义帮众人倒第二杯,第二杯自然是为廖仲英践行。在他们中间,最先产生爱情的是陈醉和李丞婧,最先圆满的却是廖仲英和胡园岚。不是每个人都一定是那么出众优异,平凡的人只要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平凡的幸福,何尝不是人生一件幸事。

第二杯既是践行,也祝福他们有个美满的结局。

第三杯开始,众人就自己倒酒,不消邹宝义那么客气。李丞婧虽有言让冷初羡尽情地喝,但冷初羡每喝下一杯,李丞婧都在一旁静观她的神态,若是真的醉了,也要阻止她。酒过三杯,见她脸色微红,但精神还是清醒的,看来这酒量和环境还是有一定的关系,想是今天气氛优加,她的酒量也强了一些。

冷初羡本就长得出尘貌美,脸色三分绯红,更像水芙蓉般娇艳无限。

众人边喝边聊,又不用担心回学校上课的问题,比之第一次在酒楼的时候更加开心。酒到中途,陆白廷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微带醉意地说道:“我希望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将来毕业后,我们都能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友谊,为我们的友谊长存干一杯。”

众人又一起干了一杯,唯独冷初羡只喝了小半杯。自第五杯开始,她的酒量的劣势呈现无疑,若是再和众人一起一杯杯地喝,怕是很快就要回去睡觉,于是众人都让她喝得慢些,少些,这样才可以陪着大家到最后。

众人都坐了下来,陆白廷兀自还站在那里,眼神突然扫向李丞婧和冷初羡这边,“大家同学半年,我们却始终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我此刻再问,不知道你们现在肯不肯说。”说完这句话,他也坐了下来,眼神始终不偏离她们左右。

李丞婧笑了笑,心想他们始终都想知道。又想大家同学一场,朋友一场,总归要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她自饮了一杯酒,便把自己的身份,连同冷初羡的身份也说了。不知情的三人都不禁然地放大了瞳孔,惊得三分酒意都醒了过来。早知道她们两个一定有来头,却没想到这来头大得惊人。

沈洪也问道:“丞婧姓李,说是李大帅的女儿也无可厚非,但初羡既是况老板的女儿,又为什么姓冷?”

李丞婧仍然抢在前头回答,“这就是初羡的家事,现在也不方便说太多,大家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众人再不多说,只管喝酒。冷初羡喝了六杯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再喝了。众人见她眼神憨醉迷离,想是酒量已经到了尽头,再有一两杯非昏睡不可。她定是想陪着众人,不愿就此回去睡觉,所以大可不必逞强。众人不再往她杯里倒酒。

转眼已是九点半过,一阵阵乌云飘过,皎洁的月光变得若隐若现,照得大厅忽明忽暗,轮回反复。地方的空酒坛子有五只,桌上还有一只不剩一半的酒坛子,冷初羡静坐了一会儿,反倒觉得自己清醒了三分。透着月光,看到他们的脸上逐渐绯红如熟透的樱桃,看来他们的醉意也不知不觉地上了头。今晚难得高兴,她也不劝,还是静静地陪他们坐着。

沈洪突然间站了起来,借着酒劲说道:“陈醉,绍陵,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们,凭什么那么优秀?优秀也就算了,你看看这桌上的女生,丞婧喜欢你,宝儿喜欢你。”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指着两位女生和他们对应的心上人。

最后手指落到了冷初羡的头上,由收回来挠了挠耳边,“咦,初羡又喜欢谁呢?”

段绍陵离他较近,连忙站了起来,耷拉着他的两肩想要他坐下,“沈洪你是不是快喝醉了,这种事也拿来说。”段绍陵使上了三分力气,沈洪还是一副苦思不解的样子,缓缓坐了下来。

“哦......”仿佛又突然间茅塞顿开,生出一股力气,站直了起来,“初羡,你和丞婧一样喜欢陈醉对不对?”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情难忘 “陈醉救过你,那次就是为你受的伤。在宝儿生日的那一天,你最先想跟陈醉跳舞来着,是不是?”沈洪如侦探查出真相一样剖析着。

原来冷初羡以为自己的一丝轻微的举动,旁人是无法察觉的,竟在隔了这么久之后,又被人如掘地三尺般挖了出来。听到‘啪’的一声,凳子向后倒了下来,只见冷初羡端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厢房的方向跑去。

李丞婧怒目直视了沈洪一眼,恐冷初羡有失,撤离酒桌追赶。

本来还算融洽的酒桌上,一片尴尬的沉寂。沈洪悻悻然地坐了下来,额上不觉然地冒出了些许冷汗。

“你看看都是你......”另一旁的陆白廷指责道。然而他们的目光都飘向了陈醉,沈洪虽然说了这番话,闹得有些尴尬不愉快,但他的话, 在坐的都知道不是假话。

冷初羡跑了一阵,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幸而她保留了三分清醒,又坐了许久,酒气散了四五分,忙伸手扶住左边的柱子,定稳了身子。

这时身后一双柔暖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我送你回房间睡觉。”席上的事李丞婧不想再提半句,一路扶着她回了房间。冷初羡躺下后,她也没有再出去,她也不想再喝,也知道沈洪只是一时口快,没有恶意,出去又能责怪他什么。

过了一会儿,冷初羡的呼吸匀净,想是睡着了,她也闭目待睡。

“咚咚咚。”听到有人敲她的房门,门缝处的月光照着来人的影子有些高大挺拔,李丞婧心中一动,轻轻走了过来,打开房门。

“初羡没事吧?”来的果然是陈醉。

李丞婧看了看熟睡在床上的冷初羡,示意他到外面说话,轻轻掩上了房门。

夜晚的风吹得如野兽的狼嚎,又如地狱厉鬼的哀叫,只要稍微有点胆小的人都不敢也不会在外面逗留。他们站在那里却是不为所动,陈醉横搂着李丞婧,对周遭的风声不为所动。

“怎么样?明天去不去我们乡下?”

李丞婧轻责道:“初羡都那么伤心了,你就只关心这个。”

“我看初羡多半还喜欢着你呢。”李丞婧昂起头来看着他。

“我......”陈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握着李丞婧的双手,“丞婧,你知道我的......”

李丞婧抽取左手,食指抿在他的嘴唇上,“我知道啦,明天我跟初羡会一起去的。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李丞婧正要往回走,“丞婧,”陈醉叫住了她,李丞婧刚回头,电光火石间,陈醉的脸已然凑紧了上来,他的唇落在了李丞婧的唇上。本来以李丞婧的反应力,陈醉未必就能一下子吻住她。李丞婧背着光,黑夜让她的反应力慢了几秒,而陈醉速度又是奇快无比,好像预计好了要一击必中。

待李丞婧反应过来,一股炙热的气息已然从她的唇上渗透到了舌头,更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席卷到她全身的血液。李丞婧脑袋一阵轰乱后,随即从心上滋生的不是反抗,而是无声的迎合,迎合自己所爱之人的气息......

这时候周边的任何气流他们都感觉不到,除了彼此的气息,一切都是静止的。待这股无视一切的热血逐渐消散后,陈醉缓缓撤离她的嘴唇。两人的目光却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移开半步,那股炙热的气息还在两人的唇上萦萦未散。

看得久一些,两人都不禁傻笑,笑中又带着粉红的甜蜜。

“晚安。”

“晚安......”

次日,冷初羡醒的早一些,她醒来的时候,李丞婧睡得正香,冷初羡也不急着叫醒她。又躺了一会儿,就想出去透透气。她刚走出房门,沈洪已站在前面的粉红色的月季花前,忙迎了上来。

“初羡,那个......我昨晚喝多了,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冷初羡睡一觉,酒醒之后,已经忘记了大半。加上她本就度量宽宏,见沈洪的样子,估计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连剩下的一半也忘了。便说道:“算了,昨天大家都喝多了,就别提了,我一觉醒来也不放心上了。你着实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一直站在这里等着跟我道歉。”

冷初羡转身走到月季花前,轻轻拨弄它的枝干,摇曳着花瓣飘出浓郁的芳香,芳香中带着冬日的冰凉,她刚醒不久,此时闻起来只觉得一股清流拂向自己,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沈洪道完歉并没有就此走开,伫立在冷初羡的身后,看着她拨弄花瓣,缕缕香气向他飘了过来。

冷初羡赏过花瓣后,看着地上倒映出一个影子在她的前面,心下诧异,回过头来,看着还站在那里的沈洪,正要劝他先离去。

“初羡,不要只把心思放在一个没什么可能会喜欢你的人身上,只要你回过头来,就会发现,喜欢你的人还有很多。”沈洪说完后,随即转身离去,徒留冷初羡一人站在院落之中。

月季花的花香还在飘着,冷初羡的脑子里,心上也越发地清醒。她以为自己克制的很好,表现地很洒脱,原来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已经放下。她自己信不信自己可以放下?,也许自欺欺人的时候吧。

她不明白自己在人前已经尽量表现地不露半点痕迹,就连她自己也一度以为自己已然放下。然在每个寂静的午夜梦回之时,只有她的内心清楚那种钻心蚀骨又无法宣泄的思念之痛将她的心切割了一遍又一遍,偏又不让她的心通到死去。

总是在她最无力的时候,让她得已短暂的恢复,再到下一个深夜,又再一次切割她的伤口。这种痛苦如堕入无边的黑洞之中,摸不到边际,看不到尽头......

“只要你回过头来,喜欢你的人还有很多。”沈洪的话一直在她耳边消散不去,是不是告诉她想要忘记,就要学会投入新的感情?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彻底摆脱那无穷无尽的难以自拔的伤害之中?

“初羡,你站在那里发什么愣。”李丞婧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冷初羡心上一抖,猛然间醒过神来。幸好她背对着房门,幸好李丞婧没有无声无息地欺到她的身后。她还有时间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然后一如平常的转过身来。

“我醒来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打扰你,又睡不着,就自己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咯。”

“走吧,我们去前厅看看他们都起来了没有,我得赶紧去借辆车子回来了。”

现下已然十点多钟,他们到了前厅,却看不到他们任何人的影子。

正没计较处,一名丫环走了过来,“两位小姐起来了,少爷和你们的朋友都还没起来。不过厨房一大早已经准备好黑米粥,既然两位小姐醒了,要不要先给你们端上来。”

李丞婧不满道:“这才刚放假,个个得意忘形到如此地步,这要是到了军中,可是大忌,敌人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冷初羡暗自好笑,李丞婧真不愧是出身军阀家庭,军校放个假,大家又喝了酒,睡了懒觉,都这么杯弓蛇影。“好了,李大教官,我们先喝碗粥,然后再想想等下怎么教训他们,好不好?”

一旁的丫环还没走开,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着她们的回复,听到冷初羡这么说,再说道:“那我去给两位小姐盛两碗粥来。”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那名丫环端着一个托子,上面放着两碗热腾腾的粥。

“两位小姐请慢用。”再次退了下去。

清晨的热粥与昨夜的烈酒相比,少了一丝豪情却多了一份无可替代的温暖。一碗下肚,全身顿时如阳光普照般烘烘暖暖。她们的粥已喝完,还是没见他们有人出来。李丞婧不等他们了,要自行出去借车,她让冷初羡回房收拾一下,顺便等一下他们。

走出邹家,李丞婧随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往齐司令的府上。她只是在她父亲的身边见过诸位司令,在来这里读书之前,她从来没有来过桂城,更没有去过齐司令府上。

来桂城前,李麒玉给了她齐府的地址,让她在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可以去齐府寻求帮助。李丞婧只是记着,还没有派上过用场。暗想要是被她父亲知道他留给她解决困难的地址,她居然是用来借车去乡下观光旅游,会不会骂她不思进取。

黄包车到了快靠近齐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帅府前面无人经过,李丞婧见两位站岗的士兵仍然是严阵以待,目光如猎豹般窥视着四面。李丞婧心下大喜,早就听说齐司令治军严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心想若是她父亲手下的十三位司令都能治军如此,那李家一统中南指日可待了。

李丞婧缓缓地走到帅府门口,两名士兵立时横枪拦住,“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司令府,不得随意进出。”

面对他们的拦截,李丞婧心上的喜欢更多了一层,和声说道:“我姓李,是齐伯伯的远方侄女,在桂城读书,现在放假了,特地来看望一下齐伯伯,麻烦两位大哥代为通传一下。”

左边的士兵看着李丞婧,眼珠转了两转,“你既然是齐司令的侄女,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出现在司令府上?”

李丞婧继续说道:“我们是远亲关系,所以不经常走动。两位大哥若是不信,可以一人进去通传,一人留在这里看着我,一会儿便知真假。再说我一个女孩子,难道活得不耐烦,敢来司令府上自讨没趣么?”

两名士兵也不糊涂,仔细思量她的话,也有道理。她说话间神情语态没有半点可疑,若真有什么情况,她一个小姑娘也翻不了天。于是一人进去通传,另一人站在门口等候,同时看着李丞婧,虽没有抓着她,身子已然向她靠近,只要里面有半点不对,便立时将她拿下。

李丞婧一副悠哉地站在那里,对他浑然不做理会。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乡下度假 稍等片刻,府内出来一位圆脸阔耳,身材魁梧,穿着军装,极具虎威的中年男子,那名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如影随形。

这人就是齐司令,他看到李丞婧出现在这里,本就圆溜溜的眼睛陡然间再睁大一倍,“大......”

‘大’字刚一出口,李丞婧以极快的身法向他靠近,人未走到他的身旁,双手已伸了出来,微微用力地握住齐司令,喜道:“大侄女来看你了,齐伯伯。”

李丞婧不过是她爸爸的女儿,没有在军中担任任何职务,对李家的疆土毫无建树,是以她对待她父亲身边的各位替他们李家开疆拓土的司令乃至寻常一名下属士兵都是礼敬有加,只敢以小辈自处,不敢妄自尊大。

齐司令不只长得精明,脑子也灵光无比,霎时就明白李丞婧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哈哈哈笑了三声,“大侄女呀,你怎么来桂城读书这么久也不来府上看看齐伯伯呢?来来来,快进来里面说话吧。”

李丞婧盈盈一笑,如小辈般恭敬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去,齐府比起邹家自是多了不少的气派,两边一路都有士兵站哨,直至前面花厅。

两人一起走到了花厅,两人坐了下来,“你爸爸早跟我说过你来桂城读书,也说过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我多照应点,怎么你到了现在才来找我?”

李丞婧笑道:“多谢齐伯伯关心,不过我在学校一切还是挺适应的,并没有什么大事,就一直不敢来劳烦齐伯伯了。”

齐司令又道:“那你恰巧今天来找我,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李丞婧直说道:“侄女今天来找齐伯伯,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跟齐伯伯借一辆汽车。”

齐师长以为她要借车回家,便道:“我派个人送你回宁州便是了,何必借车呢?来人......”

“慢着,”李丞婧再次打断他,“是这样的,齐伯伯,我来借车不是要回宁州,我约了几个同学要一起去乡下玩几天,苦于没有车辆,所以想借辆小车,我们自行自驾,还是不劳烦你派人送我们了。”

齐师长道:“哦,是这样啊。借车倒是小事,你放假不回宁州,你爸爸不免会担心你的。”

李丞婧温笑道:“齐伯伯放心,我一到同学家,会立马打电话给我爸爸报个平安的。”

齐司令见她心意已决,不再多言,命人开了一辆车子出来给她,李丞婧谢过之后,便向他道别而去。

李丞婧回到邹家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然坐在大厅吃午餐。“我出去溜了一圈,还以为你们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

邹宝义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初羡一个人,她说你去借车了,在桂城你除了我们还有别的熟人么?”

李丞婧笑道:“我自然有我认识的人,不见得都要一一说清楚吧。”

廖仲英忽道:“丞婧的熟人,应该就是桂城的驻军长官齐司令吧。”

李丞婧先是一顿,笑了笑,“你可以这么理解。”她这话是间接承认了。众人想起这桂城军校虽是新政府建立的,但实际上桂城仍是他们李家的统治范围,堂堂李家大小姐,莫说是借辆车,只怕调兵遣将都是不是见难事。

此事揭过不提,李丞婧又问:“宝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乡下,衣服收拾好了么?”

邹宝儿点了点头,“刚才你出去不久后,我就跟我爹说了。”里面走出来一名丫环,走到邹宝儿的面前,“小姐,你的衣服已经收拾好了,现在拿出来么?”

“丞婧,我们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就走。”

饭后,众人进去提出自己的行李,临走时,众人又和廖仲英互相拥抱了一下,就连三位女生也不例外。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短暂的分离也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更何况除了廖仲英之外,余人只是分开十多天,没必要弄得那么伤感

众人分道扬镳,正式开始他们为期不多的假期。

李丞婧的车子加上她刚好够坐五个人,本来自然是冷初羡或是邹宝儿坐在李丞婧的副驾,但她们都不认识路。认识路的只有陈醉和段绍陵,若是在后面指路,怕是有些偏颇,若是一个理解错误,只是徒然耽误时间。

他们互相确认过,在这里会开车的只有李丞婧一人,表示这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只能她一个人驾驶,总要有一个人陪着她说话解闷,缓解她一路驾驶的疲劳。经过商榷,她们一致决定让陈醉在副驾陪着李丞婧再合适不过了。

车子一路向东出发,只余下滚滚烟笼夹着地上的尘土。

起初的一个小时,他们还一起有说有笑,规划着到乡下的五天要怎么过才比较有意思......待到一个小时过后,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少,陈醉转过头,看到后面三人都差不多午睡了。越接近乡下的路,越是崎岖不平,碎石多如星斗,李丞婧的驾驶技术还真不错,这样的路她都能开的如履平地,让后边的人不至于被颠簸清醒。

“丞婧,反正这几天有空,不如你教我开车吧,我家后山多的是空地,我相信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学得会的。”

“好啊,学车并不难,以你的反应力,只消五天中每天拿出两三个小时,相信你都能学得会。”李丞婧说话时眼神仍是注视着前方,不敢有半点轻忽。

“哎,只可惜你们待五天就要走了,如果你能待完整个假期那该多好,我自有法子,每天让你们有不同的花样。”

李丞婧道:“能一起玩五天我已然很开心了。”

陈醉却道:“要是有一天,你能一直在乡下陪着我,那该多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毕竟你......”

李丞婧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老天眷顾我们,就会有那么一天的。”

陈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时不适合说这些伤感的后话,转了话锋,尽是介绍一路上的风光和他们即将能看到的人文景观.......

辗转三个多小时过去,他们在车子里看到前方有一条略显宽阔的水泥路上,上方三块质朴的方牌上写着‘平乐镇。’他们到了。

车开过去,是个不大不小的上阶梯,陈醉听到后面的三位悠悠转醒,“你们睡得可还舒服,三位少爷小姐。”

段绍陵道:“我们睡得香一点还不是为了不偷听你们两个说悄悄话。”

陈醉道:“是么?刚好丞婧有车,等你学会了,下次这个机会还是让给你好了,我保证一点也都听不到你们说话。”

段绍陵说不过陈醉,赔笑道:“等下到了我家,我为两位接风洗尘当是犒劳你们一路上的辛苦了。”

街上的人并不多,李丞婧还是开得很慢。不是因为她疲惫,是想感受一下这个镇上的气息是否和陈醉说的一样。

四边的窗户都放了下来,来往的人虽少,走路的步伐不疾不徐,显得悠然自在,彼此相对而视的时候,笑容都是那么地和睦呈祥。

街道是那么地干净,看得见地面清晰的纹路,空气中飘来土壤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清新。两边的商铺摊贩卖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奇的是都没有人发出喧吵的叫卖声,好像只有当有人走到面前的时候,那些老板才会亲切地问一句,也不像交易,更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寒暄。

冬日的阳光又是那么熏暖绵绵,照着这个淳朴的小镇,就是苏轼复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勾勒出这个小镇的神韵。

汽车缓缓转了两个路口,再往前开了数十米,按照陈醉的口述,在左边停了下来,李丞婧抬头往上方瞧去,“段府。”那牌匾比邹家的要陈旧,历史更加悠久。看起来,段府又比邹府小得多。只是一路走过来,都没有比段府更大的宅子,段家在这个镇上可以说是地主家庭。

段绍陵和三位女生先搬行李下来,到里面安顿好。一会儿吃了晚饭,李丞婧再单独送陈醉回去。

门口没有家丁看守,大概是这里的环境比较安全,所以没那个需要。段绍陵走到门前,轻敲了敲门上厚重的铜环。敲了两三下,大门随即打开,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年纪比邹府的林管家还大着几岁。

“少爷回来了。”

“是啊刘叔,我放假回来了。”陈醉是段家的常客,刘叔当然认识,段绍陵介绍这几位女生都是她的同学,要来这里玩几天,暂时住在这里。

“老爷在里面呢,快请进吧。”

段绍陵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段府是个差不多四合院的构造,没有正式的大厅,还算宽阔的院内,中间是个圆形的石桌,连一个遮风挡雨的木棚都没有,难道他们平时在这里吃饭?那刮风下雨的时候怎么办?四周种着为数不多,但品种还算不错的花卉,旁边浇花的下人丫鬟也就两三个。

对面的房前两边各种着一棵老槐树,那里必然就是正房。门口旁边及正房的两边都是一目了然的厢房。正房的两边还有两个通往后面的过厅,虽然还不知道后面会有多大。但是从前面就可以确定这里要比邹家小得多。

四面顶上青色的砖瓦构成清水脊的屋顶,各院前以红色的圆柱子为支撑,这里看起来又比邹府更加古色古香,至少邹府还有一些新时代的摆设,这里完全看不到有半点现代的气息。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段老爷 刘叔走在最前面,在正房前敲了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位中个清瘦的老爷。相比于邹老爷,他少了那种富态和贵气,又多了一种极具内涵的书香之气,还有和这里的民风一样的清和纯正。

“爹。”段绍陵远远地喊了一声。

陈醉也上前打招呼:“段伯父好,好久不见,身子看着又清朗了不少。”

“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和陈醉的同学,特地来我们镇上玩几天的。”

“段伯父好。”三人齐声说道。

段老爷笑着点了点头,不住地打量着她们,看得有些入了神。三位女生被看得有些害羞,却没有半点不适,因为他的眼光俨然像他的人一样正气,如同欣赏几副名画一样欣赏着她们。

“爹,你干嘛这样看人家,她们都是姑娘家,会害羞的。”

“哈哈哈,不错嘛,在军校居然会有这样凤毛麟角,气质脱俗的女生。”

三位女生被夸得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段伯伯过奖了,不敢当。”

“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吧。这两边的厢房都是空的,绍陵,你去安排一下她们的住宿,一会儿再一起吃晚饭,陈醉,你也吃过晚饭再走吧。”段老爷说完就先回了房间。

李丞婧和冷初羡见段老爷健谈自然,这点比起邹老爷身上生意人的富贵气息要让人舒适地多,碍着邹宝儿在这里,又不敢有所表态。

“你们三个想住左边还是右边?”

冷初羡道:“有没有哪个房间有两张床,刚好三个人可以一个房间,我们不想有一个人要单独睡一个房间。”

段绍陵想想也是,叫来刘叔,让他安排一下,看看哪个房间可以放两张床,顺便把卫生打扫好。刘叔想了想,带着她们往正门旁边,的厢房走去,陈醉和段绍陵在后面帮她们拿着行李。

刘叔带她们进最右边的厢房,里面的空间是挺大的,只是里面就一张床。刘叔让她们先把行李放下,他即刻命人再安置一张床,打扫好卫生,等她们吃了晚饭,差不多就能进来休息了。

段绍陵点了点头,先带他们出去外面。

走到外面,邹宝儿忽然叹了口气,“要是我没来,你们就刚好两个人一个房间,也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冷初羡不意她会说出这么见外的话,刚想浅责她一旁的李丞婧迅速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言。

“嗯哼,嗯哼。”李丞婧发出低沉的咳嗽声,那声音顺着段绍陵的方向传播过去。

自从邹宝儿伤好之后就似乎对段绍陵不再主动了,两人只有在大家都在的时候才会一起说话,再没有人发现他们有单独交流过,当然也包括两人再没有一起去过教堂。但谁都不相信邹宝儿就真的不喜欢段绍陵,就像他们不相信冷初羡不再喜欢陈醉一样。邹宝儿不再主动带段绍陵去教堂,其中大部分还是出自于她的私心,她不想段绍陵和薛清凝之间有太多的接触。

邹宝儿不带他去,段绍陵也没有再去过教堂,从来没有在人前提过薛清凝。众人又想,看来段绍陵对薛清凝应该也只是朋友之间的好感,若是他真的喜欢薛清凝,又认得教堂的路,难道不会自己跑去见她么?感情本就是自私的,他既然不喜欢邹宝儿,也绝不会因为顾及她的颜面而忽视自己的感情。

说邹宝儿放下段绍陵是不太可能,也不知道她是如冷初羡一般懂得随缘不去强求,还是她明白对段绍陵这样的人,一味的主动是没有用的,从而选择以另一种方式来攻克他的心防。

这次来平乐镇,至始至终好像都是李丞婧和冷初羡要她一起来。陈醉和她算不上有太多交情,作为东道主的段绍陵还从来没有正式开口邀请过她。是以邹宝儿心里总觉得段绍陵没有希望她来的意思,只是碍着其他两位女生的面子,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再看到段府的下人因为自己的到来,无端增加他们的工作量,更加觉得自己要是不来,他们现在大概都省事的多。

邹宝儿说话的时候,段绍陵尚且听出她的话外弦音,李丞婧再这么故作提示。段绍陵走到邹宝儿的面前,“宝儿,你别这么说,你跟丞婧和初羡一样都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你能一起来,我当然是很高兴的,只是多腾出一张床,又怎么会麻烦呢。”

段绍陵说得诚恳,邹宝儿心中固然释怀,但终究只当她是和她们一样重要的朋友,又不免有一丝流星划过的失落。可总的来说,他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欢迎,到底还是有几分高兴,一时间,心思如锅里的蘸料般五味杂陈。

邹宝儿不想再为这点事情纠葛,急忙往前面一指,“两个过厅后面是什么?我想去看看。”不等段绍陵解释,大步往前面走去。

他们跟着她一起穿过左边的过厅。但见过厅的后面是一条游廊,中间居然延伸出一个阁厅,就像耸立在空中的凉亭一样。他们从阁厅两边的木梯子走上来,阁厅的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围着几张木凳,四周亦是凉亭一样的长椅。

他们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紫铜色的木柱子,斜斜地照到她们的身上,顿时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就想躺在长椅上睡一觉。

阁厅底下可以容三个人同时走过,阁厅前面的空地上种的都是长株的植物,即使这么冷的天气也没有尽数凋零,夏天的时候可想而知是多少蓬勃生气。前面是一扇花门,段绍陵说后面的一点地方是仓库,厨房还有下人们住的地方,他们也就不下去一探究竟了。

坐在这里可以一窥整个段家的全貌,街上的房舍民宿,还有夕阳慢慢地斜斜地没入绚丽斑斓的晚霞之中,古朴生香,如诗如画一般。

“绍陵,你们平时吃饭就是在这阁厅之中么?”李丞婧问道。

“是啊。”

“我还在纳闷,你们在前面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段绍陵笑了笑,“那只是偶尔坐坐。”

冷初羡亦道:“比起千篇一律的客厅,在这里吃饭真是惬意的很,胃口都会好上三分。”

背后一个高亢的声音传了上来,“哈哈,姑娘胃口好,一会儿就多吃一点。”段老爷从下面走了上来,本来他们或坐或斜躺着,这下全都站了起来,“段伯伯。”

“都坐下,别客气,这里是小地方,没你们城里那么多规矩。”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还是站在一旁,直到段老爷先坐了下来,段绍陵才拉着他们一起坐了下来。刚坐乐下来,游廊上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往后一看,是下人们上菜来了。

段老爷大为不解:“绍陵,你离家的时候说过,你和陈醉读的是步兵科,你们步兵科也收女生的么?这几个娇滴滴的女生,看着可不像啊。”

李丞婧道:“娇滴滴的是她们两个,段伯伯可不要把我也算在内。”李丞婧在军校训练了这么久,但她的肤色单独看也不怎么黝黑,还是比其他男生白一些,只是跟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就显得不如她们了。肤质也不粗糙,除了手掌有些细小的疤痕和轻微的茧子,其余各处也都没有什么瑕疵。

段绍陵解释道:“丞婧是我们的同学,这两位是她的室友,一个是读外语,一个是读护士的。”

段老爷笑了笑,“那看来三位姑娘是各有所长了。”

陈醉道:“老伯这句话说得不错,她们三个是我们学校最出色的女生。”

“那哪位是你的意中人呢?”段老爷眉眼半合地看着陈醉。

“刚进门的时候,你们嘴上都没说什么,但众人都是满脸疲惫,只有你神采奕奕,印堂透着红光。”

陈醉委屈地解释:“丞婧是因为开车劳顿,他们三个是在后面睡得太久了,我坐在副驾驶替丞婧指路,也不觉得如何辛苦。”

“那不用猜,丞婧姑娘就是你的心上人无疑了。我说的对不对?”

气氛从出现了微带凝滞的尴尬,他们暗道段老爷真是厉害,仅凭这么三言两语都能看得出来。

“老伯还是这么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陈醉很洒脱地承认。

李丞婧却道:“老伯这么厉害,就请猜猜看你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心上人。”

段老爷看了儿子一样,缓缓摇了摇头,“我自己的儿子心里想什么我还是清楚的,他估计这方面都还没开窍,又怎么会有心上人呢。”

“绍陵开不开窍我不知道,但有姑娘喜欢他是真的。”李丞婧感到对面有双脚蹭了一下她的膝盖,但李丞婧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再怎么样,喜欢他的姑娘也不会有陈醉多。”

邹宝儿不想再听他们说这些,插口道:“段伯伯,我们都觉得你们家的设计很别致,这个宅子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么?”

段老爷便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北平念书,那时候他在北平住的就是四合院。后来做了点木材生意,顺风顺水,数年内便发了家。又过了数年,回到家乡后,他怀念自己在北平住的四合院,便亲自主持设计,修建了这么一座宅子。

但他建造的还是较为简单,北平的四合院,大大小小,院型都比他所建造的要繁琐复杂的多,也比这富丽堂皇不止数倍。

他们再一聊,又发现段老爷于人文地理乃至文学各方面都颇有造诣,说之不竭,听之不尽,越聊越是兴起,不知不觉间,天色越来越暗沉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田园风光 段绍陵道:“这几天你们都住在我家,想聊天有的是时间。现在应该先送陈醉回家,不然天色越来越黑,怕丞婧对这边的路况不熟。”

众人一听有理,一起下了阁厅,此时她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妥当,李丞婧便要先送陈醉回去。段绍陵想想还是跟她一起去,怕的是李丞婧回来的时候会多走些冤枉路,她已经开了几个钟的车,不想她再无畏地折腾,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

街上已无多少行人,镇上的夜晚出奇的安静,静地只有李丞婧的车子发出的声音。镇上就连灯泡都没有普及,路上更不会有路灯。只有天上的明月射下的白光和街道两边的树梢上挂的红纸灯笼反射出来的红光,交织相映,让这个宁静的镇子还有一道暖色的光线。现在又多了第三道光,车子的前灯射出的白光。

开车这条街道后,走的尽是蜿蜒的田间小路,李丞婧开得很慢,借着灯光,看到两边尽是密密麻麻的庄稼。

陈醉道:“我们家事真正的农民家庭,房子也是建在田野边上。莫说跟绍陵家没得比,就是比街上再寻常的人家也不如。”

李丞婧淡然一笑。“英雄不问出处,一时的贫穷又怎么评判一个人的未来。”

段绍陵道:“其实住在田野边上更有意想不到的趣味,我经常跑来陈醉家留宿。只是初羡和宝儿都在我家,不然今晚我还可以带你留下来体验一下。”

“尽瞎说,你不知道我家穷得只有两个房间,哪有客房给丞婧。”

“那有何难,我们去跟老爹挤一屋子,把你的房间让给丞婧不就好了。”

李丞婧忽道:“好主意,明天我把初羡接过来一起住两天,宝儿就留在你们家好了。”

他们不再说话,天色更暗,也看不清段绍陵现在是何表情。

陈醉让李丞婧把车子停下来,他已经到了。他们两家离得不远,在黑夜中也才开了近二十分钟。黑夜中也看不清陈醉家的样子,只看到是一座矮平的屋舍孤零零地矗立在山间。

陈醉下了车,取了行李。

“我们明天过来找你。”

陈醉点了点头,也不用说再见,因为明天就见。往回走了几步,听到汽车悠长的笃声后,再回头,他们的车子最终也化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次日清晨,她们三个到了九点过后方才起床。走到门外,还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段老爷亲自穿着园丁的衣服,拿着剪刀,半蹲着替院内的花卉修枝剪叶。他的手法小心翼翼,灵活度极高,一点都不输给年轻的园丁。

她们昨日已觉得段老爷性情随和,与众不同。想不到这等小事,段老爷居然也会亲自动手。要知道段家算不上大富,下人总还是有的。堂堂老爷,何须如此?

“段伯伯这么有雅兴,亲自来修花。”三人已然走到了石桌边上。

“是啊,我每隔几天,就会来修修花,剪剪枝,已经养成习惯了。”段老爷口中说话,手上仍不停歇。说完后,才停下了剪刀,看着她们,“你们刚起床,还是赶紧去吃饭吧,我这就让厨房帮你们准备早餐。”

李丞婧道:“先不急,段伯伯在这里修剪了多久了?”

段老爷呵呵一笑,“我都是吃了早餐,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就开始修剪了。”

段老爷吃了早餐才八点,那他起床的时候估计就是七点。她们三个睡到现在才十点才起来,好在自己是客人,不然就真的不像话了。

段老爷左手捶了捶腰间,必是蹲了久了,腰酸背痛也是正常。邹宝儿离他最近,扶着他坐到一旁。

“再修剪完那四盆,就全都修剪完了。”段老爷指的是左上角的两盆茶梅。

邹宝儿对他说道:“段伯伯,其实我也喜欢种花养草,剩下的两盆茶梅,就让我来替你修剪吧。”

面对邹宝儿的自动请缨,段老爷微一迟疑,也不知道是不信任还是不好意思麻烦她。李丞婧想起刚认识邹宝儿的时候,就是在她家的后园之中,连忙说道:“对的,宝儿也深谙此道,让她帮你修剪吧。”

段老爷推辞道:“那怎么成,你们是来我府上做客的,而且你们还没吃早餐呢。”

李丞婧坚持:“我们不饿,而且宝儿剪地快,很快就好了。”轻轻从段老爷的手中拿了剪刀递给邹宝儿。

邹宝儿走过去蹲了下来,开始修剪花枝。段老爷起初还担心邹宝儿是逞强出头,看了一会儿,只见邹宝儿姿势娴熟,且手法轻快,却是爱花之人,再不担心。

冷初羡赞道:“段伯伯不但知识渊博,还如此情操高尚,真像古人所说的隐士一般。”

段老爷笑道:“这个高帽就承受不起了,只是年轻的时候比别人多跑了点地方罢了。”

李丞婧道:“我们都是衷心敬佩您的,段伯伯又何必自谦呢?现在我才发现绍陵那么优秀,是因为他的身上有您的影子。”

“绍陵优秀,你还是照样看不上他。”

李丞婧讪然一笑,说道:“我和绍陵是彼此尊敬的好朋友,要说喜欢他的姑娘,那自然也是有的。”眼神一瞥,在指引着段老爷往前面看。

邹宝儿的动作比段老爷自然快得多,刚好修剪完毕,站了起来,走过来将剪刀放在石桌上。

段老爷不由得多看了邹宝儿两眼,“有劳宝儿姑娘了。”

邹宝儿笑着摇摇头,“小事,我在家也经常做。”

这时候,段绍陵从房间走了出来,见他们都在这,“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段老爷笑道:“几位姑娘来帮我修剪盆栽来了。”

李丞婧道:“帮您的是宝儿,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绍陵,你带她们去阁厅,让厨房帮她们准备早餐吧。”

“赶紧吃了早餐,我们该去找陈醉了。”

她们跟段老爷打了声招呼,跟着段绍陵一起去阁厅。道了阁厅后,厨房很快盛了粥上来,却只有她们三个人的。

“绍陵,你吃过了么?。”

段绍陵轻点了点头,“我早就吃过了,见你们还没起来,就在房间待了一会儿,直到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这才知道你们已经起来了。”

她们赶紧吃完,一起去找陈醉。

现在的街道比昨天刚来的时候要热闹的多,阳光下,人来人往,又不吵闹,使得宁静的小镇中多了一份蓬勃的朝气。

当车子开往田间小路的时候,两边被收割过的庄稼只剩下麦梗萧索地矗立在土壤里,俨然构成了一副苍劲凄美的泼墨山水画。即便伤痕累累,也没有被泥土淹没的迹象,仿佛在等着春天的来临,它们会重新在土壤里重生。

穿过这片田野,车子快开到陈醉家的的时候,段绍陵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跟陈醉去读军校的事情是瞒着陈老爹的,我们只说是去城里念书。待会儿你们要口气一致,就说是我们在城里的大学同学,莫要穿帮露馅,惹得老爹放心不下。”

她们三人微感诧异,也无暇问及缘由,都记了下来。

陈醉的家是最普通,最灰白的水泥房,坐落在一片空旷的泥石地上。门前约莫五十米的地方,还种着几排绿色的有机蔬菜,让这片贫瘠的土地,提前有了春的气息。李丞婧选好了位置,将车停了下来。

暗红色的木门往外推开,走出来的不是陈醉,是一位老伯,他的年纪比段老爷好像大着几岁。相比于段老爷的清瘦丰朗,他的形体尤为健硕,他的肤色甚是黝黑,一看便知是庄稼里最朴实不过的劳动农民。

他们都知道他是谁,还是段绍陵先迎了上去,“陈老爹好。”

“段少爷来了。”陈老爹笑着,客气地回了一句。

段绍陵道:“老爹总是叫错,不是跟你说了叫我名字就好了么。”

陈老爹笑着点点头,也不叫他。

“陈老爹好。”三位女生同时上前打招呼。

“陈醉跟我说了,今天你会带几个你们城里的大学同学一起来。”看了看她们三位,说道:“我在这里种了大半辈子的庄稼,就没有看到过像三位这么漂亮的姑娘,就是城里面,比你们漂亮的也是没有的吧。”

陈老爹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庄稼汉,不能像段老爷那样用优美的形容词来比喻她们的美,就用最简单朴实的语言来抒发自己的情怀。

不管是怎样的语言都道出了不争的事实,能比她们三位还美的女生是绝无仅有了,即使是慈祥如姐姐如母亲一样的薛清凝,跟她们三位相比也不落下风,也不过是和她们平分秋色。

她们被夸得多了,也只是淡然一笑,不会再有过多的羞涩。

“老爹,陈醉去哪了?不会还在里面睡觉吧?”

陈老爹轻笑,“没有,陈醉早就起床了,还告诉我你们今天要来,他现在正在后面......”身子转左,手指往左后方一指。

陈醉从后面转了出来,他的两只手各拎了一只血淋淋的刚杀的鸡。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烧窑乐趣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来得太早,现在来得正是时候。”陈醉把两只鸡放在门口的石板上,双手在旁边的水盆里重新洗了一下才走了过来。

李丞婧惊讶道: “你还会煮饭?是中午想亲自下厨做顿饭给我们吃么?”

“丞婧,你是不是想不到自己的男朋友还这么能干,连做饭都会?”

邹宝儿此言一出,陈老爹立时起疑,“什么男朋友?”

再看李丞婧,她一向处变不惊,胆识过人,此时的脸色骤变,如同翻脸的天气般急转而下。

“我不是要煮饭,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绍陵,快来帮我一起拿红薯。爹,你到后面帮我挑选几片晒干的荷叶。”他们两个好像很懂陈醉的意思,连问都不问,直接进去帮他。

外面只剩下她们三个人,李丞婧半羞带怒地看着邹宝儿,邹宝儿居然还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你别这么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段伯伯面前悄悄暗示了很多回,你当我没看见么?你可以拿我来消遣,我为什么就不能说?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难道陈醉不是你的男朋友么?”

李丞婧转怒为笑,“好宝儿,我哪里是想消遣你,天地良心,我那不是为了帮你争取点好印象么?绍陵一看就知道很是孝顺,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争取到段伯伯的好感,对你们以后的关系很有帮助不是么?”

邹宝儿觉得李丞婧说得很有道理,她是在段老爷面前极力称赞她的优点,也许回去后,她和段绍陵的关系真的会有所转变,想到这里,脸上掩不住腼腆,又带着期盼。怕被她们看穿,倔强地说道:“那我也没说你坏话呀,我们三个人,不说清楚点,要是日后陈老爷误会了可就麻烦了,我也可以帮你争取陈老爹的喜欢。”

李丞婧心下黯然,“你知道的,我跟陈醉的情况要比你们复杂的多。”

段绍陵和邹宝儿只是存在贫富差距,段家虽不如邹家,也不是贫穷。且他们都是经商世家,日后还可以互相帮得上忙。不管怎么算,他们两个在一起都是很和谐又很顺理成章的事。

他们两个就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是情投意合,但李丞婧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她的未来能不能属于自己都很难说,越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挫折和考验等着他们,谁又能对他们的未来打包票呢?

看着李丞婧这么黯然纠结,倒好像是自己不识好人心一般,“对不起啦,我不该误解你的好意,说到你的心事了,这几日我都不会再说就是了。”

李丞婧苦笑了笑,“发生了就不能当做不存在,你不说,我自己都会想的。”

邹宝儿笑道:“好了,我们是过来度假的,你们把那些情爱纠葛都先放下好么?”

他们三个去而复返,段绍陵的手上提了一小袋东西,不用说就是陈醉让他去拿的红薯。陈醉的手上拿着用干荷叶包裹起来的两包重物,依稀还看得到鸡头上的红冠,原来他让陈老爹拿荷叶是为了把鸡像粽子一样包裹起来,面上还缠着几根红绳,将两只鸡牢牢地裹紧,不至于中途掉了下来。

“爹,我们先走了。”

“你们好好玩吧。”

他们也不说去干嘛,就让三个女生跟着他们走。

她们跟着两个男生往陈醉家的后面走去,走到前面分叉口,右转,上了一个泥土的高坡,他们到了另一条极为狭窄,仅容许一人通过的小石路。在他们来陈醉家的时候,早就知道是在田野边上,是以三个女生今天都打扮的方便休闲,穿的是长裤平鞋。加上近日无雨,路上干燥,只要小心点走,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们发现右边比之上来的左边,地势要低得多,这里是一片玉米种植地。再往右转,他们依次下了一个小石坡,左手边是芦苇塘,一丛丛绿油油的芦苇迎风摇曳,婀娜风趣,更胜花间曼妙的彩蝶,田野间总算有一块地方不再是萧索孤冷。

他们沿着芦苇边上一直走,走到玉米地的时候,陈醉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这里了。”

邹宝儿道:“我们是要在这里野炊么?”

陈醉道:“差不多,又比野炊要有趣的多。”

“那是什么?”

陈醉道:“现在开始分工吧,我和绍陵留在这里,麻烦你们三位,到附近捡柴火,记得越多越好。”

她们还不明白陈醉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她们穿着也方便,按照陈醉的意思开始行动。三人往玉米地的左边走去,枯枝树干甚多,随手一捡都可以当做柴火煅烧。陈醉既然说要多捡些,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们一路往前,能拿多少尽量多拿。

再往前一些,突然看到一棵橘树,树上结满了橘黄色的橘子,在绿叶的保护下显得娇羞可爱。斜风吹过,像风铃一样晃动,仿佛随时都准备掉下来。

邹宝儿大喜,“好极了,我上去摘点下来解渴。”橘树并不如何高,以邹宝儿的身手足以上去采摘。

她就要放下手中的柴火,李丞婧先声阻止了她:“且慢,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不熟,不知道树上有没有打农药,一会儿还是回去问清楚之后,确定可以采摘,我们再来采摘也不迟。”

冷初羡也道:“还是丞婧想得周全些,这树又不会跑,我们一会儿还要再过来,不急在一时。”

邹宝儿不以为难,“非是我不谨慎,你们忘了我对种花养草乃至种果都深有研究,有没有农药我摘两个一看便知,就是看不出,我头上的银簪总能试的出来吧。”

李丞婧道:“就算橘子无毒,但它会不会有主人呢?若是这橘树有主,我们偷摘别人的果子,那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们纵然可以脱身,陈醉他们家还在这,何必为了一时的饥渴,给他们增添无畏的烦恼。”

邹宝儿语塞,心里虽然还是认定没什么大碍,嘴上也依了李丞婧,“那一会儿问清楚再过来吧。”

她们又捡了一会儿,感觉再也腾不出一只手去拿,便捧着柴火往回走。她们知道两个男生不会让她们去捡柴火而自己坐在那里休息,但他们做的事,她们还看不明白。

只见他们在一块空地上正在以干燥的石块逐层往上搭建,她们凑近一看,最底下的石块形体最大,越往上,逐层比下面的越来越小。他们还在继续搬石块搭建,他们的手脚极快,动作也一如他们捉萤火虫那般娴熟,这样的事他们已不知道一起做了多少次。

她们看得明白,若是一直这么往上搭,直到封了顶,就会形成一个锥子形,就像埃及的金字塔一般。最底下留了一个方形的洞口,大小足够把他们带的东西往里堆放。

“你们是要搭成一个烧炉,然后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里面烤是吧?”

他们一边搭建一边点头,和她们猜的果然一样。

于是邹宝儿抱怨为什么不让她们一起搭,这个可比捡柴火有趣的多。段绍陵解释说这个又累又麻烦,还是让她们做点简单的就好。邹宝儿说什么也不去捡柴火了,要跟着他们一起来搭建这个段绍陵称之为‘窑’的建造。

邹宝儿执意要做,他们也拦不住,只好让她一起帮忙。这个工程两个人搭建也就够了,邹宝儿想尝试,陈醉就让她和段绍陵一起,自己和两位女生继续去捡柴火,因为她们目前捡回来的柴火还远不够烧。

他们又捡了三趟柴火,这个‘窑’才搭建完成。邹宝儿这才想起问陈醉橘子能不能采摘,李丞婧说她已经问过,想摘就摘吧。她们三个女生都是千金小姐,没烧过火,这差事还是交给两个男生来做。邹宝儿撺掇着她们两个陪她去摘果,她们也觉得自己帮不上忙,还不如去摘点果子回来大家一起解渴,就跟着邹宝儿一起去。

她们摘了橘子回来,这边火已烧得旺盛。不见陈醉,只有段绍陵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他们带来的两只鸡也不见了。他们还没开口相问,已经看到陈醉在芦苇塘边,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在干嘛。

邹宝儿好奇:“陈醉去那里干嘛?”

段绍陵一边烧他的火,火势越来越大,风向偏左,几位女生都站在右边。面对邹宝儿的好奇,他抬起头,笑道:“这里火大,你们倒是可以过去看一下。”

她们走过去,只见陈醉将一只鸡放在地上,另一只拿在左手上,然后右手从芦苇塘中挖出泥巴,宛若砌墙一般,在荷叶上均匀地涂抹上厚厚的一层。

李丞婧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要这样子扔进去烧么?”

陈醉也是边抹边说道:“猜对了,泥土有耐火的功能,不然就这样放进去,不出三分钟岂不全都烤焦了,那我们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邹宝儿拍手道:“好玩好玩,你们这边真是妙趣无穷,什么都想的出来,我现在觉得城里真的是无趣的很。”

冷初羡打趣道:“那我们走了,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多住几天。”

要是李丞婧这么说她,邹宝儿一定不客气的还回去,冷初羡说的,她就万万不敢拿她来开玩笑。说道:“这里还有一只,丞婧你留下来帮陈醉好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什么......我们三个不是共同进退的么?”

“我想有你留下来陪陈醉就可以了,我们留不留对他来说不重要。”

陈醉道:“你们都回去吧,反正我的手已经脏了,这点活,就不需要再多脏一个人的手了,你们还是回去帮绍陵照看着柴火够不够,我这边很快就好了。”陈醉已经涂抹好了一只,放在一边,换上了另外一只。

他这样说,三位女生就走了回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意犹未尽 没过多久,陈醉将两只涂满泥层的鸡提了回来,直接扔到火势正旺的烧窑里。那些红薯仍是搁置一旁。

她们现在能理解,两只鸡要烧得久一些,要是现在将红薯扔进去,等鸡烧好了,估计红薯也差不多烧掉了一半。当然也可以中途拿出来,只是火势越烧越旺,一来不安全,又十分麻烦不便,不如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扔进去。

他们烧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中间又多捡了两趟柴火,等到最后一拨柴火放进去的时候,陈醉将红薯尽数扔进了烧窑。再烧了十五分钟上下,让众人离得远一些,嗖的,左脚猛然一踹,石架子轰地塌了一半下来,换个角度,再一脚,全然轰塌了下来,将他们的食物尽数埋没在被烧得漆黑的石块底下,木灰之中。

连陈醉都暗自欣喜,自己的脚力在上学期的训练中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提高,去年这时候,他还要踹三四次才能让它完全塌下来。

段绍陵说等待的时间也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一点也不比他们烧的时间短。此时已经过了一点点,他们才记起众人都还没吃午饭。不想还好,这一想,都觉得腹中饥饿,橘子尽是水分,吃多了也只有排出来的份,实管不了饱。

又过了半个钟,陈醉以木棍在其中撩拨,几个红薯从残余的火苗中滚滚而出,已然烧得漆黑。“两只鸡最好还是再等半个小时,这红薯必然熟了,咱们还是边吃边等吧。”陈醉拨出了五个,正好他们一人一个先垫一下肚子。

两位男生还是很绅士地先帮三位女生剥开了烧焦的表皮,只留下尾部的一小截,这时候她们三个女生已顾不得手上干不干净,只能入乡随俗了。

单是红薯冒出的丝丝白气,闻着就已经甜如蜜糖,看着不焦不糊,恰到好处,一咬下去,香嫩丝滑,口感淋漓尽致,又饿了这么久,连吃相都顾不上,将红薯吃得仅剩下尾部方才丢掉。

她们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高贵中带着优雅,段绍陵还是第一次见她们这么不顾形象,就为了吃一块烤红薯,说道:“你们不要急,里面还有的,我一共带了十二个。”又笑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刚才吃红薯的样子既风趣又可爱,要是被其他同学知道你们有这样的一面,你说他们会不会大跌眼镜?”

冷初羡道:“如果你们是其他人,我们也就不会来了。”

邹宝儿道:“这红薯既甜又耐饱,我吃一个就够了,我还是留着肚子吃烧**。”

会这么想的也不止邹宝儿一个,他们都只吃了一个红薯,一起坐在边上等着烤鸡。

又过了二十分钟,陈醉先将上面的石块尽数拨开,将里面的食物尽数撩出。火苗已烧烬,灰白的烟雾渺渺而出。两只烧鸡上的泥土跟黑炭已经没什么分别,要是这么仍在旁人面前,谁也想不到里面会包裹着一只鸡。

三名女生都想陈醉快点把上面的泥土敲开,急欲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样的。

陈醉在旁边寻摸一块干净的石头,对着它用力一敲,只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哼,表现顿时划开了几道裂缝。陈醉直接再用手一掰,泥块完整地脱落,荷叶完整无缺,想来里面的鸡肉也不会有损。

陈醉不忙打开荷叶,又将另一个也敲碎。然后让段绍陵打开荷叶,自己走到玉米地前面的一条小溪边将手先洗干净。余人的手上也不大干净,听说前面有条小溪可以洗手,一起走了过去。

众人洗了手回来,陈醉和段绍陵各开一个,缓缓掀开表面的荷叶,刹那间,鸡肉浓郁扑鼻的香味直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荷叶的淡淡的味道,让鸡肉的气味少了一分腻味,多了一分清香。

这气味直透众人的脾胃,本来他们都吃了个红薯垫底,这香味沁地他们顿感饥肠辘辘,已是迫不及待。

看着几个女生垂涎欲滴的馋样,陈醉笑道:“现在可以吃了,你们想吃什么部位,我这就帮你们撕下来?”

邹宝儿不客气道:“我想吃鸡翅,绍陵,你能撕下来给我么?”

“好啊。”段绍陵先撕下一小片荷叶,包着鸡翼一扯,整个鸡右翅被扯了下来,交到邹宝儿的手上。

邹宝儿欣喜地接过,咬了一口,表皮微带香脆,肉质丝滑香嫩,美味可口,边吃边赞:“好吃,真的好吃,你们也快点选。”

陈醉问她们:“你们想吃哪块赶紧说吧。”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少,只是没见过她们对什么食物异常热爱,是以还是问一下她们的意见。

冷初羡道:“这个大工程都是你们两个出力,你们想吃什么还是自己先选,不需顾及我们,我们吃哪块都不要紧的。”

段绍陵道:“初羡就是这么体贴人,我和陈醉经常一起搭窑烧鸡,已吃得多了,你们初次来玩,无需这么客气。”

李丞婧道: “拿给我们每人来个鸡腿吧。”

两人各撕了一只鸡腿给她们。

众人坐在一起,瓜分了这两只鸡。陈醉喜爱吃鸡头鸡脚,而段绍陵喜欢胸膛带骨头的部位,不喜吃全肉的。李丞婧和邹宝儿都爱吃腿翅,众人的口味也不冲突。只有冷初羡胃口最小,吃了个鸡腿就差不多饱了,还是李丞婧押着她多吃了两块胸脯肉。

鸡肉再美味还是有些油腻,幸好还有清甜的橘子解腻。众人饱餐一顿,说不出的满足,三个女生感叹这顿吃得胜过她们以往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

“想吃的话,这几日可以天天来。”

邹宝儿道:“天天来也会腻的。”

李丞婧说道:“宝儿说得对,再美好的东西,也不能一次享受过头。我们还是先保留着这种感觉,回去慢慢回味。”

邹宝儿又问:“那剩下的几天我们该去干嘛呢?”

段绍陵道“先把今天过完再说,每天总会有每天的事情要做,有时候想得再多,反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又休息了一会儿,时间已逾四点,剩下的七个红薯一个未动,他们尚在饱腹之中,再也吃不下。段绍陵把红薯装回原来的袋子里打包带走。

刚才她们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门。现在走进来,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看到陈老爹。陈醉说他爹这个时候会在上山放牛,要到黄昏时候才下山。

陈醉家当真是再简单不过,客厅不过是前门进去,摆放了一张老榆木桌子,做饭的灶台就在后门边上。另一边摆放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他们还看到一个酒缸,大的可以容下一个人。还有他们能看到的,摆放在这里的所有物件,皆是那么陈旧。

李丞婧想到陈醉的出生,指了指那个大酒缸,“那个酒缸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么?”

“是的,那就就是我蹦出来的地方。”

邹宝儿没听过这段故事,吃了一惊,“什么蹦出来的?你怎么是蹦出来的?”

冷初羡低声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解释了陈醉有趣的出生,邹宝儿也奇的咯咯一笑。

除了外面,剩下的就是左右两边的卧室,陈老爹在右,陈醉在左。他们不便去看陈老爹的卧室,一起去陈醉的卧室看看。陈醉的卧室除了一个木制的衣柜,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还有衣柜上他把玩过的东西,再无其他,没有书本,没有时钟。

无论是外面,还是卧室,都是一样的简单,又是那么的干净整洁,透露着主人家质朴无华的本质。

听到外面有进门的脚步声,是陈老爹回来了,他们走出来,见陈老爹风尘仆仆,“陈老爹。”

陈老爹朴实又饱含风霜的脸上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下午不会下来吃饭,晚上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我这就去做,陈醉过来帮忙。”陈老爹边说边往厨房边上走,陈醉跟着过去帮忙,他们几个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起过去坐下来等候。

陈醉在一旁洗洗刷刷,陈老爹背对着他们,只听到砧板上砍砍剁剁的声音。陈醉洗刷完毕后,拿着两个空篓子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水声,透过门口,看到陈醉在洗青菜。

李丞婧站了起来,走出了门外。没过一会儿,他们看到两人一起洗菜。邹宝儿回过头时,看到冷初羡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幽幽惆怅的目光,她始终没有对陈醉忘情。

其实邹宝儿心里并不认为陈醉和李丞婧就真的能前路平坦的相守在一起,因为李丞婧的身份不是一般人可以靠近和接受的。现在还没什么,等他们毕业之后,前面的路能不能走好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上午见李丞婧的态度,邹宝儿知道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眼下还不到去面对的时候。照这么看来,冷初羡和陈醉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两人都是她的朋友,邹宝儿这些想法也只能放在心里。

洗好了菜,李丞婧坐了回来,陈醉继续到厨房帮忙。过了大半个钟,桌上摆了几道简单的农家小炒,陈醉端了个盘子,上面是几碗热腾腾的红薯白粥。

忙活完了,陈老爹也坐了下来,“乡下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将就着吃吧。”

“陈老爹太客气了。”

粥本清淡,又有了红薯的甜味,炒的菜也是不油不腻,刚好下口。庆幸没有回段家吃晚餐,不是段家的不好吃,只是她们下午刚吃了那么油腻的烤鸡,晚上再吃那些大鱼大肉,不如这清粥小菜来得可口。

陈老爹只是一直催促着他们多吃点,除此之外,很少说话,他不善交谈,更不像段老爷那么知识渊博,从上桌到晚餐结束,席间略微安静了点。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不速之客 走出外面,夜幕降临,明月皓镧,星罗密布。乡下的星空比城里璀璨地多。陈醉指着对面的山头,夏日他们就是在那里看星空万里,视觉绝佳。

然此时是冬天,月色虽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即感到冷风朔朔,再到草地上,四面空旷,岂不更难受。

“你们这就回去了么?”

“不然还能去哪里?”

“不如一起去我家把酒言欢吧,在阁厅上可以一边把酒言欢,一边赏星空。我家的阁厅虽比不上广袤的草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一想不错,段家的阁厅上,看哪里都与众不同。陈醉跟陈老爹说了一声,一起上车去了段府。

他们上了阁厅,段绍陵再着人烫两壶酒上来。

月似圆,盛色渐凝,玉盆盛水,欲侵棱。

这么美的良辰美色,他们差点都误以为现在是中秋。下人烫好了酒,拿了五个小酒杯上来。

不需要下酒菜,他们就对着星辰美月,把酒言欢。

“这样的日子,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次呢?”

“咦!”这样的感慨会出自一向乐观豁达的邹宝儿之口。

“你们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除了丞婧和初羡外,你们两个有没有想好毕业后要去哪里呢?”

两人一时茫然都答不上来,只能巴巴地望着天上。

“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么?”

李丞婧问段绍陵:“绍陵,是你让陈醉跟你一起读军校的,你的理想和抱负,打算从哪里开始实现?”

段绍陵看着李丞婧,想到什么,闪过一丝不忍,还是说道:“新政府徒有虚名,如东周天子般有心无力,军阀势力又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心,只想以武力夺取天下。二者皆非可托之乔木,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

李丞婧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笑了笑,“既然你认为没有可托之乔木,你何不学汉高祖刘邦一样,自辟心径,自寻出路,无需依附于任何人?

正如我对陈醉说过,身处乱世,万事皆有可能,最终能终结乱世的,未必就是新政府,也未必就是眼下的各大军阀,当然也包括我父亲在内。”

李丞婧能说出这番话,段绍陵对她的心胸之宽广更是叹服。心想李丞婧若是男儿,各路军阀将来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陈醉道:“丞婧,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会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摆在你的面前给你看。至于如何去闯,眼下我也想不到,未来半年的时间,留待我和绍陵慢慢商量好。”

冷初羡自饮了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我们何苦辜负这么好的良宵,去忧心半年以后的人生呢?不如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才对。”

邹宝儿嘻嘻一笑,“都是我不好,提起这么扫兴的事,我自罚一杯。”

他们一想不错,世上之事,风云变幻,谁能知晓半年后的世道又是如何。此事放下不提,只顾饮酒作乐。

最先醉的当然还是冷初羡,只是她的酒量较之之前,又能多喝个一两杯。众人都喝了酒,又是深夜,段绍陵怕李丞婧路上不好开车,就建议陈醉今晚留下来。陈醉一想不错,便留了下来。

两名女生扶冷初羡回去,陈醉也不需要厢房,直接和段绍陵一个房间,往时读书的时候,陈醉只要不回家,都是在段绍陵家,两人也是同榻而睡,所以感情日益深厚。

到了次日,她们又不记得早起,起的比昨日还晚,起床的时候都过了十点,都是喝酒的缘故。

出来的时候,看到段老爷在石桌那看书,她们又觉得不好意思。

“段伯伯早。”

段老爷笑道:“你们算早了,那两位还没起床呢。”

段老爷让她们先去吃早餐,不用等他们两个。她们也不等,上了阁楼,到了快吃完,他们两个才出现。

到了下午,两人带着她们溪边垂钓,漫步于漫山遍野之间。到了晚上,三名女生连着两日游玩也有些累了,今晚便早点休息。

往后几日,闲来无事,李丞婧每日开始教他们学车。他们三个练车,两名女生也没法单独去玩,左右无事,只好跟着一起学。

李丞婧把车子开到空旷的平地上,跟他们讲了一下汽车基本的构造和操作原理让他们熟记。好在他们四人记忆力都不差,李丞婧只说了两遍,大致操作步骤他们全然记住。然后他们逐一上车,李丞婧坐在副驾指导。

陈醉和邹宝儿都是勇敢大胆型,虽然刚接触车,一点也没有新手的畏惧,倒是说不出的兴奋,要不是李丞婧在一旁克制着,他们真想直接开到街上去。段绍陵开车的风格还是像他一贯的稳当,让李丞婧省了不少心。至于冷初羡,她自然也是稳重型,只是比起他们三个就显得有些紧张害怕,不敢放开手脚,李丞婧耐心地引导她,才慢慢大胆一些。

以他们的聪明用功,再加上李丞婧的教法简练得当,学了两日过后,他们都可以独立操作,已不需要李丞婧在一旁指点。

到了第三日上午,陈醉跃跃欲试,想要自己开车在镇上兜两圈。李丞婧见他学得还算不错,且技术本来就要用于实践之中。镇上毕竟人少无车,又有自己在一旁,她也没有好担心的,就让陈醉先开一圈,还想着一会儿让他们都试一圈才好。

陈醉性子大胆,但不乏细心,他也知道镇上有人,需得小心一些,比起在空地上的时候,他开得更加平稳谨慎。

陈醉开了一圈,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他就先开回段家,吃过午饭,下午再让他们三个也轮流开两圈。陈醉开到段家的时候,只见段家门口突然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黑色的别克......是冷初羡家里的车。

“是你哥哥找你来了。”

冷初羡在邹家的时候给他父亲打过一个电话,言明自己要和同学去乡下游玩几天再回柳城。心想她父亲定然是放心不下,是以让她哥哥来接她回去。

陈醉将车停在别克的后面,众人下了车。冷初羡看到她哥哥的车,表情也是漠然,没有半分见到亲哥哥的喜悦之色。

五人进了门,段老爷和况逸轩一起坐在石桌边上,桌上还沏了一壶茶。

“段伯伯。”众人只是跟段老爷打招呼,冷初羡并不开口叫哥哥。

况逸轩站了起来,礼貌性地对众人一笑,看到邹宝儿的时候,他的笑容停留地久了一些,最后落在了冷初羡的身上,“爸爸担心你,让我来接你回去。”他的语气里,来接冷初羡只是他父亲给他的任务,和他本人的意愿是没有半点关系。

冷初羡习以为常,并不奢望这个哥哥能够对自己有多少的关心,冷冷说道:“我走的时候不是跟爸爸通过电话,五日后就回去,况且丞婧宝儿都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况逸轩的眼神又不自觉得地看向邹宝儿,对李丞婧却没有多大的在意。“也差不多五日了,既然父亲让我来接你,今天下午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又转头对邹宝儿说道:“宝儿姑娘,今早的时候,我先到了你家,是邹伯伯告诉我你们来了这里,我们回去也要经过桂城,不如你就跟我们一道,我先送你回邹家。”旁人听他对邹宝儿说话都不像对自己的亲妹妹那般冷冰冰。

邹宝儿很不喜欢尴尬的局面,心想跟着他们一路回去,心下必不自在,笑着拒绝,“不了,你带初羡回去吧,我晚点跟丞婧一起走,不然只剩下丞婧一个人怪孤单的。”

况逸轩看了看李丞婧,说道:“李小姐是要去宁州,宁州跟桂柳两城可不顺路,宝儿姑娘要陪李小姐固然是一番好意,但这么一来,李小姐可要绕更远的路,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回到宁州。”

“李小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邹宝儿问道:“丞婧,你的车要不要先开回桂城交还给人家?”转念又想:“车子还了,你又怎么回宁州?”

李丞婧笑了笑,“况公子说的对,我回宁州的路和你们南辕北辙。我纵是回到桂城,还是要再重新折返,其间的确诸多不便,我倒不怕这点麻烦,只是既然况公子在这里,你们顺路,再加上我这车还不急着还,所以你们还是跟况公子一起回去吧。”

况逸轩此时才向李丞婧道:“多谢李小姐的谅解,那你们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启程吧。”

段老爷忽道:“既然来都来了,就吃个饭再走吧,不然漫漫长途,未必就有吃的,何必急在这一刻呢?”

况逸轩身受他父亲的言传身教,涵养极好。段老爷又是一位看着很有内涵修养的老伯,况逸轩自进门开始,虽拘谨严肃,也是谦恭有礼,总不会留下坏印象。既然来了,也不差多留人家吃顿饭。

况逸轩见段老爷开口相留,又到了午饭时间,当即从言。

多了个况逸轩,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还不如在陈醉家的时候。尴尬的也只是他们。段老爷对待客人不分轩轾,依然和况逸轩谈笑风生。

况逸轩对长辈本就礼貌有加,又适才和段老爷聊了一会儿,感到他的内涵丰富,此时聊下去更是融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浑不理会他们几个的情绪。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不得已的苦衷? 她们本来也是打算明日一早就走,现在冷初羡和邹宝儿要走,李丞婧一个人留下来也没有意思,索性也一起走。

三人来时就带了几套衣服,回去也一样,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完毕。他们跟主人家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他们五个到了门口,道了声别,冷初羡先和邹宝儿一起上了车,况逸轩随即上车,便开车返程。

“你们两个道个别吧。”段绍陵很自觉地走到一边。

“丞婧,新年快乐。”

“不是还没到么?”

“我知道,过年我又联系不上你,只能现在先说了。”

李丞婧知道他很是不舍,宽慰道:“也就十二天了,过了初六就见面了。”

陈醉挽起她的手,皮笑道:“自我们认识以来,都没有哪天见不到面,这十二天都够我度日如年了。哎,我本想要你家的电话号码,想想打去你家着实不方便,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只盼这十二天能过得快一些。”

李丞婧垂下了头,她家的电话确实不方便打来聊天,就是给了陈醉也是无用。李丞婧突然间往他左颊上一吻,随即站回原地,速度之快,陈醉都还没反应过来。

“给你留个纪念可以慰藉相思了吧。”

“你是想让我这十二天不要洗脸么?”

李丞婧‘扑哧’笑出了声,“好了,我先走了。开学再见。”向段绍陵摇手道别

段绍陵也摇手呼应,“再见。”

李丞婧上车,‘嘟’的一声,开动车子,调转车头而去。也是往镇口的方向出去,出了镇口才跟桂城反个方向。

“别看了,走远了。”段绍陵见陈醉眷恋地看着李丞婧离去的方向。

陈醉笑了笑,跟段绍陵说了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冷初羡和邹宝儿都和况逸轩无话可说,两人都不坐副驾驶。况逸轩也不跟他们说话,车上安静地只听得到车子的声音,两人索性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直到他们回到了邹家。

靠近年关,邹老爷也不那么忙,黄昏前已下班回家。见到她们回来,自是十分欢喜。又见黄昏将至,再吃个晚饭,天色将晚,问他们若是不急,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不用连夜赶路回去。

兄妹对望了一眼,况逸轩答应留下暂住一晚,冷初羡不出声反对,还是第一次,他们兄妹之间会这么默契。

饭桌上,邹宝儿一直在跟她哥哥解说乡下的风土人情是何等有趣,让他也应该多出去转转,不要成日待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跟朋友出去纸醉金迷。

邹宝义反而指责妹妹事后诸葛亮,当时又不带他去。

邹宝儿表示冤枉,他们的车上只能坐五个人,且他自己根本也不热衷于大自然......

他们兄妹只顾在桌上斗嘴,邹老爷一直在跟况家两兄妹说话,但他们二人始终分别与邹老爷回话,彼此之间基本互不通声。邹老爷觉得如此跟他们说话甚是吃力,但他年长,自不会在这里去问他们之间的家事。

冷初羡跟邹宝儿说她们今晚能不能一起睡,她不想一个人睡厢房,邹宝儿当然乐意。饭后她们便回了房,邹老爷即令下人备好一间厢房给况逸轩。

夜晚,邹宝儿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况逸轩一个人倚靠在门栏处,望着天际,像是在沉思,淡淡的月光斜照在他的左边,倒映出他细长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寂。像他这样的商人,平日里算计的东西过多,一个人的时候有这种孤寂感也不足为奇。

邹宝儿对他坦然无畏,自不需有任何的躲避。既然看到了,出于礼貌。还是过去打声招呼。

“宝儿姑娘。”况逸轩察觉到有人向他走近,回头看到是邹宝儿,对他笑了笑。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颇为柔和。

“你还没休息?”

邹宝儿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房间待了有些闷,出来透透气再进去。想不到况公子这也么有心情,一个人站在这里赏月。”

况逸轩道:“你对我的称呼为什么这么陌生见外?你大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邹宝儿道:“不了,一路上舟车劳顿,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息。”

邹宝儿直接地拒绝,况逸轩的眉间霎时笼罩了一层莫名的失落,心中顿时也有一丝不忍,好像自己说得太过直接了些,他毕竟是家里的客人,毕竟对自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心。

邹宝儿转身欲走,况逸轩走上两步,“宝儿姑娘,你好像很不待见我?”

邹宝儿停了下来,看着很是失落的他,说道:“况公子,有句话我放在心里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说?”

“直说无妨。”

邹宝儿坦言道:“说实话,你这个人虽然商人气息很重,不失为一位谦谦君子,不惹人讨厌,但就冲你对自己亲生妹妹的没有半点关心的态度,你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况逸轩疑问道:“你是因为初羡,所以讨厌我?”

邹宝儿又道:“讨厌还说不上,只是看不惯。我哥哥虽然做生意比不上你,在学校也比不上陈醉绍陵那么优秀,在我心里,他是我最爱的好哥哥,因为他关心我爱护我,可是你呢?你对初羡基本可以说是毫无关心,到乡下接她也不过是奉了你父亲的命令。”

况逸轩低头沉默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邹宝儿干脆一次性讲完,“我知道你对我是有几分不寻常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不是虚情假意。我就不明白,你对我一个外人尚且懂得关心,为什么这样对自己的亲妹妹可以如此冷漠?

我不知道你们家里是否有不能为外人说道之事,但你这样冷漠又带着扭曲的个性,让人半点都不想多靠近。”

“其实我......”况逸轩双唇微动,好像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眼神忽然看向邹宝儿的后方,终于还是忍住了。

邹宝儿不想再说,转身时冷初羡就站在那里了。况逸轩本来还一副很有苦衷的样子,冷初羡一过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邹宝儿看着很是不耐烦,“今晚正好都出来了,我先回房,你们兄妹有什么话趁这个机会一次性说清楚。”

“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不带任何感**彩的关心,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你哥哥真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冷初羡不作任何回应,两人一起走回去,“对了,你是听到我们在外面说话才走出来的么?”

“不是,我见你出去那么久,就想出来看看。”

“那我跟你哥说的话你听到多少?”

冷初羡摇摇头,“他好像有话要跟你说,我出来,他又不说了。”

邹宝儿把刚才数落她哥哥的话跟她复述了一遍,“看你哥刚才的表情真的像是有苦衷一样。”

冷初羡知道邹宝儿看人极准,心里幡然有些触动,静下心来顺着她的话去想想潜在的可能性,她也希望他哥哥是有苦衷的,只是她想不出来有什么苦衷可以让他对自己这么冷漠。

邹宝儿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你心里有疑问,你们回到家里你再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哥哥聊聊吧。”

次日,他们用过早餐后,便告辞回家。回去的路上,冷初羡不时地在想邹宝儿的话,他哥哥这么对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一路上,她哥哥对她的态度依旧没有半分改变,冷初羡的心再次感到失望,两人也咸有交涉。

这个新春,陈醉过得最为难捱,每日都在想着李丞婧,却没有半点方法联系地上她。只期盼着日子过得快一些,恨不得三天当作一天来过。

一天天数着时间,终于到了年初五,吃过早餐,他便收拾好了行李,告别了他爹,来到段家等着和段绍陵一起启程回军校。

当初去军校是段绍陵三催四请他才肯去,现在心里有了牵挂,变得如此着急,心里暗暗好笑,也隐约有些羡慕陈醉,有自己想见的人,至少心里有个盼头。

而且他心里有了李丞婧之后,思想上不再向以前一样放逐自己, 反而因为李丞婧萌生出拼搏的雄心壮志,这也是他要陈醉和他一起去军校的用心所在。

段绍陵知道他心急,想去学校看看李丞婧到了没有。到了晌午,两人便坐车返回军校, 回到军校的时候,差不多五点。他们是最早到宿舍的,他们四个都还没来。不对,突然想到廖仲英不会再来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才对,心下不免有些黯然。

他们一路走到宿舍,没有看到她们三个女生,陈醉此时方才懊悔,当时分开的时候两人只顾着依依不舍,没有约好时间,来了要在食堂楼下碰面,他们又不能去女生宿舍,也不知道李丞婧到了没有。

放好了行李,差不多到了饭点,只好到楼下等着,盼着能看到她们三个的其中一个,邹宝儿家住这么近,必不会这么早来。看不到李丞婧,最好能看到冷初羡,或者看到王小言,也可以请她到她们宿舍看一下。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切磋 他们等了一会儿,最先看到的是冷初羡提着行李回学校。

“初羡。”

“你们来得还更早。”

冷初羡远远瞧见他们在这里像是等待着什么,陈醉又是一脸着急,说道:“我也是刚来,现在也正好回宿舍看看丞婧来了没有。你们再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冷初羡进去又出来,依然只有她一个人,“陈醉,丞婧不在宿舍,宿舍也没有她的行李,她应该还没来。”

陈醉见她一个人走出来便已知晓,心里还是好生失望。

冷初羡道:“丞婧没来,你是不是就不想跟我吃晚餐了?”

陈醉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怎么想。”

冷初羡笑道:“跟你开玩笑的,看你有些失望,帮你转换一下情绪。”

陈醉道:“不等丞婧了,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餐吧。”

这时候有更多的学生回学校,也有一些是他们的同学。同学之间感情再不亲厚,碰见了总是能打声招呼。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白文浩。本来也该打声招呼,然他见到陈醉和段绍陵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有半点要问候的意思,他们何必拿热脸贴冷臀,当作没见似的走了过去。

走出门口时,一辆车子从前面就要开了过来。他们眼前一亮,这车子正是李丞婧开去他们镇上的那一辆。车子停在了校门口,后门打开,走下来一个人,正是李丞婧。李丞婧关了车门,车子便开走了。

见他们三人站在门口,“你们来得可真早,这是要一起去吃晚饭么?”

“是啊,还好你赶到了,不然我们都要走了。”

“那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放了行李就出来。”

李丞婧回宿舍再出来,再快也要十五到二十分钟,对面的茶铺已开,他们便去那里坐着喝茶等她。

坐了下来,小二便过来招呼他们,为他们上了几杯初春的新茶。闻着清香醇厚,果然是新鲜的好茶。

“你们还真会享受,就这点时间,还要过来喝口茶。”

“丞婧,这才几分钟的功夫,你怎么会这么快?”

李丞婧告诉他们,她还没有回宿舍,只是把行李先放在旁边的保安室,一会儿晚上回来再去取。

他们一起到了街上,找了个还算不错的饭馆坐下,点了几道小菜。几人互相诉说各自的新春,除了李丞婧的不方便说以外,他们三个都过得再平淡不过,只是在家里陪着家人。

吃了晚饭走出来。

“你们去逛街吧,我先回宿舍了。”段绍陵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拉了拉冷初羡的衣袖。

冷初羡当即会晤:“丞婧,我坐车劳累,先回去洗澡休息了。”

两人往学校的方向走回去。

李丞婧疑惑地看着陈醉。

陈醉开心地说道:“他们是不想打扰我们,我们就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番美意了。”挽着李丞婧的手往前走。

大年初五,街上还是一派新春的鲜红繁景。桂城又是大城市,晚市热闹,街上花灯斑驳多彩,照得路上明亮阑珊。这样手牵手走下去,直有一种通往地老天荒的感觉。

陈醉开始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以及后悔当时没有早点跟她约好今天碰面,幸好今日在校门口遇见。否则一墙之隔又见不到面,比在家的时候更加难捱。

李丞婧听到自己的情郎对自己吐露最真挚的思念之情,一阵甜蜜涌上心头。阑珊的灯火,映地她的脸别样嫣红。

“你呢?这十二天有没有想我?”

李丞婧将脸别过右边。

陈醉凑过去,“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我不知道。”李丞婧羞涩地窃笑着。

陈醉不依不饶,“你自己想不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丞婧抬头间,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电影院门口。门口成双成对进去的真不少,她看了看时间还早,主动拉着陈醉过去买票看电影。陈醉见她那么热诚,再不纠结刚才之事。

今天看电影的人真不少,他们只买到最后一排的票,幸好还早一步,若是再晚些,就只能站着看。

进去果见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两人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又想到之前来这里碰到廖仲英和胡园岚,这学期再也看不到他们,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看完电影走出来,刚过八点半。两人携手慢慢走回学校,陈醉心情愉悦,觉得这半个月的相思再也算不得什么。

走到半路,李丞婧忽然轻声道:“我跟我爸爸提起你了。”

陈醉的眸子里溢出琉璃般的光彩,“你怎么说我的?”

“你那么优秀我肯定说你的好啦。”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是以什么身份向你父亲介绍我的?”

“实话实说。”

“那是怎么说嘛?”

李丞婧甩开他的手,羞嗔道:“我都说实话实说了,还硬要我再说一遍不可。”

陈醉上前再次拉起她的手,“当然要说啦,这对我当然很重要。”

“我不说。”李丞婧想甩开他的手,陈醉却加了两成力道,李丞婧想挣脱也能挣脱,但她没怎么做。

陈醉认真说道:“丞婧,你能在你父亲面前提我,承认我们的关系,我很开心。”

李丞婧握紧他的手,柔情顿生,“我跟我爸爸说了你,他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很想见见你,说...想看看你有没有我说的那么优秀,那么好。”

“那你爸爸有没有说娶你要什么条件?是不是像和氏璧一样,要用十五座城池来提亲。”

“哪有?我爸爸说等毕业了,请你去我家做客,他就想见见你。”

“好,我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你失望的。”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们就不再牵着手,不然被学校的宪兵看到,怪难为情的。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部长。

“谢部长。”他现在是兼任宪兵部部长和训导主任,他们还是情愿称呼他为谢部长。

谢部长是过来人,见到他们的行为举止也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嘴上就不必说破。

李丞婧取了行李,两人向他打声招呼,便走回宿舍。谢部长还不忘鼓励他们要刻苦训练,他们相交不多,竟尔对他们如此看重,两人心里都甚是感激。

到了宿舍前,两人就要分开,“等一下。”李丞婧打开箱子,取了一样东西出来,“这是送给你的。”

“手枪。”

李丞婧道:“嗯,这是最新式的俄国手枪,杀伤力比军用毛瑟枪要大得多。”

“你这是要当定情性物送给我么?”

李丞婧不语,直接将手枪递到他手里。

陈醉道:“那我要什么给你呢?我现在还是穷小子,什么都没有。”

“不着急啦,我只是见这手枪不错,就想送一把给你。”

“丞婧,我将来会用你送给我的这把手枪打一个天下给你......”

正月初六

开学的第一个早上,全体学生再次站在大操场上聆听校长的训话。不外乎就是鼓励全体学生要再接再厉,在新的一个学期中表现出更好的自己。

快解散的时候,刘教官过来告诉他们,下午一点半到训练操场等他。

下午一点半,他们准时地集合在训练场。

“还好嘛,过了个假期,还没把我的话忘记。”

刘教官道:“我是挺快乐的,现在很想知道,你们这个春节过得快不快乐?”刘教官双手食指交叉,一个眼神看向后方。他们明白了,刘教官是要他们跑十圈,看看这半个月他们是否在家安逸地连基本功都退步了。

他们向后走到起跑原点,刘教官一声哨响,训练开始。他们大半个月没跑步,起初两圈速度确实稍微缓慢了一些,但两圈即过,上学期刻苦训练后,蓄积的深厚的底子逐渐显现出来,速度觉不输于他们离校的时候,十圈跑完,众人虽喘气,身上却有一股上头的力气没有使尽。

刘教官看着手中的怀表,也投来嘉许的目光。

现在他们也不需要休息十五分钟之久,五分钟后,刘教官带着他们到射击训练场,再试试看他们的枪法有没有生疏。

每五人一组上场,今日场上八个移动人型靶。两分钟的时间,不但要他们每枪必中,且每枪必须射到七环以上,少一靶,原地三十个俯卧撑。

“春节还未过,刘教官竟然这么不友善。”众人不敢有半点轻忽。

一轮下来,有七个同学少打了一个七环。最厉害的还是李丞婧,她的八枪全都打中十环,速度之快,枪法之准,连刘教官都惊叹不已。

“丞婧,你过来一下。”刘教官轻招了招手。

“教官。”

刘教官道:“丞婧,你的枪法之准,只怕这天下没有几人能胜得过你了,想来我也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了。”

刘教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夸她,李丞婧有些承受不起,“丞婧不敢如此尊大,丞婧的进步都是来自教官的悉心教导。”

“是不是真的,试过就知道了,教官今日想跟你比上一比。”

众人吃惊,李丞婧更是说不出话来。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斗龙岛 刘教官笑了笑,轻拍李丞婧的肩膀,“别紧张,我们只是师生间互相切磋一下,点到即止,又不是殊死相搏,而且我们也不是用真的子弹比,更不会有伤和气。”

刘教官将所有话都说满,李丞婧想拒绝也说不出口了。

“教官,那你想怎么比呀?”一旁的人好奇地问道。

“丞婧,你跟我过来。”刘教官往试枪台走去,“你们想看的就都过来吧。”

众人大喜,听到他们要比试,早已心痒难耐。没有刘教官的命令又不敢擅自离队,现在刘教官允许他们观看,除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更多的是要他们从两个人的比试中学到更多的东西。

刘教官从试枪台上取了两把枪,自己拿了一只,另一一只交给李丞婧,“这里面有十发粉弹。”

李丞婧心道:“刘教官是早就想好了今天要跟自己比试。”

到了场中央,刘教官让他们帮忙,将这八个移动靶呈列队的方式依次摆好,每两个之间空出十五米的距离。

“丞婧,一会儿的比试,教官要拿出你最好的水平。因为教官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伱若不全力以赴,万一伤到你,教官可不会负责的。”

“丞婧不敢,必定全力以赴。”

他们摆好之后,刘教官和李丞婧要各自站在靶子两边五米处,等到两人到中间时,看谁身上中的粉弹多。

“陈醉,你来当裁判。”刘教官把遥控交给陈醉,他往右边走去,李丞婧往左边,围观的人皆站在陈醉的身旁,心里的紧张犹胜过自己上场的时候。

等到他们都站好时,陈醉向他们打个手势,两人齐齐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陈醉高举遥控,用力一按,“比赛开始。”

李丞婧本就没有把握能胜过刘教官,教官既如此说,她再无顾忌,无论胜负,都将全力一搏,她也想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

靶子一动,两人抢步往中间而去。一开始,刘教官便抢占先机,开了两枪,将李丞婧逼退几步,李丞婧反应快,以移动靶为屏障,躲过了两枪。

随即,李丞婧便开始反攻,她自知身法不如刘教官快,一味躲避,等到刘教官先到了中央,她只有挨打的份。她的身法只是稍有不及,但凭借着精准的枪法和敏锐的反应力,很快就不落下风。

过了第二块靶子,两人的枪战到了更为激烈的地步。虽是没有硝烟的粉弹,场外的人依然看着里面子弹横飞,而两人无论身法枪法,还是趋避反应之能都让他们大开眼界,有心之人不仅仅是观看比赛,从他们的比试中再结合自身有了更深的领悟。

到此时,两人应该各自中了两弹,不相上下。刘教官胜在身法和经验,就枪法而论,场外的人也看出刘教官占不到李丞婧半点便宜,否则他们也不会是平手了。

过了第三块靶子,他们似乎已进入殊死搏斗的地步,就连滚地伏击,奇招出袭的本领都使了出来,两人先后各自又中了一弹。最后是刘教官先到中央,李丞婧随即赶上,仅仅慢了数秒。

陈醉按了手中的开关,比试结束。众人都围了上来。

李丞婧道:“终究是教官更胜一筹,丞婧甘拜下风。”

刘教官道:“不然,我们身上都中了三发粉弹,谁也没输。真要计较个输赢,教官惭愧不如才对。我自问身手仍在你之上,还是占不到你半点便宜,只比你早到了一步,可见你的枪法已然超过我了。

你们当中应该有人也看到这一点了吧?”

他们中肯地点了点头。

有人问道:“陈醉,你的身法其实也不在教官之下,只是不知道以你的身手能不能胜过丞婧的枪?”

“那还不简单么?让他们两个也比一场不就知道了。”

“丞婧刚刚和教官比了一场,现在再让他们比,这对丞婧不公平,还是明天再比吧。”

“我看也不用比了,他们比不出结果来的。你觉得他们会舍得对彼此下狠手么?”

“哈哈,有道理,他们确实不用比。”

众人一阵哄闹,缓释了刚才看他们比赛的紧张心理。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都像上学期一样接受各种艰苦的训练。 一个月后,星期六的下午,训练结束后,刘教官告诉他们,他们在军校的训练也到此结束了。

“啊?结束了。”现在只是二月,剩下的长达四个月的时间他们要干什么呢?学校不可能现在就放他们毕业离去吧。

那是自然,刘教官又告诉他们,接下来的四个月是他们真正学以致用的时候,他们会接受各种历练,甚至于生死考验。

“周一上午七点半,你们准时到射击训练场集合。”

到了食堂,他们这顿晚餐吃得惴惴不安,刘教官说的话从无虚假,前面等待着他们的不止是劳累,还有未知的凶险。

段绍陵见他们对着食堂还算可口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说道:“生铁不经过冶炼又怎么能成为钢铁?我们若是连学校的考验都不敢,将来又怎么能上得了战场?那样的话又何必来这里呢?我们要在一次次的考验中磨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成为真正的铁血男儿,将来才能在沙场上驰骋,建立赫赫功业。”

段绍陵的话总是直戳重点,有鼓舞人心的作用,众人一想不错,当初认为那么艰难的训练他们都坚持下来了。如今他们都已今非昔比,若然还不能挺往后面的考验,那这么久以来当真白学了。他们选择了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一路向前,生死荣辱全在自己了。

回到宿舍,李丞婧告诉冷初羡:“恐怕我以后不会经常待在学校了。”

冷初羡疑道:“你不在学校训练,还要去哪里?”

李丞婧便将刘教官今天的话告诉冷初羡。刘教官就是不说,李丞婧来军校之前早已将军校的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也明了训练到了后期就不是在训练场上那么简单,甚至需要外出执行任务,那就不仅仅是劳累辛苦,一个不小心还会非死即伤。

冷初羡又问:“那是什么样的考验?会有多危险?”

李丞婧避重就轻,告诉她学校的考验和训练一样,辛苦劳累是必然的,但再危险,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冷初羡只是低头沉思,对她的话不点头亦不反驳。

到了星期一上午,有刘教官的指令,步兵科的人都不用去上政治课,全都到射击训练场。刘教官今天来得真早,在所有人到之前,他已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这还是刘教官难得地比他们早,众人心中又要开始忐忑,但想到段绍陵的那番话,鼓起勇气,挺立向前。

众人集合完毕后,刘教官让他们到试枪台,这里又备了两口大箱子。打开第一箱,里面全是手枪,第二箱,里面全是细小的子弹。刘教官让他们每人取一把枪和一包子弹,众人取完后,告诉他们这些子弹是仿真子弹,还不是真正上场杀敌的子弹,尽管如此,若是打在身上,也足以让人受伤。

他们感到手中的枪和子弹都沉重无比。

这时候也该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了,“一会儿你们到校门口集合,学校会送你们去桂城东南端的一个岛屿,‘斗龙岛’。”

“斗龙岛。”众人低声念叨了一遍。

刘教官继续说道:“上岛之后,你们要找到岛上的另一个出口,并且能从另一个出口出来才算完成任务。”

有人便问:“教官,这岛上都有些什么?是不是很凶险?不然你也不会让我们带着枪,备着子弹前去。”

“这岛上有什么,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他们刚才那句话白问了,刘教官从来也没有把事情提前说清楚的习惯。

刘教官眼神正视着他们,“我只提醒你们一句,在岛上碰到的人事物都不要过于轻信,否则就算不至于要了你们的性命,也足以让你们伤残。你们要想出岛,除了考验你们的本领,还要靠你们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你们能不能团结一致。”

这话说得就跟他们现在要出去打战一样,刘教官是他们的元帅,出征前要在台上誓师以鼓舞军心。

刘教官带着他们到校门口,两辆军车停在门口。

他们分两批上车,往东南方向开了一个小时,到了桂城的另一个码头,‘龙野码头。’码头上边上停泊着四艘船,刘教官让他们上船进岛。到这里,他就不能陪着他们上岛,再次跟他们强调了刚才说过的话,要他们牢牢记住,一刻也不能忘记。

这斗龙岛离码头还真远,他们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船才看到对面的岛屿。同样的一个小时,坐船要比坐车更加劳累,在车上他们还可以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在船上他们只能站在船舱和两边的甲板之上。

海风四面而来,疏狂飕凉,有些同学连着坐车又坐船,开始有些晕厥作呕的现象,不得已只能倚靠在桅杆边上,才能稍微好受些。

再过十多分钟,船只终于停泊靠岸。他们上了岸,四艘船立即掉头返航。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厨子大叔 站在岸上吹着海风,舒缓了片刻,众人晕船的迹象逐渐好转。沿着右边走进去就是岛内了,他们的考验正式开始。

在乘船靠近的时候,他们远眺前方,岛上似乎椰林树影,一片葱绿,又是依山傍水,如此风景,应该是个旅游岛屿。随即想起刘教官谆谆告诫,不能轻信岛上任何美好的人事物,心里悲叹,如此美好的度假岛屿,怎么会变成军校训练的基地?真是暴殄天物。

从岸边走到岛内,两边绿树繁密,连绵不绝,耳听得树上鸟鸣啾啾,上空成群的大雁鱼贯而过。宽阔的石路上,落叶琳琅,微风吹拂,空气清新舒畅。再往前走一小段,又见各种红花绿叶,相衬和谐,花间粉蝶,翩翩起舞。

如此初春盎然,生气勃勃的美景,霎时间他们真觉得自己是来岛上度假旅游,忘了前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咕,咕,咕......”腹内抗议的声音使他们从眼前的美景中惊醒,他们是来接受考验,不是来度假的。此时已逾中午,他们还没吃午餐,除了腰间的水袋,刘教官更没有让他们备半口干粮上岛,那他们在岛上吃什么?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此时他们再也无暇欣赏岛上美景。众人商议一阵,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继续往前走,看看有什么转机。再说这么大的一个岛不可能没有人居住,只要能看到有人,温饱的问题就不难解决了。

沿路走下去,不仅有大路,旁边还有几条幽静的小路,有人便说这些小路会不会是出岛的捷径。但有人又想,即便如此,小路上未必能碰到人家,温饱的问题如何解决?

他们对岛上一无所知,刘教官既然说是考验,就不可能让他们有捷径可走,小道上更加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凶险。相比之下还是走大路安全一些,众人聚在一起,有危险也可以共同抵御。

众人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在他们越发饥饿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栋山中别墅,那门还是敞开的,西北角上烟囱冒出的腾腾浓烟,里面定然有人在做饭。他们惊喜之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在饥饿下所产生的幻觉,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叔,虎背熊腰,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厨布,布上还有不少油啧斑斑点点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厨。

“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是你们到了,快进来吃饭吧。”大叔的声音粗厚,也不乏客气友善,更奇怪的是他早知道他们会到,现在的饭似乎都在为他们而准备。

饿了许久兼之性子有些急躁的学生立时就想进去饱餐一顿再说。

“等等。”李丞婧阻止他们,想起刘教官的话,对那厨子大叔说道:“大叔何以好像早知道我们会来,就连饭菜都替我们备下了?”

厨子大叔脸上不知是气还是笑,“怎么?这位姑娘是怀疑我是坏人,在这里是想引你们入彀么?”

李丞婧也笑了,坦然道:“不错,因为我们的教官临行前吩咐我们不能轻信岛上看到的一切,所以还请大叔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否则我们真的不敢接受大叔的好意。”

刚才心急的人开始惭愧自己的心思没有李丞婧那么缜密,肚子一饿,就几乎把刘教官的话抛在脑后。本来步子快要走到门口,被李丞婧这么一说,往后退了几步。

厨子大叔哈哈大笑,“你们谨慎是应该的,但你们想一想,你们的教官没有让你们带干粮上岛,难道会让你们活活饿死在岛上么?我想你们的教官叫你们不要轻信岛上所见,同时也跟你们说了,这里的训练再残酷也不至于要你们的性命。

告诉你们,我姓连,是学校派来驻扎在岛上的厨子兼管理员,校长一早就通知我,今天会有学生到岛上历练,故而让我备好午餐等着你们。若然你们还不信,那么请跟我进来。”

连大叔走了进去。

陈醉和李丞婧对望了一眼,心想进去看看也无妨。

这别墅空旷,又立于山间,少见阳光,一走进去,即感一阵阴凉。只可惜现在还是残冬,要是夏天来这里避暑就再好不过了。

里面像食堂一样摆着几张长方形木桌,他们对连大叔的话不由得信了三成。连大叔走到前面一张方形的桌子边上,“那个姑娘,烦请你过来一下。”对李丞婧招了招手。

李丞婧也不害怕,朝走过去,陈醉担心连大叔有什么诡计,跟着李丞婧一起走过去。

那桌子上有一个电话,他们走过来之后,连大叔拨了拨电话,靠在嘴边,对着电话里面大声说道:“我是斗龙岛上的连管事,请问郭校长或者刘教官在么?”

连大叔沉默了片刻,好像电话里头换了人接听,“是刘教官么?你们步兵科的学生已全部到达。”话音刚落,连大叔立即将电话的另一头靠在李丞婧的耳边。

“老连,既然他们到了,让他们赶紧吃饭,然后把斗龙岛的地图给他们一份,要他们尽快离开岛上。”

李丞婧一听这的确是刘教官的声音。

连大叔把电话放到自己的耳边,“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下你们还有什么怀疑么?”

“对不起连大叔,是我错怪你了。”

连大叔笑道:“我听老刘提过你,他说你很优秀。”

李丞婧轻笑了笑,往回走。她已经确信连大叔没有骗她,不知怎的,她心里始终觉得不安,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种感觉又说不出来。只是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不会有错,嘴上不说,决心一会儿好好暗中观察,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们坐了一会儿,厨房内又走出来三个人,连大叔说他们是他的伙计,这岛上仅仅住着他们四个人。他们出来是端着饭菜上桌,端了两三趟,饭菜上齐了。连大叔和他的三个伙计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

这帮学生饿到现在,这里又不是学校的食堂,顿时展露出他们狼吞虎咽的本性,他们四人是抢不过这帮学生的,连大叔知道他们饿了很久,也不说什么。

只是李丞婧又想,他们四人和大家同桌同食,这菜中动了手脚的猜想似乎是不可能的。也不全对,要是他们事先服下解药,然后再在饭菜中下毒,那又会怎么样呢?心念一动,忽道:“连大叔,我吃饭喜欢多拌点酱油,是否方便去你厨房拿点酱油出来?”

陆白廷道:“丞婧,平时也没觉得你这么重口味,怎么今日这么味重?”

李丞婧道:“我不知道今天要出来,早餐都吃得少些,现在只感嘴巴特别淡。”

连大叔道:“我们这里煮的东西也是偏淡了一点,姑娘想要酱油,就在厨房的台面上,你尽管去取便是了。”

沈洪道:“丞婧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淡了,不如我也进去吧。”

李丞婧先站了起来,“那我进去拿出来,看你们有谁需要就自己拌,省的一个个跑进去那么麻烦。”李丞婧闪身走进了厨房。

趁后面无人之际,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子。她来军校是不能佩戴任何首饰,怀里始终还是藏着一根银簪。快速地试了一下锅盆铲勺,银簪均无变色,食物无毒,可她的心依旧没有彻底放下来,总觉得一切不会这么顺利才对。

念头一闪而过,不敢逗留,取了酱油瓶子便走了出去。李丞婧手脚极快,所用的时间与正常人无差,谁也想不到她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把里面的厨具试了一遍。

“你们要的就过来倒了。”说着自己先倒了点在饭里搅拌。

众人饱餐一顿后,三个伙计把桌面收拾干净。连大叔走到前面拿了个卷轴过来,摊在桌面,“你们都过来看,这是岛上的地图。”

他们聚拢过来,但见图上所绘的都是景点。连大叔就告诉他们这个岛就是个旅游岛屿,但它又属于政府,每届学生都是来这里考验,考验的的前几天就开始禁止游客登岛,连大叔以他们现在走出去的位置为起始,在图上为他们指出了一条不用节外生枝,可以直接出岛的路线。

他们又看连大叔颇为和善,想让他透露一下前方的事,不料连大叔极有原则,只要他们牢记刘教官的话,其他的半点也不肯透露。他们知道无法再问,只好作罢。

这副地图他倒是愿意给他们带上路,连大叔把地图交给李丞婧,让他们按着他的路线走。

忽而有人问道:“连大叔,您不是说岛上就你们几个人住么?那我们到了前面吃什么?难道考验到晚上还能再回来吃饭么?”

连大叔笑着摇摇头,“从你们一会儿出去后都是在考验当中,直到你们出岛,中间绝没有再回头的道理,即便你们跑回来,我也不会再为你们做第二顿饭。”

“那我们吃什么?还是前面树上有果子?”

连大叔朝着厨房喊道:“阿丁,把备好的炊饼全都拿出来吧。”

没过一会儿,那个个子最小,年龄也最小的伙计抬着一个大簸箕出来,看不到丝丝白气,那些炊饼不是现做的,该是早两天备好的。

另有一个人也走了出来,拿了一叠厚厚的油纸。连大叔让他们每人包好几块炊饼放在怀里,不够吃的,只能路上能省则省。

众人包好炊饼,道了声谢,当即告别。走出门外,李丞婧看了看地图,他们现在是往西北方向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措手不及 待他们远离了山中别墅,陈醉才道:“丞婧,你是不是始终都在怀疑这个连大叔有问题?”

李丞婧点头道:“没错,到底哪里有问题我又说不出来。”从怀里取出她的银簪,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他们欣赏李丞婧心思之缜密,又觉得她未免有些太过紧张了,难道学校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在岛上么? 银簪都拿出来了,就再试试看这炊饼有没有毒。随机试了几块,银簪又不见半点变色,他们更加认为是李丞婧多疑。然她总是一番好意,希望大家都能顺利通过考验,众人就不好意思反驳她。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前面是一处名叫‘望云峰’的景点。有这个‘峰’字,说明前面是一座山峰。走了一段路,前方真是一座山峰,从下向上仰望,峰顶高耸入云。

半年前让他们爬这座山峰,或许还有很多人会辛苦,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算不得什么,这山峰再高也未必就高的过秋鼎山,更何况现在又没有规定他们要在一个小时内上到山顶,

此时岁末初春,天气还是寒冷,爬了一会儿山,出了点汗,更加精神抖擞。这山峰的高度真不比秋鼎山高,只是沿途的风景比北山还美,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就放慢了速度。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差不多快到了山顶。

他们无需上山顶,直接从峰腰的一条山路穿过去。穿过之后,走的是下山的路,更加清闲。走出望云峰,前方是一片低洼草坪,将一条宽阔的溪流分隔两边。四周环绕着绿树丛林不说,就连草坪也是绿油油的一片,将溪流染得一派碧澄,又泛着清澈的波光,仿佛一块翠绿的宝石。

溪边的石头低而平整,走了快两个个小时,不劳累也有些腿酸,众人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喝点水。不时地闻着怀里飘出浓郁的饼香味,有些人就开始拿出来尝尝味道。

陈醉道:“这炊饼每人就八块,且又不大,你们现在忍不住吃光就不怕晚上饿肚子么?”

沈洪一边吃着,一边答他,“再过一两个小时也就黄昏,现在先吃一块,晚上再吃一块也差不多了。而且我猜这么大的岛前面肯定会有果树之类的,没必要这么亏着自己。”很多同学赞同沈洪说的不错,纷纷掏出炊饼尝了起来,边吃边赞连大叔的厨艺不输给学校的大厨。

陈醉见李丞婧坐在另一旁,她的表情仍是疑窦丛生,定是因为这一路走来委实太过平静美好了些,根本不像是来接受生死考验。现在越是平静,后面的考验更加会严峻的不可思议。

“丞婧,别多想了,想也没有用,该来的终究会来,我们这么多人,无论斗智斗力,想要全身而退想来也不难。”

李丞婧知道他说的是鼓励人的话,一部分人全身而退还说得过去,总会有人撑不到出岛的时候。多想确实无用,她帮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尽力自保。好在以陈醉的能力出岛是没有问题,有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一起共同进退,还有什么好担心呢。

陈醉看有些同学吃了一块炊饼好像还是意犹未尽,闻着香味诱人,说道:“丞婧,看同学们吃得那么香,我们要不要也尝尝味道?”

李丞婧道:“好啊,看他们吃得那么香,我都有些饿了。”他们从怀里取出一块,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比他们在室内训练室时,学校送的烧饼好吃的不知道多少倍。

有些同学吃得快的,已经吃完了炊饼,喝了水,站起来伸伸懒腰。

李丞婧一口咬在嘴里咀嚼,正准备吞下去的时候,“呜哦......”听到一声哀痛声,随即看到有人双手捂着肚子,电光火石之间就感不对,连忙吐了出来,大声喊道:“大家快把嘴里的吐出来。”

刚才吃了一整个炊饼下肚的尽皆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很多人反应过来了,“炊饼里有毒......”疼痛之余,将剩下的炊饼全都扔到地上。

李丞婧也知道是中了毒,只为什么她的银簪子试不出任何异状。难道有什么毒能逃得过银簪的试验?即便有,也必定是见血封喉,肝肠寸断的剧毒,学校只是要考验学生,怎么要他们的命,难道是......”

“砰,砰,砰......”石头上溅起了一层层火花,四面一群军人朝他们围攻而来。他们没有蒙面,穿的还是军校的军服,却不住地朝他们开枪,手下丝毫不容情,他们纷纷拔枪抵御。

他们的人数和学生也差不多,只是将近一半的学生吃了炊饼后腹痛难耐,早已散失了大半战斗力。没有吃炊饼的学生,这时一边要抵御敌人的攻击,一边将受伤的同学护在垓心。这些军人出手极狠,不断乘隙攻击受伤的学生。

那些受伤的,眼见其他同学抵御外敌还要分神护着他们,强忍着疼痛,拔出手枪,对着敌人一通乱扫,越到后来,更加痛的都快站不起来。跟着听到数声‘哎呀’之声,人群中有人中枪受伤。

他们知道斗下去占不到便宜,陈醉等几个同学身先士卒,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让其他人带着受伤中毒的同学往后撤退。

这些军人在学生们的顽强抵御下也有不少人受伤,若不是学生中毒在先,他们未必讨得到便宜。学生们且战且退,往后退到一片树林之中,那批军人也不再追赶。

有些同学只是腹痛难忍,有些腹痛之余还受了伤,更是支持不住地坐倒在地。陈醉替他们检查伤口时,溃烂如火烧一般,却没有致命的伤痕,因为他们用的也只是仿真子弹,而不是真正的子弹。

这里有没有医生,没有止痛药,他们从就身上扯下一块布将伤口包扎起来,腹痛却没有半点办法,只有苦苦撑着。

激战一场后,又有那么多人受伤,还被逼退到树林之中,不知道会不会随时又有人对他们进攻,更惨的是就连粮食也丢了,接下来他们要一直饿着肚子么?此时他们方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地面临着生死考验。

沈洪刚才吃了三块炊饼,虽未受伤,疼痛感只有在众人之上,已不剩多少气力,便道:“我们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这样下去只有拖累旁人。倒不如你们没有中毒和受伤的同学先走,再有追兵过来,我们投降便是,他们也定会带我们出岛。”

陈醉斥道:“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大家都是同学,都是好兄弟,如果把你们扔在这里,那我们还算是一个团队么?”

沈洪苦笑道:“这只是考验,又不是真的敌人,你何必这么较真?”

陈醉昂然道:“一个人的人品如何,从考验中就可以知晓,若是我们现在可以弃你们而去,即便真的到了战场,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你们,对待三军的将士。如果有人想要快点出岛完成考验,大可现在离去,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段绍陵道:“大家都不能走,你们想想,前面必然还有学校的军官等着考验我们,即便有人先走了,离了队伍,有谁敢说自己能以一人之力抵挡那些军官,只有大家共同进退,才有一线生机。”

这话不错,有人就是有心想走,也知道走不了多久就会被军官擒拿住。他们现在是想赶紧离开岛上,靠本事打出去是光荣,被擒拿出岛就是颜面尽失,无一人朝前跨出一步。

李丞婧忽然笑了笑,“你们别慌,我猜你们根本中的不是毒。”

“当真?可我们现在痛的如刀绞一般。”

“嗯,我确定。”李丞婧道:“我起初也想不明白有什么毒是银簪试不出来,除了一些特制的,能让你们立时毙命的剧毒,那就是一些普通的药物药粉,对病人来说是止痛的良药,对我们正常来说就会造成腹痛难忍的现象。”

李丞婧这么一说,众人心中稍宽,“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症状会持续多久呢?”

李丞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者你们去排泄一下试试看,或者多喝点水试试看,就是没作用,这些也不会对你们多半点伤害。”

那些人听了李丞婧的话,咕咕喝水后要去远的地方排泄一番。再回来时,确实没有起初那么疼痛,也只是稍减。这个法子既然有用,想着晚上多试几次,情况应当会越来越好。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那么多人又有伤在身,他们不敢继续向前,就留在原地休息,待明早众人气力恢复,再继续往前。众人后悔,刚下下山峰时要是心中早做预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此时更加佩服只有李丞婧可以预料到危险的来临。

留在这里,陈醉还不放心,担心四周会有敌人埋伏窥视,建议每隔一个小时要四下巡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们丢了炊饼后,除了腹中绞痛的同学,旁人是又累又饿,只是想到前方的危险,不敢前去觅食,唯有忍耐到明天再说,当下以水充饥。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难关重重 休息了一个小时,陈醉见众人暂且无恙,和段绍陵及李丞婧一起前去四处巡逻。

夜暗月明,天上尽是繁星点缀,淡淡月光映在湖面之上,更显秀丽。如此美景,可惜他们这时无半点心思欣赏。

三人右手持枪,同时左手在地下捡了一根较粗的树枝当做武器。他们四下仔细搜寻了一个小时,不见有任何动静。过一个小时,又换几个同学巡夜,巡了几次都没有任何异常,到了深夜之后就不再出去巡查。

可他们又害怕学校的士兵会半夜突袭,于是他们当中选出十二个没有受伤之人,每四人一组,负责值勤守夜,以防止半夜有危险。每一组守夜两个小时,若无异状,两个小时后,再叫另外四名同学起床换班,如此可保众人无虞。

吃了炊饼的同学,一个晚上照着李丞婧所说的方法试了几次,腹中的疼痛已然缓解了大半。受伤的同学也只是受的皮外伤,不是真正的枪伤,包扎后,疼痛感渐去。

受伤的同学全都集中在中心休息,还未值勤的八名同学围成第二圈,最先值勤的四名同学围在最外边,如此安排,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也能应付地过来。众人只盼今夜风平浪静,只有好好休息一晚,才能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嗡嗡嗡......”他们在睡梦之中听到耳边蚊虫的声音,同时身上,手脚都被冷不丁地刺了一下,不大痛痒,但声音在耳边萦绕不绝,吵着他们难以安眠。忍无可忍之际,挥手拍打,虫子又飞得极快,黑夜中更是难以捉摸。 可又实在困顿至极,权衡之下,被叮咬还是小事,就忍了下来。

除了蚊虫的侵扰,其他的倒没什么,众人平安地度过了两个小时,也渐渐睡熟。陈醉,李丞婧等四人值第二轮班,他们围着众人的周边再转了一圈,也均没有任何的异状,这才逐渐放下了心来,这两个小时又是风平浪静。

到了第三组值完班后,差不多六点。这个季节天黑的晚些,又是在山中,六点时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到黎明破晓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巡查加值勤了一夜也不见有什么,众人暂且放下心来安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睡眠不算深沉的人,陡然间只见眼前一道亮光闪过,还道是黎明来临。睁开眼睛,却见近身有一团火苗正在燃烧,“不好了,着火了。”这一喊,众人尽皆惊醒,立刻站了起来。

四面有火折子不断地投掷而来,有些人的衣角触碰,顿时燃了起来,大惊之下,连忙挥手甩去。

当在此时,后面的枪声已波及耳边。陈醉等拔枪在手,还是让受伤的人继续往前走,余人殿后。不料刚走出两步,四面都有敌人来攻,气势汹汹,他们已经避无可避之际,只能拼死一搏。

他们休息了一晚,精神好了很多。此刻大难临头,个个都是神勇无比,一时竟不落下风。

猛然间,那些士兵从怀里抽出短刀往他们身上招呼,本来在这些学生的英勇反抗下,双方基本势均力敌。然这些学生只有手枪,没有短刀,这些军官又都身手不凡。这些学生又处于劣势,人群中依稀听到有人被刀划中的声音。

他们只有捡起地上的树枝与他们相斗,尽量不让他们的兵刃靠近自己。但如此下去,学生们只有处于挨打的份,正在他们斗得难解难分之际,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家都住手。”这声音颇为深沉,是从士兵之中传出来的。

众人斗得正紧,很难一时就停下来。跟着数道火光一亮,众人才罢手,借着火光,只见有些士兵一只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已经用枪抵着学生的太阳穴,或是短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一共十二名同学被他们制住。

为首的一人走了过来,将枪里的子弹全都取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颗,双手一掰,断成两截。他这是在告诉他们这些子弹是仿真的,不是真的,他也不会真的要杀那十二名同学。

“这些被制服的学生就算考验不过关,我们会带他们回学校疗伤,你们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吧。”

这十二名同学虽然不是战败后的俘虏,考验第二关就过不了,脸上不禁有些惭愧,只得鼓励剩下的人要好好努力。

这时候那些士兵变得十分客气,一起上去扶着或受伤或腹痛的同学,搀着他们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剩下的人已经过了两关,可是要想出岛,恐怕要像关云长一般过五关斩六将。

他们穿过这片树林后,已是白天,旭日缓缓东升。前方不远处是一条青木栈道,栈道过去是一个小山谷,不知道那边又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们。

他们不急着就此过去,这岛上随从可见清涧溪流,他们要到旁边的溪水边清洗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再过栈道。

留下来的同学里仍然有些又是腹痛又是受伤的,有些旧伤未愈的又添新伤,只是拼着一时的血气竭力一拼,这才侥幸过关。

到了溪水边,本来还在腹痛的同学,突然间好像感到没那么疼痛了。顿时精神大振,只要腹中不痛,所受的皮外伤还不影响他们上阵杀敌,对接下来的考验更多了一层信心。

众人解下衬衫清洗伤口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彼此的手臂脖子都起了红疹,其中还带着点暗黑色,伸手去摸,又痛又痒,用水清洗一下,却越来越痒。

“不好,岛上的蚊子有毒。”众人大骇,立时只感全身不适,有些叮咬处在伤口附近的更是瘙痒无比。

陈醉在打斗中手臂也受了轻伤,再加上身上几处蚊虫叮咬后的痒痛,也是极不好受。只见李丞婧歪着脖子,两边肩膀左右耸起摩擦后背,知道她的情况必定和众人一样。这里没有医生,没有止痒药,大家都只能干熬着。

众人简单地清洗了伤口,装满了水。阳光和煦,照得他们身上越来越痒。他们再不耽误,只有往栈道走过去,快走过栈道的时候,见顶上是一条山路,要是敌人在上面埋伏,居高临下,对他们更是危险。

他们边走边持枪在手对准上方,只要稍有不对,立马向上开枪。到了山谷,四面背光,他们身上的痒痛又缓解了不少。但谷中地势低凹,两边都是敌人伏击他们最好的时机,他们的枪始终对准两边。

山谷过半的时候,仍然不见有任何动静。他们加快脚步,只要过了这个山谷,到了平地上他们就多了一分胜算。

突然间,几面的石块不停地朝谷中打来,如飞箭密布。他们一边躲避,一边双手挥动抵挡。饶是那些石块不大,众人还是有不同程度地被石头打中。石块不停,跟着又是一阵枪声,两边上方又窜出二十多名士兵,他们只有拼着哪怕被石块打中,也要举枪对付上方的士兵。

那些士兵居高临下,占尽优势。他们本就受伤,疲惫不堪,又饥饿不已,只有且战且退,拼着出了山谷再跟他们一较高下。

眼看就要到外面的平坦之地,刚出了谷口,两边又有军官掩杀而来,竟然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们惊慌之下,不禁心怒陡生,把心一横,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苦战到底。

他们如猛兽般扑向那些士兵,拼着被他们的短刀划中也要在他们身上留下一拳一脚。这些士兵面对发狠的他们,倒也不敢小觑。然学生中很多人又伤又饿,再拼斗了一会儿,渐渐感到气力不支,却没有一人向后退缩。

“大家快住手。”

他们听到一声比之前更为强劲有力的喝止声,那些士兵先退后罢斗。众人再回头看时,又有十多名同学被制住了。他们明白了规矩后也不会再反抗,反抗已无用,这十多名同学已然是考验失败了。

那些士兵跟上批一样,过去扶着那些受伤的同学离开。比起前面十二名同学的沮丧,这十多名同学失落中也得到一丝解脱,与其在这里活受罪,他们现在终于可以回去好好养伤了。

他们离去后,现场清点了一下,此刻还剩下十四个同学,人人神情狼狈,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均是不同程度的受伤。

陈醉查看了一下李丞婧和段绍陵的伤势,幸好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受了一些轻伤。邹宝义,沈洪,陆白廷也全都撑到了现在,这倒出乎李丞婧的意料之外,他们三个比她想象中的要强。

他们或多或少都表现出受伤的疼痛,只有白文浩,他也免不了受伤,可他的表情仍是一片漠然,连哼都没听他哼过一声。

到了此时,他们再也支撑不住,当即软瘫在地,任凭身上再痒再痛,躺在一动也不想再动。

十四个人静静地躺了半个小时,一方面感到气力稍稍恢复,另一方面身上的伤口却更加痛痒难当,还有他们腹中饥饿的声音如蛤蟆乱叫。他们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拼杀了三四场,受了那么多伤,除了喝水,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丞婧打开地图,这个岛他们算是走了一半。再往前走是个浅滩,岛上有沙滩倒是不足为奇,看上面的标注,旁边似乎还有几棵果树,不知道结果子了没有。

他们不能一直在待在这里,就是学校不派人来,他们也抵不住身上的伤痛和腹中饥饿。前面既然有果树,就去碰碰运气,如果树上有果子,众人吃饱后还可以继续闯关,否则他们也决计闯不过下一关。

他们想要站起来,脚下一阵虚软无力,险些站立不稳。要是前面没有果实充饥,倒真希望再遇上学校的官兵,然后大战一场后被送回去,也好过在这里忍受无尽的煎熬。

又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方才听到左边传来海水呼啸的声音。循声走过去,看到一个蔚蓝的沙滩,滩上的细沙在阳光下细碎晶莹如白雪。看到右边,发现有两棵果树,他们突然生出力气,走到树下,眼前一亮,因为他们看到树上垂吊着一个个成熟的果子,就想上去采摘。

“慢,会不会有毒?”沈洪受了一个晚上的腹痛之苦,此时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李丞婧掏出她的银簪子,“炊饼上的药物没有剧毒,是以试不出,果子上的农药我这个簪子是可以试出来的。”

“丞婧,不必试了。”李丞婧不解地看着段绍陵。

“直接采摘下来吃吧。”

“你不怕上面有毒么?”

段绍陵苦笑一声,说道:“我相信是没有毒的,因为学校还不至于要我们的命,最多就是抹了和下在炊饼上面一样的药物,让我们痛上一阵。我们不吃是肯定熬不到过关出岛,吃了至少还能补充点能量,大不了再多喝点水,上几次厕所,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么?”

他这话说得有理,两三个人爬到树上为众人摘果子,不出一会儿,树上的果子被摘了大半。果子刚送到嘴巴,他们还是犹豫了一下,想到段绍陵的话,反正横竖都有可能过不了关,痛死总比饿死好。

他们饱食了果子后,腹中得到充实。过了半个钟,站了起来,惊奇的发现身上除了伤口的痛痒再没有半点不适,那果子当真没有下药。其实李丞婧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簪子验了一下,确定上面是没有下毒的。

他们吃饱后坐在树下休息,海风吹拂而来,再回想昨天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他们还能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和气力都恢复了不少,连着身上的痛楚也不那么难受。

再次站起身来,一种豪气涌上心头,对于前面可能发生的危险非但毫不畏惧,反而希望再次碰到那些军官的时候可以好好地跟他们大战一场。因为这两日他们先是中毒,接着又被杀得措手不及,始终没有机会以最好的状态迎敌,总觉得学校的士兵是胜之不武,如若一开始双手就是公平较量的话,他们就不会如此‘损兵折将了。’

陈醉又想,现在他们是休息充足,气力也恢复了大半。然众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有得到任何的医治,只是暂时忍耐。再则他们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数,学校的军官一次都是二三十个出动,不但身手不弱,又有手枪短刀,他们仅凭一腔热血,实难占到任何便宜。

想到他们初上秋鼎山的时候以树枝撑地,这时候依样画葫芦,在地上寻摸厚实的树干或木头可以当做武器,纵使不如短刀锋利,但可以占个长度的优势,叫那些军官的短刀近不了他们的身。

他们各自选好了称手的兵器,又继续采摘果子,不一会儿,两棵树上的果子被采摘地所剩无几。他们平均分配好了果子放在怀里,继续往前出发。

李丞婧再看地图时,脸上愣怔又是疑惑。他们问她前面是什么情况,李丞婧告诉他们按地图上显示,过了这个沙滩再往右走应该是岛上的商业街。可是这个岛已经被军校征用,就算往日有商铺人流,现下也必然是人去楼空,那些空置的铺面还更有利于那些军官埋伏。

他们不是没想过放弃连大叔给的路线,只是过了今早之后,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且连大叔提供的路线虽然一路都有追兵但路线丝毫不错。此时若是弃大道而走小道要多绕三分之一的路程。学校既然让他们来,就一定会做好两手准备,小道上必然也埋伏人马,防着他们从小道绕路出岛,小道上树林更密,道路狭窄,更不方便他们迎敌。

他们沿着沙滩边上一路向前走,这里四面空旷,是如论如何也藏不了追兵的。

正午过后,艳阳当空。熏暖之余,更照得他们身上的伤口越发痒痛,各人再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大吃一惊,部分开始发炎发脓,幸好现在不是夏天,还能忍耐一时。但是伤口无法处理,再耽搁一两日也要开始溃烂。

他们加快了脚步,心想学校的军官们可以埋伏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找到他们,就是拼死一战,也总好过等着身上逐渐开始溃烂的伤口。

到了所谓的商业街,他们看到的自然是空无一人,只余空置的屋舍铺面林立两边。他们也顾不得有没有追兵埋伏,大步继续向前走去,同时左手持棍右手拔枪,随时戒备着。走过了一整条街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然他们的手上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再转到下一条街的时候,他们看到前面有一家医馆,它的门居然是开着的,边上的那块白色的招牌布上还写着红色的行楷‘斗龙医馆。’他们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人,同时里面的人也看到他们,内外皆是惊讶无比。

“宝儿,你怎么在这里?”邹宝儿的旁边还有一个年龄稍长她几岁的护士,是当日和她一起去北上的刘护士,只是他们不认识她。

两个人走了过来,“是学校派我们到这里等你们的,说你们都受了伤,还让我们带了伤药过来。”看到他们伤痕累累的模样,“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伤的,快进来治伤吧。”

邹宝儿见他们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反而面面相觑,说不尽的古怪。“你们干嘛不进来?难道不需要医治么?”

邹宝儿在人群中看到她哥哥,喜道:“哥哥,你竟然可以一路过关,撑到现在,我这个做妹妹的真是替你高兴,我哥哥的本事原来也这么大。”

又见他脸上,手上还有脖子上好像都有伤口,跑过来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扯开他胸前的衣服,看到他的伤口如此严重,再不涂药非溃烂不可,担心道:“ 你伤得这么严重,还站在这里犹豫什么?还不快点进来,我给你上药治疗。”拉着邹宝义的手要拽他进来。

“等等......宝儿,我们能相信你么?”

邹宝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丞婧,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李丞婧对她不作隐瞒,当即把刘教官临行前的嘱托,以及他们在岛上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

邹宝儿听完后就不怪李丞婧和他们这么不信任她。笑道:“你们是想着离出岛已经不远了,身上的伤还可以再坚持个两日,所以你们害怕我也像连大叔一样,受了学校的委派,要

对你们好一半,坏一半,现在最好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

李丞婧道:“你如此聪明,说得半点不差,这虽然不是与敌军作战,总是学校给我们的考验,我们也想尽全力认真对待。”

邹宝儿又道:“现在即便我说我是真的要替你们疗伤,你们也不愿意相信咯?”

李丞婧语塞,不知怎么回应她。

一旁的刘护士见他们僵在这里,解释说道:“宝儿没有骗你们,我们昨晚就接到学校的命令,说你们在岛上训练受了伤,需要两名护士来替你们疗伤。今日一早,学校就派人送我们来岛上,我们已经等了你们几个钟头了。”

刘护士看着质朴老实,不像是会撒谎之人。只是他们始终记得刘教官说的不要轻信岛上看到的一切太美好的人事物,任凭她解释地再诚恳,他们始终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邹宝儿说得对,他们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再坚持一两天就可以顺利出岛,受了那么苦,眼看胜利在望,实在不该再多冒一次险。

邹宝儿见说不动他们,也不再啰嗦,携着刘护士的手往回走,“玲玲,既然他们不愿意让我们疗伤,我们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收拾东西出岛吧。”邹宝儿麻利地收拾桌上的药品工具,事已至此,刘护士也无话可说,帮着她一起收拾。

邹宝儿回过头见他们脸上似乎很是愧疚,笑道:“好啦,丞婧都已经说明情况,我自然不会怪你们不识好人心,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尽快通过考验,身上的伤口可不能拖得太久。”

“宝儿,谢谢你的谅解。”

他们转身继续往前走......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将计就计 他们走远了一点,李丞婧问道: “宝义,你会不会怪我们不相信宝儿?”

邹宝义笑道:“你已经跟宝儿说明情况,她都不放在心上,难道我还会小心眼么?”

“是么?”李丞婧忽然停了下来,“如果我说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下宝儿呢?”

众人一愣,有些人随即猜出她的心意......

今日一早,是学校的人送邹宝儿和刘护士到码头乘船,上了岸,也是那个船夫一路带她们到了这间医馆。那个船夫说他会一直在岸边等她们,如果过了黄昏她们还没办好事情,他会亲自上岛来带她们回去。

邹宝儿根本不知道李丞婧他们什么时候会到,还要替他们一一疗伤,原也以为最快也要到黄昏才能走得了,不想竟会白来一趟。

,刘护士还在说他们太多疑,竟把她们的好心当作歹意,累的她们那么早起,最后竟然白来一趟。邹宝儿说这岛上空无一人,待得无趣,早点走也好,不然真到了晚上,只有她们两个女生,那种感觉也太诡异了些,刘护士想想也对,就不再埋怨。

刘护士虽然年龄多长了几岁,只是善良有余,心思远不如邹宝儿那么缜密,也不会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想,若是易地而处,邹宝儿的做法估计也会和他们一样,宁愿拼死一搏,也要等通过考验,回到学校的时候再行医治。那时候光荣出岛,才不枉自己在岛上受了这么多的苦。

这里离出岛的岸边本就不远,那船夫又是熟知岛上情况之人,带她们走的是一条捷径之路。这条捷径路段狭窄,却只有两个拐弯便直通岸边。她们进来之时,已然将路线记了下来,这时又是下午,按着原路返回,不需一个钟便可离开岛上。

这岛上风景其实别有一番风情,只是再美的风景没有半点人气,就像空城一样说不出的诡异。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刚走入这条小道,李丞婧他们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段绍陵豁然开朗,“丞婧,其实你根本没有怀疑宝儿会在伤药里动手脚,你是故意惹得她们提早离开,然后好一路跟着她们出岛。”

李丞婧点了点头,“没错,学校不至于会下毒药来要我们的性命,只需不理我们,就足够让我们难受,又何必派宝儿前来岛上多此一举呢?说明宝儿她们此行确实是要来替我们疗伤。

可是即便我们疗伤之后呢?还不是一样要往前冒险。学校料想我们一定会接受宝儿的医治,前面肯定安排下更艰险的难关等着我们。”

“所以你就反其道而行,学校一定猜不到我们会拒绝宝儿的医治,更猜不到还不到下午,宝儿她们就会先行离岛。”

陆白廷拍手大赞道:“丞婧真是深谋远虑,老奸巨猾。”

李丞婧白了他一眼,“老奸巨猾是夸人的么?请你重新组织你的语言。”

陆白廷嘻嘻赔笑:“我说错了,是举一反三,奇谋妙计。”

他们说归说,脚下却不停,但也不敢跟得太紧。分成两批,一前一后跟着她们。三组人员之间始终都要保持着上百米的距离。

一来这样不容易被她们察觉,二来退一万步说,就算学校真的猜到他们会跟着邹宝儿回来,路上设好埋伏,如此分兵而至也可以反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再不济,后面的七个人还可以趁机逃走,也不至于闹个全军覆没。

两边的密林挡去了大半的阳光,使得这条小路颇为阴凉,他们身上的痛痒也减轻了一些,眼看就要过关出岛,众人均感自豪和兴奋。

陈醉和段绍陵带着五名同学走在最前头,白文浩和李丞婧带着余下的人负责随时接应。邹宝儿她们刚刚向右转过,陈醉他们陡然听到前面传来两声惊叫声,其中一个正是邹宝儿的声音。

陈醉他们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她们两个被近十名男子围在垓心。他们穿的不是学校的军服,而是绿林土匪的衣服,他们的脸上都蒙着黑布,就像绑架冷初羡的那批匪徒一样。

陈醉和段绍陵见此情景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岛上怎么会有匪徒?他们八成也是学校派来的人,可为什么又要假扮成这样?他们是故意这样对两位女生的么?还是他们是串通好的......

他们尚在疑虑之间,只听到‘啊’的一声,又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两个女生的上衣被撕破扯下了一片,几个人的头都快伸到她们的脖颈之中,紧接着是两个女生惊恐的哭声。

“宝儿。”邹宝义眼见妹妹受辱于人前,猛地向前疾冲,同时‘砰砰’朝地上开了数枪,他害怕误伤妹妹,所以枪口不敢对准他们。

众蒙面人见他怒气冲冲,立时分出三人将他拦住。

陈醉他们此时再顾不得其他,六人同时过来救人。那些蒙面人见他们七人手持武器,有备而来,只得抛下两名女生,分头迎敌,双方又是一场枪林弹雨。

这一交手,陈醉他们不禁大骇,这十人的身手,枪法比之之前的士兵都要强的多。他们养足了精神又双手持有武器,一时都还占不到上风。

李丞婧在后面见他们与一群蒙面人交恶,似乎要处于下风,七人立马上前驰援。

那十名蒙面人出手干练狠辣,但这十四人差不多是步兵科最优秀的十四人,双方斗得难舍难分。

邹宝儿见他们斗得激烈,拉着刘护士往一旁跑去,听到“啊”的一声,邹宝儿只感身子被一股阻力拖住,不能向前,回头时,刘护士的背后中了一枪,摔倒在地。她刚想扶她起来,一个黑影晃动,一名蒙面人已经欺到她的面前,不等邹宝儿反应过来,已经用枪抵住她的脖子。

“你们都别动。”邹宝儿见他的胸前在流血,定是他过来捉她们的时候,正好被军校的学生打中一枪,只是他身手了得,强忍着疼痛来捉她们。

原来他见这些学生人数众多,又都神勇,情知斗下去实难占到上风,是以不顾一切也要抽出身来挟持人质。

这一场交战,陈醉他们也试出这些人虽然蒙着面,但他们也是军校派来的,用的子弹也只是仿真子弹,否则己方至少有四五人已经阵亡。他们先前对两名女生那般,也不是真的要非礼他们,只是要激得他们发怒。

现在他们眼见占不到上方,挟持人质,自不会真的杀了她们,也只是为了考验他们罢了。他们固然可以不理会他们的假戏,继续往前走,两人女生自然会安然无恙。

但假使有一天,他们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还能这么不顾一切地走么?

这个时候他们趁机出岛非但不是堂堂正正地通过考验,反而更像是不负责任的逃兵。

“你们想怎么样?”陈醉喝道。

“你们把手上的武器全部放在地上。”他的眼神一动,其他蒙面人分别过来将他们围住,只等他们武器一脱手就上前拿住他们,就算他们考验失败。

众人好不容易闯到这里,而且未必就输给他们,眼见可以出岛,竟没想到他们来这手。正自两难之际,李丞婧道:“是不是我们把武器放下,你们就可以放开两名女生?”

“少啰嗦,你们先放下再说。”

“是。”李丞婧哐的一声,棍子脱身,跟着慢慢弯下腰来,准备将枪也放在地上。

“还有你们,都快点把武器放下。”

旁人没办法,只能跟着李丞婧把武器全都放下。

果然他们的武器刚放下,四面的枪支逐渐抵住他们的脑袋。对面那人突然哈哈大笑,但笑声未绝之际,又夹杂着疼痛之声,众人再看他时,只见他枪已脱手,他的手背被一根簪子插中。

众人尚未弄清情况,只见李丞婧霍然站起,夺下身旁那名匪徒的手枪,反手将他打出数米之外,同时对着对面的那人开了两枪,那人肩头中了一枪,第二枪竟然能躲开。

原来李丞婧蹲下之后,趁敌人不查,掏出怀中簪子,以极快的手法‘嗖’的一声刺中那人的手臂。本来以那人的本事李丞婧是伤不到他的,只是他太得意忘形,怎么会想到李丞婧怀中藏有簪子,会在投降之后,忽然发难。

在李丞婧佯装投降的时候,她和陈醉的眼神已事先会晤。李丞婧刚一得手,陈醉随即一跃而起,旁边的人也都反应过来,趁势一起反击。那些匪徒绝料不到他们会绝地反攻,竟被打个措手不及。

李丞婧跃起之后,疾冲而来相救两名女生,那名匪徒被她的枪法逼退,余人被陈醉等人纠缠,无一人可以阻挡她。李丞婧几个箭步抢到两名女生身前,再不让旁人有机可乘。再看陈醉他们反攻之后,士气更盛,看来这场考验是胜券在握了。

邹宝儿啧啧赞道:“丞婧,我只知道你的枪法好,平时也只是听他们说你怎么厉害,今日一见,才知道你的身手当真俊得很。”

李丞婧知道她们被挟持只是考验的一部分,只是刘护士背后中枪,邹宝儿没有半点关怀,还有心思在这吹捧她。待要问清楚,那名为首的蒙面人又大声说道:“众人罢手吧,这关考验你们已经通过了。”他先揭下了脸上的黑面巾,其他人也都揭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死里逃生 两方罢手不斗,众人都是气喘吁吁,这一场他们才是真正地以实力相斗,双方都不遗余力地大战一场。

李丞婧这才问道:“宝儿,怎么你都不替这位护士检查一下背后的伤?”

“好啊。”邹宝儿直接将手伸到她的后背,一掏一甩,只见一个爆破的血袋掉了出来,邹宝儿的左手五指均染上了血迹。

“她受伤也是假的?”

刘护士站直了身子,说道:“受伤是假,可是血袋被打破,弄得我背上黏乎乎的,现在很是不自在。”

邹宝儿道:“一会儿到了船上,我帮你擦一下就好了。”

李丞婧暗自佩服那个人的枪法,在当时那种不可控制的情况下,他始终都能瞄准这位护士身上的血袋,出手没有半点偏颇。在正常情况下自己自然也能办到,可要是在同样危急的情况下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那样丝毫不差。

李丞婧又问:“宝儿,原来们早就猜到我们会跟着你们,所以一起演了这出戏来骗我们,对不对?”

邹宝儿嘿嘿一笑,“这都是学校安排我们这么做的,你也不能怪我吧?”

李丞婧笑道:“怪倒是不怪,我只是想知道假如我们在医馆里接受了你们的医治,那又会怎么样呢?”

邹宝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你们若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往前走会遇到什么。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带来的药都是真的,对你们的伤势百利而无一害。”

那名长官正向她们走过来,将簪子还给李丞婧。

李丞婧接过银簪,见他手背上的伤口颇深,歉然道:“形势所逼,出手重了些,还请长官莫怪。”

那名长官笑道:“我是宪兵队大队长,我姓龚,你们认真对待考验,何罪之有呀?”

李丞婧心头一惊,原来是他,难怪他的枪法和应变能力都那么好。她听冷初羡说过,她被绑架的那天,学校派去验收军火的长官就是龚队长,最后能在那些匪徒的围攻下仍然可以全身而退,今日一见果然不简单。

“你刚才的问题我来回答你。”龚队长提高声音说道:“岛上的训练已经到此结束了,再往前不远就是岸边了。我干脆告诉你们,自从你们上了岛,不论何时都有人在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不管你们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学校没有给你们半点取巧的机会。”

李丞婧本来对自己的判断失误有些失落,听龚队长这么一说,也就不挂心上了。他们在学校的监视下,就如孙猴子进了五指山,再厉害也插翅难逃。

他们一听到考验结束了,人人心中松了口气,受了两日的苦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想到现在可以光荣出岛,豪气顿生,连身上的疼痛都无足轻重。

再往前走近三十分钟就是岸边了。这边的岸口光秃秃的,不见红花绿叶,尽是嶙峋怪石。形态各异,海风呼啸而来,另有一种壮阔美。

岸边一共停泊了三艘船,一只是小船,是来接两名护士的。另外两只都是大帆船,刚好容得下他们两批人。

龚队长随手指了指左边的帆船,让这些学生上去,他们则上了右边那一艘。

有些人本就晕船,又受了一身的伤,此时本该更加难受,只是考验通过,心情舒畅,将对船只的晕厥也抵消了几分。坐在甲板之上,沐着日光,吹着海风,不由自主便躺了下来,只想睡下来一觉睡到自然醒。

众人正闭目休憩,睡梦中,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宛若堕入悬崖。众皆惊醒,发现船舱居然有水渗进来,越涨越高。心头大惊,这还得了,再多得一时,岂不是整艘船要沉入海里。发生这等情况,船夫怎么半点不出声?

陈醉走去船头想问那船夫船怎么会漏水, 还没等他走近,那船夫‘咚’的一声,连人带桨直接跳入水中。

陈醉脑子还未弄清情况,‘啪,啪,啪,’十多个火折子朝他们船上挥来,这些火折子正是龚队长他们所扔,他们一面扔,一面船只正远远地躲开他们。

他们左趋右避,有些人的衣角还是被烧到,惊慌之下,急忙挥手灭火。

风吹东南,火势在风力的作用下火速蔓延,现在一边沉船,一边着火,冰火两重天。他们心想:“考验不是结束了么?为什么忽然又要对他们下手?如此凶险,这更像是准备要他们的命。”

陈醉急喊道:“快跳下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见船上就要无处躲避,再不跳势必被烧死在船上,再不犹豫,一起跳下了船。

跳下之时,他们便往四周游散开去。火星四溅,唯恐被火烧到,不敢有半点停留。

过不多时,一艘帆船被烧得支离破碎。离析的帆船,飘出一根根散架的,被烧得半黑的木头。陈醉见状,重新游回火势边缘,“这里离对岸还有一半的距离,我们想以体力游回去是不可能的,帆船虽毁,我们可以各取一块木板为浮木才能慢慢游回岸边。”

众人跟着陈醉一起游回,各自取了一块船板横在胸前,往前游回对岸。

有木板为支撑,在海上漂了大半个小时,众人也开始气力不支,再加上众人身上的伤口在海水中浸泡了这么久,又开始痛苦难当,有几人开始有些支撑不住。

陈醉再次伸出一只手帮助有需要的人一起分担,助他们撑到对岸。慢慢地,他们手牵着手,在海上连成一条线,一起游回彼岸。

又半个小时过去,他们的伤口更痛,体力更弱,却不肯放弃彼此,他们已经看到对岸不远了,约莫再撑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咬紧牙根也要坚持到底。

对面又有一艘船划过来,船上都是士兵。他们暗暗叫苦,此时要是再向他们发难,他们绝无还手的能力,学校还要怎么考验他们?难道真的要他们的命么?

船已经到了他们跟前,船上跑过来几个人,伏在船板上,伸出两只手,“你们快上来,我们来接你们到岸上。”

他们微一迟疑,这会不会又是学校的诡计?但又有什么比在海上浮着更糟糕?他们刚才没有趁火打劫,现在只要隔岸观火就够了,何必来这里多此一举。

士兵将他们救了上来,他们这下登船,宛若死里逃生一样。

龚队长也在船上,不等他们开口,先说道:“海上这关才是最后一道考验,恭喜你们都通过了。”

见他们将信将疑的表情,正色道:“放心吧,真的结束了,学校岂会真的要你们的命,这就带你们回去养伤。”

他们到了岸边,下了船,有两辆装甲车正在那里候着。邹宝儿和刘护士也过来帮忙扶他们上车。

两名护士跟他们一辆车,在车上先稍微替他们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除李丞婧外,他们都将上衣脱掉,车上忽明忽暗的光线照着他们的伤口恐怖至极,两名护士小心翼翼地帮他们处理。

待男生的伤口都稍微处理后,邹宝儿就想为李丞婧处理伤口。李丞婧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是男子,处理完后对着他们也是相当不便,反正都忍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邹宝儿想想也是,以李丞婧的身手想必也受伤不多,就再忍耐一时。

他们一回到军校立马被送到医护室医治,众人上了药之后,刘教官到了。

“教官。”众人都站了起来。李丞婧本来单独在内室上药,听到刘教官到了,也走了出来,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脱掉,邹宝儿临时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次的考验,说实话,通过的人已然比我预想的要多一些。”

刘教官在他们经历了近乎于生死之间的考验后,终于能说出这些话来安慰他们,他们心里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听刘教官的意思,虽然后面还有更难的等着他们,但经历过生死考验后,他们面对困难的决心更多了一倍。

“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就好好待在宿舍疗伤,不必再来训练场,等到下周一,我再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行动。”

刘教官不论何时,说完他要说的话都不会多做逗留。

护士叮嘱他们这三天伤口尽量不要碰水,每天早上来换一次药。

邹宝儿道:“丞婧,我们一个宿舍,我带药回去,每天帮你换,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过来医护室了。

如此方便,李丞婧求之不得。

他们换好了药,现在要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冷初羡回到宿舍,看到李丞婧平安回来,十分高兴,询问她这几日的情况,李丞婧便将这两日的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冷初羡看了一下李丞婧的伤势,脸色担忧。

邹宝儿道:“丞婧受的伤算轻的了,你要是看到我哥他们身上的伤口,保管你两日不想吃饭,”

冷初羡点点头,她能想象到他们所经历的凶险,却永远无法亲身感受

邹宝儿带了药回来,睡前的时候她就先帮李丞婧换了一次药,这样她的伤口会好的更快一些。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难民 到了次日清晨,他们朦胧间还是闪过了要早起的念头,随即又想到他们正在光荣休假。拉过被子,再不用有任何顾忌。

这一觉睡醒只觉得全身舒畅无比,等到他们起床,收拾倒腾好了,到了十点多才去医护室换药。路上遇到向海川他们,才知道除了他们十四个,剩下的没有通过岛上考验的人每天还要继续训练。

他们这几天不用去训练场,又不能离开学校。而且正常上课时间他们也不能到处闲逛,以免影响他人学习。除了吃饭和换药,其他时间他们只能乖乖待在宿舍休息,换完药回宿舍就开始无聊。

到了午饭时间,段绍陵看到冷初羡,又拜托她下午带他们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来消遣这几日的时光,有人即使不愿意,也没什么选择了,除非真的能静静地躺在宿舍睡觉。

他们受的本就是皮外伤,休养了两三日,到了星期六伤口差不多开始愈合了。快到五点的时候,邹宝义提议今晚不用在学校吃晚餐,他们宿舍的五个人再加上三位女生一起去外面搓一顿,就当是庆祝他们顺利过关。

这个提议大家都觉得不错,收拾了一下,一起下楼到食堂前等着三个女生过来。最先过来的是李丞婧,见他们五个站在门口又不进去,明显是在等人。主动走了过去,“你们是在等我么?”

陈醉把他们的意思表达了一遍。

“好呀,那又是宝义请客么?”

邹宝义点点头,“本来在你和初羡面前我是不应该充大头,俗话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又是女孩子,在我的地盘总是不好意思要你们买单。”

李丞婧伸出大拇指赞扬他的绅士风度,“下次你有空来宁州,我一定请你吃饭。”

邹宝义笑道:“要是去初羡家里我倒是敢,宁州的话,除了陈醉,我们几个怕是不合适去打扰。”

李丞婧又羞又嗔地横了他一眼。

冷初羡刚好从对面走了过来,现在都是她和王小言两个人一起走,“咦,你们怎么都在门口不进去呢?”

李丞婧道:“你们来得正好,宝义今晚又要请我们吃大餐,不用在学校吃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王小言笑道:“那你们去吧。”说完就要进食堂。

李丞婧道:“小言一起去吧,多个人,我想宝义应该不介意吧。”

邹宝义道: “这能有什么好介意。”

王小言却摇手推辞,“不了,多谢你们的盛情相邀,只是晚了我就不方便回去了,还是你们去吧。”

她既这么说,他们也不再多说。

又等了一会儿,邹宝儿也到了,他们便去那家泰丰酒楼,照例要了个包厢。不成想小二安排的正是他们第一次来的包厢,募地想起廖仲英,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还有他和胡园岚不是已经成亲也快要成亲了吧。

在他们之中和政府挨得上边的只有两个女生,李丞婧的立场有些不方便,他们就请冷初羡帮忙问一下他们两个的近况,冷初羡表示自己会找个时间让他爸爸去调查一下。

店小二先上的还是酒,邹宝儿告诉他们新伤刚愈还是克制点好,不必急在这一次,最后他们也都没有喝多。

走的时候差不多九点,邹宝义让他们干脆都别回去,今晚全都住他家算了。陆白廷和沈洪周六晚上都是要回自己家。但现在天色已晚,就依邹宝义所说,今晚就去他家住一晚。陈醉他们四个想想时候还不算晚,现在回学校来得及,还是习惯回宿舍睡。

新春已过,街上再无灯火阑珊的景象,仅有孤灯几盏伴着孤星皓月,与刚回来的时候相比,多了几分孤寂。晚风来急,更有几分萧索之意。节日也如四季的更替一样,来时繁华如春夏,过后终究是秋冬一样的归于沉寂,循环反复,习惯就好,无需过分悲秋伤时。

走过富林大街,看到转角处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黑暗中虽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见他们或坐活躺,似乎没有来者不善的意思。

再走近些才看清这些人大都是老弱妇孺,寒冷的夜晚,有些妇人的怀里抱着孩童,有些是相互偎依取暖,还有的胸前抱着破旧的包袱抵御寒风。

段绍陵低声道:“奇怪了,现在不说国泰民安,倒也没有闹饥荒,怎么会多了这许多难民?”

陈醉道:“还是哪里打仗了,他们是逃难出来的?”下意识地看着李丞婧。

李丞婧瑶摇摇头,说道:“我们李家和尹家虽然都是蠢蠢欲动,然而互相都有所顾忌,这两年也只是僵持,就是偶有交锋,也如边角摩擦一般,没有大规模打过仗,若是有的话,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陈醉又道:“那就奇怪了,这些人明显是逃难来的,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从北方逃过来的?”

李丞婧道:“那也不会,我爸爸手下的间谍已然渗入北方去搜取情报,就是北方开战,我们也能得到消息,这个春节都过得很太平,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并没有打破。”

他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李丞婧,黑夜中有些诡异。

李丞婧淡淡笑道:“会这么做的又不只是我们李家,在宁州不知道有多少茶寮,典当铺里藏着各方势力的探子,我们李家的情况,他们也摸清了不少了。”此时各军阀割据一方,都有吞并天下之心,明察暗访,窃取情报之事再正常不过。

他们已经往前走过了一段,陈醉停了下来,说道:“我们回头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吧。”

段绍陵见到这些人星夜躲在路边,无家可归,心下万分同情,立刻就要跟陈醉回头去问明情况。

“且慢,你们不用回去问了。”冷初羡指了指前方。

前面的转角处和富林大街的情况一样,如此说来受难的人真不少。他们立马走到前面,陈醉蹲下身子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无家可归地躲在这里?”

他们见这四位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本来不想解释那么多。然在这个静寂寒冷的夜晚,有几个人很诚心地对他们表示关心,心中不免感到温暖。

于是他们说道他们都是来自南村,南村是桂城西北面最偏僻的一个村子,地处桂城与南宾的交界处,要到南宾也要绕一个很大的山头。可就是这个偏僻的村子,就在十多天前来了一伙烧杀抢掠的山贼,杀了他们的村民,霸占了他们的村子,抢男霸女,他们这些人能逃出来算是幸运的。

冷初羡问道: “你们逃来这里多少天了?怎么不去报官呢?”

“哎,”一位老伯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我们都不清楚到底谁是应该管我们的官,又该去哪里报呢?”

他们被问地无言以为,李丞婧先行走开,他们也跟着离去。

段绍陵心想现在的新政府不过是虚有其名,根本没有号令军阀的实权。新政府与军阀之间的权利之争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受了欺凌,连个可以申诉讨回公道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是碍着李丞婧的面子,他免不了又要当场痛斥那些军阀一番。

李丞婧一直再没有开口说话,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说道:“我明天就去找齐司令,让他打听清楚情况,再带一支兵马剿了这些山贼,还他们一个美满的家园。”

段绍陵忍不住说道:“丞婧,我知道你有这份疾苦之心,只是齐司令未必想的跟你一样,也不一定会趟这趟浑水。”

李丞婧反笑道:“绍陵,你也真的太小瞧我们李家了,我们是有逐鹿天下之心,但是得名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不否认在有些关乎自身利益面前我们不会做的那么道义,可既然今天我碰上了这件事,我总有办法让齐司令出兵剿匪。”

段绍陵不便再与她争论,毕竟他还是相信李丞婧说的话。陈醉想到未来他和李丞婧要面对的情况,心里又是一片茫茫然。

冷初羡从来不问李丞婧这些事,回了宿舍,梳洗完毕,便分头睡觉。

次日一早,李丞婧梳洗完毕后,独自一人离开学校去司令府,她还是不需要以自己是大小姐的身份来为难齐司令出兵,只要对他晓之以理,两人达成共识后再跟他爸爸通个电话即可出兵剿匪。

来到司令府。府上的人不知道李丞婧的真实身份,但都记得她上次来府上跟齐司令借过车,而且他们以伯侄相称,齐司令显然很疼爱这个侄女,这次连通报都没有,直接让她进去。

李丞婧到了大厅不见齐司令,左右请她稍坐片刻,又奉上茶水,遣人进去通报齐司令。一盏茶的功夫,齐司令从里面走了出来。

通报之人跟他说了来找他的是上回来找他借车的李小姐,所以齐司令出来看到她笑脸相迎,没有半点惊讶。

李丞婧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齐伯伯,侄女这次来打扰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山贼 齐司令以为她又是来借车子,客气地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以后你要用车子,让他们直接开出来给你,无须再经过我的允许。”

李丞婧道:“侄女这次来不是借车,是有一件为难之事想请齐伯伯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到内室一谈?”

齐司令微微一愣,两人一起进了室内,齐司令让左右都先下去。

李丞婧当即把昨晚看到的情况跟他说了,还有希望他出兵剿匪也提了出来。

齐司令沉吟了半晌,还是说道:“大小姐,请恕我直言,这不属于我们该管的事,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去操这个闲心。”齐司令坐镇一方,自有他的统兵治城之道,就是李麒玉也不能干预太多,更何况是李丞婧。他对李丞婧只是尊敬,无需迎合她的想法。

李丞婧便把心中所想如实跟他说了,齐司令有些犹豫,始终觉得这点事情碍不到李大帅的宏图霸业,不明白李丞婧为什么要过分地操这个心。

李丞婧一时难以说动他,又不能强行相逼,折中先请他派人去打探一下这些山贼的情况,然后再做计较。

齐司令早就听过李大帅身边的人评论李丞婧,其中一条就是李丞婧生性倔强要强,执意要做的事就是李大帅也劝她不住,现在看来她丝毫没有就此不管的意思。

只是她没有以身份相逼,打探消息这点小忙还是不好拒绝于她。着实好奇李丞婧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也不隐藏心思,直接向她问个明白,要是真的有非出兵不可的理由,他也会酌情考虑。

李丞婧道:“侄女刚才的话句句真心,当然还有一些个人的私心,暂时不能相告,待齐伯伯派人打探消息回来之后,我一定把话说个明白,出不出兵由你,丞婧绝不会让你为难。”

齐司令说他即刻就会派人去查,明日就会有结果回报。李丞婧起身告辞,约好明日再来府上了解详情。

周一早上,他们也不用再去上政治教育课,吃了早餐,直接去训练场集合。路上李丞婧把昨天去齐府的事告诉了陈醉和段绍陵,想着下午下课的时候要再去齐府走一趟。

提前十五分钟的时候,刘教官到了。众人集合后静待刘教官的下一步指示。

刘教官先是总结了一下他们在斗龙岛上的情况,对于最后通过考验的同学自是大加赞许了一番。对于那些中途失败的也不作批评,做出了客观的评价,指出了他们失败的原因,就是通过考验的,也同样说出他们的不足之处,希望他们精益求精,下次可以做得更好,而不会因此变得骄傲自满。

这个总结会说了半个多小时,刘教官一边说,他们一边低头深思自己的弱点......

刘教官话锋一转,又说道:“接下来你们要开始新的考验了,我说过接下来的时间你们不会在训练场上训练,会有各种不同的考验在前面等着你们。”

比起上一次的紧张害怕,他们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的考验是什么,第一次没通过的同学更要一雪前耻。

刘教官道:“有件事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桂城这两日涌进了一批难民,是桂城和南宾边界的一个村庄被土匪所占领,才会导致他们流离失所。”

除他们三人外,余人皆是摇头表示不知情。刘教官既然提到,他们隐约猜到了这次的考验定是和此事有关。

“学校已经准备派兵去剿灭这帮匪徒,我要你们都加入这次的剿匪活动,替受苦的百姓夺回失去的家园。”

“你们跟我来。”

刘教官带着他们到了射击训练场,为他们每人配备了一支枪和一把短刀。陆白廷顺势倒转枪头,刘教官忽道:“小心,这里面装的是真的子弹。”吓得陆白廷险些枪都拿不稳,众人不敢轻忽,生怕不小心走火。

刘教官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次是真正的生死考验,你们是惧也不惧?”

“我们不惧......”

“好,我不但要你们剿灭山贼,还要你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是命令。”

“是,教官。”

“现在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下午四点在操场集合出发。”

陈醉好奇道:“教官,这次的行动必然是有个带队的负责人,敢问负责这次行动的是谁?”

“是谢部长带队。”对众人说道:“你们在行动过程中都要听他的命令行事,有想法可以提前跟他沟通,切记逞一时之勇而擅作主张。”

众人谨记吩咐。

李丞婧本想等齐司令的人探得情报回来,她便把自己的全盘考虑告诉齐司令,再当面打电话跟她爸爸通个话,不让齐司令难做。现在情况有变,学校将这次的行动当做是对他们的考验,就不劳齐司令出兵,然齐府还是要去的,多一份情报在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学校吃了午饭,李丞婧又单独到齐府。齐司令派去的探子暗查了一天一夜已然回来,还将情报绘制成一张图,方便李丞婧理解。

李丞婧大致看了一下,才知道这些山贼的兵力近千,无怪能席卷一整个村庄。此时情况有变,李丞婧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本意和现在突发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齐司令解释了一番。

齐司令担心她会遇到危险,要派一支人马暗中保护她的安全。李丞婧笑着推辞,这对自己是个绝佳锻炼的机会,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希望齐司令不再干涉。

到了下午集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学校出动了三百名士兵,加上他们四十个,一共三百四十个人去南村剿匪。

李丞婧在想以谢部长经验之丰富,这两天也定然查到山贼的情况,最后却只派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去,这是故意要锻炼他们。现在就她知道山贼的情况,如今士气正盛,她还是不要把山贼的人数抖出来扰乱军心,到了适当的时机,谢部长只能会跟他们详说,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这路程比去斗龙岛还远,他们到了南村前方大约十里的时候已经天黑,谢部长便下令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下令生火做饭。

吃了晚饭,谢部长召集众人,宣布今晚要有人守夜,这任务落在步兵科的学生身上。他们今晚要分成三组,轮流巡逻。另外今晚十一点过后还要派人到前方打探敌情,一共要十五个人,其中五人从士兵中挑选经验丰富的人,另外十人还是要从学生当中挑选。他不指定谁去,由这些学生自己商量好,选出探子的人选。

这是个锻炼的机会,很多上次不通过的学生都纷纷请缨,不怕选不出十个,二十个都有人肯去。但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谢部长坚持只要十个人。

他们当场商议了一阵,要给上次没通过考验的同学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再结合今晚还要轮流守夜的情况,最后决定由陈醉和白文浩及其他八名同学跟着士兵们前去打探消息。

事情安排妥当后,谢部长这边也选了五名士兵,其中一个就是龚队长。言明今晚的行动以龚队长为指挥,他们要服从命令安排,不可擅自做主。陈醉见识过龚队长的厉害,由他指挥,也由衷服气。

谢部长不事先告诉他们山贼的人数情况,是要他们靠自己的本事去查清敌人的底细,这是将来行军打仗必备的条件,是以李丞婧始终没有把手上的情报图告诉他们。

此地四面环山,入了夜,四面而来的山风阵阵阴森,营前的火堆呼啸灼灼,直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抬头见云空之上,乌云遮蔽了星月,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段绍陵等十多个人值第一轮班,李丞婧值第二轮,等到他们回来就是最后一轮值班,这样的时间安排也注定他们今晚无眠。

出发前段绍陵劝他们万事小心,今晚一切以自身平安为主,不要强自出头。

一行人跟着龚队长,虽然快到子夜,仍不敢大意,一步步悄悄地潜入村中。在百米之外见村中家家户户竟是门户大开,月光照射下里面空荡漆黑,想来已然被山贼抢劫一空了。他们亦不敢直接近村,顺着外围一路探访敌人的踪迹。

他们不知道这个村子有多大,龚队长决定兵分两路,他带着七人向东查探,陈醉带着余人向西查探。告诉陈醉,如论看到什么不平事,碰到的敌人或众或寡都不能有所行动,影响后面的剿匪计划,约定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陈醉领命出发。

这一路下去,屋舍的情况和前面差不多,这些山贼真的是一家都不放过。陈醉跟段绍陵在一起久了,潜移默化地被他熏陶久了,此时心中激愤,竟尔恼恨这些山贼有枪有弹,不想着为国家民族尽一份绵薄之力,反而在国祚不稳之际打家劫舍,掠夺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明日战场相见,他正好想一试自己的身手到底能杀贼多少。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深入敌营 走下去尽是一样情景,正自踌躇之际,忽见西北处隐隐有微光闪耀,必然有敌人在那边。一路走过来都是乌漆墨黑,可以确定目前路上没有山贼,那么走正路也无需有后顾之忧。

顺着火光处缓缓前行,火光渐渐明了之时,地上反射出前面有几道细长的人影。他们向着人影的方向,倚着屋舍的边缘逐步挨近,直至看清敌人的情况。

单是前面就有八名山贼,两名小喽啰在地上烧着柴火堆。其余六人分站两边,他们背上挎枪,四处了望,而他们的身后守的是两间并连的屋子,屋中有关,隔得远,看不到里面藏着什么,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陈醉向前再向左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他们从前面的那条路左转到背后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需要派人在此看守。不等他们点头,陈醉压低了身子朝前挪了几步,转至左边,完全脱离敌人的视线。

一层乌云遮蔽,将月光隐没。趁此交替黯淡之际,他们闪到屋子的背后,继续匍匐前行。越靠近窗下,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是少女的哭声。陈醉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分两边望风,自己到窗下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如何。

两间屋子的背后各有一扇窗,那哭声是从右边的窗子传出来,他先去右边看一下,到了窗下,哭声兀自不绝,惊恐中带着悲哀。

陈醉伸出手指戳破窗户纸,一张宽大的木板床上坐着数名少女,地上还坐着几位,她们无一不被绑住手脚,插翅难逃。一边哭泣,同时身子不住地发抖。有些脸上淤青,必是反抗的时候遭到一顿毒打。

唯一奇怪的是这些少女身上衣裳还在,并无褴褛不整,难道她们还守得住清白?不对啊,这些山贼既然将她们抓住,怎会不起狼子色心?正疑心之际,陡然听到一声破门声,一名山贼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吓得十几名少女惊呼一声,险些撞到墙壁。

那人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猥琐中带着贼光,这些少女大骇之下,哭声大作。最后他的贼眼锁在东北角的一个少女的身上,直冲了过去,把她抓了起来,顺势一推,将她推倒在床上,那少女料想此时必然无幸,哭声凄凉悲绝,两行泪水滚滚而落

陈醉素有侠义心肠,眼看这少女即将在自己眼前被辱,气血上冲,再顾不得谢部长的三令五申,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正要扣动扳机救那少女。忽的外面又冲进来两个山贼,吓得其他少女尖叫不已。

更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没有为难这些少女,竟是伸手去抓那名同伴。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两人将他拽了起来。

“咦,这些山贼还会突然有人性?”

其中一人喝道:“这些少女都是明天要送回寨子孝敬几位当家的,你竟然敢提前贪花,你不要命了么?”

那人猥琐地笑着说道:“这里这么多,我们何不提前先享用个一两个,若是怕几位当家的发现,完事之后,大可将她们杀了,少了一两个,当家的也不会知道。”越说越开心,龇牙的笑容让陈醉气得牙痒痒,记住他的样貌,此人是非杀不可。

两人正自沉吟,一人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望着这些楚楚可怜的少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还是等着看另一个人的意思,显然他的地位要高一些,似乎算是个小头目。

那人摇头,“你们这两个小子,活不好好干就想着女人。这里这么多人,难保不会走漏了消息,到时候怕你们小命不保。”

那两人现在才有所害怕。

那人又道:“你们好好办事,回头看上哪个,让当家的赏给你们,到时候可以日夜缠绵,岂不快哉?何必要冒一时之险呢?出去吧,明天上午吃了饭就要押他们回山寨了。”三人退了出去。走之前,先头那个人还不时地回头看着这些少女。

陈醉收起了枪,心想那个小头目格局眼光都还有些,就是用错了地方,真是可惜了。听他们这么说,这些少女暂时还是清白之身,心里为她们庆幸,且今晚她们也不会有危险,转而去看看另一间屋子里藏了什么。

另一间屋子漆黑一片,此时星月尽为乌云遮挡。只是闻到一股蔬菜鲜肉的味道,猜到这间屋子里放的粮食,明日要一起运回她们的寨子。又想此处是他们的临时仓库,那龚队长查的那边应该是他们的临时大本营,又不知道情况如何。

一个小时的时间已到,陈醉带着他们先退回去。回到指示,龚队长等人已在那里等候。回去的路上,陈醉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那一边的情况,龚队长要等回去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一起说。

除了巡逻的人,谢部长也在等着他们的消息。

龚队长向东走了片刻,前面和刚才的情况全然不同,十步一岗,鳞次栉比,一路下去的情况都是如此。他们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露出行踪,不然被发现的话,凭他们这几个人难以脱身。

再往前走看到一个大祠堂,烛光蹬亮,看得清门外守卫重重。走到偏门时,龚队长透过门缝,看到供奉着牌子,本该**肃静的祠堂摆放着多张桌子,桌上尽是肉肆酒菜。桌上的山贼已是酩酊大醉,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他们的神情还是那么志得意满,在为他们洗劫了这个村子而感到骄傲。

龚队长清算了一下里面的山贼,再结合外面一路上的,大概是两百人左右。

谢部长让他们进去把众人都叫醒出来,结合两人打探到的情况,要众人集思广益,想个把山贼一网打尽的策略。

此时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这伙儿山贼有多少人,单看他们留在这里的近两百人,那么加上他们的老巢,只怕有千人以上。有人就提议要学校增援,然后明日直捣山贼老巢。

这个提议竟然被谢部长一口否决,他表示学校不会再增一兵一卒,不管山贼有多少,他们都要想办法去对付他们。

敌众我寡,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想办法智取了。

谢部长见陈醉一直在沉思,问道:“陈醉,你有什么想法?”

陈醉大声道:“首先,我们明天肯定要悄悄地跟着这些山贼到他们的老巢去一探虚实。只是敌我兵力悬殊,需得想办法混到山贼里面,造成他们的内乱,再找时机内外夹击,这样才有胜算。”

陈醉说到了点子上,但要如何混进去,还需要再商量一番。众人又商议了良久,最后李丞婧大胆提出了一条完整的计策,众人先是惊讶,再结合具体的情况反复推敲分析,再加上众人的意见,最后终于定下了计策。

后半夜也不需要再巡夜了,众人都可以回营帐休息。

凌晨三点,黑暗似乎已将天地融为一体,只有少女房中依旧点着两盏煤灯。这点亮光是她们心中唯一的慰藉,不至于在黑夜中恐惧到极点。她们还很清醒,明知反抗不了,只是不敢睡,也毫无睡意,守在门外的八名匪徒已席地而眠。

就在他们熟睡之际,霍然间有人掩住了他们的口鼻,令他们瞬间惊醒,还不等他们伸手反抗,亮光一闪,几把匕首同时割断了他们的脖子,他们八人做梦也没想到会在仓促间毙命,到死都不知道杀他们的人是谁。

正是陈醉带着七名同学,出其不意地将他们八个一举格杀,然后将他们的衣服换上,扮成山贼的模样。

那些少女正自伤心,浑然没有心思去听外面的情况。再加上陈醉他们下手极快,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她们更加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门又打开,见八人走了进来,少女们可记不住那些山贼的模样,以为还是这些山贼,他们全都难捺不住要来对她们不轨,吓得魂不附体,又是一阵惊恐的尖叫。

“嘘......”在她们的尖叫声未停之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少女阻止了她们,正是李丞婧。

她没有扮作山贼的模样,而是从车上找了一套普通少女的衣服,替换了她原来的军装。

悄然道:“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这几个也不是山贼,那几个山贼都被我们杀了。”

有些人还是吓得互相拥抱缩在一团,少女中也不乏还有点理智的,见说话的少女清秀俊美,比起她们都好看地多。如果这八个真的是山贼早就把眼前的这个女子绑了。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么?”

李丞婧轻笑道:“你们都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有必要骗你们么?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们一定能救你们出去的。”

“你们是谁?要我们怎么配合?”

“我们是谁你们早晚会知道,只要你们不拆穿我们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陈醉从怀里取出绳子,“丞婧,演戏要演全套,我现在帮你把手脚绑上。”

李丞婧坐在床头,束手待绑,脸上却是笑盈盈。这下那些少女再无怀疑,真被绑来的又怎么会有这种悠然的表情。

绑好了李丞婧,他们八人退守到门外。李丞婧问了一下她们详细的经过,才知道这些山贼也是两天前闯进他们的村子,一来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除了她们这些女孩子之外,恐怕都被杀了。

她们有些是当场被捉,有些是躲避之后又被强行搜寻出来,幸好他们的首脑没来,而她们要被作为礼物送到山寨,是以才暂时保住清白,只是明天过后,恐怕就......

她们想到这里又担心地哭了起来。

李丞婧柔声慰问:“别怕,我们一定会救你们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什么时候能救我们走?”

李丞婧又道:“你们好好休息,什么都别问了,过了明日,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们看李丞婧不肯说,就不再多问了。她们本来绝望已极,没想到凭空冒出来他们九个人,说要救她们出去,给她们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她们的内心总算可以稍稍平复些......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一网打尽 次日清晨,他们八个混在山贼之中一起用餐,又一起带着这些战利品回去,出奇的顺利,没人怀疑他们八个有问题。

他们杀人后便把尸体抛到远处,不但换上他们的衣服,还割下他们的须发,依着他们八个的模样乔装打扮了一番,不仔细分辨还是看不出真假的。况且被杀的八人本来就是小喽啰,又有谁会注意到他们身上。

再说这些女孩子也是成群的被抓,谁又能一一记住她们的容貌,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人群中混入了一个少女。

部分人骑马前行,这些少女也有马车可坐,剩下的分走在四周护着马车,防止意外。他们一路南行,地面凹凸不平,马车也是一路颠簸。

那些少女虽然相信李丞婧等人会救她们,然李丞婧始终不提任何计划,她们眼看越来越近贼窝,心中又生出几分胆怯和怀疑:“仅凭他们九个,真的能从数百名甚至上千名山贼中救她们脱险么?”

走过了几条山路,外面的土匪突然高声欢呼:“我们带着粮食和姑娘回来啦......”

那些少女更是涩涩发抖,担心害怕到了极点。只有李丞婧不以为意,掀开马车的门帘,看到对面有一个寨子,“威勇寨。”

李丞婧心中淬了一口,“这帮打家劫舍的山贼,又只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还敢自称威勇,过了今晚,教你们一个个束手就擒。”

到了寨前,车上的姑娘都被赶着下车,两边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每个人看着都是那么面目狰狞,她们本就坐车疲惫,现在更加头晕目眩,又被催促着前行。

从寨前走到大厅,旁边的小喽啰像迎亲的礼队般欢呼,走进大厅,两边或站或坐,尽是人头,人数真有千人之众,声势不可谓不大。

正前方坐着三个人,左边的面黄肌瘦,身材偏瘦,一双眼睛深邃地就像猎豹一般。中间的魁梧强壮,剑眉怒目,看上去确实威风凛凛,如果不是山贼,说他是位将军也不为过。坐在右边的那位额前亮堂,油光满面,面相确是猥琐狡黠至极。

负责押送她们回来的头目上前禀报:“报告大当家,我们这次下山洗了个村子,收获了甚多的粮食,还有......”指了指这些女孩子,“这些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我们不敢有任何染指,尽数完整无缺地带回来孝敬三位当家。”

面相猥琐的那人哈哈大笑,“大哥,孙大义这小子还算懂事,这事又办得不错,该领赏了。”

中间那人摸摸下巴粗短的胡须,“老二说的对,好,从今天起,孙大义就是我们威勇寨的四当家,来人,赐座。”

“多谢三位当家的。”这人也圆滑,就连一直不说话的三当家也致上谢意。

“大哥,咱们该分一下这些姑娘了吧,今晚......”说话的还是那个老二,他十分猴急,但老大没有先挑,他也不敢站起来,他坐的凳子似乎都在轻微摇摆。

贼头子终于站了起来,像皇帝一样过来选美。老二老三都站起来跟在身后。那个孙大义刚刚被立为四当家,此时还不敢跟他们同步而行。

那个老二一句话不说,色眼垂涎地盯着自己喜欢的猎物,好像很怕被老大先挑了去。倒是那个老三还算忠心,在一旁出声,帮着老大挑美女。

这老三的眼光也真好,一眼就看出李丞婧的与众不同,贼头子立马就选中了她,人心不足,又再选了两个。然后才轮到老二老三挑,他们不敢真老大比肩,每人选了两个。最后他们才想到刚立的老四还没挑,也让他过去选,他就更不敢跟三位大哥相比,只挑了一个。

加上李丞婧一共是十三位少女,还剩下五位,贼头子就让老四分别赏给这次下山表现地比较好的人。

选好了美女后,他们倒也不心急,贼头子就命人把她们选好的送到各自的房间,他们今天要好好地庆祝一番,今晚再开开心心地做新郎。

下令摆下酒席庆祝,一众山贼喝道晚上,喝得昏天黑地。

那些少女被分批送到房间,虽然一时不受侵害,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不觉都到了黄昏。李丞婧答应会救她们却迟迟没有动静,随着天色的昏黑,她们对李丞婧也渐渐没了信心,天色一黑,只怕她们都要无幸。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死,几番念想挣扎,竟发现自己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余生只有在无边炼狱中度过。

跟李丞婧一个房间的两个少女也是暗自着急,不管怎么问李丞婧,李丞婧就是不肯透露丝毫,依旧婧神态悠然,成竹在胸,没有半点身陷贼窝的担忧。她既不肯说,她们也不再多问。

直到夕阳落幕,黑夜降临,李丞婧望着外面,募的说道:“是时候了。”

两名少女焦急中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大喜,“真的么?你现在可以带我们出去了么?”

正盼着李丞婧点头,‘啪’的一声,门被重重打开,贼头子步履阑珊,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三位美人,你们想去哪里呀?今晚洞房花烛,想去哪,我明儿再陪你们去好不好?”

两名少女‘啊’的一声尖叫,蜷缩在墙角,却见李丞婧还在笑嘻嘻地说:“大当家,你今天一口气要了我们三个,你今晚想先跟哪个洞房?”

贼头子笑道:“我既然能一口气要你们三个,当然是可以今晚一起搞定,你们谁都逃不掉。”

“是么?大当家的竟是如此雄风。”李丞婧一边说话,一边向他走进。

那贼头子近距离地看李丞婧更是娇美无比,醉酒之后,更是春心荡漾,再也按捺不住要伸出粗狂的双手拦腰抱住李丞婧。在他双手即将抱上自己的时候,李丞婧身子一缩,跟着右肘全力往他胸口一撞,同时左手取下了他的腰间手枪对准了他。

“你们这帮无恶不作的山贼,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是什么人?”李丞婧全力一击是何等力道,又对准了他的胸口,那贼头子现在只觉得胸口痛的要炸裂了一般,问这句话还不住地喘气。

李丞婧不想跟他废话,‘砰’的一枪打中他的小腹,亦算准了不会要他的命。贼头子发出了如杀猪般凄厉的哀嚎。

李丞婧用枪抵住他的脑袋,“出去。”

枪声和贼头子的哀叫声已然引起了外面的警觉,李丞婧挟着贼头子走到门口,便站着不动。千道目光看着他们的大当家落入人手,惊吓之余,酒醒三分,纷纷掏出手枪对准李丞婧。

李丞婧喝道:“要想活命,快叫他们把枪放下。”同时左手捏的他痛入骨髓。

贼头子颤声道:“你们都把枪给我放下。”声音中都又显得害怕。李丞婧鄙夷他生的中看不中用,身为贼首半点血性都没有。

他们不敢抗命,只得依言把枪放下。

“快点。”李丞婧喝了一声,又枪口朝上开了一枪,下一秒她的枪口又抵住了贼头子的脑门。速度之快,就像这枪不是她开的。

就在此时,寨门外枪声大作,纷纷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大骇之下,知道有敌人大举来犯。再顾不得大当家的命在人手,就要拿枪迎敌。这一弯腰,人人只感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酒菜里竟然都被下了**,敌人是早有预谋。

酒中的**自然是陈醉等人所下,他们混在山贼之中,甘愿被当做喽啰一样奴役使唤,就是为了找机会在酒中下毒。下药成功后,又躲在无人关注的地方,只等李丞婧制服贼头,谢部长的人马赶到。

时机已到,他们八个纷纷拔出手枪对着山贼格杀勿论。陈醉恼恨这帮人欺压百姓,下手毫不留情。酒里虽然下了药,但个人喝多喝少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现在又是大敌当前,性命攸关,众山贼反而生出一种猛劲与药力相抗,拼死反扑,且人数又多,双人顿时陷入苦战之中。

李丞婧见贼头已然无用,猛地朝他身上开了两枪,最后一枪打穿他的脑门。贼头惨叫了两声,已然死去。原来李丞婧见双方苦战,故意不直接一枪打死他,反而让他多挨两枪,叫得凄惨些,好叫那些山贼分神。

众山贼见老大惨死,果然乱了心神,顿时出于劣势。有几名忠心之人见老大横死,数道枪口对准李丞婧。李丞婧枪法精准,身手矫捷,他们又中了**,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反而送了自己的性命。

激战了半个多小时后,李丞婧见这些山贼基本被料理干净,随即到房间相救那些被抓的少女。

李丞婧制服贼头,随后要挟山贼,再将贼头一举格杀,两名少女看在眼里,见李丞婧这么一个美貌少女杀起人来没有半点手软,心中惊惧,明知李丞婧是救她们,再看到李丞婧竟是有些发毛。

李丞婧无心去理会她们这点小情绪,伸手拉着她们两个走了出去,再一起去救其他少女。

众少女苦等李丞婧良久,等来的却是酒醉之后的山贼,心中再次绝望,没想到外面突然枪声大作,几个山贼才无暇顾及她们,慌忙跑了出去。大喜有援军赶到,只盼他们能消灭山贼,救她们逃离虎口。

终于等到李丞婧进来带她们出去,尽皆欢喜。那两名少女也不敢提李丞婧之事,能逃出去,总是欢喜多余害怕,哪怕李丞婧再狠,总是来救她们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大舞厅 山贼尽灭,人质也得救,众人无不欢喜。在这场真正的生死搏斗中,步兵科的学生们不敢有半点懈怠,这两个学期所学的本事尽数展现出来。一场战役结束后,都觉得自己忽然成长,这份荣耀更胜于当日从斗龙岛顺利出岛之时。

谢部长下令处理山贼的尸体,收缴他们的枪弹兵刃,还要清点贼窝里的财产。等到这些事情都办妥也已经到了深夜,今晚且在贼窝住上一宿,明日再商议后面的事。

这些少女本不愿留在这里,众人不走,她们也无法先行离开。谢部长把几间大屋子优先让给她们,知晓她们对这里心有余悸,派数名学生在门外守着她们,以安其心。

她们心中已安,但见床上被褥等尽是山贼之物,如何用得下,情愿互相拥抱而眠。

次日一早,谢部长寨前集合士兵,宣布步兵科的学生暂且留下,除了送这些少女回家,还要等待在外流离的人归来,协助他们重建被损坏的家园之后才能算任务完成,她任命段绍陵和李丞婧作为他们的负责人,待所有事情办妥后他们才能重返校园。

那些少女都醒来后,他们分食了干粮,兵分两路出发。学生们带着少女,粮食回南村,

谢部长带着收缴的兵器回校。

那些少女再回到家园,看到十室九空,破烂不堪,自己又险些落入贼手,若非军校的士兵相救,不堪设想,心有后怕,不由得悲从中来,霎时啜泣一片。

李丞婧是这里唯一的女生,年龄又和大多数相仿。但她性格偏英气,跟这些人又没有任何感情,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

这时候邹宝义等人上前安慰,他们嘴巴特别会哄人,这些少女心灵受伤后对他们又特别依赖,被他们劝说了一顿后,竟尔破涕为笑,不再伤心。

到了下午,那些流离在外的人渐渐被送回来。同时来的人还有医护室的医生和护士,也包括邹宝儿。将人送回来后,士兵们就不再逗留。

医生护士们只负责替他们检查身体,这帮学生们全力负责灾后重建,灾后重建比起上场杀敌,是纯粹的苦力活。搭房修屋,街道修缮等无一不作。他们剿灭山贼只用了一天一夜,这番善后却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他们也在这里待了一周。

村民们感谢他们的再造之恩,对他们甚是热情,干活的时候,那些少女端茶递水,送丝巾擦汗,甚是热情,有部分人干活的时候只有更加卖力。一日三餐,尽是好酒好菜地款待,除了每日干活的时候辛苦些,心情倒不会沉重。

到了第六日下午,段绍陵等巡视了一圈,各处都已修缮地差不多,村子气象已经恢复,看不出一周前刚被山贼洗劫过。他们任务基本完成,明日下午便可全部回校。

村民知道他们明天要走,当晚也在祠堂中摆开宴席好生款待他们。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都被当英雄一样崇敬礼待,明知道最大的功劳是谢部长和学校的士兵,心里实在忍不住有种飘 飘然的感觉,真当自己是救人于危难的大英雄。

酒宴结束后,众人都回去休息。李丞婧还不算困,就让陈醉陪自己出去走走。

月影流光,风吹微然。

事情尘埃若定,两人漫步在小路上,不甚惬意,仿佛回到年前他们一起在乡下的情景。那时是五人同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心境又不相同。

陈醉看着地上两个并列的影子,唯一不美的是各自的手还在拘谨地无处安放,陈醉伸手握住李丞婧的手,两个人的影子更加完美协调。

两人往旁边走去,走到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坐了下来,肩膀相倚靠着。

“丞婧,你跟着你父亲上过战场,这小小的剿匪与之相比,在你看来是大巫见小巫了。”

李丞婧道:“不错,两军交战,不仅要斗智斗力,更要学会审时度势,善断伐谋,走对或走错一步,都会影响身后数万乃至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等你学成回去后,就可以像花木兰一样代父出征了。”

李丞婧双目凝视着他,“那你将来帮不帮我?”

陈醉不解地迎着她的目光,笑道:“我只怕未必又那个能力帮得上你。”

李丞婧嘴唇一动,“其实我想......”听到树荫的另一面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我们明天中午过后应该就要回去了。”说的颇为舍不得。

两人一听,是陆白廷的声音,正要歪着头看看他这般依依不舍的话是对谁说的。只听他又说道:“若蝶,我本想说让你有空来看我,我们接下来这几个月都是像这次这样有任务在身,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只要我一有空,我就会来这里找你的。”

李丞婧认得那个姑娘正是和她一起被山贼头子选中的第二个女生,算是这里最为灵秀的姑娘,这小子下手也忒快了些。

那位叫若蝶的少女轻声问道:“你们的任务都是要跟山贼搏斗拼命么?”

“不一定是山贼,差不多都是要拼命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语言神态都饱含着极深的关心和担忧。

陆白廷轻轻握着她的双手,“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每次完成任务后,我就来看你。”

若蝶含笑点了点头,月光下的她就像含羞草一样可人。

陆白廷心神微漾,就想浅吻她的额头。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她这一抬头,陆白廷连忙定住心神,亏得黑夜中,若蝶没有意识到他刚才的小动作。“你们班为什么会有女生?而且就只有丞婧姑娘一个。”

陆白廷一怔,随即说道:“是丞婧靠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她可优秀着呢,我们班能超过她的都没有三个,我更是比不上她。”

若蝶点了点头,回想起当天的那一幕喃喃自语道:“看她那样子,确实很厉害。”

李丞婧心里很开心,不是因为陆白廷夸她,而是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也没有暴露她的身份,足见他是个可靠的朋友,也不枉自己一直以来那么帮他。

再听下去两人说得都是一些小情侣间的情话,腻腻歪歪,好不肉麻。

李丞婧霍地从树荫后闪了出去,“夜晚本就有点凉,听了你们的情话,酸的我更是起鸡皮疙瘩。”陈醉也跟着她一起走出去。

两人同时一惊,若蝶羞得半脸绯红。

李丞婧连忙道:“我们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因为是我们先到,你们后来的。”

陆白廷道:“那你们怎么躲在后面都不出声?”

李丞婧道:“我们说的都是悄悄话,哪像你们这么高调深情。”

若蝶被说得更加害羞。

陆白廷赶紧解围:“若蝶,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丞婧你知道了,这是陈醉,他们是男女朋友。”

李丞婧嘻嘻一笑,“难道你们不是么?”又道:“若蝶姑娘,白廷是个很上进有担当的男生,看上他,你的眼光不错。”李丞婧偷笑着瞄了陆白廷一眼。

若蝶此时见李丞婧笑容可掬,同学间说嘴也是亲和友善,跟那天相比真是判若两人,对她的恐惧也消去了几分。

“丞婧,我们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巡视一遍,如果一切正常,就像你说的,吃了中午饭就可以走了。”

“不用舍不得了,你后天又要过来了。”

陆白廷茫然问道:“为什么?”

李丞婧道:“任务不会连着,这次我们虽然没受什么伤,也总会休息个几日,后面的还要我说么......”

李丞婧见他们被自己说得很不好意思,笑道:“我们先走回去了,不偷听你们说话了。”挽着陈醉的手臂往回走。

“丞婧,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后面又被打断了。”

李丞婧想了想,“也没什么,下次再说吧。”两人一直走了回去。

段绍陵和李丞婧一个贯彻始终,一个要求严格,这几日众人在他们的监督下是半点也偷懒不得,就是每天早上,最迟也只能睡到七点半。现在善后的事情已然办妥,两人允许众人明日大可睡到自然醒,众人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第二日中午前,他们对这几日所做的修缮最后巡查一遍,所有事情均无纰漏。村民们最后款待了他们一顿,再休息了片刻,他们便一起回校。

今天是周三,回到学校差不多下课时间。学校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会备他们的晚餐,众人都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他们刚踏进校门口,门口的保安告诉他们,刘教官传下话来,让他们回来后,第一时间到训练场集合等他。

他们到训练场,站了二十分钟刘教官才到。

刘教官是带笑容走过来的,这很少见,他们的印象里刘教官的笑容如珍宝般金贵,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会展露。他还是笑了,如春风一样的笑容。

像上次一样,刘教官对他们完成任务表示嘉许,再关心了一下受伤的同学,接着告诉他们这两周他们都没有任务了。

他们先是一喜,随即想到没任务,那他们能不能出去,若是两周都只能待在宿舍,那实在还不如出去。这个念头萦绕在心头,又不敢直接提出来。

“你们先好好休息两日,周六晚上,我带你们去大舞厅玩玩怎么样?”

他们没听错吧?刘教官居然会带他们去这种地方?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灯红酒绿 Errno: Connection timed out after 8000 milliseconds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将计就计 这个点舞厅的客人少了一半,厅内的灯光依旧璀璨耀眼。他们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陈醉和沈洪分别被一名女子带进了后台。

邹宝义低声问他:“绍陵,他们已经被带进去,那我们几个该怎么混进去?”

段绍陵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想到。”

“没想到?你的全盘计划呢?”

“我只想到让他们先混进去,后面怎么接应的事我真没想好。”

邹宝义不信道:“不是吧,你没想到就叫他们进去,万一他们也出事了怎么办?”

段绍陵道:“他们进去前早有防范,再加上他们如今的身手,我相信他们不会有事。”募地邪笑道:“说不定他们将计就计,还能尝到一些温柔乡的甜头。”

陆白廷啧啧说道:“绍陵啊绍陵,平日我们还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想不到一来这种地方,你就漏出了不为人知的本性。”

段绍陵冤枉:“我有那心思,刚才我为什么自己不进去?我本想让你进去,是你自己不愿意,更不能怪我自私。不过陈醉的事你们要守口如瓶,不要跟丞婧说,女生都是很容易误会的。”

陆白廷道:“一般女生是会,我们的丞婧同学可不是一般的女生。”

邹宝义斥道:“绍陵,我们还不了解你么,没有把握的事你是不会做的,更不会拿自己的朋友去冒险,你在等最合适的时机,直接说出来吧,快别卖关子了。”

段绍陵这次真没卖关子,他一直在苦思该怎么混进去接应,想了几个方案均又觉得不妥,正愁于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忽听到身旁有两个服务生经过,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要他带着别人从后面房间的侧门进去。

段绍陵立马叫他们一起悄悄跟着那名服务生,已来不及跟他们说明原因。两人也知道和救人有关,不再多问,跟着他一起走出去。

三人跟着那名服务生,他出了大门向左,又往右转,侧门掩着,门口还是有两人看守。服务生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点点头,随后服务生走到对面街上,那边停着一辆三轮货车,旁边站着两个人,车上装着几口箱子。

他们不敢靠近,隔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段绍陵看他们比的手势,再结合刚才的所见所闻,猜到服务生是要他们从侧门把这些箱子搬进去,他已经打好关系,门口的保安会放他们进去。服务生说完便走回舞厅,他们从旁走过,与他错开。

段绍陵这才把刚才听到的跟他们说明,那两个人要搬四五口箱子进去,费时又费劲,他们要借助两人的帮助,自是要充当免费的劳动力。

三人走过去,还要连哄带骗,两人才愿意让他们帮忙。

陈醉被带进去,一边暗自观察里面的房间布局,发现除了中间一间大的化妆室,其他的房间都是一样。

沈洪先被带进化妆室的前面左边数过去第三间房间,他被带到下个路口右转后的右边第五间,陈醉进去后,暗自留心,侧耳倾听,竟然听不到有任何的异常。

那女子暧昧地挽着他的手,一进了房间,直接带他坐到床边。脑袋倾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搂着他的腰,左手正在往他的身上蹭,想要蹭掉他的上衣。

这女子二十五六的年龄,貌比玫瑰,柳眉妙眼,樱唇饱满,成熟又有韵味,语言动作艳魅撩人,靠近自己的肩上,闻到浓郁的胭脂粉味,加上这房间的布局花俏,灯光暗红,暧昧至极。

陈醉正值少年,血气方刚,定力再好也克制不住男性与生俱来的冲动,心上如小鹿般砰砰乱撞,再不想办法,自己也必定沦陷在温柔乡中。正自竭力保持冷静时,忽见梳妆台旁边的架子上有瓶红酒,霍然站起身来,大喜道:“姐姐,我看上你的红酒,能不能先陪我喝两杯?”

那女子嘤嘤一笑,“看不出来你人不大鬼大,喝了酒,你想对我做什么?”

陈醉只能笑道:“我喜欢喝酒,看到姐姐这里有酒,有些嘴馋了。”

那女子见他虽只十七八岁,容貌俊朗,笑起来的魅力不输于成熟的男子,“好,我这就帮你拿酒。”两人的脸差不多贴到了一起。

嘻嘻一笑,转身走过去弯下腰从柜子里取了两个酒杯,再把红酒拿到桌子上。

陈醉尽量表现地积极些,开了酒,又各自倒了一杯。就是喝酒的时候那女子都要粘着他的身子,陈醉只能继续敷衍着,心想若是能把她灌醉,就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两人边喝边聊,陈醉只问了她的名字,‘阿雅。’她倒是把陈醉的日常问了个遍,为了拖延时间,除了李丞婧的事不说,其他的大致都说了。

三杯过后,阿雅的脸颊红晕,再往她杯中倒酒,她笑着推开,脸蛋轻轻凑到陈醉的耳朵,“再喝下去我就真的要醉了......”双手紧紧搂着陈醉的腰,“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言语娇娇,说不出的妩媚。

陈醉见段绍陵他们还没动静,难道还没混进来?事已至此,把心一横,软的不行,他只能孤注一掷了。

陈醉抱着她到了床上,阿雅双手往他脖子一压,两人的脸颊差点就要贴在一起,陈醉急忙将头一偏。暗想:“再不动手就怕控制不住自己了。”双手分压着她的两条手臂,逐渐用力,正要将她的双手反向扣紧之际,突然只感她下半身一动,正要以膝盖撞击他的小腹,陈醉只得放开她的双手,向后退了两步。

阿雅坐了起来,甩甩手臂,娇嗔道:“醉哥哥,你也太粗鲁了吧,你那么用力压我的手臂,难道想把我绑起来不成?”

她百忙之中还能以膝盖踢自己来自救,陈醉立时知道她绝不是一般的舞厅女子,眼下只有将她制服再说。陈醉一声冷哼,双手又来取她手腕,阿雅见他来势凶狠,当即起身相抗,两人缠斗在一起。

陈醉见她身手不凡,明显受过训练,不敢大意,全力出击。阿雅的身手还算不错,只是还不如李丞婧,十多回合后,已处于下风,陈醉手脚加紧,又过几回合,终于将她双手擒住,再也动弹不得。

陈醉抽出左手敲碎桌上的一个杯子,持一块碎片抵住她的脖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我们带到这里来,我的同学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你不说我就划花你的脸。”

阿雅还在对他嬉笑,“你确定舍得么?”

陈醉心中一震,立刻冷静过来,硬下心肠将碎片抵住她的左颊,怒道:“你试试看。”碎片的尖头正一寸寸地刺入她的皮肤。

“嘣”的一声,门被撞开,几名保镖走了进来,见状喝道:“你想干什么?快把人放开。”就要上前动手。

陈醉抓起阿雅,向左一转,将她挡在身前,“你们再过来,我就先杀了她。”碎片重新抵住她的脖子。

几名保镖先是停了下来,右手往后一抽,各自掏出了一把手枪。陈醉眼睛扫了扫四面,正在盘算如何克敌制胜。门口又闯进三个人,以极快的身手躲过保镖的手枪,再将他们打倒在一旁,以枪指着他们。

“你们总算进来了。”陈醉大喜。

段绍陵他们搬了箱子进来后才知道里面都是那些女子上场的行头,他们三人跟着那两人把箱子搬进了化妆室。他们借口要去上厕所,一会儿会自行出去。两人见货已交到,也不再顾及他们三个,就自行离开。

他们三人假装迷路,四处转了一圈。转到了厕所,再往回走,仍然不见动静,再走廊逗留太久又必生事端,可一旦出去,就无法再进来。

段绍陵也想着要硬闯,料想陈醉他们听到动静一定会出来支援。忽然听到旁边走廊上传来有人闯屋子的声音,难道陈醉已经发难了?三人赶来之时,正好替陈醉解了围。

这时候门口又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人,还以为又是保镖,等到一看,是沈洪,衣衫不整,脸上衣服上还都是女子鲜红的唇印,一副做了坏事之后落荒而逃的样子,这时候的气氛尴尬,他们也忍不住有些好笑。

“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我肯定要失身在这里了。”沈洪一面说,一边喘着气,擦着汗。

陆白廷道:“看样子好像是我们打扰了你的好事,你不应该过来的。”

段绍陵道:“你们别斗嘴了,沈洪快过来。”刚好沈洪到了,四个人各拿一支枪,分别抵住他们的太阳穴。

陈醉又质问阿雅:“快告诉我,我的同学们现在都在哪里,不然我不客气了。”

段绍陵举枪朝门口空放了两枪,“你们也一定知道对不对?快带我们去找人,不然就杀了你们。”

他们知道无法再反抗,只好带他们去找人。陈醉仍是以一块碎片抵住阿雅的喉咙,她的身手不弱,要防止她突然暴起。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火拼 Errno: Connection timed out after 8000 milliseconds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故地重游 对面有一人哼了一声,说道:“近年来,你们萧帮处处和我们林帮作对,今日就将你们聚歼与此,算是给萧老儿一个警告。”

那人听到他的言语中侮辱帮主,怒气陡生,隔着数匹战马之间,大声指责道:“你们林帮近来年可谓是江河日下,大不如前,竟然堕落到网罗打家劫舍,毫无道义的山贼,跟你们同为帮派,简直丢了我们绿林好汉的脸。”

听得“砰砰”两声枪响,对面那人恼羞成怒了,这两枪都被躲了过去。

那人继续说道:“南村边上的威勇寨就是你们林帮的分支吧,居然连村民都不放过,嘿嘿...可惜呀,最后被官兵给一窝端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冲老儿也只能躲在女人堆里干生气。你们还是回去劝劝林冲老儿,别竟是招揽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掉了身价不说,搞不好日后为其所累,死无葬身之地。”

对面那人大怒不止,“弟兄们,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陈李二人才知道原来那伙儿山贼敢在桂城边界为祸,原来是有帮派撑腰,这么看来,那个所谓的林帮也不是什么善类。

双方现在都处于最愤怒的阶段,陈醉救人之心更加强烈。但他们没有带枪,现在出去非但救不了人,还要赔上自己。陈醉见林帮那伙人所在的身后有几棵大树,慢慢往后退开,离他们的视线越来越远,嗖的一声,从旁窜到了右边,慢慢靠近树的背后,李丞婧也跟着他窜了过去。

萧帮的人虽然勇猛,以少敌众,不断有人受伤。陈醉他们慢慢靠近,看准时机,一举出手打倒了两人,同时夺过他们的手枪,不等别人反应过来,猛地朝他们开枪。

林帮的人正全力枪击对面的敌人,不料背后突然又有敌人,他们只好兵分两路,前后杀敌。

萧帮的人见突然有人驰援,先是一惊,又见对方是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女,虽只有两个人,然身手敏捷,枪法精准,林帮的人竟然奈何他们不得,士气大振,立时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陈醉他们先声夺人,本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二人的身手更不是他们所能抵挡,再加上前面不顾性命的十几人,林帮众人伤亡惨重,逐渐处于劣势,情知再不走只怕都要死在这里。

带头的那人急忙上马逃走,旁人护着他先行离去,同时带头大哥,人品和胆气高下立判。这么一来,他虽能逃走,他的弟兄们却难以幸免,最后逃走的人已不足十人。

若是他们乘胜追击,将他们全都歼灭也是极有可能,那位陈大哥不准他们追击穷寇。这份气度,更让陈醉心生好感。

那位陈大哥见他们两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无论身手还是长相无不英气逼人,非等闲之人,暗暗称奇。欠身致谢:“刚才多谢两位相救,陈某感激不尽。”他的兄弟们都一起鞠躬致敬,这做派和军人无异。

陈醉道:“我们也是途经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各位不必挂在心上。”

他突然看到地上有块牌子,俯身捡了起来,是陈醉的工号牌,刚才打斗之时掉了出来。“且慢。”他走过来将牌子缓缓递到陈醉手上,笑道:“真是巧了,你也姓陈,你叫陈醉,我们是本家。我叫陈有为,原来你们是军校的学生,怪不得如此年轻有为。”

陈醉谦笑道:“多谢夸奖,既然没什么,我们先告辞了。”

陈有为又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多谢两位呢?这......”

陈醉道:“我们本不该参与,只是听到你们的谈话,对陈先生的义气很是敬佩,这才出手相助,至于感谢什么的,我们就真的不需要了。”对他们点了点头,往原来的方向走回去。

陈有为不再啰嗦,只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去。

两人走了出来,陈醉开车,他们继续去斗龙岛。出来之后,李丞婧坐在车上竟是一言不发。

“丞婧,你在想刚才的事情么?”

李丞婧像是自言自语:“帮派是游离于政府和军阀之外的一股力量,多盘踞于边境绿林或沿海码头之地,以各个堂口为据点,人员较为分散,势力也是可大可小。”

陈醉道:“按他们所说,这萧林二帮应该是势力较大的帮派,只是势力再大,也比不上你们各路军阀吧。”

李丞婧又道:“眼下是不会,倘若有个极有雄心又善于领兵之人领导他们,要发展成新的军阀也不是不可能。据我所知,西北的宋九爵就是从地方豪强逐步发展成西北大军阀的。”

“那你是担心他们会成为你们日后的威胁么?”

“这几年还不至于,往后的局势更是无法预料了。”笑了笑,“算了,我们难得出来,不说这些了。”

到了码头,停泊了很多客船,已经可以正常接待游客。他们坐在船上,今日海上风平浪静,往来的游客在船上不时发出欢声笑语。他们的脑海里只浮现当日在海上的凶险,现在回想,心里仍不免有些余悸。

到了岛上,花开更盛,赏花拍照者不计其数。他们继续沿着之前的路线,到了之前来过的山中别墅。

“斗龙客栈。”

这里原来是一家客栈,上次来的时候,他们事先把牌子拿了下山,当时他们也无暇去看外面有被拆过的痕迹。

门口招揽客人的不正是上次看到的其中两个伙计,有一个还是给他们递烧饼的那位。今天他们也是以游客的身份上岛,看看两人还记不记得他们两个。

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伙计打了声招呼,因为来的人多,他们这次穿的是便装,不过是普通的少年男女出游,没有特别注意他们。他们直勾勾地来回看着他们两个,看得他们又是奇怪又是尴尬。

陈醉冷恻恻地说道“二位不记得我们了么?上次可多亏了你们送的烧饼。”

他们登时便想了起来,心里有愧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们,又斜眼瞄了一下他们。

陈醉笑道:“我知道你们上次是奉命行事,别紧张,我们今天是以游客的身份来,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两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现在里面放满了桌椅,和之前全然不同。是啦,在他们上岛训练前数天,他们就开始在岛上布置安排。

他们随便点了两个菜,坐了一会儿,发现伙计还是那三位。他们最想见的还是那位胖子连大叔,不知道他见到他们二人能不能认出来。直到到了他们用餐结束,连大叔都没出现过,这里客人那么多,三位伙计都有些招呼不过来,作为大厨,那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出了客栈,沿着旧时的路线一路游览过去,当日的痕迹早已被处理地干干净净,放眼望去,尽是美景,谁能想到这里还是学校考验学生的训练场。

他们一边游览一边谈论起当时的情景,没发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等到他们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然错过了最后一班回程的船只,迫不得已今晚只好在岛上住一晚了,幸好他们现在等同于放假,不回学校也不会记过。

再回到斗龙客栈的时候,看到柜前站着一人,正是那个胖大厨连大叔。

两人看着他不自觉地笑了笑,连大叔很快便认出了他们,颔首一笑,双眸笑眯成一条细线,再加上他圆润的身躯,如弥勒佛般慈祥。

“连大叔,我们要两间房,应该还有空房吧。”

“有的,有的,两位怎么今天会有空到岛上来?”

陈醉道:“学校给我们放了几天假,特地来岛上故地重游一番。”

“房间已备好,两位先坐下吃饭,一会儿再带你们去房间。”

现在的连大叔又是一副客栈老板的模样,角色转换地真是毫无破绽。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中午那么忙,他们的菜上了桌,随后连大叔也走了出来。

“两位吃的还习惯么?”

陈醉笑道:“只要菜里没下药,连大叔的厨艺还真是不错。”

连大叔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上次的考验,能顺利通过最后一关,顺利出岛的必定以二位为首吧。”

李丞婧道:“连大叔过奖了,我们也只是运气好,刚好还没开始吃那几块烧饼。”

连大叔道:“二位不必过谦,当时进来之时,我已瞧出两位与众不同。”又瞅了瞅他们,温笑道:“果然越看越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的关系早已为众人知晓,被连大叔看出来也是正常,他这两句话说的挚诚,“多谢连大叔夸奖。”

他们觉得连大叔也不像是一般的厨子,慈祥之中又有三分不弱于刘教官和谢部长的威严。

用过晚餐,那位高高瘦瘦的伙计就带他们上了二楼,这里的装修格局比起城里的旅馆优雅舒适地多,伙计为他们选了并连的两间房。

他们从码头走回来的时候,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岛上也没有路灯,此时外面定是一片漆黑,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两人只好先各自回房。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连大叔的秘密 待梳洗完毕,还不到八点。时候还这么早,陈醉躺在床上殊无半分睡意,心想难道今晚就这么过了么?

陈醉猜到李丞婧也肯定没这么早睡,就想去找她。这个点晚外面一片漆黑,到了外面又能去哪里?直接去她房间?大晚上的,两人同处一室更是不方便。辗转了半个小时还想不出要做什么。

然而越躺下去越觉得烦闷至极,再顾不了许多,就算两人再一起到外面看星星也好过今晚就这么干躺着。

翻身下床,走出房门,就去敲李丞婧的房门。李丞婧开门极快,果然也没就寝。

“丞婧,我们下去走走吧,不然这么早待在房间实在待不住。”

“嗯。”李丞婧点了点头。原来人生地不熟的,她在房间也是坐立不住,她坚信陈醉一定会过来叫她出去的。

下楼时前门关闭,侧门和后门确是半掩着。他们不敢擅入别人家的后门,只从侧门走了出去。

抬头仰望天上的星辰依旧那么闪耀星空,两人正要前去码头,一边领略夜晚的海风,一边看着满天的星辰。以他们的胆量,夜再黑也没什么可担心,月光的影子足以照着他们前行。

走得两步,又听到右边传来争吵的声音,众人囔骂,尽是些污秽粗俗的言语,听得让人讨厌。再骂得两句,马上就要动手了。

他们走到花丛边上蹲了下来,月光正好照着他们那伙人。吵架的两方人一边三个,一边四个。他们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吵开了,只能听到他们吵得很凶,为什么吵就没听明白。但他们看着不过是寻常人闹不和,绝不是像白天看到的帮派性的争端。

刚蹲下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对面已经打了起来,也是寻常汉子般的扭打在一起。但他们越打越凶,再打下去真有点要拼命的意思。

日间他们见两派相斗,出于义气这才出手相帮。这般私人争吵又是不同,他们要是随便出去干预,搞不好两边会同时敌对己方二人。以二的身手自是不怕他们,就是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也不是难事。

只是他们的私人恩怨无关任何正义,他们干预也纯属是多管闲事。他们不是好惹事之人,实在觉得没有必要介入这种没意义的争端之中。

再看一会儿,忽地地上一道白光闪过,有人的身上竟然藏有短刀,这时急红了眼,再顾不得其他。再打下去必然有人非死即伤,闹到这步,又该不该干预呢?

陈醉心善仁义,不想看着他们有人受伤甚至被杀死在当场。这些只是寻常莽夫,就是有兵刃在手,也万万伤不到他们两个。黑暗中看向李丞婧,意思是说他们一起出去制止他们。

两人正要出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壮如洪钟的喝声:“住手,你们大晚上聚众斗殴也太不像话了,全都给我住手。”

众人一顿,看清来人是这里的厨子,再不管他继续他们的打斗。只有他二人注意到连大叔以极快的步伐跑向他们,速度之快,和他庞大的身躯大不相称。

在他们横刀相向的时候,双手倏地出手,分别抓住其中二人的手腕,当的两声,听到刀刃落地的声音。黑暗中他都能一击就中,当真厉害。跟着他的身躯往中间一挡,将两边的人隔开。

他们都已急红了眼,都把连大叔当成是对面的人,这么一来,七人陡然间同仇敌忾,两边全都朝连大叔拳脚相加。

陈李二人看到连大叔空手夺兵刃的手法之准,臂力之强,拳脚上,那七人也照样不是他的对手。

连大叔身子不动,只双手左推右挡,那些人非但拳脚伤不到他,被他一推之下都不禁倒退几步,险些摔倒。这明显是连大叔手下留情,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而他们被愤怒蒙蔽了心,愈加发狠的往连大叔身上招呼。连大叔知道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今晚的事情决计难以善了,他们再度拳脚相加,全都被连大叔大力往后一推,他身子仍然不动,他们都已经摔倒在地。

有几个还是不服气,爬起来揉身又上,仍是被他一推之下又重摔在地,比之前一次还要痛上两分。

摔倒两次过后,他们也清醒过来了,知道在这位胖厨子面前是决计讨不到半点好处,再纠缠下去只有丢人现在。

这时候连大叔也有些恼怒,“你们要是再不识好歹,今晚谁也不要回客栈睡觉,我把钱退还给你们就是了。”

他们察觉到连大叔是真的生气了,心头一凛,他要是真不放他们进去,这里几个人加起来可都打不过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赔个不是。

岛上偏冷,夜晚的风又呼呼从四面而来,权衡之下,道歉再没面子,总好过一个晚上冰冷地站在外面吹风。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们在这里闹事,本来就理亏再先,道歉反而是一种知错能改的品德。

这么一想,心里就觉得舒坦地多了,正要开口道歉,连大叔又道:“你们要么现在乖乖回去睡觉,要么全都留在这里吧。”转身想要先进去。

他们拱手赔礼,纷纷从他的身旁快步走过。

他们都老老实实地进了客栈,连大叔兀自还站在那里。陈李二人正想起身,连大叔先声说道:“二位出来吧。”

两人站了起来,一脸钦佩的看着连大叔,他不但速度快,就连身手也如此了得,绝不会输给刘教官。

“你们怎么躲在那里不出来阻止他们相斗呢?纵是事不关己,但你们作为军校的学生,也应该有仁义之心才对。”

李丞婧道:“我们当时正想挺身而出,这时候连大叔已经出来喝止了他们,跟着连大叔的身手太快,实在没有我们出手的余地了。”

陈醉接口道:“连大叔真是深藏不露,也不是我们吹捧你,今晚就算我们的刘教官在这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李丞婧问道:“连大叔应该也是军校的人吧,校长安排你在这岛上当厨子也未免有些屈才了。”

连大叔笑道:“不是校长要派我来,是我自己主动领了这份差事。”

“自己?”两人均感诧异,以连大叔的身手在军中当着大将都绰绰有余,怎么甘愿跑来这里做个厨子,他的年纪也还没到要在岛上颐养天年的地步。

“你们两位这是大晚上睡不着跑出来花前月下地谈心吧。”

两人相笑点头。

连大叔又道:“刚才我在后院喝酒,听到外面吵得很凶,就出来瞧瞧,一出来就看到他们大打出手......两位是要继续在这里赏花赏月,还是愿意赏脸进来陪我小酌两杯。”

连大叔也走了进去,他们跟着他进去。

他们要是刚才先到后院,后面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会抢先一步出手将他们摆平,也就不会知道连大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后院摆放着一个长方的木桌,月光幽柔地照射到桌面,桌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杯,连大叔刚才一人独酌,对着月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们进来后,连大叔倒门口的柜子底下又拿了两个酒杯上来,刚好三个人,不需要和影子月亮凑对了。

连大叔刚放下杯子,陈醉主动拿起酒壶替每人倒了一杯。连大叔点点头,对他的礼数表示嘉许。“还有一个月你们就要毕业了吧,在毕业前,还有最后一道考验在等着你们,只要最后一关过了,你们就是以优等士兵的成绩毕业了,来,祝你们马到成功。”三人一起干了一杯。

陈醉谦逊地问道:“连大叔应该知道这最后一关是什么,是不是比前面几关都要难得多?”

连大叔道:“相识总是一场缘分,但我也是学校的人,也只能告诉你们还有最后一关,到底是什么却不能泄露给你们。”忽又皱起眉毛,说道:“我现在郑重告诫你们,最后一关的考验攸关性命,你们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李丞婧道:“多谢连大叔的提点,我们自然不会要你为我们作弊。只是我们仍然好奇,以你的能力何以甘愿在这岛上做个大厨?不知道这件事方不方便透露一二。”

陈醉又倒满了酒,他们喝了第二杯。连大叔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这个说与你们听倒是不要紧,你们的刘教官,谢部长和我,其实我们三个是同门师兄弟,就和你们一样,后来又一起从了军,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一起出生入死,甚至桂城军校的成立,我们三人也都参与其中。”

陈醉笑道:“原来如此,那按着辈分,我们该当称你一声连师叔或者连师伯,只是不知道你和刘教官谁是兄,谁是弟?”

连大叔只嘿嘿一笑,并不回答。

李丞婧道:“那后来为什么刘教官和谢部长都留在军校,而你又来了这里?”

连大叔自己拿起酒壶只往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自饮一杯,轻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一件尘封多年的往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拜师学艺 那一层隐晦就这么一闪而过,连大叔放下酒杯,又是笑逐颜开,“人各有志,我没有他们那么心怀家国,军校建立之后,我本想就此隐退,哪知他们二位不允,我就向校长领了这份闲差,来岛上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二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中间一定有着不寻常的故事,他既然不想说,此事对他来讲必定是不堪回首,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多问。

连大叔看他们这么知趣,不再多问,松了一口气,转而询问他们在学校训练的项目方式及他们学习的情况。二人把近一年的课程都详详细细地说给连大叔听,问到他们自身的情况,两人就谦虚地回答,同时把其他同学也夸赞了一番。

连大叔怎会听不出他们的谦逊,从他们的言语和两次见面就能判断出他们即便不是第一第二也绝对是名列前茅。

三人一起喝酒聊天,这时间过得飞逝,不知不觉就快到了十点,然三人是越喝越清醒,越聊越尽兴,都没有想去睡觉的意思。

说到后来,连大叔站了起来,竟要当场考量一下他们的身手。

陈醉道:“连大叔,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我们改日有空再来岛上跟你切磋好了。”

连大叔眉心微皱,“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看我在岛上养了一身的懒肉,以为我的身手早已荒废。”

李丞婧笑道:“哪有的事,我们刚才不是才见识过你的身手么,你的身手绝不在刘教官之下,我们两个一对一想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嘿嘿,那一对二,你们就觉得稳操胜券是吧?”

陈醉笑了笑,坦言道:“我们和连大叔投缘,也不搞那套虚伪的把戏,以二对一我们不敢说一定能胜过你,却有自信不会输给你。”其实陈醉说这话还是谦虚了,其实他心里认定二人联手一定能打赢连大叔,只是他们和连大叔投缘,不想把话说得不留余地。

“那我更要领教一下,看看老刘把你们**的怎么样。”不等他们再说,连大叔已经退后,远离木桌,怕一会儿打斗起来把木桌给损坏了。后院还算宽敞,也够他们三人比试一番。

到了这一步,他们知道是无可避免,只好应战了。“连大叔,那我们点到即止,不可出全力,更不能往要害上招呼。”

连大叔又是一声冷笑,“你们真的能胜过我再说吧。”

“那我们得罪了。”两人心念一动,同时出手分别来抓他两只手臂,他们虽然认定以二敌一不会输给连大叔,可也差不多要使尽所能才行,是以这一出手两人并没放水,抓他手臂的速度奇快。

眼看就要同时抓住,连大叔原来也没有小看他们,早就凝神接招,在二人刚要抓住自己两条手臂的时候,手臂一沉,身子一转,伸手反抓他们的手臂,速度不亚于他们,两人只感手臂被一股大力抓住,以单臂之力甩它不掉,另一只手直取他的手臂逼他非自救不可,连大叔无法抵挡四臂之力,只有放开他们。

二人更加确信连大叔不易对付,两人分袭他左右,将这一年所学全都不遗余力地施展开来,只是记着不能猛下狠手。

连大叔初时抵御二人是中超旗鼓相当的局面,斗了二十回合后,陈李的气力非但没有衰减,反而猛劲更生,纵不至性命相博,他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到后来自身越来越沉重,变得招架多余反击。

饶是如此,陈李二人始终还没占到上风,手上力气丝毫不减。两人都心知肚明,三十招过后,他们足可大占上风,不出五十回合,连大叔必要输在他们手上。

他们不愿对连大叔有所损伤,三十回合过后,两人不再加紧拳脚,反而留情三分。想着不用趁势反击,只要连大叔继续招架,就能慢慢消耗他的气力,等到他招架不住的时候,这场比试就算他们赢了。

他们想的不错,三十五回合过后,连大叔已经是疲于招架,少有反击,知道是他们不愿意伤自己,只是这样下去自己也撑不了多久,最终还是要落败。

再过十余回合,连大叔已然只剩下招架之力,要想伤到他们是万万不能了。陈李二人忽然各伸出一只手架住他的单手,另一只紧握成拳,呼呼而来直对准他的胸口。他们仍然觉得连大叔会身子下沉来避开他们这一対拳头,也已拟好了后招。

不料连大叔不仅不避,反而挺胸向前要挨上他们的拳头。这下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出手极快,连大叔又是主动扑上,他们想要缩回这一拳都来不及,两拳结结实实地打中他胸口。

幸好他们急忙之中拳头稍偏,再加上他们本就没有出全力,但两拳之力,也够连大叔受的。连大叔挨了两拳后,身子向后退了两步,身形一晃,逐渐向后摔倒。

他们连忙伸手去扶,连大叔的身子就在此时向后一翻,竟是双手先撑住地面。他们仍要扶他起来,猛然间他的两个后脚跟同时向上一扬,速度惊人,他们顿时感到下巴一下辣痛,跟着连大叔的双脚方向一变,已踢中了他们的胸口。

两人向后踉跄了两步,连大叔已经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心肠真不错,要是刚才不来理我,我就伤不到你们了。”

两人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胸口,震骇莫名,要不是连大叔脚下留情,那下颌骨不是要被他踢得骨折。

连大叔看他们茫然着站在那里,摸摸下巴,担心自己真的伤到他们,走到他们的跟前,颇为歉然地问道:“你们下巴抬起来我看看,有没有伤着你们了?我里面有药,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陈醉拉着他,“连大叔莫慌,我们只是被你的鞋子给擦得辣痛,没什么大碍。”

李丞婧道:“想不到连大叔最厉害的是脚上功夫,刚才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我们真的非受重伤不可。”

连大叔道:“那也是你们先对我留情的,不然我也撑不了那么久。”

两人不答,却不以为难,要是连大叔提早以精妙的腿法来对付他们,只怕先受伤的还是他们两个。

连大叔看着远方,又道:“我们三人之中,你们的刘教官擅长速度和搏击,老谢擅长擒拿,这想必你们是不知道的......”

陈醉接口道;“那连大叔擅长的一定是腿功了,你本来都要输给我们二人,最后却能仗着腿功反败为胜,所以我说的没错,刘教官恐怕都不及你。”

连大叔笑了笑,说道:“这你只说对了一半,论身手,他们二人都比我好得多,只是我专研的这路腿法是要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可以自救自保,是我保命的绝招。”最后一句说的颇具豪气。

两人又是情不自禁摸了摸下巴,钦佩不减又是心有余悸。

连大叔回头看着他们,“毕业之后,想来你们也不会有多少机会来这里,你们很讨我的喜欢。不如我就将这招保命的腿法传给你们,两位意下如何?”

他们先是一喜,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平白无故地大占了他的便宜,极是不妥,还是没有开口答应。

连大叔道:“我也不是随便就教人,刚才动手的时候,你们手下留情在先,稳操胜券又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这种品质已经很少见了,不然我也不会多此一举。我虽要教你们,也要你们记住除非是对大奸大仇之人,不然一定要留有余地,不可随便致人伤残,要是大大伤害了身边之人,我也不会饶你们的。”

连大叔说的郑重,他们噗通跪了下来,“多谢连大叔教诲,我们不敢有任何违背。”

连大叔点点头,“你们起来吧。”

二人却不站起来,又是互相看了一眼,陈醉道:“我们也要连大叔答应一件事,否则我们只好坚决不学了。”

“何事?”

他们现在靠近木桌,陈醉伸手拿到连大叔的酒杯,双手奉上,“师傅在上,请喝下这杯谢师酒。”两人既然学他的绝招,而他又不是他们的教官,自然要以师徒相称了。

连大叔先是一怔,随即接过酒杯,一口下肚,哈哈大笑,“你们起来练功吧。”

“是师傅。”

当下连大叔把这招腿法重新演示了一遍,步骤不多,但是讲究除头部以外的全身上下配合协调。演示完一遍后,连大叔接着又演示第二遍,和第一遍又不相同,不用翻转身子,直接以前脚跟踢人。

演示完两遍后,连大叔告诉他们方位是灵活多变的,不仅仅是这两种,只要他们掌握了技巧,可以靠自己想出更加出其不意的招数。

轮到他们练的时候,连大叔从旁指导,他们根基又好,悟性又高,跟他们说了两三遍已然可以心领神会,连大叔就上楼睡觉,留他们自己在这里互相切磋琢磨。

他们二人如获至宝,哪里还有睡意,一起练到快凌晨两点,感觉可以得心应手后才愿意上楼睡觉。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冤家路窄 到了第二日,他们本想一早就要离开,说是以后有机会会来。李丞婧心里清楚一旦毕业,前面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等着她去面对,未必会有那么闲暇的时间再来岛上。她也毫不避讳地把这番心思跟陈醉说了。

两人商议之后,反正现在还在假期,回学校又没有什么事做。这‘师傅’既然拜了,绝不能嘴上说说,趁着这几日难得有空,何不留在岛上多陪师傅几日,也不枉他悉心教导一场。

是以两人一早就跟连大叔说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留在岛上陪他数日,连大叔也不喜欢太过客套,他们愿意留就留吧。

这几日岛上的客人挺多,客栈四个人颇有些忙不过来,两人就留在客栈帮忙干活。陈醉自幼务农,帮助父亲操持家务,能帮得上的地方甚多。李丞婧从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贵,凡事都肯放下身段去学去做。厨房的事情这几天之间她是无法领悟,打扫房间招呼客人之类的体力活她一学就会。

二人就这样在客栈当了四天的伙计,晚上的时候就陪连大叔喝酒聊天,顺便把连大叔教的腿法反复练习到得心应手的地步。

每天晚上喝酒就他们三个,那三名伙计后面几日也和他们相处地不错,可他们的生物钟极为规律,一到晚上八点过便回房间休息,带二天早上六点半便起床干活,从来都是滴酒不沾。

二人好奇地问起他们三个的来历,连大叔只说他们也是之前跟他一起当过士兵,至于为什么来这里,连大叔仍是不想透露,他们也不再问。

到了第五日晚上,他们的酒杯满上,连大叔道:“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吧,来,这杯酒,师傅祝你们以后万事顺利。”

两人知道分手在即,想到明日就要分别,也是好生不舍。那些感谢的话他们这几天都说了几次了,也不想再多说,说多了反而显得他的授业之恩没那么珍贵,也不想流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开开心心地再陪他喝最后一晚。

分手之际还能拿得起放得下,连大叔对这两人更是称奇

一杯完毕,连大叔忽然瞅了瞅李丞婧,李丞婧被他直视地有些不自在,只听连大叔正色道:“丞婧,你爸爸是哪位大人物?”

李丞婧不由得一愣。

连大叔脸色缓和道:“我知道你们甘愿留在岛上几天,是因为你们知道毕业后有自己的路要走,怕是再难有机会再来岛上,是以留下几日,当是报答我的授业之恩。”

陈醉笑道:“师傅果然厉害,我们的心思原来都被你看穿了。”

连大叔又看向李丞婧:“陈醉想来暂时还不至于有太多的事情羁绊住,真正怕没时间再来岛上的是丞婧你吧。”

李丞婧轻叫了声:“师傅,我......”

连大叔继续说道:“那日在岛上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步兵科还收了个女学生。事后我也没有向老刘打听你的任何事。相处这几日,你的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不凡的气派,很像军人的气派,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定出身军人家庭。军校的步兵科向来不招女生,却可以为你破例,除了你本身的条件,更说明你的父亲是个大人物,以至于郭校长都不得不给个面子,那么你的父亲是......”

李丞婧道:“师傅如此厉害,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父亲是谁了,直说无妨。”

“我只是没想到李麒玉大帅会有个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千金,他让你来军校训练,可想而知,对你寄予厚望啊。”

李丞婧忽问道:“师傅,你认识我爸爸么?”

连大叔又露出那种缅怀过去的表情,又一闪而过,“不重要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他仍然不肯正面回答。

李丞婧心生疑窦,“难道师傅跟爸爸有什么仇怨?该当不会,不然他又怎么会教导自己,可师傅的表情明明告诉自己他们是认识的......”连大叔又不肯说,她也是不能问,况且听他的语气就算从前有关系以后也不会再有关联了。

陈醉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倒满三人的酒杯,“我们今晚就痛饮一番,明天尽兴而归。”

酒过三巡,连大叔叹道:“丞婧虽身为女子,实则暗藏韬略,陈醉,你将来的压力不可谓不大,若不好好努力,恐怕你将来很难丞婧。”

陈醉道:“多谢师傅的教诲,我会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

连大叔哈哈一笑,“我失不失望不打紧,就怕你的岳父看不上你,那可就苦了你们这对金童玉女。”

李丞婧登时脸上飞红,幸好黑夜中,他们看不出来,“师傅,我还是相信谋事在人,只要肯努力,就没有跨不去的坎。”

连大叔道:“你们都不是简单的人,将来要走的人也必不寻常,我只希望你们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这样凡事才会有个圆满的结果。”

真的是临别之际,连大叔今晚说的话都富含着令人深思的哲学意味,听得两人连连点头。

到了第六日他们也不急于一早就走,最后一班船的时间是五点半,他们留下来继续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直到下午四点,两人最后跟他们道别后才到码头坐船。

那天他们来的时候本来不过是想到岛上转转,消磨一下休假的时光,不想竟在岛上有此一番奇遇,比之游览风景更要开心十倍。

两人坐在船上,转身看着斗龙岛逐渐离他们远去,伤感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陈醉道:“不然我们一毕业就先到岛上跟师傅道个别再各奔前程吧,你们家的事情再多,这点时间还是能腾地出来吧。”

李丞婧点了点头。

斗龙岛逐渐幻化成一个小点,半个小时后终于消逝不见。

他们上岛前把车停到树边隐蔽阴凉的地方,码头边上有人居住,李丞婧给了点钱叫他们帮忙看一天,不想自己连续待了五天才出来。

取车的时候,发现替他们看车的人很有善心,直到今天还在帮他们照看着车子,李丞婧为了感激,多付了几块大洋作为酬谢。

这回陈醉想要全程开回去,请李丞婧坐在一旁指导就好了。

开了一会儿,陈醉遗憾道:“早知道我们有机遇,当时就应该拉着绍陵一起来,以绍陵的人品,师傅见了他也必定会收他为徒。”

李丞婧笑了笑,“不要沮丧,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回到学校找个时间把师傅的绝招先传给绍陵,等到我们毕业之后,立即带绍陵来岛上补个拜师礼,敬个拜师茶,相信师傅一定会同意的。”

陈醉欣然道:“好主意。”

两人开了一段路,差不多到了当日两个帮派火拼的地方。他们现在想起当日的情况,比之他们对付山贼的时候还要危险,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被陈先生的话激得一时义气,甘冒危险助他脱难。

正摇头间,忽然听到地上两声枪响,陈醉急忙刹停车子。只见两边窜出十多名绿林劫匪,个个手上持枪,当中一人就是那日逃脱的林帮的一名头目。

那人将枪往右一晃,要他们立马下车。同时两边的人慢慢往车子的四周靠拢,有些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车窗。

两人霎时间念头急转,若是不顾一切往前直冲,这车身和车胎怕是要被子弹打中,车子一抛锚,他们可就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倒不如先下车再伺机反扑,只要能找到机会打倒两人,夺了他们的手枪,二人联手,谅这些人也不是二人的对手。

两人打开车门下车,同时高举双手,示意他们愿意听候差遣。

这时候已过六点,天色渐黑。

他们一下车,那人就破口骂道:“你们这他妈的两个混蛋,那天多管闲事,害得老子脸上无光,不敢回去见帮主。老子在这里堵了几天,就是要把你们抓回去将功补过。”

原来他们没有一来就开枪,既怕被他们逃脱,也怕万一杀了他们,就是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见他们的帮主,死无对证,会被扣上个欺瞒之罪。

一人说道:“朱堂主莫气,我们这就把他们带回去千刀万剐,为你和死去的弟兄出去。咦,那个小妞长得还不错,如果把她献给帮主,说不定帮主还会大大赏赐一番。”

“哈哈哈,”旁人跟着一阵哄笑。

他们心中有气,却不能发作,须臾之间已然有了对策。

“今日我们落在你们的手上,知道无法反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两人作势蹲了下来,一副投降的模样。

朱堂主哼了一声,“现在就算你们下跪求饶,我也饶不过你们,来人,把他们拿下了。”

“是。”跟着有四个人要过来拿住他们。

他们没有跪倒在朱堂主的面前,车子的左边就是个树林,他们挨着最近的一棵大树边上慢慢蹲了下来。

眼看那四个人就要上前擒住他们的手臂,“是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骑马 两人突然身子向后一仰,双手撑地,倏地嗖嗖四脚,踢中他们的手腕,劲力虽然还不及连大叔,也不是这几个人所能承受。他们手腕一痛,‘啊’的一声,手枪拿捏不住,掉了下来。

他们不急着夺下手枪,一击成功,不等他们这一声叫完,连着又是几脚踢中他们的小腹,他们吃痛之下,又惨叫几声,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们分别接下两把手枪,还没等他们从疼痛中反应过来,砰砰四枪将他们一举格杀。连忙闪到树后,以大树为盾牌,双方又是一场生死搏斗。

那四人上去抓人之时,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再加上天色又黑,剩下的人看不到他们会突然跃起反击。四名同伴第一声尖叫的时候他们已经察觉到,立马就要上前帮忙,但也比不上他们出手之快,等到他们走过来时,四名同伴已经躺在他们的脚跟前,中枪气绝。

他们恼怒之下,十余人纷纷朝他们开枪。

此时明月初现,陈李二人隐没在树后,月光照不到他们。那十余人所站的位置空旷,月光一照,将他们的行迹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人数虽多,却比不上二人占尽天时地利。

他们看不清二人的位置,兼之愤怒之下,枪口都失了准头。陈李二人既能看清他们,又有大树为遮挡,他们的攻势再急也很难伤到二人。

二人一有空隙,立时左右反击,二人在明,且他们的枪法远比敌人要强,不出二十分钟,这些歹人非死即伤,最后只剩下不到七人,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更加看不到他们,再耗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余人纷纷四下逃开。

二人听到枪声戛然而止,也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往四面远去,知道他们正在逃走。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深怕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

陈醉向左,李丞婧向右,他们不是直接走出去,而是着地滚出,同时枪口对准两边砰砰几枪,若是有敌人埋伏他们听到枪声一定会立时反击,他们开了数枪,四面悄然,没有半点动静,这才放心地站了起来,再开了几枪,还是没有声音,敌人已经逃远了。

李丞婧再扣动扳机,两把手枪子弹已尽,铛的两声把枪扔到地上,冷哼一声,“这些人真是酒囊饭袋,他们虽不占天时地利,人数却多,正面围攻之时,只要以枪声为掩护,左右潜两人到我们身旁,我们未必就能察觉,三面夹击,我们多半就凶多吉少。

又或者数枪之后,当真埋伏四下,时候一,长,我们非出来不可,到时候也可正面迎敌,未必就会一败涂地。”

陈醉一听之下,果然不错,他们刚才倘若真用了这两条计策中的任何一条,他们或许就凶多吉少了。一想不对呀,说道:“李大小姐,你好像很失望他们没有把我们拿住?”

李丞婧努努嘴,“呵呵,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就事论事。”

陈醉道:“哎呀,不好,耽搁了这么久,怕是回去要晚了。”

两人赶紧上了车,这回换李丞婧开车,她开得快,技术娴熟,由她驾驶能节省不少时间。

开出之后,他们才想起没有从地上再捡起两把枪防身。这些人新败,而且绝没料到我们能逃脱,前面当不会再有埋伏,这一路开回去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开车许久之后,他们心神俱定,想起今晚能脱险多亏他们连大叔教他们的保命腿法,对连大叔的授业之恩,更加铭记三分。

两人到了汽车租赁公司,补齐了租金,走出来时已是九点四十分,再走回去绝对来不及,只能一路跑回去,到底能不能准时跑到校门口也不知道,也只能尽力一试。

“陈醉,我们比比脚力吧,我知道还是比不上你,自觉这大半年有所长进,看看我们的距离有没有拉近一些。”

说着两人就跑了起来,这个点大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再往学校的方向跑去,越跑越偏,正好他们可以展开身手。

陈醉的速度始终胜于李丞婧,当他瞥眼看地上时,李丞婧的影子总是在他的身后剧烈摇晃,由此可以判断李丞婧距离他身后不超过一米之外。

陈醉提速要把她的影子甩掉,刚甩掉不过二十步,地上的影子又撵了上来。陈醉陡起好胜之心,想要把李丞婧甩得远一些,提起全力提速,仍是短暂将她甩远,间隔不到二十步,她又撵了上来。

反复数次,情况差不多如此,陈醉暗服李丞婧速度不及,气力和耐力却是悠长不衰,不再跟他暗中较劲。

其实陈醉四次提速过后,李丞婧气力已稍有追其不上,只是她生性要强,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易服输,这股倔强之气强撑着她不能太弱于人后。好在陈醉没有继续提速,不然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否保持这个距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陈醉不想跟她较劲,也有一方面因为全力跑了这么久,自身的气力也有所消耗,不想搞得两人最后都是筋疲力尽。

他们越接近学校越顾不得看时间,等到他们看到校门口的时候,同时提速做最后的冲刺。

冲到校门口的时候,有人走了出来,他们也停了下来,听到自己和对方都是喘气粗重,这才想起看一下时间。

“不用看了,你们迟到了一分钟。”今晚值班的是龚队长。

“不...是吧。”气喘之余,说话都断断续续。

“两位请到保安室休息一下。”

他们先不进去,陈醉问道:“迟到了一分钟,要怎么算?也要记过么?”

龚队长又道:“两位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他们跟着进去,龚队长倒是客气的很,一进去就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喝杯水,缓下气。”

咕咕下肚好已经好了一些,这一整天他们打杂,坐船,打斗,开车,又跑步,现在真有些筋疲力尽,只想赶紧回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他们在斗龙岛上见过龚队长一次,其后剿灭山贼的时候也算共事过,印象中这个龚队长还算好说话。当下陈醉只说自己遇到点麻烦事情耽搁了,已经尽全力力跑回来,他也看得见,也才稍稍延误一分钟,问他是否网开一面,放二人回去。

龚队长道:“你们是步兵科最优秀的学生,我是知道的,打过两次交道,说实话我对你们也是很欣赏的。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学校规定十点就不能超过一分钟,这一点刘教官应该教过你们。”

听他语气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心里好生失望,李丞婧对这种不能延误一分一秒的观念很是赞同,认为军人就该有这种观念,这么想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但是......万事自有规矩不假,我们不能违背,适当地变通也是合理的。迟到便要记过,一次记过,这对你们一个月后的毕业也是没有影响的。如果你们不想记过,可以选择体罚,或者出去外面站一个小时,或者你们抄一遍学校的校规,当然,你们不介意记一次过,现在就可以回去睡觉。”

龚队长这么说,他们要是满不在意地回宿舍,那不是有种恃才傲物的嫌疑,好像他们仗着成绩优异,能力出众便不把学校的规矩放在眼里。

最后他们选择抄一遍校规,一共四十条,每一条也不长。抄完也将近一个钟,也胜于站在外面吹一个小时的冷风。

龚队长还不忘客气地送他们出去。

陈醉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睡下,筋疲力尽了一天,匆匆洗个澡,也赶紧休息。次日转醒,除了段绍陵外,他们三个不急着去梳洗,围在他的床头,“陈醉,老实交代,你跟丞婧这六天去哪里了?你们都经历了些什么......”他们七嘴八舌,各种揣测都有。

陈醉不嫌他们烦也半点不怪他们瞎猜,换作自己也会好奇的。只是跟他们解释这难得的假期,他们一起去斗龙岛上度假,简单地说一下斗龙岛此时的情景,于途中所遇到的事情以及岛上他们和连大叔的事一字不提。

他们见自己的诸多猜想都不对,心里有些失望。

到了训练场,集合完毕,刘教官看着他们,或许是毕业在即,他的眼神里透露着莫名的惆怅。

刘教官道:“还有最后一关等着你们,通过的人都可以顺利毕业了。”

陆白廷忍不住好奇道:“那最后一关没通过的人呢?”

刘教官不答,一道冰冷严峻的目光射向陆白廷,陆白廷连忙低下了头,旁人其实也很好奇,看到刘教官的目光谁还敢再开口。

陈醉在岛上听师傅说过最后一关攸关性命,不能掉以轻心,心里喃喃着:“不过关难道就不能毕业?要是前面都过关了,就最后一关没过,那又怎么算.......”

“最后一关在半个月后,到时候一切自有分晓。”

邹宝义大着胆子问道:“半个月后才训练,那这半个月我们要做什么?”

刘教官淡淡一笑,“骑马。”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邀请 刘教官又带着众人往学校大门口走,这次大门口没有车等着他们,出了门口继续带他们往西走,走了大半个小时,到了一个马场,“飞扬马场。”

管理员早在门口等候,很客气地带着众人进去。马厩里有成百上千头的马或饮水,或吃饲料,不时地发出低沉的马鸣。

他们就地集合,刘教官请那位管理员过来跟他们说话,那个管理员自称姓方,让他们称呼他为方大叔就行。接着他介绍了一下马厩里的马有三千匹,像古时候一样也要分上中下三等:

下等马,速度不快,只要不过分惹它,普遍性情温顺,中等马速度稍快,性情就不那么温顺,偶尔会发小脾气导致失控,上等马,速度快,脾气大,站在那里不动也会自己失控,他们学习骑马的顺序自然是从下往上,

介绍完毕后,方大叔带着他们往前走到一个方棚的马厩之前,这里的都是下等马,这棚子甚大,里面的马匹少说也有百余匹。方大叔让他们自己进去解开缰绳,每人牵一匹马到前面的空地上。

他们逐个进去牵马出来,却有几匹马不愿意出来,抓着缰绳硬拉,仍是不动。方大叔还说这边的马都很听话,怎么这么有性子,下等马都这样,那上等马的架子岂不更大。

正在无奈之际,方大叔朗声道:“若是有些马不愿意出来,顺着马头上的毛轻轻抚摸几下,再用力将马拉出来,不必再理会它是否耍性子。”

他们一试,这个办法还真奏效。将马牵到前面,方大叔将马儿的习性告诉他们,如何上马,如何策马,勒马以及骑马过程中如何控制马儿前进的方向以及会遇到的问题也都详细说明,让他们牢牢记住。

上午两个多小时方大叔只让他们牵着马围着周围走几圈,可以骑在马背上,但只能任凭马儿自己前行,他们只可控制方向,不准他们策马前行。他们明白方大叔是要他们要先跟马儿建立交情,把马儿当朋友,往后马儿才肯为他们发挥最佳的速度。

他们牵出来的也由他们牵回去,马厩周围都备有喂马的饲料和水,方大叔也让他们往槽中加满。

回去前,刘教官说从下午开始他不会再带他们过来,每天上午八点,下午两点他们要准时在马场集合,在这里方大叔就是他们的教官,一切听从方大叔的指令。

到了下午开始,方大叔才准他们围着空地的周边骑几圈,感受骑马的感觉,仍告诫他们不要贪功冒进,骑得太快,万一出现非常情况,他们首先要先弃马而逃,大可不必顾忌马儿的安危。

他们全都谨记在心,骑的过程中,他们又发现李丞婧和白文浩两人对骑马也是十分熟练,要不是刘教官不让他们搞特殊化,他们简直不用在这里跟旁人一起学。众人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难题,有的并肩与旁人互相探讨,有的问方大叔,还有一部分都来向李丞婧请教。

白文浩为人冷漠寡言,虽不和旁人交恶,旁人也不愿意跟他说话,因为就算说了他也未必肯理睬。只有向海川,由于训练初期白文浩对自己有相助之情,即使白不爱说话,他也愿意主动理睬他。

李丞婧见许多人都来问自己,觉得有些麻烦,然同学一场,大家相处地也算不错,他们又确实不懂,只有耐着性子慢慢解说。

方大叔看出他们二人早就懂得骑马,也只是点头微笑,不说其他。

下午结束之前,方大叔不仅要他们喂马,还要他们洗干净自己骑的马。

当晚陈醉和段绍陵到了楼下的草坪上,陈醉将那六天的所有经历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段绍陵,段绍陵也为他的奇遇而高兴。

陈醉正要起身将连大叔教他的腿法传授给他,段绍陵拉着他的手臂,笑着拒绝了,认为这是他师傅教给他的,他不经过他师傅的同意传授给旁人未免对他师傅有些不敬,自己也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陈醉也知道这样不好,换作旁人他肯定不肯教,然段绍陵对他而言如亲兄弟一般,又非旁人可比,除了感情不能跟他分享,他认为自己所拥有的都可以跟他共同拥有。

他又说要教,段绍陵坚不肯接受,让他等毕业后带他去斗龙岛,自己拜连大叔为师后再堂堂正正地学他的腿功,这样对大家都没什么为难。

段绍陵这么坚决,说的又合乎情理,陈醉就不再坚持。

陈醉说出连大叔对他的谆谆告诫,三场考验,第一场凶险万分,导致众人伤痕累累,虽不关生死,却让人感觉从鬼门关中走了一圈;第二场是生死之战,论凶险倒不如第一场那么惊心动魄,胜在斗智斗力,以谋略取胜;第三场考验人性,看起来平平无奇,日后思之,心有余悸。

段绍陵心思素来细腻,陆白廷问起时,他看到刘教官的眼神就知道最后一关非比寻常,两人同时皱了眉心,均想这最后一关必定是生死考验,会凶险到什么地步,他们就难以猜到了。

对面有三个人朝他们而来,是李丞婧她们。

这时候还不见有萤火虫,五人只能盘坐在一起说话。

李丞婧今早把岛上的事情都跟冷初羡和邹宝儿解释了一遍,这时候二人就不会来消遣他们了。

李丞婧看到他们的脸色不对,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怎么脸色有点不大自然?”

陈醉道:“我们在想最后一关考验的事,师傅说的和刘教官今天的神情加以验证,这最后一关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李丞婧轻颦微蹙,这一个神情也逃不过段绍陵的眼光,“丞婧,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或是略有耳闻。”

李丞婧叹了叹气,“好吧,我爸爸派我来之前,只是把所有的情况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这最后一关的考验,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顿了顿,“四十一个同学未必都能活着回来。”

“啊?”四人惊呼。

“根据我爸爸的情报,再结合今天刘教官的那句只要过关的都算毕业,那过关指的估计便是只要能活着回来的都算毕业。”

邹宝儿不可置信地道:“当真是这样的么?”

李丞婧道:“军校出来的不都是为了日后上战场么?上了战场就是生死有命了,连学校的考验都不能活下来的,日后就是上了战场,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段绍陵知邹宝儿当心兄长,便道:“宝儿你放心吧,宝义现在今非昔比,要是连他都折了进去,那么班上大半的同学都不能活了。就算真有伤亡,到底不是真正的战场,不至于残酷到如此地步吧?”

李丞婧道:“这倒不错,我听说历届不能活着回来的也不会有十个。宝儿你别担心,我向你保证不管如何凶险,我们一定会把宝义平安地带回来。”

邹宝儿眼见自己的哥哥已经今非昔比,然兄妹情深,陡然听到这是一场随时会送命的考验,如何能放得下心,听到他们这样说这才放心,心想以他们三个人的本事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他们合力照顾,再加上她哥哥自身的能力,总算可以放心。

“你们自己也要万分小心才是。”

李丞婧忽然站起身来,向着来的方向走了两步,背对着他们,负手旁站,抬头仰望皓月。

冷初羡站了起来,走到她身侧,“丞婧,你怎么了?你们的考验应该难不住你才对,还是你有别的心事?”

李丞婧对她笑了笑,回过头来看着段绍陵和陈醉,“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二人站了起来,邹宝儿也站了起来,“我跟初羡要回避么?”她正要走开,李丞婧道:“不用了,我没有什么不能对你们说的。”

“你有什么话想说?”

李丞婧往回走两步,说道:“毕业在即,你们想好毕业后何去何从了么?”

陈醉只有茫然地看着段绍陵,这么深奥的问题应该由他来想。

段绍陵沉默了片刻,说道:“有想过,想来想去都不是很理想。”

李丞婧直言:“如果我说,我想邀请你们到我爸爸的军中,你们会不会接受?陈醉,在南村那晚,我本来就是想跟你讲这件事,只是被打岔,后来想想时机也不对,就想着等大家都在的时候再说。”

陈醉想起那天晚上她本来想说后来又不说,就是为了这事。

段绍陵顿了顿,说道:“丞婧,以我们的交情我不想对你说假话,也不需假意奉承,我着实不愿意为军阀效力,就算李大帅是你爸爸。”

李丞婧道:“你始终认为军阀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难道你爸爸不是么?”

李丞婧不怒反笑:“绍陵,你觉得我们军阀都是为了自己的霸业而活,可你也想不出有谁是真正为国为民,不是么?”

“是啊,所以我始终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

李丞婧又望了望明月,侃侃说道:“你既然找不到可托之乔木,就没有想过自辟一条道路么?恕我直言,你眼下要走这条路还不能够,因为你空有一腔热血,而没有丝毫经验,手上更没有任何开辟道路的人脉资本。

军阀是乱世必有的产物,你就是讨厌,也应该要了解。一个普通手艺人,他的手艺都是从别人手上传承过来的,等到条件成熟后,他才可以开店立业。你也可以先到我们李家学习经验,积累属于自己的资本,以后你才知道之际要走哪条路。”

段绍陵道:“话是不错,但这条路一旦选了,日后只怕难以脱身,到时再想走只会伤了我们的情义,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李丞婧道:“你忘了三国里曹操和关羽约法三章之事了么?他们只是立场不同,骨子里仍然惺惺相惜,才有日后义释华容道之事。曹操能做到的,难道我爸爸就不如他么?”

段绍陵错愕地看着她。

李丞婧接着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便你们要到李家,事先也要我爸爸答应,若有一天你们要走,我李家上下绝不阻扰。嘿嘿,你们如果真要走,也只能说我爸爸真不堪为一位明主,不值得你们为他效力,我又有何理由留你们呢?”

段绍陵一时无语,心里还是不喜欢那些军阀,却被李丞婧这番不卑不亢的话所折服。

李丞婧又道:“你们也不用立刻就答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可以好好商量。绍陵,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不论你们来或不来都由你自己决定,于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半点亏损。至于我跟陈醉,你就更不用顾忌,再艰难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段绍陵微微一笑,“丞婧,等毕业的前一天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出征前夕 往后九天,他们已经从下等马骑到上等马,由马厩的周边到整个马场深处任意奔驰。方大叔要他们时刻谨记万一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立即弃马而逃。 他们此时的身手和反应早非一年前可比,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从容面对。

到了第十一日,他们到了马场的时候,刘教官早在那里等候。原来今天的训练场不在这里,而是要他们一路骑马到北山,此去路程又远,他们中午前都未必能到,更别说赶回来吃饭。

刘教官早已为他们备好了干粮和水,和他们一起去马厩里选一匹上等马。这十天训练,方大叔不准他们认马,这十天他们骑的都是不同的马,此时他们选的还是不同于昨天的马。

众人上得马背,刘教官在前,一声哨响,纵马驰骋,后面四十一匹马跟着,声势颇为浩大,众人都不禁有一种慷慨豪迈之意,这感觉跟在马场里全然不同。快要进城的时候,刘教官回头朗声告诫他们到了城里大街切记不能伤到行人商贩,否则后果自负。

他们在马场时一片空旷,可以任意驰骋。进的城里,街上都是行人商贩,他们只能放慢速度左趋右避,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跟上刘教官的节奏。有些人好胜心起就想策马提速,想到要是误伤行人势必担当老大责任,这么想就不敢逞强。

邹宝义刚穿过一段拥挤的路段,看前面较少行人阻碍,稍微提速前行,行得一段,前路还是少有阻碍,拍了拍马背,就要追上前面。眼看就要追上,没有想到自己到了三岔路口,冷不防左边一辆三轮车从旁跑了出来,以两边的距离和速度非撞上不可。

两边三人同时‘啊’的一声惊叫,三轮车夫吓得当场僵硬不动,车上一名男子惊慌之下想不起要跳车,双手紧紧抱住脑袋,身子向左一偏。

邹宝义大惊之下,仍然知道此时不能跳马而逃,否则对面二人非死即残。慌乱中不及多想,于千钧一发之际急忙全力拉住缰绳。

马儿奔得正急,被邹宝义这么一拉,发出一阵悠长深厚的马鸣,跟着狂性大发,左右挣扎要将邹宝义甩下马背。皱宝义哪敢放开,只能将缰绳拉得更紧。

此时邹宝义已将马暂时控制住,然前面两人竟吓得不知道趁机躲开。邹宝义将缰绳拉得越紧,胯下之马越是跟他较劲,甩头摆尾,只见邹宝义在马背上剧烈摇晃,无法驯服此马。

当在此时,前面一匹马疾奔而来,正是李丞婧,她听到尖叫声的时候离他们不是很远,立马赶来相助。在距离他们还有几米之时,只见她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越过三轮车,直接到了马头之下,双手按住马头,身子微微后倾,转头叫他们快走。

两人得她一喝,这才想起要逃命。

合他们两人之力,马才逐渐安定下来。邹宝义只感全身发软无力,“丞婧,多亏你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李丞婧忽然急道:“不好,我的马。”往旁边一看,她的马不知跑到哪去了。

他们的同学有一小半都在后面,危险发生之时,他们也是心惊肉跳,又毫无经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救。待想到上前帮忙时李丞婧已然赶到。

“丞婧,你的马在这,放心吧,没有出乱子。”

是向海川牵着李丞婧的马过来了。李丞婧跃起之时,马儿忽得自由,也是随意奔驰。向海川看到李丞婧的马从旁跑过,掉头跟上将它牵了回来。也多亏李丞婧跃起之时先勒了下缰绳,缓慢了马儿的速度,是以马儿并没有奔得很急,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危机扫除,有惊无险,他们继续前行,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更加左顾右盼,宁可晚点到也不想再有意外发生。他们此时前进,前面的人都已然远去,李丞婧记得北山的路,就由她带头前行。

等到他们到了落日湖的时候,前面的人都已经到了半个小时。刘教官问起缘由,他们把李丞婧跃马救人的事迹大肆渲染了一番。人群中一片喝彩,刘教官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由着他们越说越起劲。

坐车尚且要两个钟,他们骑了将近三个半钟才到。在马背上虽不如在地面上跑步那么累,几个钟下来众人也甚是疲惫。

他们下马吃了干粮喝了水,休息一个小时,刘教官又令众人上马返程。再次告诫众人进城的时候务必小心,刚才之事,莫要再发生一次。众人进了城里更加小心翼翼,眼观四路,以防意外。

往后几天又是一样的行程,北山去了两日,转而骑马到斗龙岛的码头。到了第五日下午回到马场时,刘教官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在学校大操场集合。

他们都知道练好了马术,明日就要宣布最后一关考验的内容,为什么要去大操场集合他们就不能明白,只觉得最后一关一定非常艰难。但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磨炼,他们的能力和心态都日渐成熟,虽能感到艰难,也毫无畏怯之心。

那晚他们在草坪上的猜测再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训练的事还是要教官亲自来说。他们也不过是猜想,胡乱说了出来只会扰乱人心。为此他们还特地叮嘱邹宝儿不要对邹宝义提起,以免他们被学校责罚。

次日一早,他们到了大操场的时候,操场上黑压压的全是学生。学校分几个科系训练,除了自己一起训练的同学,其他人他们基本是不相识的。但见今天除了外语系的女生外,其他的男生基本都在这里,这阵仗有些非同小可呀。

刘教官已经早他们到了操场,他们在刘教官旁边竖着站成两列。

到了八点,从正对面走来的郭校长,他的身后一个是周副校长,一个是谢部长,三人从右侧笔直地走上了旗台。

除了两次开学之际,这是郭校长第三次致词,对着台下的一群男儿,郭校长再次朗声说道:“各位同学们,经过两个学期的刻苦训练,现在是你们展示抱负的时候了。”校长这话说得很像是战士出征前的誓词。

接下来郭校长说的话让人久久不能平静,宁夏发生了叛乱,大帅潘崇想拥兵自立,更有往东染指陕西的意图。郑伯远大帅正率领两万大军西进平叛,现下两军正僵持在永宁。中央下令让各军校在读的男兵全都赶往永宁增援,这也是他们毕业前的最后一道考验。

说明情况后,郭校长让他们分别到台上签下生死状。到此时他们全都明白刘教官的意思,通过最后一关的就是活着回来的人,可以顺利毕业,没通过的那就是战死在宁夏,万事皆休,哪还有毕不毕业的说法。

事关生死他们无不心生惧怕,但在这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在生死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今日整顿一天,明日一早他们将从学校出来,三日内务必赶到战场。

这里结束后,刘教官让他们到训练场等着自己,有话要跟他们说。他们心知刘教官定是要教他们保命的关窍,心中惶恐不安之际正需要他的鼓励和提醒。

他们到了训练场,过了十五分钟刘教官走了过来。刘教官扫视了他们一圈,“你们现在怕不怕?”性命攸关,他们如何不怕,却不敢说出口,都不禁然地低下了头。

刘教官柔声说道:“你们怕是正常的,要是硬说不怕,我是半点不能相信。但是......遇到问题,越是性命攸关的问题,你们越应该知道怕是没有用的。

你们一定在想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向之前一样能告诉你们救命的关键,可那是真实的战场,又岂是我所能控制的?我只能教你们一句话,团结就是力量,还有方法永远比困难多。”

今天的食堂气氛尤为沉闷,每个人都忍不住想到自己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又都想到自己的亲人,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眼前的饭菜便如嚼蜡一般。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的人想借此机会展露头角,实现自己的抱负。

对李丞婧而言这是她早晚要走的路,此去除了担心不知道要去多久之外,其余再无半点操心,和冷初羡等谈笑风生一如往常。问起冷初羡何时毕业,冷初羡直言再过二十天也要毕业离校,李丞婧只想那时候她多半还没回来。

她又问邹宝儿是否要继续留在学校,邹宝儿只说没有想好,她想走想留都可自由选择,二人知道她心里所想,也不揭破。

当晚李丞婧从包袱中去了一块玄色通行令交给冷初羡,“若你有空来到宁州城,凭着这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大帅府。”冷初羡当即解下令牌。

李丞婧又对邹宝儿说道:“宝儿,等我回桂城还是能看到你,毕业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宁州几日。”

“好,我一定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李丞婧出征在即,她们只说平常闲话,不增其烦。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收复失地 次日早上七点半,他们在大操场集合,到了八点,郭校长宣布这次军校派去的长官是谢部长和炮兵科的向教官。他们三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郭校长亲自送他们到校门口。

校门口停着八辆军车,旁边还放着近十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长枪。每人领一把长枪,按顺序上车,开始踏上了他们的征途。

他们除了吃饭和方便之外,就连休息睡觉也是在车上闭目,如此赶路,很多人都有劳顿困倦之意,但是前线战事一触即发,竟是不容有半刻地耽搁。

到了第三日,他们到了郑伯远大帅的军营。永宁仍旧在叛军手中,郑伯远大帅驻扎在距离永宁四十里的金河沟,两军交战数回,互有胜负,至今还是僵持不下。

郑伯远就等着各地增兵救援,此时敌军主力不在永宁,只要援兵一到,他就可以集中火力强攻永宁,永宁是银川的南大门,只有拿下永宁,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叛乱。

各地军校赶来的学生再加上中央的援军一共一万五千人,再加上郑大帅的两万人马全都有聚齐。郑大帅召齐三军,按照步,炮,工,辎重,通讯等分成七师十二旅等逐级分化,分别以各地派来的高级长官为师长,下级逐级长官等也由他们挑选,郑大帅则是讨伐军的主帅。

所有编制和任命确定下来后,郑大帅下令众人就去休息,凌晨四点,其中四师全部士兵强攻永宁,剩下的留守阵营,随时做好支援和供给的准备。

经过人员的穿插分配,陈醉的同学们都被分在不同营中,不能互相照应,只能看各自的造化。陈醉和段绍陵及李丞婧,他们三个也都不在一起。郑大帅挑选的四个师中以士兵居多,各军校的学生只占三分之一,段绍陵和李丞婧都属于其中一员,陈醉悄悄找个人与他对换过来,要跟他们两个并肩作战。

此时正值五月,白天热而干燥,晚上风沙呼啸,且温度与白天相差甚多。至南转北的气候差异,很多人一时都不能适应。各地赶来的人皆是舟车劳顿,此刻又没有多少人可以睡得安稳。

气候的差异还是小事,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来自对战事的担忧。尤其是各地的学生,初次来到军营见到这种阵势,想到自今夜起到打败叛军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场战役,自己有没有那么幸运可以活到最后,尤其是想到自己的 父母亲人,均是忧心难安。

陈醉他们三人也是睡不着,李丞婧对战争早有心理准备,段绍陵生性恬淡,从不以自身为忧,陈醉豁达乐观,三人失眠都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感慨罢了。说起凌晨的战事,三人毫无畏惧,一切尽人事听天命。

只是触景生情,想到王翰的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段绍陵又感慨乱世何时能结束?天下何时才能真正的太平?李丞婧直言古往今来任何乱世的结束都不是和平过渡,只有以战止战,当今之势,也必是如此。

段绍陵知道她所说不差,只有叹息地摇摇头。

他们一路劳顿,到了凌晨也不由得他们不困,回去眯一会儿,养精蓄锐,准备即将到来的第一场战。

凌晨四点,不到黎明破晓,天地仍是漆黑一片。郑大帅命三千士兵打头阵,五千士兵为中锋,自领两千士兵坐镇后方,枪声骤然而起。

城上的士兵惊觉敌人突袭,猛吹号角,通知城内士兵共同守御。城下攻地正急,城上严防死守,杀声一片,烽火连天。

战局一开,叛军便处于弱势,然城上的士兵仍然不肯后退一步,拼死守御,哪怕战至一兵一卒,这份气节,虽是敌人,也让人钦佩。战火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从天黑到黎明,永宁城楼不高又无险可守,终于城破,逃去者寥寥无几。

郑大帅下令入城后要安抚百姓,不能有扰民之举,违令者军法处置。

攻下永宁尚算顺利,也有不少伤亡,而且郑大帅认为这里只是叛军的极小的一小部分。现在败得越快,后面积蓄的兵力就越多,往后的战役只怕更难,赢了这一战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

刚胜了一场,三军士气颇高,郑大帅原不想说这些,但想到骄兵必败的道理,未免他们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于接下来的战役有损无益。

大军入城安抚百姓后,郑大帅召集三军把这番话告诉他们,提醒他们每胜利一场更应该谨慎才对,除非到了真正的最后一场,切不可盲目自大,否则随时有覆灭的可能。

三军将士全都记下。

胜了一场后,大部分人已不像原先那么胆怯,勇气顿生,胸中一股英气勃发,倒盼着和叛军一决生死。大军整顿了一日,郑大帅留了近两千名有经验的士兵守城,趁着士气正高,要趁胜追击,以最短的速度平定叛乱。

然事情总不会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诚如郑大帅所说,敌人前面败得越快,后面所积蓄的反扑就越大,如弹簧一般。

他们一路进军遭遇了敌军的多次伏击,敌军狡猾至极,都是趁他们行军疲惫正要原地休整之际突然从四面窜出突袭,每当他们正要反攻,敌军却是早有准备地撤退,不与他们正面交锋,稍作抵挡便佯败而逃,仗着对地势的熟悉,始终奈何他们不得,反而讨伐军不断损兵折将,三军疲惫不堪。

郑大帅事先早有提醒,他们也都铭记在心,但被敌军多次袭击而无法反击,众将士先前的豪气霎时湮灭过半。

郑大帅可以做到胜而不骄,一时的挫败也不会让他气馁。被敌军如此戏弄,他早在苦思制敌之策。

到了晚间,安营扎寨之后,郑大帅派人巡查四下,又派士兵分层围住军营,既可护营又能互相接应,一旦有异动,以枪示警,四面群起而攻之,叫敌军有来无回。郑大帅和众师长等在营里商议破敌之策。

陈醉他们三人此时正巧被安排在最外边巡视,巡了几圈,李丞婧走到他们的身旁,三人边走,李丞婧悄悄说道:“依我看。今晚我们就是巡一夜也看不到半个敌人的影子。”

段绍陵点了点头,又道:“话是如此,只是今天一路行军被敌军骚扰,现在军心有变,巡逻可以令军心稍安,也有益处。”

陈醉在军事上的见识有些不及他们,悄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断定今晚敌军不会来的?”

段绍陵道:“敌军今日只趁我们休息之时突袭,情况不对,他们便逃之夭夭,那是敌军占着熟悉地形之利,这里四面空旷,不适合伏击。”

李丞婧接着说道:“敌军就算有所窥视,见我军五步一营十步一哨,也知道我们已有防范,他们此时再来又怎能占到半点便宜?”

陈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问道:“对于敌军日间的偷袭你们已经想到对策了是不是?”

他们对望了一眼,段绍陵先说道:“这倒不难,只要我们化整为零,分批在中间休息,首尾相护,敌军就算占着地利也无计可施。”

李丞婧又道:“或者我们首尾也可佯装休息,引敌军入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醉道:“你们有这等好计策怎么你向上反映?我看郑大帅是个善于纳谏之人,不会怪你们有僭越之心,反而会听从你们的意见。”

李丞婧笑了笑,“今日只是在行军途中,又有敌军窥视一旁,郑大帅他们才不及想好对策,否则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一定能想到,或许他们在里面已经想出更好的计策,哪轮得到我们多嘴。”

过了一个小时里面的商议方才结束,郑大帅自然知道敌军今晚不会星夜突袭,于是将中间的士兵全都撤掉,为保险起见,仍是安排了三拨人轮流巡夜,一有情况,响哨示警,明日六点开始行军前进。

这一夜甚是太平,果然没有半个敌人的影子。

次日,他们行到中午,正要休息之时,四面又有敌军窜出突袭。将士们立刻迎头还击,敌军一看敌不过,又要从四下逃窜,就在此时,在敌军的身后冲出一支队伍截住了他们的退路。

郑大帅和诸将领与昨晚会议之时早知道敌人会故技重施,决意让他们有来无回。郑大帅撤掉士兵的时候,已暗中命一部分潜伏在四下,到了第二日并不与大部队同行,而是在大部队前行之后再悄悄随在其后,在敌军突袭逃窜之际来个前后夹击。

突袭的敌军被杀得措手不及,全都有来无回。

三军行到良田堡之时又与敌军交战一场,从黄昏战至天黑,顺利的攻下良田堡。攻下良田堡是银川南大门最后一道屏障,拿下良田堡,银川近在咫尺。

郑大帅准备再来一次突袭,希望可以一举拿下银川。三军攻下良田堡后元气大伤,郑大帅传令三军即刻休整,凌晨三点时分对银川发起进攻。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请君入瓮 几天大大小小十多场交战下来,陈醉他们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他的同学中有几个人已经受了重伤,万幸的是这几日牺牲的士兵中还没有他们的同学。

今晚的突袭,陈醉他们三个都没有参与前线,而是被留在后方支援。到了晚上无人之时,陈醉再问他们对这次的突袭有何看法?今晚是否能顺利打下银川?

李丞婧先是沉默不语,环顾四周后,摇头说道:“我看今晚的突袭一定以失败告终,这场战没那么容易打完”

陈醉吃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丞婧低声道:“从永宁再到良田堡我们都赢得过于顺利一些,而赢回来的大抵是座空城,城中积蓄早被敌人洗劫一空,被洗劫的财物不用说一定是囤积在银川,敌人的主力也在银川,银川此刻已是固若金汤,要想突袭谈何容易,更何况有了前车之鉴,同样的当他们不会上第二次的。”

段绍陵认同李丞婧的观点,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们就是知道,以他们的职位也没法去说,反而还会被扣上个动摇军心的罪名。

李丞婧能猜到今晚的失败,他们也一定会被传令到前线支援,三人干脆今晚都不睡。

从凌晨三点到四点,他们听到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火光闪地天空锃锃发亮。又持续了一个小时后,前方传来急促绵长的号角,那是求援的号角,如李丞婧所料,前方战事一定吃紧。

石长官点了三千兵马赶往支援,陈醉他们都在其中。他们到了城下,双方打得甚是激烈,地上尸横遍野,敌军早就有所准备,城下的士兵正面与讨伐军交锋,城上的士兵居高临下辅助攻击。

郑大帅所率的两万大军非但占不到半点便宜,时间一长反被敌军所制,已处于劣势。紧急传出号角,让留守军营的石长官带兵支援。

陈醉他们三个凭借着在战场上出色的表现,均被提拔到了连长的位置,各自手下都有近两百名士兵。李丞婧见敌军势大,提出三人各率手下士兵声东击西,叫敌人自乱阵脚。

三人率士兵冲入战圈之中又不正面迎敌,指左打右,来回流窜,看似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横冲直撞,每次都正好替郑大帅的兵马解围,又叫敌人把握不到他们的行踪。

陈醉看此计奏效,抬头见城上的士兵攻地正急,百余人又分成两组,分别从两边攻击城头,一旦得手,不可恋战,急忙冲入人群之中。

此时天色未明,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已经令敌军大为困扰,正面迎敌之时,他们又来骚扰,偏偏他们又像毒蛇一样四处流窜,难以捉摸。

敌军将领眼见讨伐军援军已到,士气逐渐回升,又是如此打法,黑暗中他们实在占不到太多便宜,传令退守银川。他们后退之时井然有序,士兵逐渐聚拢在一起,李丞婧他们再无法骚扰他们,郑大帅知道追下去也是必输无疑,只能恨恨地撤军离开战场。

这次的突袭伤亡惨重又徒劳无功,郑大帅计谋失算,心中实在气苦,然在三军面前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下令救治伤员,部署士兵,严防敌军突袭,威严一如平常。

这场鏖战中,陈醉的同学开始有三个人战死沙场。余下之人不论与他们是否深交,想到平日一起训练,此刻他们冰冷地躺在自己面前,生死两隔,无不悲从中来,泪水滚滚。同时他们心里开始有了朝不保夕的不安,恐惧地预感到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段绍陵鼓励,接下来的战役中大家一定要团结一致,不能再有一人折在这战场之上。

这次突袭失利后,战局急转而下,双方陷入了僵局。郑大帅只有一面向上面请求支援,一面与众将领商议破敌之计,同时在援军到来之前,要稳住当前的局势。

殊不知敌军也是元气大损,只有能力守城而已,双方暂时进入了僵持期。

五月见底,天气越发的酷热,又干燥异常,大多数将士学生适应不住这里的天气,皮肤开始出现脱水的现象继而发痒,军中条件有限,随行的军医只能以草药暂时缓解他们的困境,可也只能缓解一时。

又想如此下去,敌军只要坚守住银川,拒不出战,再撑过大半个月,讨伐军就要不战而退了。

陈醉和段绍陵均来自村镇,平乐镇的气候和风沙不及这里,从小到大生活下来,他们的皮肤自然比一般要人耐热耐干,尤其是陈醉,在山上长年累月地干活游荡,这里的气候他最能适应,其次是段绍陵。

李丞婧手臂身上均有脱皮发痒的迹象,只是强行忍耐,此时很是后悔没有把邹宝义送的衣服带来,否则穿在里面可以稍微抵挡这里的紫外线。各地军校都没有收女生,这里只有李丞婧一个女兵,郑大帅也是好奇,只是无心多问这等小事。

谢部长本要向郑大帅请示让李丞婧和军医护士同营,李丞婧以这样不便外出作战为由拒绝了,选择和陈醉他们一个宿舍,晚上始终是和衣而睡,其中尴尬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了第十日的时候,一万援军已经抵达,又接连五日过去,郑大帅始终没有部署任何作战计划,依旧与敌军这么僵持着。士兵们因为忍受这天气的迫害,开始萌生退意,军心已经不稳。

一日,陈醉又问李丞婧是否有破城之计,李丞婧笑笑不答,她坚信这场仗一定能赢。

又过了四五日,三军将士的皮肤更是干痒难耐,有些人的表皮皮肤都裂了开来,那些草药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明明援军已到,郑大帅迟迟没有给出任何作战计划,到了第七日终于激起了士兵的哗变。

凌晨之际,部分士兵趁天黑悄悄逃离军营。

巡夜的士兵看到有人私逃本该出声喝止阻拦,不少人心中也早已存有逃走之心,只是没有那个胆量逃走。那些逃兵见到众人已经动摇,又一番说辞,直击他们心中所想,这么一来逃走的人数更多。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有许多忠心耿耿的士兵将领,发现有人逃走,立即率兵阻止。逃兵们既然要逃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宁愿被打死也不要在这里受无尽的折磨,众人拼死一搏,未必就没有一条生路。

逃兵们未免全军覆没,分四处逃去,他们且逃且战,军营四周枪声不断,这一场讨伐叛军之战最终变成了讨伐军的内战。

郑大帅等人惊觉士兵哗变,传令下去,追击逃兵,以军法处置。

陈醉和段绍陵也率领人马追击逃兵,那些士兵对陈段二人颇有敬佩之心,直言自己不想在这里等死,希望他们可以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甚至还想说动二人跟他们一起走。

二人明白此刻就算勉强把他们抓回去,他们也不能再为三军尽力,即便把他们杀了又如何?于是悄悄地把一些人放掉,至于他们会不会撞到其他人的手里,就要看他们的造化。

逃兵人数终究占不到三军的一半,郑大帅又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除了陈醉他们有心放走的那些小部分人已经逃得远去,剩下的基本被歼灭殆尽。到了黎明,四面尸横遍野,剩下的士兵也是伤亡无数。

平定哗变的士兵,郑大帅清点残余人马,剩下的士兵皆是垂头丧气,毫无斗志,这样下去,此战是必败无疑,于是召集三军,要鼓励军心。

正当郑大帅上台演讲的时候,突然警哨一响,前方杀声震天,枪声不断地朝他们而来。原来是潘崇的探子探到讨伐军发生病变,一夜之间自相残杀,趁他们损兵折将又人心尽去,潘崇亲自率领三万大军要将讨伐军一举歼灭,再夺回永宁,挥师南下。

郑大帅慌忙之中,传令迎敌。讨伐军内战一夜,三军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军心涣散,如何能战?而潘崇士气正盛,势如破竹,讨伐军刚一交锋就落了下风,伤亡惨重。

交战了大半个小时,郑大帅眼见三军不敌,再打下去势必全军覆没,传令三军急速往良田堡方向退去。 讨伐军一路落荒而逃,被敌军踩踏残杀者无数。他们逃了近二十里,潘崇的大军也追了近二十里,一路穷追猛打,要一举将讨伐军赶尽杀绝。

此时潘崇的大军已经追了上来,将讨伐军军团团围住,截去了他们逃去的后路,讨伐军已是困兽之斗。潘崇正要下令歼敌,突然间杀声震天,四面奇兵尽出,反将潘崇的大军重重包围,与讨伐军内外夹击。

潘崇这时候已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中计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设好的局,昨夜他们佯装内战,故意装作士气大败的样子,引得他一早率军来攻,又故作溃败,将他们一路引到这里。那些假装兵变的士兵早已在这里埋伏等待。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军僵持如此之久,三军商讨良久都无法想到破城之策。郑大帅等人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引起士兵哗变。

一日下午,三军在开会之际,谢部长忽然把陈醉他们三人都叫进去,让他们参与商量破敌之策。三人在战场上的英勇旁人都是有目共睹,即是如此,以他们的身份他们却始终不够资格参与这种高层会议。

原来是谢部长眼见战局不稳,现在正是无计可施之际,力排众议,说他们三人有过人之处,倒想听听看他们三人有什么想法。

三人进到会议厅,望着在座的长官,一脸无措。谢部长将眼下的局势说了一遍,让他们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就大胆提出来。三人大胆将心里的想法都提了出来,众长官先是觉得他们的想法大胆妄为,不切实际,冷静下来,细细斟酌后,又似乎有可行之处,再结合众人的意见,取长补短,共同策划除了这出佯装兵变的诱敌之策。

潘崇刚想撤军,前方又传来消息,城下告急,讨伐军正在攻城,守城士兵快抵挡不住了。 潘崇幡然醒悟这是一出连环计,他们假装内战,一部分兵力在这里设伏,暗中却又派了另一支人马埋伏在城下,等到自己的大军被引开,他们埋伏在城下的兵马趁机攻打银川。

讨伐军听到这个消息,军心大振,而潘崇这边军心已散,节节败走,溃不成军。郑大帅这边早有准备,一听到银川那边攻地正急,当即抽出部分兵力支援银川。潘崇这边已是困兽之斗,眼见战败,残余士兵护着潘崇逃走,郑大帅只留下三千兵力追赶潘崇。

三千士兵追着潘崇,发现他是往黄河边上逃走,原来他早已为自己谋划后路,就算兵败,也要从黄河坐船逃走,双方在靠近黄河边上的时候又是一场血战。

白文浩见潘崇趁两军交恶之际往黄河逃去,立即策马来追,潘崇仍是早他一步上了船,白文浩身手再好也是追赶不上了,转眼间潘崇的残余士兵已全军覆没。

银川那边在郑大帅的大军集合强攻之下,再加上潘崇已逃,守城大将终于抵挡不住,开城投降,至此,宁夏叛乱彻底平定。

郑大帅率军入城后,下令三军整顿三日,凯旋而归。

此次出征,桂城军校的学生一共有三百名,战死沙场的有六十二名,步兵科的占了十名。陈醉等看着一起训练的同学被烧成了骨灰,无不潸然泪下,没有人再为战争的胜利而高兴。

三日后,他们捧着死者的骨灰盒坐上了回去的车,返程途中,一片沉寂,他们又想起了那些描写战争残酷的诗句。

到了第四日早上他们才回到军校,郭校长率着各位校领导在操场上等着他们。

郭校长赞扬了他们,哀悼了死者,最后宣布在场的学生全都毕业,三日后会为他们颁布毕业证书,希望他们毕业后能够为民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结束后,刘教官让他们到训练场集合。

他们按队伍站好,回首身旁熟悉的身影不再,又即悲从中来,人群中依稀听到啜泣之声。

刘教官到了,他的脸色凝重。刘教官才是最难过的人,每届学生都是他带出来的,一次次地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战死沙场,他的痛苦是一次又一次。

“立正,稍息,立正。”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用再训练了,三日后拿到毕业证书,你们就可以各奔前程了。”刘教官知道这一别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见了,语气不再像往常一样严厉。

“教官,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教导。”

刘教官淡淡一笑,“教官祝你们前程似锦,大展宏图。”想到那些阵亡的学生,轻声道:“那几位同学的骨灰学校会派人送到他们的家里,这一切都是天意。”刘教官转向他出,努力克制自己眼中的泪水,最近轻轻说道:“解散吧。”

众人一起再向刘教官敬个礼,鞠了个躬。

刘教官回敬个礼,微微一笑。

他们到食堂之时,邹宝儿正在门口东张西望。回头看到自己牵挂的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大喜过望,朝他们奔了过来,一把搂住了邹宝义。

邹宝义叫道: “手,手...”

邹宝儿急忙松开,定睛一看,他们是都回来,只是人人受伤,不能说无恙。邹宝义右手还绑着纱布,李丞婧等人也都带着伤,比起战死沙场,这点伤又不算什么了。

他们一起走进去,邹宝儿边走边说:“我听说出征的人都回来了,只是我还在医护室忙着,到现在才过来。”

邹宝义道:“我们能活着回来,实属万幸,其他人就......”一切已是定局,他也不想再多说。

坐下后,李丞婧简单地跟邹宝儿说了一下战场上的事,邹宝儿没上过战场也知道他们能回来是多么幸运。邹宝儿告诉李丞婧,冷初羡于十日前已经被她爸爸和哥哥接回去了。

李丞婧道:“初羡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她一定十分担心,要想个办法把自己等人平安归来的消息告诉她,免得她一直担忧。”

邹宝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说道:“初羡走之前把她家里的电话号码留下了,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向她报个平安。”

李丞婧点了点头。

饭后,邹宝儿带着他们全体到医护室重新包扎上药。邹宝儿用医护室的电话拨通了冷初羡的家,李丞婧不提战场上的事,只是代自己和众人向她报个平安。冷初羡得知他们都平安归来,连日来的担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们休息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邹宝义又请他们几个一起到泰丰酒楼吃饭。他们商议之后,一起到楼下等李丞婧和邹宝儿。

他们到了泰丰酒楼后照例要了个包间,他们几个受的都不算重伤,从战事结束到回来也好了五成,但邹宝儿今晚还是严令他们不能喝酒,他们也不好拂她的一片好意,今晚只好以茶代酒。

他们第一杯先敬在战争中死去的同学,第二三杯才庆祝彼此能够平安归来。三杯过后,他们再不提战场之事。

说起接下来的打算,除了李丞婧之外,余人都是犹豫待定,邹宝义和沈洪要顾及家里,陆白廷割舍不下南村的姑娘,陈醉和段绍陵茫然无语。

段绍陵忽道:“丞婧,你先前说的要带我们入李家军的事还作数么?”

陈醉惊讶,“绍陵,你是决定要去么?”

段绍陵点了点头,“只要丞婧说的还算数,我们就去。”

自那晚李丞婧提了之后,段绍陵和陈醉都没有讨论过一言一语,段绍陵现在突然说他决定要入李家麾下,陈醉事先半点不知道他的决定,问道:“你怎么突然就说要去?事先都没有跟我商量过一句。”

段绍陵笑笑不语,看着李丞婧,等着她的回答。

李丞婧道:“你们肯来,我怎么会不欢迎?我那晚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作数的。”

段绍陵转而对陈醉说道:“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呢?”

陈醉笑道:“我们是兄弟,要共同进退,你都决定要去,我当然要去了。”

段绍陵反复思量过,李丞婧那晚说得话句句在理,再则经历了战争的残酷,段绍陵深知任何事情只靠一腔热血终究是空谈,未来想要有一番作为,去李家现在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去李家也未必有更好的选择,还不如选择自己信得过的人。

再加上陈醉和李丞婧的感情,他要是拒绝的话,陈醉势必在他和李丞婧之间左右为难,他不能不顾及陈醉的感受,这番话就没有必要跟陈醉说清楚,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陈醉这一个月来也一直在忧愁这件事,他不想勉强段绍陵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对李丞婧也无法割舍,想想也知道段绍陵做这个决定一半是为了他,心中感动万分。

李丞婧又道:“那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清楚,我们一起回宁州。”

沈洪忽道:“丞婧,你只想邀请他们两个么?如果我们几个也去,你欢不欢迎?”

李丞婧说道:“你们要是也肯来,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邹宝义道:“丞婧,我暂时没有办法做决定,你还是先问问他么两个。”

沈洪道:“等我跟家里商量好了,如果要去的话我会去宁州找你的。至于白廷,他除了要跟家里商量,应该还要跟他的若蝶妹妹商量......”

陆白廷喝了杯茶,讪讪说道:“一切从长计议。”

李丞婧举起茶杯,说道:“你们来或不来,但凭自己心意,你们来的话我自然欢迎之至,就算以后少有见面的机会,我心里都会永远记住有你们这帮好兄弟。”

又不能喝酒,吃了饭他们就要回校。

李丞婧发现自下半场开始,邹宝儿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有什么心事。在这里也不好意思问她,等回宿舍再问不迟。

他们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见外面有一队宪兵巡逻,像是在搜寻什么似的。每个进校门的人都会稍加盘问才让他们进去。

陈醉道:“现在不到九点,他们为什么要盘问进去的学生?还派那么多人巡逻,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正好去看看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刘教官之死 他们刚到门口,左右没看到谢部长,也没看到龚队长,有士兵上前盘问他们,“你们刚才去了哪里?”语气不太友善。

陈醉上前说道:“我们刚在外面吃了饭回来。”

那人又问:“哦,回来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可疑之人?”

邹宝义道:“这外面的宪兵,还有你们这么没来由的盘问,没有人比你们更可疑了。”

段绍陵问道:“请问长官,今晚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人看了看他们,“你们是步兵科的学生?”

“正是。”

那人叹了叹,“你们还不知道,刘教官被害身亡了。”

他们陡然间只感五雷轰顶,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问道:“你说什么?刘教官他......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刘教官的尸体现在在医护室。”龚队长从后面走过来,正是他带人巡逻的。

“发...生了什么事?刘教官怎么会出事呢?”他们的声音已经哽咽。

龚队长说起今晚他一直在这站岗,一个钟前刘教官离开了学校。过了半个钟,他远远听到前面传来几声枪声,枪声是从校门的东北方向传过来,他立刻带人去看,等他到的时候只看到刘教官中枪倒地,已然身亡。

他一面派人将刘教官的尸体送回医护室,一面加派人手在附近勘查。

他们急忙往医护室跑去,刚跑出两步,李丞婧道:“你们先去,陈醉,绍陵,我们去看看现场。”

两人当即停住了脚步,陈醉心想还是丞婧冷静,现在去医护室也不过是多几个人吊唁,与其难过,还不如想办法找到凶手才是要紧的。

龚队长知道他们的心意,“你们跟我来吧。”

他们向前走到一片空旷荒野之处,这附近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树木稀疏俩三棵,旁边分布着许多乱石。龚队长告诉他们刘教官就是倒在一块乱石之下,前面正对着一棵矮树。龚队长还告诉他们子弹是从正面打入,直透刘教官的心脏。

他们更是不信,以刘教官的身手有谁能敌,更别说杀他。子弹还要从正面直入心脏,说明这个人和刘教官相熟,刘教官当时根本想不到此人会对自己开枪,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刘教官对他不加防备,而且枪法如此精准。三人心中突然就想到了谢部长,又不敢说出口,再仔细一想就知道不会是他。

他们再四处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天色黑暗,除了地上的血迹什么都看不出来。三人心下难过,要是早点走回来,说不定正巧可以碰上,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看了一会儿,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想再回去看看刘教官的尸体看看有没有发现。

“你们过来看一下。”

段绍陵正蹲在地上,月光下,看到地上仿佛有几道血迹。

陈醉和李丞婧也蹲下来,段绍陵急忙伸手道:“往旁边蹲下,别踩到我周身五步之内。”

“龚队长,有没有手电筒?”

手电筒递了过来,往地上一照,段绍陵道:“你看出来了么?”

“你们快看这里?”

两人凝视了一会儿,几道血迹像是在写一个字,旁边还有几道浅浅的指印。

龚队长道:“刘教官最后躺的就是这里,你们照的地方就是他左手摆放的位置。”龚队长也蹲了下来,血迹连着的笔画,一撇,一竖,一横,“这个怎么那么像段字的开头。”

三人同时心中一凛,明知不是段绍陵,两人还是看向了他。

李丞婧又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教官当时已经身受重伤,手上没有多少力道,一笔之中有没有写完也不一定,仅仅三笔,不能断定就是哪个字。”

陈醉道:“刘教官死前写下的名字如果不是凶手,就是和凶手有直接关联的人,我们就根据这三笔想想身边的熟人之中有哪些人的姓氏或名字以这三笔为开头,缩小追查凶手的范围。”

段绍陵站了起来,说道:“未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不能伸张,只能暗查。”伸脚擦去地上的血迹,“龚队长,这件事希望你和几位长官不要透露半句,我们一定要替刘教官报仇。”

“你们放心去查,我们一个字都不会提的。”

他们一路回去,一直在默想那三笔可以是哪些字。不知不觉走到了医护室,医护室门口站满了他们的同学,轻声地啜泣着,他们眼眶顿时发热,走了进去,邹宝儿伸手往里一指,“刘教官的尸体在里面,谢部长也在里面。”

刘教官的尸体正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谢部长坐在床边,眼神半步不离刘教官。看到他们,微微抬起了头,却不说一句话,又继续看着刘教官,他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人走到床边,白色的帆布遮过了刘教官的胸前,他们从来不知道刘教官睡着的样子这么安详。想起刘教官对他们的好,表现上严厉,暗里却是处处维护他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三人轻轻地呜咽了一会儿,陈醉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教官,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找到凶手,替你报仇。”

谢部长的眼神这时候看向陈醉,“你们可查到什么线索?”

“慢着。”段绍陵走到门口,确定没人靠近,这才示意他们把查到的情况说出来。

李丞婧压低了声音,把查到的线索说了一遍。

谢部长又问他们是否想到可疑之人,他们都摇头。

李丞婧问谢部长在刘教官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谢部长的推论和他们一样,刘教官是死于意想不到的熟人之手。

李丞婧希望再看看刘教官的尸体,谢部长看了刘教官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掀开帆布,向刘教官鞠了个躬,解开他的衣服,子弹竟然是直接穿胸到了后背。李丞婧端详了弹口,大吃一惊,“这子弹......”

谢部长道:“凶手是左手开的枪,伤口才会微微又偏。从子弹来看,凶手用的不是军用的毛瑟枪,而是一种更为精密的手枪,杀伤力极大,再加上凶手近距离开枪,所以才会一枪穿胸而过。”

“我有这把手枪。”李丞婧脱口而出。“陈醉,我们的那对手枪型号和杀刘教官的一样。”

陈醉平静地说道:“可是你我都不可能是凶手,你知道还有谁能有这种枪吗?”

谢部长道:“这种德国最新防守手枪在市面上出现甚少,只有各方军阀和少数达官显贵的手中才有。”

“所以杀死教官的人身份绝不简单。”段绍陵大胆猜测难道是学校高层之中的人跟教官有什么过节?”

谢部长不敢相信,可也不能放过这个可能。想将三笔笔画与所识之人加以验证,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出来,脑中一片凌乱。

他们再看了一会儿,除此之外,并无发现。李丞婧帮刘教官重新穿好了衣服,拉着帆布,突然一顿,从此以后真的再也看不到刘教官了,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遮了上去。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今晚要留下来守灵。”

他们想要留下,谢部长却让他们回去。

到了外面,除了门口有几名士兵把守,其他人都已离去。

回到宿舍,李丞婧再无心去关心邹宝儿,坐在那里苦苦思索怎么样能将所有的线索连在一起。

邹宝儿不去打搅她,只是看她满脸忧愁,苦思无解。她独自坐在床头,突然间念头顺着月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丞婧,刚才我们分开后我就跟着去医护室,后来你们科的同学都来了,个个对着刘教官的尸体都不住落泪,有些甚至哭了起来,但有一件事说来很奇怪。”

“是什么事?”李丞婧从冷初羡的床上站了起来,她知道邹宝儿心思细腻不输给自己,从她这里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邹宝儿上过几堂射击课,她和刘教官说不上有师生之情,赶到了医护室,看到刘教官的尸体她也只是稍微惋惜。邹宝义他们留在里面,她只看了两眼便走了出来。

几名护士都在讨论刚才替刘教官取子弹的时候,子弹是从背后取出来的,刘教官是被人直接用枪对准心脏开的,她们说着说着都感到害怕。没过两分钟,步兵科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跑过来。

还没进来就开始在门口大喊大叫,又哭又闹,直说不信。

护士长道门口告诉他们刘教官已死,他们要想进来,需得安静一点,免得刘教官走得不安宁。

他们知道事情是真,顿时门口一片哭声,人群中有人哽咽地问刘教官是怎么死的。护士长只说刘教官是被人枪杀,一枪毙命。

他们更是哄闹,不相信有人能一枪打死刘教官。

护士长再次喝令他们不准喧吵,否则不准他们进来,他们这才只哭不闹。里面容不下那么多人,一次只能六七个进去,每次五分钟就要出来。

李丞婧本无意去观察他们,只有一个人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向海川,所有人进来的时候都是伤心落泪,向海川更是痛心疾首,然他的伤心之中带着极大的不安和自责,他还刻意地众人的眼光。

还有那个白文浩也真够冷血无情,自己的教官死了还是那么漠然无语,几乎没有流一滴眼泪,真是个冷血动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根丝线 李丞婧突然想到那三笔能写出段字,也能写出向和白字。白文浩向来如此,即使他对刘教官的死那么冷漠,也不足以说明他是凶手。

向海川心地善良,为人懂得知恩图报,性格却算得上懦弱。李丞婧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和胆量杀害自己的教官,也许凶手不是他,但照邹宝儿这么说,八成他和这件事有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他不杀教官,教官却因他而死。

还有三天他们就要毕业离校了,如果三天内找不出凶手,真相就要永远石沉大海。

第二日清晨六点,学校紧急通知全体人员七点半钟准时到大操场集合。

到了八点,郭校长走上讲台,正式公布了刘教官的死讯,着令谢部长尽快查出凶手。还有一个月,新的一届学生就要来军校上课,郭校长破格提拔龚队长为新任步兵科教官。

完毕之后,军校要将刘教官的尸体运到火葬场火化,步兵科的全体学生要求随行送刘教官最后一程。

熊熊的火焰正在将刘教官的尸体烧融,他们终于,永远再也见不到刘教官。他们本该伤心痛苦流泪,到了此刻,反而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一个月中他们经历了多少的生离死别,惋惜过,心痛过,流泪过,悲伤到了一定的程度终将凝结,难以再宣泄出来。

李丞婧留心观察向海川的神情,确然如邹宝儿说的一般,更无怀疑,真相要从他的身上找寻。

原本陈醉还想着这两天没事的话可以先带段绍陵到斗龙岛拜连大叔为师,正式学习他的腿功。现在他们哪还有这等心情,两人昨晚也是苦想到后半夜,仍然找不到半点突破口。

火葬结束后,李丞婧要他们两个陪她出去走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四下无人,李丞婧将邹宝儿的话告诉他们。两人也是大吃一惊,又不能不信,惊怒交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对策,如何逼向海川认罪伏法。

三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再去一次现场,看看白天去会不会有新的线索。

他们到了现场,首先去看地上的脚印,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里虽偏,每天也会有些人走过,脚印众多,除了认得出刘教官的军鞋鞋印,其他的五花八门,就连他们昨天晚上都在这里留下脚印,根本无从分辨。

艳阳高照,那三笔笔画的血迹也已模糊了不少,要是他们昨晚不来,连这条线索都看不到。

找了一会儿,四人都找不到新的发现,徒劳无功,只能再回去想办法。

他们走回校门口的时候碰上了龚队长,龚队长问他们是不是又去了现场,他们点了点头。龚队长见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查无所获,直说自己刚才也去看过了,也是半点线索都没有,就连那三笔笔画都没推敲出嫌疑对象。

他们三人商议过,邹宝儿的推测始终只是推测,做不了确切的证据,对龚队长和谢部长也都别说,以免打草惊蛇。

邹宝儿正从前面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三个,“我来找龚队长,你们刚好也在这里,本来还想一会儿去找你们。”

龚队长道:“怎么了?”

邹宝儿道:“我有重大发现,我们赶紧去医护室吧。”

四人不及多问,立马先跟着邹宝儿走。

到了医护室,护士长看到邹宝儿带着他们过来,站了起来,问道:“宝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要找龚队长过来。”

“烦请你们都跟我进来吧。”

他们都跟她进去,就连护士他们也都一起进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现了什么。”

邹宝儿顿了顿,自刘教官的尸体被抬走后,室内没人收拾。所有人出席完葬礼回来,邹宝儿主动请缨去收拾里面。 刘教官的尸体放了一夜,旁人都不愿意进去,邹宝儿自愿进去收拾,他们是求之不得,再不多说。

那是因为在葬礼的时候,邹宝儿想到刘教官始终教过自己枪法,还把她哥哥培养成材,对刘教官的感激油然而生,就想为他尽绵薄之力。

邹宝儿向来大胆,又对刘教官有敬畏之心,一个人在里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她按部就班的整理房间,在拆床单的时候,拆到一半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粘上自己左手的袖子上,李丞婧也不在意,伸右手正要把它拿掉。

脑海里忽然想起,这是在床单上的东西,好歹也要看看是什么,右手拿过一看,是一条不算太细的线,手指搓了搓,觉得这线的质地和手感都有些熟悉。她出生纺织世家,纵然对家族生意不怎么过问,从小耳濡目染,对绢秀丝线的敏锐感是不会错的。

这条线难道是凶手无意间留下的线索?这种预感越想越是强烈,想的入神,也没什么好顾忌,自己坐到了床头。想到线索,她又想到向海川,然后想到李丞婧。

“啊!”这根线的材质正是用来制作学生的军衣。因为军衣是他们家赞助给学校的,学校又不出钱,他们家也不能用上等的丝线来织,不然邹家再有钱也是耗不起。不得已只能用半淘汰,质感较粗的线来制衣。

正因为质感稍粗,所以才容易粘在手上和衣袖。邹宝儿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刘教官死前从对方的身上无意间扯下一根线,粘在了手上。他被抬回来放在床上的时候,手上的线就粘在床单边上。

只因这线太小,而旁人也想不到这点,所以没人注意到。偏巧自己的衣袖是白色的,突然多了跟绿色的丝线比较明显,再加上自己对丝线的敏锐,这才看出这根线是学生服装上的。”

邹宝儿再细看这根线是用来缝纫腰间口袋的,所以才会稍粗一点。所有人进来哀悼的时候都是站在床边,不可能坐在床上,也就不可能从腰间掉下来一根线,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根线是刘教官从外面带回来的,也就是杀他的人。

学生中和刘教官熟悉,能让他没有防备的自然就是他的学生,不管凶手是不是向海川,但肯定是他的学生之一。

暗想刘教官真是在天显灵,连这么微细的线索都能留下。

邹宝儿有了线索就想赶紧先去找龚队长,然后再去找李丞婧他们,刚好他们都在校门口,就一起叫了过来。

他们将信将疑地看着邹宝儿。

“我再做个试验你们就明白了。”邹宝儿匆匆走了出去,又回来,手上拿了一根粗针。

“龚队长,丞婧,麻烦你们两个站过来。”邹宝儿手中的针还故意晃了晃。

两人站了过去,邹宝儿的针分别在他们的腰间戳了两下。摊开左手手心,有两根细线,“你们过来看,这两种线的质地是完全不同的,丞婧身上挑下来的这根和床上发现的是一样的。”

“所以凶手是学生。”

李丞婧道:“准确的说是步兵科的学生,不然怎么能让刘教官毫不防备。”

龚队长难以相信:“到底是谁居然这么丧尽天良地杀害自己的教官?”

陈醉冷笑道:“龚队长,现在只要每个宿舍去查,看谁的军衣口袋有脱线的痕迹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龚队长想想也是,“我现在就带人去你们宿舍挨个检查。”

陈醉三人跟着龚队长出去,他们想亲自抓住这个叛徒。

他们走后,医护室的人直夸邹宝儿聪明剔透,心思缜密。

龚队长带上两个人,再加上他们三个前往宿舍准备一间间地检查他们的衣服。本来李丞婧是女生,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跟着他们一起上楼

陈醉第一个就是带他们到向海川的宿舍,向海川见到几人过来,甚是惊讶,“龚队长,丞婧,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龚队长道:“我们在刘教官的床边发现一条被扯下的细线,宝儿姑娘证实了那根线是从学生的军衣上的口袋边扯下来的,现在要挨个检查你们的军衣,看看你们谁才是杀害刘教官的凶手。”

旁边宿舍的人看到他们上来都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龚队长这话一出,人人震惊难信,一片质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教官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有谁有什么理由要杀教官?”

龚队长挥了挥手,“实话告诉你们,刘教官是被子弹从正面打中心口,除了他熟悉的人,又有谁能够趁他不备,一枪毙命。你们是他的学生,只有从你们身上查起了。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把衣服左边的口袋伸出来检查一下。”

他们都看了看自己的口袋,龚队长一检查,向海川衣服左边的口袋果然脱了线。“凶手是你。”

“不......”向海川惊惶无措,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人群中有人呼叫道:“你的口袋也脱线了,还有你的......”这一查下来,除了现在不在学校的就有四个人的衣服口袋脱线开来,四人都诅咒发誓自己绝没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替罪羔羊 李丞婧他们好生失望,以为真凶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不想这么多同学的衣服都有脱线的情况,仅凭一根线不能说明是左边还是右边。就算说出刘教官死前留下三笔笔画,此刻血迹模糊,无从对症,不过是凭空冤枉向海川。

龚队长看到真相已经查不出来,不理会他们的争吵,转身就走。

反正一切无从查证,李丞婧多说无益。刚才是龚队长带她上来,现在龚队长走了,只有她一个女生在这里多有不便,也转身离去。

李丞婧走后,众人各自回宿舍,还在私下议论刚才之事,均是难以相信凶手是他们其中一人。

过了十分钟,李丞婧竟又去而复返,走到陈醉的宿舍之外,“陈醉,绍陵,你们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出来的不止他们两个,很多人听到声音也走出来,邹宝义问道:“丞婧,你是不是又有新发现?跟大伙儿直说吧,追查凶手也应该算上我们一份。”众人都好奇李丞婧有什么新的发现。

李丞婧温言道:“同学们,有些事情暂时不方便对你们明说,等有了结果,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现在只有请你们先按捺住好奇心了。”

三人向旁边走了几步,说了一会儿,三个人再一起下楼。

他们刚走不走,一人随后从房间走了出来,站在走道看着他们走远,也下了楼,远远地看到他们三个是往教学楼方向走去,错开他们的方向往校门外走去,走到了刘教官出事的地方,在一块大石头前后,俯身反复查看,在四处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突然间,四面重重的黑影压了过来,一抬头,龚队长,陈醉,段绍陵,李丞婧他们全都站在他的周围。

“海川,你在四处找些什么?”

向海川惊慌局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丞婧去而复返,她和其他人在走廊说的话向海川都听在耳里。随后众人回房间,他们三人向前走了几步,正好正对他的宿舍门外。向海川侧耳倾听,听到李丞婧说她刚才下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位士兵告诉她龚队长没找到真凶心里难过,又走到案发的现场。

龚队长坐在大石旁边,发现地上有几笔血迹,像是在写一个字,他猜极有可能是刘教官气绝之前在地上写下凶手的名字,只是没写全就已气绝身亡。他正要参详,又有士兵来找他,说是郭校长要找他商量一个月后新生入学的事情。

龚队长只能先回学校,让士兵到宿舍来找他们等他开完会一起去现在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陈醉就说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现场一探究竟,段绍陵就说龚队长既然让他们去找他就有他的理由,反正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三人就一起去教学楼前等他。

有了这空余,向海川赶紧赶到现场,想要先将血迹抹去,没成想他们早就设下圈套在这里等着他。

李丞婧道:“其实你真该仔细推敲陈醉的话,如果真的有线索,何必等着龚队长一起过来,只是你心中有鬼,一听说有新的证据,来不及多想就急着跑过来毁灭证据。”

“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的?”向海川双眼一闭,无力地问道。

李丞婧便把他们那天晚上到现场查到的那三笔血迹和邹宝儿的发现全都告诉了他,更想不到的事关于那根线的证据全然是李丞婧和邹宝儿编造出来的故事。

当晚李丞婧得知向海川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刘教官的凶手,又不能立刻去找陈醉他们商量,和邹宝儿连夜苦思如何把真相引出来。

是邹宝儿看到李丞婧的军衣因为长期的训练而磨破了线,有感而发决意编造出这么一出戏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邹宝儿对针线活略懂一二,知道怎样以一根针来挑开口袋上的线,而且学这个十分简单,让李丞婧学会了,在去检查向海川衣服的时候,趁机把他口袋上的线挑开,以此让他心虚,逼他露出马脚。

李丞婧仔细推敲,这法子是不错,只是单凭一根线就给人定罪,这样的证据不够有说服力,就算糊地住一时,事后一想就很容易有理由反驳。李丞婧绞尽脑汁,在邹宝儿的基础上,又想出了连环计,想办法引向海川亲到现场好抓他个现行,那是他再无理由反驳。

到了第二日葬礼一过,李丞婧向陈醉他们详述这个计划,邹宝儿负责去找龚队长配合,就有了刚才的一整出戏。

向海川没有任何反驳,他的神情已经向众人宣布他就是杀刘教官的凶手。

龚队长质问:“你为什么要杀刘教官?动机是什么?

向海川只道:“我丧尽天良,残害自己的教官,你们开枪把我就地正法吧。”说完闭目受死。

段绍陵问:“你有什么把柄握住刘教官的手中,以至于要杀他灭口?”

向海川不再做任何解释,只想他们给他个痛快。

李丞婧突然大声说道:“不,海川不是杀刘教官的凶手,或者他只是帮凶。”

向海川又是一惊,然后大喊道:“是我杀了刘教官,你们快杀了我吧,让我到地府里向刘教官当面谢罪。”

李丞婧道:“既然这样,那你是用什么手枪杀了刘教官?”

“我......”

“你看一下是不是类似这把?”李丞婧缓缓从腰间掏出一把枪。

向海川颤抖地说道:“这枪...怎么会在你这里?”

陈醉哈哈一笑,“这枪本来就是丞婧的,她还多送了我一把。”跟着陈醉也掏出一把和李丞婧一样的手枪。

向海川看看陈醉,又看看李丞婧,茫然无知。

李丞婧又道:“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用什么手枪杀了刘教官。”

向海川答不出一个字。

李丞婧替他解释:“那我告诉你吧,这是德国最新款的手枪,类似的型号有三种,射程和杀伤力都比毛瑟枪大得数倍,属于护身型手枪。你根本就不认识这这种手枪,又怎么能会是杀刘教官的凶手?你到底在掩护什么人?”

向海川低着头,仍是没有想说的意思。

段绍陵劝道:“海川,我们同学一场,虽不亲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又岂会不知。你本性善良,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们不知道你掩护的是谁,你仔细想想,一个连自己的授业老师都可以忍心杀害的人,这样的人他值得你去袒护他么?”

向海川惊恐地喊道:“我没有袒护谁,教官是我杀害的,你们快杀了我替教官报仇啊。”说着要朝李丞婧的枪口上撞去,李丞婧挥手将他挡开,同时往右一闪。

李丞婧道: “是白文浩,杀害刘教官的是白文浩对不对?”

向海川全身直哆嗦,仿佛听到了最可怕的事。

李丞婧道:“白文浩帮过你,在战场上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你欠他一条命,所以你愿意替他担下所有的罪名。”

向海川不再惊慌,很冷静地看着李丞婧,“丞婧,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丞婧也不隐瞒,说道:“我是大军阀李麒玉的女儿。”

向海川笑了笑,“你果然是军阀之女,无怪与常人不同。”

李丞婧接着说道:“这是白文浩告诉你的吧,因为他也是军阀之子。我猜那天晚上你们在这里偷偷谈话被无意间经过的刘教官听到,你们明着不敌,于是佯装认错悔过,趁刘教官放下警惕之时,白文浩掏出手枪一枪将刘教官杀死。你悔恨不已,又不能揭发白文浩,其实你这两天过得很痛苦。”

“哈哈哈......”向海川突然仰天长笑,“丞婧,你想知道真相么?我能不能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李丞婧向他走了过去,陈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李丞婧笑着撇开他的手,表示不用担心。

向海川笑道:“陈醉你放心好了,我打不过丞婧,只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李丞婧走了过去,陈醉暗自将枪口对准向海川,只要他一有异动就立刻杀了他。

李丞婧劝道:“海川,你现在可以说出真相了吧,白文浩城府极深,他不会真心对你好的,你没有必要替他顶罪。”

向海川向李丞婧走近了两步, “丞婧,我告诉你,真相其实是......”突然向左后方叫了一声:“文浩,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同时看向后面,没有看到白文浩的影子,听到‘砰’的一声。

他们大惊,以为李丞婧被他暗算,却见向海川退开了两步,身子不稳,靠在石头上才不至于摔倒。血在不停地往下流,他的右手拿着一把枪跟李丞婧的枪是同一款式。

李丞婧上前相扶,大为不解, “你为什么宁死也要护着白文浩?就因为他救过你的命,你就甘愿为他去死么?”

向海川痛苦难当,神情却很放松,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勉力凑到李丞婧的耳边,没有回答李丞婧的问题,只轻轻地告诉她,“我知道我不配,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李丞婧愕然,同时又听到一声枪响,向海川又打了自己一枪,这一枪正对自己的心脏,当场气绝,身子如掉线的风筝般滑到在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可奈何 龚队长上前问道:“怎么样?他说出来没有?凶手是不是白文浩?”

李丞婧摇了摇头,“他宁愿死,什么都不肯说。就连杀刘教官的枪都在海川身上,就算白文浩真的是凶手,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了。”

陈醉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怕被刘教官抖了出来。你们能想到一些么?”

他们都摇了摇头,谁也猜不到白文浩的阴谋。

他们把向海川的尸体带了回去,就算凶手是白文浩,现在也没有丝毫证据来指证他,事到如今,龚队长只能按照眼下的证据通告全校是向海川杀了刘教官,证据确凿,现在已经畏罪自杀,此案就此告结。

旁人听到这样的公告都是不信,纷纷来问陈醉他们到底真相如何。陈醉只说在向海川身上找到杀害刘教官的凶器,其他一概不知。

白文浩自学校通告后也不出现,陈醉恨道:“此人身上真的找不到半点人性。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他,让刘教官枉死,向海川做替罪羔羊?”

段绍陵很少看他脸色如此凝重气氛,“陈醉,别多想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海川,他也甘愿就死,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陈醉重重一拳打在墙上,“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丞婧慰道:“我们的心情跟你一样,也想把白文浩绳之以法替教官报仇。可现在人证物证全都没有了,我们又能怎么样?难道去杀了他么?”

陈醉刹那间动了杀机,冷静一想为了他赔上自己的性命实在不值得,只是无论如何要出口恶气。心念一动,发足往宿舍跑去。

李丞婧和段绍陵大惊,以为他真的要去杀了白文浩,赶紧追上,齐声喊道:“陈醉,你要干什么?不要冲动。”

陈醉不理他们,一路跑到了宿舍,直冲到白文浩的宿舍,用力一推,‘嘣’的一声,宿舍的铁门撞到墙上发出了闷雷般的响声。

陈醉四处巡视,看不到白文浩的影子。 李丞婧和段绍陵也赶到了。

宿舍还有三个人正在休息,被他这么一撞,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到是陈醉冲进来,怒气冲冠,皆是茫然无知。

王礼节问道:“陈醉,你这是干嘛?吓死我们了。”

陈醉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平静地问道:“白文浩去哪里了?”

王礼节说道:“文浩应该去训练场了吧,昨天他也是这时候出去,回来就一身汗,我猜他应该去训练场跑步了。”

陈醉‘嗖’的一声又跑了出去,李丞婧和段绍陵同时冲出去拦住,你想干什么?现在冲动是没有用的。

陈醉掏出李丞婧送的手枪交到李丞婧的手中,表示自己不会杀人的,推开他们跑下了楼。他们两个继续追着他跑。

宿舍的几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是看陈醉破门而入找白文浩的气势有些不对,好像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样。他们也想跟到训练场去看戏,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较量的情景还是别去了,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陈醉跑到了训练场,果然看到白文浩在绕着跑道跑,站在终点处等着他。

白文浩一路跑回终点,陈醉根本没有避让的意思,还伸出左手,意思是要他停下来。白文浩知道他是为自己而来,只能停了下来,两人距离不过一米。

“你们也是来跑步的?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么?”白文浩冷冷地回答,表情中没有丝毫的起伏。

“你不配来这里跑步。”

白文浩微有怒气,又不发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想要从旁跑过,但他往左,陈醉就跟着往左,拦住他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他看了看李丞婧和段绍陵站在圈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陈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欺师灭祖,杀害恩师,你根本就不配来这里跑步,你也不怕刘教官的在天之灵来找你么?”

白文浩听了怒气大增,“杀刘教官的是海川,你跑来这里发什么疯?”

李丞婧大声说道:“文浩,明人不说暗话,你是白敬义的公子对吧,杀害刘教官的那把枪根本就是你的,你利用你对海川的救命之恩,让他心甘情愿地做了你的替罪羔羊。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呵呵......”白文浩笑了,他们从没听过他的笑声,诡异中透着阴险,“你们特地来训练场讲故事给我听么?你们说的煞有其事,证据呢?”

他们都说不出话来,真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责他。

白文浩笑道:“你们说的只有一点我能承认,我爸爸的确是白守义,丞婧,你的爸爸是李麒玉,我没说错吧。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爸爸能叫你来,我就不能来么?”

|这几句话把他们问的无话可说,白文浩说道:“你们的故事我听完了,如果没什么事我要继续跑步了。”要从旁跑过,陈醉仍是不让。

白文浩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你们污蔑我不成,是想以多欺少么?”

陈醉冷笑道:“你不是要证据么?我现在就给你。”

白文浩一声冷笑,“那你拿出来。”话音刚落,左额头就挨了陈醉一拳。陈醉这一拳出手极重,两人的身手力气相差无几,若不是陈醉忽施偷袭是不可能一拳打中白文浩的。

白文浩吃痛之下,忽感脑门一阵眩晕,随之而来的是愤怒,猛兽般地往陈醉身上扑去。

陈醉打他一拳后没有趁胜追击,故意将他激怒,站在那里等他反扑。两人再次如猛兽般斗在一起。

以往他们训练的时候都要留有余地,今日再无顾忌,放开了手脚,拳来脚往,打得甚是激烈。

站在圈外的两人看得暗暗心惊,就要上前相助,刚踏出两步,陈醉喊道:“你们都不要插手,他不是要跟我决一高下么?今天我就成全了他。”

白文浩也道:“好啊,我终于可以跟你真正地打一场。”

他们看两人斗了几十回合,都被对方的拳脚打中。越往下斗更像是失控发狂的野兽,再这样下去非两败俱伤不可,都在为陈醉担心。

又过十几回合,白文浩狂热之下连人带头整个扑向陈醉,陈醉左手撑住他的脑袋,不让他的头撞到自己的小腹,但只有右手难以抵挡他两只手的攻击。只能右手挡住他的右手,左手手肘挡住他的左手。

陈醉且挡且退,慌乱之中逐渐将他的脑门上移到胸膛的位置。陡然间松开左手,白文浩的脑门直撞他的胸膛,陈醉哼的一声,身子倒退几步,逐渐向后倾倒。白文浩得势不饶人,紧追上来要补上几拳。

白文浩的拳头刚要打到陈醉的时候,突然间下巴一阵剧痛,接着是小腹,这两下痛入骨髓。

原来陈醉跟他打起来才知道自己难以胜他,只能以他新学的腿法才能出奇制胜,拼着胸膛挨他一下,身子后倾,趁他不备,左脚自下而上直踢他的下巴,右脚直踢他的小腹。这两下得手,陈醉横腿一扫,直踢他脸上。

陈醉在盛怒之下,这两脚是竭尽全力,白文浩几声惨叫,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陈醉还要再打,段李二人见陈醉已然获胜,再打下去非出人民不可,立马冲过来拉开了他。

被他们这一拉,陈醉清醒了过来,全身疼痛,胸口更痛。

再看白文浩在地上痛的不住**,却始终没有嚎出来。没过一会儿,手捧着小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的嘴边全是鲜血,恶魔一样的眼神盯着陈醉。

陈醉不忿道:“要不要再来一场。”

段绍陵对他喝道:“陈醉,够了,我们走吧。”

李丞婧担心白文浩反扑,掏出手枪对准他,一边后退,一边:“这种丧尽天良之人自有老天收拾,我们犯不着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这次就当是给他的警告。”

等到离得远了陈醉才收起手枪,“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护室?”

陈醉笑道:“我这样还敢去医护室么?”

段绍陵道:“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打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后果。”

陈醉道:“那我宁愿被重罚也不后悔,我不能杀他报仇,总要打他一顿出口气才稍稍对得起刘教官。”

段绍陵担忧:“你把文浩打成那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告状,毕业之际再被记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李丞婧道:“这倒不怕,陈醉也受了伤,他去告状他自己也讨不了好,再说他自己打不过陈醉被打成重伤,更加没脸说出去。”

段绍陵想想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师傅教的腿法真是厉害,不然陈醉也很难胜他。”

“教你你又不学。”

段绍陵笑着摇摇头,“还是有机会去斗龙岛再说吧。”

他们快走到食堂的时候,李丞婧说道:“绍陵你在这里陪着陈醉,我去找宝儿拿点伤药。”

过了二十分钟,李丞婧带着伤药回来,让他们回宿舍去上药,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他们都累了,该回去好好休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线告急 到了晚餐的时候,陈醉没有看到白文浩来食堂,不是在宿舍就是去外面治伤了。陈醉自知下手极重,他现在一定不好受。

他们宿舍的另外几个人走到陈醉这边, 王礼节悄然问道;“陈醉,文浩是不是被你们三个打的?”

陈醉道:“只是我,丞婧和绍陵没有出手?”

邹宝义等人听说他们打架都吃了一惊,“你们为什么打架?”

不等陈醉回答邹宝义,王礼节奇道:“不应该呀,你们的身手差不多,你把文浩打成那样,怎么你自己好像没受什么伤?”陈醉的伤都在身上,穿着衣服,他们看不出陈醉有受伤的样子。

陈醉道:“那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王礼节又道: “你知道你把他伤得有多重么?”

他们几个一直想着陈醉为什么要找白文浩麻烦,过了一个钟,又有人推门进来,是白文浩回来了。

他左手捂着小腹,脸上手上全是血,他们吓得全都站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是陈醉他们打你的么?”大家都知道陈醉和白文浩身手差不多,不可能伤他这么重。但是他们三个联手,白文浩就只有挨打的份,别说三个,就是他们其中两个白文浩也是打不过的。

白文浩不理他们,一路走到里面。

他们跟着走过去,看到他在处理伤口。本来想问他需不需要去医护室拿药,但他对众人一向冷漠,刚才他们好心关心他也不领情,何必为他去奔波。

又想到向海川要是还在,也只有他会关心白文浩。而对于向海川的死,白文浩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伤心难过,他们对这个厉害但是冷的像冰块一样的同学,实在提不起半点同情。

过了将近一个钟,白文浩才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看不出有什么,只是鼻青脸肿看着有些慎人,又是一个人走出去。

众人好奇:“你们为什么打架?而且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能把他打成那样?”

陈醉不想再提,任凭他们怎么问都不肯说,陈醉都不说,再问段绍陵更是无用。

按照规矩,明天上午他们拿了毕业证书后就要在明晚之前搬出军校,今晚是他们在军校的最后一晚了。

此时五月中旬,夜晚的草坪,天上的繁星皓月,还有草丛里的萤火虫。 他们四个捉了萤火虫装在瓶里,四人围坐在一起,就像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只是冷初羡已经回家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惆怅。

“你们明天就离开桂城去宁州么?”邹宝儿问道。

李丞婧道:“也不用这么着急,晚几天去也是可以的。”

邹宝儿“哦”的一声,低头看着瓶中的萤火虫。

陈醉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去斗龙岛看看师傅,在岛上盘桓几天再启程吧。”段绍陵知道陈醉的心意,便不说话。

李丞婧忽道:“宝儿你要不要一起去岛上玩几天?岛上好玩的很。”

邹宝儿拍手道:“好啊,好啊。”

他们一起回想在军校乃至桂城这一年经历的点点滴滴,各人在这一年中的变化和成长,又想到走出军校后他们就要面对纷扰的乱世,即感期待又是担忧,只盼无论遇到什么要的挣扎无奈,众人都能保持住自己的初心。

最后一晚的时间过得真快,不觉得坐了多久都已经到了九点。只要他们还在军校一天,所有的校规都必须遵守,不会因为他们明天毕业而有所松弛。

萤火虫在瓶子里放了一个多小时,邹宝儿打开瓶子还它们自由。

李丞婧想起一件事,又问道:“宝儿,你以后继续留在军校么?不会要一直在军校做护士吧?”

邹宝儿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道:“丞婧,陈醉,你们能否先回宿舍?我有些话要跟绍陵说。”

李丞婧微微一笑,和陈醉一起走开。

“绍陵,我们到前面走走吧。”邹宝儿往操场方向走去,段绍陵放慢步伐走在她身旁。邹宝儿不说话,段绍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一直静静地走。走到操场,正对着旗台的时候,邹宝儿才道:“你之所以去李家是为了陈醉吧?你不想陈醉在你和丞婧之间左右为难,对吧?”

段绍陵直说道:“一半是因为陈醉,另一半是因为丞婧当日说的话也有道理。”

邹宝儿问道: “绍陵,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样的?”

段绍陵望了望天际,说道:“如今看似平和的天下,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想找到一条真正的救国之道,结束这四分五裂的天下,让百姓重新过上安宁的生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多半是很难实现了,只能尽力而为了。”

邹宝儿看着他,柔声说道:“别灰心,自古乱世出英雄,我对你有信心。”忽又垂下半个头,“如果可以,我愿意陪着你去实现你的理想。”

段绍陵心头一震,回想这半年来她再没有明着表达对自己的爱意,每次看到自己,眼中又都是蕴含着深情,刚才的话明显是要从今而后跟着自己共同进退。他向来涵养不错,此刻心头极乱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也不敢看她,转过了身去。

邹宝儿以为他要回避,一急之下,双手抓住他的左臂,右颊轻轻贴住他的左肩,“你真的对我半点喜欢都没有么?连尝试着去接受都不愿意么?”

一个少女靠在自己的肩上吐露对自己的爱慕之心,段绍陵不是无情之人,怎么会没有感觉。轻声说道:“我自己将来要走什么路都不知道,或许是一条我永远都走不通的不归路,且凶险万分,你不该陪着我去冒险。”

邹宝儿又急道:“哪怕是条不归路,如果我愿意陪你一路走到黑呢?”

段绍陵转过了身来,“你是说你也要去李家么?”

“可是你爹和你哥哥能同意么?”

邹宝儿道:“我要做的事情只有愿不愿意,值不值得。”

换来的是段绍陵的微笑。

巡逻的哨声又响起了......

次日上午,校长带着全校领导在讲台上宣布这一期全体学生顺利毕业,为他们颁发了毕业证书,希望他们毕业后可以肩负起民族的重任,做个真正的好男儿。

离开学校前李丞婧他们再去公墓前祭拜了刘教官,自责自己明知道凶手是谁,苦于没有证据,不能为他报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笔账他们一定不会忘记,有生之年一定会杀了白文浩替他报仇。

万事已了,他们现在要回学校收拾行李然后去斗龙岛上游玩几天。他们快走回城中的时候,忽见一支军队从城中而来,李丞婧一眼认出那是齐司令的军队,也是他们李家的军队。齐司令调遣大军出城难道出了什么事?

李丞婧走到三军之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对面停了下来,一名先行官见前面有人拦路,当即喝道:“前面什么人?快快让开。”

李丞婧朗声道:“我是宁州大帅府的李小姐,齐司令在不在车上,请出来一见。”

先行官不敢怠慢,立即向后面请示。不消片刻,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齐司令,“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李丞婧反问他:“齐司令率军出城所为何事?”

齐司令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前日凌晨,尹家军星夜突袭来阳,到了黎明时来阳失陷,守将王优率残余士兵退到二十里外的羊头县,拼死阻碍敌人再往前一步。桂城距离两地最近,大帅命我率军增援。”

李丞婧恨道:“李尹两军有两年没有交恶了,尹守基这次看来是来者不善,妄图从西大门一路只取我李家西部领土,若是成功,到时候他再三路出兵直取宁州,那我李家可就危险了。”

齐司令道:“大小姐所言不错,这两年大家都在秣兵历马,那尹老儿又喜欢剥削底下的士绅,。想我华南地区远比他们华中来得富庶,可是大帅有令除非那些富商自愿,否则只能让他们多交一倍的赋税却不能剥削他们。

尹守基忍了两年,这次敢主动挑事,必然是手上兵强粮多,有所倚仗,这一点上我们可就相形见绌了。我此去必要想办法速战速决,否则战局一旦延长,对我们更加不利。”

李丞婧正在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这席话,等他说完,忽道:“齐司令留个令牌给我,等我处理完一些琐事,又要去司令府借车,我要赶去战场相助。”

齐司令诧异道:“大小姐也去?这恐怕......”

李丞婧道:“齐司令这次就随我的意吧,我会亲自致电给我爸爸,不会令你为难的。”

齐司令也掏了一个令牌给她,两人就此分别。

“我不去斗龙岛了,你们到了岛上替我向师傅问好,等你们诸事了结后到宁州等我。”李丞婧说着要将令牌给陈醉。

陈醉伸手接了下来,又转手给了段绍陵,“绍陵,我一会儿陪你们去斗龙岛,你们到了岛上后,我就先走了,你们到宁州等我们吧。”

原来陈醉是要跟李丞婧一起去战场,段绍陵忽然笑了笑,“我一个人去见你的未来岳父也不合适,我们还是一起去战场,然后再一起去宁州吧。”

三人相顾一笑,彼此共进退那再好不过了。

三人分头行动,陈醉和李丞婧去收拾行李。段绍陵答应了要带邹宝儿一起去,现在事出突然,他要去跟邹宝儿解释清楚,他们三个先去战场,等邹宝儿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可以直接去宁州府等他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火烧粮仓 他们约好一个小时后在校门口碰头,他们收拾完走出去,一路都是和他们一样要出去的学生,这一离开应该再也不会踏进桂城军校,再回首这一年的时光又感不尽的不舍与惆怅。

三人很快就在外面碰上了面,李丞婧带他们到了司令府,取了车,三人又一起上了战场。

路上李丞婧问起邹宝儿的情况。段绍陵到医护室把情况大概跟邹宝儿说清楚,把令牌给了她,让她先到宁州府等着他们。

邹宝儿接下令牌也没多说什么,只说等自己安抚好了家里就会去宁州找他们。

他们一路兼程,到了战场时差不多是天黑,他们进了城,询问了一下现在的战况才知道下午双方激战过一场,互有伤亡。尹家军这次果然有备而来,兵马粮草,后继不断。尹家军先占领了来阳,又得了形势,齐司令虽来救援,这战的成败也是难说的很。若不能速胜,即使暂时不败,后面的形势也极为不利。

三人新到,李丞婧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在这军中仍然以齐司令为尊,对他们三人一视同仁,同时列入齐司令的亲兵之中。

会议结束,李丞婧给他父亲通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是自愿且强烈要求要到战场相助,无论自己生死如何,让她父亲都不能对齐司令有任何责怪。

夜晚三人在帐外盘膝而坐,李丞婧将这些年来两军对垒的情况大致跟他们分析了一遍,李家占的领土多些,兵力也不输给尹家军,表面上看,他们李家胜算大些。然尹家军敛财有术,粮草充足,最能打持久战,以长远而论,李家的形势不容乐观。

方到此刻,陈醉和段绍陵好像能理解李麒玉为什么要李丞婧接近冷初羡,能不能得到冷家的财力支持关乎着他们李家能不能一统中南十三省。

自从上次出征宁夏回来之后,他们的经验和见识都更上一层。此刻正在苦思如何速胜敌人。

他们坐了一些,发现风向朝南,吹向来阳。陈醉指着来阳说道:“如果这时候能有一把火就可以直接尹军的粮草全烧了,他们不退兵也不行了。”

段绍陵道:“要火还不容易么,可关键是你要怎么进去放火。”

陈醉道:“当时我受伤,你们逼着我看兵书,再结合我们这一学期的种种历练,我已经领略到书上所说的‘兵法之道,胜在三实七虚,往往诱敌致胜,绝非逞匹夫志勇’云云。”

段绍陵拍手道:“不错嘛,看来我当**你看书是对的。那现在的战局,你又悟出什么妙计了?”

陈醉笑道:“我确是有一计,来阳旧兵将对城中地形一定十分清楚。明日两军交战,我军侵全力一战,勿求一胜,趁敌军退兵之际,我和绍陵拿着城中的地图混入敌营之中,再到明晚时,找到他们的粮草所在,一把火把他们的粮草烧了。大军在城外接应,一旦见到城中火光,立刻攻城,教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战事可期。”

段绍陵稍加思量,拍手赞道:“此计真妙,一定能成。”

陈醉以为自己的计策绝佳,李丞婧却不表态,问道:“怎么了丞婧?你觉得这个计策没用么?”

李丞婧道:“这计策有用,但是不能你们两个去。战场上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万一计策不中,你们在城中如何脱身。我把这个计策说给齐司令他们听,让他们派几个熟悉来阳地形的人想办法混进去就是了。”

陈醉却道:“这计策是我所想,也应该由我来实施才对,我想亲自看着自己的计策奏效。你实在不放心,多派几个人一起混进去也无不可,你放心,就算计策无效,于黑夜之中,我想要自保也是可以办到的。”

李丞婧仍是一脸犹豫,段绍陵便道:“丞婧,你就由着陈醉吧,我和他一起混入城中,再不济也能自保。”

他们执意要去,李丞婧无法阻止,只要他们以自身安全为第一,那些士兵需伤不了他们。

他们这就回去,陈醉当着齐司令等人的面说出这个计策,众人拍手叫好。至于如何让他们混入敌军之中,众人又想了片刻,王司令想到在此前收缴的敌军的战利品中就有几套敌军的衣服。再派三个熟悉来阳的旧兵,他们五人明日换上敌军的衣服,在双方激烈混战之际倒戈加入敌军阵营,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次日正午,齐司令集结兵力,兵临来阳城下,双方展开一场激战。激战了一个多小时,双方在人数和火力上都不输给对方。一个小时过后,齐司令攻势异常猛烈凌厉,似乎要跟尹家拼个同归于尽。

越战下去,尹军对齐司令近乎于破釜沉舟的攻城有些心生胆怯,情知再斗下去难以占到上风。决定退军,只需固守城池,李家军再猛也难以越雷池一步。粮草是他们的短板,打持久战对自身有益,不必逞一时之勇。

陈醉等五人本来披着李家的军衣,待尹军一退,他们脱下外套,里面穿的是尹军的衣服,跟着他们一起退进来阳,尹军慌忙退军之中,果然没有对他们有丝毫的察觉,他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来阳。

看到陈醉他们进了来阳,齐司令也下令撤军。

他们混进去后被当做普通的士兵安排在军营之中,经过一场激战,两军都是伤亡惨重,尹军军营里救死扶伤乱作一团,更加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只是这时候,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走。虽说两军对垒,段绍陵看着这许多伤亡的战士心中总是不忍。

天黑之后,陈醉和两个士兵被安排在城中巡夜,段绍陵和另外一人则是留守军营。尹军巡夜分为多队多组,每个小时更替一次,恰巧他们三个被安排在第一组第一队。

他们巡逻经过粮仓的时候,看到粮仓四面密封,只有各自的上方有个方形的通风口。周围有一支固定的士兵守住,半步也不离开。

此节出乎陈醉的意料之外,心想如果不支开他们要想烧他们的粮草谈何容易。若是硬闯,惊动的不止是看守粮仓的士兵,就连巡逻的士兵也会惊动,到时候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这一个小时中陈醉一直在苦思对策,浑然不觉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个小时,他们被替换下来,替换下来的士兵也不能回军营,集结在城门附近,等待下一轮巡逻。陈醉想了一个小时,心想硬闯粮仓放火是不可能,想到了一招声东击西之计。

他们三人借口上厕所,退到一旁暗黑无人之处,陈醉说出他的计策,他要偷偷跑回军营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段绍陵他们,要他们在今晚军营熄灯之际在伤兵营里放火,这边一定会调兵回军营救火,他们三个就可以趁乱袭击粮仓。

两名士兵让他先走,他们回去就说陈醉出大恭就是了。

陈醉沿着黑暗的地方一路回到军营,到军营时堂堂正正地走进去,遇到查问,佯装自己不舒服,先回来吃点药再去巡夜。

段绍陵见他突然回营,知道情况有变,跟他走到了一旁背光处。陈醉将计策说了出来,段绍陵脸上顿时不忍,那是他不愿意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对付那些伤兵,只是依陈醉所说,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最多有办法自保,要烧粮草是不可能的事,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陈醉知道他仁慈,也要提醒他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事情,他对别人仁慈,别人却不会对他仁慈,若是易地而处,尹军未必就想不出这样的毒计。段绍陵无法抗辩,只能对月长叹。

交代好了事情,陈醉继续回到城中。

一直到了九点半过,突然有士兵慌忙来报,军营多处失火,尤其是伤兵营火势更大,急需调兵救援。守城大将一听,立马调集一半人马赶去军营,城中又开始乱成一团。陈醉他们也在调回之列,趁着慌乱,他们悄悄隐没在黑夜之中。

他们再次潜回粮仓背后,巡逻的士兵减半,这里的士兵却始终不变,军令如山,要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守住粮仓。

陈醉能用火把城中大半的士兵引开,现在只有如法炮制,要在粮仓附近放火,将他们引开,才能趁虚下手。

陈醉本想自己去放火引开士兵,一名士兵却说自己对城中形势更为熟悉,由他们去再适合不过。陈醉一想也是,嘱咐他万事小心,只要将火引起就要躲开,千万别和士兵正面冲突。

过了片刻,粮仓四周起了火光,募地里有人喊道:“着火了,着火了。”正在巡逻的士兵听到声音后,立即前来查探,四周的士兵见到火光,一小半也赶了过来,余人仍然守住粮仓。

“着火了,着火了啊,快来救火.......”声音一直在粮仓四周喊着,喊着正是纵火的士兵,那喊声离粮仓越来越近,四周的士兵全都提枪警戒。

陈醉心想他怎么还不喊停,再这么喊下去非给发现了不可,那时可就不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大帅 就在此时,忽然有两块烧红的木头朝粮仓扔了过来,那些士兵们不得不趋身避火。接着又听到枪声,陈醉大惊,那士兵以一人之力跟士兵正面冲突,那不是找死么?

陈醉正要出去救人,身旁之人紧紧拉住了他,告诉陈醉那名士兵要以自己的性命引开全部士兵,他们现在不是要去救人,而是应该赶紧到粮仓的通风口上放火,否则不仅任务完成不了,他们几个全都要葬身于此。

陈醉再看那名士兵时,他左手拿枪,右手抱着一根烧红的大木头左右挥动,朝士兵直冲而来,当真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了,士兵们纷纷朝他开枪,他终究要舍身成仁。

陈醉不忍再看,时机稍纵即逝,他不能让那名士兵白白牺牲,赶紧爬到通风口对面的木梯之上,取出火折子,对准通风口扔了进去。另一名同伴也在另一个通风口扔进了火折子。

偶然回头,那名士兵已经倒在地上,他用他的生命让他们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士兵们回头见粮仓火起,立马打开仓门,不料风向正对粮仓,这一开门火势更猛。士兵们大喊粮仓起火,一处未停一处又起,城中已然乱作一团,陈醉他们赶紧潜回到城门边上伺机出城。

刚到城门旁,听到了外面震耳不绝的枪声炮声,是齐司令他们正在攻城。黑暗中又跑来两个人,正是段绍陵和另一名士兵,他们在各营中放火后,绕了远路,逃了出来。

今夜城中大变,他们还弄不清楚情况,又有敌军攻城,内忧外患下军心已乱。他们四人走到城门边上,立时倒戈相向,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大开城门,齐司令带着人马一拥而入。

大军进城后多番搜索都找不到尹军大帅的下路,看来他见情势不妙早就逃走了。只留下残余士兵还在殊死顽抗,齐司令告诉他们,他们的主帅已经逃走,只要他们放弃抵抗,就可以饶他们不死。

听到主帅已逃,他们再无斗志,全都弃枪投降。

此战能如此速决全都仰仗陈醉的奇谋妙计,初时三军只是碍着李丞婧的面上才对他们客气,到此刻她们才对二人另眼相看。

为防止尹军再次突袭,他们做好了严密的部署。三日后,齐司令大军返回桂城,李丞婧带他们两个回宁州。

从来阳到宁州大概两天的路程,路上他们轮流开车,又不是太赶,累了便停下休息。

快到宁州的时候,李丞婧开着车,段绍陵突然问陈醉:“就要见到你未来的岳父大人,紧不紧张?”

陈醉冷看了他一眼。

段绍陵笑道:“嘿嘿,别担心,你这么优秀,又刚刚立了大功,你岳父一定会喜欢的。”又问李丞婧:“丞婧,你爸爸凶不凶?还有,你有没有在你爸爸面前提起陈醉?有没有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陈醉嗔道:“你怎么也学得口无遮拦了,少说两句行不行?”

车子开进了宁州,宁州是华南第一城市,比起桂城还要繁华地多。嘴上不说,陈醉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给李丞婧的爸爸留个好印象。

‘大帅府’,铁门左右各三名戍卫。李丞婧车到门口,卫兵立马替她开门。 帅府是西洋建筑,中间一座三层的主楼,两边还有几座小楼。四处都站着戍卫,戒备森严,他们屹立如山,人人看着如猎豹般深不可测。

正厅走出来一位中年大叔,颇具虎风,他们却知道那不是李麒玉大帅。不论穿着,他虽有虎风,却没有一统三军的气势。

“大小姐回来了。”

“龙叔,我爸爸在军中还是家里?”

龙副官笑道:“来阳传来捷报,大帅知道小姐这两天就要回宁州,现在正在书房等着。”看了看李丞婧身后的两人,“这两位就是大小姐的同学吧。”

李丞婧替他们互相引荐,“这是我爸爸的副官,龙副官,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龙叔。”

两人齐声道:“龙副官好。”

“龙叔,这两位是我的同学,段绍陵,陈醉。”

龙副官颔首点头,“听说这次可以顺利打退尹军都是靠两位的计策,果然是少年英雄。”

“龙叔,那我们先去书房见我爸爸了。”

他们上了二楼,走到书房门口,李丞婧敲了敲门。

“进来。”

李丞婧对他们笑了笑,意思是要他们别紧张,转身开了门走了进去。他们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一人背对他们,看着墙壁,墙上是一副中国的版图,分别用几种不同的颜**分开来,几种颜色象征着目前几股势力所占的领土。

李丞婧叫了声,“爸。”

李麒玉回过身来,二人见他剑眉冷竖,双目深邃,威武中带着霸气,俨然是一方雄主的气势。

“李大帅。”两人同时敬礼。

李麒玉不住打量着他们,李丞婧走到父亲身边,“爸爸,这两位就是我向你提起的...”分指二人,“绍陵,陈醉。”

李麒玉深长一笑,走到他们身旁,“婧儿说你们的身手和谋略都胜她一筹,这次来阳之战,你们一夜之间就破了尹军,如此良将,有你们加入我李家,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陈醉笑道:“大帅过奖了,你比我们的想象中更具王霸之气。”

李麒玉道:“你就是陈醉,听说这次的火烧粮仓之计是你想的,婧儿果然没有看错人。”

被李麒玉这么一说,陈醉倒是有些莫名的害羞。

李麒玉又道:“你们一来就立了大功,我向来赏罚分明,你们说说看要什么赏赐?想在我军中任何职?”

二人沉吟难答,李丞婧忽道:“爸爸,他们可以如我们李家麾下,只是有一件事情需得你亲口之诺。”

李麒玉道:“你们要我答应何事?”

李丞婧仍是替他们回答,“我多次劝说他们来我们李家效力,他们肯来,那是看在和女儿的同学情谊。但人各有志,若有一天他们要离开,希望爸爸不要强人所难。”

李麒玉脸上忽现不悦,令人有些生畏。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李丞婧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可谓时势造英雄。正如当年爸爸你也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员将领,后来凭着自己的本事才有今日,你自己尚且如此,难道就不许少年人将来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么?除非爸爸真的将天下版图尽数收入自己囊中,那又另当别论了。”

李麒玉听了女儿的话,神色渐和,笑道:“好个时势造英雄,少年人真有这份魄力,我是没理由再挽留了,好,我答应你们。”

李丞婧才问道:“爸,那你现在打算让他们在军中任何职?”

李麒玉说道:“按我军中规定,新兵入伍都是从最基本的戍卫兵做起。”

李丞婧急道:“爸爸,这可不行,你如此大材小用,可要埋没了人才,那我还要他们来干嘛?”

李麒玉笑道:“陈醉和绍陵一来就立了大功,又是你的同学,爸爸自然不会如此屈才。凡我部下士兵只要立有功劳都可酌情提升,这样吧,南大营中尚有两个营长的空缺,就由你们二人补上吧。”

二人齐道:“多谢大帅。”

李丞婧走过来,说道:“陈醉,绍陵,你们只是我爸爸的部下,可不是我的部下,我们三个还是一样的,你们日后别见了我都跟往常不一样,那可不是我要你们来的本意。”

李麒玉也道:“应当如此。”

“爸爸,那我先带他们去客房了。”

三人走了出来,李丞婧带他们到主楼旁边的小楼,两楼之间的阳台是互相连接的。李丞婧说只要来了客人,或者是外地的司令来宁州都是住在这座小楼。二楼的厢房都是整理好的,李丞婧随意带他们选了一间。

“你们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早上再带你们去南大营。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段绍陵道:“丞婧,你别一个劲地担心我们不习惯,我们可没打算对你生分...陈醉,我看大帅对你还是很满意的,看来丞婧早就为你铺垫过了,好好干,证明丞婧的选择没有错。”

李丞婧道:“我爸爸对你们都很欣赏。”

三人说话间,一名丫环上来请李丞婧下去吃饭,李丞婧让他们一起下去。到了席间也是和他们父女同桌吃饭,毫不见外。席间他们把军校的训练及生活的事,除了各人的感情纠葛等,都稍稍说给李麒玉听,李麒玉对他们连连夸赞。

最后李丞婧把刘教官的死也不避讳地说了出来,李麒玉听到刘教官被杀,顿时有些惊讶不信,还有一些难过和惋惜。三人说起追查真相的全过程,李麒玉夸他们聪明心细。听到向海川的名字,李麒玉没有任何反应,听到白文浩的时候却是若有所思。

“爸爸,白文浩应该是白敬义的儿子没错吧。”

李麒玉摇摇头,“白敬义有没有儿子我原是不知道,照你们这么一说,估计是错不了,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把柄被刘教官探听到,所以才杀人灭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逃婚 李丞婧忽然想起一事,“陈醉,绍陵,我现在甚至怀疑绑架初羡,又杀人灭口的事情也和白文浩有关。”

陈醉道:“听着有道理,只是那天逃课的只有我们三人,白文浩没有私逃出校。”

李丞婧道:“就算不是他干的,难保王主任不是白敬义派去的。”

段绍陵道:“待到真相大白不知何年何月了......”

李麒玉道:“你们会有机会报师门深仇的。”

三人听到他话外之音,不再说话。

到了夜晚,陈醉和李丞婧到阳台上,两人相携而坐。在这里看星空比起草坪上别有一番风味。

李丞婧跟他介绍了宁州的基本情况,宁州一共驻扎五个师,城外三个,城内两个,除了战争调遣,最主要的就是负责宁州内外的安宁。城内的两个师分驻在南北两面,称为南北两大营。

陈醉问:“丞婧,我以后住在南大营咯,你会常来看我么?”

李丞婧道:“那还用说么,我肯定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陈醉道:“这么一来,他们肯定要以为我和绍陵是靠着你的关系才当的营长。”

李丞婧道:“来阳之战早就传遍军中,谁还能这么想。就算没有来阳之战,以你们的能力脱颖而出也是迟早的事。”握着陈醉的手。“我要向全天下证明,我李丞婧选中的男人是最优秀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甚是甜蜜。

次日一早,李麒玉让龙副官带他们去南大营,向将士们宣布他对二人的任命,李丞婧也跟着同去。

龙副官带他们拜见了林师长,当众公布了李大帅对他们的任命。

李丞婧说的不错,在他们来之前,他们在来阳的事情早就传遍军营,包括其中一个还是李大小姐的男朋友,具体是哪个他们就不得而知,但两个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李家的粮饷除了各地的税收之外,麾下士兵还要从事农业生产。陈段二人出生农村,对田里之事无所不晓,为军队的生产提出了很多有用的意见。

辗转一个月过去了,他们的意见果然极大促进了农作物的生长,军中再无人对他们心怀不服。

这日他们不当差,李丞婧来军营中找他们。三人一起去田地里视察,陈醉说只要接下来三个月小心呵护不出差池,今年的收成必定更胜往昔。再有三年的光景,李家粮饷不足的问题基本可以得到解决了。

陈醉满以为李丞婧听了会十分惊喜,不料李丞婧只呆呆地看着田野,喃喃道:“三年,还要三年呀......”

段绍陵道:“丞婧,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你就是再换任何人来也不能再快一步。”

李丞婧回过了神,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并没有催促责备之意。”

陈醉不明问道:“那你在为什么事情担忧?”

李丞婧才道:“不瞒你们,我们李家和尹军的局势日益恶化,基本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上次尹军突袭来阳绝不是突然发难,是早已计划好的,要先来探一探我们的虚实。他们也不会因为一次的失利就知难而退,在不久的将来,尹军一定会对我们李家宣战。哎,尹军兵力和粮饷都在我们之上,真打下去我们实在没什么胜算。”

他们终于明白是李家等不到三年后粮草充足再和尹家决一死战。

陈醉道:“李家兵威将广,尹军想独占中南只怕没那么容易。”

李丞婧苦笑道:“兵再威将再广也不能不吃饭,就算能赢,这场战也是苦不堪言。”

段绍陵道:“大帅风评颇佳,何不召集华南商贾,对他们晓以大义一番,未必就不能得到部分支持。”

李丞婧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必要时我会劝我爸爸采纳的。”

他们正沿着田野边一路走下去,李丞婧想了想,忽然问道:“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按理说宝儿该到了宁州才是,怎么至今还没来?”

段绍陵摇头不知,自从来阳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宁州。“难道桂城那边又起了什么变数不成?”

三人又想到刘教官的事,心里都是闷闷不乐。正担心时一名戍卫从城里的方向走了过来,李丞婧认得他是大帅府的戍卫,突然来此,难道是大帅府有什么事?

那人走到李丞婧跟前,敬了个礼,“大小姐,大帅府有客来访,直明来意要见大小姐。”

李丞婧心念一动,“是男是女?”

“是一名少女,手持李家军的通行令。”

三人再一细问,确定是邹宝儿无疑,一起往大帅府走去。到了门口,不见邹宝儿,原来戍卫见她手持通行令,请示了龙副官,将那少女迎了进去。

三人到了正厅,沙发上坐着一位轻装少女,正是邹宝儿。

“大小姐,你们来了。”

邹宝儿转身看到他们三个,连忙站了起来,“你们怎么才回来?”

三人坐了下来,李丞婧将他们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你呢?我原以为你很快就来,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到?是否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邹宝儿双手搓了搓,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逃婚出来的。”

三人同时一惊,“逃婚....你爹要你嫁给谁?”

邹宝儿道:“是初羡的哥哥,况逸轩。”

他们三人奔赴来阳战场没两天,邹宝儿便跟军校请辞回去。回去没几天,有一天早上,况老爷带着他儿子和聘礼直接上门提前,她爹不问情由就满口答应了下来,连日子都选好了。邹宝儿问她爹为什么不问她的意思就做主她的婚事,是否是为了攀上况家这个高枝。

邹老爷同意这门婚事倒不是为了这个,邹家虽不比况家富有,可也不用依附于他们家。邹老爷看重的是况逸轩的人品和他对女儿的一片真心,他相信女儿嫁过去后半生一定会幸福的。

任凭邹老爷说得多好,邹宝儿总是不愿。从前邹老爷事事都由着她,这次却异常的坚持,任凭邹宝儿怎么说他都不肯有半点的妥协,非要把她嫁到况家不可。挣扎了几天都是如此,邹宝儿这下可慌了,眼见婚期越来越近,邹宝儿只有跟兄长商量,一番苦口婆心之下,邹宝义见妹妹半点不想嫁,为她张罗了盘缠,让她先到宁州躲躲,他这边再想办法替她劝说。

李丞婧道:“我看况家很快就会知道你在宁州了。”

邹宝儿努着嘴巴说道:“那你会把我交出去么?”

李丞婧道:“呵呵,想要从我们李家把人带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邹宝儿道:“可是如果你跟况家的关系闹僵了,你们将来想得到他们的财力支持是更不可能的。”

李丞婧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就在这里安心待着,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够把你从这里带走。”

有李丞婧这句话邹宝儿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邹宝儿来这里自不会向陈醉他们一样入军营,李丞婧命人把自己旁边的房间收拾好,让邹宝儿以贵客的身份在李家住下。

李丞婧私下跟李麒玉说了邹宝儿的身份,邹老爷也是享誉盛名的纺织大王,听到邹宝儿是他的女儿,李麒玉也颇为惊讶。李丞婧只说邹宝儿来宁州做客,其余的一概不提。

晚餐过后,陈醉和李丞婧知晓邹宝儿一定有话跟段绍陵说,给了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到了八点半后,按照规定他们两个要回军营了。

“你现在跟邹宝儿算什么关系?正式的男女朋友么?”

段绍陵不答,沉默了好一段路,“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回答地这么勉强。”

段绍陵又不说话,陈醉想到是邹宝儿所做的种种让段绍陵无法再漠视她的深情,在一起有一大半是出于感动吧。

邹宝儿到了宁州,诸事不用想,每日里李丞婧陪着她游览宁州风景,尝遍各种美食,逍遥快活,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月,陈醉和段绍陵每周只能有一天陪她们。

这日下午,他们四个正在街上,忽有戍卫来寻,“大帅有令,让大小姐立刻回府。”

李丞婧想要细问,这名戍卫只负责传话,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有位年轻公子来大帅府。再问那名公子的模样,一描述,邹宝儿心中一凛,戍卫所形容之人像极了况逸轩,他竟然找到宁州来了。

邹宝儿心中害怕,向段绍陵靠了靠。

李丞婧道:“宝儿别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们一起去见他,谅他也为难不了你。”

四人回到帅府,李麒玉正陪着一位年轻公子用茶,那人正是况逸轩。

况逸轩见到邹宝儿,先是一喜,随即不悦,对李麒玉说道:“李大帅,我的未婚妻果然在你府上,现在我就要带她走了。”

况逸轩公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邹宝儿再也难捺不住,大声道:“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那是我爹答应的,我从来都没答应要嫁给你。”

李丞婧只说了邹宝儿的身份,其余的都没提过,况逸轩突然上门来找说李家私藏了他的未婚妻,李麒玉也是莫名其妙,急忙叫人去街上寻他们回来。看这情形,他们之间必有不寻常的关系,然前因后果他都不知,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军饷问题 李丞婧走到父亲身边,“爸爸,你先上楼,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中间经过情由,稍后我再一一跟你解释。”

李麒玉留在这里无话可说,便听了女儿之言,先行上楼。

“宝儿,我找的你很久,你跟我回桂城吧,”

“我不要回去。”

“邹伯伯很担心你,你还是回去看看他,婚事我们可以再慢慢商量。”况逸轩说着朝邹宝儿走近,邹宝儿立时退到段绍陵身旁。

李丞婧拦在从中,“况公子,宝儿是我府上的客人,她要回桂城,我自会派人好生护送, 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请回吧。”

况逸轩有些不悦:“李大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管我的私事,我们况家和李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这话像是在说他况家的事李家管不起,半点没有把他们李家当回事。

李丞婧道:“我府上的客人也不是别人说带走就带走的。”

况逸轩道:“这么说你是不肯放人了?”

李丞婧道:“宝儿已经说了不想嫁给你,也不想跟你走,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连这点男儿气度都没有么?”

况逸轩勃然大怒,“李丞婧,你是想跟我们况家作对么?你以为你们李家可以纵横天下么?你可别太狂妄了。”

李丞婧昂然道:“我李家虽不能纵横天下,只是你想硬从我这里把人带走,也不是那么容易。奉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况家如此威名,可别做强抢民女之事。”

况逸轩已是满脸怒容,李丞婧无心再跟他争吵,“来人,好生送况公子出宁州。”

“李丞婧,你可不要后悔。”

“况公子请自便。”

况逸轩正要愤愤出门之际,外面又来了一个人,是冷初羡。

“初羡...你也来了...”邹李二人看到冷初羡俱是欢喜。

冷初羡对她们笑了笑,走到况逸轩的身边,不叫哥哥,只平淡地说道:“爸爸让我来找你,顺便告诉你,你和宝儿的婚事且先作罢,你不要为难人家了。”

邹宝儿大喜:“真的么?你爸爸同意退婚了?”

冷初羡笑道:“是啊,不但我爸爸同意,你爹也同意了。”

冷初羡见父亲和哥哥到邹家下聘,以邹宝儿的执拗和她对段绍陵的深情,这桩婚事绝不会那么顺利,可她也不能明着泼父兄的冷水,只有静观其变。终于没到婚礼之前,就听到了邹宝儿逃婚的消息。

她哥哥先去的邹家,这才传来消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爸爸也要去邹家问明白情况。冷初羡担心两家会闹得不愉快,她打心里也认为不该勉强宝儿,是以跟着她爸爸一起去桂城。

一路上,冷初羡才好好将邹宝儿的事大概跟他爸爸说清楚,劝她爸爸不要强求婚姻。到了邹家后,冷初羡更是尽力调节两边的关系,最后终于说动两边家长将婚姻之事暂且作罢。

冷初羡怕她哥哥来宁州跟李丞婧过不去,邹宝儿也不知道退婚之事,恐怕还在日夜担心。她父亲有事走不开,就由她来宁州说清楚退婚之事,顺便劝回兄长。

婚事退了,邹宝儿再面对况逸轩也没那么排斥。想到她对自己一片深情,竟尔起了愧疚之心,温言道;“况公子,我从始至终心里喜欢的只有绍陵一个人......”说着左手牵上了段绍陵的右手,“你的抬爱我是难以回报了,以你的家世相貌人品,一定会找到比我这个野丫头好上十倍之人,祝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况逸轩看看邹宝儿,再看看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黯然转头离去。

“没什么事我也回去了,你们珍重。”冷初羡就要跟着她哥哥一起走。

李丞婧没想到她一来就要走,两步追了上去,“刚来怎么就急着走,留下来多住些时日,我们好好陪你游玩一番。”

邹宝儿也追上去挽留,“你回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事,我们留在宁州玩一段时间那才惬意。”

冷初羡叹道:“看到你们都在这里,我当然也想留下来玩一段时间,我爸爸让我务必要陪我哥哥一起回去,这次只能少陪了。”

冷初羡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宝儿,你爹很想你,他也不怪你贸然出走,让你尽快回家。”

邹宝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冷初羡再也不回头地走了出去。

李丞婧问道:“宝儿,你想什么时候回桂城,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邹宝儿看着段绍陵,又古怪地看了他们两个。两人同时会意,一起走开。

小楼后面就是大帅府的后花园,这里种的奇花异卉比邹府都不逊色。

“宝儿,你该回去向你父亲报个平安了。”

邹宝儿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么想我走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了我要跟你一起留在宁州,我不会一直白住在大帅府,现在婚事已经解决,我一会儿就让丞婧在军医处帮我安排个位置。”

段绍陵主动牵起她的手,“我只是说你该回去跟你爹报个平安。”

邹宝儿甚是开心,“我要是回去了我爹还会让我出来么?我跑得出一次,可不一定能跑出第二次,一会儿我就写一封信请人送回桂城报平安。”

当晚冷初羡就把两件事跟李丞婧说了,李丞婧立马遣人替她送信,次日早上带着她到军医处,给她安排个护士的职位,住仍然是住在李家。

军医们处看两人同来,神色亲密,邹宝儿口中直呼李丞婧的闺名,陈醉和段绍陵的事整个军中都知道,这姑娘看来也是大小姐的好朋友。陈段二人的表现众人皆有耳闻。

加上邹宝儿长相可爱甜美,本就让人有三分喜欢,立马给她安排了个护士的职位,但她仍然住在李家。

邹宝儿的工作定了下来,李丞婧也不好在这里陪她,先行回府。

回到家中,龙副官在大厅等她,“大小姐,大帅在书房等你,有要事相商。”

李丞婧当即上楼,她父亲若无重要的事决不会让她去书房谈话,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李丞婧进了书房,她父亲正坐在位置上,一副等她很久的样子,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爸爸,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李麒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示意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谈话。

“邹小姐的事情安排好了么?”

“安排妥当了。”

李麒玉轻声道:“当时我让你到学校接近况小姐只是想多个后援,实在没有什么恶意。况公子和邹小姐有婚姻纠葛,这件事不关我们李家的事,我们如此偏袒,不免得罪况家,想要让况家援助我们李家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爸,这件事......”李丞婧正要解释前因后果,李麒玉伸手打断了她,“婧儿,你我父女同心,爸爸怎会不知道你的想法,你重情重义,维护自己的朋友理所应当,爸爸不会怪你。

只是我们跟尹家的战争一触即发,咱们李家粮饷匮乏的问题不解决,这场战怕是很难打下去,就是侥幸赢了,我们也是元气大伤,到时西南的白家和北方的宋家一定会趁火打劫,我们李家就岌岌可危了。”

李丞婧把段绍陵的建议跟他爸爸说了,自他们李家统治七省以来,他父亲对七省百姓是功大于过,只要他父亲振臂一呼,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不敢说一呼百应,通晓大是大非之人一定会相助李家,当可大程度上解决李家的财政危机。

李丞婧满以为她父亲会欣然采纳,不想他父亲听后并没有表态,也看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

“爸,你觉得这法子不可行么?”

李麒玉顿了顿,才说道:“这些商贾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我对他们宽容他们只当是应该,只要稍加税收,就会给我冠上个残暴不仁的罪名,有几个能够体会到我的难处?这法子不是不行,我可以一试,却也能想到所收到的成效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李丞婧觉察到父亲话里有话,直问道:“爸爸,那你的想法是什么,你就跟女儿直说了吧。”

李麒玉道:“你引荐回来的人都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爸爸信得过你的眼光。邹家是享誉全国的纺织大王,比不上况家,却也是数一数二,若是邹家肯支援我们,那这场战我们的胜算就会更大。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婧儿,你知道粮饷是我们李家的短板,这件事不解决,我们始终无法迈出七省之外,这其中利害你是知道的,非是爸爸硬要你以感情谋事。”

李丞婧轻声道:“婧儿明白。”

退出书房,李丞婧苦思该如何才好,粮饷之事越快越好,若要直接让邹宝儿去说服邹老爷资助李家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更不能让段绍陵去说,真不知如何是好。

待到邹宝儿回来,李丞婧只字不提,就问邹宝儿习惯与否,邹宝儿就说护士本就是她的专长,与在军校时没太大差别,就是工作量比在军校的时候大得多。众人看到李丞婧的份上,工作量再大也会有人帮她分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民如子 一日天气正好,李丞婧约他们几个一起去郊外骑马。一问之下,邹宝儿对骑马半点不懂,正要上李丞婧的马和她同骑,李丞婧怎么都不让她上马,要她跟段绍陵同骑,惹得邹宝儿又气又羞。

“宝儿,你过来我这里,我教你骑马。”

段绍陵还从来没有这么主地邀请自己,邹宝儿心里一喜,就不恼李丞婧了。段绍陵将她拉上马,坐在自己的前面,四人三骑,朝郊外出发。

他们只是散心,并不较量脚力,骑得慢慢悠悠。段绍陵把骑马的基本技巧说给邹宝儿听,邹宝儿听得两遍就能理解,段绍陵将缰绳交给她,让她试试。

这匹马也还算温顺,骑了一会儿,邹宝儿便找到了感觉,后面半段都是她在骑。基本技巧掌握后,段绍陵再把一些保命技巧也说了,让邹宝儿自己平日里勤加练习就好。

到了郊外时,他们看到前面遍布了很多营帐。段陈二人在军中这些日子,于宁州的兵力部署也了解地清清楚楚,没听说在这郊外还有屯兵,又不见又士兵巡逻,甚感奇怪。

李丞婧先行下马,缰绳系在一棵树边。他们也跟着下马,只有邹宝儿好像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等他们相问,李丞婧指着前方:“这里的营帐都是民营,不是军营,所以你们在军中才没有听说。”

他们跟在李丞婧的身后朝民营走去。

民营即使难民集中营,李麒玉将各地流落到宁州的难民统一集中管理。年轻力壮的都被征兵入伍,在难民营的都是老弱妇孺,无法从事劳动,只有靠当政者救济。若是当政者不肯救济,那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

“大小姐。”李丞婧偶尔会来这里,那些军官认得她。

李丞婧笑了笑,问道:“锅里的粥煮好了么?”

“差不多了,大小姐这边请。”

木搭的粥棚,灶上一个大型的锅里煮着热腾腾的粥。

一名军官陪李丞婧他们进来的,问那厨子,“大小姐问你们粥煮好了么?”

那名厨子站了起来,一张脸被熏地黑中通红,脸颊两边挂着汗珠,连连弯腰点头,“准备可以起锅了。”

李丞婧走到灶边,拿起一旁的长勺,掂了掂锅里的粥。一旁的长官说道:“大小姐放心,大帅爱民如子,我们绝不敢克扣百姓的粮食。”

李丞婧把长勺交给厨子,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热粥出锅,旁边还有几屉热腾腾的馒头。哨子一响,营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出来排队,老人居多,其次是妇孺,有些妇孺的怀里还抱着婴儿。他们都没有争先恐后,很有秩序地排着队,似乎没有人担心自己会因为排的后面而领不到食物。

领到食物,他们都十分满足地走到一旁享用。

人群中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循着声音看去,一名妇人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她的怀里抱着一名婴儿。妇人放下手中的碗和馒头,双手托着婴儿来回轻晃,那婴儿的哭声却无半刻停歇,反而更加凄厉,好像遭受了极大的疼痛。

那妇人立即起来,走到军官面前诉说她的孩子哭个不停,请他立刻找医生来看。那名军官没有推辞,立刻向身旁的一名士兵说了几句,那名士兵点了点头,立马飞奔而去。

邹宝儿便问他们的三餐都有人照料,那他们的身体有没有专人照料?李丞婧告诉他们早中晚都会有医生护士定时来为他们检查身体,只是这孩子突然不舒服,不在医生规定的时间内。

邹宝儿看那孩子的哭声兀自不停,等那士兵叫了医生过来,这中间还要好一会儿功夫。那妇人看着孩子哭,手足无措,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虽然只是看外伤的护士,在学校待得久了,也了解到一些常识,知道如何可以稍微缓解孩子的痛苦。

李丞婧看邹宝儿往前面走去,不知道她要干嘛,只陪着她一起走过去。 邹宝儿走到那名妇人面前,告诉她自己是护士,让她把孩子给自己抱一下。

士兵们见大小姐和她同来,均不来阻挠她,妇人也就没有怀疑,反正自己也没办法,就将孩子放在邹宝儿怀中,果然邹宝儿抱了一会儿,那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很多,妇人大喜,连连称谢。

邹宝儿问道:“这孩子是否昨夜染了风寒?”

妇人叹道:“与昨夜无关,我的孩子刚出生就体弱多病,又从闻琼一路颠沛至此,身体早就羸弱不堪,幸亏这里的医生连日来为他看病,不然只怕活不长久了。”妇人说到痛处,不禁哭出声来,母亲一哭,惹得婴儿复又大哭了起来。

邹宝儿连忙劝她别哭,回头又拍了怕婴儿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婴儿的哭声又缓了下来。

闻琼?邹宝儿奇道:“闻琼在华中,你好端端地怎么会从闻琼到这里?”

妇人尚未回答,一旁一位大叔听到她们的对话,插口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三分之一都是从华中来的。”

邹宝儿更为不解:“难道统御华中的尹大帅没有管你们的死活么?”

又有一位年纪更大的老者说道:“都是尹军的苛捐杂税才把我们剥削的一无所有的地步。”

有人接着共鸣:“华中的大官都是只顾自己快活,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在他们看来贱地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可有可无。”

“如果不是宁州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只有等死的份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到了群情激奋的地步。

邹宝儿从未体会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痛苦,此刻也好生同情他们,对他们口中的尹军更加厌恶三分。任凭他们再说下去,又怕吵到婴儿,宽慰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别再想从前的事。

将婴儿放回那妇人的怀中,嘱咐她婴儿再哭时如何轻拍他后背可减轻婴儿的痛苦。妇人再次对她作揖感谢。

段陈二人站在一边也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两人对自己的选择也都多了一层信心。

两人走了回来,邹宝儿万幸道:“丞婧,幸好你爸爸对待百姓不像他们口中的尹军那样,不然我连你都要厌恶了。”

李丞婧苦笑,“要是这样,我就不敢叫你们来了。”

对面一辆车子开了过来,是军医处的车。

他们四人也不在此处逗留了,走到绑马处,段绍陵忽道:“丞婧,你今天特意带我们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李丞婧道:“东南有探子回报,尹军近日在两军沿线铁路有不断增兵之势,一步步正在向我军逼近。”

邹宝儿惊道:“这是要打战了么?”

李丞婧道:“两军不会永远这么对峙下去,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战事一开,苦的还是这些老百姓。”

邹宝儿道:“还从没见你如此悲观,难道你担心你们李家打不过尹军么?自古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尹军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不理,如此民心向背,你们何惧之有呢?”

李丞婧道:“不是打不过,是没钱打。尹军再怎么残暴,粮饷可比我们富足的多,除非可以速胜,战事一旦延长,对我们李家很是不利。尹军除去粮饷充足不说,兵威将广也是不可小觑,全面开战,没有一年以上,怎分得出胜负?”

段绍陵道:“上次我跟你提的你有没有说与大帅听,只要各地的募捐能撑得住一年,我军一定能处于不败之地。”

李丞婧望了一眼邹宝儿,还是将他们父女的对话说了出来,略去邹宝儿的部分不提。

邹宝儿呵呵一笑,“你们这是把我爹也算进去了吧。”

李丞婧道:“宝儿,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污蔑你爹的意思。”

邹宝儿道:“丞婧,等我回家的时候我会把这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我爹,我会试着去说服我爹,让他带头助你们一臂之力。”

“多谢你了。”

邹宝儿又道:“我这么做不全是因为你,是为了这些受苦的百姓,要是你们败给了尹家,尹家一统中南后,百姓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再者尹军如此残暴剥削,那时我们邹家也难以保全。”

邹宝儿刚学了骑马,技痒难耐,一路又是她骑回来。始终是因为段绍陵在她后面,不然邹宝儿刚学哪能这么快上手。

李丞婧挑个时间开始好好教邹宝儿怎么骑马,待她马技颇为娴熟后又重新认真地教她枪法。李丞婧不用去军中,闲暇时间甚多,邹宝儿学得又快,教的兴起,最后连着拳脚功夫也一起教。

邹宝儿身法轻快,反应灵敏,李丞婧就着重教她防身自保之术,月余之后,邹宝儿还是比不过他们从军校训练出来,但也是今非昔比。

一天夜里,一通电话打破了大帅府的安宁,更打破了宁州城的安宁。

尹军星夜突袭高阳,李麒玉传令军营,调师支援,陈醉和段绍陵俱在其中。军令一下,立即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再上战场 大军集结之时,陈段二人看到有两名少女匆匆赶来,正是李丞婧和邹宝儿。李丞婧与领军的王司令会晤后,出示了一张手令,王司令诧异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出发之前,李丞婧把陈段二人单独叫到一旁,有话要说。

前方的军情传来之时,整个大帅府顿时就沸沸腾腾。邹宝儿从睡梦中惊醒,出来看看是什么事。她虽是护士,但从大帅到大小姐都当她是上宾,大帅府上下无人敢对她不敬。戍卫便告诉她前方有紧急军情,会议厅正在议事。

邹宝儿到大厅时,他们还在议事。邹宝儿不能打扰,就坐在大厅等候,等了良久,他们的会议才散。李麒玉和李丞婧才从会议厅回来。

李丞婧见她困顿不已地坐在大厅,甚感奇怪,喊了她一声,“宝儿,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总算等到他们回来,邹宝儿瞬间惊醒,站了起来,“丞婧,听说前方打战了,现在什么情况?”

李丞婧也不瞒她,将尹军连夜突袭的事情说了,告诉她陈段二人包括自己都要去前线支援,她现在就要回去收拾行李,大军连夜赶赴高阳。

“我也要去。”

“你说什么?”她突然蹦出这句话,李丞婧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说道:“别说傻话,回去休息吧,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正要回房,邹宝儿拉着她,“我是说真的。”

李丞婧温言道:“宝儿,战场凶险,你没必要去冒险,宁州城安全,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们会凯旋而归。”

邹宝儿不肯听劝,铁了心要跟他们一起去战场。李丞婧若是不依她,就算跑,她也要跑到高阳去。李丞婧拗她不过,只得依她。护士有士兵护着,不用直接面对敌人,再以她的身手,要想自保,倒也不难。

二人去书房向李麒玉请命,李麒玉也劝了两句,也劝不动,只好送了邹宝儿一把手枪防身。

“绍陵,你快劝劝宝儿,让她好好待在宁州。”

段绍陵正要开口,邹宝儿先道:“你不要劝我了,我说过要陪你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连战场都不能一起去,那我说的不就是空话了么?”

段绍陵还是劝道:“可是战场太过凶险,我们都尚且经验不足,我看你还是......”

邹宝儿异常坚决,“好了,你们不要再劝我了,我都来到这里就不会再改变了。”

李丞婧本来想着要段绍陵劝劝邹宝儿,或许她会听段绍陵的话,现在看来也不必再多费唇舌。说道: “我们赶紧回去跟大军一起出发吧。”

前方军情传到宁州的时候,李麒玉对高阳的庞司令下了死命令,死守到一兵一卒也绝不能退缩,同时急调离高阳较近的南梧刘司令率军火速开拔高阳救援。

快到黎明的时候,宁州的援军才到高阳境外。继续朝前进军,只听得前方枪炮之声震耳欲聋,前方两军定然是在火拼当中。王司令等人心中大震,随即又想,前方还在火拼,说明高阳尚未沦陷,传令下去加紧速度行军。

又一个小时后,大军抵达战场,看到尹家军一波又一波地正在对城门发起猛烈攻势,另一边高阳的士兵自城下到城头上组成多道防线,严防死守。尹军的人数比高阳的士兵多的多,高阳的士兵显然出于劣势,即使苦战到底,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王司令大喝一声,带着大军冲入战圈。高阳的士兵苦撑到现在,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忽见援军到来,陡然间精神一震,里外呼应,顿时和尹军打得难舍难分。

尹军本想一鼓作气攻下高阳,王司令大军一到,双方形势变为势均力敌,苦战不下,再耗下去也未必有胜算,又不知是否还有援军,恐有腹背受敌之祸,下令退军。

王司令却不敢下令追敌。

到了城中,两位司令会面之后才知道刘司令没有支援高阳。高阳得以守到现在,全靠庞司令破釜沉舟地守城,若是王司令他们再晚来一个小时,高阳怕就保不住了。

刘司令没有支援高阳不是因为他不遵帅令,尹军攻打高阳之时早就提防南梧的兵力,于是又派了一小部分兵力牵制南梧,使得刘司令无法分身来救。

尹军这次无功而返,主力部队却没有遭受什么重创,肯定还会持续增兵增粮。

三军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如何守住高阳,击退尹军。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达成的共识是在敌军实力不明之前不宜轻举妄动,更不能贸然出兵,一方面要派兵固守城池,另一方面要想办法刺探敌情和动向。

会议结束后,李丞婧三人本该去休息一会儿,刚才顾着战场杀敌,不知道邹宝儿去了哪里,心下担忧,问了旁人,得知邹宝儿早已在士兵的掩护下到了救伤营,这才安心。三人顾不得休息,要先去看看她现在的情况。

当王司令下令迎敌之时,邹宝儿被一支士兵掩护在一旁。邹宝儿初次来到战场,看到残忍可怖的杀戮,敌我两方不断倒下的士兵,又是惧怕又是不忍,若不是关乎李丞婧等人,半刻都不想在此停留。

大战结束后,她在士兵的带领下直接到了救伤营。受伤的士兵,身上,脸上,头上鲜血淋漓地躺在担架病床上,营里充斥的血腥的气味,让她脑袋沉重胸闷气浊。

听到士兵的**,她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义务,立刻加入救援当中。护士们看到一名少女过来相助,百忙之中,竟没人顾得上去问她的身份。靠近士兵的身上,邹宝儿更愈作呕,强行忍住,帮着处理了几名伤兵的伤口后,才压下了心头的难受。

还有一些士兵抢救无效,死在当场,然后外面有士兵进来抬着他们的尸体出去,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死在病床上的人。战争,受伤,死亡,她的心灵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激荡,茫茫然一片。

李丞婧他们过来的时候,邹宝儿正一个人木然地坐在一旁。李丞婧恐她有失,叫了她出来。

“宝儿,你没事吧?”

邹宝儿稍作沉吟,悠悠问道:“这就是战场么?真是人间炼狱一般。”

李丞婧急道:“绍陵,你现在点一支人马,我掩护你,你即刻送宝儿回宁州。”

邹宝儿回过神来,摇手道:“不,我不走。这里这么多伤员需要救治,你们都还在这里,我怎么能走?”

这时候邹宝儿也才想起去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受伤,好在他们三人都是毫发无伤。

李丞婧道:“如果不适应就说,我随时都会派人送你回去。”

邹宝儿问道:“这场战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李丞婧苦笑:“这就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段绍陵也来劝慰:“宝儿,我们在宁夏之时,第一次见到战场,当时的心情跟你也是一样的。我们都身处在这个身不由已的时代,只能很被动地去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减少一份杀戮和一份伤害。”

邹宝儿疲惫地低下了头。

李丞婧返回救伤营向医生说清楚邹宝儿的情况,带着她一起回去休息。

睡到一半,外面紧急来报,尹军再次攻城,李丞婧等立即起身赶往城门迎敌。

拼杀了一阵,忽感不对,尹军的兵力怎么好像削弱了不少。战术上也像游击一样,不断延长战线,似乎只求脱身,没有全力攻城的意思。

“报......北门有敌军攻城,快抵挡不住了。”

糟了,尹军采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佯攻南门,派主力主攻北门。陈醉和段绍陵临危受命,立刻率军往北门相救。

二人率兵赶到时,北门的尹军正全力攻城,城内的士兵就快要抵挡不住。死守不是办法,二人各率人马分左右出城迎敌。二人所带的兵马都是各自营下士兵,平日里对他们颇为敬重。此刻跟着他们出城杀敌,敌人虽多,战况虽恶,反而激发了他们的男儿雄心,精神大震,与敌军交战丝毫不落下风。

士兵们苦撑之际,看到两队不顾一切冲入战场之中,威风凛凛,宛若天降奇兵一般,士气大增,部分兵马追随着他们出城迎敌。

他们虽然神勇,然敌军势大,难以取胜。陈段二人瞥眼见对方的主帅坐在马上指挥,心想今日之事只有先灭了敌军的士气才有取胜之机。

于是陈醉拍马直逼对方主帅,段绍陵等分左右掩护。敌军初时对他尚不在意,但陈醉胯下之马如入无人之境,片刻间已然迫近敌帅。尹军见势不妙,纷纷赶来拦截,段绍陵等人为陈醉拦住敌军,陈醉之勇岂是这些士兵能拦得住?那些士兵竟伤不到他半分,眼看着他逼近主帅。

敌军主帅恍然看到陈醉直逼自己,呼喝左右拦住,同时举枪对准陈醉。陈醉重拍了一下马背,听得一声马嘶,马匹冲的更快。士兵们纷纷朝陈醉开枪,陈醉左驰右窜,一一躲过。但敌人的子弹如狂风暴雨般连绵不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峰回路转 陈醉身子一沉,避过了正面的子弹,伏在马背上,身子突然向左一翻,以马头为掩护,反手一枪,对准那名主帅。他们之间尚有一些距离,且那名主帅左右有士兵拦截,但陈醉所用的是李丞婧赠予的手枪,射程和杀伤力都比士兵的手枪大得数倍。

子弹嘣的一声穿过一名士兵的右颈,子弹的余威扫到那名主帅的脸颊,顿时一阵辣痛。那名主帅大惊之下,陈醉的第二发子弹又打了过来,这次对准的不是他,而是他胯下之马的左足。子弹直穿马足,马匹顿时倒地,要将那名主帅摔出去。

那敌帅也是久经沙场,竟在千钧一刻之际,跳下马背,踉跄后退几步,狼狈不已,却没有摔倒。反手一枪也对准陈醉的马身,陈醉正横在马背上,听到马匹中弹,顾不得许多,向左一跳,着地滚开。反手一枪,直打敌帅的眉心。

敌帅难以抵挡,向右逃开,陈醉嗖嗖数枪,打得他东躲西逃,毫无威风。他正要躲到人群之中,一颗子弹突然从他的左臂划过,他大喊一声,急忙伸手捂住,鲜血涔涔而下。

段绍陵摆脱了敌军,眼见陈醉的数枪都被敌帅躲开,趁他全力躲避之际,朝他左胸开了一枪,但他的身手和反应忒快了点,这一枪也打他不中,只伤了他的左臂。

敌军看到主帅受伤,士气馁了三分。陈醉这边士气大盛,敌帅伤痛之下,急忙传令退兵。

北门得以不被攻破全仗陈段二人英勇杀敌,又伤了敌方主帅,大挫敌人锐气,否则敌众我寡,形势堪忧。二人回军之时,众将士肃然起敬。那厢南门的敌军也已退去,三军集合城中,他二人的事迹又传遍军营。

高阳总算又守住,经过轮番激战,全军上下早已疲惫不堪,到头来也只是稍挫敌军,估测他们很快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的突袭。而他们始终处于被动的防守,无能力主动出击。拖得越久,越容易断了城中粮饷,粮饷一断,他们就真的成了困兽之斗。

三军商议一阵,均无良策退敌。陈醉又想故技重施,毁敌方粮草,令他们不得不撤军。这个提议首先就遭到李丞婧的反对。

李丞婧肯定尹军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两次形势又不相同,上次是尹军在城,他们利用地势才有可乘之机。如今尹军在外,四面空旷,重兵把守,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如何不知,不管派谁去都是徒然送死。

陈醉还是想冒险一试,诸将都不同意就不便再提。

散会之后,李丞婧看着陈醉心事重重,显然还不死心,说道:“不是我反对你,这次实在太过凶险,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尹军受挫,今天之内是不会再攻城,我们都回去好好调整一下再想办法吧。”

段绍陵忽道:“你们先回去吧,下午新增了那么多的伤兵,我想去看看宝儿。”

李丞婧道:“绍陵,你终于学会主动关心宝儿了,好好去看看她吧。”

段绍陵到救伤营时,里里外外忙成一片,邹宝儿正在协助救治伤兵。段绍陵也帮着一起抬护伤兵,到了黄昏之时,才将所有伤员安置妥当。

邹宝儿总算闲了下来,惊奇地看到段绍陵一人站在那里,“绍陵,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了一会儿,看到你在忙,就不打扰你了。今天应该忙坏了。”

邹宝儿‘嗯’一声,甩了甩自己的手,她从来没有一天之内见过这么多的伤员,更不要说救治了。

“现在没事了,我们出去说一会儿话吧。”

邹宝儿正要跟他出去,突然看到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段绍陵这才看到自己两条手臂上各有几道口子,“不碍事,是轻伤。”

邹宝儿拉着他, “快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邹宝儿替他处理完了伤口,两人方才走到营外,段绍陵又将下午的战事大略说了一下。

打战的事情邹宝儿是一窍不通,只知道局势紧张,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士兵会受伤,甚至死亡。下意识握着段绍陵的手:“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段绍陵也握紧她的手,“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呢?真的还适应么?”

“你...今天这么关心我呀?”邹宝儿紧绷了一天的脸色顿时溢彩。

“你从未经历过这些,我当然担心你了。”

邹宝儿大着胆子靠在他的肩膀,“你这么主动关心我,我突然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怕。”

段绍陵沉吟片刻,“眼下这个战不好打。”

邹宝儿不再多问,只说道:“有你们几个在,我相信没什么事难得倒你们,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

两人这一交谈,不知不觉到了八点,邹宝儿先回救伤营巡视伤员的伤势。

“这么晚才回来,聊得很开心吧。”

段绍陵只是淡淡一笑。

陈醉道: “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儿,晚点我们要出去。”

段绍陵道:“你还没死心,想要私自行动么?”

陈醉解释:“星夜出城有利于打探军情,现在我们对敌情所知甚少,所以才这么被动。你放心,我不会枉顾军令私自行动的,就我们两个人,难道我会苯到去送死么?”

“你刚才都没休息,先去好好睡一觉,十二点之前我会叫你的。”

他们是营长,今日又立了战功,出个城门的特权还是有的。守城士兵正要为他们开门,地上黑影一晃,又来了一个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肯死心的。”

“丞婧,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出去打探个军情而已,我们会有分寸的。”

李丞婧道:“要打探军情,那正好一起。”

三人先是骑马出城,快接近敌营的时候,又下马步行,沿着旁边的小路慢慢靠近敌营。灯火下,只见敌营如靶心般环环相连,每层中间都有士兵巡逻,里三重外三重围的水泄不通,想找到粮草的位置都难,更别提烧粮草了。

三人摇了摇头,失望而归。

陈醉道:“烧不了他们的粮草,突袭也不可能,拖延战机更加不利,只有倾全部的兵力与他们背水一战了。”

李丞婧道:“我不赞成这么做,敌众我寡,硬拼没有胜算。高阳实在守不住,我们可以暂时放弃高阳,保存兵力。尹军占了高阳,下一步就会直捣南梧,我们集合高阳和南梧的兵力,到时再跟尹军决一死战,胜算要大的多了。”

段绍陵道:“我同意丞婧的看法,暂避锋芒,以退为进,敌人越是得意的时候,我们越容易反击。”

尹军没有给他们多少喘息的机会,才隔了一天又开始攻城,接连五天,大小十余次。但在王司令的带领下,在陈醉等顽强抵抗下高阳始终没有被攻破。然而众人心知己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尹军攻势不断,最多还能坚持三天。

事到如今只能采取李丞婧的退守南梧之际。

两军连续五天的交战后,进入了短暂的停战休整时期。第六日的凌晨十二点,大军趁着天黑,连夜出城。刚出了高阳十多里,突然间两面尹军掩杀而来。李丞婧急促段绍陵带人马护着医护人员和伤兵先走,他们留下断后。

段绍陵以大局为重,护着他们先行。

尹军连日攻城不下,焦急难耐,探到他们要星夜逃去南梧,担心两边一旦会合后战况于己方不利,故而今夜倾巢而出要将他们尽数歼灭于城外,两军于城外再次展开交锋。

陈醉和李丞婧对今夜这一战没有任何把握,两人想到可以同生共死,身处在枪林炮火,二人心中也是坦荡无畏。三军将士也是视死如归,尹军再强,也难以一举歼灭他们,双方正陷入苦战之中。

始终尹军人多,又是精锐尽出,时候一长,李丞婧他们慢慢处于下风。就在他们决定拼死一搏的时候,尹军大营传来急报,营帐着火,火势蔓延,粮饷恐怕不保。

尹军本已胜券在握,骤然听到噩耗,军心大乱。李丞婧那边也以为今夜凶多吉少,不料形势发生惊天的逆转,士气一震,顿时又占回一点上风。

尹军此时再也顾不得歼灭他们,要是粮草被毁,他们就非退兵不可,急忙下令退兵回营。

陈李二人怎么也猜不透会是谁去尹军的营帐放火,决不会是南梧的刘司令,此刻南梧的兵力还被尹军牵制着,不然他早就来驰援高阳。想到这里,他们担心段绍陵他们会遇上敌军,无暇去顾放火之人,急忙追赶。

刘司令那晚收到李麒玉的指令,也是连夜整军要赶到高阳救援。不曾想大军刚出城就中了尹军的埋伏,只得暂时退回城内。然而尹军自那晚起就驻扎在南梧城外,牵制着南梧的大军,教他们不能出兵相助。

刘司令几次率兵出城与尹军交战,尹军主力始终不与刘司令正面交锋,却有叫他们甩之不掉,刘司令多日来也在苦思破敌良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兵从天降 刘司令正在熟睡,城上士兵来报前方有一队人马从高阳方向而来,似乎已经跟城外的尹军交战。刘司令一听,立刻起身,点齐兵马出城。

正是段绍陵的人马和城外的尹军正在恶战,段绍陵快到南梧的时候先派人到前方打探,果然是尹军正驻扎城外。这里的都是医护人员和伤兵,正面交锋只有死路一条。

段绍陵便分出一小部分人马带着他们从小道绕到南梧,他率着剩下的士兵正面拖延尹军。

段绍陵带兵突袭确实杀尹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尹军势大,一阵惊慌后很快绝地反击。双方兵力差得远,段绍陵他们很快就处于劣势,只想着拖得越久,他们就越能顺利进城。就在他们苦苦支撑,就快要招架不住之时,刘司令带兵赶到,两军前后夹击,换作尹军快要抵挡不住。

这时候陈醉他们也率兵赶到,段绍陵看到他们无恙而来,大喜之下,再无顾虑,三方人马杀得尹军溃败而逃。

他们连南梧都不进,趁热打铁,马不停蹄地打回高阳。陈醉向段绍陵阐述刚才的怪事,段绍陵也猜不到会是什么人会在背后相助他们。

等到他们再回到高阳的时候已是天将黎明,城外的尹军消失的无影无踪,尹军的营地被大火烧地残破不堪,留下的只有滚滚的黑烟。

陈醉觉得相助他们的人不会只为了放一场火就离开,一定还在附近。于是四下查看,提起嗓子朗声喊道:“不知道是哪路朋友相助我们击退尹军,还请现身相见。”

忽然听到左前方挺拔茂密的草丛中传出摇曳的声响,四面静止无风,一定有人藏在那里,陈醉立刻跑了过去。

段绍陵和李丞婧也追了上去,他们赶到之时,听到草丛中传来打斗之声。听到的是三个人声音,是草丛里有两个人和陈醉动起手来。二人担心陈醉有失,立即抢上,拨开草丛,打斗停止,五人面面相觑。

“陈醉,我们两个人,又是偷袭,都只能暂时跟你打成平手,这下我们对你是心服口服了。”邹宝义拱手说道。

李丞婧怎么会想到相助他们的会是自己的同学,又惊又喜,“沈洪,宝义,怎么会是你们?”

沈洪道:“丞婧,我和宝义在这草丛中待了一整个晚上,现在身上痒的很,我们出去再说吧。”

出去后,李丞婧向王司令等人介绍了他们两个,两人跟着大军一起高阳。

二人说起缘由,是沈洪毕业后一起闲置在家,又知道陈醉和段绍陵已到宁州。联系陆白廷才知道他此刻美人作伴,无暇分身,又来到邹府找邹宝义,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去宁州。邹宝义倒是没有想过这方面,因妹妹在宁州,心中挂念,两人就结伴一起来宁州。

还没到宁州就听说尹军攻打高阳,李丞婧等人都赶到战场御敌。二人也随后来到高阳,途中遇到从高阳逃出来的百姓,说起前方战事吃紧,高阳很难守住。两人就想,听说李家军都是精锐之师,又有陈醉他们三个在,难道尹军这么厉害?连他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敌不过。

为避免麻烦,二人从小路出发,直到快深夜才到了城外,看到尹军的营帐密密麻麻地布在城外,围的像铜墙铁壁一样。

二人也知道深夜他们是难以进城的,于是就想躲在远处的草丛边上休息一晚,到天亮再悄悄进城。过了一会儿,听到军营处动静极大,拨开草丛发现他们竟然在调兵遣将,隐约听到他们是要集合全部的兵力去攻打高阳,要一举将李家军全部歼灭。

他们暗暗心惊,看来陈醉他们真的处于下风,尹军如此声势,陈醉他们肯定是兵力不够,所以才打不过尹军。再看一会儿,尹军似乎真的集齐所有的兵马去攻打高阳。

以他们二人之力,就是赶去相助也帮不上忙。现在尹军几乎全军出发,他们不如趁着黑夜悄悄潜到军营里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他们观察了一会儿, 此刻的尹军军营除了两三处有人把守外,其他军营都已空空荡荡。邹宝义忽然想起三国中陆逊火烧连营,今夜之事,也正好如此。他们猜想士兵把守的几处不是伤兵营就是粮草,要是能把他们的粮草烧了,就一定能为陈醉他们解围。

他们分别从几个空营中拿走他们的火折子,然后再远离他们的军营,从远处向他们军营扔火折子,霎时间,尹军的军营火光一片。留守的士兵看到火起,纷纷赶来救火。士兵已被引开,他们悄悄去查探粮草的位置,同时继续往别的军营里扔火折子,要他们顾得了东边救不了西边。

在尹军的一片混乱中,他们顺利地找到尹军的粮草囤积处,放完火后,他们向着来时的路跑了一个小时,确定尹军追不上他们才停了下来,累得在路边呼呼喘气。

休息了一会儿,不知道前面怎么样了?尹军退兵了没有?反正今晚也不用睡了,再等了一个小时,他们重新折返。

返到中途时,天已蒙蒙亮。地面上传来行军之声,悄悄躲在一旁,看到尹军正在退兵,他们加快脚步走到城外,尹军的军营变成一片废墟了。正在高兴之际,又听到前面有大批人马过来,二人赶紧躲到草丛里,待看到陈醉他们平安无事,心里高兴,总算这番功夫没有白费。

当陈醉出声找他们的时候,邹宝义一时兴起,就想试试陈醉的功夫和反应,可惜两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沈洪打了个哈欠:“丞婧,我们一个晚上没睡,能不能先安排个房间让我们睡一觉?”

李丞婧笑道:“我的两位大贵人,你们先去好好休息,睡醒了我再为两位接风洗尘。”

邹宝义记挂着妹妹的行踪,李丞婧如实跟他说清楚,命人安排他们到厢房休息。

敌军已退,他们开会商量战后事宜。尹军绝无去而复返的可能,会议结束后,他们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整。

到了晚上的庆功宴,沈洪和邹宝义以上宾的身份坐在首座。从王司令开始,各将领轮流向他们敬酒称赞。

两人认为自己只是趁着尹军精兵尽出的时候捡了个便宜,除此之外没有杀尹军一兵一卒,被他们这么吹捧实在心中有愧,敬了一圈之后,赶紧坐到陈醉他们的身旁。

过了一会儿,李丞婧也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几人互说别来之情。陈醉将来宁州之后的事情说了大概,他们二人自毕业后闲置在家,没什么好提的。问起陆白廷,原来他和那位南村的姑娘若珠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看来陆白廷会是继廖仲英之后第二个好事将近之人。

提起廖仲英,自他提前毕业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心里很是挂念。等回宁州后,李丞婧要请他父亲去查一下廖仲英是否在中央政府中任职。

今天打了胜仗,又是同学相见,他们暂且把军令抛掉,开怀痛饮一场。

次日一早,李丞婧等人班师回宁州,先到了南梧,邹宝儿见到哥哥也是意外之极,高兴之至。李丞婧将他们协助破敌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一起回宁州。

回到宁州,他们一起去见李麒玉,将此战的经过交代清楚。李麒玉论功行赏,陈醉二人都被升为团长。

等到王司令他们走后,李丞婧再隆重地介绍了邹宝义和沈洪。

李麒玉笑赞道:“婧儿,你带来的同学全都是少年英雄啊。你们立了大功,我会好好地赏赐你们的。”

李丞婧忽然走到父亲身边,笑着说道:“爸爸,你误会了,他们只是要来宁州作客,哪需要什么赏赐,只要好生款待他们就是了,”

李麒玉笑容顿和,“两位尽管在府上居住便是。”

“多谢李大帅。”

李丞婧将他们的厢房安排在邹宝儿的隔壁,兄妹二人很久不见,在房间聊了很久才出来。

陈醉他们刚刚打了胜战回来,按军规可以放半个月假,当晚李丞婧又在家中继续设宴款待几位。

席上李丞婧再次感谢二人相助之情,不然这一战他们多半已经输了。酒过三巡后,李丞婧才问他们是否想要留在李家。沈洪直说自己想要当个热血男儿,要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所以他要和陈醉他们一起留在李家军中,邹宝义就没有明显想要留下来的意思。

此节李丞婧也已想到,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喝得比前晚更加尽兴,到了次日上午,众人皆是宿醉未醒。

下午,李丞婧陪着沈洪到他父亲的书房提起加入军中之事,龙副官也站在一旁。李麒玉大喜,按照之前陈醉他们那样,也封了沈洪一个营长,特批他等到陈醉他们假满之后再一起回军中述职。

“婧儿,你先留下,爸爸有事要跟你说。”

沈洪很识趣地退出书房。

李麒玉右手猛地往桌上一拍,恨道:“这个尹守基,真是老奸巨猾,厚颜无耻。”

李丞婧吃了一惊,“爸,怎么了?难道尹军又突袭我们的城池了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分头求援 龙副官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尹守基拍了电报来向大帅致歉,说前面之祸端都是望康的钱司令自作主张挑起的战争。尹守基已经将他就地正法,希望两军可以继续保持之前的和平局面。”

“居然有这种事?”

“婧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丞婧稍加思虑,便道:“尹守基杀没杀钱司令我们不得而知,即便是杀了,也必是因为钱司令没有攻下高阳。他假惺惺地致电道歉,不过是为了后面的计划,一来麻痹我军,二来争取足够的时间。”

龙副官道:“大小姐真是聪明,一猜就透,大帅也是这么想的。”

李麒玉怒气又起,“想打就打,想和就和,尹守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早晚要他付出代价。”

龙副官劝道:“大帅息怒,尹守基忽战忽和,反复无常,实是小人行径,可是...可是我军军饷粮草不如尹军,现在只能自保,若想直捣尹军老巢昌州,还不是时候。”

李麒玉又道:“尹守基就是看出我们只有招架之力,没有反击的资本,所以才大言不惭地发了一通假惺惺的电报给我。休养生息,等到粮饷充足,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至少也要两年时光,那只老狐狸怎么会让我们有两年喘息的时间,我猜不到三个月,尹军就会有更大的行动。”

龙副官道:“大小姐,请恕我直言,这件事要靠你才能解决了。我们华南的两大望族,况老板的千金和邹老板的儿女都跟你是生死之交,只有你能说动他们资助我们李家军,只要有了军饷,我们再也不需要有所顾忌了。”

李丞婧不语,龙副官继续道:“尹守基残暴不仁,对自己治下的百姓都视如草芥,我们大帅仁义胜他百倍,就连尹军腹地逃来的难民都安置地妥妥帖帖,试想要是尹军真的得了中南,那中南的百姓从此可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隔了一会儿,李丞婧道:“爸爸,两个月,最多不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为三军筹到军饷。”

李丞婧从书房出来后就把尹守基通电道歉的事情说了一下,陈醉和段绍陵怎会猜不出他的用心,二人也是愤愤不平。

李丞婧顿了顿,毫不隐瞒地将他们在书房的对话全盘说出。“宝义,于公,我们李家和华南的百姓可谓是唇齿相依,于私,我们是至交好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对你爹晓以大义,说服你爹,号召华南商贾金援我们李家?”

邹宝儿将在宁州的所见所闻都告诉邹宝义,也说道:“哥,你就回去劝劝爹吧,我也担心,要是李大帅真的败在尹军的手上,尹军到时候会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一起回去见爹,好好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

邹宝义隔了一会儿,才道:“丞婧,我可以帮你,也只是尽力而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丞婧道:“你尽力而为,我已经感激不尽,怎敢有所要求,就算你爹最后还是不肯,我仍然会感谢你的帮忙。”

邹宝义道:“好,那我跟宝儿这两日就动身回桂城,不管结果如何,两个月内我会给你消息的。”

两日后的下午,李丞婧派车好生送他们兄妹回桂城。临行前,李丞婧让邹宝儿回家报个平安后早点来宁州,告诉她这辆车会留在桂城等着接她过来。

邹宝儿脸上一热,走到段绍陵身旁,向他道别几句,匆匆上了车。

送走他们兄妹,李丞婧让他们三个陪她到阳台上,“绍陵,拜托你明天你陪沈洪到军中述职,因为从明日起,陈醉要陪我一起到柳城。”

“去找初羡?”

李丞婧点点头,道:“绍陵,还记得我跟初羡吵架那天晚上你问我的事么?时候不多了,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在宝义那里,我要做两手准备,代表我们李家,堂堂正正地去和况老板谈。要见况老板,就非借助初羡这个桥梁不可。”

沈洪叹道:“怎么我一来,你们个个都要走了。”

李丞婧道:“不是还有绍陵陪着你么?你好好在军中熟悉军务,大战即将来临,到时候我们一起上战场杀敌。”

再过一日,下午,陈李二人向李麒玉辞别后,一起出发柳城。到了柳城,天色已晚,他们找了家旅馆,‘逢源旅馆’,要了比邻的两个房间先住下来。

安顿下来后,两人一起到街上觅食。柳城是座比较古朴的城市,陈旧又不失繁华的街道,到了晚上,路边摆摊的档口甚多。两人随便选了一家饭馆坐了下来,点了两个小炒,耳边传来那些汉子喝酒划拳的呼喝之声,陈醉听久了有些心痒。

上菜后,陈醉问她想怎么去谈,李丞婧沉吟一会儿,只说没有半点头绪,她早就记下况家的电话号码,等明日把冷初羡约出来再说。

两人吃了饭,就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便回旅馆休息。

次日一早,李丞婧便打电话到况家约冷初羡出来相见。冷初羡乍听她到了柳城,很是意外,听她口气,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商量,两人约了一个小时后在离逢源旅馆不远的一间茶铺见面,在电话里,李丞婧却没有告诉她陈醉也一起来了柳城。

陈醉和李丞婧早一步到了茶铺,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会儿,看到冷初羡坐了一辆人力车到了门口。

在学校的时候冷初羡都没有好好打扮过,即使周日出去,她也只会穿一条自然质朴的长裙。今日她穿的是一套小洋装,下身是一条长裙,上身是纽扣轻裳,两边耳朵上各佩戴着一只别致的流苏耳环。

李丞婧轻轻感叹,“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倾国倾城吧,陈醉,初羡这般美貌,我远不如她,是不是?”

陈醉笑着摇头,正要说话,冷初羡在伙计的带领下,上了二楼。果然,她看到陈醉也吃了一惊,“陈醉,原来你也来了,怎么丞婧在电话里都不提?”

李丞婧道;“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说与不说也不打紧了。”

冷初羡坐了下来,互相寒暄了一会儿。

“初羡,我这次来柳城找你,实在...实在是逼不得已。”

冷初羡道:“我在电话里听你的语气,已知你是遇上棘手的难事,你说吧,我能帮的,难道我还会拒绝你吧。”

李丞婧分别看了二人一眼,把所有事都跟她说了一遍,希望冷初羡替她邀约她父亲,她要当面跟况老板谈资金的事。

李丞婧说完后,冷初羡的脸色竟是那么为难,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丞婧求肯道:“初羡,这因果利害是我都告诉你了,于公于私,我希望你鼎力相助。只要你约了你父亲出来,成与不成就在我自己了。”

冷初羡道:“丞婧,我可以帮你约我父亲,但我父亲肯答应你的几率是少了又少的。”

冷初羡接着分析,“我爸爸早就言明过立场,不会涉足军阀之间的斗争,老实告诉你,我爸爸偶尔谈到局势时,对现下的各大军阀都是贬多于褒奖。再者家里的生意,我爸爸正在逐渐过渡交接到我哥哥的手上,因为宝儿的事,他心里对你们李家,对你们有了芥蒂,他更加不会答应援助你们。”

李丞婧也知道机会是渺茫的, “没关系,尽努力都做不到的,总好过连尝试都不去尝试。”

冷初羡道:“你等我的消息,等我跟我爸爸说好了,我就安排你们见面谈。”

“谢谢你了,初羡。”

“你们应该都没来过柳城,来者是客,我就带你们去逛逛如何?”

陈醉道:“丞婧,那初羡陪你去逛逛,我自己先回旅馆了。”

冷初羡道:“一起呀,顺便中午我做东。”

陈醉笑道:“那你们吃饭的时候再回来叫我,你们两个女生逛街我就不参与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旅馆吧......”

陈醉下了楼往旅馆的方向走回去,走到一半又不想回去面对着冰冷的房间,索性一个人逛逛,他对柳城一无所知,只是漫无目的地逛着。一会儿李丞婧她们必会回来叫他去吃饭,所以又不能走得太远。

他记得旅馆的位置在保利二路十八号,逛一会儿若是记不得路,直接叫个三轮车回来。走了两圈尽是街道商铺,索然无味,借问旁人城中哪里有名胜或者特别的地方值得一去。

就有路人告诉他名胜倒是有,可距离城中较远,且那些都是适合结伴同行,他一人独去也是索然无味。恰巧今日城中观音庙有个庙会,反正他一人,建议他不如去那里走走,路人还详细地为他指了路。

陈醉按着路人指示的路线,前去瞧瞧。走了半个小时,到了观音庙前,一眼窥不近全貌,只有中间耸立起一座殿堂,陈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敞宏伟的庙宇。大门两边结满了红彩,通往庙内的道路上人潮拥挤。

一道车鸣声划过,一辆白色的车子停了下来,是别克。想起冷初羡家里也有一辆,看来这个车子的主人也是富贵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围 司机下车后,走到左边,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人,脸型偏方正,身材不怎么高大,满脸尽显精明之气,犹胜过邹宝义的父亲。

陈醉心里称奇,有心想过去拜会一下,募地,前面冲出五人围住了车身,堵住了他的后路,五人的手上都拿了一把手枪,路人见到这般情景,都纷纷四下走开,有些跑进了观音庙,更多的连观音庙都不敢进去。

那司机一慌之下,仍然不忘护主,以身躯挡在主人之前,“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着我家老爷,不要命了么?”同时右手缓缓放在腰间,腰间不是有枪就是藏着短刀。

中间那人喝道:“况千业,你把我们大通洋行逼得一夕破产,逼死了我大哥,可曾想过今日会落在我的手中?”

陈醉大惊,“这个人竟然就是况千业,冷初羡的父亲。来人是他的仇家,他是怎么把对方的洋行逼得倒闭的?”

况千业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周天通的弟弟周天源吧,你哥哥欺诈百姓,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商界所不齿,大通洋行倒闭那是因果报应,他自己心胸狭隘,事情败露,就心堵而死那又怪的了谁?你为恶不深,现在回头还来的及,别落得跟你兄长一样的下场。”

陈醉佩服况千业身处如此险境居然没有半点惊慌,还能将这一通大道理娓娓道来。陈醉一直注视地周天源,他脸上的怒气更甚,随时都会对况千业发难,况千业的那段大道理算是对牛弹琴了。

果然,周天源大喝了一声,“你住口,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我今天就要抓你去我哥哥的坟前挫骨扬灰,为他抵命。”

司机喝道:“你们要是伤了我家老爷,也决计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周天源冷笑了一声,“我今天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就是死也要拉你况千业给我垫背。”

那司机右手一扬,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把手枪,“老爷你快先走。”

周天源眼神一动,左右四人缓缓迫近,手枪正对着况千业。

周天源占着人多,丝毫没将这个司机放在眼里,眼看况千业今日逃不出他的手心,突然间听到数声闷响,他身旁四人之中,其中有三人的手枪被打落在地,打落他们手枪的是三个石块。

正是陈醉急忙扔了几颗石块替他解围。他在李家军中也是整日演练,身手和手上的劲力比起离开军校的时候都有过之,同时将他们的枪全都打落。

三人惊慌之中急忙拾起手枪。七人同时大骇,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朝他们走了过来,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今日是观音庙会,几位施主在此大动干戈,难道不怕触怒观音娘娘么?”

七人看他是普通少年的打扮,绝不是佛门中人,这段话说出口时,脸上兀自笑嘻嘻的,如同儿戏一般,更像是在嘲笑他们。

况千业扫视他一眼,知道刚才以石块击落手枪的必然是这位少年。看他眉目英挺,绝非泛泛之辈,心中起了爱惜之心。

周天源却已经发怒,但枪头始终对准况千业,侧脸喝道:“哪来的臭小子,这里没你的事,快给我滚,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陈醉脸上仍是嬉笑,口中叹道:“哎,今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就瞧在观音娘娘的面上,今日就别生事了,触怒观音娘娘真的会遭天谴的。”

周天源怒火中烧,只是他的目的仍然是况千业,眼神向左一努,示意两人把他干掉。

两人当即领会,扳机一扣。

况千业在周天源盛怒之时就预感不妙,在两人扣扳机之时,急忙喊道:“小兄弟小心啊。”

陈醉早有防范,在他们开枪之际,身子一斜,嗖嗖两颗石块分打他们手臂,他们吃痛之下,两枪全都放空。陈醉快绝无比地欺近他们,将他们的双手往外一扭,顺势夺下了他们的手枪,不忘以他们的身躯挡在身前,防止他们的同伴偷袭自己。

所有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不给他们有半点反应的机会,两人的手臂被陈醉大力一扭,痛地连膝盖都弯曲了。陈醉双手向两边一抛,放了二人,两只手枪同时指着周天源。脸上依旧自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周天源惊怒交加,但见陈醉的身手已经这么了得,枪法也不会差。他扔石头的方位奇准,手劲又大,两把枪对着自己,心里开始发抖,现在已经顾不上怎么杀况千业,只想着能不能逃命。

陈醉又道:“我劝你们不要在观音庙前做坏事,我当然也不敢在观音面前杀人,你们快点走吧。”

周天源大喜之下,想到自己被一个少年吓得不敢动手,说出去实在是颜面无存,终究是性命要紧,五人恨恨退去,两把手枪更不敢去问陈醉要回来。

五人都走得远了,陈醉料他们不敢再折回,看着手上的枪,配制之低,还不如军校用的毛瑟枪,双手一折,两把枪头应声而断,顺手一抛,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危机解除后,况千业嘉许地看着陈醉,“小兄弟,刚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叫什么名字?身手真俊的很。”

“我叫陈醉,况老板过奖了。”陈醉念头一闪,“我和来柳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况千业,阴差阳错下自己救了他一命。要不要借此跟他提军饷之事。转念又想,自己救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况千业,就算是其他人,只要该救的他都会去救。

要是趁机套近乎,或者直言自己来柳城的目的,自己反倒会被他小瞧。再者丞婧心思缜密,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如果我贸贸然就先提了出来,说不定会坏了丞婧的计划。”

陈醉微笑地点点头,往庙中走去。

况千业朗声道:“陈兄弟,你救了我,我都还没感谢你,你怎么就走了?”

陈醉笑道:“区区小事,况老爷不必挂在心上。”继续朝前走去。

那名司令又拦了上来,“陈先生,我家老爷想跟你说两句话。”

陈醉不便拒绝,走到况老爷的身边。

况老爷赞道:“年纪轻轻就身怀不凡本领,难得是为人还这么谦和。柳城之中有个这么优秀的少年,我怎么从未听说?”

陈醉道:“我不是柳城人,是和朋友一起来这里办事,我的朋友暂时有事走不开,所以才一个人来逛庙会,全没想到会碰上此事。”

陈醉言语之中都不肯透露太多,况千业也不再多问他什么,只说道:“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你才是。”

陈醉道:“我知道况老爷是什么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况老爷是好人,救好人还能图什么回报了,我逛一会儿庙会还要去找我朋友,不如就此别过吧。”

况千业佩服他的气节,不能再一直说要酬谢他,还是说道:“柳城胜利路88号,况宅,陈兄弟记着这个地方,万一你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陈醉拜谢而去。

庙内大大小小数十座殿宇,各处都有节目,还有许多善男信女求签还愿,人潮拥挤,热闹非凡。陈醉却不热衷此道,随意逛了一会儿,在主殿门前,又看到况千业,原来他今日来观音庙是要添些香油钱。主持带着几名长老陪在他身旁,对他极是尊重。

也没必要再去打招呼,陈醉逛了一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走出观音庙。现在离吃饭还有些时间,走回去都来得及,就也不必叫三轮车。

陈醉走到旅馆的时候刚好碰上她们两个,“你不是说回去休息么?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陈醉道:“我回来时听说今日有个庙会,我就去逛了逛。”

冷初羡忽然想起,说道:“对啊,今日是有庙会,我爸爸也会去,我本来还想跟他一起去,后来接到丞婧的电话,就说今日不舒服不想去了。”

陈醉微微一笑,决口不提刚才的事,替她庆幸今天没有去庙会,不然事情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冷初羡以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吃了顿大餐,午餐过后,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两人回到旅馆之后,陈醉还在想要不要跟李丞婧提况千业的事,想想还是等冷初羡那边有消息回复再说。

往后几天他们不找冷初羡,冷初羡也没有回复他们任何消息,几日之中,二逛了大半个柳城。不去想那些烦心事,这几日过得很是惬意,好像回到了在军校的时光。

到了第五日清晨,李丞婧接到冷初羡的电话,邀他们今早来家中做客,‘胜利路88号。’

李丞婧叫醒了陈醉,两人梳洗一番,当即出门,招了辆三轮车前往。到了况府,冷初羡早已在门口等候。

三人相见,看冷初羡脸色尽是担忧,李丞婧便知今日之事难以成功。好歹能见况千业一面,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试。

那日冷初羡回到家中就想该怎么去跟她父亲提这件事,一连几日都找不到好的理由。索性直言李丞婧来柳城的目的,请她父亲看在李丞婧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至少答应与她见面。

她本以为还要苦劝一会儿她父亲才有可能答应,结果她父亲微微沉吟,就答允让李丞婧明日到家中一会,只是言语之中没有透露出想要资助李家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谈判 况千业在庙会所遇凶险,怕子女担心,回到家中只字不提。陈醉救他性命又丝毫没有所求,他心中又敬又愧。冷初羡此时提起李丞婧当日救她一命之事,自己还没有报答于她,心中感触,就答应和李丞婧见上一面。

冷初羡已经为他们争取到了机会,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陈醉跟着他们进门,左右看了一下,没有看到那天那位司机先生。

况府也是西式洋房,面积不如大帅府那么广,却比大帅府精致优雅的多。冷初羡带着他们到了书房,敲了门,三人一进去,况千业看到陈醉在此,惊讶万分,“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你们......”

陈醉微笑道:“况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庙会之事,陈醉始终没提过半字,此刻听到他们寒暄,二女如何不奇,李丞婧问道:“陈醉,你早就认识况老板?”

冷初羡也道:“爸爸,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陈醉微笑道:“就是我去庙会的那天跟况老板有一面之缘。”陈醉没打算以人情相要挟,也不会去提当天的事。

况千业回首看着李丞婧,“你就是李麒玉大帅的独生女,李丞婧小姐吧?果然是人中龙凤。”

李丞婧道:“况老板过奖了。”

况千业道:“初羡说你不但救过她的命,在学校的时候也对她百般照顾。”

李丞婧道:“初羡对我的照顾更多。”

陈醉忽道:“丞婧,你跟况老板聊,我先到外面等你。”又对冷初羡道:“初羡,你愿不愿意带我逛逛府上?”

冷初羡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李丞婧单独跟他爸爸谈,笑道:“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就陪你逛逛。”

两人退了出去,留下李丞婧和况千业两个人在书房。

两人下了楼,冷初羡带陈醉去后花园。况家的后花园也少不了有鱼塘花卉,此外还养着两只陈醉从来没见过的鸟类,羽毛白里透红,展翅时红的越发鲜艳。

陈醉好奇:“这是什么鸟?这么好看。”

冷初羡道:“这是朱鹮鸟,稀有珍贵,是我爸爸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找到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鸟。”

冷初羡问道:“陈醉,你怎么会认识我爸爸呢?”

陈醉正看得出神,被她一句话问地回神过来,“你爸爸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刚才之前,我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陈醉心想 那天的事情她父亲必是怕他们担心就不提,只道:“我刚才说了,是那天我去庙会的时候见到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爸爸?”

“当时你爸爸在捐香油钱,主持提到他的名字,所以我才知道他是你爸爸。”

冷初羡想想又不对,“那我爸爸又怎么会认识你?我爸爸对你的印象明显不错。”

陈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

冷初羡又问: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醉道:“我跟你爸爸是在庙会那天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还是去问你爸爸吧,他不说,我也实在不方便告诉你,就连丞婧,我都没告诉。”

冷初羡脸上又挂着担忧,陈醉劝道:“你也别多想,大家不都好端端地在这里么?”

陈醉这么说,冷初羡更加肯定她父亲去庙会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恰巧陈醉解围,父亲才安然无恙,回来却一个字也没提。

冷初羡问他:“你跟我爸爸认识,那为什么不留下来替丞婧说话?丞婧她是说服不了我爸爸的。”

陈醉道:“能成则成,不成就另想办法,我不想以人情相要挟。”

“你去了宁州之后,怎么样了?听说你立了很多功劳是不是?”

陈醉简单地叙述一下自己和段绍陵到宁州之后的事情。

冷初羡点点头, “丞婧的爸爸看来很喜欢你,认可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醉脸上一红,说道:“现在局势不利于李家军,否则我们也不用来这里找你爸爸求助了,哪有心思想那档子事。”

冷初羡轻轻‘嗯’了一声,转过了头。

陈醉听到低沉的‘啊呀’之声,诧异道:“朱鹮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声音就不那么好听,甚至连普通的鸟都比不上。”

“陈兄弟,这朱鹮的声音就像茶一样,要多品几次才能入耳。”是况千业的声音,陈醉回过头,他和李丞婧一起走到后花园。

“爸,你跟丞婧这么快谈完了?”

他们的表情都很宁静,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

李丞婧道:“况老板,初羡,那我和陈醉就先回去了。”

况千业道:“两位若不急着回宁州,可以多来府上坐坐。陈兄弟,我一直想跟你多说几句,只可惜一直都没机会。”

陈醉歉然道:“如果我们这几日不走,我一定专程上门拜访况老爷。”

他们送二人到了门口,况千业要派人送他们回去,两人执意不受。挥手告别,到了前面转角,招了一辆三轮车坐回旅馆。

陈醉还未问李丞婧交谈的情况,李丞婧先问陈醉是怎么认识况千业的,于是陈醉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丞婧就问他怎么那天回来后又只字不提, 陈醉又把自己的一番顾虑说了出来,李丞婧垂头不问。

“你呢?你跟况老板谈得怎么样?”

李丞婧叹了叹,苦笑道:“意料之中,任凭我怎么说,况老爷半点都没有想过要支援我们李家。”

“难道连你都没有办法可以说服况老板么?”

李丞婧摇摇头,“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宝义能帮我们筹到一些,杯水车薪也好过一无所有。”

李丞婧都说没办法,那就真的是没办法,“既然事情无可转圜,那我们还要留在柳城么?”

李丞婧道:“你和况老爷有约在先,你明天单独去况家拜会况老爷,顺便再跟初羡道个别,明晚我们就可以回宁州了。”

事已至此,他们也不想再多费心神,好好度过在这里的最后两天。

到了第二日早上,陈醉本想单独再去况家拜会况老爷。门外忽然有人敲门,陈醉以为是李丞婧,打开门,来的竟是况家的那位司机。

那人客气地说道:“陈先生早,我们老爷命我来邀请陈先生和李小姐再一起到府上做客。车子已经在楼下备好了。”

这时候旁边的李丞婧刚好走出来,“李小姐正好出来了,两位准备一下,鄙人在楼下等着二位。”说着转身走了下去。

李丞婧还不清楚状况,陈醉就将他的来意说了。李丞婧意外,况千业邀请陈醉还说得过去,他昨天已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自己,为什么现在还要自己也跟着去呢?难道事情还有转机?依他昨天的态度又不可能。

“丞婧,你在想什么?你不愿意再去么?”

李丞婧摇头笑道:“去啊,买卖不成仁义在,况老板又是初羡的父亲,我哪里能拒绝地了。”

两人匆匆准备后一起下楼,坐上了司机的车。 到了况家,司机依旧客套地下车为他们开门,“李小姐,陈先生,里面请。”

到了正厅,冷初羡正在那里看书,看到他们竟十分意外,“丞婧,陈醉,你们今天又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陈醉道:“是你爸爸一早派了司机到旅馆来请我们,你不知道么?”

冷初羡摇头道:“我不知道呀。”正想出声问那位司机,楼上传来她爸爸的声音,“初羡,是爸爸要王司机去请他们的。李小姐,请你先到书房一叙。”言下之意是要陈醉在楼下等候。

李丞婧毫不畏惧地上了二楼,进了书房。

“李小姐请坐。”

李丞婧坐了下来,说道:“念在初羡的份上,我能否称呼你一声况伯伯。”

“你是初羡的朋友,当然可以。”况老爷今天的言语比昨天柔和地多。

李丞婧道:“请恕侄女直言,况伯伯昨日已然拒绝了我,今日为什么突然又叫我过来谈话?侄女实在不明白。”

况千业笑了笑,问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认识陈先生么?”

李丞婧道:“昨天离开府上的时候,陈醉已经跟我说了。”

“那你们为什么昨天在府上的时候又不提?”

李丞婧道:“陈醉救你并不是因为我们有求于你,而是因为陈醉的正义感,还有你是初羡的父亲。他从来没有想过以此为人情要你答应金援我们李家,若是昨天说了出来,那不是显得我们别有居心了。”

况千业忽道:“你这么了解他,还真是他的红颜知己。”

李丞婧不禁垂下了头。

况千业又道: “可了解他的人未必就你一个,因为同样的话,初羡昨天也已经跟我讲过了。”

李丞婧一愣,不明白他提初羡是什么意思。只感一道锐利的眼光射向自己,“李小姐,我可以答应支援你们李家,但我有一个条件......”

李丞婧有不好的预感,“况伯伯请说。”

“我要陈先生留在这里,不能再回你们李家,当然也不能再见你,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愿意支援你们李家两百万大洋。”

李丞婧乍听之下,脸色微变。冷静下来后,大概猜到了况千业的意思,“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因为初羡才做的让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拒绝 况千业道:“李小姐聪明过人,我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我欣赏陈先生,也看出初羡喜欢他,难道我的女儿比不上你么?”

况家父子真是如出一辙,都那么喜欢勉强他人的感情。这话李丞婧却不便直接说出口,只道:“初羡没有比不上我,只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想初羡她自己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这么说你是不接受我的条件?只有这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李丞婧顿了顿,昂然道:“况伯伯,我们李家确实很需要这笔钱。但我李丞婧不会为了钱去出卖自己的感情。如果我愿意的话,当日我就把宝儿交给令公子了,何必还要等到今日。再说陈醉是人,不是货品,我同意是没有用的,要他自己同意才行,否则你们也绑不住他在这里。”

李丞婧霍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去叫陈醉上来,你大可直接问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况伯伯就算不肯支援我们李家,我也会让他走的。”

李丞婧直接出门,楼下陈醉和冷初羡各坐一边,一边下楼一边喊道:“陈醉,况伯伯让你上来,他有话跟你说。”

陈醉上去后,冷初羡便问:“丞婧,这两天我爸爸跟你说了什么?我问他,他也不怎么说。”

李丞婧心想况千业叫他们来的目的初羡一定不知情,就没必要再提。于是避重就轻,只说了自己无论怎么说,她爸爸始终不肯支援李家。今日也只是看在陈醉的份上才叫她一起过来,结果跟昨天还是一样。

“那我爸爸为什么单独叫你们分别上楼?他今天又跟你说什么了?总不会同样的事情再拒绝你一次吧?丞婧,你老实跟我说。”

李丞婧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开这个口,想编个说辞。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是况逸轩。

况逸轩数次看到李丞婧的态度都不太友善,自从邹宝儿的事情后对她更加心存怨怼。突然在家中看到她,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丞婧正要回他,冷初羡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丞婧是我的朋友,我邀请她来家里做客,有何不可么?”

况逸轩不能对妹妹发火,冷眼一扫,往二楼书房走去。冷初羡正要告诉他楼上有客人,房门一开,况千业和陈醉一起走下来。

况逸轩看看父亲又看看他们,不明白他们何以会在家里做客。

“逸轩,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嗯,办妥了。”

陈醉道:“那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况千业道:“两位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陈醉觉得留下来对着他们一家三口会有些尴尬,笑拒,“多谢况老爷的好意,我想我们还是不便打扰了。”

李丞婧也正有此意,道个别就走了出去,也不麻烦王司机送他们回去。

他们走后,冷初羡看着父亲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爸爸,你分别叫他们上书房,都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况逸轩却抢着问道:“爸爸,他们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况千业坐到沙发上,将李丞婧此来柳城的目的简述了一遍。况千业说来十分平淡,况逸轩听完大为激动,“他们李家想要靠我们况家夺取天下,简直是妄想。”

冷初羡道: “哥,丞婧是我的朋友,又救过我的命,请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说她。”

况逸轩道:“谁知道她是真心救你,还是别有目的,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冷初羡又要再说,况千业阻止了他们兄妹的争论。反对况逸轩说道:“你如此愤怒,当真是因为不想卷入军阀之间斗争,还是因为李丞婧搅了你的姻缘?”

况逸轩脸上一热,说道:“我当然是为了我们况家不要卷入无畏的纷争之中。”

况千业道:“话是如此,但李丞婧有句话说的不错,军阀之间终究会分出胜负。咱们身在华南,万一李家落败,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况逸轩不以为然,“不管哪方获胜,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况家如何。”

况千业却道:“乱世多变,我们也不得不妨,要早做准备才是。”

“爸......”

“好了,你让我想一想。”

“初羡,你陪爸爸到书房,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冷初羡跟着父亲上了书房,况千业把今日跟他们的谈话告诉了她。

冷初羡急道:“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况千业道:“我昨日见你看陈醉的眼神就知道你的心意,爸爸实在不忍心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这偌大的家业怎么也比不过你对爸爸的重要。没想到他们的感情真是坚定的很,居然完全不为所动。”

冷初羡收起对父亲的责怪,温言劝道:“感情的事情本就不能勉强,更不该作为谈判的筹码,如果他们同意了你的条件,那我反而要看不起他们了。”

况千业笑道:“要是他们真的答应,你心里高兴还来不及,现在却在爸爸面前口是心非,你当爸爸看不透你的心么?”

冷初羡忙转过了脸去。

况千业轻叹:“哎,我的儿女明明都那么优秀,在感情上为什么都是求而不得呢?”

冷初羡不想讨论此事,换个话题问道:“爸爸,听你刚才跟哥哥说的,你也在为局势而担忧,那你希望李尹两军哪边获胜?”

况千业道:“多闻尹军残暴,视百姓如无物,若是尹军得了中南这半壁江山,百姓就要多难了。”

冷初羡又问:“那李家军呢?”

况千业道:“听闻李家倒是治地有方,百姓多有称赞。”

冷初羡不解,“那你为什么直接拒绝丞婧,万一李家真的因为资金不足而输给尹家,那......”

况千业说道:“凡事不能看表面,李家现下优待百姓,可是等到他们真正得了天下后又会如何,谁又说的准。爸爸始终不卷入军阀之间的内斗自有我的考虑,不论哪方得势,爸爸自有办法护我们况家无虞。”

冷初羡求道:“爸爸,丞婧救过我的命,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能看在女儿的份上,稍微援助一点么?就当是替女儿还了她的救命之恩。”

况千业道:“爸爸不是给机会了么?是他们自己拒绝的。”

“爸爸......”

“好了,爸爸会再考虑考,以李家的实力,尹军想要夺取华南也没那么容易,你先别担心了。”

陈醉和李丞婧也不坐三轮车回旅馆,两人一路慢慢地走回去。二人把况千业分别跟二人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大体一致,二人的回答也都是坚定如铁。

李丞婧道: “况伯伯能找我们谈这些话,可见他知道初羡的心里始终没有把你放下,一想到这里,我觉得好生对不起她,而我认为自己没有错。”

陈醉道:“其实,要是换做别人,我可能会拿人情让况老板妥协一步,正因为他是初羡的父亲,所以我不能以救过他为由,让他违心地答应资助,那样就更对不起初羡了。”

李丞婧忽然问道:“陈醉,初羡那么好,又那么喜欢你,你...你就真的没有动过恻隐之心么?”

陈醉想了想,“初羡漂亮,温柔,善解人意,天下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要好好想想才是。”

李丞婧脸上一变,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陈醉笑道:“我说,我们李大小姐居然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李丞婧嗔道:“谁小心眼了,我就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初羡,你怎么出来了?”

陈醉突然这么一喊,李丞婧意外之下,向后一看,哪里有冷初羡的影子,冷不防,陈醉在她的左颊一吻,一溜烟地跑开。

李丞婧又羞又气,发足追他,两人嘻嘻闹闹地回到了旅馆。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在旅馆休息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直接启程回宁州。

陈醉就说走之前是不是应该跟冷初羡道个别,李丞婧说下午的时候,冷初羡打过电话,她已经跟她说了。

他们结了账,走出门口,准备上车的时候,冷初羡刚好来了。

李丞婧走了过来,“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道别了么?你又何必还要再跑一趟呢?”

冷初羡笑道:“我来不是找你的。”看了看陈醉,“陈醉,我想单独跟你说一会儿话。”

“丞婧,你不介意吧?”

李丞婧笑道:“你们爱说多久就说多久,等你们说完了我们再走。”

冷初羡信步往前走,没有说要去哪,也没有要停下来,陈醉在一旁陪着她。走着走着,他们走过了下一个转角。

“谢谢你,陈醉。”

陈醉一愣。

“你救我爸爸的事,刚才他都告诉我了。”

陈醉道:“救人是应该的,他又是你的爸爸,我更加要救。”

冷初羡轻声说道:“你们拒绝了我爸爸的条件,他是不会支持李家的,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丞婧有没有说过,若是双方开战,她有几成把握能赢?”

陈醉便将眼下的形势,以及他们分两路向况家和邹家请求支援的事情都简述了一遍。

冷初羡默默然。

“初羡,你已经尽力了,无须自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宝石 冷初羡喃喃道:“即使如此,你们也不肯答应我爸爸的条件。”

陈醉心有愧疚,低下了头,“初羡,对不起。”

冷初羡苦笑道:“我大概就输在没有机会像丞婧一样陪你经历风风雨雨,不然我也未必就比不上她。”

陈醉道:“你没有比不上任何人,只是感情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冷初羡道:“那我干脆好人做到底吧,陈醉,你把左手伸出来。”

陈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是伸出了左手。冷初羡右手捏成拳头放在他的掌心上,等她抽离的时候,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颗蓝色如天空般的宝石。

“这是?”

冷初羡道:“就当我谢谢你救了我爸爸,如果你们真的粮饷殆尽的话,这颗蓝宝石或可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陈醉还想说什么,冷初羡的眼光突然看向他,“不要问,也不要拒绝,在感情上你已经是拒绝我了,就连我的一点答谢之意你竟然也不肯收下么?”

陈醉将宝石收了起来,“我收下了,谢谢你。”

“我们回去吧,丞婧等久了。”

快走到旅馆门口的时候,冷初羡凑到陈醉的耳朵,“宝石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丞婧,等到情况不妙的时候,你再拿给她。”

李丞婧走了过来,“你们聊完了。”

冷初羡道:“你们保重,我先回去了。”

开回去的路上,陈醉一句话也没提。李丞婧终于忍不住问他冷初羡单独跟他说了什么,陈醉只说况千业把庙会那天的事情告诉冷初羡,她是专门替她父亲来表达谢意的。

李丞婧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回来的时候,初羡在你的耳边说了什么?”

原来李丞婧一直在车上,他们的举动刚好被她看到。

陈醉道:“这个...初羡让我不要告诉你,不过与感情无关,对李家或是你我都没有影响,只是我答应了她,所以不能告诉你。”

李丞婧知道他不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都这么说了,就不再问他。

车子开出柳城不久, 李丞婧一路上都不说话。

“丞婧,你还在想军饷的事?”

李丞婧悠悠说道:“我们此来柳城也是抱着万一的指望,没有得到况家的资助,也属意料之中。但我心里实在担心宝义那边不知道能否说服邹老爷,要是两边都没有着落......我答应了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财政危机,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陈醉道:“丞婧,你放心吧,不管能不能得到外力的支持,不管后面有多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与你携手并进。”

有他这句话,李丞婧心里顿感自信倍增。

他们不想夜间赶路,找了个旅馆又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日清晨再出发,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回到了宁州。

邹宝儿四日前先回到了宁州,看到陈李二人去了宁州,无功而返。邹宝儿告诉李丞婧他们兄妹一回桂城就劝说她爹支援李家,她哥哥正在极力促成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转眼快一个月过去,等来的不是邹宝义送来的军饷,而是尹军宣战的消息,更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尹军分三路大军,东面南梧,西面百川,南面昭林,同时进军华南,声势之大,前所未有。

李麒玉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部署治下各路司令赶往三处支援。同时通电三地司令,在援军赶到之前,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死守到底。就连驻扎在宁州的五个师也抽出四个师前往三地支援。

战事拉开五天后,东南两处倒是和尹军相持不下,可以暂时不致失利。然而西面战事极为不利,在第二日下午,百川就已失守。成司令率残余士兵退到上百,尹军的攻势丝毫不减,如此下去,西面防线岌岌可危。

李麒玉派李丞婧和陈醉等人火速赶往上百支援,邹宝儿又坚持同去,众人仍是拗她不过。几人到了上百后,协助成司令攻敌守城,然尹军吸取了前两次的失败后,这次无论他们如何示弱诱敌,如何出其不意,尹军始终固守金汤,不再贪功冒进,存心要跟李家军打耐力战。

他们虽然助成司令守住了上百,防止尹军再往西面踏进一步,可是双方僵持不下,于战局而言,只是进入了短暂的平衡。

尹军攻城不下,却也能抵挡地住李家军的反扑。又过了近一个月,三面全都进入了僵持状态。 李家军的粮饷在一天天的损耗当中,后备补给的也越来越少,战事要是再拖四个月,李家军非全线溃败不成。

到了这步田地,李丞婧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决定亲自到桂城去找邹宝义,看看他的款筹的怎么样。李丞婧不奢望邹宝义真的能资助李家军数百万大洋,只希望能够尽量为李家争取多一点的时间,让战事有新的转机。

陈醉陪她一起去桂城,想起离开柳城时冷初羡给的那颗宝石,说是让陈醉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交给李丞婧。眼下几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陈醉打定主意,要是邹宝义那边万一也筹不到半分军饷,他就把这颗宝石交给李丞婧。只是在想冷初羡随手给的一颗宝石,难道真的可以价值连城么?

两人趁着黑夜潜出上百,近段时间双方进入止战时期,他们又是弃车骑马从小道折回,所以一路上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碍。到了深夜时分,人困马乏,就在原地休息。

李丞婧坐在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今晚璀璨的星空,脸色担忧不已。陈醉坐在她身旁,顺势拉着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几次都想冲口说出宝石的事,但又想到冷初羡,她待自己一往情深,就只要求自己这么一件事,自己怎能说出口。

好在也没有几日了,到时候再说也都来得及,还可以给李丞婧一个大大的惊喜。想到此处,柔声安慰道:“丞婧,你信不信我说过的话?”

李丞婧轻轻“嗯”了一声。

“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到退敌的办法,不然我誓与你,与李家共存亡。”

李丞婧回眸瞅了瞅他,“现在不是还有希望么?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宝儿都说宝义会尽力促成此事,宝义的聪慧和洞察力不在你我之下,我相信他至少能筹到一笔款项解我军的燃眉之急。”

陈醉轻抚摸她的头发,“那你怎么还一脸的忧思难平。”

李丞婧道:“战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个安稳的日子。”

陈醉忽然搭着李丞婧的双肩,“丞婧,那个......”

“有话直说,怎么你也变得吞吞吐吐的?”

陈醉咬牙道:“我们立个约定怎么样?如果我这次想到办法退了尹军,我就向你爸爸提亲,要你嫁给我。”

李丞婧双目直瞪着他。

陈醉急道:“难道你不肯?”

李丞婧脸色转身,但兀自在笑,“我哪有说过不肯了?”

陈醉一把搂住了她,李丞婧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轻吻了她的额头,“等退了尹军,我就堂堂正正地去跟你爸爸说,我不要任何的封赏,我要娶你为妻。”

李丞婧道:“我爸爸本来就没有反对过,真到那时,他当然会答应。”

“那我问你,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爸爸不答应,你还嫁不嫁给我?”

李丞婧轻打了一下他的胸膛,嗔道:“讨厌啦,哪有像你这么问的,我一个你女儿家你要我怎么说?”

陈醉将她搂的更紧,李丞婧贴着他的胸膛说道:“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除了你,我不会嫁给第二个人。”

天刚蒙蒙亮,他们继续出发。骑了一程,李丞婧忽然改变方向,她要先回宁州看看她父亲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把此事告诉她父亲,免得他日夜为军情担忧。

到了宁州,两人一起回了帅府,龙副官告诉李丞婧她父亲这几日一直在书房。李丞婧先上楼去见她父亲。

推开门,李麒玉望着墙上的版图默然不语。

“爸爸。”

李麒玉回过神来看到女儿回来也是惊讶,李丞婧将前线暂时休战对峙的情况说了一遍。如她所料,她父亲一直在为前线的军情担忧,深知如此僵持下去,李家的形势堪忧。

李丞婧安慰道:“爸爸,你先别担心,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解决军饷的事。”李丞婧告诉她父亲邹宝义已经为他们筹到了部分军饷,她要跟陈醉亲自到桂城把军饷带回来。本来邹宝义筹没筹到,李丞婧不能十分肯定,然为了宽慰她父亲的心,将此事说得板上钉钉。

李麒玉拍拍她的肩膀,欣然一笑,“婧儿,那就辛苦你和陈醉跑一趟了。”

“爸爸,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打败尹军,绝不让尹军染指我华南半片土地。”

李麒玉看着自己风华正茂的女儿,本该和邹宝儿冷初羡一样,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不得不承受着男人该做的事,心中一酸,柔声道:“婧儿,是爸爸不争气,没有生出儿子,让你一个女儿家去承担这么多的责任,爸爸真是对不住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相 李丞婧道:“爸爸,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是李家的一份子,我们父女同心,说这些干嘛。”

李麒玉挽着女儿的手坐到沙发上,“婧儿,等我们打退了尹军,爸爸想让你跟陈醉成婚,我要昭告天下,我的女儿嫁了个乘龙快婿。日后有陈醉在,你肩上的担子也可以轻一些,你说好不好?”

李丞婧没想到她父亲的想法居然和陈醉一样,又羞又笑地低下了头。

李麒玉甚少看到女儿娇羞的模样,知道她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是一名戍卫走了进来,“禀报大帅,外面有人找大小姐,从桂城来的,说是大小姐的同学。”

李丞婧站了起来,“我的同学?是之前来过的邹少爷么?”

戍卫摇头道:“不是,是另有其人,也是男的。”

李丞婧就觉得奇怪了,同学之中又有谁会来找她,辞别了父亲,李丞婧跟着戍卫下楼,跟陈醉一起到大门处,来的竟然是陆白廷,大出二人的意料之外。

“白廷,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陆白廷隔着大门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欢迎么?”

李丞婧笑道:“当然欢迎,这是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来。”

“你们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跟你们说话么?”

三人到了正厅,陆白廷说起别来之情,毕业之后,他就到了南村去找他的若蝶姑娘,这几个月二人情意绵绵,过得甚是惬意,几乎到了乐不思蜀的地步。直到他们要谈到未来的时候,陆白廷才想起自己一无所有,若是不闯出一番名堂,怎有脸面风风光光地娶若蝶过门。

临走之前,他承诺再回到南村之时,就是娶她过门的时候。

陆白廷到了邹家,才知道沈洪和陈醉他们一样已经到了李家,而邹宝义正在为李家筹集军饷。

“丞婧,我这一路到宁州来,可都听说了你们正在跟尹军打得火热是吧?”

李丞婧也不隐瞒地把现下的军情和李家的处境都告诉他。

陆白廷说着从怀里一掏,一叠银票递给李丞婧,“我跟宝义说了我要来宁州,这是他托我要亲自交到你手上的,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帮你争取到的。

李丞婧接过银票,正要细数。

陆白廷道:“我替你数过了,整整八十万大洋。”

李丞婧对邹宝义能不能筹到军饷本身报了八成的把握,就是筹到军饷,在她看来,最多不过二十万,哪想到竟是如此一笔巨款,又是惊喜,又是感激。

“这么一大笔钱,宝义是怎么做到的?”

陆白廷道:“这点我就不清楚了,我到邹家的时候,只知道宝义准备要继承家业,刚巧我告诉他我要来宁州,他就托我带过来了。”

陈醉喜道:“有了这笔军饷,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扭转战局了。”

陆白廷松了一口气,“我听说你们两军打战,路上不敢有所耽误,就怕送迟了。”

李丞婧道:“不迟不迟,来得刚刚好,多谢宝义,也多谢你这么及时地把银票送过来。”

陆白廷凑了过去,“丞婧,我可听说他们来这里,你都安排他们一个不错的职位。我虽然只是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也帮我讨个优待。”

“这是自然,我们先不说这些,你一路过来辛苦了,我这就吩咐下去为你接风洗尘。”

酒桌上,李丞婧吐露心声,自己不仅有陈醉这么好的男朋友,还有这几个生死之交的同学,每个人来宁州都不是空手而来,都是带了惊喜而来,她感谢他们,也绝不会辜负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喝到九点散席,李丞婧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宿后,才折回书房,要把银票交给她父亲。走到书房外,隐约听到她父亲在跟龙副官说话,她本想直接敲门,却恰巧听到龙副官的声音:

“大帅,大小姐此次柳城居然没有筹到军饷,看来是我们失算了。当日你派大小姐接近况家千金,本意就是为了日后能够得到况家的支持。还有我们安排了王主任这出戏,也是为了让况小姐对大小姐感恩戴德,到头来,这况家竟然还是一毛不拔。”

李丞婧身子猛然一沉,险些就要站不稳,冷初羡被绑架的整件事情,居然是她父亲派人干的,王主任是她父亲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李丞婧想冲进去问个明白,还是忍耐了下来,听到里面继续说道;

“况千业这个老家伙本就难以说服,这事也怨不了婧儿。”

龙副官道:“我听说况老板有提出条件,只要大小姐肯与陈醉分开,他愿意支援我们李家两百万两。有了这两百万,我们何愁尹家不灭,中间孰轻孰重,大帅该好好劝劝小姐才是,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帅的霸业。”、

李丞婧听到她父亲对龙副官发火,“你胡说什么,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让婧儿像正常女子一样长大,已经万分对她不起,我怎能拿婧儿的终身去换取利益。再说感情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都不愿意,我如何能控制。”

“是,下官一时失言,请大帅莫怪,可是现在到了我们跟尹家争天下的重要关头,只有军饷在手,才能打败尹军,大帅一统中南后,再挥师北上,大业可成。况家这条线,务必请大小姐再多花心思,务必要从况家拿回一笔巨款,不然大帅之前的种种努力就白费了。

若不是为了一统中南奠定民心基础,我们何苦付出那么多的钱粮去安置华中逃来的难民。”

“咦”的一声,书房门缓缓地打开。李丞婧的眼神直视着他们两个。

龙副官顿时怯了,“大小姐....这....”想要解释点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龙副官,你先下去,我跟婧儿有话要说。”李麒玉的语气一如平常,并没有半点惊慌。

龙副官出去后,书房里就剩他们父女二人。

“爸爸,原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你派王主任抢夺军火,绑架初羡,然后引我去救她,目的是为了让初羡死心塌地地把我当做姐妹。当我们查到真相的时候,你又暗中派人杀王主任灭口。”

李麒玉只冷冷地说道:“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李丞婧重复一句,“逼不得已,我已经接受你的命令去接近初羡,你何必急于一时呢?当时我们险些命丧那些歹人之手,难道也是逼不得已么?”

李麒玉解释道:“婧儿,爸爸心里有分寸,怎么会真的拿你的性命去冒险,爸爸知道凭你的本事足可以全身而退。”

“爸爸,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军阀,在我的心里,你都是个雄才伟略的英雄,可我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军饷,设局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还有,你不惜拼着军队缺粮也要收留难民,这原来也不过是你笼络人心的一个手段,并不是出于对百姓的关心。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陈醉,面对真心来投靠我们李家的同学们。”

“婧儿。”

李麒玉打断她:“那你有没有想过爸爸,想过我们李家的难处,这些年来我们跟尹军大大小小的战役,如论胜负如何,到最后我们都要接受议和,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李家粮饷匮乏,只能自保,根本打不倒尹军。

我收留难民不是出自真心?至少我保住了他们的性命,给了他们活下去的信心,再看看尹守基又做了什么?还有那些商贾,我保他们平安就是应该,一有战事他们只想着远走避难,他们真应该到华中地区去领略一下,看看尹守基会如何待他们?”

李丞婧道:“我当然知道你的难处,事在人为,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可为什么要去伤害和利用无辜的人呢?”

李麒玉道:“这件事是爸爸做得过了点,请你原谅爸爸的逼不得已。可是有一件爸爸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想过,也绝不会为了军饷去牺牲你的幸福,对爸爸来说,最重要的是你,我宁愿不要江山,也不会让你痛苦一生。”

李丞婧从怀中拿出银票,“这里是八十万两,宝义替我们筹到的,白廷特意带来给我。”

李麒玉大喜,接过影片,“有了这一大笔军饷,我们可以好好给尹守基一个迎头痛击。”

“爸,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李丞婧转身要走。

“婧儿。”

李丞婧回头道:“爸,你放心,这件事我出了这个门不会再透露半句。”

李麒玉道:“爸爸也答应你,一定会做到爱民如子。”

次日下午,李麒玉对军饷做出了分配,分派三支人马火速运往三地。陆白廷初到,李丞婧本想请他留在大帅府等待他们凯旋而归,陆白廷嫌自己一人留在这里实在太闷,坚持要李丞婧带他去战场,李丞婧就依他。

到了上百,段绍陵和沈洪见到陆白廷也是欣喜不已,如今有了军饷,又暂时稳住了战局,当晚他们好好庆祝一下久别重逢。但毕竟在战场上,军规严明,只能小酌几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刺客 次日,陆白廷起来后,走到外面操场上,看到李丞婧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慢慢走了过去,“丞婧,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

不料, 李丞婧反手就是一拳直扑他门脸,陆白廷不明白李丞婧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向自己出手,已不及多想,慌忙之中退了两步,避开李丞婧的拳头。“丞婧,你干嘛?”

李丞婧冷笑一声,“看招。”左掌右拳呼呼而来。陆白廷见招拆招,两人以快打快,李丞婧的拳脚却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十余回合后,陆白廷已落下风,只有勉力抵挡李丞婧的进攻。过了二十回合,李丞婧停手不发,向后越开。

陆白廷呼呼喘气,“丞婧,你大清早的干什么?受了什么委屈了么?要拿我出气。”

李丞婧呵呵一笑:“不必惊慌,许久不见,我就想试试看你的身手,不过你的身手似乎比起在学校的时候还要进步一些。”

陆白廷呼呼说道:“毕业之后,我在家里也有苦练,当然会有进步。不然你的拳脚那么猛,我早就被你打成重伤了。”

李丞婧咦了一声,“我以为你小子每天在南村陪着若蝶姑娘花前月下,乐不思蜀,早就把身手荒废了,看来是我想错了。”

陆白廷不服气道:“你以为只有陈醉有上进心么?要是真是那样,我怎么好意思来投奔你们。”

李丞婧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不枉费我在学校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你。”

“是是是,我现在的一切都要多谢你,我的李丞婧教官。”

李丞婧噗嗤一笑,随即又想起刘教官,又感悲伤。陆白廷急忙转移话题,“你刚刚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干嘛呢?是在为战事担忧么?”

后面,陈醉,段绍陵和沈洪三人都走了过来。

沈洪道:“大老远就看到你们在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李丞婧道:“哪有什么开心的,我在想这个战该怎么打,总不能把所有的军饷都耗在这里吧。”

段绍陵也道:“确实得尽快想到破敌之策,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这批军饷。”

陈醉道:“尹军此次布局甚密,实在难以找到可乘之机。”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陆白廷道:“我想说,你们三个是不是当局者迷,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沈洪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有破敌之策一样。”

李丞婧问:“白廷,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陆白廷道:“好,我问你们,现在军饷粮草已到,是不是可以鼓舞军心?”

沈洪道:“这当然了,你这不是废话么?”

李丞婧道:“沈洪先别打岔,白廷你继续说下去,鼓舞军心又怎样?”

陆白廷接着说道:“打战最首要的就是军心,现在是我们军心最盛的时候,而敌军耗了数月,可想而知三军志气大不如前,你们此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有什么不胜的道理么?”

几人仔细一想,顿感豁然开朗,“白廷说得对,我们何必去管敌人是如何防守严密,只要士气有了,哪有不胜的道理。”

沈洪这下不得不说:“行啊白廷,你这个主意是真的好,我真的佩服你了。”

陆白廷谦逊道:“不是你们想不出,只是因为战局拖久了,你们当局者迷。”

李丞婧道:“那我们选在什么时间出兵好呢?我本来想说趁夜突袭,但尹军势必有所防备,我怕适得其反。”

陈醉道:“不如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出兵吧,全力一战。”

众人想想可行,几人一起去见成司令,请他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议如何出兵。他们商讨结束,战略意见达成一致后,成司令通电宁州,再征得李大帅的同意后,就要集结三军,向他们下达了背水一战的命令。

三军将士早就不想耗在这里,军饷又到,更是没有后顾之忧,听到要跟敌人决一死战,军心一片沸腾。

下午三点,士兵们捣毁所有锅灶,拆掉军营,全军攻打百川。尹军又怎么会想到李家军会没有预兆地跟他们决一死战,两军对峙这么久,尹军士气早已低迷,抵挡不住李家军的进攻,经历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激战,李家军夺回了百川,一路向西追赶尹军。

就在百川收复之际,陈醉和段绍陵二人分别率一队人马,陈醉往东,段绍陵往南。

在成司令通电宁州之后,李麒玉通电东南两地整装待命,百川收复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到宁州,李麒玉下令东南两地同时反击尹军,陈段二人火速行军协助东南两地攻城。

两路援军赶到,又带来了西面敌军溃败的消息,军心大振,东西南三面同时大败尹军,尹军仓皇败走华中。

三日之后,三路大军同时率兵回宁州。此战胜利才算伤了尹军的元气。而李家军又得数十万军饷,双方优劣之势逆转,李家军再也不用处处对尹军妥协。

李麒玉带领人马亲自到城门处迎接凯旋的将士们,城中百姓得知前方打了胜仗无不欢呼雀跃,随着李麒玉一起夹道欢迎。

陈醉等人坐在马上一路进城,看到这等场面,无不意气风发。在离李麒玉百步之内,众人纷纷下马。

李麒玉慰问三军将士后,下令犒赏三军。接着,李麒玉叫了陈醉和段绍陵二人上前。

二人上前敬礼,“大帅。”

李麒玉笑着走到他们跟前,怕了拍他们的肩膀,退后两步,朗声道:“你二人英勇无比,屡立战功,今日论功行赏,我宣布,即刻起任命你二人为旅长。”

陈醉正要谢恩,陡然察觉侧面气息异常,惊觉是子弹的声音,这颗子弹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李麒玉,陈醉大力将李麒玉的身子向前一扯,“大帅快趴下。”

‘嘣’的一声,一颗子弹正好落在李麒玉的脚边。

百姓们听到枪声,惊慌之下,四处逃散。

“有刺客,快保护大帅。”李麒玉身旁的护卫只比陈醉慢了一步,听到子弹的声响,纷纷围成一圈,护在李麒玉的四周,手枪朝着对面猛开了数枪。

李丞婧大急,冲到父亲身旁,“爸爸,你有没有怎么样?”

李麒玉惊魂稍定,随之,勃然大怒,“全城搜查刺客,一定要把刺客给我抓回来,我要亲自审问。”

他们眼看四处,刚才一阵慌乱,又没有看到刺客的样子,现在更不知道刺客往哪里跑,该如何追查。

段绍陵走上前来,“大帅放心,沈洪和白廷刚才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刺客的行踪,他们二人已经去追刺客了。”

李麒玉下令三军先回营整顿,陈醉和段绍陵跟他一起回大帅府,李丞婧守在父亲身边,帅府戍卫和陈段二人护着他们一起回大帅府。

回到帅府,他们前后讨论了一遍,均认为这刺客一定是尹守基派来的,要想得到确切的证据只有等他们二人把刺客抓回来之后再严刑拷问。

此事暂且不议,李麒玉让段绍陵暂且先留在客厅休息,叫陈李二人跟他一起到书房。

“爸爸。”

“大帅。”

李麒玉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们上来么?”

二人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最后还是都摇了摇头。

“现在战事已定,我打算让你们择日成婚。”

陈醉想了几百次要怎么跟李麒玉开口求婚,结果被李麒玉这么若无其事地先说出来,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李丞婧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麒玉走到他们跟前,叹道:“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也是时候该让你们完婚了。”拉起二人的手,搭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道:“婧儿,作为爸爸的女儿,受了那么多苦,该有个爱你又能够替你分担的人陪在你的身边了。”

又对陈醉说道:“陈醉,婧儿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在乎的人,我现在把她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好好待她,同时能够陪着婧儿,一起肩负起我们李家的重担。你是个可造之材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这两件事你都不要令我失望。”

陈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丞婧,“是,大帅。”

李麒玉笑道:“哈哈,你还叫我大帅么?”

陈醉一时难以改口,李丞婧又羞又嗔地横了她父亲一眼,“爸爸......”

李麒玉笑了笑,又问:“陈醉,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只有我爹一人。”

李麒玉点点头,“那等你们的婚期定下来后,就要派人把你爹接过来。”

“是。”

“没事了,你们二人先出去吧,一会儿抓到刺客再通知我。”

二人下了一楼,段绍陵就看到他们的脸上红的就像桌上摆的苹果一样,不用他们解释,都猜到八成了。

“看来二位好事将近了,真是可喜可贺。”

两人轻笑不答,就是默认了。

段绍陵又问:“日子定了么?什么时候?”

陈醉正要说婚期未定,门外一名戍卫来报,“禀报大小姐,刺客的尸体抬回来了,就在外面。”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门外正有一具尸体摆在地上,沈陆二人站在尸体旁边,颇为劳累。看得出他二人为了追到刺客,费了很大的功夫。可是为什么他们不留活口?如今死无对证,怎么追查背后的指使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隐瞒 入城的时候,沈洪和陆白廷二人站得较后,这让他们离人群更近一些。第一声枪响之后,他们立时察觉到枪声是从右边的人群中发出来的。一眼望去,发现人群中有一人迅速往西南逃窜,带着一顶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脸,手里拿着枪,此人必定是刺客无疑了。

沈洪匆匆跟段绍陵说了一声,两人一起追了出去。

那人虽然奔跑再先,沈陆二人仍然可以撵上。这么你追我赶,绕了五条街,两人追赶刺客到了一条前面没有去路的胡同里。

那人眼见前无去路,反身朝他们开了两枪,两人躲了过去,举枪反击。二人若是合力杀他,自不在话下。任谁都能想到刺杀一方大帅,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是以他们要抓活口回去。

沈洪开了数枪,均没有打他要害,只逼得他不住倒退,陆白廷趁他慌乱之际,一枪打掉他手中的枪,二人同时迫近他的身旁,沈洪拿枪指着他的脑门,陆白廷擒拿住他的双手,防止他有异动。

“你逃不掉的。”

陆白廷伸手扯下他的帽子,看清楚他是个最多不超过三十的男子。不知怎的,这个男子他们明明不认识,多看两眼,却觉得隐约有些眼熟,像是自己的一个故人,像谁又一时想不起来。

沈洪问道:“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要刺杀李大帅?”

男子“哼”了一声,脸转他处,他没有惊惶害怕,满脸怒容,又充斥着不屑和鄙夷。

陆白廷冷笑道:“你不说也由得你,到了牢里,多的是办法可以撬开你的嘴,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像这么有骨气。”

两人押着他要走,男子忽道:“且慢。”

“哟,现在想说了?算了,反正回去还要再说一遍,我们也不需要听了。”

男子又是一声冷哼,开口说道:“你们都是李家大小姐的同学吧,我听说其中还有李大小姐的心上人,是你们其中一个么?”

沈洪喝道:“这关你什么事?你一个细作还知道的不少。”

“细作?”男子重复了一遍,“我告诉你们,我不是细作,我也是李家军的人?”

两人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是李家军的人,这怎么可能?那你是被他方势力收买了吗,竟然敢公然行刺大帅”

男子冷笑了一声,这声冷笑中蕴含着无数的怨恨和苦衷,“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事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父亲就是桂城军校前任训导主任,王主任。”

被他这么一说,他们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和王主任确实很相似,他们想不信都不行,“原来你父亲就是那个勾结外人抢夺军校武器,绑架冷初羡的王主任。”

“你们给我住口,我不许你们这么诋毁我父亲。”男子喝道。 “我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李麒玉指使的,是他派我父亲潜伏在桂城军校,夺武器,绑架况千业的女儿,全都是李麒玉的主意。”

陆白廷呸了一下,“你胡说八道,你父亲自己勾结外人,居然还有脸把这笔账算到李大帅的身上。”

男子不去反驳,说道:“我怀里有一封李麒玉写给我父亲的信,你取出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陆白廷将信将疑,从他怀里一摸,果然有一封信,两人打开这封信,看到信上的署名真的是李麒玉写给王主任的。

仔细看下去,字里行间都是上级对下属的口吻,信上的时间是他们开学之前,内容是李麒玉得知冷初羡是况千业的女儿,要到桂城军校读书,要王主任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也说明了自己会派李丞婧去军校历练,并且接近冷初羡。

两人看完后哑口无言。

“怎么样?现在你们相信了吧,你们更想不到就连李大小姐都是李麒玉安排到你们身边的,一来接近况千业的女儿,二人为他们李家招揽人才。我父亲对李麒玉忠心不二,到头来不过是他牺牲的一颗棋子罢了。

还有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有利用的价值,你以为李麒玉会欢迎你们么?如果有一天,李麒玉需要棋子做牺牲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把你们推出去。”

“够了,你别说了。”

男子却不停下,继续说道:“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李麒玉也是从桂城军校出来的,和你们的刘教官原先是一起扛过枪打过战的战友。可是后来李麒玉利欲熏心,竟然拥兵自立,又趁天下纷乱之际,带兵到了华南,凭借着他的兵力和手段,征战多年,才占据了华南七省。

你们真以为他那么爱民如子,还不惜以钱粮赡养华中难民,他这么做是为了收买人心,让那些年轻的难民心甘情愿地为他服兵役。他的心计和城府又岂是你们能想得到的。”

二人忽感脚下有千斤重,一步也走不动。男子突然挣脱陆白廷的手掌,夺过他的手枪,反手一掌打得陆白廷退后数步,他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反正难逃一死,我宁愿自尽,也不愿意被李麒玉凌迟处死。”

男子朝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身子倒了下来,他的胸口在流血,人还没死去。微弱地说着:“我父亲说过,李麒玉和西南的白敬义有勾结,听说刘教官的死和白敬义的儿子有关,这件事情说不定跟李麒玉也有关系。”

他又开了一枪,身子一抖,就此一动不动。

二人冷静之后,先将他的尸首带回去,其他的暂时不去多想。

回到帅府,两人只说本想抓活的,但他负隅顽抗,身手也十分了得,他们逼不得已将他杀了。那人所说的话,他们一个字也不透露。

龙副官下令将尸体拖出去鞭尸示众,沈陆二人心上一揪,难过至极,脸上不露半点异样。

李丞婧道:“我现在带你们去书房见我爸爸吧。”

他们到了书房,李丞婧详说他们逼不得已杀死刺客的原由,李麒玉也不会怪罪他们。他们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李麒玉照样对他们论功行赏,沈洪升为团长,陆白廷升为营长。

二人领恩退下,李丞婧也陪着他们一起下楼。

下楼之时,邹宝儿也从军医所回来。李丞婧吩咐下去在阁楼上准备晚宴。

酒桌上,他们喝了一杯,段绍陵笑道:“人都到齐了,陈醉,丞婧,你们的事该说告诉大家了吧?”

“什么事?”

“还是让他们亲口说吧。”

陈醉喝了一杯,说道:“大帅已经同意我们择日成婚了。”

“你们要成亲了?”

段绍陵举起酒杯,“来,我们一起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邹宝儿道:“你们的婚期在什么时候,记得通知我哥和初羡过来喝喜酒。”

陈醉道:“婚期还未定,定下来我自然会邀请他们。”

晚宴过后,李丞婧为他们安排房间。

回到房间,沈洪和陆白廷收起了刚才在酒桌上强装的笑容。段绍陵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李麒玉不能阻拦。现在李麒玉要他们成亲,等于是绝了他们要走的念头。

他们很想把事情说出来,,可是一来他们必定被李麒玉所不容,再则李麒玉的事情李丞婧未必知道,他们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怎么能毁了李丞婧的姻缘。不管李麒玉的目的如何,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的。

二人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决定要尽快把事情告诉段绍陵,他足智多谋,又有远见,一定会有好主意。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回军营述职,整顿军务。巡视了一圈,士兵的士气都高昂的很。巡视到了田里,这庄稼也长得甚好,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收成了。

到了下午,沈陆二人趁着陈醉在忙,单独叫了段绍陵到离庄稼不远处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

“你们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沈洪道:“绍陵,我们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可要帮忙拿个主意。”于是将他们昨天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还有从那名男子身上取下来的信也交给段绍陵。

段绍陵听得暗暗心惊,但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又有这封信在这,不由得他有半点怀疑。

“我们不敢在陈醉和丞婧面前透露半点,只能叫你过来了。”

段绍陵点点头,“你们这么做是对的。”

“绍陵,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段绍陵拽着那封信,望着远处,一句话也不说。

二人知道他在分析整件事情的厉害关系,由他静静地想清楚。过了良久,段绍陵将信撕碎,随手撒落。

“绍陵,这......”

段绍陵道: “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错,如果把事情戳穿,我们就算能安全离开这里,可是离开之后又能去哪?其他的军阀也不见得比大帅更高尚。不管之前的事情是什么样,我相信丞婧没有骗我们。他们就要大婚了,如果现在把事情说出来,他们的婚事一定会横生枝节,我们忍心拆散他们么?”

段绍陵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也真是他们所担心的,就听他的,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让他们能够顺利地成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月十八 李丞婧刚穿好衣服,就听到有人敲她的房门,“丞婧,你起来了没有?”是邹宝儿的声音。

“请进。”

“我猜你这个时候也应该醒了。”

李丞婧奇道:“我向来都是早起的,倒是你,只要不去军医处上班,你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为你准备的早餐,你一次都没动过,怎么今天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邹宝儿道:“我这么早,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还不是为了你么?”

李丞婧不解,“为了我?我的大小姐,你不睡觉跟我有什么关系?”

邹宝儿啧啧道:“丞婧啊,从我们认识你到现在,你不是穿校服就是穿军装,难道你都不会打扮自己么?”

李丞婧无奈道:“我倒是想打扮,可是你也知道,我这种出身,哪有什么机会打扮。”

邹宝儿摇头道:“这怎么行呢,你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怎么能不喜欢打扮自己呢?”

李丞婧驳回,“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平时都很丑么?”

邹宝儿嘻嘻笑道:“你当然不丑,穿起军装比陈醉和绍陵还帅,可是你总要有你女孩子的一面吧,何必天天把自己打扮地那么酷。你马上就要当嫁人了,你就不想让陈醉看看你作为女孩子最真实的一面么?

是的,你即使这样,陈醉也是喜欢的,那你自己觉得合适么?到时候宾客都到了,尤其是你的未来公公要来了,难道你还要每天穿成这样去见他么?”

李丞婧道:“到那时候我自然会打扮,现在不是还没到成亲的日子,也没有宾客在此,何必这么着急。”

邹宝儿挽着李丞婧的左手,“走了,我陪你去街上买几件新衣服。”

李丞婧不动,“我有女孩子的衣服,在军校周日的时候,我不是都有穿么?”

邹宝儿硬拖着她,“那些都过时了,该买几件新衣服了,我难得这么有雅兴,你就别推辞了。”

就这样,李丞婧还没吃早餐就被她拖着上街。这么心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邹宝儿要当买新衣服见未来公公。

到了一家全宁州最大的女装店,老板认得李丞婧。听说她要买新衣服,把全店最好最新的都搬过来供她挑选。

“丞婧,这么多,也不能一件件套在你身上,那要试到什么时候,我帮你选两三套适合你的。”

邹宝儿很用心地帮她挑选,李丞婧不习惯自己的事情让别人操心而自己干坐着,就过去帮忙一起挑。

两人在思想上都趋于保守,不会去挑微带暴露的衣服,款式上,李丞婧比较喜欢简单清爽型,而邹宝儿挑选的都是偏淑女型。最后各选了两套让李丞婧去试。

李丞婧试的第一套是邹宝儿为她挑的汉家淑女款的黑色连衣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海蓝色的外衣。自军校毕业后,李丞婧就没有再剪过头发,现在已及后背,刚才她们走得匆忙,头发又是放了下来,端一看,气质出众,真是官家的千金小姐。

邹宝儿叹道:“丞婧,你原来打扮起来这么美貌。”

“那也比不上你呀。”

“谁说的,掌柜的,你来说说看李大小姐是不是出尘脱俗,比我好看的多。”

这个问题掌柜的就难以回答了,只能说两个人都好。两人各有风格,确实很难分出轩轾,李丞婧让她别为难掌柜了,又去试另外几件。

这四套穿在李丞婧身上都好看,都买了下来。有了新衣服,邹宝儿就觉得李丞婧身上穿的不好看,索性就让她换上刚才试的第一套,自觉地把她原来穿的衣服强行收了起来。

“这样才有准新娘的样子嘛。”

那掌柜的乍听李丞婧要结婚了,连忙道贺:“李小姐这是要结婚了,恭喜恭喜,斗胆问一句,不知是哪位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李小姐?”

邹宝儿从旁说道:“新郎也是英俊不凡,结婚那天,你有心自然能看到。”

“既是李小姐要成亲了,这几套衣服我就不收钱了,权当送给李小姐的新婚贺礼。”

李丞婧哪好意思这样,执意要付钱,最后老板也只收了个成本价。

走在大街上,身旁不时地投来路人欣赏的目光,“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不打扮一下,你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美。”

李丞婧以为自己早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旁人的目光却能让她的心里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儿,是平日将自己伪装的太过了,才发现自己和一般女孩子一样都有着爱美的天性

从帅府门口到大厅,这一路的戍卫今日看李丞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龙副官甚至呆呆地看着李丞婧,看得有些出神。

邹宝儿手掌在他眼前一闪,“龙副官,你怎么有些失魂落魄的,难道丞婧穿得不好看?”

龙副官回过神来,自觉失礼,作揖赔礼,“下官唐突了,是小姐今日的打扮,让我想起了夫人。”

“我妈妈......龙副官,我爸爸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我妈妈的事,我问了他也是避而不谈,你跟在爸爸身边这么多年,我妈妈的事情你一定都知道,能不能跟我说说。”

龙副官忽变得一副万分为难的表情,这瞬间的表情变化,李丞婧知道中间一定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内情,再想追问下去,楼上传来他父亲的声音,“婧儿,宝儿姑娘,你们回来了,龙副官,吩咐下去可以开饭了。”边说边走了下来。

李麒玉看着女儿也有一些出神,但只是一刹那间即恢复平和。

“大帅,你说丞婧穿女装是不是比穿军装漂亮地多。依我看,平时就不要让她老穿着那些军装了。”

李麒玉报以微笑地点点头。

大帅府中,一直都是他们父女二人同桌吃饭,邹宝儿来了就变成三个人。邹宝儿大大咧咧,李麒玉对她也很是随和,三人同桌吃饭,气氛也算融洽。

吃到一半,李麒玉说他上午已经请人对过他们的生辰八字,算出了最近的黄道吉日是正月十八,还有二月二龙抬头的那天。这是他们的婚礼,该定在哪一天,要他们自己商量好。

邹宝儿赞道:“大帅真是民主,要是换了我爹,我连挑个人都那么难,挑日子更没有我说话的份。”

李麒玉说道:“令尊邹老爷,我仰慕很久,一直无缘得见,丞婧的婚礼,令兄是一定会来参加的吧,不知道宝儿姑娘能不能邀请令尊一起前来?”

邹宝儿道:“好啊,我爹现在把生意差不多都交给我哥了,左右无事,到时候我打电话让我爹跟我哥一起来参加丞婧的婚礼。”

李丞婧道:“顺便把绍陵的父亲也叫来,还有你跟绍陵,你们是不是也该进一步打算了。”

“这主意好,宝儿姑娘,如果你和绍陵也要办婚礼的话,我会把婚礼办得和丞婧的婚礼一样热闹。”

邹宝儿颓然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悻悻地说一句,“我爹都没有同意我们的事,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反对。”

“宝儿,你别担心,我们提早点邀请你爹来宁州,到时候我和我爸爸也一起帮忙劝服你爹。”

“可是绍陵也没有说要娶我。”

“这个我让陈醉去旁敲侧击一下,你和绍陵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也该修成正果了。”

李麒玉一旁道:“宝儿姑娘的事,丞婧你就多上点心。”

“谢谢丞婧,谢谢大帅。”

下午,李丞婧到了南大营,军中将士何尝见过李丞婧这么精心刻意的打扮,惊为天人。但谁也不敢多看,唯恐对她有所不敬。众人皆知,她来军营是来找陈醉,立刻有士兵去请陈醉出来。

陈醉不仅升了旅长,又即将成为李麒玉的乘龙快婿,就连几位师长,现如今都不敢在他面前太过尊大,连着对待段绍陵他们也是优待三分。

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想法,李麒玉膝下就只有李丞婧一个女儿,虽说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家终究要嫁人生子,等到陈醉娶了李丞婧,那这李家的江山,将来岂不是陈醉的囊中之物?

陈醉为了洒脱随和,从不居功自傲,军中上下对他都很敬佩,这层关系无论如何也要打好。

两人一起往前面走远,等到旁人无人的时候,陈醉才道:“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李丞婧就把邹宝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这样?”

陈醉牵起她的手,“不管是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你,还是这样的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越来越贫嘴了。”李丞婧说他的时候又掩盖不住脸上的甜蜜。

走了几步,将婚期的事情跟陈醉说了,“爸爸尊重我们,让我们自己选日子,你说我们应该选哪一天?”

陈醉道:“说实话我从来不信这些,两个人只要相爱,哪天都是好日子,不相爱,再怎么选黄道吉日,难道就能白头偕老么?”

“我们是无所谓,老一辈的人讲究,你还是选一个吧。”

“那我们就选正月十八吧。”将李丞婧往里一搂,“不为别的,我等了这么久,不想再多等那半个月。”

“好啦,就按你说的。”

他们也逛到了田野,李丞婧看着快要收成的庄稼,欣慰不已。说到这里,陈醉顺便问她,待粮饷充足之后,大帅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是否会主动对尹军宣战。李丞婧猜想多半会,具体怎么打,她父亲也没对他说过。

现在离正月十八还有一个半月,再有计划,也要等到他们的婚礼之后。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重逢 晚上七点, 军营校场,乌云茫茫,遮蔽了星月,两人的影子都隐没在黑夜之中。

“我跟丞婧的婚期定下来了,正月十八。”

“恭喜你们。”段绍陵再次祝贺。

两人稍微讨论了一下婚礼要邀请的宾客,陈醉忽道:“有件事情丞婧托我来问一下你,是你跟宝儿的事。”

陈醉直言:“跟你做兄弟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当初答应和宝儿在一起,归根结底是出于感激,你感激她对你一片执着的真心,你不想再伤她的心。

起初我以为宝儿对你是少女初怀春的心思,直到她为了你逃婚,陪你上战场,无怨无悔,我才明白,她对你的心与丞婧对我无异,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是不是也该考虑给她一个未来?”

段绍陵不说话,陈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该好好想想了。”

晚上寒冷,陈醉先走回去。

陈醉的几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旋,走着走着一个人走出了军营,既然出来了就走走想想。

他对邹宝儿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到底有没有爱呢?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好好深究过。每当他想到邹宝儿为自己所做的,就不断告诉自己要好好对她,比起爱,这似乎更该说是一种责任,久而久之,他就没有往爱不爱那方面去想。

他们之间的未来,如果不是陈醉今晚问他,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乍听之下才会迷茫不知所措。未来不是个轻易可以许诺的,因为一旦许诺了就要负责到底,他显然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然而若不是陈醉提起,难道他打算两个人一直这样下去么?想想这对邹宝儿也太不公平了。

接近年关,夜晚寂静寒冷,人迹稀少,独自一人转了几条街,寒风刺骨,也能让他的头脑渐渐清醒,陈醉说的对,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两个人的未来。等他们的婚礼办完后,等他想办法摸清李大帅的心思,他会给邹宝儿一个交代。

想明白了,风也吹够了,该回去休息了。

脚步声,地面上传来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地上影子一闪,窜到了右边,段绍陵回眸一瞥之际,看到的是个黑衣人,转身追了上去。

远远望去,那黑衣人的个子不高,但是身法真快。段绍陵仗着地形和身手,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再追了片刻,段绍陵伸手已然抓住了黑衣人的肩头,不料那人身子一沉,摆脱了段绍陵这一抓,反手竟来拿他的手腕。

段绍陵手臂往里一缩,也让她扑了个空,跟着两人就动起了手来,十余回合下来,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那名黑衣人出招既准且稳,却无性命相搏之意,一心只求脱困,但她始终在段绍陵双手的笼罩之下,再打下去迟早要输。

段绍陵暗自称奇,她的身手比起李丞婧稍有不及,却在沈洪和陆白廷之上,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从黑衣人的身形以及交手中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判断她是个女子。

这宁州城中除了李丞婧之外居然有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她大晚上黑衣夜行的目的又是什么,想到此处,段绍陵手上加快,要先制服她问个究竟。念及对方是女子,始终不肯下狠手。

再过了十余招,黑衣女子逐渐处于下风,又难以脱逃,只有苦苦支撑。段绍陵急攻了两招,黑衣女子倒退两步,段绍陵连着伸出右手要揭去她的面罩。不料黑衣女子却能败中求胜,反手向上一挡,架开了他的右手。

段绍陵一击不中,待要再进招,无意间手中多出一物,是从黑衣女子的左脑边上取下来的。借着微弱的光芒,段绍陵发现手上的物件正是女子所用的簪子,看了两眼,身子突然僵硬不动。

黑衣女子见他分心,全力强攻三招,将他逼退,正要脱身逃跑之际,耳听到前面传来大队人马冲过来的声音。

她急忙往右边而逃,段绍陵已经回过神来,抓住她的左手,“快跟我来。”要拉着她往左边跑。

黑衣女子居然相信他的话,任由段绍陵带她向左边绕了两圈,两人躲在了一个磨坊的墙壁之后。段绍陵躲在暗处,看清楚追赶过来的大队人马是大帅府的亲兵,心中无数疑团要问,此刻偏又不能露出半点声音。

静静地听着大队人马来来往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悄然无声,追兵已然走远了,两人方才走了出来。

“谢谢。”黑衣女子匆匆道了声谢,就要离去。

“清凝。”段绍陵脱口而出。

黑衣女子宛若触电般停下了脚步。

段绍陵举起手中的簪子:“这根簪子曾经为我挑过手上的刺,所以我记住了它的主人。”

黑衣女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后,确定簪子真的不见了,转身看到段绍陵手里拿的正是她的簪子。

段绍陵看她这副着急的模样,更无怀疑,“你还不肯承认么?”

黑衣女子主动揭下面罩,正是薛清凝。

段绍陵猜到是她,在她揭下面罩的那刻,看到她久违的面容,心头一惊一震,五味杂陈。他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薛清凝,照今晚的情况来看,她已经不是记忆中认识的那个温柔慈爱的牧师。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夜探大帅府?”

薛清凝反道:“刚才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因为我所认识的薛清凝不是坏人。”段绍陵毫无根据,只是凭着直觉去相信她,尤其当她揭下面罩,当她开口说话......

薛清凝嘴角轻笑,“宝儿来宁州之前到教堂看过我,你们受李小姐之邀到宁州的事情我大抵听她说了,宝儿最近过得好不好?”紧接着说道:“我的事情宝儿一点都不知情,我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段绍陵道:“宝儿很好,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会跟她说的。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你来宁州的目的是什么?”

薛清凝道:“我是受组织的委派来调查李麒玉。”

“组织?”段绍陵本来在想她会不会是他方军阀的细作,但她这么说又不像是,“你是中央派来的么?”

“对不起,这些我不能告诉你。”薛清凝说得决然,就是把她带来大帅府,她也不会说的。

段绍陵不再逼问,“那你要调查李大帅何事。”

“私通外敌,传闻李麒玉为了吞并中南,勾结外邦势力,企图对尹军内外夹击。还许诺事成之后,割让沿海四城给外邦。”

段绍陵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相信一向以仁义着称的李大帅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来宁州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求证此事。”

“那你查到证据了么?”

薛清凝摇摇头,“我今夜潜进李麒玉的书房,本想找到他通敌的信件,不料还是被察觉,功败垂成。”

段绍陵没有反驳,上次的刺客,加上薛清凝,他越来越觉得李大帅是那么的深不可测,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查证。

“今夜失败,你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潜入李大帅的书房,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宁州吧。帅府亲兵已经离去,今晚你且找个地方躲好,明日一早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城了。”

薛清凝又道了声谢。

“你自己小心。”段绍陵迈开步伐离去。

“等等。”这次是薛清凝叫住了他,她的簪子还在段绍陵的手上,被他紧紧地握着。薛清凝指了指他的手,“那个...请你还给我。”

段绍陵脸上一热,暗自惭愧自己怎么会忘了还。薛清凝一开口,立马递了出去,但那一刹那间忽然滋生出一种不想归还的荒诞念头,到底是忘了,还是根本没想到要还呢?

薛清凝接过之后朝前走开,段绍陵往反方向走回军营,一路回去,脑子里全是刚才惊心动魄的画面。

回到房间时陈醉还没休息。

“怎么样?出去这么久,想明白了没有?”

段绍陵知道他所指几何,“等你们的婚礼办完。”

陈醉笑了笑,就不再多问。

段绍陵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刚才的事情他还是不能告诉陈醉,除非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否则他不能让陈醉听到半点风声。他最害怕的并不是李大帅真正的为人,若是李大帅真的像王主任的儿子和薛清凝所说的那样有着不可告人的一面,影响到的就是陈醉和李丞婧的感情。

正月十八,他们的婚期......想到这里,段绍陵突然想到婚礼一过,陈醉就要永远留在在李家。难道这就是李大帅急着要他们成婚的目的么?

不行,他一定要在婚礼之前查清楚李大帅的事,可是结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个婚估计是结不成了。他又想到了李丞婧,心生为难,但权衡之下,为了民族的未来,为了陈醉不至于陷入两难,拼着对不起李丞婧,这个真相也是非查不可。

至于怎么调查,从明日开始,再从长计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洋人 第二日,李麒玉正式宣布了他们的婚期,很快传遍宁州各大军营,这几日各团长以上的军官纷纷向陈醉祝贺,言语中无不包含巴结笼络之意。

这份心思陈醉怎会不知晓,他们的好意,陈醉一一道谢,其中的深意只能付之一笑,不能给到他们任何实质性的回复,要是稍有不慎传了出去,就是犯了最大的忌讳了,他爱李丞婧,不关乎她的身份和身后荣耀,绝不能授人以柄。

从第二天开始,段绍陵也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薛清凝说李麒玉的书房里有他和外邦往来的信件,除非李麒玉传见,不然他也没有机会去书房。

那晚的事情,整个大帅府都没有再提起,段绍陵几次到帅府,通过暗中观察,发现靠近书房的范围多了一重守卫,他要想潜入书房也是不现实,在没进到书房时就先惊动了四周的守卫,只能和薛清凝一样功亏一篑,还会把自己搭上。

自那晚之后,再没见到薛清凝,也没有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离开宁州。不管她的信仰是什么,她都应该这个是非之地。然而,潜意识里,有一缕不可磨灭的希冀,期盼着再次见到她。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段绍陵大惊,难道自己对她......在桂城的时候他们一共就见过三次,期间都没怎么交谈过。后来再没见到她,虽偶尔想起过,也只是记得认识这么一个少女,再无他想,为何再次见面,心中会有这种不知名的悸动。

是惊讶于她从前隐藏的身份和身手,还是自己心中早已对她存了看不见的火苗,现在被重新点燃。

不,不会的,段绍陵晃了晃脑袋,克制住这种奇怪的绮念。自己跟她是再简单不过的泛泛之交,往后也是无缘再见,何必去纠结这种虚无缥缈的念想,折磨自己,也间接对不起宝儿。

往后的日子,想到薛清凝的时候,他都是用这种念头来压制自己。日子一天天过去,段绍陵还是苦无良策,心里干着急的滋味就像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间漂流一样煎熬,也就顾不得再想那些事。

是日,段绍陵处理完军中事务,心中烦闷,又一个人出去走走。

临近年关,白天大小街道热闹非凡,再加上陈李二人的婚期转眼就到,目前为止,整个宁州都是一派祥和升平的景象。

陈醉和段绍陵来宁州之事,段绍陵早已打了电话回家禀明原委。至于陈老爹那边,二人商议之后还是继续瞒着,段老爷派人到陈老爹家中,只说他们在城里找了工作,工作繁忙,无暇回家,只能每个月寄钱回去,段老爷派人这么说,陈老爹就再没怀疑。

二人如今在宁州也是身居要职,想要回去过年也是诸多不便。两人商量过,陈醉的婚期将至,十几天的假期也就没必要来回折腾。到时候接了陈老爹来,他们再把所有的事情跟他解释清楚就行了。

段绍陵担心这场婚礼未必能顺利举行,在众人面前,尤其在陈醉和李丞婧面前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论李麒玉怎么样,他坚信李丞婧都是一无所知的,他对李丞婧有这个自信,越是相信这一点,他看到李丞婧时,内心的歉疚感就更重,只盼一切不是他想的那样,万一天不从人愿,也要将此事对李丞婧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件事再拖下去更为不妙,段绍陵心里存了个孤注一掷的想法,到逼不得已之时,也只能铤而走险,想办法支开李麒玉和守卫,混到书房去查寻线索,需得慎重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同样的,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不远处,几辆车子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的刺耳。

抬头看去,君威酒店门口,三辆车子同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纷纷下车。

仔细一看。洋人,居然都是洋人。

薛清凝前脚刚在追查李大帅通洋的证据,这个节骨眼就有洋人入住宁州最豪华,包房最严密的酒店。

段绍陵走上前去,一人走在前面,余人跟着他后面一起进去,要是一般的洋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随从前呼后拥?这些随从西装革履,但腰间无不配着一把枪,更逃不过他的眼睛,怀疑他们是军人乔装而来。

段绍陵的心又往下一沉,难道他们来宁州真的是要跟大帅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甚而盟约?

本来还在迷茫的他,现在总算有了头绪,他要想办法查清楚这些洋人的身份和来意。

等了良久,估摸着这些洋人应该办好入住手续了,段绍陵也走进了酒店,这个酒店往来的客人很多,又多是有身份或者有财富的主,除非有可疑之处,不然服务生是不敢妄加阻拦进来的人。

也没有人可以记住酒店所以客人的脸,段绍陵穿着得体,又是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那些服务生见状果然没有对他起疑。

大堂甚是宽敞,呈两边向上的楼梯,段绍陵从左边楼梯上了二楼,房间众多,楼道交错相通,他转了一圈,没有在门口看到任何一个洋人,就连服务员都没看到一个,走到右边的楼梯,就上了三楼。

三楼的路况相差不多,只是每个房间从外观看起来都要大得多,住在三楼的一定是酒店的贵宾。

他穿过了两条走道,西首,最后三个房间,前面两个房间的门口两边各有一个洋人守着,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各有两名,这三道屏障是为了保护最后一个房间的人。

这些洋人的手上都拿着枪,是军用枪,他们真的是军人,最后一个房间的洋人无疑就是军中高层,他会来宁州不可能是为了欣赏宁州的风光,必是来见同样有身份的人,在宁州符合这个身份的就只能李麒玉了。

毕竟还是没有证据,要想证实,要进去做最后的确认。段绍陵刚才在门口数了一下他们差不多有十五六个人,除去门口的,前面两个房间就是这些军人住的地方,方便他们随时和门口的守卫换岗,最后一个房间里也必然会留几个贴身保镖。

段绍陵暗自皱眉,“要进去最后一个房间不比李大帅的书房容易呀。”

“这位客人,请问你在这里干嘛呢?”

声音不大,却吓得段绍陵心里一颤,忙转过身去,一名服务员就在他的身后。

“你的房间是在三楼么?怎么不回房间呢?”服务员仍是笑脸迎人,他是真把段绍陵当客户,大概他是觉得没有人会无聊到闲逛酒店。

段绍陵正要编个理由,两道影子正朝这边而来,是从西首那边走过来的。

一名洋人微带怒气的看着段绍陵,用不太标准但还算听得清楚的中文说道:“我们已经包下三楼,不准别的客人居住,你不可能住在三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语气有种审问犯人的口吻。

段绍陵心思也转的很快,先赔个不是,再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万一行不通,想要逃走,谅这几个人也留不下自己,只是要想再追查起来就很困难的,但事已至此,顾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段绍陵赔个笑脸,道:“对不起,打扰到各位了,这是个误会......”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女子的声音:“哥哥,你这么快就到了,我睡糊涂了,居然忘记起来接你了。”

段绍陵心头又是一震,丝毫不亚于刚才,是薛清凝的声音,她居然没有离开宁州。

薛清凝已经走到段绍陵身旁,随即笑着对洋人和服务生说道:“这是我哥哥,昨天通了电话,说今天来看我。我本来是住在三楼304房间,可不知怎么的,今天中午前台就让我收拾行李搬到二楼,我忘了跟我哥哥说了,所以他以为我还在三楼,才会上来寻我。”

“哥哥,真是不好意思,我搬得仓促,忘记通知你了。” 薛清凝的眼神那么从容认真,看不出有演戏的成分。

段绍陵冲她笑着摇摇头,“我倒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惊动酒店的贵客了。”

两名洋人正用半信半疑地眼神看着他们,薛清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的收据,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昨天还住在三楼,今日刚变更了房间。”顺势递给服务生,“你们酒店的收据,是真是假,你一看就能明白吧。”

服务员拿过来看了看,喜道:“是真的,没错。”

两名洋人再也不能怀疑,也不理他们,转身走回去。

服务员将收据递交了回去,“薛姑娘请收好。”

薛清凝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麻烦了。”主动掺着段绍陵的胳膊,“哥哥,你坐车辛苦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戏要做全套,段绍陵跟着她一起往下走,心头涌起了一阵欣喜,一阵担忧,还未理清自己的情绪,薛清凝带他到了二楼一个房间门口,207号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合作 薛清凝带他到了内室,随处可见女儿家的物件和用品,段绍陵不便多看,也无心去看。

“刚才多谢你替我解围。”

“你不是也救过我一次么?”

段绍陵问:“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我不是告诉你要马上离开宁州么?”

薛清凝眸子一合,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任务没有完成,我不能走。”

段绍陵疑惑,“任务?你们的组织和信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偏偏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薛清凝一笑,她的笑容一如初见时候的温婉和谐,眼神之中多了一种坚定的元素,让她的眼睛如一颗璀璨闪耀的明珠。

“绍陵,你比我明白,在信仰面前是男女平等的,更何况是在这个国祚飘零的动荡时代,在民族的大义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分,有些事情,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就必须去完成。”

这番话和段绍陵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他越发好奇薛清凝口中的组织到底是什么,在哪里。两次相问,薛清凝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没有再问第三遍的必要,他不是个死缠烂磨的人。

身份和目的她不肯说,但是薛清凝交代了,那晚之后,她接到了消息说近期会有外邦的高层要员来宁州,其目的就是要跟李麒玉签订正式的盟约。君威酒店是全宁州最好的酒店,如论是军事保护,还是洽谈盟约,都是不二选择。

于是薛清凝就住了进来,一直等待着洋人的到来。守了十多日,终于等到今天,她亲眼看着洋人前呼后拥地入住了酒店的三楼,随后也看到段绍陵尾随而来,也是来打探虚实的,念着相识一场,段绍陵也救过她一命,担心段绍陵会在洋人手上吃亏,徘徊在楼梯的走廊边上,不久,听到上面的争执声,立即上来为他解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摸清洋人的虚实,破坏他和李麒玉之间的结盟。”

“还是你一个人?”

“是的,我一个人,住了十多天,这个酒店的地形和房间布局我基本了解清楚,找准时机,相信不是难事。”

段绍陵不说话,薛清凝道: “现在我可以先送你离开了。”

“我要跟你一起做这件事。”段绍陵毅然地说出口。

薛清凝也是吃了一惊,不解:“你现在是李麒玉麾下大将,怎能如此背叛他?万一失败,可是要赔上自己的命。”

段绍陵却笑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将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我只属于我的民族。”

薛清凝确定他不是在说笑。

薛清凝又道“抛开民族大义,如今这件事还关系着两个我最在乎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薛清凝没有多问,她也不是个喜欢过问太多的人,只要知道两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就够了。

段绍陵又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会在酒店先观察一两日,等熟悉他们的作息习惯后,我会找合适的契机混入三楼最后一个房间。”

“那我要怎么配合你?”

薛清凝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她的房间正对着街上,她指了指左上方,“看到那个兴和茶庄了么,两日后的上午十点半,我们在那里见面,到时再共商计划。”

走出房间前,薛清凝叫住了他,“绍陵,我很佩服你的深明大义,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一定要先想办法让宝儿置身事外,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她受到牵连。”

“我会的。”

薛清凝送他到了大堂门口,段绍陵走出了一段,又情不自禁地回首门口,薛清凝已经进去了,那种奇怪的念想再次没有征兆地萦绕在脑海,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回到军营刚好是饭点,陈醉早在房间等着他回来了。婚期定下来以后,军中上下级军官是排着队请陈醉吃饭,长官的饭局固然不好拒绝,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能拒绝,可饭局一多,陈醉一个人也吃不消。

是以陈醉拉着他们三个一起陪他去,一起吃饭聚会也有利于军中的团结。初时他们三个还一起陪陈醉去,可将近半个月不间断,他们三人也是怕了,从最初的一起,到他们轮流陪陈醉去。

半个多月的应酬下来,陈醉虽疲于应对,也从未被灌倒过,他的酒量在军中依旧是无人能及的存在,那些军官也知道他应酬太多,都是点到即止,不敢让他喝得太多,要是影响了下一场饭局,那可是要遭人记恨的。

“今晚最后一次了,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去了。”礼多人不怪,饭多人必厌,陈醉也是受不了这么频繁的应酬了。

段绍陵笑了笑,整理一下,陪他去赴宴。

次日,李丞婧约上众人一起去郊外骑马放枪,他们这段时间在军营里过于清闲了些,早就想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陈醉,李丞婧,沈洪,陆白廷,他们的马一出城就开始比赛谁先到郊外。段绍陵因为要顾及还有一个马上功夫只能自保的邹宝儿,无暇参加他们的比赛,与邹宝儿两人两骑,优哉游哉地到了郊外。

二人到时,他们四个都已下马休息,一问之下,最先到达的是陈醉。

这里是个射击场,场上有几个人型靶子横在那里,五人各自都带着手枪,比试五发子弹,看谁打的分数最高。

李丞婧五枪全都正中红心,她的枪法更胜从前,赢得一片喝彩。陈醉和段绍陵四枪全中红心,一枪九环,并列第二,沈洪也是四枪红心,一枪八环,又差了一筹,陆白廷三枪红心,两枪九环。

但这并不代表真的动起手来,李丞婧就是第一,身手,反应还是天时地利,这些有时候比枪法更重要。

“丞婧,论身法你要输陈醉一筹,枪法上你又比他胜一筹,在当日你和教官比试的时候,我们心里一直有个疑虑,若是你跟陈醉动起手来,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陈醉嗤笑道:“亏你们还惦记了这么久,就这么想看我们打一场么?”

沈洪道:“现在枪里都是子弹,当然不可能让你们真正比一场,那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认为自己能否胜过丞婧?”

李丞婧看着陈醉踌躇难达的样子,“好了,这个答案我来告诉你们,只要不是单纯地比试枪法,我是比不过陈醉的。”

陆白廷拍手道:“我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陈醉身法之快,反应之灵敏,都已经超过了刘教官,想来也可以躲过你的枪。”

陈醉道:“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把我想成天下无双的侠客,我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恭维。”

他们呵呵一笑,李丞婧回头发现邹宝儿今日一句话都不说,“宝儿,难得今日出来散心,你怎么一个人沉默寡言的?”

沈洪开始调侃,“绍陵,宝儿一个人闷闷不乐的,你都不知道开解,你这男朋友做的有点失职了,你要学学陈醉,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段绍陵又是尴尬又是不解,刚才一路过来,邹宝儿一如平常,这突然的沉默,他又怎么能预知的到。

邹宝儿立即澄清,“我没什么事,只是过两日要回去过年了。”

邹宝儿在大帅府享受着不输给李丞婧的殊荣,还在她的房间都专门安了个电话。她留在宁州的事情邹老爷不反对她了,这过年总不能留在宁州吧。前日,邹老爷特地打了电话,让她这几日就要赶紧回来。

比起宁州,邹宝儿当然更想陪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一起过年。就想跟他们说一下,这两日就动身回家。

“后天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家,还是你想要绍陵送你?”

邹宝儿脸上一羞,“我还没跟我爹说呢,要等过完这个年。”

沈洪道:“如此甚好,年后就是陈醉和丞婧的婚礼了,到时候宝义还有初羡都会来,我们又可以像在军校的时候一样了。”众人想到这里,都觉开心。

听到邹宝儿要回去,段绍陵的心里就如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集中全力地去调查李麒玉和洋人之间的事。

两日后,段绍陵亲自送邹宝儿上车,临行前互相道了新年快乐。段绍陵是想跟她说,回到桂城就不要再来宁州了,但愿,他能够在邹宝儿要来之前解决所有的问题。

送走了邹宝儿,段绍陵找个理由,辞别众人,赶到和薛清凝约定好的茶庄。他到的时候,,薛清凝已经先到了,桌上还有一壶茶,她的杯子已喝掉了一半,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段绍陵有些歉然,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薛清凝看出来了,说道:“我住的近,就先过来了,你也没有迟到。”墙上的钟显示十点二十,他还早到了十分钟。

段绍陵坐了下来,薛清凝帮他倒了杯茶。

“丞婧派人先送宝儿回桂城过年了。”

薛清凝听了,脸上绽放出释然的微笑,邹宝儿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对邹宝儿的友情是真的,尽管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一来身不由己,二来不想让对她有所牵连,现在,她也同样没有后顾之忧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盟约 薛清凝住得久了,跟酒店的服务生,卫生员大都相熟。借着这个关系,在一名关系还算不错的卫生员替她打扫房间的时候,薛清凝佯装好奇地问了一下三楼的情况。

身为酒店服务生本不该多嘴客人的情况,但薛清凝脾气好,对他们比别的客人亲近,她也愿意多跟薛清凝说话。

她告诉薛清凝,三楼最里面房间里的人没有离开酒店半步,一日三餐,都是酒店服务员送到三楼,交给门口的保镖。有需要什么,都是这些保镖进进出出。

她也去过三楼打扫卫生,她说的时候有些不寒而栗,打扫卫生都是在那些保镖的全程监督下完成,不自在,慎地慌。好在他们只是监督,根本不与他们多说话,总算是相安无事。

薛清凝又问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但在这种紧张的状态下,他们除了埋头扫地,哪还有心思去观察注意其他的事情。那个大人物不是坐在沙发上书桌前,就是躺在床上,身边都有保镖,十步以内都不准有人靠近,除了他的长相之外,连声音都很少听到,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们的防备比薛清凝想象中更加滴水不漏,从卫生员的身上得不到什么线索,薛清凝就想自己乔装成卫生员混进去一探究竟。这里的人跟她再客套也不会冒险帮她的,只有另想办法。

卫生员打扫完毕,刚要出去,突然回头,告诉薛清凝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昨天下午进去打扫的时候,正要听到那位大人物在打电话,他跟电话里的人约好了后天下午三点,在酒店一楼的三号会议厅见面详谈盟约的事情。

“那就是明天下午三点,他们谈盟约的时候,门口一定有人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混进去,只是不清楚里面有没有藏身之地。”

“有。”薛清凝道:“昨日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偷偷去看过三号会议室,会议桌的后方有一个卷帘屏风,在屏风的背后有个长方桌,桌底下一面有木板挡住,里面的空间可以藏人。”

薛清凝估量了一下两人的身材,“恰好可以藏住我们两个。”

两人约了明天下午两点,这次不用来这里,直接去薛清凝的房间,然后再一起混进会议室。

夜深人静,幽柔的月光如一道水珠线射了进来,照在陈醉的枕边,他睡得很安稳,一呼一吸,均匀细长。

段绍陵看了看陈醉,回头,两眼痴痴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半点睡意。

他在害怕,他怕的不是被发现,不是自己和薛清凝的生命安危,是真相,他最想知道的真相,关系到所有人未来的真相。

明日跟洋人见面的人会是谁,是李麒玉,还是龙副官,或者是几位司令的一个......再多得猜测也是多余的,明日,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他又忍不住看着陈醉,想好了,明日他就会把真相告诉他,哪怕真相很残忍。

进入年关开始军中基本无大事。段绍陵如今又是旅长,言行自由,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去向。

下午,临近两点,天气阴霾,寒风如刀,街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呵出的气息如一道飘散袅袅的浓烟,与这冰冷的天气又极不相称。

段绍陵进了酒店,自然而然地走到薛清凝的房门,敲了两声,房门应声而开。

进到房间,薛清凝早已绘制了一张酒店一楼的图纸摊在桌面上。右边楼梯再往前直走是一楼卫生间,左转出去就是酒店的后面,有厨房和杂货房等,还有酒店人员休息的地方。在一间杂货仓库的旁边是一个鱼塘,鱼塘正对面的走道,对应的就是三号会议室的窗户。

他们不能从会议室的正门进去,只能绕到鱼塘那里,从窗户爬进去。

酒店后面也是开放式地供客人参观,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真的会来参观的没有几个人。而且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酒店员工刚换完班,除了在前面当值的,后面的员工都回宿舍休息了,两人走到后面,果然没有碰到一个酒店员工。

挨到窗户底下,段绍陵伸手去推窗户,窗户紧闭,一时推不开。正要大力硬推,薛清凝阻止了他,“等等,现在不能进去。我听卫生员说,会议开始之前,他们会进去打扫卫生,检查门窗,然后提前半十分钟离开,他们差不多要进去打扫了。”

过了几分钟,里面传来沉重的推门声,循声望去,是卫生员进来打扫,两人赶紧往下一蹲。没过几分钟,侧面传来脚步声,薛清凝往离他们最近的杂物间一指,两人退到了杂物间左边门后,完美地挡住了他们的身子。

段绍陵挡在前面,若是有人走过来发现了他们,迫不得已也只能得罪一下别人了。万幸,脚步声很快又折返了回去,躲了一会儿,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段绍陵让薛清凝先站在原地,他悄然走到窗户底下,往里面探了探脑袋,这回听到的是关门声,几名卫生员已经退出去了。段绍陵向着薛清凝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过来了。

段绍陵伸出双手,准备用力把窗户往里推开,薛清凝轻轻架开他的手, 低声道;“这窗户看着很紧,你推的太用力,万一闹出动静就不好了,还是我来吧。”她的手中多了一物,又是那个簪子。

“这簪子真是妙用无穷。”

薛清凝鼓捣了两下,看她的样子,技术娴熟,不过两分钟,开关被她拨了上来,再轻轻一推,窗户直接大开。

二人先后跳了进去,门外有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

段绍陵道:“人来了,赶紧躲到桌子底下。”

薛清凝身形一闪,同时钻了进去。不料,足下一滑,整个头枕在段绍陵的胸膛之上,额头紧贴着她的下颌,双手无处安放。薛清凝尴尬至极,正要起身,大门再一次被重重打开,听到几个人走了进来。

里面的空间也不是很宽裕,以他们二人的身材刚刚好容得下。薛清凝此时如果起身换姿势的话必被发现,权衡之下,只有暂忍一时的尴尬,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段绍陵的胸膛宽厚结实,靠在上面很有安全感,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有一股浩然之气,还有,他的心跳很快.。

二人如此紧密相贴,薛清凝的气息不间断地传了过来,淡淡又让人有些眷恋,段绍陵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带着她的心跳也加快了频率,薛清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热,是不是很红?幸好段绍陵看不到。

侧耳倾听,一共有四个人, 两个人进了会议室,还有两个人把会议室的门带上。

“安德朗大使,你请坐。”

是龙副官的声音,他代表李麒玉来跟洋人谈判

段绍陵的心就此沉到了最底,也豁然开朗了,李麒玉和洋人之间的关系再无疑问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在协商盟约的内容,除去那些场面话,重中之重,李家对尹军全面宣战后,他们外邦要提供武器和兵力支持,事成之后,沿海四城将划他们的租界,只要李麒玉还是中南的最高统帅,都不能违反这一点。

这等于是变相把国土割让给外邦,时候一久,沿海四城难保会成为外邦的国土。

经过商榷后,安德朗把修改后的盟约内容交给龙副官,由他转呈给李麒玉,待双方达成共识,五日后,他们正式签署这份盟约,结为盟友。

段绍陵还听到龙副官告诉安德朗,年后,等到陈醉和李丞婧的婚礼过后,李麒玉就会正式部署对尹军的全面作战计划。

两个小时,他们才听到两个人走出去的声音,确认他们已经远去了,段绍陵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人都走远了,我们可以出去了。”薛清凝连忙脱离他的怀抱,半蹲着身子钻了出去,段绍陵跟着出去。

整理好了衣服,段绍陵先伸到窗户外查看一下外面是否有人,确认环境安全,一个翻身跳了出去,伸出双手要拉薛清凝出来,尽管知道以她的身手并不需要。

以薛清凝的身手,双手不碰窗户都能翻出来,可她的双手还是搭着段绍陵的双手,让他拉着自己跳了出来。

这一刻,段绍陵的心头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欣喜。

小心翼翼关上了窗户,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有人问起,尽可说他们刚才是在这里参观酒店后面的环境。

一路回去也无人相问,因为这个时间点,酒店的工作人员又开始忙碌了。

回到薛清凝的房间,段绍陵把龙副官的身份,还有陈醉和李丞婧之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回换薛清凝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段绍陵喃喃道:“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陈醉。”

薛清凝还是问道:“那这样他和李小姐的婚事还能顺利举行么?”

段绍陵道:“他们的婚事还重的过国家的安危么?我了解陈醉,这么不明不白地成婚,等他知道了,一定会后悔的。把真相告诉他,他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他现在就急着回去,走之前,他告诉薛清凝两日后他们继续在茶楼见面,再三嘱咐她不要做傻事去刺杀洋人大使。

薛清凝有这个分寸,在那些保镖的保护下自己是杀不了他的,她感受到段绍陵在关心她的安危,不便反驳地对他点了点头。

段绍陵走后,薛清凝独自在房间,脑海里尽是刚才两个人在桌底一动不动偎依在一起的画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杀行动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这一刻,段绍陵的心中再无纠结,再无顾虑,在那两个小时里面,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离开,他要离开李家。

国家内乱,造成群雄割据混战,这是本国内部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可是引狼入室,将国家的领土拱手让给外敌,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即使他永远都找不到一条真正可以走的路,即使付出生命,誓死不做出卖国家的帮凶。

自己要走,他有这个信心,他们三个知道真相后一定会跟他一起走。

刚回到军营,陈醉上下打量了他,“最近怎么老是见你外出,是不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

段绍陵下意识又想到薛清凝,脸上故意一笑,“你猜。”

陈醉不打算逗他,“我还不了解你么,为了你跟宝儿的事情心烦,所以出去走走,我猜的没错吧。”陈醉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你想好要给她一个未来,我们大家乐见其成,如果你还有犹豫,还是早点把话讲清楚,才不至于对宝儿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明白。”沈洪和陆白廷不在场,再多等一天揭晓真相。

两日后的早上,安排好了军中的值班人员,其余士兵可以休假回去与亲人团聚了。李麒玉对三军将士很是亲厚,凡是逢年过节,军中都会无偿备一份厚礼给士兵亲属,能回去的就自己带回去,不能回去的,也会派人邮寄。

段绍陵从离开的士兵的脸上看出他们的年应该会过得很开心,现在该走的都走了,就剩他们四个了。

“走吧,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咦,你要带我们去见谁?”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语气平常,却告诉他们非去不可。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那就去吧。他们了解段绍陵,不会平白无故带他们去见一个人,好奇,“这里头一定有不寻常的事。”

然后他们在茶庄的二楼包厢里看到了薛清凝。

“你们都来了。”

三人一愣之下,同时傻眼。

陈醉最先反应过来,将段绍陵拉到一旁,不可置信,“兄弟,你真的在外面金屋藏娇啊!你喜欢薛姑娘,干嘛不早说?现在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实在不像你会做的事。”

段绍陵还没回答他,陆白廷又迫不及待,“绍陵,这位美女是谁呀?还有你们......?”严重怀疑他们有不一般的关系,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段绍陵不想薛清凝尴尬,也不想再卖关子,严肃了起来,“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特意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

沈洪半信半疑,仍是说道:“你说大事前,能不能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除了陈醉之外,他们两个都不认识眼前的美少女。

“我叫薛清凝。”

“薛清凝姑娘你好,我叫陆白廷。”

“我叫沈洪。”

薛清凝淡淡一笑,“你们好。”

五人坐了下来,段绍陵语重心长,“我要说的是一件关于国家的大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快说吧,搞得我们都紧张了。”

段绍陵从李麒玉派李丞婧去军校开始,到那日班师回宁州的刺客,还有自己遇到薛清凝之后的所有事情完整地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

沈洪和陆白廷嗟呼不已,陈醉认真地听他把话说完,从头沉默到尾。

“陈醉...”段绍陵想对他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醉相信段绍陵不会骗自己,刹那间,心中空茫茫的一片,无所适从。

段绍陵还是说了,“陈醉,我们一开始都是打算要瞒着你的,所以毁掉那封信,就担心会影响到你和丞婧的婚礼。可是现在不仅是李大帅个人的野心,更加牵扯到了国家的兴亡,我不能看着你变成一颗不能自拔的棋子,我们更不能做国家的罪人。”

“所以你已经打算离开宁州,离开李家。”

“是的,因为我只属于这个国家。”

隔了一会儿,陈醉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起走。”在短暂的茫然后,他做出了理智的决定,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再跟李丞婧结婚,预谋的婚姻只会为他们带来不幸,因为他也做不出背叛国家的事。

沈陆二人道:“那你们都走了,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谁都不想做千古罪人。”

段绍陵很满意他们的回答,“我们要先破坏李大帅和洋人的结盟,然后不辞而别,离开宁州。”

陆白廷直接问:“怎么破坏他们的结盟?”

段绍陵道:“这就要靠我们一起去想,还有三天的时间。”

陈醉道:“还用想吗,直接将那些洋人都杀了,然后我们一走了之。”

段绍陵想了想,说道:“凭我们五个人要杀他们不难,如今年关,城门巡查不严,我们提前在酒店门口备好车,杀了人立即出城,相信不是难事。”

“清凝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薛清凝复又拿出那幅酒店绘图,大概她也猜到今日要商讨杀人的计划,“三楼现在被他们重重包围,要是明目张胆去闯,安德朗的属下一定会羁绊住我们,到时候他就有逃走的机会了。我们只有先潜入房间,拖住安德朗,内外夹击,方能一击成功。”

沈洪轻问道:“那谁混进去比较好呢?”

薛清凝道:“我对酒店熟悉,就由我跟绍陵想办法混进去,你们在外面动手,我们一旦听到声音,就会配合你们的行动。”

陆白廷还是好奇,“你跟绍陵好像很熟的样子?”

薛清凝脸上一红,别过头去。

段绍陵现在无心去说这些不着边的话,直接接过话茬,“我们用什么身份混进去?”

“酒店卫生员。”

他们商量好了完整的计划,行动就定在今晚八点。

回到军营,段绍陵要单独和陈醉说话,两人走到田野。回想自他们来宁州之后,为李家立了那么多的战功不说,就连这片田野也在尽心地耕耘,才有如今的丰收,扪心自问,他们对李麒玉并无亏欠。

反而是李麒玉寒了他们的心,本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的雄主,却想不到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勾结外邦,光是中南就要割让四个城池,等到他挥师北上的时候,又准备割让多少。

既然他对国家和民族不义,就不能怪他们对他不忍了,唯一让他内疚的也只有李丞婧。

从刚才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陈醉没有提他和李丞婧的事,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地悲伤。也许是真相来得太突然,连悲伤都是无法言喻的。

“一会儿回去,我会写封信留给丞婧,解释我们不辞而别的理由。”

隔了一会儿,听到陈醉说; “好。”就这么简单地一个字。

段绍陵看着他,忽道:“不然这封信你来写吧,你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

陈醉无力地说道:“看了你的信她就会明白了,何须再解释什么。”

段绍陵深吸了一口气,直言:“你就没想过争取一下,问问丞婧是否愿意跟你一起走?我坚信她爱你胜过她的身份和地位。”

陈醉无奈地说道:“那李大帅呢?她爱我胜过她父亲么?”

段绍陵道:“你至少也要尝试一下,你更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我不会放弃丞婧的。”陈醉有他的考量。

回到房间,段绍陵取出笔墨,将所有事情完整地写下来,不得已之处,唯有请她谅解。

晚上七点十五分,

酒店储物间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说道:“我下午听主管说三楼的洋人再有两三天就要走了。”

女的拍拍胸口,如释重负,“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要走了。我们今晚再打扫一次三楼,后面几天就轮不到我们了。”

男的啧啧说道:“我们去打扫卫生他们也没对你怎么样,你怎么就怕成这样。”

女的打了个寒颤,“我胆小,他们不理人就算了,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看着都发毛。”

男的轻拍了拍她的左肩,笑着安慰,“今天最后帮他们打扫一次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

两人弯腰拿好了工具,刚要起来,突然背上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段绍陵和薛清凝早他们十分钟到了储物间,看准时机,将他们大昏,“情势所逼,只有先委屈二位了。”

两人将他们拖到一旁,分别换下他们的衣服,再拿着扫地的工具走向三楼。门口的守卫依旧是那么警惕,但他们两个都穿着酒店的工作服,还带着面罩,下面的人都没有怀疑,更别说他们了。

他们粗略地看了二人一眼,就放他们进去打扫。

最先打扫的自然是主人的房间,进去的时候安德朗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公文,他的身旁站着四名保镖贴身保护着他。一名保镖对他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安德朗压根不抬头看他们。

此刻他们才看清楚这个虬髯洋人的面貌,盛气凌人,不可直视。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扫,房间鸦雀无声,静地可以听到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抬头一看,快到八点了,他们也该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逃跑 七点十分,陈醉三人开了一辆车停在酒店门口,三人一进来就说要一间大房。前台收了钱,办好了手续,服务员带着他们到了房间,走之前提醒他们不要走到三楼。

他们含糊地应了下来,关上房门,打开包袱,里面有三套事先准备好的酒店服务员的衣服。换好了衣服,打开薛清凝留下的图纸,再结合她的口述,也大致摸清了楼上的情况。

七点五十分,陆白廷出去探了一下,二楼的走道上没有服务生走动,三人直接上了三楼。

门口的保镖看到三名服务生上来,一人走了过来,生硬地问道:“里面已经有人在打扫了,你们上来有什么事么?”

陈醉道:“我们刚刚看到有人偷跑了上来......”向他招了招手,显得很要紧,那名保镖听到这句话,立刻凑近了一些。

“砰。”三人借着他的身子,掏出了手枪,陈醉一枪打进他的胸膛,陆白廷和沈洪同时对走廊上的保镖开枪。

沙发上的洋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陡然一惊,“你们快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是。”

他们刚走到门口,听到背后“啊”的一声,回头时,看到安德朗倒在地上,是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太阳穴。他们刚反应过来是段绍陵开的枪,正要举枪反击,薛清凝在他们身后连开四枪,他们无一幸免。

段绍陵赞道:“你的枪法不错嘛。”

薛清凝笑了笑,“赶紧出去吧。”

房间里的保镖都出动了,全都死在他们的内外夹击之下。

“我们快走。”

二楼的人听到三楼连续不断的枪声,吓得纷纷下楼,逃出酒店,有些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更别提行李了。一楼的人员都不敢上来窥视,连忙呼叫了保安守在楼梯口,同时派人去报官。

这次行动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任务完成,他们脱掉外面的工作服,混在人群中跑出了酒店,陈醉开车,一路出城。

到了城外,众人胸中酣畅,感觉以往打了那么多战都没有这短短十多分钟来得痛快有价值。完全没想到他们走后宁州会乱成什么样。

“停车。”车子开出一段,薛清凝清脆喊出。

陈醉将车停下。

“我要走了,你们保重。”薛清凝打开车门下车。

段绍陵跟着下车,问道:“你要去哪里?”

薛清凝道:“任务完成,我要回去复命了,你们赶紧走吧,万一李麒玉派人追出来就麻烦了。”

“那你?”

“不远处有人接应我。”

“哦。”

“后会有期。”薛清凝转头走了,如果段绍陵没有看错,在她转身的时候,他看到薛清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再回想,心中涩涩发闷。

段绍陵一回到车上,沈洪就来调侃,“你是舍不得人家吧,绍陵,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么花心的一个人,有了宝儿居然还去喜欢别人。”

段绍陵脸上一红,“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跟清凝是清白的。”

“清凝,叫得可真亲切啊。”

段绍陵不再说话。

“算了,你不用跟我们解释,只要宝儿相信你就好了。”

说到邹宝儿,段绍陵急忙说道:“你们见了宝儿千万不要提起薛清凝的名字。”

“呵呵,你现在知道怕了。”

陈醉问道:“宝儿一直都不知道薛清凝的真实身份么?”

“嗯,清凝一直都是瞒着宝儿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提的。”

陆白廷和沈洪才发现自己想歪了,也对,段绍陵怎么会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呢,“好吧,那我们也不说就是了。”

该扯的事情都扯完了,他们才想到宁州的那个烂摊子,估计现在李麒玉大帅差不多气疯了,恨不得将他们抓回去千刀万剐,好让他可以继续跟洋人那边结盟。

他们做了该做的事,李麒玉要怎么跟他的盟友解释,就不需要他们去理会了。

段绍陵写好信之后用一个信封封好,到了酒店后,他们开好了房,陈醉才打电话回军营,通知一个平时对他很忠心的下属,让他带着这封信去大帅府找李小姐,只说自己有要事要跟她说,见到她面,才能将信封交给她。

陈醉即将成为大帅的乘龙快婿,他派人去找李丞婧,旁人断不会有任何起疑。他们算好了时间,等到李丞婧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得手离开了。

信中将所有的事情写得再清楚不过,李丞婧就算震惊,也一定会阻止李大帅追杀他们,其他的事情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车子就要开进桂城,亮光一闪,前方大批人马围住了他们的车辆,人人身着军装,手持长枪对着他们。

“大帅有令,陈醉,段绍陵,陆白廷,沈洪叛军出逃,即刻捉拿回宁州,听候审判。”是齐司令,灯光下,他带着士兵,如猎人般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必然是李麒玉通电桂城,让他提早在这里埋伏。 李丞婧没有为他们求情么?不应该呀,还是说送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李丞婧没有收到那封信。比起李丞婧会任由李麒玉下令逮捕他们,他们更愿意相信李丞婧没有看到那封信。

他们下了车,齐司令继续谴责,“听闻你们在军中颇受信赖,为何要突然反叛?”

他们既然逃出来了,不想提及李麒玉勾结外邦的事,报了他的知遇之恩,且不让李丞婧面上难看,再则齐司令死忠于李麒玉,就算说了也没有用。

陈醉和段绍陵环顾四周,不足百人,但硬拼的胜算也不大。只有出其不意地将齐司令擒拿过来,只要到了军校,那就不是齐司令可以做主的地方,到时候可以反过来要挟李麒玉,他要是穷追不舍,他们就把他和洋人之间的勾结公诸于世。

两人心意相通,互相点了点头,又不经意地看了看沈陆二人,这样的情况之前也有过,他二人也当即心领神会。

陈醉朗声道:“多说无益,既然逃不掉,那我们只好束手就擒了。”

齐司令下令,“把他们拿下,明日一早,送到宁州大帅府亲审。”

在亲兵近身的时候,陈段二人猛然出手,呼呼两拳将亲兵打倒,一个箭步分袭齐司令左右。黑夜之中,他们出手又快,齐司令看不清他们的来势,身手也不如他们矫健,想要举枪反击,可惜慢了一步,陈醉的枪已经抵在他的脑门,段绍陵擒拿住他的双手,令他反抗不了。

沈陆二人也摆脱了士兵的束缚,赶到他们身边,持枪相护。

“全都退后,不然我们就开枪了。”砰的一声,陈醉朝天上开了一枪,算是警告他们自己不说虚话。

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早已传遍中南,这些士兵对他们很是神往,见他们可以迅速制服了齐司令,知道传言不假。齐司令又被他们制住,更加忌惮,面面相觑,都不敢出手。

事不宜迟,他们押着齐司令赶紧上车,士兵们不敢上前,只有一步步后退。

就在此时,听到后面‘隆,隆,隆’,又一辆汽车朝他们开过来,是军车。

陈醉他们暗想:“难道李大帅派人来拿他们了么?来得这么快。”他们将齐司令抓得更紧,防止他趁机逃走。

车子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居然是李丞婧。

陈醉不敢相信, “丞婧,你怎么来了?”

陈醉的电话一挂,送信的士兵立马去了大帅府,按照陈醉的吩咐,顺利地见到李丞婧。李丞婧先是一愣,随即打开信封,带着惊骇的心情完整地看完了整封信。

下一刻,立马开着汽车赶到了酒店。彼时,他们刚刚出城,当李丞婧跑到三楼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她在最后一个房间里看到了信中提到的安德朗的尸体,他的身旁放着一份文件。

李丞婧拿过一看,内容和段绍陵信中提到的一点不差。她不想这份文件的内容被多一个人看到,顺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将这份文件烧在垃圾桶离。

段绍陵在信中告诉李丞婧他们要回桂城, “他们应该刚走不久。”李丞婧没有回府去问她的父亲,连夜开着车子直奔桂城而来。

“你们先放开齐司令吧。”

陈段二人同时收手,齐司令刚喊了句‘大小姐,’李丞婧便道:“是我爸爸下令让你在这里逮捕他们的?”

齐司令道:“是大帅亲自致电要逮捕他们,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四人感到心寒,到底为他效命一场,李大帅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

“齐司令,烦请你收兵吧,他们的事情我来处理,我会致电我爸爸的,不会让你难做。”

“这......”他们父女说的不一样,齐司令着实犯难。

“现在我一定要带他们走,如果齐司令还觉得为难,大可以把我也算在格杀勿论的命令里面。”李丞婧心烦之极,难得这么没有耐心跟别人说话。

“不敢。”

李丞婧舍弃自己的车子不开,要跟他们坐一辆车子。对齐司令说道:“你实话实话人已经被我带走,明日一早我就致电回宁州解释。”

段绍陵已经先上车了,听到二人的对话,放下车窗,也说道:“齐司令,我有一句话也烦请你带给李大帅,我们几个只求平安地离开,宁州的事情我们不会向外泄露一句,请他大可放心。”

车子发动,齐司令看着他们进城,不敢阻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私定终身 凌晨,稀疏的路灯在辉月的映衬下倒映着桂城繁华过后的苍凉。

车子开到了邹府门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惊扰了他人的美梦。

里面有脚步声逐渐走到门口,听着持续的敲门声,非但没有开门,略带警惕和恐慌地问道:“门外是谁在敲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李丞婧透着门缝,将一块牌子递了进去,这是李家军的通行令,“烦请将这块牌子拿去给你们家少爷,跟他说宁州的几位朋友今晚要来打扰他了。”

里面的人拿了牌子走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大门一应而开,是林管家。

“少爷已经起来了,在大厅等候几位。”

进了大厅,邹宝义硬撑着眼皮,朦胧地看着他们,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这大半夜的是闹哪出呀?”

邹宝儿也从里面走出来,她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裹了件外套,同样地睡眼朦胧,看到他们,揉了揉眼睛,“丞婧,你们不是应该在筹备婚礼么?怎么会跑来这里?”

“能否让林管家他们先下去?”段绍陵的语气有些凝重,将兄妹二人的精神都拉回了三分。

“林叔,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林管家他们退了出去,大厅里就剩他们七个人。

他们已经清醒了七分,看着这五个夜半来他们家的人,一脸的阴郁和苦衷。

邹宝义直接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段绍陵叹了口气,“从今晚开始,我们已经离开宁州了。”

邹宝义不解:“离开是什么意思?”

邹宝儿赶紧凑到李丞婧的身旁,“到底怎么了?”

李丞婧料想他们不愿意说他父亲的坏话,只好由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兄妹二人。段绍陵在信中没有提到薛清凝的名字,是以李丞婧也不知道给他们提供消息的是薛清凝。

邹宝儿惊讶之下,关心道:“那你跟陈醉的婚礼岂不是......”

“这个事情暂时先放一边吧,我们今晚先在你家住下,等我跟我爸爸说清楚了再想后面的事。”

邹宝义道:“你们折腾了一夜也累了,后面的客房你们知道位置的,自己选吧。”打了个打哈欠,“我先去睡了。”

“丞婧,你跟我一个房间吧。”

李丞婧跟邹宝儿进了房间,坐在床尾,闷闷地一句话都不说。邹宝儿倒了杯热水给她,李丞婧也只是很无力地对她笑了一笑。

邹宝儿坐下陪她,还是问她;“你爸爸真的和外邦结盟么?”

“嗯,我到过酒店,看到了洋人手上的盟约,错不了。”

邹宝儿只得说道:“大家都明白你是被蒙在鼓里的,没人会怪你。”

李丞婧自嘲道:“可是我爸爸这么做,我脸上也没有光彩。”

“那你跟陈醉怎么办?”

门外一个挺拔的人影站立在门口,“丞婧,你睡下了么?”

是陈醉。

“你们出去聊聊吧。”

邹府的小院奇花异卉,鲜艳撩人,皎洁的月色下增添了三分情调,很容易将一对情侣带入花前月下,情意绵绵的状态。对此时的二人却没有那么有效,只能稍稍缓解他们压抑的情绪。

事出仓促,他们都没有好好沟通过,本来就要步入殿堂的两人,一日之内,逃回了这里。

“丞婧,我们之间还是差了一步。”

“你这样就放弃我了么?”

“怎么可能,我只是放弃留在李家军,对于你,从不言弃。”

李丞婧又是欢喜,又带着试探地说:“事到如今,除非你回宁州向我爸爸负荆请罪,然后发誓永远效忠李家,不然他万不会把我许配给你的。”

陈醉不在意地笑着,“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开学时郭校长的致词么?当时我觉得他很啰嗦,半句都不想听。到了最后的那几个月我才有些体会他说的话,后来加入李家,到了战场的时候,我终于有了更深的体会。

我未必会有绍陵那么伟大的胸襟,可以心怀家国天下,但我绝不能做国家的罪人,你爸爸的做法我我无法苟同。”

李丞婧望着他的眸子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我明白。”

陈醉看着她:“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等事情平定下来后,我想问你,是否愿意放弃荣华富贵,江山王座,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现在他的眼神变成了深情地渴望。

李丞婧回眸一笑,“你们算着时间点把信送到我的手上,为的就是让我阻止我爸爸派人捉拿你们。可我看完信之后,就直接去酒店,发现你们已经走了,立马开车来追你们,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我对信中的内容坚信不疑,自然也猜到你们这一走是永远不会再回宁州了。”放低了声音:“想到这里,我就什么都顾不了地跑来了。”

陈醉抚了抚她的秀发,“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

“何必要你再来宁州冒这个险了,我夹在你和我爸爸之间不是更为难么?”

陈醉想想也是,喊了声,“丞婧。”

李丞婧接口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继承我爸爸的帅位,当我看到那封信和那份文件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累了,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我想为自己而活,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

陈醉左手横过她的肩膀,李丞婧的头偏靠在他的肩上,发现,今晚的夜色真好。

李丞婧回房的时候,脸上已恢复往日的光彩和自信,“看来你们聊得很开心嘛,能不能分享一下你们预备怎么办。”

李丞婧眉毛一扬,“私定终身。”

邹宝儿“啊”的一声,随之翘起了大拇指,“帅气。”

次日一早,除了李丞婧,剩下的人都早早地聚集在大厅。

李丞婧借了他们家的电话要打回大帅府,半个钟过去了,还不见她出来。快到一个钟的时候,方见她从里面笑着走出来,笑得如释重负,“没事了,我爸爸已经撤了追捕令,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陆白廷问:“丞婧,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李大帅的?”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简单的八个字概括所有。

只要仔细推敲,也不难猜到,他们和邹家况家交好,李大帅若是念旧情对他们网开一面,有李丞婧在这,他们定不会将他私通外邦的事情抖露一句,日后李家军财政上再有什么困难,两家看在李丞婧的份上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但李大帅要是赶尽杀绝,那么日后李家无后援不说,他私通番邦的事情要是被抖出来,他就要失尽民心,他一同中南,甚至兼并天下的愿望就难以实现了,其中利害关系如何取舍他自然清楚。

沈洪道:“这件事算揭过了,那你和陈醉的婚事呢?你爸爸还会同意你们结婚么?”

李丞婧看了陈醉一眼,陈醉走到她的身旁,牵起她的右手,“我们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了。”

“哇!你们这是.....”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私定终身。”

“我以前不知道什么叫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现在我终于懂了,真有你们的。”

邹宝义道:“这戏文里都是男主为了女主放弃江山名利,一起携手归隐,搁你们这直接反了过来,是我们李大小姐为了情郎,放弃了王位,甘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子,这段佳话将来一定可以名垂青史。”

众人的一阵欢笑声中,门口一辆车子停了下来,好熟悉的车子。

“这不是况逸轩的车子么?”

车上下来的是三个人,况千业携着况逸轩和冷初羡都来了。

原来邹宝义现在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和况家的合作也是由他出面了,年底了,这几日,两家的账目总要对上一対,恰巧这次冷初羡因为在家待得无聊,也跟着过来。

冷初羡过来几天,早就和邹家两兄妹会过面,还商量好了到时候约好时间提前到宁州,是他们昨夜来得太突然了,邹家兄妹都顾不上提冷初羡的事。

“初羡,好久不见,这是你爸爸跟你哥哥吧。”

冷初羡在门口看到他们就诧异不已,匆匆点了个头,忙问道:“你们不是在宁州么?怎么都在这里?”

李麒玉的事情他们都不能透露半句,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是李丞婧急中生智:“我们要成婚了,我理当跟陈醉一起回去先见见他爹,得到他的许可,他们几个在这里都是牵挂的人,就一起回来了。”

“那我前日问宝儿,她还说你们都不回来了。”

“临时决定,来之前宝儿都不知道。”

陈醉忙转移话题,“初羡,你不正式引荐一下你爸爸和哥哥给我们大家认识。”

冷初羡回头替双方不认识的几位互相介绍,她提到哥哥的时候,还是那么地轻描淡写。

况千业走上前来,对陈醉说道:“陈先生,李小姐,恭喜你们,于情于理,到时候我都要让初羡带份大礼祝贺两位。”

“多谢况老板。”二人行若无事地应了下来。

打完招呼,况千业的眼神忽然就坐落在段绍陵的身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教堂枪声 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谁都看得出来笑得有些言不由衷。

寒暄了几句,邹宝义和况家父子还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即刻就要出门。既然李麒玉的逮捕令已撤,陆白廷和沈洪也就告辞回家了。陈醉,段绍陵,李丞婧三人准备一下,下午也要回平乐镇。

冷初羡被邹宝儿拉到了房间,李丞婧大致把事情告诉冷初羡,他们离开李家的事还是请他不要告诉他的父兄。

冷初羡明白,也没有太多的惊讶,真挚地说道:“只要你们还在一起,那就够了,等你们成亲之时,我会来喝喜酒的。”

陈醉要回去补个回笼觉,只剩段绍陵一个人,本想去街上买个手信,发现自己走的路是通往圣惠大教堂。

怎么会无端走到这条街,难道他心里真的对薛清凝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么?这一问正和自己的内心相呼应,他不能再自欺欺人,自己真的喜欢上薛清凝了。也许很早的时候就喜欢她,是他不像陈醉那样懂得正视自己的感情,若不是在宁州重逢,一起经历了生死,大概他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真心。

如今明白了,且不说他和薛清凝的缘分如何,默默陪伴自己的邹宝儿又当如何?纵无山盟海誓,也有情侣之名,该如何面对她才好?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脚踩两只船的感情骗子。

心乱如麻,他想往回走,但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腿,就想去教堂看看。走到教堂外面,听到里面传来歌声,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周日。

走进教堂,看到两排牧师站在台上,段绍陵站在左边的角落里,回忆着上次来的情景,当时是为了履行诺言,心中其实很是乏味,现在却能静得下心来,因为他想在台上寻找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分手后薛清凝有没有回来这里。

仔细凝望着台上的每一位牧师,确定了薛清凝不在里面。短暂的失落后,想起上次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细看台上的牧师,最后是在教堂后面见到了薛清凝,现在她会不会在后面?

这里面都是信徒,段绍陵不敢从前面过去,他要走出大门再绕到后面。突然,一队士兵从正大门冲了进来,举枪朝着上空开了两枪,几盏天顶灯应声而破,破碎的玻璃如刀片般掉了下来,带头一人喊道:“教堂里面有乱党,你们这些信徒想活命的赶紧走。”

他们冲进来的动作早已吓得教堂一阵尖叫,此话一出,所有信徒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台上的牧师也已吓坏了,赶紧跑下台,士兵们的枪对准了台上的牧师,砰砰打倒了两人。

“你们谁再敢走一步,通通枪毙。你们教堂窝藏乱党,来人,把他们全都抓回去审问。剩下的人跟我到后面去搜。”

直觉告诉段绍陵,士兵口中的乱党就是薛清凝不肯吐露的组织。教堂后面......段绍陵瞬间跑出了大门,从左边的走廊绕到后面。

枪战,他在栅栏的遮掩下,看到前面的草坪上,两拨人马正在枪战。一边是齐司令手下的士兵,另一边的六名男子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的衣服。从人数和形势上,明显是士兵占了优势,几名男子且战且退,不断有人伤亡。

段绍陵此时出手帮那几名男子就是公然跟齐司令,甚至是李麒玉作对,届时又要令李丞婧为难。但若是袖手旁边,那几名男子就要凶多吉少了。

正在两难之际,从旁一颗子弹划过,打倒了一名士兵,跟着连开数枪,弹无虚发,连连打中四人。

薛清凝,段绍陵揉了揉眼睛,是薛清凝没错,她跟那几名男子是一起的。此时六名男子牺牲了四个,士兵们当即腾出人手对付薛清凝。

薛清凝身手矫健又以果树为倚靠,暂时无大碍。然而士兵人多势众,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

忽听得“哎呀”两声,剩下的两名男子也中了枪。

不好,他们很快就可以集中全力对付薛清凝。段绍陵脑子一热,再也顾不上其他,拔出手枪,冲了过去,朝士兵开了五枪,他的枪法绝不在薛清凝之下,五名士兵瞬间全部倒地,段绍陵已经跑到了薛清凝的身旁。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薛清凝激动之下,没意识到自己凝重的脸上挤出了几分喜悦之情。而段绍陵似乎捕捉到她的神色变化,连着自己的心也跳动地飞快。

对面的枪声密集不断,两人先放下情绪,全力对敌。闯入后面的士兵近三十名,折了一半,仍有十多名。

二人分左右射杀敌人,一时逼得他们不得靠近,他们枪法虽好,但这些士兵们久经训练,攻势凌厉,不断迫近,而他们的子弹正在不断流失耗尽,迫不得已,只有近身搏斗了。

眼看二人的枪里都只剩一颗子弹,二人眼神一会,再射出最后一颗子弹的时候,两人同时着地一滚,躲过了两枪,分别从地上拾起一把长枪,反手还击,倒退着往围墙边上且战且退,剩下的士兵竟占不到他们半点便宜。

薛清凝对教堂内外及附近的地形了若指掌,她知道从围墙翻出去有一条小路直通城外的河边,那里有多条道路可走,极易藏身。

退到围墙边上,薛清凝便示意段绍陵一起越上墙头。段绍陵执意要她先上去,自己断后。薛清凝一越上墙头,枪头对着士兵,居高临下,占尽优势,段绍陵向上一跃,当即翻上墙头。

两人正要转身跳下,段绍陵忽感一股凌厉的气息直冲薛清凝而来。急忙中,将薛清凝的身子往前一拉,两人一前一后跳了下去。还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在喊,“他们往外面跑了,快加派人手去追。”

薛清凝在跳下去的瞬间听到的一声沉重的“哼”声,只感背后一沉,转身一看,鲜血从段绍陵的背后滴滴下落。“你受伤了?”

“我们快走,他们很快会追过来的。”

段绍陵催促地紧, 权衡轻重,薛清凝一咬牙,在前面带路,二人从小路一直通往城外。段绍陵背部靠近腋下的地方中了一枪,剧痛不已,反而催着薛清凝快点走,不准她有半步停留,强忍着剧痛,步伐跑得甚快,几与薛清凝并驾齐驱。

跑了快半个小时,听到了潺潺的水声,耳边听到薛清凝欢喜地声音,“前面就到城外了。”

段绍陵嘴角一笑,强撑着做最后的冲刺。

“我们到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薛清凝带着他到了河边一处低凹处,背面是高数十厘米的土路,他们躲在下处,正好藏身。

“好啊。”段绍陵说完这两个字,身子突然倒了下来。

薛清凝大惊,想要扶他,只是自己也有些疲惫,无法承受一名精壮男子的重量,双腿一软,身子坐到地上,段绍陵的上半身都躺在她的怀里。

还来不及尴尬,她看到段绍陵的背上湿红一片,一颗子弹头嵌入了他的皮肉之中,方知他一路都在强撑,为的是快点到这里。

段绍陵扑在她的怀里极是不妥,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时候将他推开。她细看了伤口,好在段绍陵反应敏捷,子弹嵌入不深。她又取出自己的簪子,“绍陵,你忍着一点,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段绍陵无力答话。

薛清凝以簪子头将子弹头环了一圈,逐渐剜出他的背上,段绍陵没有喊出疼痛,而是伸手环抱着她的腰,随着子弹头逐步剜出,段绍陵的双手只有抱得更紧。薛清凝紧张之余,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跳得自己脑子一阵轰乱。

强忍着乱作一团的思绪,加紧手速,终于将子弹头取了出来,伤口处鲜血登时四溢而出。薛清凝扯下自己衣角上的一块布,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没想到你也懂得医术。”段绍陵的气息仍旧十分虚弱。

“之前跟着宝儿学过一些最基本的。”

二人的姿势没有改变过,薛清凝觉得甚是不妥,于是想让他起来,自己扶着他靠在后面的坡壁上。

远处传来紧密的脚步声,随即听到有人喊道:“往那边看看有没有。”他们说着正在往这边找过来。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不等薛清凝开口,段绍陵强撑着从她身上坐了起来,神色极是苦楚。两人同时捡起放在地上的枪,身子缓缓地往后靠,枪头对上,静心屏气。

过了一会儿,听到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他们已经走远了。

二人皆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往后一靠,段绍陵猛地‘啊’的一声惊叫,身子一斜,又扑倒在薛清凝的怀里。

薛清凝又是一愣,向他靠的地方看去,坡壁上的泥土有些向外凸出,摸过去还有些湿润,自己身上没伤,靠上去没什么感触,可是段绍陵的背上有伤,再靠在坡壁上,如同再伤口上撒盐一般难受。

薛清凝再也不能叫他起来,只好任由他扑在自己的怀里,因为目前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心意 包扎好了伤口,段绍陵的气力稍复,这样的姿势当然不妥,主动撑着从她怀里坐起来,又不能靠着坡壁,只好倾斜着半个身子,脑袋靠着她的肩膀,双手垂于两边,不敢再去抱她。

薛清凝舒了一口气,歉然道:“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段绍陵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我很庆幸自己去的及时。”

“对了,你怎么会正好出现在教堂呢?”薛清凝不解

“身随心走,情不自禁。”

薛清凝仿佛听出了他话里潜在的意思,脸颊泛红,连忙将脸转到另一边,段绍陵用微弱轻缓地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清凝,回想我从前是那么愚笨,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现在我看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薛清凝顿时怯了,这是换个方式的表白,他喜欢上自己了?

段绍陵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了了,薛清凝终于将脸转了过去,段绍陵睡着了,他太累了,又受了伤,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忽而忍不住端详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的轮廓很好看,分明而又坚韧。刚才乍听之下,段绍陵的表白让她一时慌了神,现在冷静下来后,脑海中依然在回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心底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慌乱无措中生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欣喜。

再往下想,两个思绪在她心头纠缠,弄得她身心吃力,越想越累,迷迷糊糊中,自己也靠着坡壁睡着了。

薛清凝自幼成长的环境让她一直都是清心寡欲,但情爱天性又怎会泯灭,这样的征兆,说明她的情窦已开,只是她还没有理出头绪怎么去处理这种感觉,就像突遇风浪的船只,船夫在没有分辨出风浪的方向之前,又怎么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把控自己足下的船只?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清凝再次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瞬间清醒过来。睁眼之时,段绍陵先她一步醒来,身子抽离,不再靠着她的肩膀。

他们听这脚步声和之前的方向是相反的,段绍陵比了个手势:“这些士兵城外搜索一圈都不见他们的踪影,现在一定是放弃搜捕,全都撤回城里了,等士兵一走远,他们就可以从原路返回。”

薛清凝点点头,两人静待着,直到听不到外面有半点声响,确定士兵已经回城了。

段绍陵刚要站起来,背上一痛,又坐了许久,腿脚有些不大灵活,险些摔倒,薛清凝赶紧伸手掺着他,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段绍陵再没有提刚才说过的话,可薛清凝的心绪还是有些凌乱,让她感到有些尴尬。为了避免这种糟糕的感觉,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的组织叫做‘太阳会,’意思是总有一天,我们的民族会走向光明和希望。加入太阳会的人都是满腔热血又报国无门的平民,我们的宗旨是唤醒千千万万的人民,一起构建一个全新的符合人民意愿的民族未来。”

她又说道:“这条很长,甚至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放弃,即使真的失败了,也注定是死而后已。”

段绍陵心头一震,他们的宗旨不就是自己一直所想的那样的,又好奇道:“那你是怎么加入这个组织的?”

薛清凝道:“我的爸爸薛建兴正是太阳会的创始人兼精神领袖。”

段绍陵总算知道了她的事,“你们的活动地点在哪里?等陈醉和丞婧的婚事了结后,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爸爸,不知道是否方便?”

薛清凝突然停下不走,目光朝前看,一句话也不说。段绍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醉和李丞婧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陈醉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已经快到了午饭时间还不见段绍陵回来,也不知道他去买什么了,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过了半个小时,几位女生,邹老爷都出来吃午饭,上了饭桌,下人开始上菜,到了菜上齐后,大门口还是不见段绍陵的影子。

过了片刻,邹宝义和况家父子都回来吃饭了。陈醉隐约有些担心,就想赶紧吃完,出去寻他。

邹宝义刚上了饭桌就问李丞婧:“丞婧,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士兵,现在外面都在传,圣惠大教堂窝藏民间乱党,教堂里面的人大都已经被抓了起来,街上的士兵正在城里城外地搜查逃走的乱党,是什么乱党潜入桂城,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李丞婧摇了摇头,她昨晚刚到桂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如何知晓。

陈醉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道:“丞婧,快跟我一起去找绍陵。”

李丞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他如此着急,立刻站了起来。

邹宝义惊道:“这件事跟绍陵有什么关系?”

“来不及了,等回来再跟你们解释,丞婧,我们快走。”就这样,两人饭也不吃地,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来的路上,陈醉简单地说了一下段绍陵在宁州遇到薛清凝的事,告诉她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跟薛清凝有关,包括段绍陵对薛清凝的情感,他出去这么久,十有八九是以为薛清凝会回到教堂,所以去教堂找她。

别的先压下不说,陈醉让李丞婧赶紧打听一下从教堂逃走的人是往哪里走,是什么模样。

现在街上随处可见到几个士兵,李丞婧招来就近的几名士兵,亮出身份,从士兵的口中得知,他们要捉拿的人确实是从教堂逃走的一男一女,城里搜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应该是逃出城外了,另外有一队人马已经出城追捕了。

陈醉大疑:“薛清凝真的也回桂城了么?”

李丞婧让他们先撤掉城内的士兵,不要引起百姓的恐慌,二人随即赶出城外找他们,正好看到薛清凝扶着段绍陵走过来,段绍陵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显然受了伤。

陈醉一个箭步跑到段绍陵身边,代替薛清凝扶着他,“你吓死我了,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段绍陵道:“我只是受了轻微的枪声,清凝替我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你们不用那么担心。”

薛清凝本打算送段绍陵进城后自己再离开,现在他们已经找过来了,自己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绍陵,今天谢谢你救了我,你好好回去养伤,我先走了。”

段绍陵很是不舍,也只有说道:“那你小心一点。”

“不准走。”李丞婧这一声怒喝同时吓到了三人,她正迈着步伐走向薛清凝,她的手枪扣上了扳机,正对着她,质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潜入宁州,调查我们李家是为了什么?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除了第一声的出其不意,薛清凝面对怒气正盛的李丞婧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是心中的正义,还是她有这个自信可以躲过李丞婧的枪?

段绍陵推开陈醉,忍着疼痛,挡在了薛清凝的面前,此时的李丞婧有着他很少见到的怒气,她的枪法太快,他怕薛清凝受到伤害。

婉言求道:“丞婧,清凝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她走,别为难她好不好?”

李丞婧想不到段绍陵如此在乎她,不惜挡在她的前面,“绍陵,你......你真的这么相信她?”

段绍陵看了一眼薛清凝,“我相信。”

李丞婧也是第一次从段绍陵的眼中看到一丝别样的光彩,她承认,段绍陵看邹宝儿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陈醉喊道:“丞婧,快把枪收起来,别伤了绍陵。”

李丞婧恨恨地放下了手枪,对了,这种光彩跟陈醉看向自己的时候是一样的,段绍陵爱薛清凝,所以相信她。

“宝儿。”薛清凝一声轻唤。

李丞婧转身,邹宝儿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

陈醉和李丞婧跑了出去,邹宝儿越想越担心,无心吃饭,胡乱吃了两口,还是忍不住跑了出去。城里的士兵正在撤走,说明城里没有他们说的乱党,他们一定是出城了。

邹宝儿一路跑着出城门,恰好看到李丞婧拿枪指着薛清凝,而段绍陵不顾安危地挡在二人中间。彼时他们正在对峙,所以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让她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薛清凝一直都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邹宝儿,虽说是为了保护她,终究还是欺骗。陡然想起邹宝儿和段绍陵的关系,而她和段绍陵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那么亲密,段绍陵还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还有自己的小心思,想想就觉得对不起她。

一抬头,察觉邹宝儿的眼神直勾勾地在自己和段绍陵脸上来回转换,就像在审判罪人一样。心虚之下,本能地想过去跟她解释几句,段绍陵低声让她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会向邹宝儿解释清楚。

薛清凝看这里人多,刚才的一幕让现场很是尴尬,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做做任何的解释,就满怀愧疚地先走一步。眼神和邹宝儿相对的时候内心在跟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自己对她的隐瞒。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今朝酒馆 段绍陵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邹家的房间,陈醉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你醒了,伤口还疼么?”

段绍陵坐了起来,摇摇头,“无大碍了。”想了想,又问:“丞婧呢?是不是还在怪我?”

陈醉宽慰他:“怎么会呢?其实当时丞婧根本没想过对薛清凝开枪,只是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想逼出她的实话。后来我跟丞婧解释了,她不会往再心里去了,你无需担心。”

段绍陵松了一口气。

陈醉又道:“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丞婧生不生气,而是宝儿,你那舍身救美,真情流露的一面她可都看在眼里。”

段绍陵垂首无语,他记得是陈醉背他回的房间,邹宝儿进来重新替他清理治疗伤口。当时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两人眼神接触的瞬间,邹宝儿有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但眼里的不解和怨怼重重打在段绍陵的心上。

邹宝儿是个称职的护士,只是专心地为他治伤,什么话都不说。段绍陵心里十分难过愧疚。罢了,等养好了伤再找机会跟她解释清楚。

陈醉挨近了一些,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想事情向来都是最全面的,怎么唯独感情的事这么迟钝,连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既然你现在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薛清凝,摆在你面前的无非就两条路,第一,不要再去想薛清凝,以后好好的对宝儿,第二就是跟宝儿说清楚,然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段绍陵踌躇难答,陈醉直接替他做决定:“跟宝儿说清楚吧,去追求心中所爱,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薛清凝也是喜欢你的。”

段绍陵对他挑了挑眉毛,一副你怎么看出来的表情。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后知后觉么?再说了,我是热恋中的男人,自己的另一半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么?推己及人,薛清凝看你的眼神,一如丞婧看我的时候一样,我就猜到她心中对你有情,可能她像你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

门口有人进来,是邹府的下人送饭来了,是邹宝儿吩咐地,特地为他这个病人准备的饭菜。

“你好好吃饭,我去找丞婧一起去街上买东西,我们明天下午就回去,你的伤势不影响吧。”

段绍陵吃过晚饭,又躺下休息,到了九点再醒了过来。从下午回来休息到现在,他的伤势就已经恢复了大半。陈醉还没回来,段绍陵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尤其是陈醉说过的话,他是该像陈醉一样,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感情。

明天就要回去了,他应该把话跟宝儿说清楚,不能再骗她,更不能耽误她。

翻身下床,换好了衣服,刚走到邹宝儿的院子,便看到李丞婧回来了,看样子她是刚回来。

李丞婧知道他的来意,“你是来找宝儿的吧。”

“嗯,你帮我叫一下她,我在这里等。”

李丞婧也不说什么,进去叫了邹宝儿出来。

两人走得远了一些,段绍陵主动将自己和薛清凝相遇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就连薛清凝的身份也一并说了,“清凝也是担心连累你,才瞒着你,希望你不要怪她。”

段绍陵诚恳的解释不仅没有打动邹宝儿,换来的是她冷冷的一句反驳:“你就这么急着替她说话,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明是非么?”

段绍陵碰了个赌气的钉子,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解释清凝的事,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等陈醉和丞婧的婚事一了,我要离开这里了。”

邹宝儿看着他:“你想去找清凝对吧。”

段绍陵深吸了口气,终于说道:“是的,我要去找她,还有她说的那条让人义无反顾的道路。”

邹宝儿嘴角轻笑,“那我呢?你预备怎么对我?”

段绍陵不敢直视她,讪讪地道:“对不起宝儿,是我没有一早就看清楚自己的心,我伤害了你,辜负你的真心。但我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我不能再自欺欺人,这样对你也不公平。”

“不公平。”邹宝儿重复着。“你终于肯承认你喜欢清凝了。”

“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邹宝儿逼视着他,不让他有任何的闪躲。

“对不起。”段绍陵只能说这三个字。

‘啪’的一声,邹宝儿一个巴掌打在段绍陵的左脸上,啜泣着往外跑出去,段绍陵追了过去,“宝儿......”

“你不要跟着我。”邹宝儿头也不回地喊着,哽咽中带着怒气。

段绍陵不敢再追上去,呆立了片刻,走到她的房门前敲了两声,李丞婧打开门,看到他一个人,“宝儿呢?”

“宝儿生气跑出去了,大晚上的,我担心她一个人,麻烦你去把她找回来。”

“你跟宝儿说了实话?”

段绍陵点头,“她现在不想见到我。”

李丞婧劝道:“不急,这是在桂城,邹家的小姐还没人敢惹,再则宝儿有自保的能力,不会有事的。让她一个人出去静一静也好,憋在心里更痛苦,等过一会儿如果她还没回来,我再出去找她。”

段绍陵只好先回房。

过了近一个小时邹宝儿还没有回来,李丞婧也开始有些放心不下,穿上了衣服,出去找她。

邹宝儿找到城外的时候,看到段绍陵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挡在薛清凝面前,他看着薛清凝,眼波中的柔情,对自己何曾见过?段绍陵对她从来只有感激,还有生分的客气。

那一刻,段绍陵心里爱的人是谁她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段绍陵会像之前那样感动于她的深情,不忍心离开。等到晚上,换来的是他当面对另一个女人告白,然后告诉自己,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最后的念想破灭了,心口处如洪水决堤般涌出疼痛,失望,愤怒......

她不能忍受再站在他的面前,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颗颗沉重的泪珠,在无人的角落,默默地哭泣着。

宣泄了一会儿,勉强整理自己的思绪,正要回去,一道细长的手影横在自己的身旁,一只宽厚的手掌上垂着一张白色的手纸轻轻摇曳,抬头看清那人的脸,是况逸轩。

他的纸巾一直递在那里,邹宝儿接过纸巾,转过身去,拭去眼中的泪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发生什么事了?”身后况逸轩的声音充满了关怀。

邹宝儿转过来,开始有些尴尬,“你怎么会在这里?”

况逸轩看她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指了指对面,“我想到前面的酒馆小酌两杯,没想到会看到你在这里,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换作平时,邹宝儿一定拒绝他的好意,独自回家。但人在脆弱的时候,正需要一个关怀来缓和内心的悲绪。

况逸轩让她在酒馆门口等他,他的车停在前面的街边,他去开过来,邹宝儿看了眼酒馆的招牌,“今朝酒馆。”

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么?

“等等。”邹宝儿叫住他:“你不是出来喝酒么?如果不介意,你愿不愿意陪我小酌两杯?”

“你......”

“我现在不想回去,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请便吧。”

邹宝儿走进酒馆,况逸轩跟着她进来。

两人上了桌,点了点小菜,叫了两支酒。酒一上,邹宝儿二话不说,拿起瓶子就喝。

“你慢点。”

邹宝儿咕噜不停地喝了几口,被呛了一下,放下酒瓶,况逸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尽是担忧不已,问他,“当日我拒绝了你的婚事,你是不是一直怀恨在心?”

“没有。”

邹宝儿有些不信,又喝了一口,自嘲道:“我拒绝你的婚事,到头来,我自己也失恋了,跟初羡一样,自己喜欢的人却喜欢自己的好姐妹。”

“你没事吧?”

邹宝儿眼中一涩,又喝了一口。发现况逸轩的酒瓶都还没打开,“你怎么不喝啊?”

况逸轩开了酒瓶,也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瓶,对她说:“宝儿,你随时回过头,你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邹宝儿只感这句话很沉重,低头看着桌面,也说了句,“对不起。”

“你不喜欢我,最大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初羡?”

邹宝儿鼓起勇气看着他,直言:“不仅仅是,你这个人让人猜不透,也不让人去猜,一个连了解起来都困难的人,何谈喜欢?”

况逸轩又喝了一大口,悠悠说道:“你知道么?从七岁开始,我就没有了童年的快乐,自那时起,我就被告知自己是况家的继承人,我要像我爸爸一样成为最优秀的实业家,我的每天所学所做要为了将来做铺垫。

当我在算数,背书的时候,我爸爸在一旁,用各种好玩有趣的东西哄着初羡,陪着她笑,陪着她闹,生怕她有半点不开心,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都不准我分神。”

邹宝儿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你就因为这个,所以嫉妒初羡,以至于常年对她漠不关心?”

“你真的以为我不关心初羡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花之人 邹宝儿既不反驳,亦不说话,一副愿闻其详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况逸轩喝了一口酒,站了起来,苦笑着看着弯如镰刀的明月,“我爸爸妈妈是患难夫妻,在他们成亲之初,我们家还没有这样的光景,是他们并肩协力一起打拼,我们况家才有今天。

我幼时的记忆中,他们是何等的恩爱。妈妈过世,我爸爸伤心欲绝,久久不能释怀,他认为我妈妈之所以走得那么早,是因为多年来为他操心担忧,积劳成疾。

看着年幼的初羡,依稀是我妈妈的模样。我爸爸发誓不会再让她重蹈我妈妈的覆辙,于是他要我默默地守着初羡,却又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只能我来守着她,不能让她日后再为我担忧,初羡缺失的爱,还有对我妈妈的愧疚由他来弥补。”

听罢,邹宝儿说了一句,“我不敢苟同。”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我明白况伯伯要初羡随母姓,隐藏身份,还要你故意的疏远,都是为了不让她因为况家的盛名而有所牵连。可是这样真的是对她好么?亲人之间,血浓于水,本就是要同甘共苦,你们以为这样疏远是护她周全,但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事,初羡真的能置身事外么?”

“没有什么比亲人之间的团结更重要,你这样的疏远对她的身心来说才是更大的伤害。不要因为自以为的庇护,而忽视了她内心缺失的那一块,那才是她最在乎的,远胜过你们给她的锦衣玉食。”

况逸轩默不作声,邹宝儿最后说道:“好好劝劝你爸爸,过了这么久,该从你妈妈过世的愧疚中走出来,不要把你妈妈的影子强加在初羡的身上,要知道初羡最在乎的是什么。”

“宝儿...”况逸轩突然抓着她的手,“谢谢你跟我说的这些,我会的。今晚我很开心,我......”

“放开她。”一声怒喝,打破了况逸轩借着酒劲酝酿好的情绪,一只大力的手掌将他的手从邹宝儿的手上硬生生地挪开。

“丞婧,你怎么跑出来了?”

“你那么久都不回来,我担心你,出来寻你。”转脸不客气地对着况逸轩,“况公子大晚上趁人之危,未免有些卑鄙,这实在有损你的身份。”

邹宝儿看见况逸轩的脸色有些不高兴,李丞婧的**味又这么重,担心他们起冲突,要是真动起手来况逸轩可打不过李丞婧,赶忙解释,“丞婧你误会了,是我拉他在这里陪我喝酒的。”

李丞婧有些不信:“你找他喝酒?”

邹宝儿弱弱地回道:“我出来散心,恰巧走到这里看到况公子,又看到这家酒馆,就要他陪我喝两杯。”

看来是她错怪好人了,也不想虚伪地道歉,“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

“况公子,那我们先回去了,今晚也谢谢你陪我,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况逸轩还想送她回去,但看到李丞婧在这,提了也是多余,微笑地冲她点点头,“你也是。”眼神丝毫没有去看李丞婧。

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排遣出去的情绪又尽数倒流回来,嗔道:“你真不该来找我。”

李丞婧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好心办坏事了,委屈诉说:“大小姐,为了去找你,大冷天的,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寒风刺骨的,你不感动就算了,怎么还换来你的埋怨了。还有你大晚上的去找前未婚夫喝酒,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不要乱说,真的只是碰巧遇到。”

李丞婧倒了杯热水给她,“喝完赶紧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了。”

次日,他们临走之前想去公墓看看,邹宝义本来也要同去,况千业他们下午也要走,账目上还有一些要对清楚,所以抽不开身,只能他们三个人去。

公墓园,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杂草丛生,想来军校的人一定有定期过来清理,连着园内的卫生也算干净。还有,刘教官的墓碑前放着几束一模一样的鲜花,有些枯萎了,有些半枯萎了,看来是有一个人每次来看他都带着相同的一束鲜花。

每束鲜花都是由三种花合绑而成,是属于私人订制。若是谢部长等人来看他不会有如此心思,这人应该是女子。

这更是奇了,众所周知刘教官孑然一身,又是正直和正义的代表,可没听说过任何跟他感情有关的事,藏得这么深的么? 好奇,却不敢妄议,抛去不想。

对着刘教官的墓碑,他们既愧且痛,明知道凶手是白文浩,到现在都没有替教官报仇,现在他们都离开李家,想要报仇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有一件事是他们怎么都想不通的结,白文浩到底有没有秘密被刘教官发现,要杀人灭口。起初他们怀疑过是跟冷初羡的绑架案有关,现在知道不是了,那他的秘密是什么。

一起学习一年,白文浩除了孤僻没有任何影响军校的举动,是哪个环节出错了。现在除非找到白文浩对峙,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刘教官的墓碑在第一排,身后陪他一起沉寂的是战死在宁夏,还没来得及毕业的同班同学。

又回想起一起训练的一年,一起接受实战训练,最后一起去了宁夏平乱,然后在战场上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抬回来,全都没有了气息。当时他们多么伤心,多么地恐惧,仿佛下一个被抬回来的人就会是自己,然而也是从那一场战役中使得他们敢于面对死亡,真正走向成熟。

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对面一个女人手捧着鲜花朝刘教官的墓碑走过来。咦?那鲜花和碑前放的是一模一样的,难道平日来祭拜刘教官的就是她?

再看来人,三十左右,身材婀娜,面容姣好,年轻十岁,绝不多输给李丞婧等人,就是现在所散发出成熟的魅力也非李丞婧他们能比的。

“柳师傅。”李丞婧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她是发人堂的柳师傅,过去一年多的头发都是她剪的。过去看到她都是一脸笑意,从没看到她这么伤感的一面。

“柳师傅,一直以来给刘教官送花的人原来是你。”

柳师傅看到他们,微微一愕,没有过多的吃惊,走到墓碑前,蹲下身子,将花放了下来,果然是她。

李丞婧忍不住问她:“柳师傅,既然你认识刘教官,你也知道我是他的学生,怎么过去一年,你都只字不提。”

柳师傅隔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自己回想,不足为外人道已。”

李丞婧早就夸过她的文采好,这次她不是在念诗,她的语气和眉宇下蕴藏的忧伤,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不寻常的经历。奇怪,一个军校的军官和一个理发师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除了你们之外,我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学生来过这里,你们有心了。”

李丞婧道:“刘教官授业之恩,我们没齿难忘,可惜到现在我们都不能替他报仇,实在是有愧他的教诲。”

“报仇?当时军校不是宣告凶手已经伏法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海川只是替罪羊,知道真相的只有他们几个,学校公布了向海川就是凶手,柳师傅自然以为凶手已经伏法了。

李丞婧看着她那么激动,好像死的是她的亲人一样,再也按捺不住,“柳师傅,你这么在意这件事,你跟刘教官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师傅欲言又止,忧伤的面容怎么忽然透出红晕,语气软和,“丞婧,拜托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看李丞婧没有很想说的意思,无奈下咬紧嘴唇,“他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

“啊?”此言一出,三人同时一惊,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见柳师傅的神情,李丞婧便不好意思再追问他们之间的过往,毕竟在刘教官的墓前议论他的生前情事属于大不敬行为。

于是李丞婧便告诉她向海川只是个替罪羊,真正杀害教官的凶手是西南军阀白敬义的儿子白文浩,至于原因,就连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只是简单地分析了刘教官被杀,到他们追查凶手的经过。

低头不语?柳师傅听完后没有恨得咬牙切齿,痛哭一场,反而沉默了,刚才不是还很心急么?最后只是对他们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三人都是一头雾水,又不能深究,有那么多的事想不明白,不用再多一件来折磨自己的脑细胞,时候差不多了,他们也该走了。

到了邹府,况千业一家人都在门口,邹老爷,两兄妹也都在。看样子是他们的事情处理完了,正在门口道别。

他们三人也下了车,相互道个别。邹宝儿只与李丞婧他们说话,目光不肯看向段绍陵,段绍陵心里一塞:“自己到底是把她伤得很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主动进去提行李出来。

这厢况千业还在为自己没有报答陈醉的救命之恩而耿耿于怀,再次表示他们成亲的时候一定要送份大礼,陈醉礼貌谢过。

况逸轩想过去跟邹宝儿单独说几句话,碍于这里人多,还是不敢,只微笑地向她点头,竟然得到邹宝儿同等的回应,他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正洋溢着光彩。只是他们想的不一样,邹宝儿是在暗示他把话跟初羡讲清楚,免得初羡怪他一辈子。

段绍陵取好了东西,他们道别的话也说完了,六个人,两辆车子分两个方向出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婚之日 后天就是年三十,镇上很是热闹,相较于大城市各忙各的,这里的气氛很融洽,多了几分人情味。

车子停在段家门口,段绍陵下了车,陈醉嘱咐他后天晚上备好酒菜等着他们的叨扰。

从宁州跑出来的时候,李丞婧就做好了跟陈醉长相厮守的准备,此刻要去见未来的公公,她作为一个少女,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车子停下,下了车,陈醉左手拿着东西,右手握着她的手,笑道:“别怕,丑媳妇尚且要见公婆,何况我带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爹估计会高兴地三天睡不着觉。”

陈醉这么一打趣,李丞婧真的就没那么紧张,两人携手向家门走去。

“爹,我回来了。”

陈老爹听到儿子的声音,从屋子走了出来,又惊又疑,“段老爷不是差人来说你们过年不回来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下一秒看到十指相扣的两人。

当着长辈的面,李丞婧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上前两步,主动问候,“陈老爹好。”

“李姑娘,你也来了,怎么今年就你一个人,其他两位姑娘呢?”

陈醉上前两步,再次握起李丞婧的手,“爹,你儿子只打算娶这么一个老婆,你还想我带几个姑娘回来呀?”

陈老爹错愕下放大了瞳孔,“你说什么?你们......”

“爹,丞婧是我要娶的老婆,我们就是回来成亲的。”

“赶紧进来说。”陈老爹比陈醉预期的还要高兴,陈醉对李丞婧挑了挑眉,意思是说:“怎么样,我就说我爹看我带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回来一定乐坏了。”

李丞婧脸上一红,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进了家门,陈老爹连饭都来不及去准备,招呼着李丞婧坐下。他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陈老爹自是要从李丞婧的家庭情况开始问起。

关于李丞婧的身份,他们三人商议过,还是先不要告诉陈老爹实情,于是替李丞婧捏造了一个身份:只说她是宁州的一位米商李老板家的独生女,在桂城读书的时候和陈醉相识,后两人相知相爱,在宁州的时候,二人的婚事已得李老板的允许。

按照宁州的习俗,姑娘要先跟男方回家正式拜堂,然后回到宁州再办一次。因为她家生意忙,且路途遥远,所以家长们就先不过来,反正回宁州还要再办一次。

李丞婧对答如流,说话得体大方,两人坐在一起,陈老爹越看两人越是般配,高兴之余,再无任何怀疑。

陈老爹随后就进了屋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块玉手镯,如同其他人家一样,玉手镯是要传给儿媳妇的。 玉镯本该由未来的婆婆亲自帮儿媳妇带,但陈母早逝,只好由陈老爹亲自为儿媳妇带上,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谈到婚期,二人打算摒弃在宁州定下的正月十八,让陈老爹再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明日在镇上重新找人选个黄道吉日。

饭桌上,陈老爹好端端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家的房子这么小,真是委屈丞婧了。”

李丞婧放下筷子,连忙道:“老爹,我嫁给陈醉,就是他的妻子,以后要和他一起同甘同苦,就没有什么委屈可言,现在房子虽小,但不久的将来我们会靠自己的双手去换一套大房子。”

陈老爹大为感动:“陈醉,你娶了丞婧这么好的媳妇,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将来莫要欺负她,让她受委屈,否则我可不饶你。”

陈醉暗暗好笑,他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媳妇呢。“爹,你就放心吧,我自己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媳妇都不懂得珍惜,那我不成二傻子了么?还有,房子的事我早有打算了,明天我就去找绍陵,请他拜托段老爷帮我们在镇上找一处大一点的房子,年一过我们就可以搬家了。”

陈老爹有些不信,“可你寄回来的钱还不够,再加上卖庄稼的钱也是不够的。”

陈醉拍拍胸脯,“别担心,我这里还有积蓄,你就等着搬新房子就好了。”

看儿子说的这么有把握,陈老爹也就信了。

当晚,陈醉先把房间让给李丞婧,成婚之前,陈醉就先跟陈老爹挤一个房间。

夜晚的时候,两人坐在门前赏月,陈醉这才向李丞婧解释在宁州的时候,由于李大帅亲口宣布他们的婚事,军中将领争相送礼讨好,当然也有人送钱。他们走的匆忙,大件的礼都留在军营,但陈醉还是带走了部分现金,说多不多,也足够他们在镇上买一套还不错的房子。

陈醉还告诉她李家财政吃紧,但从那些官员送他的礼品来看,他们的家底绝对不薄。李大帅应当让底下的官员为三军的财政出一份力,综合起来,也绝对不低于邹宝义赞助的八十万。

次日,他们分头行动,陈醉和李丞婧去张罗房子的事,陈老爹负责去对他们的生辰八字。就如陈醉说的,在段老爷的帮助下,房子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他们选了一天,最后看中了距离段家两条街道,又挨着镇上祠堂的一个大房子。房子的主人姓蔡,与段老爷是多年相识,蔡老爷准备迁到桂城做生意,是以要把镇上的老房子卖掉。

这个老房子的占地面积比他们的房子大了三倍不止,进门一个小院子,中间一个小客厅。两层楼高,每层各三间房间,房子看着稳固,里里外外的格局也让人满意,又因着段老爷的面子,蔡老爷开的价格也算中肯。

陈醉做事喜欢爽快,觉得无可挑剔,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在段老爷的见证下他们签了房屋合同,陈醉先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等年初八他们搬进来的那天再付。

陈老爹那边一早就请镇上有名的姻缘大师算出了他们的好日子,最近的是在二月十四,这个时间够充裕,三人商讨之后,就这么定了。

年三十的晚上,吃了年夜饭,他们三个在段家的阁楼上对月把酒,看着空中璀璨的烟花和底下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这里真是一片世外桃源,让他们暂时忘却外面还是四分五裂的天下。

段绍陵问起李丞婧打算怎么跟李大帅交代,李丞婧说这门亲事本就是她父亲点头的,不管当时的用意为何,他都通告宁州,那是非作数不可了,否则他的脸也丢尽了。等到婚后,他们会找个时机一起去宁州见她父亲。

三人又探讨接下来的去向,李丞婧选择了放下一切,自是跟着陈醉,陈醉在哪,她就在哪,两人再也不分离。至于要去哪里,陈醉想等婚后再做打算,总是要有一番作为,不会庸庸碌碌地待在这里。

陈醉清楚婚礼过后段绍陵要去找薛清凝,“你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清凝姑娘么?”

段绍陵表示不知道,当时薛清凝还没来得及说地址,陈醉他们就赶到了。

陈醉又道:“清凝姑娘长期在圣惠大教堂,你或许可以再去那里打探一下消息。”

段绍陵却道:“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再回到圣惠大教堂的希望不大。”

她的组织又那么隐秘,只好去就近的各大城市碰碰运气了。

“绍陵,你真的非找到薛清凝不可么?”李丞婧突然问他,好像她知道薛清凝的下落一样。

段绍陵不加掩饰地点头,“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组织在哪里?”

李丞婧道:“齐司令盘查了教堂的牧师,他们并不知道薛清凝真实的身份,最后齐司令也没有过多为难教堂的人。但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薛清凝是当时一位教堂的老人从昌陵带回教堂抚养的。现在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无从追查,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昌陵?那不就是北方。”

李丞婧又道:“你去找薛清凝我们可以不加阻止,但是所谓的民间组织,说好听点是爱国,其实大多是空谈理想,不切实际,希望你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做出错误的选择。”

“好,我会有分寸的。”

到了年初八他们就正式搬了家,进了新居,一切都那么顺心顺利。

二月十号那天,他们的那几个好朋友全都带着贺礼到了,陆白廷还带了他的女朋友若蝶姑娘一起来,而他们所带的贺礼中以冷初羡带来的的最为贵重,是况千业特别准备来感谢陈醉的救命之恩。

住宿上,他们安排三个男的全都住在段家,三个女的全都住在陈醉家陪着李丞婧。若蝶姑娘初时十分羞涩,只敢跟陆白廷一人说话,过了两日才跟他们熟成一片。

提前两日开始布置礼堂,新房,采办婚礼用品,虽在乡下,然众人一起帮忙,将陈家上下布置地喜庆洋溢。

二月十四,正午时分,吉时一到,外面的鞭炮声轰然响起,新郎新娘在几人的陪伴下到了大厅举行拜堂仪式。

主婚人高喊了句‘一拜天地,’新人转身叩拜,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一个身着军装之人,“慢着。”他气喘吁吁的,不知道跑了多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临终授命 “大小姐,大帅有难,请你火速赶往通阳关。”士兵一路跑到李丞婧的跟前。

李丞婧闻言,掀开红盖头,看到来人是大帅府的一名亲兵,急问:“你说什么?”

“正月初一,大帅率领三军亲征尹军,而今攻到闻琼却中了尹军之计,大帅受了重伤,目前退守通阳关。”

李丞婧揪着他的双臂,“我爸爸怎么样了?”

“大帅受了枪声,情况不明,连夜派我出来寻找大小姐,请大小姐速速跟末将一起赶往通阳关。”

李丞婧刚跨出两步,听到背后陈醉喊了声:“丞婧......”

陡然想起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在场的宾客好友都在等着他们行礼。她虽脱离李家军,可是父女连心,她父亲有难,现在她哪还有成亲的心思,看着满堂惊愕的宾客,她的心直被拆成了两截。

短暂的权衡,她还是要以她父亲的性命为重,“陈醉,对不起,我要去通阳关见我爸爸,我们的婚礼暂且押后吧。”

陈醉向她走了过来,展露出了骄阳般的笑容,“我是说我要跟你一起去,岳父大人有难,我这个做女婿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礼虽未成,这话表明了他已经把李丞婧当做自己的妻子。

陈醉转身朗声道:“爹,各位宾客,丞婧家里突有急事,不得已我要陪她回去一趟,是以婚礼暂且延后数日。”

三人出了大门,刚准备上车,段绍陵也跑了出来,“我让我爹帮忙善后,还有初羡他们也在这,我跟你们一起去通阳关。”

那名士兵大喜,“有两位旅长同行再好不过了。”

车上,那名士兵说起,原来李麒玉早一年前就在秘密部署对尹军作战的计划,本来他和外邦签订盟约,约定双方一起对尹军出兵,但因为安德朗一事,引起了外邦的不满,认为是李麒玉暗中使诈,不肯出兵相助。

而李麒玉的所有部署都已完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战机一旦错过,以后的局势就不一定对他有利。正月初一,全国欢庆之日,李麒玉正式对尹军宣战,一个多月来,李家军势如破竹,无往不利,一路攻到通阳。

通阳下去就是闻琼,闻琼为尹军中门户,一旦攻下闻琼,尹军的半壁江山就完全落在李麒玉的手中。李麒玉亲自领军,一鼓作气要攻下闻琼,没想到先是遭到了尹军前所未有的负隅顽抗,再是中了尹军的埋伏,李家军在这一战遭受了惨败,李麒玉受了枪伤,只有含恨撤退,坚守通阳,双方暂时形成了对峙。

李丞婧有些自责自己身在消息闭塞的乡下,连两军开战的消息都不知道,否则她不会置之不理,让她父亲在闻琼遭受大败。

真正觉得抱歉的是段绍陵,在邹宝义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两军开战的消息。但报纸上只说李大帅一路攻到阳通,并没有他中枪受伤的消息,他们不想因此影响陈李二人结婚的心情,就想等婚礼之后再将此事告知李丞婧。

没成想到了成亲之日,他们的婚事都还要起波折,念及此处,段绍陵隐隐为他们二人的未来感到担忧,担心后面还会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到了下午,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息,陈李二人要将身上的喜服换下来。李丞婧不需要再向陈醉道歉,她明白陈醉这么做是因为他极爱自己,而自己也是极爱他的,等到她确定她父亲没事哦,再助他稳住了局势,一切都不会变,她还是要跟陈醉一起走。

换好了衣服,休息片刻,他们继续赶路,等到他们赶到通阳关的时候已是深夜。

正前方火光一道道地闪过,每道火光都带着震耳的炮声。

“大小姐,两位旅长,不好了,前方两军正在交锋,我们赶紧去迎敌吧。”

陈醉道:“慢着,前方两军打得正紧,凭我们几个就是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要想个办法出奇制胜才行。”

陈醉询问了士兵前方有什么隐蔽的地方便于埋伏,且不会引起双方的注意。士兵告诉他,两军对垒的右上方有一个黄石土坡,是个居高临下的狙击点。换作白天,那里也不易藏人埋伏,巧在现在天地交昏,前方打得正激烈,要是他们从右边绕到土坡之上,当无人察觉。

四人立即将车上的枪弹取出,背在身上。弃正路不走,绕道从右后方爬了山去。他们巧妙地避过了枪林弹雨,但激烈的枪炮声震地地面闷闷作响,仿佛地面都快要被震塌了一样。

比起直线距离,足足多耗了半个小时才到了黄石坡。他们三人借着火光正在估算双方的形势,那名士兵守在他们的身前,为他们寻找潜在的危险。

双方正在持续火力全开,短时间之内难以有胜负。很快,他们便找到了敌军几位主将的位置,但是射程太远,他们的枪法再好也伤不到他们,除非他们向前走一段距离。

苦候了半个小时,双方仍是僵持不下的局面,哪方都无法越过对方的防线。李丞婧念着父亲,忧心如焚,顾不得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她做出一个决定,集合手上的手**袭击李家军的防线,只有这样,尹军的兵力才能向前,他们才能将敌军的主将射杀,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陈段二人觉得此举牺牲自己人过于狠辣,但在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吸引敌将的主力,于是一颗颗手**尽往李家军的防线上招呼,黑夜之中,人员的伤亡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突如其来的手**让正在全力攻敌的李家军乱了阵脚,防线一破,士气顿时低落。尹军果然趁机大举向前,李丞婧三人早已举枪等候,聚精会神,尹军主将一跨过他们的狙击点。

“嘣,嘣,嘣,”三声过后,三名主将纷纷中枪而倒。跟着,本来投向李家军的手**,方向一改,全都转向尹军。

“有埋伏,快撤。”

尹军立即后撤,李家军追了一阵,终因没有把握一举攻下闻琼,不敢深入尹军腹地,斩杀了部分敌军,便也撤军回营。

两边撤军后,他们四个绕回原路,再堂堂正正地从关卡进去。听闻他们三个到了,三军又是一片沸腾。

李丞婧连忙赶到主帅营中,几位司令都在帐前等着。看到李丞婧,说不出的激动,“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爸爸伤势好点了么?”

一问之下,没人回答她,从几位司令面面相觑的脸上,李丞婧有极不好的预感,她的心开始一步步地往下沉,拔起沉重的双脚,跑进了账内。

“爸爸。”

她看到她的父亲躺在床上,面容煞白憔悴,龙副官站在一旁伺候。

“婧儿,你终于回来了。”李麒玉边说边咳嗽,苍白的脸上挤出欣慰的笑容,他终于盼到她回来了,他想要起身,似乎没有那个力气。

李丞婧做梦也想不到她父亲会伤得这么严重,跑过去扑倒在她父亲的床头,握着他的双手哭了起来,“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龙副官,这到底怎么回事?”

龙副官低头黯然:“对不起大小姐,是末将该死,保护不力,才让大帅中了枪。”

“龙副官,你先出去,我跟婧儿有话要说,一个小时后,让几位司令全都进来。”李麒玉的声音几乎可以用弥留之际来形容。

龙副官退了出去,李丞婧直呼:“爸爸,你先好好休息,我让陈醉和绍陵现在去找最好的医生来救你。”

李麒玉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喃喃自语:“他们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李丞婧刚想出去,李麒玉抓住她的手,“婧儿,没用的,子弹穿胸而入,若不是偏了数寸,爸爸也等不到你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婧儿,你听爸爸说,爸爸的帅位要你来继承了。”

李丞婧霎时如电击一般轰乱无措。

“婧儿,是爸爸对不起你,可爸爸就你一个女儿,我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你虽然是女儿身,可是你的才干谋略远胜于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然后完成我未完成的霸业。”

李丞婧继续喊着:“爸爸,你别乱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李麒玉不理他,继续道:“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怪爸爸不该出卖领土给外邦,不是爸爸不爱国,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们需要暂时借助他们的力量先夺取天下。

但是眼下情况有变,安德朗已死,外邦内阁即将重新选举,安德朗的弟弟安德诺一心想继承他哥哥的位置,只可惜他不是最被看好的人选,你可以修书一封,许诺支持他当政内阁,再重新跟他谈结盟条件,相信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还有,陈醉和段绍陵都是当世将帅之才,你务必要把他们留住,让他们协助你打天下。你和陈醉真心相爱,等你夺了天下,再跟他一起共享,那也两全其美了。”

李丞婧默默听完,只是低头哭泣,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李麒玉的眼神突然锐利地看着她,手上抓得更紧,“婧儿,你答应爸爸,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撇下李家,不肯替我报仇,我死不瞑目。”

李丞婧的身心在爱情和亲情之间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她想冷静一下。听到‘哇’的一声,李麒玉吐出了一口鲜血,重咳两声,抓住她的手松了下来,气息越发的微弱。

李丞婧大惊,急叫道:“爸爸,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踏平华中,杀了尹守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情断 李麒玉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平和。

龙副官带着几位司令一起进来,看到奄奄一息的李麒玉,连日来苦撑着一口气是为了见李丞婧,看来是撑不过今晚了。众人皆悲,“大帅,大帅......”

李麒玉微微转过身子对着他们,微弱的声音,发出最后的命令,也是请求:“你们都是陪我打下江山的左膀右臂,我死之后,你们要继续辅佐丞婧,助她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我在这里谢过了......”

“谨遵大帅之命,我等必会尽心辅佐大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麒玉笑了笑,终于,双眼紧闭,没有了呼吸,众将啜泣,李丞婧抱着父亲的身子嚎啕大哭。

须臾,王司令劝道:“请大小姐暂且节哀,如今战事未克,大小姐需得秉承大帅遗志,大帅九泉之下方才安息。”

“大小姐,你要振作起来,要为大帅报仇。”

“没错,我们要直捣尹军老巢肇邺,活捉尹守基,千刀万剐。”

李丞婧大哭了一场,一片呐喊声中,她停止悲伤的眼泪,然后一股仇恨与愤怒如火山爆发般迅速蔓延她的心头,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李丞婧对着我父亲的尸体发誓,我一定要平了华中,拿尹守基的首级来祭拜我父亲,尹家上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们誓死追随大小姐。”

龙副官问:“大帅的身后事该如何处理,还请大小姐定夺。”

李丞婧冷静了片刻,“王司令,请你出去封锁消息,我父亲的死讯全军三下不准透露半句,违令者,军法处置。”

“龙副官,你和朱司令陪我一起密送我父亲的尸体回宁州发丧,届时再由我正式通电全国。其余诸将严守通阳,防止尹军反扑,有任何军情都要即刻通电宁州,向我汇报。”

“是,大小姐。”

陈醉和段绍陵一直在营外候着,听到里面的动静,也猜出李麒玉是熬不过今晚了。

良久,龙副官出来传话,李丞婧请他们两位进去。

进了营帐,看到李丞婧梨花带雨的模样,什么都不用问了,“我们也想进去见大帅最后一面。”

李丞婧轻点了点头。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帅如今变成了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床上,只有他的眉宇,依稀还留着他往日的威严。不管李大帅与外邦结盟是否真的另有目的,不可否认的,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理想有目标的枭雄,就冲这一点,他们一起向他敬最后的军礼。

走出外面,陈醉轻搭着李丞婧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陪着你。”

段绍陵问:“丞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李丞婧缓了缓,说道:“还请你们连夜陪我一起护送我爸爸回宁州出殡。”

陈醉轻斥道:“我们之间到现在还用这么客气么?”

李丞婧心上一抖,表面上不动声色,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李丞婧莫名的客套让段绍陵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偏偏这时候又不方便相问。

一个小时后,朱司令带着人马护送他们连夜回宁州。

清晨回到宁州,李丞婧着手处理李麒玉的后事,事无巨细,陈醉都尽心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料理,而对李丞婧来说,这大概是陈醉给她的最后的依靠。

两日后出殡,李麒玉颇得民心,出殡当天,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纷纷夹道默哀相送,李麒玉泉下有知也应该欣慰了。

这两日,陈醉他们也都住在大帅府中,夜晚的时候,有士兵敲门,“陈公子,大小姐有请。”

“好,我马上过去。”

段绍陵想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陈醉到了客厅,李丞婧早已在那里等候,陈醉一到,她让左右全都退了出去。

陈醉很自然地握着她的双手,“大帅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就别再难过了,接下来就该替大帅报仇了。我知道你会留下来打这一战,直到打败尹军,你的仇,我陪你一起报。”

李丞婧看着他柔情的眼波,没发现自己的眼波也一样柔情,内心就像不安分的五指山开始动摇了。然而脑波一转,想起她父亲临死前的话,双手抽离他的手掌,从怀里取出一张宣纸递给陈醉。

陈醉看完,双手颤抖地捧着宣纸,“你这是想说明什么?”

这是李丞婧明日一早通电全国的檄文,内容两条,第一是向全国公布了她父亲死于尹军之手的消息,第二,从明日起,李丞婧正式继承她父亲的位置—华南的总司令。

“明日你们就走吧,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终于到了说分别的时候。

陈醉踏上两步,抓着她的双臂,“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

“陈醉,你还不明白么?我不但要报仇,我还是夺取天下。”

“你不但要灭尹军,还想一统江山?”

“没错。”

“不,你骗我,你根本不在乎天下。”

“这是我爸爸的夙愿,我在他面前发过誓,就算倾其一生,我都要全力一搏,所以我们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何必留下来彼此互相折磨呢?”

“丞婧......”

“够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下定决心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李丞婧毅然脱下手上的镯子置于桌面,“这个镯子我还给你,欠你的幸福,我只有来生再还了。”

陈醉又想踏上两步,李丞婧喝道:“来人。”左右进来了两个侍卫。

“送陈公子回阁楼休息。”转身上了二楼。

士兵拦住了陈醉,“陈公子请。”

陈醉恍恍惚惚地走出来,满脑子都是李丞婧坚决的态度,他们结束了?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克服了那么多的困难,还是结束了。

段绍陵就在门口,陈醉走后,他就跟了出来,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在通阳那晚,我看到丞婧的态度就知道你们之间难以圆满。丞婧不是为了江山而放弃你,你输给了她心中的仇恨和她父亲的遗命。”

“你们都冷静一下,明天我再去劝劝丞婧。”

“不必了。”陈醉无力地说道。“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了解丞婧,除了李大帅死而复生,否则她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你要不要出去喝酒,我陪你。”

陈醉没有回应,一步步地往阁楼的阳台上走,他没有拿走桌上的手镯,李丞婧不戴,这个手镯也不会再属于任何人了。

段绍陵无声地陪在他身旁,陈醉的自愈能力很强,给点时间,他会自己想通的。

次日,留守在宁州及附近的几位司令全都到了大帅府,在他们的拥护下,李丞婧正式接任她父亲的帅位,随后连同她父亲的死讯一起通电全国。

事情已成定局,陈醉他们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还是离开吧。正打算去跟李丞婧辞别,龙副官不请自来。

龙副官掏出陈醉没有拿走的手镯,“大帅让我把这块镯子交还给陈公子,另外,大帅公事繁忙,不能亲自过来跟两位道别了。”龙副官是副官兼参谋,出于大局着想,他应当劝李丞婧说服他们留下来,这对李家军是如虎添翼。

然李丞婧和陈醉之间的纠葛太深,他更担心他们留下来会影响李丞婧前进的步伐,也只好默认他们的离去。

她果然连最后的念想都要割断。

陈醉将镯子收了起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走之前我想见丞婧,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龙副官一脸为难不情愿。

“事关李尹两军的战局,兹事体大,还请龙副官代为转告,我要当面告诉她。”

事关战局就不由他推辞,“你们这就跟我到客厅,我去禀报大帅。”

他们一起到了客厅,龙副官立即前去通传,过了一会儿,李丞婧从书房走了下来,现在的她身穿帅服,昂首挺立,虎步生风。从此她不再是那个少女李丞婧,而是华南七省的总司令。

段绍陵见状,一个眼神示意,和龙副官及其他人都退出客厅。

才过了一天,两个人好像陌生了好多,所有的柔情都被现实吞噬。

“关于两军交战,你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我?”

陈醉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么冷漠的言语,努力克制住内心的伤痛,一颗蓝宝石递到了李丞婧的面。

“当日在柳城分开的的时候初羡单独把我叫去,就是把这颗蓝宝石交给我,她说实在得不到援助的时候,这个宝石可以解你们的燃眉之急。嘱咐我,只有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交给你。”

李丞婧还在犹豫当中,陈醉话不分说塞到她的手里,“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为了战事去跟外邦签订不平等盟约。”

这次是陈醉先转身离去,他抱着万一的期盼李丞婧会叫住他,身后却听不到半点声响。但李丞婧听到了,自己的眼泪嘀嗒嘀嗒地落在蓝色宝石上,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拥有幸福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又有士兵来报,“冷小姐在府外求见。”

“初羡,她怎么会来?”

“立刻请冷小姐进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迁 段绍陵婉拒了李丞婧送的汽车,只是要了两匹马,左右不急着回去,一路上骑骑马散散心可以缓解陈醉的心情。

到了城外分叉路口的时候,陈醉勒马停了下来,“绍陵,我们不回去了。”

段绍陵惊讶:“那你想去哪?”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现在早就去找清凝姑娘了,反正我现在丢了老婆,没了工作,也没脸回去见我爹,索性就陪你去北方走走吧,也给自己换个环境,说不定就海阔天空了。”

不待段绍陵回答,陈醉转头先行一步。段绍陵开始有点后悔了,“我真不应该拒绝丞婧的汽车。”

陈醉却笑了笑,大声说道:“去北方比回去的路程远的多,更有利于我散心。”

骑了一程,发现道上许多百姓正往同一个方向走,纷纷都是携家带口,一问之下,他们都是去北方避难的。

李丞婧通电全国,李家和尹军绝不共存,战火所带来的恶果是普通老百姓无法承受的,处在战争端口的他们只能选择北迁。

“如今丞婧手上兵马粮饷全足,又占了民心,而且眼下这个时机,西南白家和北边的宋家正处于敏感时期,无暇干预华南的战争,打败尹军是迟早的事。”

“上次我们破坏了李大帅与外邦的结盟,是以这次攻打尹军,外邦非但拒不出力,反而虎视眈眈,这才间接导致李大帅的去世,比起各怀鬼胎的军阀,外邦势力才是李家军最大的隐患。”

“我们能想到的,丞婧也能想的到,她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必定会想办法牵制外邦的。”

陈醉苦笑地点头,看来是自己过分担心了。

他们正在慢马闲游,前方突然传来枪声,人群中一阵惊叫声,百姓们纷纷往回跑。

他们想想不对啊,李丞婧尚在宁州,千头万绪,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赶到战场指挥作战,而且这里是南北相同的官道,没有连接城池关卡,就是交战也不可能打到道上来。

两人再仔细一听,枪声不绝,而没有炮声,那就不是军队作战。

二人首先安抚恐慌的百姓,告诉他们两军交战绝不可能打到官道上来,请他们暂且躲避两旁,他们二人前去前面打探一下实情。以一个小时为限,若是一个小时不见他们回头,表明前方有危险,他们就要回头离去。

这些百姓都是做好了北逃的准备,谁都不想就这么折回去,听他们这么说,想想也是道理,回去也不太平,左右都是一样的,不如就等他们一个小时,但愿前面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两军不会打到这里来。

两人纵马向前,前面的道上有两拨人马正在火拼。看他们的穿着不是军队打扮,也不讲究兵法阵法,徒以人力火力相拼,情况和上次陈醉去斗龙岛的路上看到的一样,难道他们也是帮派?

接着陈醉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陈有为大哥?”

“你认识?”

陈醉点点头,稍微说了一下上次他和李丞婧单独去斗龙岛遇到两个帮派火拼的情况。

“既是如此,那我们帮不帮?”

陈醉上次就被陈有为的豪气所折服,此刻他们似乎占了上风,但是拼下来也非立刻能见胜负,何况那么多百姓还在后面等着。陈醉慢慢从腰间摸出手枪,是李丞婧送他的那把,也是他唯一留下的念想,“我攻前路,你从右边绕道包抄。”

“驾!”陈醉急拍了一下马背,一声嘶叫,只见一人一马如天兵天将一般冲入人群之中,“嘣,嘣,嘣......”每枪过后都有一个人倒了下来。

陈有为正全力迎敌之际,陡然间有人相助也是大为意外,待看到是陈醉,不由得大喜,“陈兄弟。”

与他们对峙的另一边被陈醉杀得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击,背后枪声又起,在三面夹击的形势下,他们完成沦为被屠杀的对象,毫无还手之力,不剩一个活口。

陈有为的手下人去搜刮战利品,陈有为上前致谢:“陈兄弟,没想到这次又遇到你,我们真是有缘分,承蒙你帮了我两次,我这次要好好感谢你才是。”

“两次都是巧合路过,陈大哥不必记挂在心上。”

“这位是?”

“这是我的兄弟,段绍陵......这是陈有为陈大哥。”

“陈大哥好。”

“两位怎么会出现在此?”

段绍陵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两人立即上了马。

“两位这是?”

陈醉道:“抱歉,我们赶着回头有点事,少陪了。”两人突如其来,又匆匆离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们搜刮完了战利品,休息了片刻,正要离去,又见二人回头,身后还带着一群百姓,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醉再过来时,见他们没走,大致解释了一下李尹两军交战,这些百姓北逃的事情,他和李丞婧的事情一字不提。

陈有为问道:“你们是要护着这些百姓往北吗?”

陈醉道:“我和绍陵是正巧要去北方,也是途中和这些百姓相遇。”

“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是要往北。陈兄弟帮我两次,无以为报,不如就让我陪着你们一起护送这些百姓往北如何?”

陈醉喜道:“我本来还在担心这一路会不会又有突发的危险,有陈大哥陪同那是再好不过了。”

百姓们一过来就看到他们个个手上拿枪,还有道路两边堆积的尸体,皆是毛骨悚然,对他们心存畏惧。之后陈醉和他们称兄道弟,才稍减畏惧之心,相信他们也不是坏人。

陈有为传令下去一路好生护送这些百姓,不能有半点差池。

夜晚,他们露宿山头,陈醉和段绍陵坐在火堆边上烤火,陈有为从前面走了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

未免气氛尴尬,陈醉问道:“陈大哥,这次跟你们火拼的又是哪些人?还是林帮么?”

“是的,还是林帮,近年来两帮为了争码头,争堂口,斗得也是越来越激烈。上个月林帮夺了我们在南方的好几个堂口,我奉帮主之命前来剿灭。”

“你们也要去北方,你们的帮派也是在北方么?”

“我们的总堂口在金沽,堂口码头就遍布南北了。”

金沽是南北交界的城市,再往北就是昌陵。段绍陵暗自感慨:“如今国家不但军阀割据,还有绿林势力,民间组织,真正的救国之路到底属于哪一方,四分五裂的天下何时才能有个交代......”

安静了片刻,陈有为又道:“其实两位的事情我是有所耳闻的。”

“我们虽然身在江湖,但对天下当前的局势一直有有关注,自然也知道你们毕业后加入了李家麾下,还为李家立下了赫赫战功,才使得李家在如今的两军对峙上占了上风。

当日和陈兄弟在一起的姑娘应该就是李家大小姐,也是如今李家军的统帅,还听说你们是有婚约的,可如今你们出现在这,说明你们都已离开了李家,这里的缘由经过,我就不得而知了。”

见陈醉不想提起,陈有为笑了笑,“陈兄弟既不想说,那我就不多问了。”又转了个话题,“那我能否冒昧问下你们此去北方是作何打算?我猜你们断不会去投奔宋家吧。”

“北方曾是京师之地,我们也是去碰碰机会,说不上有什么打算。”

一路走了两天都相安无事,再有半天,将他们全都送到了城里也就安全了。

经过两天的相处,大家也都熟悉一些。不知道陈醉怎么想,段绍陵隐约察觉到陈有为有拉他们进帮派的想法,没有明说,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陈有为指了指前面,“过了最后一条官道就是康徽城了。”众人休息了一个小时又继续赶路。

走了一个小时,远远看到有大批人马朝他们而来,多半是林帮的人,陈有为即令他们护着百姓分两边藏匿于树林之后。

待那批人马来得近时,果然又是林帮的人。陈有为答应了陈醉要保护百姓,就要把保护百姓放在第一位,此时若是出去拼杀,百姓必有损伤,这次他选择按兵不动,避开这场干戈

忽然听到汽车的声音,后面有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双方正要交会的时候,前面的人连看都不看,直接对着汽车开枪。

车子被迫停了下来,车前的玻璃被尽数打破,于此同时,车内传出少女惊恐的呼叫声,声音极其耳熟。

就在林帮的人迫近车身的时候,陈醉身影一动,闪到了车身右侧,开始对着前方扫射。陈醉一动,段绍陵跟着跳了出来,陈有为留一些兄弟原地护着百姓,带着其余的弟兄一起迎敌。

陈醉听到的是冷初羡的声音,他将车门打开的时候,旁边的司机已经死了,只剩下害怕的她蜷缩在座位底下发抖,陈醉一把搂过她的腰,将她抱了出来,两人蹲了下来,以车身作为掩护。

来不及去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陈醉手上加紧迎敌,经过了一番激战,他们再次打退了敌人。

陈醉一边伸手扶她一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声轻唤,险些站不稳,陈醉双手去扶,冷初羡顺势倒在她的怀里。

“这位姑娘的膝盖伤着了,我们赶紧进城为她找大夫医治吧。”

冷初羡伤了脚,不能让她独自骑马,陈醉只好将她扶上自己的马背和她共乘一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萧帮主 到了康徽,陈有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间医馆为冷初羡看膝盖的撞伤。他们三人留在外面,陈有为好奇道:“陈兄弟,这位姑娘是谁呀?”

“她是我跟绍陵的朋友,叫冷初羡。”

陈有为当然不信,“我看冷姑娘对你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吧?”冷初羡深情款款地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陈醉脸上一囧,岔开话茬,只道:“初羡怎么会来北方呢?”

段绍陵道:“多半是为你而来。”

“她怎么知道我会来北方?”

“那你就要去问她了。”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冷姑娘没事了,你们可以进来看看她了。”

“陈兄弟,这时候还是你自己进去比较好,段兄弟,你说是不是?”

段绍陵道:“我先去找家旅馆,一会儿过来接你们。”

“康徽我还算熟,我陪你去找吧.....”两人都走了。

陈醉进去的时候,冷初羡换了药,坐在床上。看着陈醉的眼神掩不住一丝柔情和一份感激,“谢谢你又救了我。”

“现在到处兵荒马乱,你怎么跑到北边来了。”

冷初羡酝酿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我去宁州见过丞婧了。”

婚礼那天的士兵,还有他们三个匆匆离去引起了在场宾客的诸多揣测,段老爷帮着疏散了宾客后,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陈老爹,又有邹宝义等人作证,陈老爹不得不信,直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众人劝慰陈老爹,请他务必宽心,随后也各自打道回府。

李丞婧的电报一发,立刻引起各大报社铺天盖地的报道。冷初羡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报纸,越想越是放心不下,于是转道来了大帅府。

士兵带她到了书房,熟悉的身影穿着冰冷严肃的制服站在她的面前,两天不见,李丞婧的脸上似乎经历了人间沧桑。

李丞婧努力挤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初羡,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报纸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请节哀。”

“多谢。”

“陈醉和绍陵不是跟你一起走吗?他们人呢?”

“他们已经离开了。”李丞婧平和地说道。

“离开?难道报纸上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

“是。”

“可是这么一来你和陈醉......”

“结束了,我给不了他幸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耽误他。”

“你不爱他么?”

“我爱他,而且一生只会有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爱了。”

“你们明明相爱,你何苦要这样折磨他,折磨你自己呢?”

“每个人都有他必须承受的宿命,我没办法不报仇,没有办法不去完成我爸爸的遗命。”

冷初羡理解她的苦衷,不怪她,这样的李丞婧让她很心疼。

李丞婧问她: “初羡,你老实回答我,你还爱陈醉么?”

冷初羡难以回答,但她的表情却让李丞婧肯定她还爱着陈醉,柔声恳求道:“初羡,我拜托你以后好好照顾陈醉,好好爱他。

这不是我在施舍感情给你,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可我希望他幸福,也只有你才能给他最大的幸福,我是真心地祝福你们。”

“你就这样硬生生把自己推入永无止境的深渊,半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了。”

“命中注定如此,那深渊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在大帅府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李丞婧告诉她陈醉他们是骑马走的,而且不一定会回乡下,多半会陪段绍陵去北方找薛清凝。

李丞婧派人护送冷初羡前行,起初冷初羡也是往桂城的方向走,然一路上没有发现马蹄痕迹,遂转而往北寻找,怎会知道北方也不太平,险些丧了命,但还是因祸得福找到了他们。

“丞婧这么做是逼不得已,她没有亲人,只有她自己去承受,到底她才是最痛的那个人。”

半晌,陈醉回了一句,“我知道。”

“那你还在怪她么?”

“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想了。”

段绍陵刚好回来,凝重的气氛让他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那个,旅馆我找好了,定了两个房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叫了两辆人力车,三人一起回了旅馆。

晚上的时候,陈醉敲了冷初羡的房门,“初羡,你睡了么?”

“请进。”

陈醉推门进来,冷初羡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你好点了么?”

“换了两次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陈醉顿了顿,“也没什么,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护送你回柳城。”

冷初羡的脸色骤变,“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明天要回去了?”

陈醉有些不敢看她,劝道:“现在外面不太平,回柳城你就安全了。”

她的语气有些委屈:“你就这么想要我走么?”

“我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

“如果是丞婧,你还会这么说么?也是,我根本比不上丞婧的文韬武略,换作是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初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丞婧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没有必要因为丞婧的一句话就跑过来。”

冷初羡站了起来,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那也远不及她心里的难过,“即便是丞婧的一句话,我也有我自己的主见,如果我不想来,她也劝不了我。”

突然向前一扑,环抱住了陈醉,陈醉顿时茫然,想要推开她,又不忍心。

冷初羡满怀委屈的声音在他怀里说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丞婧争,我曾经真心的想祝福你们,可是命运偏偏跟我们三个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一次,我也想学宝儿一样争取一次,哪怕没有结果,最起码对得起我自己的感情。”

陈醉轻抚着她的肩膀,“初羡,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你知道我放不下丞婧,也没有心思再去想感情的事。”

“现在放不下,难道你永远都不会放下么?”

“你何苦如此呢!”

“陈兄弟...不好意思,你们没锁门,我不是故意的,我先走一步,晚点再来找你们。”陈有为和段绍陵都站在门口,眼睛不敢往里看。

陈醉推开了冷初羡,“陈大哥等等。”走到了门口,想要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

陈有为不以为意,“我是有事来找你们的,我们萧帮主也到了康徽的分舵,我跟他说了你们两次相救的事,帮主明天想当面跟你们道个谢。”

“陈大哥这......”

陈有为明白他们的顾虑,说道:“我们帮主最重恩义,只是想当面向你们道个谢,当然了,我心里确实希望你们可以加入萧帮,这话我也跟帮主说了。但我们绝不会强人所难,明日过后,你们要走要留,全凭己意,我想陈兄弟总还信得过我吧。”

陈醉看了眼段绍陵,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再拒绝就不通情理了,段绍陵拱手道:“盛情难却,那我们明日就打扰了。”

“好,明日十点 我来接两位。” 又悄悄凑近陈醉耳边,“冷姑娘是个好姑娘,兄弟可要学会珍惜眼前人。”

陈醉又想解释,陈有为直接下了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冷初羡走了过来,“我累了要睡觉了。”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陈醉还想继续劝她明日回去的,她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什么时候开始都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

回到房间,段绍陵也猜到了:“你想劝初羡回去,可是她不肯走是不是?”

“我差点忘了你在这方面有经验,不如你去劝劝她。”

“目前的情况估计难了。”

次日十点,陈有为准时开了车子来接他们。陈醉想着让冷初羡多休息一会儿,就没有去知会她,吩咐了旅馆了人按时送饭到她房间。

车子停在他们的分舵口,推开大门,两边各站着四个兄弟。正中间是个小型的正厅,厅中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不等他们猜测,陈有为便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的帮主。

他们走到了萧帮主面前,按照江湖规矩行拱手礼,“萧帮主好。”

萧帮主笑着还了礼,“鄙人萧无视,幸会幸会。”

这萧帮主脸庞宽厚,上唇下颌胡须密而短,头发多而不修,有着三分匪气,三分邪气,但笑起来的时候又带着三分正气,给人的感觉就是亦正亦邪,又正大于邪。

陈有为帮着介绍:“帮主,这两位就是陈醉陈兄弟和段绍陵段兄弟。”

萧帮主示意他们坐了下来,说道:“曾经李家军威名赫赫的两名虎将我自然是听过的,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英才。”

他们屡立战功,名字接连出现在几期刊登的报纸上,不外乎就是各种吹捧,说他们有勇有谋,前程无量,只是他们对于这种虚名向来都是无视的。但报纸是全国性的,一经报道,他们当时确实可以说是‘闻名于诸侯。’

“萧帮主过奖了。”

萧帮主命人倒了几杯茶,“在此以茶代酒感谢二位两次出手相助。”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加入 放下了茶杯,萧无视又道:“听有为说两位来北方也并无打算,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陈有为不解,“帮主,你何以连说三个可惜?”

萧无视正视着二人,“仅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可见二位的侠义之心,萍水相逢,就甘愿护着百姓一路往北,更说明了二位的忧国爱民之心。二位如此人才却报国无门,岂不可惜么?”

段绍陵道:“萧帮主说的在理,如今时局混乱,我们确实投报无门,又不能因此而不作为,前路再难,也总要有人尝试着去走一走。”

萧无视道:“少年人有满腔热血是难得,可如今这乱世,你们手上没兵没钱,更无地盘,纵然忠勇兼备,也难以一展抱负。”

陈醉道:“还请萧帮主指点迷津。”

萧无视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尚且流落江湖,一介草莽,指点是谈不上,但我深以为爱国的方式不止是上战场这一种,一条路走不通,不妨拐个弯,换个途径试试。

譬如那些爱国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同样可以以笔代枪,口诛笔伐,唤起国民的感知,还有那些实业强国的实业家也是为民族的富强做贡献。”

“萧帮主的意思是?”

“我正式邀请二位加入萧帮,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他们早知道今日一定会提加入之事,陈醉实说:“我们尚且不知贵帮的经营和宗旨是什么,加入一事,着实没有想过。”

萧无视道:“我们萧帮做的是码头开船运输的生意,宗旨是只做正规物资来往,不走私军火,不贩卖毒品,不买卖人口,更不会为军方所利用。独善其身,这也是我一介草莽能为国家尽的绵薄之力。”

“陈兄弟,段兄弟,你们不妨考虑一下,可以暂时留下,日后再有别的打算再走也不迟。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无意的话,尽可自便,日后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捎信到这里,不管多远,我都会第一时间赶来相助。”

陈醉拱手道:“多谢萧帮主,陈大哥的美意,我们还有事就先回旅馆了。”

陈有为送他们到了楼下,他们明日就要回金沽,如果顺路的话仍然可以结伴同行。去昌陵跟金沽正好是顺路的,他们就不再拒绝他的好意。

上了楼他们要先去看看冷初羡,陈醉心想怎么样都要劝她离开这里。

冷初羡过来开门的时候,看得出她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你的伤已经好了,那下午就可以先送你回去了。”

“绍陵,我先送初羡回柳城,你跟着陈大哥他们一起走,在金沽等我。”

冷初羡嘴角轻笑,“你好像都替我决定好了,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段绍陵帮着说道:“外面的时局这么乱,陈醉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我也赞成你应该早点回去。”

“既然你们都是为我好,那看来我只有依你们了。”

冷初羡终于愿意回去,陈醉松了一口气。

冷初羡又问: “对了,那你们留在北方准备做什么?”

陈醉道:“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个事,我已经决定加入萧帮了。”

二人同时一惊。

“你要加入帮派?”

“原来你已经决定了。”

“我说的加入,指的是我自己,不包括你。”

“你要留下,我肯定留下来跟你共进退。”

“那你不找清凝姑娘了么?”

段绍陵一时语塞。

“你听我说,等到了金沽,我就请陈大哥派人到昌陵查一下清凝姑娘的事,等查到了,你就去找她,万一那里也不妥,你随时可以到金沽找我。如果他们的组织真的那么好,你就留在那里,我在萧帮,日后有什么消息和变化我们两边可以互相通气。”

陈醉的话很有道理,段绍陵夸了一句,“你的想法终于日渐成熟了。”

“休息两个小时,我先去跟陈大哥借车送初羡回去,后面的事等我到了金沽再说。”

冷初羡忽道:“医生开的药过了今日才能敷完,我不想回去被我爸爸看到了惹他担心,不如我们再等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走也不迟吧。”

冷初羡这么说,那就再等一天也无妨。

次日一早,他们三人一起去了分舵,陈醉正式加入萧帮。待要借车送冷初羡回去,不料冷初羡突然反悔不走,更甚者,她居然提出也要加入萧帮。

幸好,陈有为说道:“不好意思,冷姑娘,我们萧帮不收女弟子,不能接受你的请求。”

陈醉低声警示她,“初羡,你要干什么?快走,别胡闹了。”

冷初羡似乎早就知道萧帮不收女子,被拒绝半点也不意外,对陈醉的警示也视若罔闻,朗声道:“萧帮不收女弟子,合作伙伴收不收?”

萧无视好奇,“冷姑娘有什么想跟我们萧帮合作的?”

冷初羡当众说出自己的身份,萧陈二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冷初羡说况家产业虽广,唯独没有船只运输这一块,提出愿意投资萧帮在码头的生意。

萧帮和林帮一直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如果有了况家的金援,这对萧帮来说就多了个固若金汤的后盾,那以后的萧帮将会永远凌驾于林帮之上,甚至可以彻底打垮萧帮,这笔买卖萧无视当然求之不得。

“冷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冷初羡当场就拿了二十万大洋出来,原来她昨天是故意拖延时间,况家的银行遍布全国,昨天下午就持他父亲给她的印鉴到康徽分行提取了二十万大洋。

“好,不知道冷姑娘还有什么条件?”

冷初羡想了想,提了几个条件:“第一,我们两家四六分成,萧帮六,我们况家四。第二,所有船只不能运违规违禁物品,否则我们不但要撤回资金,还要求要十倍的名誉赔偿。第三,况家只是资金入股,绝不干涉萧帮的内部运作,只要每个月核对一下账目即可。

萧无视欣然接受全部,表示一回到金沽,双方白纸黑字地写清楚合作关系。

段绍陵偷偷在陈醉耳边说了一句,“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就尝试着接受吧。”陈醉深深叹了一口气。

休整了一个上午,中午他们便一起前往金沽。到了金沽,萧无视即刻命人写好了合约,双方的合作也正式定了下来,冷初羡终于如愿以偿地留在陈醉的身边。

合约一定,冷初羡致电回家向她父亲解释了原委,况千业初时觉得胡闹,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没过几日,就派况逸轩就来了金沽与萧无视会面。冷初羡手上的印鉴有代表况家的权利,合作的事定了就不能反悔,况逸轩只希望萧无视能严格按照冷初羡提的几个要求行事。

况逸轩此次来的目的除了与萧无视见面,最重要的就是带冷初羡回去。“与萧帮的合作我会派人与萧帮主接洽,你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

冷初羡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要留在这里,爸爸那边我会跟你解释,你不用为难。”

况逸轩道:“生意上的事情有我来操持就好了,你不需要插手。”

冷初羡不答,但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听说陈醉也在萧帮,你跟萧帮合作就是为了陪他一起留在这里对不对?”

冷初羡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红,“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况逸轩想起了那晚他跟邹宝儿的对话,心里一软,说道:“我是你哥哥,我怎么能不为你操心呢?”

“哥哥?”冷初羡质疑地重复着。

“自从妈妈过世以后,你何曾像哥哥一样关心过我?每次如果不是爸爸叫你来找我,你又何时主动关心过我的安危。现在跟我说你是我哥哥,在我心里从妈妈死后,我也不觉得我有哥哥。”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冷初羡第一次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真相不是她想的这样,况逸轩仍然觉得愧疚,“对不起,这些年来是我考虑不周,从来没有了解你内心的想法。”

他是想从现在开始挽回兄妹之间的情谊吗?

“你真的想留在这里你就留下吧,爸爸那边我会替你解释的。”

冷初羡不可置信,如果他不是要换回什么,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反常的话。

况逸轩仍是平静地说道:“如今南方也不太平,你可能还不知道,李丞婧已经跟外邦签订了盟约,转而挥师南下,未来的华南大地上不会再有两大军阀了。”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冷初羡的心软了下来,她渴望了这么多年的兄妹之间,他终于愿意给她了么?想叫住他,跟他说点什么,话到嘴巴又哽在喉咙。

到了金沽,段绍陵就把薛清凝的事情大致告诉陈有为,请他代为调查一下。陈有为一听,立刻传话给昌陵的兄弟,让他们秘密调查此事,一有结果,立即回报。

段绍陵虽然没有加入萧帮,然萧无视待他如上宾一般,出入自由,就连帮中之事都没有刻意回避他。经过多日的了解,段绍陵相信萧帮虽是帮派,所做之事光明正大,也不失为一股清流,这么一来他可以放心让陈醉留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阳会 每天报纸上铺天盖地地报导着李尹两军的战事,李丞婧赶赴通阳关后,亲自指挥作战,历时半个多月,终于直捣闻琼,至此,尹军的一半地盘都落入李家军之手。

李丞婧一战成名,闻名中外,不但震慑住其他军阀势力,那些本来不看好她,认为她一介女流难当大任的中外政客,如今都大跌眼镜,纷纷又来重新推测战局:“若尹军无法扳回战局,往后会一直处于劣势,终究会覆于李丞婧之手。”

经过了十多天的等待,段绍陵终于等到了昌陵的消息。根据带回来的消息,太阳会是个秘密的民间组织,宋九爵目前正在全力打击民间组织,本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所以他们的行动非常隐秘而小心,昌陵的兄弟耗费需时,终于打听到了在熙福路的一家‘为民报社’很可能是他们的秘密联络点。

终于有了可能关于薛清凝的消息,就是龙潭虎穴,段绍陵也非去不可。过了两日,他辞别众人,独自一人往昌陵而去。为了他的安全起见,陈有为给了他昌陵分堂口的地址,如有需要,那里的弟兄会全力相助于他。

段绍陵拜谢而去。

一进昌陵,街上人来人往,而气氛又格外诡异。再结合陈有为的话,昌陵在严打‘乱党,’以至于行人都是谨言慎行,生怕说错一句而遭受无妄之灾,才会有这么不寻常的气氛。

段绍陵走了一会儿,不时地看到有士兵巡逻,眼神不断地审视着来往的行人。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枝节,段绍陵靠边行走,避过士兵的眼光,走到了熙福路。

如愿看到了那家报社,走进去,里面买报看报的人络绎不绝,讨论的最多的还是中南的战事。现在是白天,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异常,段绍陵随手买了份报纸就走,想着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等到晚上宵禁之后再打探。

刚好报社的左前方就有一家三层楼的旅馆,二楼三楼都有窗户正对着大街,段绍陵进了旅馆要了二楼靠窗户的房间。

昌陵的风声那么紧,段绍陵也不想出门,就在旅馆休息。直到九点宵禁之后,开始坐在窗台边上观察报社关门之后的动静。

坐在那里不禁然地想到薛清凝,想到两人在宁州重逢,又在教堂相遇,还有城外两人偎依的情景。当时他虽然伤重,于自己告白后,迷糊之间,好似看到薛清凝脸上浮现的红晕,还有她眼中闪烁的一抹柔情,让他坚定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辗转两个多小时过去,报社门前除了月影轮换,不见任何动静。在他以为今晚无果的时候,有三个人左顾右盼地朝这边走过来,最终停在了报社门口。

其中一人敲了敲门,片刻的工夫,有人替他们开了门,屋内却没有开灯,只有开门的人手上拿着一盏烛火。借着烛火和月光,段绍陵认出开门之人就是报社的老板。

三人闪进了屋子,老板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尾随才跟着进去。

要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能当一回梁上君子了。段绍陵换好衣服出门,此刻街上莫说是人影,就连个乌鸦的影子都没有。走到距离报社还有两间屋子的时候,顺势一翻,从墙壁越上了房顶,算好了距离,顺着房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以他此时的身手,足以做到发不出多大声响,即便下面的人都清醒着,也难以觉察。

走到报社的房顶,轻轻掀开一块瓦片,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人影和声音。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掀开瓦片,看到了烛火,烛火映着墙壁上,倒映出了几个人影。段绍陵再掀开一片瓦,俯身屏息,侧耳倾听里面的谈话。

他们的谈话很小声,段绍陵集中心神,也只听到了大概的内容:“太阳会”威胁到了宋九爵的统治,所以宋九爵想方设法地要剿灭他们。

他们的手上有他们组织内部人员的名单和往来的书信,如今昌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了不使名单泄露,危害到组织的安全,他们一共十一人,明晚八点要撤离昌陵,到西南方向的一个佳鹤村,把名单交给......

薛先生?他们说的是薛先生一定就是薛清凝的父亲。

“呼”的一下,烛火灭,再听到的就是他们离去的脚步声。等到他们全都走远了,段绍陵方才下来,回去想想明天怎么样才能跟他们一起去佳鹤村。

次日,晚间七点,段绍陵退房出城,提前到通往西南的道上等他们。他打算半路拦截,如实向他们坦白自己此行的目的,看在薛清凝的份上,相信他们也不会为难自己。

天色已黑,然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过了一会儿,远处一道车灯的亮光照了过来,由远及近,段绍陵正要出去拦截的时候,又听到‘嘣’的一声平地枪响。

旁边的一条岔路上冲出两辆车子拦住他们的去路,是士兵,对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十一个人纷纷下车迎敌,危急中,听到他们让一位秦大哥先走,那位秦大哥自然也不会独自逃生。再则,士兵的人数多出他们两倍有余,在他们的围攻下,就算他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激战了片刻,十一人中有三人倒了下来,还有一些也受了枪伤,段绍陵再次掏出手枪助他们脱困,虽是黑夜,枪法却丝毫不差。

他们本以为无幸,没想到黑夜中居然会有人出手相助,身手了得,枪法更是精准。那些士兵一个个倒了下来,最后只有剩下不到十个人负伤狼狈而逃,然而这十一人最后也只剩下了三个人。

敌人已退,那位秦大哥过来向段绍陵致谢,到此刻,他才看清楚助他们打退强敌的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小兄弟,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然我们恐怕无一幸免。”

段绍陵如实相告:“我叫段绍陵,是清凝的朋友。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你们一起去佳鹤村见清凝还有薛先生。”

三人都是惊讶,但他既能出手相助就绝不是欺骗他们,“没想到你居然是清凝的朋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他们三个都受了点伤,段绍陵主动担起了司机的责任,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按照秦大哥的指示开了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他们带着段绍陵进了一条胡同,尽头左转,又穿过了一条胡同,最后带着他进了一个平民别院。

一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从屋内走了出来,秦大哥喊了声,“赵村委。”

“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快快进来,薛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段绍陵跟着他们一起进屋,心口砰砰乱跳。走到屋子,看到一个穿着蓝衣长衫的长者坐在椅子上,儒雅风俊,像极了教书先生。

秦大哥一进屋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薛先生,他们听后都为死去的同志而惋惜。

“若不是这位段兄弟,我们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段兄弟,这位薛兴国先生就是清凝的父亲。”

段绍陵走上两步,自我介绍:“你好薛先生,我叫段绍陵,我跟清凝是好朋友。”

薛先生听到他的名字竟尔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就是清凝口中的义士,在宁州和桂城教堂多亏了你,清凝才能全身而退,今晚你又救了秦兄弟他们,来,先请坐。”

段绍陵坐了下来,心里很高兴薛清凝能在她父亲的面前提起他。

秦大哥把重要的东西都交给薛先生,赵村委带着他们三个先下去休息, 屋内只余他们两个人。

“你的事清凝都跟我说了,难得呀,如果国家有一半的年轻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何愁家国不安定?”

“薛先生过奖了,不瞒你说,我是听了清凝跟我阐述了你创立太阳会的宗旨和理念,心生佩服。”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抱拳道:“此次登门拜访希望能正式听到你的救国理念。”

薛先生颇感欣慰地握着他的手,不知何时,薛清凝已站在门口。

“爸爸。”

“你还没休息呀?”

“我听到声音,刚好起来看到了秦大哥他们。”对段绍陵笑了笑,“这次又多亏了你。”

“天色已晚,清凝你来的正好,你先带段兄弟到客房休息。”

两人退了出去,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薛清凝先打破了僵局,“你怎么会来昌陵?”

段绍陵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们分别之后到现在的事说了一遍。

薛清凝有些愧疚,还有些感动,他为了找到自己费了这么大的波折。带他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清凝。”

“你还需要什么么?”

“我擅自来找你,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不会,你三翻四次地救我们,我们谢你还来不及。”

“只是因为这个么?那你见到我,有没有一点开心?”

薛清凝愣了下,脸上有些发红,羞涩难答。

段绍陵闪过一丝希望,脸上兀自笑道:“你也早点休息吧。”

薛清凝刚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有。”

段绍陵再看门口时,她的倩影已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新的征途 次日清晨,段绍陵下了院子,初晨的第一缕阳光冉冉升起,笼罩着院落,空气中混着清新的泥土味道,让他有种回到家乡的感觉。

院前四周看不到名花,只有青幽的小草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但在风中摇曳微摆,也为春天的大自然增添了许多盎然。段绍陵舒展手臂,轻伸懒腰,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精气,心中的烦恼顿时消散,从他和陈醉踏上军校后都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段兄弟早啊。”

段绍陵轻吓了一跳,是他刚才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物我两忘,薛先生走到他的身旁,出声前他都没有察觉到。“薛先生早,您是长辈,以后还是叫我绍陵吧。”

薛兴国笑笑不语。

这时候天空传来“嘎嘎嘎......”的声音,是成群的大雁向北飞行,一起开启了新的旅程。

薛兴国看着雁群问他:“绍陵,你看着这北行的雁群,从中能看到什么?”

段绍陵抬头看了一会儿,说道:“雁群的的队伍排成相当严密的人字形,行为上,在最前面的大雁带头下也是井然有序。”

“说的不错。”薛兴国伸手指了指,“你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首尾的都是大雁,而幼雁则居于其中,它们的行动精诚团结且分工明确,形成前后互相帮忙照顾,避免了掉队的现象。

在这大千万象之中,其实很多动物,哪怕微小如蚂蚁都是以这种团结的方式去生存,故而会有蝼蚁撼象之说。”

段绍陵点点头,细细斟酌他话里的含义。

秦大哥正朝这边走过来,“薛先生,赵村委已经把人聚齐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绍陵,一起去吧,去了你就能领悟我刚才说的话。”

段绍陵跟着他们到了村委处,大堂里挤满了人,一看都是佳鹤村的老百姓,赵村委和昨天一起来的那两位正在组织纪律。

“我们欢迎薛先生。”

薛兴国缓缓地走到前面的台上。

段绍陵找个位置跟他们一起坐下来,薛兴国简单地向众人问候几句,然后表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希望可以团结群众的力量去挽救这个飘摇羸弱的国家。”

众人乍一听,都觉得这是荒谬之言,他们不过是一介草民,身处乱世,能够保全自己已是万幸,靠他们能救国?这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众人纷纷欲走,是赵村委喝止了他们,让他们耐心地听下去。

薛兴国早知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从大自然中的一些很小的例子说起,比如蝼蚁,零星一点的火苗......然而要想仅仅从这些例子就让他们从被动中觉醒,那更是天方夜谭,薛兴国今天只是让他们明白再微小的群体也能团结出不可估量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里,薛兴国慢慢从大自然讲到现实,从个别到整体,小家到国家逐步向他们阐述自己的理念,让这些老百姓觉悟到他们才是国家最重要的力量。来听他演讲的人由最初的一小部分发展到了几乎整个佳鹤村。

在薛兴国的言传身教下段绍陵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片一直荒芜的领域正在被开垦,思想上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让他很想看到当这片领域被开垦出来后会不会开花结果。

经过了近半个月的弘扬,陆陆续续地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他们的队伍又壮大了一些。这里也只是微小群体中的一小部分,接下来他们要继续去别的村镇继续感召那些‘沉睡的人民。’

段绍陵提起笔来告诉陈醉他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想清楚了,他要加入太阳会,要跟他们一起去感召更多的百姓。这条路是漫长且不一定有结果,但他愿意花同样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不管会不会等到他期盼的结果。

他没有邀请陈醉过来,目前而言,陈醉还是留在萧帮比较合适。段绍陵表示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写信给他,让他珍重勿念,最后就是希望他可以早日放下对李丞婧的执念,珍惜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收好了信封,等着明日一早寄出去。走到外面的走廊上,今晚的夜空万里无云,明月星辰显得尤为璀璨。对于他和陈醉的分别,有些失落,但他并不担忧,他相信彼此会各自安好。未来的路殊途同归,不久的将来,也许他们又会走在同一条线上。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跟在薛兴国的身边,和薛清凝鲜有交集。虽说他留下的目的是为了理想,既然决定留下来,也该好好去争取自己的感情。

天色尚早,她没这么早睡,可就这么下楼找她又觉得有些冒昧,最好要有找到合适的说辞。左右徘徊了一会儿,说辞没想好,想要下楼找她的心思越发的强烈。

想起陈醉说的,感情和理想一样都是要确定目标,主动追求,不论结果如何,他和李丞婧是真心相爱的,这就证明陈醉的话是对的。豁出去了,今晚的夜色这么美,请她赏月总可以吧。

段绍陵一鼓作气地下了楼,走到薛清凝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敲门,门就开了。两人皆是一愣,段绍陵要尴尬地多。

“你...要出去?”

“刚收拾好明天要带走的行李,屋子闷,出来透透气。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么?”

“是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人走到了院子的门前,佳鹤村颇为贫困,这里的房子普遍高不过两层,月光照着青色砖瓦的屋顶让这个村子更加安详。

“你说,如果现在真的是太平盛世,每个地方都像佳鹤村这么安详那该多好。”

薛清凝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段绍陵回头看着她,“你之前说过有些路不管走不走得通总要有人先走过才知道,我决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去探索前面的路,哪怕不成功,也能让后来的人从我们走过的痕迹开辟出新的捷径。”

“你真的要留下?”

“嗯,明天一早我就跟薛先生表明我的态度。”

“欢迎你的加入,明天我们走得早,现在早些回去休息,养好精神。”

眼看薛清凝要回去休息,段绍陵再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感,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清凝,我上次在河边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该给个回复了?”哪怕不成功,也能让后来的人看清前面的道路。

薛清凝心跳骤然加速,害羞地低下了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段绍陵又抓得那样紧,他的手微带颤抖,薛清凝能感受到他很害怕,害怕这一放就再也抓不住。更让她震骇的是自己心头竖立起的那道情感的防线正在无法控制地软化。

在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之前,她用力抽回了双手。

段绍陵讪讪地沉默地从她身旁走过。

“绍陵,你说在这个乱世之下,有情人真的可以终成眷属么?”

段绍陵停下脚步,看着她,激动地说道:“你是说我们是有情人?”

薛清凝避开他的眼神,“你那两个朋友如此相爱,最终的结局却令人唏嘘,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处于乱世的前端,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段绍陵惋惜道:“陈醉和丞婧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阻碍才会有如今的结局,但至少他们真心过,努力过,不完美,也不悔。”段绍陵再次牵起她的双手,“只要我们有情,就不该逃避,就像我们要走的路一样,不到死而后已就不能放弃。”

“你相信我们会走到最后?”

“各人的情况不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只在于我们有没有这个心一起携手走下去。”

薛清凝终于正视着他的眼睛,殊不知自己的心上眼中已尽是柔情,“未来的路漫长又艰难,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

次日一早,段绍陵也正式加入太阳会,和他们一起踏上了新的征程......

数日后,陈醉接到段绍陵的信,看完后自有些离别的伤感,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也尊重段绍陵的选择,只要不断了联系就好。

眼睛滑到了最后一行, 珍惜眼前人......

当日陈醉听到了他们兄妹的对话,他就知道冷初羡是决计不会离开的。然自己的的心完整地给另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地下,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放下的那一天。

冷初羡的留下让他心中很是愧疚,他不该让一个这么好的女孩白白地为自己付出。可是当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已经断了所有的后路,他再也说不出要她离开的话。

“陈醉,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陈醉回过神来,冷初羡已到了跟前,连忙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只说了段绍陵加入太阳会的事。

“那你怎么很慌张似的?难不成绍陵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我有些伤感罢了。”

“绍陵有他的追求,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背后有人走了过来,“陈兄弟,帮主找你,让你到大厅有事相商。”

“好,我马上到。”陈醉怕冷初羡又追问信的事,此时正好离开,顺手将信丢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奇谋妙计 陈醉到了大厅,萧无视和陈有为都在等他。

萧无视告诉陈醉他们有一批货本来要从桂城二十里外的集东码头运到金沽,不料中途被林帮的人打劫,不但货物全失,而且人员伤亡惨重。叫陈醉过来的目的是要他火速赶往集东和那边的兄弟会合,协助他们夺回那批货,还要给林帮一个迎头痛击。

自陈醉入帮以来所有行动都是跟在陈有为的身后,以陈有为的命令为首。但这次,萧无视只让他独自一人前往,并领导此事,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陈醉领了命令,事不宜迟,要了辆车子,立刻出来,事出仓促,拜托陈有为回头跟冷初羡解释一下。

到了黄昏时分,陈醉按照陈有为口述的地址到了距离集东码头东南五里地的一个仓库,仓库旁边还有几间草屋子,里面亮着灯,是剩下的兄弟留守在这里等待支援。

陈醉的车子一停,屋里立刻出来了三个人,手上拿着枪,似有忌惮地走过来,陈醉当即表明自己是奉帮主之命前来支援的。

三人没见过陈醉,却认得车子上有他们萧帮的标记,知道是自己人,请他到里屋谈话。

屋子里挤了十多个人,一人坐在木床上,他的臂上还绑着纱布。

“叶大哥,帮主派人来帮我们了。”

“你就是帮主提的陈兄弟?”

“叶大哥好,各位兄弟好,我是陈醉。”

叶大哥站了起来,有些惭愧地说道:“货被劫之后,我就通电给帮主,帮主说会派一个陈兄弟过来支援,还嘱咐我们要听你的命令行事,你快请坐。”

陈醉向众人拱了拱手,坐了下来,问其细节。今天上午,他们要把货物运到集东码头,准备运货回去。行到半路,突然有林帮的人拦路劫货,他们事先埋伏,又出动了四五十号人,叶大哥他们寡不敌众,终究保不住那批货。为了避免全军覆没,他们且战且退,退守到仓库这边,再向萧帮主请求支援。

叶大哥还告诉他林帮在集西也有一个码头,距离这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定是把货屯在那里,明日一早要将这批货运走。

了解了情况后,陈醉沉思了一会儿,遂请叶大哥挑选三名弟兄陪他一起去夜探林帮的虚实,知己知彼他才能做出下一步的部署。

叶大哥立刻指派了三人与他同行。

陈醉下意识地想去开车,萧帮的兄弟非常重视服从,就因为萧无视让他们听陈醉的指挥,他们对陈醉也有几分尊重,请他就坐,不敢劳他的架。

陈醉不是作威作福的人,但他既然代表萧无视前来,多少也要替帮主争点面子,再说开了大半天的车,也乏了,就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等到醒来的时候,又是精神抖擞。

他们的车停到一片荒芜的草地上,下车的时候看到西南方透着零星的亮光,那就是林帮的仓库所在地。他们缓缓凑近,沿着四周查看了一圈,光是周边的守卫都不止十个,个个持枪警戒,看来他们是早就防着今晚有人会来劫货。

陈醉一个手势,四人退回停车点。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三人提议等到凌晨过后集合人手偷袭,将货夺回来。然而陈醉不赞同这个做法,林帮的人何尝不知道今晚至关重要,到明天运货上码头之前他们的守卫都不会有所减弱,越到凌晨,说不定还要加派人手巡逻,凭着他们这十几个人想要偷袭成功,胜算不到一半。

在萧帮的这些日子陈醉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帮派之间的拼斗都是以人数和武力硬拼,全不讲战术和策略,若是遇到受过训练的正规军,他们再是神勇也只是乌合之众。

陈醉让他们带他去集西码头,夜晚的风四面八方,吹得他们汗毛竖起,禁不住地哆嗦,只有陈醉伫立在甲板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码头看。 吹了半个小时的风,他们以为可以回去了,陈醉却让其中一人开车回去召集所有的弟兄过来。

次日一早,风轻云淡,晓春明媚。林帮的帮众押着一批二十箱的货到了了码头,带头的一人指挥着旁人把箱子卸到甲板上,再分别装上他们停泊在这里的四条货船。他们的心情都很愉悦,干劲十足,大抵都在想着这批货运回去后会得到多少的奖赏。

装完货物,每条船上有四人护送,剩下的人继续走陆路回去复命。船一开走,他们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猛地“嘣嘣”两声爆炸声响,码头的甲板中间轰然炸开,岸上一阵惨呼声,站在中间的人全都掉入水中,余人纷纷伸手相扶,船上的人也顾不得前行,调过头来救援自己的同伴。

就在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背后冲出六个人,六把枪口对准他们一阵扫射。船上的人正要举枪反击,突然之间,船身左右剧烈摇晃,晃地他们站立不稳,接着从船底下窜出了十名大汉,与岸上的六人两面夹击,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数十名尸体浮在水中,海水被染成了一片殷红。

昨晚人齐之后,陈醉告诉他们今晚不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是他们将货搬到码头的时候,货一到码头,他们就会彻底放松警惕,这比起今晚去偷袭胜算要大得多。他来码头就是要看看如何根据现场的地势来设埋伏,他希望可以以最小的伤亡将货夺回来。

陈醉开始部署他的计划,首先,他们先在甲板底下放少量的**,火力不能太大,仅仅只要能把甲板中间炸塌,跟着派几人到船底查探,确定船底可以藏得住人。

然后他们原地休息,等到黎明破晓,轮流在道路上监视,直到林帮的人朝这边过来,陈醉等十个人下水,陈醉负责引燃**,余人分别藏身船底,叶大哥带着另外五人躲在暗处埋伏。

陈醉的任务就是要算准时机,在货物全部上船的时候,立即引燃**,约定好只要甲板上**一响,叶大哥就要立刻动手,叶大哥一动手,船底的兄弟也要同时发难,前后夹击。

任务完成,他们都十分佩服陈醉的有勇有谋,“这次多亏了陈兄弟的计策,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不但歼灭了敌人,还把丢失的货物全部完整无缺地找回来。”

“陈兄弟,你真了不起......”

陈醉刚要说话,外面又传来一阵逃命的声音,走到道上,他看到一支送亲队伍,四下里人人都在没命地狂跑,只剩下一顶红轿子和轿子旁边一名吓得软瘫在地的喜娘。一定是他们听到刚才的枪声才会丢下新娘子不管。

陈醉向轿子走了过来,那个喜娘看到他手上的枪,脸色一个惨白,双手伏地,颤抖地声音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轿帘掀开,轿子里的人走了出来,掀开了红盖头,她的脸也吓得煞白,但在看到陈醉的那一刻转为了惊讶:“陈醉,怎么是你?”

“若蝶姑娘。”

喜娘一直在求个不停,听到他们的对话,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陈醉不去理会喜娘,继续问道:“今天是你跟白廷的大喜之日么?”

若蝶点头“嗯”了一声,伸手去扶喜娘起来,“别怕,他是新郎的同学。”

喜娘这才惊魂稍定地站了起来,叶大哥不知道陈醉跑出去干嘛,这时候也出来寻他,看到他在跟一个新娘子说话,诧异万分,“陈兄弟这位是?”

陈醉解释道:“这是我同学的新娘子,他们今天要成亲了,可是现在迎亲的人都被我们吓跑了。这样吧,叶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你派两个兄弟陪我一起护送新娘子去拜堂,那些货物有劳你先带回去了。”

“既然是你的同学要成亲,那没问题,这路上也不会再有林帮的人,你就放心去吧,今晚我们在集东会合。”

“多谢叶大哥。”

若蝶满腹疑问:“陈醉,你们......”

“若蝶姑娘,其他先不说,你快上轿,我们先送你去拜堂,以免误了吉时。”

喜娘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快走吧,及时要到了。”

男方那边左等右等,眼看着吉时就要看了,送亲的队伍还不出现,等的有些焦急,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外面就传来喜娘的声音,“新娘子到......”

奇怪,怎么没有送亲队伍的吹奏声。众人跟着新郎出来接新娘,人人均是傻眼,迎亲队伍怎么只剩下四个人?

今天是陆白廷的大婚之日,沈洪,邹宝义兄妹都来了,看到是陈醉送着新娘过来,刹那间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陈醉,这是怎么回事?”

陈醉朗声道:“白廷,吉时就要到了,快接你的新娘子进去拜堂吧。”

外面的鞭炮声响起,他们暂且压着疑问,陪着新郎新娘进去拜天地。

陈醉站在一旁观礼,熟悉的一幕让他想起他和李丞婧成亲的那天,也是这样满堂宾客看着他们行礼。不同的是今日虽然有些波折,但是有惊无险,他们顺利地走完仪式,结为夫妻,而自己的那段中断的婚礼再无后续,心上一揪,忍不住有些鼻酸。

一旁有人拍了怕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到那边说话。”

他们走到宾客席上,邹宝义问道:“丞婧跟我说你们去了北方,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这么巧?”

“你见过丞婧?”陈醉反问他。

“是丞婧来找我的......”

那颗蓝宝石交到李丞婧手上的第二天,她就找了宁州最有名的珠宝商鉴定过,这颗宝石居然价值八十万。彼时李丞婧忙于跟外邦签订盟约,就先将宝石的事暂时放下。

正如李麒玉所料,安德朗死后,内阁混乱,安德诺没有强有力的支持。李丞婧抓住时机跟他谈判,只愿意以兵力物力来支持他主政内阁来换取他为李家军稳定后方,却不能割让分毫领土。安德诺急需外援,只能答应和李丞婧签订盟约。

盟约的事一定下来,李丞婧才回头处理蓝宝石的事。这颗宝石这么值钱,很多人就是想要也不一定出得起这个价格,权衡之下,李丞婧只好带着蓝宝石来找邹宝义,邹宝义最终用一百万大洋来换取这颗蓝宝石。

李丞婧还送给了邹宝义一封外邦商会的邀请函,这是盟约的附加条款,无论何时,哪怕李丞婧战败,邹宝义都能凭着这封邀请函安全地过渡到外邦商会。李丞婧不是没有信心赢这场战,邹宝义和冷初羡一样帮她太多了,她希望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能保邹家无虞。

邹宝义收下邀请函,又说这封邀请函他是用不上,他断定最后赢的人是她,只希望李丞婧在战场上能尽量地减少杀戮。

邹宝义肯收下邀请函,李丞婧再无后顾之忧了。也答应他,除了报仇之外,她会尽可能去避免多杀一个人。

“那你和绍陵到了北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陈醉便把他们去北方之后的事情,除了冷初羡也在萧帮的事情不提,连同今天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们。

沈洪道:“陈醉,你今晚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也要加入萧帮。”

“你确定要跟我落草为寇?”

沈洪反驳,“咱们又不是去打家劫舍,怎么能叫落草为寇,应该是闯荡江湖才对。现在没有办法投军效力,我也只能跟你去江湖上闯一番事业了。”

喜宴过后,陈醉也向陆白廷解释了今日的缘由,随后便要回集东。沈洪当真是要加入萧帮,于是就跟陈醉一起走。

临行前,邹宝义低声道:“初羡也在萧帮对不对?不是丞婧说的,是初羡的哥哥告诉我们的。”

“嗯。”

邹宝义再拍了拍陈醉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第二日一早,货物全部上船,陈醉带着沈洪一起回萧帮复命。沿途了解到了中南当下的战局,李丞婧在攻下闻琼和望溪之后遭到了尹军的疯狂反扑,难以越前一步,现在双方处于对峙阶段,但占上风的依然是李丞婧,只是她要打赢这场战看来也没那么容易。

回到金沽,萧无视对陈醉大加赞许,沈洪在陈醉的引荐下也加入了萧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半壁江山 两年后!

“号外,号外,李丞婧攻破肇邺,尹守基携全家**而亡。”

“号外,号外,李丞婧攻破肇邺,尹守基携全家**而亡......”

半个月前,李丞婧集结五十万兵力对肇邺发起总攻,尹守基召齐各路大军共七十万保卫肇邺,和李丞婧做最后一搏,只可惜尹守基指挥不当,再加上他早已失尽人心,最终,李丞婧攻下了肇邺,率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城。

尹守基自知一败涂地,而他和李丞婧有杀父之仇,一旦落入李丞婧手中,他会受尽折磨而死,尹家上下也难以幸免。他已经输得彻底,再没有翻盘的机会,就算是死,他也不愿屈辱地死在李丞婧手上。

尹守基下令处决了自己的家人,最后在大帅府放起了一场大火,等到李丞婧入城之后,曾经威严一时的肇邺大帅府正遭受着滚滚的红烟。李丞婧即刻传令三军救火,她要找出尹守基的尸体,她发过誓要拿尹守基的脑袋到她父亲坟头祭拜,除此之外,尹守基收敛的大量金银财宝她也要得到手。

两个小时后,大火扑灭,李丞婧冒着浓烟进入了尹守基的书房,地上只留下一具具烧得只剩一半的尸骸,面目全非,无从辨认。没能亲手杀死尹守基,割下他的头颅,李丞婧心里有些失望,然大仇已报,她的父亲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士兵来报,尹守基收刮的金银财帛也都搜刮了出来,丞婧出来一看,足足有二十余箱,还不包括一些大件无发装箱的,还有被大火烧掉的那一部分,感叹要是李家军有如此财力,消灭尹军只消一年就够了。

李丞婧下令寻一仓库将这些财宝放好,派人严加看守,还有书房里的尸骸全都抬到乱葬岗和死去的士兵一起火化,另外,大帅府的主楼被大火烧成了残垣断壁,只有将东边的小楼设成临时指挥营。

整顿了两日后,李丞婧召开军事会议,诸位司令道贺:“恭喜大帅大仇得报,一统中南。”

“诸位司令随我征战两年,齐心协力助我打败尹军,回宁州之后,我定会论功行赏,不负众望。”

“谢大帅......”

龙副官道:“大帅,不,现在应该称您为总司令了,总司令如今坐拥半壁江山,理当秉承先大帅的遗志,着手筹备挥师北上,一统天下的大业。”

众人统一改口,“我等愿为总司令身先北伐,荡平障碍。”

李丞婧道:“诸位有如此想法,我心甚慰。然而两年的战争之下,三军早已疲惫,况且我尚未真正一统中南,故北伐之事需得从长计议。”

众人不解,“尹守基已死,总司令何出此言?”

“难道你们忘了禾仰关还有一半在白敬义的手里,若不夺回禾仰关,我就不能算是真正地统一中南。”

李丞婧一提醒他们才想起华中和西南之间有一道关卡屏障,即是禾仰关。禾仰关地处华中,又可以直通西南,当初尹守基和白敬义为了禾仰关的拥有权险些兵戎相见,后来双方都有所顾忌,是以签订盟约,规定禾仰关为双方共同所有,各自派兵力驻守,同时规定禾仰关也是止战区,若是哪一方挑起战事就是背信弃义。

李丞婧哼了哼,冷笑道:“尹守基胆小无能,就连自己的关卡都能割让出去,我不是他。”

“总司令的意思是?”

“齐司令,凌晨十二点,你率两万人马,星夜突袭禾仰关,切记不要对白家的士兵赶尽杀绝,只要将他们驱逐出关即可。”

“总司令是要正式向西南白家宣战么?”

李丞婧昂然道:“白家的盟约是和尹守基签的不是我,我没有答应过要让寸土给他,属于我的地盘当然要完完全全地拿回来。姑念他和尹守基有约在先,所以我不会对关内士兵赶尽杀绝,如果白敬义因此要跟我开战,那我奉陪就是了。”

齐司令领了命令下去集结兵马,常年征战士兵虽然疲惫,大获全胜之下,士气高昂无比,听说今晚要突袭禾仰关,拿下华中最后一道屏障,三军气势如虹。时间一到,齐司令率领两万兵马如天降神兵一般,在白家军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不费波折地攻入了禾仰关。

在出征之前,齐司令遵照李丞婧的命令,严嘱三军不能妄杀关内士兵,入关之后,除了少数负隅顽抗而死在枪炮下的,剩下的士兵或投降或离去,齐司令任凭其意,最终反倒有百分之八十的士兵主动投降。

白敬义接到消息之后气得咬牙切齿,调集五万大军势要夺回禾仰关。

李丞婧早料到白敬义会有此举,齐司令夺下禾仰关后,李丞婧又秘密调了两万兵马入关。连日来,白家军数度攻打均是无功而返,然李丞婧始只求稳守禾仰关,没有乘胜追击。

几日后, 白敬义不再派兵来攻,转而在报纸上痛责李丞婧无端地侵略行为,枉顾盟约,背信弃义,卑鄙无耻......用尽不堪的言语把李丞婧宣扬成一个残暴不仁的魔头一般。

李丞婧看过之后只是一笑而过,然她手下的人见白敬义如此诋毁于她,纷纷请命出兵西南。李丞婧始终认为三军士气虽盛,粮饷充足,其实已有了兵困马乏之象,西南兵力强盛不再尹军之下,又养精蓄锐多时,综合下来,双方胜算对半。

更重要的是如今尹守基已败,四分天下的形式逆转,北方的宋九爵断不会看着她吞并西南。唇亡齿寒,一旦她出兵西南,白宋两家必会放下成见,结成一派,此时以一敌二,胜算不到三成。

出兵难以取胜,只求自保,李丞婧有自信即便两家联手也未必能动她分毫,故而她加派重兵固守禾仰关,三日后就要班师回宁州。

班师前夕,李丞婧正在处理公文,龙副官来报,新政派了一位内阁次长要求见他。新政名义上还是国家的领导者,受国际承认,李丞婧纵不奉命,也自当礼遇,亲自到客厅接见。

到了前厅,的竟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人。

“仲英......”

“李大帅,好久不见。”

李丞婧屏退左右,才道:“你提前毕业后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想不到你当上了内阁次长。”

廖仲英道:“风云变幻,我也想不到再见到你时会是这般光景。”

李丞婧道:“久别重逢,我们本该好好叙旧,只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你来找我必然事出有因吧。”

廖仲英开门见山,“丞婧,你可知道白敬义已经联合宋九爵向新政控诉你侵夺禾仰关的行为,消息一传,如今中外对你的舆论声有多大,你想过么?”

李丞婧不屑道:“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我攻打尹军怎么不见他们仗义出手,如今尹军覆于我手,我拿回自己的领土有什么不对?”又道:“白敬义把状纸告到了新政,新政派你来调节,是不是要我把禾仰关让出去,那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可能割让自己的领土给白家,如果白敬义想要出兵,我只好奉陪到底。”

廖仲英叹了口气,“丞婧,你们没有我的消息,而你的消息我一直在关注,如今看来,你真的变了,不再是我从前认识的李丞婧了。”

李丞婧觉得刚才的话说得重了,有些歉疚,有些无奈,“你有关注我的消息,就应该明白我是身不由己,就像现在,我如果不强势夺回禾仰关,扞卫自己的领土,如何能震住白宋两大军阀?如何能让我的属下信服我一介女流执掌兵权,希望你可以体谅我的难处。”

“我是主动请缨来调节你和白家的矛盾的,你也别误会,我没有要你割让禾仰关的意思。”

“你应当向全国申明禾仰关是属于华中,你只是拿回自己的领土,没有向白家宣战的意思。因为白尹之间的旧约不是经由你手,你可以不必承认,毕竟白家也拥有多时,所以你要对白家进行补偿。”

李丞婧问:“你说的补偿指什么?”

“钱财。”

李丞婧显然也是不愿的,“如果我不接受呢?”

廖仲英继续说道:“你心知肚明,此刻你是无力再对外宣战,即便你只想自保,白家又如何能让你安稳,他便打不过你,不时地骚扰两军边境你也疲于应对了,更何况还有宋九爵虎视眈眈。

如果你肯对白家做出补偿,一来可以堵住舆论,白家再无理由对你出兵,再则,我代表新政向你表示,同意册封你为中南总司令,并向国际承认你的合法地位。”

廖仲英见李丞婧已有妥协之意,又道:“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你才有机会完成你的霸业,不是么?”

最后这句话直接说中李丞婧的心声,她明知道经济上的补偿会让白家的实力大增,然李家军更需要休整练兵的时间,相较之下,暂时的妥协利大于弊。

登报声明,作作表面文章倒是容易的很,只是补偿款项的金额又要重新谈判。

廖仲英游说李丞婧之后,又去瀚州游说白敬义,白敬义一开口就是五百万大洋。说是拿钱补偿,其实花的都是尹守基的钱,然李丞婧对白敬义的贪得无厌很不满,钱不是她的,也是要经她的批示,就这么答应了好像自己真的怕他一样。

几经交涉,李丞婧最后答应用三百万两来和平解决此事。最终签订盟约,禾仰关归还李丞婧,白敬义不得再派兵越雷池一步。为避免她走后白敬义反悔夺关,李丞婧重新部署兵力,增加炮台,又在肇邺留下重兵与禾仰关相呼应,布置妥当,方才安心班师。

至此,中南战争结束,标志着李丞婧完整地坐拥着半壁江山。消息一出,震惊中外,有大力称赞李丞婧的,更多的是在讽刺其他军阀势力,以后就要被一个二十岁的少女踩在脚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迁都闻琼 李丞婧亲自送廖仲英到了城门,“仲英,这次多有不便,下次我希望你单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我,我们再把酒言欢。”

廖仲英感慨道:“可惜我们几个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坐在一起喝酒了。”

“身处乱世,这一天是在所难免的。”

“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在泰丰酒楼喝酒,宝义对你们三个人的评价,他说你像个统领兵马的大元帅,现在真的应验了。丞婧,我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实回答,如今你坐拥中南,内心是否真的很有成就感?雄心壮志,想要得到更多的领土?”

李丞婧心中竟是茫茫然一片,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保重了......”

李丞婧回去的路上,脑子都在回响着廖仲英的话......回到帅府的时候,三军准备就绪,李丞婧下令班师回宁州。

脚下踏着自己征讨过来的路,回想这两年的战事,初时李丞婧凭着一腔怒火拿下了闻琼,而后的战局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顺利,甚至一度被尹军反扑,险些要退守通阳关。是她父亲的仇恨支配着她破釜沉舟地坚持下去,在长达半年的对峙后,终于又迎来了新的战机,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大军开拔到宁州城外,沿着城门的两边站满了百姓,手举彩旗,口中呐喊,欢迎他们的大帅凯旋而归,队伍从城外一路排到大帅府。李丞婧前脚刚到,后脚她的任命书也到了,所谓的任命书不过是用来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对她岂能有丝毫的约束,只是让天下进入了一个短暂平衡的时期。

李丞婧到她父亲的牌位前点了两支香,告诉他父亲自己已经替他报了仇,一统中南,初步完成他的遗愿,接下来她会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先消灭西南白家,最后再消灭北方的宋家,一统天下。

宏伟的霸业,万丈的豪情,李丞婧话出口中,心中却感到一阵空洞,殊无半点快意。不经意间又想起廖仲英的话,这真的是她最想要的么?她真的想要成为这片大地的主宰者么?

她不由地想到了陈醉,她想要的已经永远失去了......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天,李丞婧内心很想告诉陈醉,她爱他,远胜过江山社稷,只是败给了无法逃脱的宿命。

短暂的消沉后,李丞婧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现在她没有选择了,如果放弃一切就意味了死亡,她不能再去追忆无法改变的往事,要想的是如何让自己更加强大起来,才能吞并剩下的两大军阀。

一个月后,李丞婧召集众将商议迁都闻琼之事,提议遭到了部分保守者的反对,他们认为宁州是李家的根基所在,经营已久,就此摒弃再去开辟新的都城无异于自毁根基。另一部分则认为迁都不是不可以,应当先大力经营闻琼,待到三五年,时机成熟后再迁,而不是贸贸然地动摇李家的根基。

李丞婧有她的考量,她这么做是为了大局着想中南一统后她不能只在乎华南的发展,必须要让整个中南都富强起来,才能为日后的霸业打下坚实的基础,若是只开拓疆土而不去发展,那最终也会得而复失。

闻琼地处中南中庭,又是贯通南北的要道,是尹守基横征暴敛,才让闻琼乃至整个华中经济萧条,她迁都闻琼为了一来可以对整个中南统筹兼顾,使其平衡发展,二来可以睥睨西南与北方,时刻关注白宋两家的动向,而宁州恰好不具备这个优越的地理条件。

众将领的提议也有道理,不能草率行事,李丞婧和诸将经过将近十天的商榷,决定三个月后迁都闻琼。

李丞婧又颁布了几条命令;第一减免赋税,华中减免五成,华南减免三成,第二,华中地区战后萧条,百废待新,愿意迁往华中开垦种田的农民,土地由李家提供,免收三年土地租金,第三,在华南有一定基础的商贾只要愿意往华中发展,李家军亦提供经济支持,还有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都一一给与一定的支持,第四,优厚从军条件,鼓励青少年投身军队。

尹守基搜刮的民脂民膏也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时候了。

政令一出,报名相应者不胜凡举,李丞婧着令各地司令无比严格把关筛选,不能出现滥竽充数者,各地司令皆不敢怠慢。

三个月后,李丞婧任命王司令固守宁州,率领百万军民迁都闻琼。

一日,李丞婧身着便装,独自一人骑马出了总司令府,她先去各处田野巡视,艳阳下,看到农民正在辛勤地劳作,豆大的汗水从他们的额上,脸上抖落,一颗颗滴在土壤,他们的衣裳也都被浸透,但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到了丰收和满足。

到了下午,李丞婧再去巡视军营,李家对士兵本就优厚,李丞婧在这基础上增加了他们倍的军饷和假期,前来投军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到后来,为避免人数膨胀,又不得不提高要求。

条件是优厚了不少,但士兵的操练是李丞婧最重视的,士兵操练难度比之前难上了一倍有余,她要把自己的士兵训练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血军队。

李丞婧今日就要来看看他们训练的情况,王司令迅速集合士兵到校场操练,两个小时的阅兵,李丞婧只是观看,不发一语,弄得王司令有些惶恐。阅兵一结束,王司令才敢问道:“总司令觉得怎么样?如果不满意,我再下令增加他们操练的难度。”

李丞婧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只要继续勤加操练不要懈怠即可,难度不必再加了,我要的是严格而不是残酷,那跟之前的尹军又有什么区别。”

“总司令说的是。”

李丞婧让士兵散去,留下几名教头一起商议练兵的方针,如何有效快速地练出一支满级战斗力的军队......这一讨论就到了晚上八点,王司令要派人送李丞婧回府,李丞婧说如果在自己的都城都要人护送,那她这个总司令还不如当的好。

李丞婧刚到城门口就被几个士兵拦了下来,她勒马停步,一名年轻士兵向她走了过来,厉声道:“现在是门禁时间,不能进城,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李丞婧看了下时间,过了九点,这个门禁时间是她定的没错,这名士兵尽忠职守是对的,不能怪她拦住自己的马,温言道:“我是总司令,今天下午巡视军营,误了时间,你快放行吧,你忠于职守,我会下令嘉奖你的。”

没想到那名士兵一动不动,其他士兵也是无动于衷,这些应该都是新兵,所以不认识她。李丞婧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真的是总司令,你开放行。”

那名士兵仍旧无动于衷,这下李丞婧有点恼火了,正要喝他开门。那名士兵说道:“你说你是总司令,你有令牌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么?”

李丞婧掏了掏,想起她今日算是微服出巡,没带令牌。

那名士兵见她掏不出任何东西,又道:“我奉命坚守城门就不能玩忽职守,私放他人入城。你且在这里等着,我派人到军营去请示王司令,如果你真的是总司令,我才能放你进去,否则丢了职位事小,但要出了事情我可担待不起。”

李丞婧突然间怒气全消了,门禁的命令是她自己下的,还严令三军遵守,自己身为总司令却在这里滥用职权,传来出去如何服众。下了马,站在一旁等候,等着他派人去军营确认自己的身份再进城。

猛然一道亮光耀眼,“笃笃笃,”一辆军车朝城门开了过来。那名士兵再次上前拦住,“来者何人?门禁时间已到,为何还要入城?”

那人伸出脖子,“我是谢参谋,有点事情耽搁了,你快快开城门。”

那名士兵自然不为所动。

谢参谋喝道:“你过来。”然后掏出一张牌子,“你睁大眼睛看看,是不是我,快开门。”

“谢参谋好大的官威啊。”

李丞婧的声音谢参谋怎会不识,吓得他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总...司令,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呀?”

“我颁布的命令怎么说的,门禁之后严禁入城,你且说说看你是否是探察敌情以致于误了时间?”

谢参谋连连作揖,“下官该死,请总司令恕罪。”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新来的?”李丞婧问那名士兵。

“回总司令的话,我叫孙夜,入军两个月,刚被派来守城门两天,多有冒犯,请总司令责罚。”

“你没错,是我的错,就算去军营误了时间也应该在王司令那里补张入城手令。”转而对谢参谋说道:“关于门禁这块,我是怎么规定的,你且说说看。”

“凡门禁后皆不得出入城门,百姓有违者,予以口头警告,不得放行,官员明知故犯者,罚三个月俸禄,记过一次。”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官明日就去常务部领罪。”

“还有,你去领罪的时候顺便把我的名字也记上。”

“下官不敢。”

“这是命令。”李丞婧喝道。“你被罚的三个月俸禄照常领出来,全部归孙夜所有。”

“下官遵命。”

“多谢总司令。”

李丞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继续努力,李家不会埋没你的。”

孙夜立马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李丞婧骑着马慢悠悠地回府,城内街道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逐渐呈现出繁荣昌盛之象。

身旁一对年轻男女牵手经过,月光下,男俊女俏,真是一对璧人。男的说他一直以来发愤图强,努力赚钱就是为了给女孩一个美好的未来,现在他有这个能力了,这两天他就会去女方家里提亲。女孩含羞带笑地说自己等了他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一天,她会在家里等着他来,就像这么多年来等着他成功一样。

李丞婧何尝没有渴望过这样的幸福,骑了一路,她相通了,她虽不能再拥有幸福,她要用自己的双手让她的百姓都得到幸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任帮主 陈醉入帮两年,凭着他的机智和勇猛为萧帮立下了不少功劳,一路升到了堂主的位置,底下管着四五个堂口,堂口不多,却已深得萧无视的器重和赏识,就连帮中上下都对他赞许有加。

沈洪自陆白廷的婚礼后跟着陈醉来到萧帮,半年后陆白廷由于不擅长生意之道,婉拒了邹宝义的邀请,带着妻子也来投奔陈醉。二人的加入,成了陈醉最得力的左右手,三人又能在一起大展拳脚。

一日陈醉正在码头上负责钦点一批要运往南方的布匹颜料,刚钦点完毕,有人来报,萧帮主令他即刻回总舵。

萧帮主近月来卧病不起,请尽各路名医,用尽方子皆束手无策,这几日更是每况愈下,众人口上不说,心里都明白萧帮主看来时日不多,只是新任帮主的人选迟迟不定,引起一众堂主的妄加猜测。

陈醉让陆白廷留下监督,直至这批颜料顺利出货,与沈洪二人一起回总舵。

左右无人,沈洪才说:“听说帮主这两日水米未进,已呈弥留状态,恐怕大限已到,现在又急着让你回去见他,多半是确立新任帮主之事。”

这话虽是忌讳,也合乎情理,陈醉缓缓点头。

“你猜新帮主的人选会是谁?陈有为堂主是帮主最亲近之人,另外几位堂主的势力又较大,不知帮主会如何选择?”

陈醉道:“我们深厚帮主赏识提拔之恩,无论新任帮主是谁,我们自当遵从,此时也不必多议。”

沈洪不再多言。

二人一回总舵,只见冷初羡脸色沉重,又只让陈醉一人入内室,看来萧帮主真的命在旦夕了。

陈醉一进内室,陈有为还有三个元老堂主皆在两侧候命。陈醉走到萧帮主病床之前,萧帮主见他进来,枯槁的脸色突然有些精神,“陈醉,你终于到了。”气若游丝。

陈醉叫了声帮主,悲从中来,泪水萦绕框中。

萧无视提了口气,: “我传令......即刻起......陈醉为萧帮新任帮主......尔等要尽奉新帮主之命,不得生有二心......”

底下四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陈醉更是惶恐:“帮主......这......我入帮时浅,难当大任,请帮主三思。”?

萧帮主左手在身后寻摸,颤抖着拿出一块红色令牌——帮主令,“你们四人全都跪下。”

除陈醉外的四位堂主跪了下来。

“你们四人即刻发誓永远效忠新任帮主,不得有误。”

四人依照帮规,举起右手三指,“我等发誓效忠陈帮主,唯陈帮主之命是从,若有二心,远受三刀六眼之刑,自逐出帮。”

四人站起身来,萧帮主喘了口气,又道:“我传位陈醉而不传给你们,非是我有私心,皆为大局考虑,陈醉...”

“在!”

“如今李丞婧已得中南,三分天下,大战一触即发,萧帮处于三方之间,必为各路军阀所忌惮,我们是江湖帮派,切莫卷入军阀内战之中,被军阀所利用,但在三方势力之下如何自强自立,你要慎重权衡。”说完要将帮主令交给陈醉。

事已至此,陈醉无法推诿,接下帮主令,跪了下来,指天立誓:“承蒙帮主错爱,委以重任,不胜惶恐,陈醉在此立誓,日后必将已光大萧帮为己任,所作所为皆不得违背萧帮宗旨,若有违此誓,甘受六刀十二眼之刑,自逐出帮。”

“好......萧帮主的手终于垂了下来,双目一闭,含笑而逝......”

“帮主,帮主......”五人放怀大哭,声音传出室外,众人皆悲。

陈有为说道:“帮中不可一日无主,还请陈帮主即刻出去大厅焚香继位,再办理先帮主后事。”

四人陪着陈醉出去,召集帮众回来后,陈有为宣布了萧帮主的遗命,以及他们四人所立下的誓言。

帮众听到陈醉为新任帮主时无不意外,但四位堂主是萧帮的核心人物,连他们都甘愿立下誓言,站在陈醉身后,谁也不能怀疑陈有为假传遗命。

陈有为命左右取来三支高香,陈醉焚香祭拜,正式接任帮主之位,众人作揖参见新帮主。

陈醉深自佩服萧帮主有先见之明,担心政权交接引起帮中大乱,于是叫来曲陈王夏四位堂主,让他们当众立下效忠的誓言。萧帮最重忠义和誓言,一旦违背誓言不但会被逐出萧帮,罔顾信义之心更为江湖中人所不齿,再无立足之地。

四位堂主占据百分之八十的堂口,连他们都甘心效忠,旁人不敢不服,帮主之位这才能顺利地过渡到陈醉的手上。

陈醉下令将老帮主的死讯和新帮主继位之事即刻通电全国各地。

冷初羡没有正式加入萧帮,始终只能算是生意上的伙伴,但她久居萧帮,萧帮上下早已当她是萧帮的一份子。萧帮主去世前半个月,陈有为就和冷初羡筹备萧帮主的后事。

布置好灵堂后,陈醉担心因为萧帮主的丧事而影响帮派的事务,他亲自为萧帮主守灵,同时让几位堂主传令下去,各地码头的运输往来一切照常,不得有所怠慢,坏了萧帮的声誉,命令一出,众人无不依

办理完萧帮主的丧事后,陈醉心中不敢有一刻忘却萧帮主的遗言,日夜思考着如何肩负起萧帮的重担。

一个月后

陈醉召集人员召开他继任后的第一次帮中会议。

陈醉取出一张地图陈于桌面,向众人展示如今天下的形势:三大军阀之中李丞婧最强,西南的白敬义和北方的宋九爵皆弱于李丞婧,但两方若是联手,那胜败就是未知之数。

而他们萧帮虽是江湖帮派,但是地处于三方交界处,又控制着南北的重要码头港口,随着军阀之间的形势趋于恶化,日后一定会打起港口的主意。

萧帮主临终有命,不能卷入军阀内战之中,成为他们征战的棋子。古人云“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就怕他们有心置身事外,而几路军阀不肯放过他们,为今之计,只有练兵自强方是上策。

趁如今三方暂时进入止战期,萧帮应当组建军队,训练精兵,不但有利于巩固江湖地位,更要震慑各路军阀,令他们不敢有染指萧帮之念。

底下分为两派,一派支持陈醉的建军计划,另一派担心会遭到大部分帮众的反对,引起动乱,一时抉择不下。

陈醉坦言早在入帮后他就认为帮派人数虽多,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终究不过是一盘散沙,难以和正规军队相比。何况现在形势今非昔比,要想自保不受欺负,组建军队是首要任务。

众人见陈醉坚持,不敢再提反对。

陈醉也顾虑会引起不满,于是决定暂时只在金沽组建新军,待新军练成后,观其成效,若真的可行,再下行到全国各个堂口。

陈醉着令四位堂主尽快组建新军,再命沈洪和陆白廷为新军总教头,全力操练新军。

几位堂主都已发誓效忠帮主,自当尽心竭力,上行下效,很快就组建起萧帮的第一支军队。

初时除了寥寥数人是真心支持建军,余人或是无奈,或处于观望之中。

建军三个月后,萧林二帮再起冲突,尤其是林帮还联合了几个小帮派妄图滋事,在陆白廷的带领下,新军以压倒性的胜利打击了林帮的阴谋,新军的胜利让帮中的老一派看到了希望。

又三个月后,陈醉下令全国各地堂口挑选人员组建新军,再分派教头到各地操练新军,陆白廷和沈洪继续担任总教头,负责定期巡视各地的练兵情况。

码头的生意仍是倚重几位堂主,与新军操练互不影响,帮内事务由陈有为和冷初羡协助管理,上下一心......

又三年后 ,初秋, 森林

“驾,驾,驾......”

“各位兄弟,今日狩猎务必大显身手,猎物最多者重重有赏。”

“敢问帮主,奖品为何?”

众人看着陈醉,都想知道今日的彩头是什么。

“这个嘛......”

陈醉想了想, “有了,今日拔得头筹者赏每月加俸五十块大洋。”

众人同意,前方路有三条,他们正要策马前往,陈醉忽道:“且慢,那要是拔得头筹的是我,那又如何?我可没有俸禄拿。”

陆白廷道:“若是帮主头筹,那我们将所得猎物全部输给帮主就是了。”

“差强人意,就这么定了吧。”

“还有初羡,若是初羡赢了怎么算?”

冷初羡道:“我这点微末的水平,你们何必来揶揄我呢?”

陈有为笑道:“听说你这大半年来苦练骑马和枪法,一定大为精进,何必过谦呢?”

“对啊,一试又有何妨,正好看看你的身手。”

冷初羡又道:“那我赢了又有什么彩头?我可不需要这些。”

“那你要问帮主了。”

冷初羡愣是想不出要什么,后面就有人急了,“初羡不要钱,不要猎物,赢了私下去找帮主要彩头就是,再耽误下去,这天就要黑了。”

“大家开始吧。”

众人策马奔前,没过一会儿,森林里传出阵阵枪声和飞禽走兽的哀叫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寿帖 陈醉是帮主,拿了头筹,得了那些猎物也是分给众人,尽兴就好,没必要去争这个输赢,一路上只挑自己感兴趣的猎物下手。

这几年他忙于帮务,少有机会教冷初羡骑马射枪,听刚才陈有为一说,倒是好奇想看看冷初羡的水平如何。

他捡好自己的猎物放在马背上的竹篓里,沿着冷初羡走的那条路下去,在林子里转了十多分钟,看到冷初羡就在前面。向她走近之时,两只麻雀从他的头顶飞过,树枝发出簌簌声响。

只见冷初羡左手勒住缰绳,身子往右一侧,枪口朝上,“砰砰”两声,两只麻雀掉了下来。冷初羡掉转马头来取她的猎物,灌木丛中又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嗖的一下自左蹿右,快疾如风,但冷初羡的枪几乎是同时打出,“砰”的一声,随之听到尖锐细长的哀嚎声,冷初羡走近提起,是一只黑色的野兔。

“原来你的枪法如此精准,看来夺魁有望了。”

冷初羡道:“我这枪法还能入你的眼?”

陈醉道:“从刚才来看,我最多也就胜你一筹而已,这么好的枪法怎会入不了眼?”

“你是故意说的好话,你的枪法除了丞婧还有谁能及?”话一出口,冷初羡立时后悔,连忙转口:“那......你既然这么说,我努力试试,我胜出的话要什么奖励好呢?”

陈醉笑了笑,“你现在想不到就先记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到要什么再跟我说,随时有效。”

“一言为定。”冷初羡转过马头,继续去寻找她的猎物。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众人回到原点清点各自竹篓里的猎物,无巧不巧,打得猎物最多的有三人,陈有为,曲堂主,还有冷初羡。

沈洪道:“初羡原来你真的是扮猪吃虎呀。”

陆白廷有些不甘,“如果我刚才不是看到有只母羊正在哺乳,不忍下手,这第一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冷初羡道:“总算你有良心,没射杀那两只羊,现在若蝶怀了第二胎,你这是为若蝶还有你那没出世的孩子积福。”

众人笑了一阵,陈醉说他会按照约定,回去之后就给陈曲二位堂主加薪。

“初羡,你的彩头想好了没有?”

冷初羡道:“这一时之间我还未想好,不过帮主说了不限时间,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陈有为正色道:“初羡,既然帮主答应了你,你要抓住机会,用在自己最期望的事情上。”

一众眼光明里暗里地飘了过来,冷初羡脸上热血充盈,转身低下了头。

冷初羡对陈醉的情义大家都知道,于公,况家可以作为萧帮最强而有力的经济后盾,于私,萧帮上下对陈醉信服,与冷初羡交好,众人心里都期盼着他们能喜结连理,只是不知道陈醉是否对冷初羡有意,他是帮主,大家伙也不敢明着问他。

陈醉知道陈有为话里有话,也有些尴尬,正要出声转移话题,后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帮中弟子来到林中。

“禀告帮主,宋九爵宋大帅派两名使者来帮中求见帮主。”

“所为何事?”

“使者说有一张请帖要亲自交给帮主。”

陈有为不解:“帮主,自先帮主起,我们萧帮和各路军阀之间从无往来,宋九爵怎么会突然派人来送请帖。”

沈洪恍悟道:“先帮主所料不差,看来已经有军阀开始打起我们的主意了。”

“是鸿门宴?”

陈醉道:“我们连使者的面都还没见到,不要急着下结论,走,看看宋大帅来给我送什么请帖来了。”

众人一起回去,沈洪,陆白廷,陈有为三人陪着陈醉到正厅见客人,余人各自回家。

他们到了正厅,两名使者正在那里喝茶等候。见到主人回来,立刻站了起来,陈有为替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我们陈帮主。”

两人拱手道:“陈帮主好。”

“二位请坐,不知二位光临敝帮有何见教?”

两人走到陈醉身旁,一人取出一张红贴递给陈醉,“十日后是我们大帅的五十大寿,我们奉大帅之命前来送帖,希望陈帮主届时可以赏脸到昌陵来为我们大帅祝寿。”

陈醉接过请帖匆匆翻了翻,直言:“我与宋大帅素未谋面,你们大帅何以会邀请我去祝寿?”

那人笑道:“陈帮主年少有为,宋大帅仰慕已久,借着这次的寿宴希望可以与你照面。”

这马屁拍的陈醉的心里很是舒服,面上仍是平静地说道:“大帅谬赞,实不敢当。冒昧问下,宋大帅的五十大寿又都邀请了哪些大人物呢?不会就区区在下吧。”

“除了亲朋好友之外,我们大帅还邀请了白大帅和李大帅。”

“好,麻烦二位回禀宋大帅,陈某届时一定去昌陵为大帅祝寿,天色已晚,两位不如就在金沽休息一晚,明日再回程吧。”

“多谢陈帮主的美意,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陈醉不再挽留,让人好生送他们出去。

陈有为道:“帮主,你真的要去昌陵祝寿?”

陈醉嘴角上扬,“我们好歹也在人家的地方上做生意,宋大帅不拍电报,却专程派人送帖,足见他的诚意,若是不去未免就太失礼了。”

“宋九爵越是诚意越是没安好心。”

陈醉道:“我当然知道宋九爵是想趁机打探我的虚实,看看我是否能为他所用。”

陆白廷道:“不止这个,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顿了顿,“是丞婧。”

“自丞婧一统中南后,西南和北方早就暗中结成同盟,宋九爵想要拉拢你还是其次,他是担心你很丞婧联手,为她的大军提供港口和码头,甚至同时出兵,那他们就岌岌可危了。”

陈有为劝道:“白廷说的有道理,帮主不如派人送份厚礼前去即可,同样不失礼数。”

陈醉道:“就算这次不去,宋九爵也会想方设法要见我一面,该来的始终逃不过。将计就计,既然他可以来探我的虚实,我也可以去探他们的虚实。”

陈有为又道:“帮主既然要去,到时候要多带点弟兄一起,防止宋九爵有什么阴谋。”

陈醉道:“去祝个寿而已,带太多人不太合适,宋九爵堂堂正正地送帖邀请,我若真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势必挑起战事,那不是给了李丞婧可乘之机,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宋九爵不会那么傻。”

“到时候沈洪和陈大哥,再带几名弟兄陪我前去即可,我们要好好给宋大帅挑一份厚礼。”

夜晚,小夜微寒,秋蝉啾啾,陈醉的心中竟然有些糟乱,为了一个人。起初两年他每每想到李丞婧,十分伤心,然一切已成定局,不断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这三年来他将所有精力放到帮中事务,便不会多生他念。他也知晓随着局势的变化他们终会有再见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咚咚咚!”

有人敲他的房门,陈醉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走过去打开房门,陆白廷站在门口,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夹着两个银色的小酒杯,“我就知道你还没睡。”眼神往左一扫,示意陈醉到旁边的石桌来。

“朗儿睡着了么?”

陆白廷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我出来前若蝶已经哄他睡着了。”

“若蝶的预产期不足一月,所以就不劳你一起去昌陵了。”

“我明白。”陆白廷举起酒杯,两人碰了碰,一杯饮尽。“我今晚是专程来找你的,今日在正厅,有些话我不好多说。”

“哦,什么事?”

“你跟丞婧的事。”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丞婧也会找你联手助她荡平天下,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预备怎么办?”

陈醉心上一沉,此节他也有想到,便说道:“我在帮主面前发过誓要守住萧帮,不得卷入军阀之间的战争,这些誓言一刻也不敢忘记,也决不会因私废公。”

陆白廷点了点头,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那我再问你一句,请你务必老实回答我,你还爱着丞婧么?”

这是陈醉这几年来最不敢,最害怕去想的问题,现在突然问起,百味杂陈,难以言表。

陆白廷见他有口难言,叹了叹,“你始终放不下丞婧。”

陈醉自喝了一杯,“我......不知道.......”

“陈醉,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和丞婧再无可能,难道你要永远这样下去么.....你生性豁达,但为什么五年的时间都堪不破这份执念?苦了自己,忽视了,伤害了一直留在你身边的人。”

陈醉依旧沉默不语。

陆白廷喝了一杯,站了起来,我回去了,剩下的酒你自己慢慢品尝。

陈醉如被醍醐灌顶一般,恍然想起当自己在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封闭的这几年,是另一个人在默默地为自己付出,而自己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半点回应与温情。况家投资的钱已经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了,但他亏欠冷初羡的一片真情又该拿什么来还呢?

良久,壶中的酒只余最后一杯,月色也变得苍凉,他该放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逢 陆白廷和若蝶婚后一年生有一个男孩子,小名朗儿,今年刚好四周岁。这孩子长得清秀漂亮,生性好动调皮,不安分捣蛋都是常有的事,偏生那张嘴甜的活脱脱就是个蜜罐,男女老少,见人就哄,是以父母固然宠他,帮中上下都当他是个宝,众人笑言这张嘴将来不知道要骗取多少无知少女的芳心。

现在若蝶有了二胎,临近产期,每天中午过后总是觉得有些困顿,都要休息一两个小时才有精神,朗儿若不肯睡午觉,其他人又都没空带他去玩,就让丫鬟在院中照看着他。

今日下午,朗儿自己在院中以落叶泥巴为乐。他很喜爱捏泥人,要是他母亲不叫他,时常玩得不肯吃饭,捏的像不像样又是另一回事。

一会儿的功夫捏了两个小泥人,正玩得兴起之余,背后有人喊他:“朗儿,你又在捏泥人,小心别弄脏衣服。”

朗儿一愣,下一秒丢下了手中的泥人,起身跑了过来抱住她的双腿,“初羡阿姨。”嗲声嗲气也难掩兴奋,小脸在她的腿上来回磨蹭。

冷初羡左手领着东西,蹲下来右手横过将他抱了起来,朗儿顺势双手搂着她的脖子。

“初羡阿姨,妈妈说你回家了是不是?你家在哪?怎么不带上我一起去呀?”

冷初羡轻声道:“阿姨这次回家有事,下次再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用手碰了碰她左手之物,“这是什么?是给我的么?”

“这是给你妈妈的。”

可爱的脸上顿时变得不满,“你回来为什么给妈妈买礼物不给我买?我是小宝贝怎么都没有礼物?”

冷初羡甚感好笑,只得连忙哄道:“有有有,阿姨这就给你拿。”放他下来,伸手往怀里一掏,真掏出几颗糖果给他,朗儿得了糖果立刻转怨为喜,“谢谢初羡阿姨。”冷初羡忍不住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朗儿,不要总缠着初羡阿姨。”若蝶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

冷初羡站了起来,携着朗儿走过去,“是不是被我们吵醒了?”

若蝶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我是被我这宝贝儿子吵醒了。”

朗儿凑母亲跟前,将糖果摊开,“妈妈,这是初羡阿姨给我的糖果。”

若蝶挽起他的手,“你看看你,玩得手都脏了,去洗了手再吃糖果。”满是宠溺的语气,没有半点责怪,身旁的丫鬟立刻带走小少爷。

两人到了屋内,冷初羡将两包药放在桌面,“这是上好的安胎药,我哥哥托人买来的,本来早上就想拿来,不巧早上帮主让我去商量送寿礼的事,所以耽搁了。”

若蝶谢道:“你回家数日还惦记着我的身子,有心了,你家中一切可都安好吧?”

“嗯,一切都好,等到了年底,我哥也要结婚了。”

“那先恭喜了,你哥哥娶的是邹家的小姐吧。”她嫁给陆白廷后,众人之间的关系也了解个大概。

冷初羡点点头。

邹宝儿当年对况逸轩的一番开解后,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得已缓和,况老爷也从妻子过世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邹宝儿回宁州后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喜欢的医疗事业,如今在红十字会中当上了一名医生。况逸轩也是个痴情的种子,这五年来对邹宝儿关怀倍至,始终如一,但从不勉强与她,两边家长看在眼里,于是又重提婚姻之事。

前尘往事如梦,梦醒了她也清醒了,她和段绍陵之间没有过陈醉和李丞婧的刻骨铭心,从来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初时她对况逸轩的深情也不在意,但他数年如一日,再冷漠的心肠也会有了温度,至少在两三年后,她肯定这个他是真心爱着自己,她也没有给过况逸轩任何回应,自己只是感念他的深情,说不上爱。

两家重提婚事,她不像初次那么抗拒,也不欢喜,只觉得空落落一片。邹家的生意已全都交给邹宝义打理,在和况逸轩打交道的这几年,他深知况逸轩的人品和痴情,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一定可以幸福,是以这次他也极力劝妹妹嫁给况逸轩。

在自己内心的思量和兄长的规劝下,邹宝儿答应了这门亲事,两家大喜,商议年底举行婚礼。

若蝶忽问道:“我听说中南如今被李大帅治理的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是啊,丞婧上任后实行了一系列改革,如今中南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远超过西南和北方。”

若蝶叹道:“李大帅和帮主之间再无可能,为什么帮主始终放她不下?”

冷初羡眼神看向别处。

若蝶又把昨晚陆白廷去找陈醉的事告诉冷初羡,“但愿帮主这次见过她之后能够想通,我们大家伙早都盼着你们能在一起了。”

冷初羡默默无语,若蝶诚心劝道:“你多年默默守护,帮主始终心结难解,或许尝试着主动去替帮主打开心结,你们之间就会不一样了。”

朗儿又屁颠地跑了进来,冷初羡便借口先回去,朗儿依依不舍,“初羡阿姨,你要走了?”

“是啊,阿姨有事要先走了,糖果好不好吃?”

“好吃,真好吃。”

冷初羡蹲了下来,“好,阿姨下次再给你买。”

“别太由着他了,糖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冷初羡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道理我懂,可是我一见了他,就什么都想依着他。”

若蝶心里欢喜,嘴上却道:“你们就是太宠着他了。”

陈醉刚躺上床,门外又是“咚咚咚”的声响,和昨晚一样。

“昨晚说过了,今晚又说,就算是仙药吃下去也要给点消化的时间吧。”

打开房门,“初羡,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我还以为是白廷又来找我喝酒,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么?”

“方便出来说话么?”

陈醉跟着她走了出去,冷初羡从不会无端晚上来找他,必然有十分重要之事,郑重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月光下,冷初羡突然笑了笑,“你不是还欠我一个彩头么?我来讨债来了。”

“啊?就为这事?”

“怎么?帮主说过的话难道不算数么?”

陈醉没想到她大晚上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算,当然算数,那你想好要什么了么?”

冷初羡又是古怪一笑,“我要什么都可以么?”

陈醉道:“只要我能给的自然不会赖账,但你这么晚来,莫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那我就没办法了。”

冷初羡正色道:“我不要月亮,我要你......带我去昌陵。”

陈醉大吃一惊,“你要去昌陵?”

“怎么,这件事很让你为难么?”

陈醉深思了一番,直言:“确实为难,但非是我不愿意,其一,我们同时出席,这难免会惹来非议,其二,你的身份特殊,我担心他们知道后会对你有所图谋,况且你和宋九爵非亲非故,所以我不建议你去。”

冷初羡背对着他,说道:“你是怕惹来丞婧的非议吧。”

陈醉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这句似怨似怼的钉子碰的真是冤枉,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这样对你的影响真不好。”

冷初羡又道:“我可以和沈洪他们一样乔装成你的贴身亲信,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么?”

陈醉这下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去。

冷初羡看陈醉还是不表态,“既然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我另想其他好了。”转身就走。

陈醉脑子一热,“那好,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

“不要答应的太勉强哦。”

陈醉笑道:“不勉强,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商议之后,他们决定送一对口中涎珠的玉麒麟作为寿礼,自陈醉任帮主以为还从未送过如此大礼。

众人也认为冷初羡以女装陪陈醉出席实有不便,只能委屈她乔装成护送礼物的弟子陪同前往。

到了第九日上午,陈醉将帮中之事交托给陆白廷和几位堂主,中午便出发前往昌陵,天黑前就能抵达。

段绍陵当年来了昌陵之后,这五年来再也没见过面。最近一年书信也少了很多,据段绍陵最后寄来的信上说到他们的组织已经自北转南下发展,如今已有数万成员。在信中多次重复地阐述他们的理念,当处乱世,陈醉也不知道他们的组织能不能担得起匡扶天下的责任,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他和薛清凝的关系说是情侣,陈醉听上去更像是战友。不过以段绍陵的性格,这种细水流长的感情才适合他。当问到他们何时成亲,段绍陵又哑口无言。

陈醉很想见他了,等过几日回去准备写信邀请他来金沽,或者自己去见他一面。

黄昏时分,他们到了城门口,陈有为下车,奉上请帖,“萧帮陈帮主特来祝寿。”

为首一人接过请帖一看,躬身道:“鄙人宋大帅帐下许参谋,奉宋大帅之命在此迎接赴宴的贵宾到会宾馆下榻。”

就在此时,后面又有两辆车子开到,车子停下,车上一人下来送上寿帖。

“原来是李大帅,请先下榻到会宾馆休息。”

陈醉和冷初羡坐在后座,听到下面喊李大帅,两人同时看向右边的车子,车上之人也正好看了过来,是李丞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沿海 东南沿海的渝池湾是洋人来往通商的海关,洋人入关都要携带入关文牒,入关后再到海关经办处做好备案,所做的贸易,地址,长期短期,往返时间等都要一一记录清楚。

推及缘由,当年李丞婧一统中南后,安德诺遣使者来见李丞婧,希望她可以开放东南沿海四个城市为通商口岸,增加贸易往来,促进彼此经济发展。

李丞婧留下使者,随后召集众将商议此事。大部分将领都斥责安德诺贪得无厌,盟约既已签订,岂有更改之理。而且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倘若洋人以通商为由,伺机偷运士兵军火入境,日后会将沿海逐步鲸吞蚕食,故纷纷请求李丞婧拒绝安德诺的请求。

在一片反对声中,王司令站了起来,力排众议,希望李丞婧答应此事。王司令提出旧式的保守统治已不适合时局的发展,固步自封只会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更加短浅,与外邦互通有无,有利于发展经济,了解世界的格局,其根本有利于日后的统一大业。

安德诺的野心当然也不可不防,所以要将条约拟定完整,同时加强沿海的水师布防,若安德诺真有异动,也能防范于未然。

这话正中李丞婧下怀,几经讨论,她决定同意安德诺的请求,但条约得由自己来定,经过协商后,李丞婧拟定条约:一,可以开放通商口岸,但往来必须要在海关处登记清楚。二,不能私运毒品和军火。三,海军不对友邦实行监督,但有权盘查登记情况是否属实。四,友邦来沿海需要服从东南的一切法律条规,但享有外交保护权......

一系列条款写好后,使者拍电报传给安德诺过目,所有条款安德诺全盘接受,只要求再加一条,“允许他们租地开办民生工厂。”

李丞婧同意办厂,但要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不能强占土地,影响民生。

双方达成共识后重新签订了盟约,李丞婧在渝池湾成立了海关经办处,负责协调管理海关一切事务。

三个月后,洋铺洋工厂如火如荼地开办了起来。

又半年后,沿海市场呈一片新兴繁荣景象,吸引了很多企业家,包括况千业,邹宝义等都来考察,很多企业家最终和洋人达成合作,将洋人的贸易,工厂引进到各个城市,从而促进整个中南的经济发展。就连西南北方的企业家也在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开办起洋人的工厂。

中外报纸再次称赞称赞李丞婧,夸她不但是个伟大的军事家,还是有远见的政治家,经济学家......

?然而不久前,海关经办处门口聚集了一大批群众,吵着要经办处给个说法。李丞婧最注重民生民意,倘有官员对百姓之怨不理会者,一经证实,最轻也是革职查办。

经办处韦处长自问还算恪尽职守,不知为何会惹来这么大的民怨。为了尽快弄清事情原委,韦处长让他们商量出一个代表把事情讲清楚。

了解后这才知道他们都是来自沿海四城,之中有商人也有平民,聚集在此都是控告洋人为了开办工厂强占土地,强行收购商铺,为了居住还强占民所等。

洋人这两年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等欺行霸市的行为?他们的来往所有信息都要在经办处报备,自己为何半点不知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平息众怒,韦处长让他们先行离去,承诺一周之内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群众散去后,韦处长开始追查经办处记录和海关来往登记报告,发现这半年来洋人入关的数量大量增加,更吃惊的是大批应该在规定时间返回的洋人只有书面登记,海关处却没有备案。

两边数据对不上,韦处长彻查此事,结果查出原来有海关内部官员为洋人所收买,徇私舞弊,替他们伪造记录,蒙混过关。根据两边的数据一比对,滞留的洋人数目居然达万人。

韦处长整理好名单,迅速上报到东南水军华司令处。

华司令震骇,在自己的治下出了这等纰漏,要是让总司令知道,官位难保,更恐有性命之攸,火速传令各地按照名单勒令催促洋人出境。

不料,华司令的行动遭到了洋人的无礼抵抗,那些洋人居然大部分枪械在手,现场作乱,士兵死伤多名。华司令调来大军镇压洋人的暴乱,把带头闹事杀人的三十名洋人全都逮捕入狱。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华司令不得不上报李丞婧。

李丞婧闻言大怒,理清缘由后,即刻发电质问安德诺为何做这等不义之举。

安德诺称人员滞留是商业需求,配备武器也只是工厂日常工作所需。反而倒打一耙,指责李丞婧不该坐稳江山后如此苛对盟友,全然忘记当初他是如何替李丞婧稳定后方,让她得以全力对付尹军。

又提起当年李麒玉本欲割让沿海四城,结果非但盟约不成,反而让他的兄长死在宁州,李丞婧至今都没有交出元凶。

李丞婧怒气更盛,谴责安德诺即便有什么理由也要提前会晤,双方修订条款,可他居然收买她的官员,暗中行动,蓄意挑起战争。

结盟之事本就是彼一时彼一时,他只提相助之功,而他初掌内阁之时,形势不稳,自己助他稳定局势又为何只字不提?这几年来她始终遵守盟约,各项支助丝毫不减,没想到竟换来他的狼子野心。

说得光面堂皇,他若真在乎安德朗之死,何以在安德朗过世之后不先追究死因,反而匆匆入内阁竞选......

李丞婧怀疑滞留的洋人实际上是安德诺暗派的士兵,目的就是逐步安插兵力,最后并吞沿海。但李丞婧当前要务是等待时机,率军北伐,若要率军北伐,后方必须要稳定,所以她只能制约安德诺,不能率先弃约。

李丞婧向安德诺发出最后通牒,她会释放关押人员,之前所造成的恶劣后果也都既往不咎,但若再有不肯出关,恣意闹事者,格杀勿论。致电华司放人,并在十日内遣送滞留洋人出关,再遇反抗者,就地枪决。

安德诺的计划就这样被识破,愤愤难平,可是他目前不具备和李丞婧正面冲突的实力,而且是他罔顾盟约在先,此事万一被李丞婧捅到国际上,他会遭到政敌的攻击,权衡利弊得失,他只得下令将自己暗中派遣的士兵全部召回。

此事一过,李丞婧派人到东南严查整个海关官员,将与外邦有牵扯者一一查出,押解到闻琼论罪。

最后查出有牵连的大小官员近五十名,李丞婧将直接贪污并且做假记录的官员全部处死,其余贪污官员全部革职,情节严重者,下狱处置。

华司令,韦处长皆有失察之罪,然而查出来他们确实与此事无关,事发之后也立即采取措施,姑且降级留用,李丞婧又增加两万兵马布防海关,再设立沿海巡视官暗中监督洋人。

宋九爵的寿帖在寿宴前七日送到李丞婧手中,这次众人倒是一致赞成李丞婧应该前去,李丞婧便让龙副官择选寿礼。

到了出发前两天,龙副官将选好的寿礼送到书房让李丞婧过目,是龙副官特地命人打造的一尊金佛。

李丞婧点头首肯。

龙副官忽道:“我听说宋九爵还邀请了陈醉。”

“我知道。”李丞婧淡淡地说。

“总司令,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呀。”李丞婧并不打断,龙副官继续说道:“安德诺的野心昭然若揭,下官担心日后我军北伐之时他会趁机出兵东南,到时候我们就要腹背受敌。

萧帮在陈醉的带领下已是江湖第一大帮派,陈醉又组建军队,操练精兵,其势力不可小觑,总司令此去昌陵若是能说服陈醉相助,一统天下就指日可待。”

李丞婧苦笑,“你太小觑陈醉了,他不是只凭感情用事之人,否则当年他与我尚有婚约, 又怎么会杀安德朗,弃婚而逃?如今也不会来助我。”

“即使陈醉不肯出兵相助,总司令也可以折衷说服他借出港口和码头,我军就可以水陆空三军齐发。”

李丞婧摇了摇头,“也难,萧帮从不和军方势力打交道,可见陈醉只想拥兵自保。”

龙副官再劝道:“事关北伐大业,总司令请三思,下官告退。”

以目前的实力,李丞婧有信心战胜任何一方,但两方联手,她只有六成把握。她何尝不明白若得萧帮相助,大事可成。

要她利用陈醉?她太了解陈醉,他是不会去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更加没脸开这个口。

她掏出腰间的手枪,另一支送给了陈醉,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出发前一天,李丞婧决定让龙副官带着几名士兵化妆成随从和她同去昌陵,其余诸将各司其职。

次日一早出发,刚好也是黄昏到达。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密会 会宾馆是坐落在昌陵西郊的一座林中洋房,附近山丘园林,冬暖夏凉,环境清幽,是宋九爵狩猎,避暑和接待贵宾的场所。

许参谋亲自送他们到会宾馆,下车的时候看到一行人刚好到了门口。

“李大帅,这么巧,你也到了。”

“还是白大帅更快一步。”

李丞婧看到白敬义并不意外,忽然看到站在他身旁之人,霎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不就是在桂城给她剪头发的柳师傅么?如今她身穿红艳旗袍,风姿卓越地站在白敬义的身旁,明显是白敬义带来的女伴。

她不是对刘教官一往情深,还在他的坟前送花,如今怎么会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她的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平淡冷漠,全然陌生人一般。

“这位就是萧帮的陈帮主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陈醉道:“不敢,久仰白大帅英明,今日一见,您才是威武不凡。”

白敬义哈哈一笑,又问:“陈帮主和李大帅这是一起来的么?”

陈醉解释道:“我们也是刚好城门口偶遇上,许参谋便带我们来了这里。”

许参谋道:“陈帮主说的是,几位贵客的房间,宋大帅早就安排好了,末将这就带几位上楼休息。

大堂就像普通宾馆一样设有服务台,接待处等。楼梯呈左右两边,二楼通往三楼的扶手楼梯恰好将二楼分隔成东西两边。

许参谋叫来领事,吩咐这些都是贵客要小心伺候着。“各位今晚好好休息,末将不便打扰,先行告退。明日下午三点再来接几位前去大帅府赴宴。”

“有劳了......”

许参谋走后,领事带着他们上楼安排房间,李丞婧一行人住在东厢房,陈醉等住西厢房,白敬义住三楼。

安排好住宿,领事又下去命人来添置日用品,宾馆不设守卫在他们住房门口,以免打扰客人清静。另外每个房间都有个电话,他们有任何需要只要拨通电话即会有人来为他们服务。

到了饭点,楼下备好饭菜送到他们的房间,无须他们下楼,饭后也有人上来收拾。

众人对此地不熟,且舟车劳顿,亦无心外出。安全起见,李丞婧的门口都有两名士兵守着。

晚饭过后,李丞婧刚想休息,门外有人敲门。

“进。”

一名随身士兵走了进来,“总司令,隔壁送来一封信。”

“隔壁?”

“是陈帮主令一名随从送过来,让我亲手交给总司令。”

陈醉送信给我?

“好,你先下去吧。”

李丞婧打开信一看,微皱了皱眉,一个小时后,走出了房门,不让左右跟来。到了楼下,会宾馆的接待也只是微笑问好,绝不打听客人的去向。

走出会宾馆,秋夜风清,凉爽宜人,李丞婧心里有些砰砰直跳,为了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穿过两片小树林,再回头,宾馆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

到了目的地,看到陈醉站在那里,李丞婧平复自己的心情,“你到了。”

“嗯,我一收到你的信就过来了。”

李丞婧惊愕:“我的信?”

陈醉奇怪:“不是你派人送信给我,约我来这里的么?”从怀里取出信纸。

李丞婧也取出士兵送来的信纸。

月光下两张信纸一比对,内容一样,“柳师傅的事有蹊跷,十里在外槐树林一会。”时间上错开了一个小时,陈醉的是九点,李丞婧的是十点。

“怎么会这样?”二人随即明白:“是有人故意要引我们来此,会是谁......”察觉出不对劲,两人暗自戒备,忽然身后影子一晃,一人从树下走了出来。

“是你。”

“没错,是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

陈醉问:“你引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李丞婧却问:“你现在跟白敬义是什么关系?”

柳师傅冷冷道:“我现在是白敬义的四姨太。”

二人皆不敢信:“什么?你居然做了白敬义的四姨太?难道你们也是旧相识?”

“不,因为我要报仇。”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刘教官为什么而死吧。”

“你查到了原因?”

柳师傅说道:“毕业之前,你们出征宁夏征讨潘崇,你们可知道潘崇和白敬义早就暗中勾结。当日他兵败之时,就是白文浩暗中助他逃走,如今潘崇和他的残余势力正在西南。”

二人心中多年的疑问终于解开:当年白文浩追赶潘崇,暗中助他逃走,向海川看在眼里,但因为白文浩对他有恩,所以向海川没有当众举报他。

回到军校后,向海川约白文浩到无人处质问放走潘崇的原因,二人的对话不巧被路过的刘教官听到,于是白文浩杀人灭口。

“没想到你为了替刘教官报仇做出如此牺牲,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柳师傅掏出一份手轴交给李丞婧,“这是白敬义的兵力部署图。”

李丞婧接过细看了一会儿,才道:“白敬义的兵力看来比我想象中要强一些。”

柳师傅道:“我知道以你们李家军今时的财力兵力,白家远有不及。”

“今日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和安德诺因为沿海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那你可知来昌陵之前安德诺派使者来见了白敬义?”

李丞婧道:“我料到安德诺迟早要背弃盟约,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

“他们目前还在谈判,只要他们达成了共识,到时候他们会三路出兵,前后夹击攻打中南,以一敌三,你就是再强只怕也难有胜算。为今之计,除非你二人联手,陈醉率军入沿海牵制安德诺,使你免去后患,你再集中兵力对付白宋两家,方有胜算。”

二人皆不表态。

“还有宋九爵不会那么好心邀请你们来贺寿,在这里他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你们出了昌陵就不一定了,你们要多加小心。”说完柳师傅就走了。

“多谢提醒,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到柳师傅差不多回到宾馆,李丞婧道:“我们也回去吧。”

陈醉问道:“丞婧,如果三方势力真的联手,你打算怎么应对?”

李丞婧道:“我知道安德诺的野心后就已经增加了沿海的布防,我的水师足够牵制住安德诺。”

“那白宋如果同时出兵,你有几成胜算?”

李丞婧坦言:“我本来自信还有六成胜算可以同时对付两家,刚才看了白敬义的兵力部署图,宋九爵的兵力绝不在白敬义之下,现在我只有五成胜算,真到了那一步,我只能拼死一战了。”

陈醉沉默了片刻,说道:“萧帮主临死之前将帮主之位传给我,要我壮大萧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告诫我不要卷入军阀之间的争斗......”

李丞婧道:“我明白,我来昌陵之前,我的部下都劝我要说服你结盟,我心里早就知道你是不会卷入这场战争。”

“你放心,我也绝不会跟他们联手来对付你。”

李丞婧淡淡一笑,“这个我也知道。”

李丞婧想起在车上看到乔装的冷初羡,好奇:“对了,初羡为什么要乔装来昌陵?”

陈醉有些尴尬,说道:“初羡想来,她的身份敏感,我担心会节外生枝,所以让她装扮成随行的弟兄。”

李丞婧听他言下之意他和冷初羡之间只是普通关系,否则冷初羡大可以他的女伴来赴宴,何须乔装成弟子。想到这里,愧疚之心又起。

时候不早,他们也回去了。快到宾馆的时候,李丞婧说她住在西厢一号房,让冷初羡明天来找她,多年不见,她有很多话想跟冷初羡说。

陈醉点了点头。

次日早上,陈醉将昨晚的事情全都告诉冷初羡,到了中午,冷初羡来到李丞婧房中,久别重逢,两人都是兴奋不已。

坐了下来寒暄几句,李丞婧询问她这几年的情况,冷初羡便将众人五年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李丞婧听到众人安好,陆白廷婚后幸福,还生有二子,很替他开心。

反而李丞婧这几年都在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实力,日复一日地忙于公务,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冷初羡也替她担忧,劝道:“白宋两家对你虎视眈眈,宴会过后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李丞婧很是感动:“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想想还是问她:“你现在跟陈醉......”

冷初羡也不介怀,笑了笑,“你看我打扮成这样也该知道了,整整五年,我始终胜不过他对你的思念。”

担心又要抒发她的百般愧疚,忙道:“丞婧,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从来都是我自己自愿来找陈醉,自愿留在金沽,所以你对我不需要有愧疚,明白么......”

到了下午三点,许参谋过来接他们去大帅府赴宴,半个小时的路程到达帅府。帅府自门前结满红彩,一路进去都铺满红地毯,喜庆气氛堪比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九爵今天又纳了一房姨太太。

李丞婧心想自己拥有的领土比宋九爵大一倍多,她的总司令府却选不及宋九爵的帅府那么奢华气派。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戏园之变 “贵客到!”

大厅里,宋九爵今日身着鲜红长衫,红光满面,透着一股雍容和威严。

“宋大帅,恭喜恭喜。”

宋九爵大喜,迎了上来,“三位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祝宋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宋公福泽绵长,万事顺心......”

几人的随从打开礼物,除了陈李二人,白敬义送的是一颗用翡翠玉雕刻的仙桃,色泽翠绿,玲珑通透。论贵重,未必有陈李二人送的金贵,然玉保平安,寓意吉祥,足见他拜寿的诚心十足。

宋九爵收礼,一一谢过,寒暄了片刻,许参谋进来,“大帅,戏园子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宋九爵带着众宾客前去入席,戏园子一共开了二十多席,都在舞台的正下方。宋九爵和陈,李,白三人共坐位于戏台正前方的首席,宾客坐满后,下人上好了酒菜,众宾客一起敬宋九爵一杯。“祝宋公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列位请了......”

锣鼓声响,戏曲也刚好上场,第一出戏唱的是《锁麟囊》,是一出喜剧。

宋九爵举起酒杯,“三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宋某深感荣幸,来,我敬三位一杯。”

几人共饮了一杯,白敬义忽笑道:“李大帅执掌中南,陈帮主掌控着南北百分之八十的码头,他们二人说的上日理万机,我那西南不过是贫瘠弹丸之地,岂能与他们相比?”

宋九爵道:“白兄说的是,你我二人辛勤打拼半世,到头来成就还比不过两个年轻人,实在惭愧,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是不是真的该退休了?”

李丞婧谦道:“李家有今日靠着全是先父留下的基业,而不是我的功劳。”

白敬义道:“李大帅过谦了,先大帅留下的基业固然丰厚,开疆拓土却是在李大帅的手中。世人皆知李大帅虽是女儿身,但驰骋沙场,一统中南,实是当世第一英雄也!”

李丞婧道:“那也是靠李家的忠臣良将拼杀而来,世人谬赞,我愧不敢当。”

“有功不自傲,李大帅这等胸襟更令人敬佩。”

他们又干了一杯,宋九爵突然说道:“听说先大帅在世之时为二位定下婚约,其后种种变故,才致今日,哎,想二位皆是人中龙凤,实是绝配,只可惜......否则如今二位联手,天下谁人能敌?”

陈李二人心想他们两个前面一搭一唱地说的都是场面话,为的就是引出这句话来试探他们。

这时候陈醉笑道:“二位大帅是否趁着吉时,想为我和李大帅保媒呢?”

白宋二人的脸上掠过一层尴尬,白敬义赔说道:“这是二位的私事,我们当然不便参与,二位真要喜结连理,我们也是由衷祝福。”嘴上说是由衷,可他的表情三百六十度都昭示着言不由衷。

陈醉没有拆穿,懒洋洋地说:“姻缘之事,讲求缘分,就连强求的,也是有认识的缘分,我和李大帅之间或许真的是有缘无份,天意如此,何必强求。”

宋九爵道:“陈帮主说的是,我还听说况千业的千金不是一直留在萧帮么?传闻况小姐美丽动人,对陈帮主更是有情有义。陈帮主和况家联姻,不但天作之合,以况家的财力再加上帮主的实力,更能建功立一番功业,岂不两全其美?”

陈醉道:“二公对我的事情真是打听地一清二楚。”

宋九爵道:“陈帮主误会了,陈帮主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能听到你的传闻实属正常。”

陈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这样啊!我也听闻二位大帅暗中联手要对付李大帅,不知道这个是真是假?”

二人脸色陡然一变,李丞婧见状立即圆场:“陈帮主说笑了,如今四方太平,我们李家和两位大帅无冤无仇,怎么会联手对付我一个小辈呢?传闻不可过信。”

“李大帅所言极是......”

陈醉道:“我们萧帮和况家是生意上的伙伴,我秉承萧帮主的遗愿要让萧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所以我的功业只会在江湖,超出江湖以为的事情我们概不插手,更不参与。”

宋九爵又笑了笑,道:“我此次邀请陈帮主其实就是为了谈生意上的合作,不知道陈帮主肯不肯行这个方便?”

陈醉喝了杯酒,说:“和军方合作,萧帮没有这个先例,宋公既然如此诚心邀我前来,合作也不是不可,只是合作要按照我萧帮的规矩来,人口,违禁品,军火皆不能上萧帮的码头,这是萧帮主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

“这个自然......”

铜锣又响,台上的戏曲已换成了《八仙过海》,现场一片叫好,武戏比文戏更受欢迎。刚才的谈话让气氛变得凝固紧张,叫好声,敲锣声正好让他们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戏上,气氛也变得欢快了些。

过了一会儿,戏到精彩之处:八仙赴完蟠桃会,回归时经过东海,吕洞宾见海上一群鱼仙子嬉戏,为首的金鱼仙子灵动可爱,便出言挑逗。

金鱼仙子怒起,变幻出一把枪樱,八仙祭出法宝,将金鱼仙子围在垓心。

金鱼仙子和八仙斗了几个回合,忽然念动口诀,整个海面上的海浪奔腾翻涌。八仙醉酒之下难以抵挡风浪,金鱼仙子将法力倾注于樱枪之上,同时分袭八人,将他们的法宝都夺了过来,八仙腾腾倒退数步。

“好。”台下惊叹连绵。

突然,金鱼仙子右手一挥,一颗子弹朝正前方飞了过来。

“小心。”四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砰”的一声,子弹打破了桌上的酒杯。

金鱼仙子一击不中,身后的鱼仙子和八仙都变出了手枪。这下却没有得到观众的鼓掌, 枪声一响,宾客已惊叫乱作一团,一窝蜂地往门口跑。

周遭的士兵在宋九爵的身前组成了严密的护盾。

许参谋急道:“末将护送大帅快先走。”

宋九爵道:“派人护送几位贵客回宾馆。”

宋九爵在席上千方百计地试探,陈李二人心中实为不快。但就这句话,他们顿时恨意全消,反对他有了一丝敬佩,他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而且临危不惧,算得上是个有担当的英雄人物。

他们都和各自的人聚在一起,一步步往外退,突然之间,东北和西南角上的枪声破空而响,外面居然早已有人埋伏。

宋白二人开枪还击,到了这步,不管来人是谁,也只能先同仇敌忾。陈李二人也加入了战圈,他们且战且退,只求脱身。

李丞婧担心冷初羡的安危,一眼望去,不由一奇,冷初羡枪法精准,反应灵敏,和陈醉双枪并立,宛若一对璧人。

在精兵的掩护下他们退到了外面的车身前,然四面的枪声还在继续。

他们无心恋战,纷纷上车。陈醉打开车门先让冷初羡上车,“砰”的一声,左后方斜射过来一颗子弹打中了车窗,玻璃破碎。陈醉急忙左手一推将她推进车内,右手朝子弹的方向开了两枪。

他们全都平安地上车,车子一开,后面的枪声再伤不到他们。

陈醉察觉冷初羡坐在车上伶伶发抖,凑近一看,她的左肩泛红,在光线暗弱的车上变得惨红。惊道:“你受伤了。”替她看了下伤口,是玻璃的碎渣刺中她的左肩。

冷初羡摇摇头,“我没事。”

她的表情很痛,怎么会没事?但只能到了会宾馆再说,幸好这一路上再没有任何情况,

下了车,冷初羡伤痛之下,步伐虚浮,陈醉顾不得直接将她横抱上楼。

陈醉将冷初羡抱回她的房间坐下,冷初羡看到他的左手臂有血迹,“你也受伤了么?”似乎她自己受伤都没这么着急。

陈醉一看,原来刚才推冷初羡进车厢的时候手臂也被玻璃碎渣划了一口子。

过了片刻,领事上来说这里没有医生,把止血纱布和工具带了上来。

“这可怎么办......”

陈醉心想现下大帅府乱作一团,宋九爵无心来理会这点小事,但玻璃渣留在肩头如何受得了?思索片刻,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陈有为等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陈醉顿了顿,说道:“这里没有医生,我只能自己帮你治伤,你......不要见怪......”

“哦。”

陈醉快速包扎好自己的左手,走到冷初羡身旁,冷初羡低下了头,别过了脸,陈醉反而比冷初羡更紧张,紧张地手抖。

越是紧张,越要小心,陈醉细细检查,玻璃的碎片很少,四五片,伤的得不是很重。取过钳子来夹,刚取了第一块,冷初羡“滋”的一声。

“疼么?那我再轻点。”陈醉慢慢地,轻柔地将几块碎片都夹了出来,替她包好了伤口。

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三人瞬间都僵了一下。

冷初羡有些慌乱,“丞婧,你怎么过来了?”

李丞婧淡淡道:“我听说这里没有医生,就想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丞婧......”陈醉放好了工具,“本来也想到找你帮忙,唯恐不便,既然来了,今晚的事情我想跟你好好研究一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暗察 李丞婧顺手把门关上,“你认为今晚的刺客是什么人?”

陈醉摇了摇头,“猜不到。”接着说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是冲着宋九爵而来。还有,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杀手没有滥杀无辜,不然那些宾客不会跑的那么顺利,是因为我们坐上了宋九爵的车,他们猜不到哪辆车是宋九爵才会对我们开枪。。”

冷初羡道:“这么看来这是宋九爵的私人恩怨,我们明天还是走吧,丞婧,你也一起走吧。”

李丞婧道:“我们明天不见得能走得那么顺利。”

冷初羡道:“你是担心宋九爵不让我们走?寿宴已过,宋九爵有什么理由把我们留下,他又想干什么?”

李丞婧道:“我们要走,他当然不能强留,但要留住一个人总会有别的方法。留下我们的也不一定就是宋九爵,也许是别的什么事,就像今晚的意外。”

冷初羡担忧道:“那你更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在安德诺还没有和他们联盟之前早做部署。”

李丞婧笑了笑,“放心,我会见机行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那我们先出去了。”陈醉和李丞婧一起出去。

次日他们用完早餐,他们正要到大帅府辞行,许参谋刚好到了,身后还来了五个士兵,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包手信。

许参谋作揖道:“昨晚乱党作乱,惊扰了各位,大帅深表歉意,备上区区薄礼,聊表歉意。”

“昨晚事出意外,我们怎能怪罪,不知宋大帅可有受伤?”

“大帅无恙,多谢各位关心。”

白敬义问:“是什么乱党这么猖獗,胆敢公然行刺一方大帅?”

许参谋道:“是太阳会的余孽。”

白敬义怒道:“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乌合之众,昨晚可有抓到行刺的主谋?”

许参谋道:“主谋还未抓到,只抓到了几名共犯。”又道:“大帅知道各位今日要走,害怕再生事端,命下官来送各位安全出城。”

众人收拾完毕,上了车,许参谋护送他们到城门口。

安全离开昌陵,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刚出昌陵不久,陈醉突然叫停下车,“你们先走,我还要再去昌陵。”

陈有为不解:“为什么?”

沈洪道:“因为乱党是太阳会,你担心绍陵有可能会来昌陵救人,所以你放心不下,要回昌陵看看。”

陈醉点头:“没错。”

陈有为劝他:“帮主不放心,属下可以派人前去查探,帮主身系重任,切不可以身犯险。”

沈洪也道:“就算昨晚行刺的真的是太阳会的人,绍陵也不一定会来。”

陈醉道:“这段日子都没有绍陵的音讯,不论怎样,我总要探明情况才会放心。”

陈有为又道:“帮主定要去,那我们陪你一起去。”

陈醉坚持道:“大家去而复返容易引起宋九爵的猜忌,我们没有必要跟宋九爵起正面冲突,所以还是我自己悄悄入城打探,你们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可是帮主......”

“好了,我意已决,你们先回金沽主持帮中事务,我不日就回。”

陈有为本想着冷初羡能劝劝他,不想冷初羡此刻一言不发。

因为冷初羡知道段绍陵是他最好的兄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陈醉也是非去不可。

沈洪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陈大哥和初羡先回金沽。”

“如此甚好,帮主就不要再推辞了。”

陈醉答应了。

两人进城前先找了个地方换了身普通装,戴了个帽子,不动声色地进了城。在街边找了一个小茶铺坐下,听到前后有人拿着报纸议论昨晚太阳会刺杀宋九爵之事。

略去添油加醋的部分,他们听到报纸上说有六个人失手被擒关押在昌陵东郊十里的秘密监狱,明天一早就要执行枪决。

二人心知这是宋九爵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为了引出更多太阳会的人,东郊监狱周围此刻一定埋伏着重兵等着他们上钩。

太阳会素来和军方作对,陈醉开始怀疑这些日子都没有段绍陵的消息,难道真的和这次的刺杀有关系?

想要劫狱,今晚是最好的时机。两人商议后决定分头去打探消息:陈醉在城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段绍陵或者太阳会的人,沈洪负责到东郊监狱查探四周的情况,约定三个小时后再回到这里见面。

陈醉回忆起段绍陵曾在信中提到过昌陵有间大茶社是他们的秘密据点,可段绍陵还说过据点也会根据局势的变化有所改变,现在也只能去碰碰运气。

陈醉从路人口中打听到昌陵最大的茶社是福菊路的“茗香阁”。

穿过了一条街,隐隐觉察背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心下怀疑:“难道自己乔装进城还是被宋九爵的人看出来?”

陈醉越走越快,后面的影子始终都在。又穿过了两条热闹的街道,在一个金三角地段,往左一转,走向看过去人迹罕至的街上,飞快地蹿入一条小胡同。

地上有一道影子逐渐靠拢了过来,陈醉屏气凝神,瞄准时机,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往里一拽,跟着右手圈出要?扣住那人的咽喉......

“啊!!!”

陈醉看清来人,惊愕:“初羡,怎么是你?”急忙放开她的手。冷初羡也已换回了朴素的女装,仍掩不住她的秀丽无端。

冷初羡惊慌中带着丝丝疼痛,陈醉才想起她的肩膀昨晚刚受了伤,刚才抓她的时候用力颇大,不知道有没有牵引到她的伤口。

细看之下,还好伤口没有裂开,定了定神,这才问她:“你为什么没有回金沽?”

冷初羡道:“难道只准你来见绍陵,我就不行么?”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刚才也跟你说我要来,你一定不会同意的,不是么?”

陈醉又问:“那陈大哥回去了么?”

冷初羡道:“我请陈大哥先回去报平安了。”

陈醉道:“我们边走边说吧......”冷初羡听出陈醉没有责备她私自跟来,更没有要她走的意思,甚是欢喜。

其实陈醉何尝不清楚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跟来的,实不忍责怪她。

茗香阁占地两层,一楼和普通茶铺相若,二楼全是雅座,人流不绝,最是热闹。

两人一进门,一名伙计背挎着毛巾端着笑脸迎了上来,“两位来喝茶,是坐一楼还是二楼?”

陈醉看了一圈,“二楼。”

“好嘞,二位楼上请。”

两人走上去,陈醉选了靠护栏的位置,可以看清整个楼上楼下。坐下后看到前面楼梯的另一边是独立隔开的一个个房间,一问伙计才知道那几间是雅间,一般都是那些谈生意的老板不想被人打扰才会选的。

陈醉付了两块大洋的茶位费,伙计下去准备,过了片刻,茶水糕点腾腾上桌。

“二位慢用,需要添茶水请招呼。”伙计退了下去。

到了这个点他们也饿了,喝着茶水,吃着糕点,一边注视着来往的客人。

二楼的雅座茶水费要比一楼贵地多,一分钱一分待遇,过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添了三次茶水,换了一次崭新的茶叶。

他们坐下来这么久,往来的客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却发现伙计只进去过左边第一间雅间和右边第二个雅间,想来只有这两个雅间里面有客人。

外边的客人都是招呼后才有伙计过来,但雅间的茶水糕点,他们算过大概每过十五分钟就会有伙计主动巡查添置一遍。

生意太好,伙计也是楼上楼下地窜着跑,唯独右手边的第二个雅间,进去的伙计都是同一个人,哪怕这个伙计再忙也是等他闲了再进去为他们添置,其他伙计都像是有意避开这个房间。

那个伙计就是引领他们上楼的那一位,他再热情,对他们也只是伙计对客人该有的客套礼数。但他进入那个房间三次,每次出来的表情都很古怪。

不是熟客间的热情,是有些警惕,他就像是个望风者,警惕着房间里面的人不被打扰。

那个房间......

陈醉的右手敲了敲桌面,立马有了主意。

“伙计。”

“来了。”上来一名伙计就要往他们的杯中加茶水。

“慢着,我不是要加茶水,雅间多少钱?”

“一个人三块大洋。”

“好,那我们换个雅间。”陈醉说着掏出了六块大洋。

伙计一时间竟然不接钱,赔笑道:“二位肯加钱,要个雅间自是没问题,只是这雅间有点大,两位确定要换么?”

陈醉道:“那正好,我们嫌这外面有点吵。”

“好嘞,两位这边请。”伙计带着他们往左边走。

“我们要右边的房间。”

伙计转而带他们进了右边第一间,“二位稍等,茶水糕点马上重新送过来。”

伙计一走,陈醉贴着墙壁,才发现这房间的隔音这么好,他们完全听不到隔壁的声音。

冷初羡忽然道:“你看上面。”

陈醉往上面一瞧,发现有个最多装得下两只老鼠的通风口。陈醉刚想跃上,伙计的就来了。

茶水糕点全都换了新的,份量比外面的多了一倍。照着这里的规矩,不管份量多少,伙计每隔十五分钟都会进来一趟......

陈醉突然伸手一揽,将冷初羡搂了过来,“这些茶水糕点也够吃了,而且我们两个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还请伙计等会儿......”

伙计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小的明白,这就告诉楼下的一会儿不用进来添置。”走之前很主动地替他们关上了房门,露出一副撞破别人好事的坏笑。

陈醉赶紧放开她,“对不起,只有这么做才能骗过伙计。”

冷初羡转过身去,脸颊发烫,自己都猜得到一定红得像娇羞的苹果。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打不相识 白色的墙壁粉刷的滑不溜手,着力点很低。陈醉转过身子,背对着墙角,双手张开按在两边的墙壁上,身子向上一提,双脚分挎在两边,反复两次,双手双膝撑住两边,眼睛的高度可以看到通风口。

陈醉看得清楚二号雅间里面一共有五个人,打扮的很质朴,不会是做生意的老板。

他们的桌面上还有一张地图,是监狱的地图。片刻后,听到底下有个人说今晚十二点去救人,救完后向南撤退十里,薛先生已经派了段同志和薛姑娘会在那里接应。

听到这两个名字,陈醉再无怀疑,他们就是太阳会的人。他们收起了地图,那个伙计又进了他们的房间,没有倒茶水,和房间的人有说有聊,看来他也是太阳会的人。

他们说了几句后全都离开了房间。

陈醉跳了下来,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去跟沈洪会合了。

他们到了小茶铺的时候沈洪还没来,二人只能再点两杯清茶,边坐边等。一盏茶的功夫,沈洪回来了,他的身旁也跟着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的穿着再普通不过,一看就是农户家的姑娘,长的说不上很美,但十分纯朴灵秀,很是耐看,走起路来像个男子一样大步流星。

沈洪在前,那位姑娘在他左侧紧跟着他。

他们走了过来,沈洪看到冷初羡也在,也是吃惊:“你怎么也在这里?”

“就是他们两个么?”冷初羡还没解释,那位姑娘就打断了他们,她的女腔中也带着一丝雄厚。

陈醉满腹不解:“这位姑娘是?”

那位姑娘说道:“他欠我的钱,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就替他还钱吧。”

沈洪点点头,“没错,我欠了楚姑娘一百八十块大洋。”

陈醉难以相信:“这是这么回事?”

楚姑娘道:“你们先还钱给我,然后你们再自己慢慢解释。”

他们的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陈醉只好说道:“我的朋友欠楚姑娘的钱,一定要还的,只是我们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楚姑娘府上哪里,不如留个地址,两日内我一定如数奉还楚姑娘府上。”

楚姑娘道:“这我又不认识你们,万一你们不回来,我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

沈洪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楚姑娘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超过一天的事我就觉得世事难料了。”

两边僵持不下,冷初羡道:“不然这样,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再看一下怎么赔钱,楚姑娘,你意下如何?”

楚姑娘又道:“可以,但是去什么地方得我说了算。”

“好,就依姑娘的意思。”

楚姑娘带他们去了一家大饭馆,选了个包厢,沈洪拿着菜单让楚姑娘先点,对她很是客气。楚姑娘对他也似乎并不讨厌。

二人更加觉得奇怪,“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洪和陈醉分开后就往东出发,此行一路都很顺利,一切都是发生在他回来的时候。回来时他路经一条街上,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呼喊声。

他回头看,是一名农民打扮,二十左右的姑娘被两名穿着华贵的青年追着。两名青年一边追,一边喊:“臭丫头别跑,快把钱包还给我......”

那两人体力明显不如那位姑娘,怎么追都差着一大截。那位姑娘冲着后面一喊:“你们这两个笨蛋,追的到我我就把钱包还给你们。”一脸得意,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正朝着他这边跑过来,有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偷窃,沈洪觉得还是要见义勇为一下。于是他拦住那位姑娘的去路,“姑娘,你还是把钱包还给人家吧。”

他突然这么一拦,那位姑娘吃了一惊,对他不加理睬,身子往右一矮,就像漏网之鱼一样溜了过去。

沈洪发足追上,顷刻间就赶到她的身旁,“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么学人家偷东西呢?”

那位姑娘见他居然追了上来,怒道:“关你什么事,滚开。”又想从旁溜走。沈洪早有提防,往她肩上一压,那位姑娘右手反手一掌,沈洪身子微侧,反拿住她手腕。正要把她手上的钱包拿走,那位姑娘用力一挣,竟然逃脱。

沈洪想不到这位姑娘看起来没什么身手,但是力气大,反应快,稍有不慎就会让她逃脱。于是不再手软,用力往她右肩一抓,那位姑娘吃痛之下,左手用力挥来,沈洪再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这次任凭她怎么也挣不脱,只能右手解救,沈洪顺势将她两只手都抓住,再一用力,那位姑娘连钱包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那位姑娘又急又痛,干脆伸脚去踢钱包,沈洪还是快她一步,把钱包踢了出去,正好踢到那二人的脚下。

那二人体力真弱,两个大男人追不上一名女子也就罢了,还在那不停地大喘气。

“你们看一下钱包的钱有没有少?”

一人拿起钱包数了数,嘴里念叨着:“刚好一百八十五块。”接着怒目瞪着那位姑娘,喘着气骂道:“死丫头,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对于沈洪的仗义相助就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沈洪施恩并不望报,可他们这样一走了之,连个谢字都没有,也太过无礼,心里不免有些生气。手上也不禁松了些,那位姑娘趁机脱离他的手掌,左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沈洪的脸上。

沈洪大怒,就想一巴掌打回去。手伸到一半,猛然想起打女孩子实不光彩,那位姑娘已经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此时,迎面匆匆跑来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奔向那位姑娘,“燕姐,钱到手了么?顾叔的病又犯了。”

燕姐狠狠地瞪了沈洪一眼,“你以为你在是见义勇为,其实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

他们飞奔着跑回去,沈洪更不是滋味,帮失主找回钱包,失主对他毫不感激,连小偷都在数落自己,明明做了件好事,反而里外不是人。

沈洪不能白受这个冤枉,决定跟着那位姑娘,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跟了两条大街,跟到了一个贫穷的棚户区,看着他们两个跑进了一个弄堂里。

到了门口,看到一把竹椅上躺着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的老者,不住地咳嗽。一名妇人在他的胸口轻拍着,他的身旁还有四五个少年男女,包括刚才那个叫燕姐的姑娘。

“兰姨,你们照顾好顾大叔,我这就去买药。”

妇人急道:“可是这药一副药三块钱,我们......”

那位姑娘一咬牙,“你们等着,我会想办法的。”她一回头看到沈洪走了进来。

“你跟过来是要抓我去见官么?”

那几名少年男女都围了过来,“燕姐,刚才坏你好事的就是这个家伙么?他要是敢抓你,我们这么多人跟他拼了。”

“你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个个眼神中充满愤怒。

“孩子们,你们不要这样。”顾大叔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洪朝前走了一步,燕姐喝道:“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只想看看病人,没有恶意。”他走到了顾大叔的面前,叹了口气:“原来这位姑娘偷钱是为了给您治病,可是,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

“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么说。”那位姑娘冲了过来,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刚刚是在哪里碰到他们两个的么?是妓院的门口,你又知道他们刚才是怎么无情地推倒向他们求施舍的可怜的老乞丐么?然后带着轻蔑邪恶的笑容走进妓院,他们有钱去寻欢作乐,却用最恶劣的方式去对待一个穷人,像他们这种为富不仁的人,我劫富济贫,问心无愧。”

“对,我们燕姐抢的都是恶人的钱,拿来接近我们这些穷人,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坏人。”

“如果他们但凡有一点良心,你替他们找回了钱包就不会连一个谢字都得不到,所以我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件愚蠢的事。”

顾大叔劝道:“燕儿,你不能怪这位先生,见义勇为是做人最基本的品质,这位先生又不知道我们的事,他这样做没有错的。”

缓缓说道:“这位先生,你看到这些孩子都是没有依靠的孤儿,我病了,做不了工,燕儿是为了我,为了这些孩子才不得不走这条路......”说多了又不住地咳嗽。

“顾大叔,你跟他说这些干嘛。”

沈洪向那位姑娘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那位姑娘哼了一声:“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燕儿,人家不是故意的,你不能这样。”

沈洪从怀里掏出五块大洋,“这些钱先拿去给顾大叔买药吧。”

顾大叔道:“这位先生,真的不关你的事,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那位姑娘轻声道:“好,顾大叔,我听你的就是了,外面风大,让兰姨扶你回屋里休息吧。”向身旁的妇人使了使眼色。

妇人扶着顾大叔回屋去了。

他们一走,那位姑娘就收下了五块大洋交给旁边的一个少年,让他去药店抓药。

“既然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那这件事你想怎么赔罪,难道给这五块钱就算了么?”

“那姑娘以为呢?”

那位姑娘想了想,“刚才那个混蛋数了钱包有一百八十五块大洋,扣掉这五块,你还欠我一百八十块,还钱吧。”

沈洪道:“我认赔,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一会儿我还要去城里跟我的朋友会合,等我拿了钱再送过来。”

那位姑娘道:“你当我是小孩,万一你跑了那怎么办?”

沈洪道:“如果我真的想跑又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愿意先给你五块钱呢?”

那位姑娘又道:“你说的是有道理,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也免得再跑一趟,不是么?”

两个人就一起进城里。

“我叫沈洪,姑娘的全名是?”

那位姑娘不理他。

“不知者不为罪,我也已经认错赔罪了,难道姑娘还要得理不饶人么?江湖中人,不应该会这么小气才对。”

那位姑娘说道:“我叫楚燕燕,还有你这样的懂得什么是江湖中人么?”

沈洪不能暴露身份,只道:“至少我懂得敢作敢当。”

楚燕燕不再接茬。

走了一会儿,沈洪又道:“劫富济贫是侠义所为,可不免有危险,楚姑娘又是个姑娘家,为什么不找份安定的工作呢?”

楚燕燕道:“说得轻松,我有那么多人要养,有什么工作来钱比这个快,再说现在世道这么乱,我做什么都是不安全的。”

沈洪问:“昌陵的宋大帅难道不管你们的死活?”

楚燕燕冷笑道:“这些当权的又怎么会管我们这些穷人的死活?”

沈洪道:“也不是所有当权的都这样。”

楚燕燕道:“我听说只有中南的李丞婧大帅爱民如子,所以你看看宋大帅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沈洪忽道:“你很崇拜李丞婧么?”

“那当然,我不崇拜他,难道真的去崇拜宋大帅么?要不是有那么多人要我照顾,我没准就真的跑去中南了。”

沈洪道:“你们可以一起迁过去,我听说中南对外地迁入的居民都有优待政策。”

看楚燕燕不太相信他的话,沈洪又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楚燕燕此刻对他的误解和厌憎基已消除。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四个人,沈洪点了一桌子的菜。

楚燕燕笑了,沈洪终于看到她笑了,她笑起来很自然,“现在你请我吃的再多,钱还是要赔的。”

冷初羡也笑了,“赔,我们一定赔。”站了起来,“你们吃吧,我去去就回。”

店小二在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身子突然倾斜碰到了陈醉,眼看就要打翻,陈醉向左一跳,右手撑住托盘,有惊无险。

“对不起客官,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店小二不住地作揖道歉,愧疚又惶恐

陈醉温和地说道:“没关系,小事一桩,小二哥不用这么紧张。”

“谢谢客官,菜上齐了,请慢用。”

上了菜基本都是他们两个在吃,陈醉哪里还吃得下,心知况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冷初羡一定去想办法取钱了。

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差不多吃饱了,冷初羡也回来了,放了一叠银元在桌上,“这里是五百块,楚姑娘点一下。”

楚燕燕没有伸手去接,笑问道:“这位姑娘出去一下就拿了五百回来,也是去劫富济贫了么?难道我们是同行?”

冷初羡道:“楚姑娘说笑了,我是去找熟人借来的。”

楚燕燕不解:“我只是要一百八十块,你不讨价还价也就罢了,出手还这么大方,这不符合常理吧。”

冷初羡道:“楚姑娘锄强扶弱,我们心生敬佩,没有别的意思。”

楚燕燕仍然不去接钱,又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醉道:“姑娘为何这么问?”

楚燕燕道:“因为你们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陈醉道:“楚姑娘多虑了,我们就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燕燕冷笑了一声,“是么?”伸出右手,掌心握着一样东西。

陈醉陡然一惊,摸了摸自己的怀里......

“萧帮帮主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楚姑娘你......”

“刚才你被店小二撞到,令牌无意间露了出来,我好奇,顺手拿了过来。”又恭恭敬敬地把令牌交还给陈醉,“失礼之处,还请帮主原谅。”

陈醉赞道:“楚姑娘果然好本事,我半点都没有察觉。”

楚燕燕道:“我突然不想要这些钱了,想跟帮主要另一样东西,不知道帮主肯不肯?”

“楚姑娘想要什么?”

“我想加入萧帮”

沈洪惊问道:“你不是说想去中南投奔李丞婧的么?”

楚燕燕道:“那是在我听说萧帮不收女弟子之后我才转念想去中南。”

陈醉道:“不收女弟子是萧帮传下来的帮规,抱歉了楚姑娘,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楚燕燕却道:“规矩是人定的,社会变迁,时代进步,怎么能一直守着老规矩,就像帮主上任后不也是大刀阔斧,革旧换新么?”

陈醉道:“所有改革都是和几位堂主公开讨论后才能决定,并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说做萧帮的弟子辛苦不说,工资又不高,还有帮规限制,更加不能像你现在一样劫富济贫,岂不是委屈了楚姑娘么?”

楚燕燕又道:“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苦不堪言,萧帮又怎么会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呢?不过既然帮主觉得为难,我也不能勉强,后会有期。”

楚燕燕站起来就走。

沈洪道:“你的钱......”

楚燕燕回头说道:“我早已经不怪你了,这钱也就不用还了。”大步走出了包厢。

三人找了间旅馆,沈洪找来了纸笔,将他在监狱四周看到的情况画了下来。监狱门口守卫森严,但这也合乎常理,想想若是监狱口守卫薄弱,太阳会的人反而会起疑心。

沈洪勘查过监狱四周,东西北三面环山,便于埋伏,而他也发现宋军在四周的暗处隐藏埋伏着近百名士兵。

太阳会要是这么容易被铲除,宋九爵就不用等到现在,他一定还留有后手。

陈醉所以打算暗中相助就是要看看宋九爵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正事讨论结束后沈洪走出旅馆又来到了弄堂,刚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呼喊声。

“大元帅,上,咬它......”

“黑面魔王,快,咬它脖子......”

沈洪一进门,里面突然就安静下来。一个少年冲他问道:“喂,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他们是在斗蛐蛐。

楚燕燕也有些意外,然后说道:“这位沈大哥,不是坏人,之前的事只是个误会。”

楚燕燕走了过来,“不是说不用还钱了,你还来这里干嘛?”

沈洪很开心她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替自己说好话,笑道:“我不是来还钱的,我是来送礼的。”掂了掂自己的两边手,“左边这些是买给顾大叔的药,右边这些是买给你们的。”

楚燕燕疑道:“你怎么会知道顾大叔要吃什么药?”

沈洪道:“前面五里处不是有个药铺么,我进去打听,他们说顾大叔的药都是在他那里抓的。”

楚燕燕想不到他会这么有心。

“我进去看一下顾大叔吧。”

楚燕燕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顾大叔睡着了。”

沈洪把东西放了下来,“那我先走了,回头替我向顾大叔问声好。”跨出了两步,又回过头,“楚姑娘,你可以送送我么?”

他来得这么有诚意,楚燕燕不好意思拒绝。两人走了一段,沈洪开口问道:“楚姑娘,你为什么想加入萧帮?”

楚燕燕道:“江湖上有谁不知道萧帮是第一大帮派,而且萧帮素有纪律严明,行事正派之名,只可惜不收女弟子。”又问:“这个规矩真的就没办法改么?”

沈洪道:“除非帮主开口,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楚燕燕忽然看着他,“我再问你个事,江湖上早年传闻你们陈帮主和中南的李大帅曾经是未婚夫妻,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过了片刻,沈洪叹了叹,“是真的,个中缘由我也不能告诉你。”

楚燕燕有些失望:“好,那我不问就是了。”

沈洪道:“过了明日我们就回去了,认识总是缘分,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到金沽找我们。”

楚燕燕笑颜又开,“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能赖账。”

“嗯,随时欢迎。”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外面,“那你自己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好!”沈洪走得有些依依不舍。

回到旅馆看到陈醉一个人在房间,“初羡呢?”

陈醉道:“初羡在隔壁开了个房间,你要不要说说看你去哪里了?”“慢着,让我猜上一猜,你是去棚户区找楚姑娘了对不对?”

沈洪“嗯”了一声。

“哟,不打不相识,看上人家了?”

沈洪道:“还没有,只是多少心里有愧,去送礼而已。”

“还没有......”

这时候门口有人进来,是服务员送了酒菜上来。“客官,你们的酒菜。”

陈醉道:“你叫的酒菜?”

沈洪道:“时候还早,我们先好好痛饮一番吧。”

陈醉道:“你要用这壶酒替楚姑娘做说客么?”

沈洪道:“并没有。”

陈醉叹道:“楚姑娘为人豪爽,如果多几个像她这样的女子要加入萧帮,那我真的会考虑废掉这条帮规。”

沈洪递了一壶酒给他,“不说她了,我们先喝吧。”

“等等,你不叫初羡一起么?”

沈洪笑道:“下次吧,我想问一句你的心里话,她在你不方便说。”

陈醉一愣,说道:“你是说丞婧?”

沈洪看着他。

陈醉自己喝了一口,眼神飘向了窗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见到丞婧之前心里的确很乱,直到看到她以后......”

“怎样?”

“我不能说自己真的对丞婧已经没有感情,但我发现原来是我将自己的心囚禁了多年,从始至终是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终于要想通了,恭喜你。”两人碰了碰酒壶......

“那初羡呢?你打算怎么对她?”

又过了一会儿,陈醉才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剩下的时间他们一直在旅馆休息,到了夜晚十一点,三人事先到了东郊,根据地形,潜在东面的一块大石背后。

夜色清冷,星斗转移,天地凛凛,透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

突然,远处一片火光亮起,如流星般直冲向监狱的大门。门口的士兵暴喝一声,四周的士兵向中间聚拢,掏出手枪对准了正前方。

是几辆装满木柴的推车,木柴全被点燃,车上冒着熊熊的火焰。

“砰,砰,砰......”士兵们火力全开。

推车之人借着黑夜和柴火堆的掩护,匍匐前进,暂时躲过了子弹。在推车越靠越近的时候,他们用力往外一推,推车向下一翻,柴火四溅,士兵们纷纷闪躲。

就在此时,车板底下发出阵阵枪响,原来是车底下一直藏有人。

由于太阳会的人出其不意,宋军的士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激战片刻,太阳会的人眼看着就要攻破监狱的大门,只听到一声哨响,四面枪声骤起,是宋军的伏兵到了。

近百名伏兵四处掩杀而出,战局立刻扭转,陈醉却不出手,他相信太阳会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歼灭。

果然,他们扔出了一颗颗手**,逼得士兵们不敢迫近。但士兵人数众多,而他们的火力逐渐耗尽,如此下去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全军覆没。

就在他们逐渐被逼上绝路之际,远处又传来了爆破声袭击宋军,是太阳会的第二拨人马出现了。

又战了十多分钟,宋军被太阳会的人内外夹击,先头的十多人终于攻破了监狱,救出了被关押的六人。

他们不敢恋战,有秩序地向南撤离。

陈醉等正诧异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了些,正南大路上数道车灯直照而来,接着车声,枪声,轰隆作响。

“拿下叛贼,格杀勿论。”

三人一听,是许参谋的声音,这就是宋九爵埋伏的后手。

宋军援军到来,气势大增,重新将太阳会的人逼了回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出大戏 许参谋的人马一到,太阳会的人被步步紧逼,眼看是难以突围了。

陈醉见他们危急,不得不出手,手势一打,三人冲了出去,从背后突袭宋军。

他们虽只有三人,占着天时,又有军车做掩护,不惧宋军火力。

太阳会的人正进退维谷,没想到兵从天降替他们从背后突围,士气一振,集中力量,向前冲破宋军的包围。

在三人的掩护下,太阳会的人终于得以脱身。

他们正要一起撤离,一转身,太阳会的人全都用枪指着他们。

所有的气息都在这一刻凝结。

三人还未醒悟过来,对面许参谋笑着走过来,“陈帮主,我们恭候多时了。”

三人心中一凉,他们中计了,但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被重重包围。

许参谋道:“陈帮主一定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陈醉明白自己上了一个天大的当,恨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宋九爵布下的一个陷阱。”

许参谋又笑了笑,“陈帮主,您先别着急,下官这就带你回去见宋大帅,他老人家会跟你解释清楚的。”眼神一动,几名士兵过来卸下他们的枪。

他们心知此时反抗无用,只有再想其他办法脱身。

士兵们押着他们往车上走,突然之间,四面有枪声破空而响,分袭宋军,任他们谁都料不到此刻还会有变故。

来人都是枪法极高,宋军士兵一个个倒了下来。趁宋军慌乱,他们霍然出手,夺回手枪,瞬间脱离了士兵的掌控,格杀了几名士兵,迅速藏身于车身之后。

陈醉听那枪声不甚密集,来人不多,担心拖下去没有胜算,要想脱困,只有先擒拿住许参谋。

陈醉嗖地从车底穿了出去,冒着枪林弹雨,着地滚向许参谋,看准时机,开枪格杀了他的近身士兵。

许参谋反击了两枪,陈醉向左急转避了过去,迅速反击一枪,许参谋侧身避过。陈醉突然身子倒转,使出他师傅教的腿法,左脚踢掉许参谋的手枪,右脚横扫。

陈醉这两下几乎用尽全力,许参谋“咣”的一声,脊背着地,陈醉手枪抵住他的太阳穴,用力一拉,将他提了起来,左手勒住他的喉咙,喝道:“全都不许动。”

许参谋被擒,士兵们投鼠忌器,都不敢妄动。

许参谋全身剧痛又受制于人,也丝毫没有示弱,大声喊道:“都出来吧,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醉也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他们,难道真的是太阳会的人到了。

地上数道影子一晃,两边有五六个人走了出来。

众人吃了一惊,李丞婧他们也去而复返。

李丞婧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陈醉押着许参谋,其他人殿后,一步步地往大道上退。

退了十多米,背后数道亮光一闪,又传来了汽车的声音,车子离他们十米外停了下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又是军车,车上的士兵全都下车,站立在车身两旁。

难道是宋九爵到了?

士兵打开车门,车厢里走下来的不止宋九爵,居然还有白敬义。士兵拥着他们走过来,宋九爵道:“白兄,今晚这里真是热闹啊。”

白敬义道:“是啊,这可比昨晚的戏还要精彩百倍。”

宋九爵看着陈醉,朗声笑道:“陈帮主,你手上抓着一个人不嫌累么?”

陈醉全神戒备,正要说话,忽然“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从前面飞了过来,陈醉侧身避过,又听到“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穿过了许参谋的额头。

原来第一枪是虚晃一枪,目的只是引开陈醉的注意力,狙击手真正的目标是许参谋,宋九爵居然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的亲信。

陈醉看着许参谋在他的身前倒下,他瞳孔放大,双目惊疑,到死都不相信他的大帅就这么杀了他。

宋九爵仍然笑着,“陈帮主,李大帅,今晚这出戏是专门为二位安排的,两位可还觉得精彩么?”

陈醉突然仰天大笑,然后拍了拍手,“精彩,两位唱的这出戏果然是精彩绝伦啊。”

宋九爵道:“喔,不知道陈帮主现在看懂了没有?”

陈醉道:“我也真是太笨,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宋九爵道:“陈帮主不妨说说看,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指点一二。”

陈醉开始说道:“昨晚我在席上说过两位对我的事情早已了解的一清二楚,想必我的好兄弟段绍陵身在太阳会的事你们也都查得清楚了吧。”

二人都不否认,陈醉接着说下去:“你们一手策划了刺杀活动,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许参谋和白大帅一搭一唱来告诉我们刺客就是太阳会的人,当时你们应该料到我会为了段绍陵暗中潜回昌陵。”

“从我踏进昌陵开始就已经掉入你们的布局里,你们先是散布处决刺客的消息,接着将计就计在茗香阁安排好了商议救人的好戏让我听到,使我相信他们的就是太阳会的人,目的就是让我参与今晚的营救活动。”

“现在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没人可以怀疑到你们的头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萧帮的帮主一早就已经离开了昌陵,今晚在东郊监狱出现的只有太阳会的乱党。”

“为了引我入瓮,二位更是在这里设下了连环套,着实煞费苦心了。”

宋九爵也拍了拍手,哈哈一笑,“从陈帮主的口中描述出来,我才明白原来这出戏真的很精彩。”

陈醉道:“但我不明白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把李大帅也引回来的?”

李丞婧忽道:“陈帮主,其实你刚才还少说了一件事,你说两位大帅对你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这自然也包括冷初羡女扮男装陪你来昌陵贺寿,更加清楚冷初羡就是况千业的千金。”

宋九爵赞道:“李大帅说的太对了,怪只怪冷小姐长得太美了,女扮男装都掩不住她的俊美。”

冷初羡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别人夸她美貌,只有这次听的最让她毛骨悚然。

李丞婧继续道:“所以接下来就是白大帅出场了,我和白大帅一起出了昌陵,到了正午的时候又恰好在分岔道‘新和官道’上的饭店里碰面。

你故意让你的属下走漏风声,让我得知陈帮主他们已经中计重返昌陵,而你也要跟着回来看好戏,你就赌我也会重返,也会落入你们的圈套。”

白敬义道:“李大帅不必难过,其实你早已猜到我是故意诱你回来,可你还是返回昌陵,可见你对陈帮主和冷小姐真是情深义重啊!”

李丞婧道:“你们早做了两手准备,就算我不上当,你们也会想办法在半道上设伏,让我回不了闻琼。”

“两位说的一字不差。”

陈醉道:“这出戏现在也该结束了吧。”悄悄伸手抓着冷初羡的手,这次他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拼去一死,他也要替冷初羡杀出一条血路。

不想冷初羡暗中甩开他的手,她明白陈醉的用意,她并没有独自逃走的打算。

宋九爵忽然说道:“其实我们只是想跟陈帮主谈个生意,又怕你不肯,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陈醉恍悟道:“原来你们想要萧帮的港口和码头来运军火和士兵。”

“陈帮主真是聪明人。”宋九爵右手一扬,身后士兵递上了一份合约书,“关于合作的条款我和白大帅已经拟好了,只要陈帮主签了这份合约以后我们就是盟友,我会派人恭恭敬敬地送你回金沽。”

陈醉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么?”

宋九爵脸色阴沉了下来,目露杀机,“我知道陈帮主是英雄豪杰,不惧生死,那么李大帅和冷姑娘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么?”

李丞婧道:“陈醉,别答应他,就算你签了合同他也不会放过我,他们引你入局是为了逼你合作,引我入局就是为了除掉我。”

冷初羡也道:“丞婧说得对,你不能答应他们。”

二女话音一落,“砰砰砰”宋军突然开枪格杀了李丞婧的随从,所有的枪口同时对准了李丞婧和冷初羡,只等宋九爵一声令下就杀了二人。

宋九爵抬头看了看天空,冷冷道:“天色不早了,我现在开始数十个数,陈帮主可以猜猜看接下来谁会先死在你的面前。”

“一,二,三......九,十......”

“好,我答应你。”

“但你要放了她们。”

宋九爵道:“那就看陈帮主的诚意了。”命人将合约书和笔送到陈醉跟前。

陈醉接过合约书,认真翻开所有的条款,他们不是要跟萧帮合作,而是要让萧帮成为他们的工具。他也明白就算他签了合约,宋九爵也不会放过二女。

哪怕是万一的指望,他都不能看着她们死在他的面前,借着看合约的时间盼着能出现万一的转机。

五分钟过后,宋九爵开始不耐烦,“陈帮主还是快点签字吧,拖下去对谁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二女和沈洪的命在他人手上,陈醉被迫提笔签字,签字之前他再看了眼二女和沈洪,打定主意不能一起脱身就一起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里逃生 凌晨两点,风声呼啸,吹得众人的身上有了一丝凉意。

陈醉提笔,一咬牙就要写下去,一阵风从笔尖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诡异的气息,似乎听到了昆虫“唧唧唧”的声响,手中的笔不由得一顿。

宋九爵不耐烦地喝道:“陈帮主还是快点签吧,再耽误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士兵的枪向他们迫近了一步。

陈醉刚写下去一个偏旁,那昆虫的声响如金戈划过般刺耳。

黑色的飞虫,“唧唧啾啾”地压了过来。密密麻麻,就像进了一个满是昆虫的黑洞,更无法形容它的速度有多快。

冷初羡怕虫,吓得尖叫了起来。

顷刻间,那些昆虫体全都压向了宋军。

“是蛐蛐,怎么会有蛐蛐......”士兵们一片哗然。

那些蛐蛐一只只钻入他们的身上,士兵们挥枪驱赶,呼喊不断。

奇怪的是这些蛐蛐只袭击宋军,竟然没有一只攻击他们四个。

四人顾不上多想,此时是反击的最佳时机,拔出手枪,“砰砰砰”狙杀了近身的士兵,四人依旧往军车的方向退去。

宋九爵功亏一篑,大怒难遏,“快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都杀了......”

军令如山,士兵们立马对他们开枪,可他们一抬手,那些蛐蛐的攻势更是凶猛。士兵们急于避开蛐蛐的攻击,乱做了一团,枪法失了准头,四人安全地退到了车身旁,耳听得士兵们的呼喊声变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过了一会儿,凄厉声中夹着汽车的声音,士兵们护送着两位大帅先行撤退。

两位大帅一走,蛐蛐一股脑地往剩下的士兵身上招呼,吓得他们没命地狂跑,没人再顾得上来杀他们四个。

李丞婧瞥眼见自己的亲信全被打死,一怒之下冲了出去,拾起地上的枪对着逃跑的士兵一通扫射,陈醉等跟着冲了出去,除了先头跑得快的几名士兵带着哀嚎声跑远了,剩下的士兵无一生还。

蛐蛐还在围着士兵的尸体“唧唧”乱叫,冷初羡紧紧搂住了陈醉的手臂,换做是她,宁愿被一枪打死,也不愿意让这些蛐蛐钻到自己身上。

李丞婧走过去对着龙副官的尸体行个军人礼!

在新和道上的时候,龙副官知道这是个圈套,极力劝阻李丞婧不要返回昌陵,李丞婧就说如果这次她不救二人的话,日后再无机会和萧帮结盟。

李丞婧真正在乎的是他们的安危,她身为总司令,不能感情用事,须得给龙副官一个合理的交代。

龙副官坚持不让李丞婧独自涉险,于是他们也乔装改扮入城。等到他们混入昌陵时只有乱党的消息,一时间查不到陈醉他们的行踪。

李丞婧仔细推敲一番,料到他们要劫狱只能选在今晚夜深之时,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许参谋正要押着三人上车。

龙副官平日里有些不近人情,其出发点都是为了李家。他从小看着李丞婧长大,对她关爱有加。尤其是李麒玉过世之后,在李丞婧心里龙副官不仅仅是她的下属,而是她的亲人。

过了片刻,所有的蛐蛐一哄而散。众人冷静了下来,他们可以肯定是有人驯养操控着这些蛐蛐,到底是谁呢?

沈洪一个念头闪过,“我知道这些蛐蛐是谁引过来的。”

“是谁?”

沈洪忽然提声高喊道:“楚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们,请出来吧。”此刻万籁俱寂,沈洪的声音响彻四面,回声过后却没有半点动静。

沈洪又喊了一声:“楚姑娘快点出来吧。”

“来了,来了。”道路两旁的山石后面走出来了三位少年男女。

“你喊第一声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正好我在赶那些蛐蛐回去。”

冷初羡问道:“楚姑娘,你为什么养了这么多蛐蛐?”

楚燕燕道:“只是养来玩的,没想到今天派上大用场了。”

陈醉道:“今晚多谢楚姑娘相救,不然我们凶多吉少。”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用客气。”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楚燕燕道:“沈洪第二次来到棚户区之后我就找人悄悄跟着他了。不过你们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就是好奇你们来昌陵的目的是什么。”

陈醉道:“就为了这个,你找人监视了我们一个晚上?”

楚燕燕调皮地笑道:“怎么能说监视呢,这应该叫暗中保护。”

陈醉笑了,“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多谢楚姑娘的暗中保护。”

楚燕燕道:“还好我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终于被我知道原来你们要劫狱。”

沈洪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楚燕燕道:“宋大帅到的时候。”

陈醉道:“我还有一件事好奇,楚姑娘是怎么把这些蛐蛐引过来的?为什么那些蛐蛐只攻击宋军却不攻击我们?”

楚燕燕三人伸出右手,她们的手上都有一根管子,“我们就是通过吹动哨子把蛐蛐引过来,还要操控着它们袭击目标。”

他们没养过昆虫,想不到会有这么神奇。

“你们不信,那我再吹一遍给你们看。”马上把管子放到嘴边。

冷初羡急道:“我们相信你,不用再吹了。”

楚燕燕走到李丞婧的身旁,“这位就是李大帅吧,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得多。”

李丞婧道:“多谢楚姑娘相救。”

楚燕燕道:“我们赶紧先回棚户区吧。”

李丞婧抱起龙副官的尸体一起走,到了棚户区后,楚燕燕指引了一处山头,众人陪着李丞婧一起将龙副官的尸体入土。

天将黎明,楚燕燕道:“折腾了一夜,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先去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况再说。”

众人回去,他们四个这一觉睡到了近中午,醒来之后,楚燕燕高速他们现在外面全城戒严,城门只能进不能出,宋军还在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捕太阳会的乱党。

他们早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

冷初羡道:“外面盘查得这么严,我们该怎么出城呢?”

陈醉道:“硬闯不行也只能再想办法蒙混过关了。”

楚燕燕自豪得说道:“别担心,出城的路我都替你们想好了,我知道有一条秘道可以不动声色地出城。你们跟我出来......”

他们到了大厅,楚燕燕张罗来了很多雨衣雨鞋“你们赶紧挑选合适的穿上吧。”

沈洪奇道:“你说的秘道在水里?”

楚燕燕道:“没错,我们边走边说吧。”

陈醉忽道:“这附近可有电话?”

楚燕燕想了想,“这附近就药铺有电话,陈帮主是要打电话叫下属在城外接应么?”

陈醉道:“没错,安全起见,我要打回金沽,让陈大哥派最近的兄弟过来接应我们。”

沈洪道:“那请楚姑娘陪我去一趟吧......”

半个小时后,楚燕燕带着他们往西南出发,走了二十分钟的山路后到了一个宽敞的山洞。

往洞里走,阴凉无比,顶上石壁上都有水珠滴答下落的声音。

走了二十步,看到前面有一个水潭。

“就是这里了,你们现在别看这水面上一缕平静,水中有很大的吸力,只要人一下水就会被吸进去,要三五分钟后才能到底。”

楚燕燕道:“我先下水,你们跟上。”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四人紧跟着一起跳了下去。诚如楚燕燕所说,他们跳下去数秒身子不由自主被吸入漩涡之中,四肢如同被缚,全然使不上力。

幸好楚燕燕事先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他们索性不用力,紧闭口腔,任由着吸力将他们越吸越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上比三五分钟还要漫长,“咚”的一下,他们沉到了湖底。

被呛了一口水,他们睁开眼睛看到边沿上是一条容得下两个人的小道,依次爬了上岸。

楚燕燕亮起了火折子,带头走在前面,边走边说:“这个山洞的秘密我是从顾大叔那里听来的,也是他的长辈说给他听的。怎么来的,版本太多,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顾大叔说了之后,我觉得好奇有趣,就大着胆子带着几个小伙伴来探过路。好在这一路下去除了快到出口的那一段,其余都是直道,不用拐弯。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城外的一条大河,我们再游上岸就可以出去了。”

走道的顶上四面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块,而且潮湿,他们越走下去越觉得阴冷。

这条走道是人工凿开的,存在时间应该超过百年,当时挖这条秘道的人不是为了避难逃生就是战争运输物资。

李丞婧更想如果她派遣军队从这条秘道进入昌陵,内外呼应,就可以迅速攻下昌陵。

感觉走了良久,终于到了一个向右的拐弯口,又走了一会儿,豁然开朗,有来时山洞的一半大小,再往前也是一个深潭。

沈洪道:“从这里跳下去以后就是出口了么?”

楚燕燕道:“没错,我们先跳下去,游出几米后再向上游。”

众人继续跟着她跳了下去,向下游了好一会儿又向上游,头一抬,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沿海结盟 众人上岸后,脱去雨衣雨鞋,心想宋九爵找不到他们一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倒想亲眼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再过两天,等到他发现他们在宋军的层层盘查下蒸发一样地离去,不是气得半个月吃不下饭,想到这些他们才稍微解气。

沈洪到了药铺打电话回金沽,陈有为听说帮主有难,护主心切,立刻安排就近的百名兄弟赶来河边接应。

弟子们等候多时,一见陈醉上岸,立刻过来拜见,“帮主出来了......”

为首一人道:“属下义勇分堂舵主何超,奉陈堂主之命在此迎接帮主,看到帮主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属下这就送帮主回金沽。”

沈洪道:帮主,这次多亏楚姑娘我们才能脱身,能不能破例准她加入萧帮?”

陈醉诚诚恳恳地说道:“楚姑娘,这次多亏你的帮助,如果你不嫌弃,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萧帮。”

楚燕燕喜出望外,“多谢帮主。”

沈洪又问:“那你现在是要回昌陵还是先跟我们走?”

楚燕燕道:“现在城里风声那么紧,我当然先跟你们回去,等风声过后再回去报平安。”

他们正要离开,又见对面有两辆汽车开了过来,众人警戒。随后发现开来的不是军车,又均觉得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汽车。

陈醉下令拦截车辆,吩咐情况不明之前不能对车上之人动手,免得错伤无辜。

车子被拦了下来,何超上前问道:“敢问车上的是哪路朋友?”

车上有人答道:“我们只是过路人,还请各位让道。”

回答之人是坐在后座,声音冷静自若,没有半点害怕,绝非普通之人。

何超又道:“敝帮帮主有请,请朋友下来一见。”

车上之人道:“帮主?请问你们是......”

“萧帮陈帮主。”

那人一听,立马打开了车门,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问道:“你们帮主在哪?”很是激动。

何超带他们到了河边,陈醉回头一看,激动地冲了过来,两人相拥而笑,“绍陵,五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

李丞婧他们也过来了,好友重逢,一时间将所有的不开心都抛诸脑后。众人走到一边,陈醉将这次的事情告诉段绍陵。

原来段绍陵也是收到风声说太阳会的人刺杀宋九爵被擒,可他们并没有派人刺杀,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谣言流出,是以薛先生派他和薛清凝来昌陵查明真相。

宋九爵和白敬义设计陷害本让人心火难消,但也因此可以让他们兄弟重逢,陈醉对他们的恨意顿时消了一半。

陈醉提议:“现在真相大白,你们也不用白跑昌陵一趟,不如我们一起去金沽,我们好好喝个痛快。”

段绍陵笑了笑,“好,我们难得重逢,是该喝个痛快。”一旁的薛清凝始终不说话。

陈醉又将段绍陵拉开几步,轻声道:“这位薛姑娘我可以叫嫂子了么?”

段绍陵急道:“别乱叫,我们还没有成亲。”

“不是吧,你们都在一起五年了,还不打算成亲?”

“这件事回头再慢慢跟你说。”

陈醉回到萧帮,几位堂主立即赶来相见。陈醉命人安顿好了客人,随后在会议厅召开会议,详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众堂主痛斥宋白二人卑鄙无耻,陈醉平息众怒,报仇不急于一时,当下最要紧的是加强防备,不让他们有机可乘。

另外?陈醉也请众堂主特准楚燕燕加入萧帮。

楚燕燕对帮主有救命之恩,就是对萧帮有恩,帮主又亲口允诺于她,再者破例让女子加入萧帮不影响萧帮的利益,帮主又给了个台阶,几位堂主也就答应了。

到了晚上陈醉在后院设宴,月色当空,大家说好了今晚放下所有身份和不愉快,就像从前在军校那样把酒言欢,只谈风月......

末了,陈醉和段绍陵一个房间,一进房间段绍陵就醉醺醺地躺了下来,“几年不见,怎么酒量变差了?”

随后侍女送了两杯茶进来,陈醉再转身,段绍陵坐了起来,辩道:“谁说我喝醉了?只是很久没喝的这么开心了。”伸了伸懒腰。

段绍陵喝了口茶,说道:“我们明天早上就要走了,要去南方。”

“这么急?”

段绍陵点点头,“嗯,薛先生让我们查清楚事情后就跟他汇合。”

“薛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改口叫岳父啊?”

段绍陵的脸更红了一层,“我们打算是明年。”

“你们真的打算结婚啊,恭喜你,到时候可不能不请我。”

段绍陵道:“你放心,你是跑不了的。”忽然严肃地看着他,“那你呢?初羡陪了你五年了,你的心就是石头也应该融化了吧。”

“我明白,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醉,你睡了么?”

两人一惊,是李丞婧的声音。陈醉过来开门,“丞婧,这么晚,有什么事么?”

“方便进来说么?”

进了房间,李丞婧道:“我明天早上就要回去了。”

“你也要走,那我明天派人护送你回去。”

李丞婧又道:“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陈醉,我想跟你合作,你派兵助我镇守东南沿海,我把整个沿海码头的贸易权给你。”

陈醉直言:“对不起丞婧,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就算我同意,各位堂主也不会同意的。”

李丞婧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的,你们的帮规不允许和军阀打交道。但是这次你也看到了,你不去招惹宋白两家,他们也会找你的麻烦,还要置你于死地。与其孤立无援,不如我们结盟,你放心,我会按照萧帮的规矩,我们的合作仅限在沿海而已。”

陈醉仍是一脸为难,段绍陵插口道:“陈醉,我希望你能答应跟丞婧结盟。”

“宋白两家为了打败丞婧,妄图勾结外邦,出卖东南沿海。万一丞婧兵败,我们的国家将面临内忧外患,届时你们萧帮再想独善其身也未必能够。”

陈醉陷入了沉思......

李丞婧道:“绍陵,我早已听闻太阳会在不断地扩充实力,难保有一天我们也会兵戎相见,你为什么还要劝陈醉跟我结盟?”

段绍陵带着自豪的微笑,“太阳会的宗旨是探索民族和人民到底需要什么。而现在,国家需要你,因为只有你可以震慑军阀,保护我们的民族不被外敌侵略。”

李丞婧诚然道:“绍陵,等你见到薛先生的时候跟他说一声,我想去拜会一下他。”

“好,我一定转告薛先生。”

陈醉送她到了门口,“丞婧,你回去之后要多加防范,结盟的事情我再好好想想。”

第二天段绍陵临走之前还在语重心长地劝他要以大义为重。

数日以后,陈醉开始跟几位堂主商议与李丞婧结盟之事,不出所料,引起了强烈的争议。几位资历深,威望重的堂主不惜当面指责陈醉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违背先帮主立下的帮规。

面对众多的质疑和指责,陈醉并不着恼,想起段绍陵说的,耐心地跟众人解释自己不是为了私人,而是从民族的大义出发。

萧帮虽然是江湖帮派,民族大义不能丢,有国家才会有江湖,如果国将不国,又怎么会有他们的地位。时局不同,做法不同,适当地作出改变更利于萧帮的未来。

从利益方面出发,入主沿海是在进一步扩张萧帮的实力,如果连东南的码头控制权都在他们手上,天下第一大帮派的地位再也没人可以撼动,也不用再惧怕宋白两大军阀。

商议了几日后,陈醉终于说服众堂主接受结盟。

于是陈醉致电李丞婧,同意结盟之事,李丞婧邀请陈醉亲来沿海视察,陈醉应邀,带人前去。

李丞婧陪着陈醉等视察沿海各地,双方交换意见,修订条约,半个月后在渝城正式签约。

主要条约为:李丞婧将沿海码头的贸易权交给萧帮,萧帮有义务和李家共同镇守海关,抵御外敌,同时萧帮要遵守李家在沿海的法律法规,但不受其管辖,特别强调说明两家的结盟关系仅限在沿海地区。

合约签订后,陈醉返回金沽召开内部会议,最终决定派曲堂主前往沿海主持大局。

楚燕燕加入萧帮后,陈醉本想安排个轻活给她,就让她留在冷初羡身边做个助理。楚燕燕执意不接受,她宁愿在萧帮养马也不愿领个枯燥的文职,

她主动请缨要去码头帮忙,陈醉只好由着她,让她暂时先跟着沈洪。

风波过后,楚燕燕独自回昌陵报平安,再听到的消息是他们走后十日内昌陵依然是戒严状态,过了十日,宋大帅称乱党被秘密处死,全城禁令解除。

宋九爵计谋失败后欲除他们而后快,下令全城搜捕,格杀勿论。可十天过去,最后等来的是他们已经逃离昌陵,当真是气的吃不下饭,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浮动的人心,不得已只好宣称乱党被秘密处决。

李丞婧和陈醉结盟的消息传出后,宋白二人更是寝食难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况家的婚礼 结盟以后,为了两军可以在沿海和平共处,陈李二人在盟约的基础上又增订了平等互约条款,严令两家部下一定要遵守盟约,共同守护沿海。在二人的三令五申下所有人员都不敢有私心,两三个月的时间,陈醉陆陆续续一共派了五千水师入驻沿海。

岁末

一日陈醉又和众人狩猎,正尽兴之际,弟子来报,有人来送请柬。

众人一愕,这次又是谁?

弟子随即解释是况家派人送来的请柬。

陈醉等立刻返回帮中,来人却是况千业派来,况逸轩和邹宝儿于二十日后大婚,邀请陈醉届时到柳城参加婚礼。

信使送完请柬,又跟冷初羡说了几句就走了。

第二天冷初羡先行回柳城帮忙筹备婚礼,陈醉,沈洪及陆白廷三人于婚礼当天才到。

况府门庭大开,张灯结彩,他们进了况家,况千业父子过来跟他们打了几句招呼,其后陆陆续续又有宾客到来,况千业就让邹宝义代为接待。

当年陆白廷的婚礼一别后,邹宝义与他们再没见过面,今日相见,尽皆欢喜。

不过一会儿陆白廷又开始调侃,“宝义,这宝儿都结婚了,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还单着?这也太不像话了。”

邹宝义无法反驳,只能说道:“我是不像话,比不上你呀,人说三年抱两,你怎么说也有两个孩子了吧?”

沈洪道:“还真被你猜中了,两个月前若蝶又生下了一名女儿,刚好抱俩了。”

邹宝义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陆白廷道:“按理说你是邹家大少爷,姑娘应该排成长队任你挑选,还是你大少爷眼光太高了?”

邹宝义自嘲道:“没有的事,可能月老把我的红绳漏掉了。再说除了你之外,我们这三个不都是光棍么?”

“打住,你和陈醉是光棍,沈洪马上就不是了。”

沈洪急道:“你瞎说什么......”

陆白廷道:“你和燕燕每天如影随形,难道你们之间没有某种默契么?”

邹宝义问道:“燕燕?哪的姑娘?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么。”

“这中间的故事那简直是荡气回肠了,那要从......”

忽听得门外大喊道:“李大帅到......”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李丞婧从大门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便装,身后有四名士兵带着贺礼。

沉默过后,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说想不到况老板跟军方也有往来,也有的人觉得是况老板面子大,连李大帅都亲自来道贺。

况家父子亲自上前相迎,“李大帅亲自前来,舍下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丞婧笑道:“恭喜况老板,恭喜况公子。”手下人将贺礼奉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况千业见她的贺礼十分厚重,由衷感谢:“多谢李大帅,还请上座。”

李丞婧吩咐手下将贺礼送进去,问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去看看宝儿。”

她们三女的关系况千业是深知的,李丞婧也是女子,笑道:“当然方便。”随手叫来一个女仆,让她带李丞婧上楼。

李丞婧走过来看到他们几个在这,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我先上楼看宝儿,晚点宴席上我们再喝个痛快。”

女仆引领李丞婧进了新房,“丞婧。”

冷初羡这一喊,还在化新娘妆的邹宝儿也回过头来。

几年不见,邹宝儿已褪去稚嫩,变得成熟美丽,再换上新妆,尤是动人,李丞婧走到跟前,“宝儿,你今天真美。”

邹宝儿大喜:“丞婧,我们都以为你会派人来送礼,没想到你亲自过来了。”

李丞婧道:“你结婚我怎么能不来呢?”坐下一起帮她化妆......

过了一个小时,吉时快到,席位上的宾客几已坐满,门外再次传来迎客声:“内阁廖总长,廖夫人到。”

世人皆知况千业是爱国企业家,对国家多有资助,内阁总长前来道贺,众人宾客反而不怎么惊讶,惊讶的只有陈醉他们,进来的宾客就是廖仲英夫妇。

况千业照例跟他们打完招呼后,二人也朝陈醉这边走过来。

廖仲英和他们阔别了整整六年,遥记得他们分别前夕是在一起吃饭喝酒,回想起来犹如前尘旧事。

激动之下,他们热情相拥,兴喜地互说了别来之情......

过不多时,门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吉时到!”

众宾客起立,站在两边,新娘在喜娘和众人的簇拥下,众宾客的掌声中缓缓走到正厅和新郎拜堂行礼,结为夫妻。

晚宴上,再次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沧海变化,他们的身份都各不相同,,言谈间也不能像从前那么纯粹。

邹宝义为了缓解略显尴尬的气氛,提议多年不见,大家今晚就拼一次酒量,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众人酒量如何。

除冷初羡和胡园岚,余下六人全都参与。

这些年他们虽然天各一方,但所处的场合身份都少不了在酒场上的浸润。到了酒宴结束,除了陆白廷快到尾声时主动认输退出,其他人都还能保持住清醒。

除了邹宝义,冷出现安排其他人到最近的旅馆休息,亲自带他们到旅馆,为他们安排好了客房才离去。

陈醉和陆白廷,沈洪三人一间,回到房间不久,陆沈他们二人即躺下,片刻后听到他们的酣睡之声。

陈醉也深感疲惫,准备上个洗手间后回来睡觉。走出房门,他下意识地看了下左边,那是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李丞婧住在那里,走廊的尽头有个小天台。

再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李丞婧突然就站在天台上望着外面。

陈醉轻轻地走了过来,“还不休息呀?”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醒醒酒。”李丞婧穿着便装,月光下她的脸色红晕温润,看得陈醉心头一震。

陈醉忙别开眼神,看着远处,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想不到你会自己来柳城参加婚礼。”

李丞婧道:“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初羡和宝义帮我度过了难关,宝儿结婚我当然要来。”

陈醉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上台后的种种政策也都在极力维护两家的利益,双方都是仁至义尽,谁也不亏欠谁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陈醉劝她也早点回去休息。

“陈醉。”李丞婧在背后叫住了他。

“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你有没有怨过我,恨过我?”

陈醉轻叹了叹,诚恳地说道:“伤心过,绝望过,唯独没有恨过。”

李丞婧突然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陈醉一时间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隔了一会儿,李丞婧在他怀里轻声诉说:“如果我们都只是普通人那该有多好,即便拿整个天下给我我都不要。”

陈醉再忍不住轻轻搂着她,“好了,丞婧,都过去了,一切都是命运弄人,你不用再耿耿于怀了。”

就在两人忘我相拥的时候,冷初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前面。

两人惊慌地分开,冷初羡黯然转身离去。

两人这时候都清醒了过来,李丞婧催促道:“快去跟初羡解释清楚。”

陈醉一个箭步跑下了楼,出了旅馆大门,冷初羡就在前面。不知怎的,此刻他心里也觉得不该让她有所误会,几步追上拉住她的手,“初羡,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只是......”

“你不用特地出来跟我解释。”她的语气有些生冷。

陈醉脑子一热,紧紧抓住她,冷初羡大急着挣脱,脸色慌乱,“你干什么?”

陈醉不肯放开,说道:“我一直想告诉你,在昌陵的时候,当我再见到丞婧,那段无疾而终的梦突然就在我的脑海中清醒了。”

“刚才丞婧问我有没有恨过她,我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怀,心中再无半点执念。”

冷初羡“哦”的一声。

“我才明白这些年来我是多么地忽视你,伤害你,不知道我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么?”

“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醉握地更紧,“你还愿意接受我,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冷初羡陡然惊慌。

陈醉再表心意:“我是真心的。”说完放开了她的手。

冷初羡缓和了心神,注视着他,“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出于同情,甚至是把我当成丞婧的影子?”

陈醉紧紧搂她在怀里,“不,你是你,不需要替代任何人,我也不是同情,而是喜欢。”话出口的这一刻陈醉不再有他想,从今而后只想全心全意地喜欢冷初羡。

冷初羡觉得像在作梦一样,然她确信陈醉是不会骗她的,她终于等到期盼已久的感情。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冷初羡想起一件事,起身说道:“差点忘了,我爸爸要我来通知你们明天先别急着离开,今天宾客太多了,他想明天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

“好,我会通知他们的。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冷初羡听到他如此柔情地关心自己,甚感甜蜜,只道:“这里离我家不过两条街,不用麻烦了,你早点休息吧。”

陈醉走回旅馆时李丞婧就站在大门口,冲他笑了笑,“我真心地祝福你们。”

陈醉也报以微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真意切 李丞婧回到房间突然脚下一软,无力地坐到了床上。

她的心口处有一种莫名的痛,就像她的血肉被撕裂,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在她父亲过世的时候有过一次。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嫉妒,她在吃醋,在她的潜意识里仍然认为陈醉只能喜欢她一个人。她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是多么自私,又是多么地爱陈醉。

以为多年的枪林弹雨早就挥发掉她心中的爱,然而从来不过是自我地封闭,它不曾丢失,也没有一丝地蜕减,反而根深蒂固。

有一刹那甚至想要用自己的全部去挽回这段感情,下一刻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来不及了,是她亲手丢掉的幸福,以后能填补她内心的只有她的霸业。

这几个月来沿海海军探到安德朗在海域上增添了很多战船,船上陈列的必是烈炮枪弹,此外,禾仰关的守将也探到白敬义有在边防增兵的迹象。

他们从昌陵脱身回来后李丞婧派人从昌陵的外城河潜入昌陵收集情报,同样查到宋军方面也在不断地调兵遣将,筹备军火。

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李丞婧着手准备,沿海有萧帮的水军驻扎,尚可保无虞。十一月底,李丞婧开始向各地增收粮食及军火运往闻琼,从中分出六成囤往通向西南和北方的要塞,另外征调了五千精兵以秘密而分散的方式潜在昌陵附近,等待时机潜入昌陵给宋军来个内外夹击。

前脚收到况家的请柬,后脚士兵来报段绍陵段先生求见。

李丞婧屏退左右,仍以朋友之礼相待。

段绍陵此来的目的是告诉李丞婧薛兴国先生已经到了闻琼,问她此前说好的见面是否还算数。

李丞婧颇为期待,表示当然算数,并约好明天下午三点在总司令府见面。临走前李丞婧还是将邹宝儿结婚的事情告诉段绍陵,段绍陵只微微一愣,随之一笑。

次日,薛兴国带着段绍陵和薛清凝一同前来,乍见薛兴国,李丞婧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父亲的影子。

段绍陵做完简单的介绍后,给李丞婧邀请薛兴国到书房一叙,段薛二人留在厅中,李丞婧命人好生接待。

此前李丞婧对民间组织的看法虽不像宋九爵那么偏激,但也认为和历史上的农民义军大体相仿,成不了多大的气候,直到在金沽和段绍陵一番谈话初次改变了她的想法。

二人一洽谈,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足足聊了三个小时,彻底改变了李丞婧对太阳会的认知,这不是乱党,而是个有格局有目标的组织,比起宋白两家,太阳会将来才是她可敬又可怕的对手。

走之前段绍陵交给李丞婧一个锦盒,这是他们送给邹宝儿的新婚贺礼,让她代为转交,祝他们白头到老。

第二天一早冷初羡代表父亲来旅馆跟他们辞行,廖仲英夫妇和李丞婧先后和众人告别,众人依依不舍,临行前李丞婧才把锦盒交给冷初羡。

他们到况家的时候,邹家父子刚刚回了桂城。到了厅中,况千业命人奉上茶水,寒暄片刻,说道:“陈兄弟,我今天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我们两家的生意已然稳定,这往后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我们每个季度查一次账即可,因此初羡也就不用再留在金沽了。”

“况家的生意我也都交给了逸轩,我老了,只希望我的儿女能够陪在我的身边。”

陈醉站了起来,走到况千业的面前,以众人不敢相信的口吻说道:“况伯父,我想跟初羡在一起,请你同意。”

况千业膛目结舌:“你...你说什么?”

陈醉微微一笑,走到冷初羡的身旁,挽起她的右手,重复道:“我想跟初羡在一起,希望况伯父同意。”

沈陆二人大感意外,忍不住叫好,邹宝儿也向冷初羡投来了微笑。

况逸轩却十分反对:“爸,你不能同意。”

邹宝儿连忙拉着丈夫的手臂,“你说什么?”

况逸轩冷冷说道:“初羡,你肯定陈醉真的爱你么?”

冷初羡不能回答。

陈醉坚定地说道:“我对初羡是真心的。”

况逸轩不顾妻子的反对,继续问道:“你为了李丞婧出生入死,那才叫真心,你对初羡的真心又是怎么样的呢?”

冷初羡忍不住斥道:“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哥是为了你好,你自己都不能肯定他是真的爱你,我们怎么能放心地把你交给他?”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况千业站起身来,“陈醉,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们走后,邹宝儿道:“初羡,你也跟我到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冷初羡长大后几乎没来过她哥哥的房间,头一次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新婚的缘故,布置地很雅致,没有陈列太多世俗的东西。

床头左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张他们小时候拍的全家福,冷初羡拿起来一看,回想起这是她妈妈去世前,他们拍的最后一次全家福。

“你哥哥说从你妈妈过世后这张照片一直都在这里,还有刚才,他是关心你才会那么说,你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冷初羡放下照片,“宝儿......”

“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冷初羡一想不错,“嫂子,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同意嫁给我哥的时候是出于感情还是感激?”

邹宝儿嘴角微扬,“是感情。”

冷初羡掏出锦盒,“这是绍陵托丞婧给你的贺礼。”

邹宝儿问道:“那为什么昨天不给我?”

冷初羡道:“因为丞婧没有听到你刚才的话,她大概怕影响你的情绪。”

邹宝儿顺手将锦盒放在一旁,话锋回转,“你分得清陈醉对你是感激还是感情呢?”

冷初羡思考了片刻,说道:“我也相信是感情。”

邹宝儿柔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逸轩和爸爸那边我会去说服,你放心跟陈醉回金沽吧。”

“谢谢嫂子。”

邹宝儿笑道:“应该的,我是刚进门的媳妇,总要讨好一下小姑子嘛。”

两人同时一笑。

他们下楼的时候况千业和陈醉也下来了,况千业不再反对冷初羡去金沽。况逸轩还想再说什么,被邹宝儿硬生生拽了回来。

晚间,夫妻俩回到房间,况逸轩看到床上有一个锦盒,“宝儿,这个锦盒是哪来的?”

邹宝儿直言:“绍陵托丞婧给我的贺礼,辗转到初羡手上才给我。”

况逸轩也问:“那为什么昨天不给你?”

邹宝儿玩味地笑道,“丞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能她怕我看了会逃婚。”

况逸轩别过身去,邹宝儿直接将锦盒送到他面前,“要不要看看人家送了什么贺礼给你老婆?”

况逸轩打开看了一眼又递给她,笑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邹宝儿看到是一支钗和一封信,那个钗是薛清凝的贴身之物,邹宝儿记得她曾说过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如今送了过来,表示在薛清凝的心里她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这封信信是段绍陵亲笔写的,看完信后,邹宝儿依偎在况逸轩怀里,“逸轩,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就现在吧。”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着你了。”

况逸轩幸福之余紧紧搂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也爱你!”

“我能爱你,也请你相信陈醉会爱初羡,祝福他们,好么?”

况逸轩最终妥协在邹宝儿的柔情蜜意之中......

回金沽的路上陈醉对书房的事情只字不提,回到萧帮,他们的好事一传开,帮中上下早就盼着这一天,无不欢呼雀跃。

等到夜深的时候陈醉来找冷初羡,两人到了院子里,夜晚的风大,陈醉轻搂着她,冷初羡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

陈醉轻抚着她的发梢,“初羡,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你们在书房里到底说了什么呀?”

“你爸爸同意我们在一家,然后他希望我退出萧帮。”

“啊?”冷初羡闻言惊起,“我爸爸怎么会这么说?”

“你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所以他只要他的女婿是个平凡人,而不是一个帮主。”

“陈醉,你不需要为难,我嫂子说了会帮我,我也会跟我爸爸解释的。”

陈醉笑道:“可我已经答应了。”

冷初羡又是一惊,“你答应了?你为什么要答应?”

陈醉解释:“当初萧帮主把位置传给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震惊么?因为我根本不想当这个帮主。但我答应了,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要肩负起萧帮的责任,要让萧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

“你没有辜负萧帮主的遗愿,你做到了。”

“是啊,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所以我答应你爸爸,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交接好了所有事情,我就辞去帮主之位。”又道:“你是希望自己的丈夫平凡一点,还是不凡呢?”

冷初羡一下子从他的身边逃开,“什么丈夫?谁说要嫁给你了?”

“啊?”

冷初羡嗔怒道:“你当初为了娶丞婧用尽了心思,现在对我却这么敷衍,我才不要嫁给你。”气得转过了身子。

陈醉一想不错,走过去抱住了她,“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你哥哥说的没错,我为你做的太少太少,从今往后我会一点一点地用行动证明我的真心。”

冷初羡转怒为喜......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战在即 陈醉上任后废除了码头弟兄严禁赌博的禁令,让他们在闲暇之余得以放松身心,干起活来才能更加卖力。

但又担心禁令一除,众人会日渐沉沦,于是陈醉又下了一条命令,“不得烂赌,一旦造成恶劣影响,参与赌博者全都逐出萧帮,绝不容情。”

初时还有人挑战帮规,明知故犯,整肃了几次后再也没人敢在码头烂赌。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

“开,五五六,大。”

底下一片唏嘘,“哎,燕燕姑娘今天的手气也太旺了,五把庄家,五把通杀。”

楚燕燕把赢的钱挪到跟前,数了数,“这里一共加起来不过十块钱,你们至于这么心疼么?”

“燕燕姑娘,你是赢多输少啊,这些日子加起来你赢了有一百块了吧。”

楚燕燕道:“咱们这玩了一个多月才赢一百块,实在是没劲。”

一人说道:“可不是么,不过没办法,帮主不允许我们玩大的。”

另一人道:“帮主也是怕我们万一赌上瘾了影响工作。再说陈帮主肯让我们小赌怡情已经很不错了,换作前帮主在的时候我们连赌都不能赌,你们就别抱怨了。”

“再来再来,我就不相信今天都是燕燕姑娘赢。”

又玩了几把,还是他们输了,然后大家都不想玩了。

楚燕燕玩得兴起,叫道:“我们再来嘛,你们不想翻盘么?”

“你今天运气太好了,我们还是避一避你的锋芒。”

“你们真没劲,我输的时候可从来都没退缩过。”

“燕燕姑娘,我们的钱都要用来养家活口,能用来娱乐的本来就不多,不比你一个人,而且你上面还有沈教头照顾,能一样么?”

楚燕燕脸上一红,“你们瞎说什么。”

“我们瞎说?这沈教头的脸上三百六十度都写着对你有意思,我们又不是瞎子,难道会看不出来么?”

“你可比初羡姑娘幸运多了,她愣是花了五年时间才把帮主这块万年冰块融化。你只要肯点头,沈教头还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么?”

说得众人一阵哄笑。

“帮主,您来了。”

众人一惊,全都收敛了笑容,低着头站了起来。

“郑管事,看来大家都很闲嘛,闲到有空在这里议论帮主。”

他们见只有沈洪一人,心里稍宽。郑管事赔笑道:“沈教头别见怪,今天的货都出完了,巡视的弟兄也派出去了,大家赌赌钱,唠唠嗑,没有别的意思。”

不少人的眼神瞅着楚燕燕,示意她说两句。

楚燕燕也道:“弟兄们工作累了,不过是消遣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这么当真吧?”

沈洪缓和语气,说道:“你们怎么消遣都可以,只是记住以后不要议论帮主的私事。”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偷笑还是楚燕燕的话管用。

夕阳落下,下班时间到了,众人正要散去,门外两名弟兄跑着进来,刚要说话,一眼看到沈洪也在这里,忙打招乎,“沈教头也在。”

郑管事道:“你们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

一人说道:“沈教头,郑管事,我们兄弟是负责巡视码头的,我们刚才无意间发现林帮在运一批军火。”

另一人道:“不止一批,他们连着运了好几批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仔细点。”

码头每天下班后都会有人值守巡视,近期,码头的兄弟连着数次发现道上有一队人马运货经过,有几名弟兄认出他们是林帮的弟子。

萧帮坐大之后,陈醉决定平息江湖纷争,严令禁止门人弟子再找其他帮派寻衅滋事,是以他们只有装作不理。

但在今日,几名外出的兄弟又见道上有人运货,更无意间从箱子的缝隙中看到了枪支,这才发现原来林帮在运军火。

林帮为什么要运这么大批量的军火?他们觉得很奇怪,碍于帮规,不能私下去拦截抢夺,只有回来向码头的郑管事禀报。

众人哗然:“林帮运这么多军火要干什么?难道他们想对我们不利?请示帮主,我们这就带人把他们抄了......”

沈洪制止,“先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妄下结论。”

郑管事道:“沈教头说的是,今晚我就派几个弟兄悄悄去林帮的码头调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上报帮主。”

沈洪道:“这件事我要亲自去查个明白,你们不能轻举妄动。”

楚燕燕道:“跟踪追查我最在行,我跟你一起去吧。”

入夜后,两人潜到了林帮的码头附近,远远见码头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他们在连夜出货。

等到他们把所有的木箱运上了甲板,海面上亮光闪闪,远远开来了几艘船只,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买主。

为了弄清来人的身份,他们悄悄往前挪腾了数十米,匍匐在码头外围的一处隔板背后。

船只停泊在了岸边,船上一人走了出来,透着灯光,沈洪只感来人的侧影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码头里走出来一人与那人相见。

“白公子。”

“林帮主。”

沈洪恍然想起他是白文浩。只听得林帮主说道:“白公子,白大帅要的德国军火全都在这里了,您清点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运走了。”

“这次辗转运输,辛苦林帮主了,我爸让我转告你,只要我们打败了李丞婧,下一步就会助你铲除萧帮,支持你们林帮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多年不见,白文浩的言语还是那么冰冷,他果然是白敬义的儿子

“多谢白公子,祝大帅旗开得胜,早定天下。”

白文浩两边的人马正在点货交接,林帮主一直在奉承着白文浩,极尽谄媚。

清点完毕,在他们运军火上船之际,二人悄悄地从旁走开,沈洪连夜将这里的情况报给陈醉。

陈醉听后,拨通了司令府的电话,将今晚的事情告诉李丞婧,李丞婧却淡然地说她已经知道。

她还告诉陈醉自昌陵事件后,白敬义转而和林帮合作,还有安德朗已秘密和宋白两军签订了盟约,其代价是整个沿海,而暗中把一切告诉她的人就是柳师傅。

李丞婧表示她不得不提前对宋白两家宣战,最后请求陈醉再增援五千人马驻守沿海。

第二天,陈醉召开会议向众人说明情况,又道:“先帮主的遗愿我一刻都不敢忘记,因此我始终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宋白两家设局谋我不成,现又勾结林帮,妄图对我们不利,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王堂主怒道:“林帮已是萤火之光,还敢跟我们作对,干脆我们先下手为强,将他们一锅端个干净,永绝后患。”

夏堂主劝道:“不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林帮勾结军阀要对我们不利,贸然端了林帮,恐怕其他帮派不满,万一他们害怕之余联起手来那就麻烦了。”

陈醉点点头,“曲堂主说得对,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萧帮断不能与整个江湖为敌。”

王堂主道:“那怎么办?林帮和白家联手,难不成我们也要和李丞婧联手不成么?”

夏堂主又道:“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是帮李丞婧打天下了,不成不成。”

王堂主粗着声音喊道:“打又不能打,帮又不能帮,难道我们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打得血流成河么?”

众人一片争吵声中陈有为站了起来,说道:“帮主,属下认为当务之急我们应当要密切监视林帮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们有什么异动,我们立刻先下手为强。而战局一开,我们保持中立的同时也要做好部署,以防遭到殃及。”

众人都赞同陈有为的建议。

陈醉下令立刻增派五千兵马驻防沿海,夏王二堂主密切留意林帮的动静,着令沈洪和陆白廷抓紧操练新兵,又令陈有为调集筹备所有的军火和粮草,以策万全。

散会后,陈醉留下陈有为,两人到了内堂,陈醉退去了左右。

“帮主,您是还有什么吩咐么?”

“陈大哥,一旦开战,你认为是李丞婧赢还是宋白两家会赢?”

陈有为道:“李大帅统御有方,甚得民心,我们萧帮又助她稳住沿海,宋白两家虽然联手,但属下认为最终赢的会是李大帅。”

陈醉又说道:“我违背萧帮主的遗愿,和李丞婧合作,你说萧帮主地下有知,会不会怪我?”

陈有为劝道:“帮主多虑了,此一时彼一时,你这么做是迫于当下的形势,更是为了萧帮着想,萧帮主地下有知,他会明白的。”

“这么说,换作你是帮主,你也做同样的决定,是不是?”

陈有为低下了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陈大哥,我要帮主之位传给你。”

陈有为一哆嗦,险些站不住,陈醉拉住他,认真说道:“陈大哥,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要将帮主之位传给你。”

陈有为后退两步,惶恐道:“在您的带领下萧帮才有如今的地位,帮主您又青春正盛,为什么要着急退位?属下才能庸碌,万万不能。”

陈醉敞开心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是况千业的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初羡对我的深情我岂能辜负,萧帮一切顺利,我更不用担心,等助李丞婧守住沿海后,我就正式把帮主之位传给你。”

“帮主,我......”

“我意已决,陈大哥请先回吧。”

陈有为心有余惊地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 战争与瘟疫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举国欢庆于其乐融融之间!

禾仰关的将领却收到一条军令:“整军三千夜袭西南边陲通曲关。”

夜晚十一点,在黑夜的掩护下,三千李家军兵分两路,左右包抄到关下。此时,守关的士兵事先没有收到半点风声,新年的欢声笑语后,大部分都沉浸在意犹未尽的梦香之中。

沉重的枪炮轰然打破了他们的美梦,等到他们清醒过来,想要抵御的时候,李家军猛烈的枪炮已经轰开了关卡。

通曲关沦陷的消息惊醒了沉睡中的白敬义,对于战事,白敬义早已做好了一些列部署,甚至打算正月里对李丞婧宣战,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李丞婧会提前发难,只因他想不到李丞婧对他的部署了若指掌。

白敬义紧急通电前线将领迅速集结兵力拦截李家军,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商议作战计划,同时通电宋九爵和安德朗,请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出兵攻打李丞婧。

正月初一的黎明,随着沿海和北方的炮火响起,标志着三方势力正式向李丞婧宣战。战火的消息迅速传开,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再没有任何新春的气氛。

在李丞婧决定夜袭通曲关之前,早在渝池湾上排列好了坚船利炮,而萧帮的兵马战船也停泊在两翼的港口边上,只要正面炮声一响,立即由两边往中间合攻安德朗的海军。

安德朗的火力虽强,但在三面的包围下,始终越不过海域半步。

李丞婧并未直接向北方进兵,也料到宋九爵一定会增援白敬义,于是李丞婧派遣三路大军分道拦截宋九爵的援军。

宋军被李家军的伏兵偷袭,伤亡惨重,援救计划失败。正面短时间无法支援,宋九爵只能派兵从林帮的码头上绕道增援。

萧帮的探子查到了宋军的动向,汇报给了陈醉,碍于帮规,陈醉不能出兵拦截,只能把宋军的动向告诉李丞婧。

安德朗的入侵激起陈醉的民族情怀,他要彻底粉碎外邦入侵国土的美梦,下令就近增派八千兵马和十艘战船从海上入沿海增援。

在陈醉的相助下,李丞婧再无后忧,陆续向前线增兵,一共集结了十万大军向西南进发,四个月的时间攻破了三座城池,进逼西南的北门户乌横。

而宋九爵的援军从码头上增援,所耗需时,又屡次遭到李家军的半道偷袭,均已失败告终。

两处盟友的失利使得白敬义基本处在了孤立无援的地步,面对来势汹汹的李家军,白敬义征调乌横周边的兵力驰援乌横,下令死守城池。

就在李家军形势大好,士气高涨的节骨眼上,宁州爆发了一场空前鼠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疫情蔓延了几乎整个华南地区,染者数万,死者数千。

疫情爆发后,李丞婧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下令救援百姓,但疫情的蔓延速度之快如星火燎原,任谁也无法预料。

这时候有部下劝李丞婧封锁城池,严禁人员和消息外泄,动摇前线军心。李丞婧否决,认为这样会激起民变,造成更大的动乱。

李丞婧下令各地尽量安抚民心,在各城进出口设置检疫站,进出之人需接受检查,确认健康者才能有序地进出。从中南各地医院以及悬赏民间有威望的大医师共抗灾情。

虽然疫情难以根治,然李丞婧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稳住了民心。

然而疫情的消息不可控制地传到了前方战场,前线的士兵担忧家中的亲人,士气开始出现了低迷。白敬义趁机派人在李家军后方添油加醋地渲染疫情的严重性,造成士兵更大的恐慌。

宋九爵也在北线推波助澜地夸大疫情,趁李家军军心动摇之际,集中火力攻击李家军的防线,北上阻截宋军的三路大军全线溃败,宋军顺利破防,增援西南。

援军一到,死守近月的白家军重燃了斗志,守城司令在白敬义的授意下出城与李家军决战。

宋白两军前后夹击,大败李家军。其后,乘胜追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李家军所占三城全部丢失。

宋白大军一路穷追猛打,李家军最终退回禾仰关。

形势逆转,如今宋白两军声势滔天,而李家军士气跌落谷底,只有凭借着炮台和坚固的城墙死守禾仰关,士兵们陷入了艰难的苦战之中。

李丞婧继续增派兵力严守禾仰关,但她知道禾仰关不能久守,只盼在禾仰关失守前能够解除疫情,届时再重组力量与宋白两军决战。

疫情的消息传到金沽,陈醉等担忧亲人,纷纷致电慰问。陈醉心里更担忧的是李丞婧现在的处境。

一天晚上,冷初羡突然哭着跑来他的房里,“陈醉,我爸爸病危,我现在就要柳城。”

陈醉惊讶,“先别急,慢慢说。”

冷初羡哽咽道:“我哥哥打电话说三天前我爸爸突然病倒,初时以为是普通的流感,再经诊断后才确诊是染上了瘟疫。我哥说现在已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快撑不住了。”说着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醉抱住了她,冷初羡在他怀里哭地更厉害。陈醉柔声道:“况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你先别着急,这样,我现在就陪你一起回去。”

陈醉立马令人备好车,通电陈有为,让他全权处理帮中事务。外面的情况陈醉也有所耳闻,随后他又致电李丞婧,让她行个方便,让守城士兵通融他们尽快进城。

上了车,冷初羡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坐在陈醉的身旁让她逐渐安心。两人连夜兼程,天亮之时顺利到达了柳城。

城门口的人行队伍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人人都戴着防护口罩,等候着医生和士兵的检查。

他下车向士兵说明自己的身份,李丞婧早已吩咐了下来,士兵们立刻送了两副口罩给他们,然后先替他们安检入城。

他们赶回了况家,上下众人也都戴着口罩。到了房间,况千业虚弱地躺在床上,挂着吊瓶。

况逸轩和邹宝儿都在他的身旁,邹宝儿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爸爸。”冷初羡哭泣地奔向了父亲的床边。

陈醉也陪着她走到床边。

况千业见到他们回来,虚弱的脸上露出欣慰,“初羡,陈醉,你们都回来了,真好,我真怕自己等不到你们来。”

冷初羡大急:“爸爸,你别乱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哥,你快去请医生来。”

况千业抓住她的衣角,惨笑道:“傻丫头,别紧张,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爸爸不怕,爸爸只是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你嫁人。”

“不,爸爸,你快好起来,我很快就成亲了。”

陈醉挽起冷初羡的右手,十指相扣,凑近况千业的身旁,微笑道:“况伯父,初羡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我们需要你来主持我们的婚礼。”

况千业大喜,“好,陈醉,我把初羡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初羡,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陈醉道:“您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初羡。”

“那我就放心了...逸轩。”

况逸轩上前。

“你记住,不管时局如何动荡,你一定要坚持实业救国之路,振兴民族工业。”

“爸,我会记住的。”

“宝儿,我的好儿媳妇。”

“爸爸。”

“以后逸轩和家里就靠你照料了,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爷爷不能看着他出世,但你要告诉他,爷爷很爱他,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

“爸,我会的。”

况千业扫视了众人,无憾地笑了笑,双眼一闭,就此撒手。

“爸爸......”屋里哭声一片。

况家下人听到老爷去世,尽皆哭泣。过了一会儿,管家来劝况逸轩节哀,请他主持料理老爷的后事。

况逸轩收敛悲伤,命人准备后事。疫情当前,无法请任何亲友前来,一切从简办理,但同城之中仍有况家的生意伙伴或好友闻讯赶来祭奠。

三日后,出殡之时也有很多敬佩和仰慕况千业的人沿街相送。

丧事了结后,况家才打电话一一通知亲友。众亲朋听闻噩耗皆是震惊悲伤,令他们惋惜的是一代商业巨人竟会死于天灾,走的时候又是这么冷清。

一家三口再次来到父亲房中,回忆着点点滴滴,不由得悲从中来。况逸轩打开父亲的保险柜,取出他父亲生前立下的遗嘱,当众宣读:

“一,况家名下所有的生意由长子况逸轩继承,况家的所有房产,金银珠宝等流动资产由长子况逸轩和长女冷初羡共同所有。二,况千业私人印鉴归长女冷初羡所有,可以在况家名下所有银行调取十万大洋......”

况千业要将印鉴交给冷初羡,冷初羡婉拒:“哥,爸爸给我的一切还是你替我保管吧。”

邹宝儿道:“那我们先替你保管,等你成亲的时候再还给你。不过爸爸刚走,你跟陈醉的婚礼要延迟到一年后了。”

冷初羡一愣,然后轻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巡视 陈醉独自开车到了街上,眼见街上的商铺十室九闭,往时热闹的城市变得冷冷清清。

路过几间米粮铺子的时候,陈醉停下看了看台牌上的价格只是轻微调动,倒没有漫天要价,必是李丞婧下令严控各地商人不得哄抬物价,造成民怨。

多转了两圈,又看到士兵在多个空旷处设立了灾民集中营,营前设有粥棚。照目前的情况疫情算是暂时被控制住了,要想完全根治,只有靠那些大医师尽快研究出药物。

此次疫情损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陈醉担心如果再一个月后还不能结束疫情,李家军就会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这场瘟疫当属天意,难不成老天都不赞成李丞婧一介女流主流主政?要在她形势大好的情况下降下灾难。

然李丞婧除了身为女子,无论才能与胸襟远非宋白两人能比,若真被他二人夺了天下,只怕生灵涂炭。又或者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这是上天对李丞婧的考验。

陈醉开车回到况家的时候一辆军车刚好到了门口。

车上下来一人,说道:“我是柳城洪司令的副将,鄙姓吴,奉洪司令之命特来况府拜会陈帮主。”

“我便是,请问有何见教?”

吴副将拜上一封信,“洪司令命下官将这封信亲手交给帮主,这是总司令发来的电报。”

陈醉接过信封,疑道:“你们总司令发电报给我?”

吴副将道:“洪司令是这么告诉下官的,他还说了,其中原委,总司令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陈帮主一看便知,下官还要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陈醉回到客房,刚要打开,冷初羡便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封信,“这是什么?”

“洪司令命人送来的,说是丞婧发给我的电报。”边说边打开那封信,冷初羡见他读着信息神色逐渐凝重,“出什么事了?”

陈醉道:“丞婧希望我能替她巡视沿海前线。”将信交给冷初羡。

李丞婧说疫情和前方的失利让她无暇分身,她又放心不下沿海的局势,希望陈醉能代表她巡视渝池湾。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

“好,那我去收拾行李。”

“你这么快回金沽,我还以为你要留在柳城几天。”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渝池湾。”

陈醉劝道:“前线不太平,你如果不想一个人回金沽,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好不好?”

冷初羡道:“我哥哥准备带我嫂子去桂城,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我去了也不会去打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那我们一起去。”拉着她的手,“初羡,等我巡视完渝池湾,我对丞婧的盟约,对萧帮的责任就尽了,回到金沽我就辞去帮主之位,我们就结婚好么?”

冷初羡别过了脸,心里甜的如蜜,嘴上尚在逞强:“这样就算求婚了,谁要嫁给你呀?”

“哦,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冷初羡脸色陡变,转了过来,“你......”

陈醉“咚”的一下,单膝下跪,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粘着一个戒指,“初羡,嫁给我好么?”

冷初羡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戒指是我在金沽的时候悄悄买的,效仿一下洋人,来个浪漫的求婚,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冷初羡还是不说话,但已是热泪盈眶。

陈醉大着胆子将戒指戴进她的右手中指,尺寸刚刚好。

陈醉站了起来,冷初羡整个人扑在他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陈醉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今天先一起回去见我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明日一早再一起去渝池湾好不好?”

冷初羡轻点了点头。

中午饭后两人便开车回乡下,天黑时分到达。到了家门口,冷初羡有些紧张不安,陈醉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别紧张,有我在。”

“爹,我回来了。”

陈老爹看到儿子回来喜出望外,再一看,他们二人手牵着手进屋,甜蜜恩爱的模样,像极了小两口。

陈醉不等他问,直接开口,“爹,我跟初羡准备结婚了。”

“什么?你们要结婚?”陈老爹惊讶。

陈醉笑道:“爹,你没听错,初羡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陈老爹大喜:“你们先坐,我去准备饭菜,一会儿慢慢说。”陈老爹终于盼到儿子结婚了,这可比他当什么帮主要高兴百倍。

冷初羡想去帮忙,但陈醉让她安心地等着,他知道他爹不会让她插手的。

饭桌上,陈醉简单地说了一下两人的事情,陈老爹听到冷初羡的父亲刚刚过世也替她难过,劝她节哀,三人商议后,决定明年再办婚礼。

这个镇子因为地处偏僻,没有受到疫情的影响。饭后,二人携手到街上散步,乡下的夜晚基本看不到人影,空气清新,二人走得悠哉悠哉,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奇怪的是陈醉出来后都不说话,冷初羡忍不住问道:“怎么出来都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呀!”

冷初羡笑嗔道:“贫嘴。”

“我说的是真的,初羡,等我离开萧帮后,你是想在城里生活还是在这乡下生活?我都依着你。”

冷初羡柔声道:“你决定就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有件事想跟你。”陈醉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了下来,指着右边,“你看这间学校,我们镇上的教育落下,所以我想过了,以后我们就来这里教书,也是为国家培养下一代,你说好不好?”

冷初羡点点头:“好!”

“还有,我们以后也可以生四五个孩子,那样他们一起上学就有伴了。”

冷初羡吃了一惊:“啊?四五个?”

陈醉看着她,笑问:“有什么问题么?”

“不要。”冷初羡羞得逃开。

陈醉追了上去,“你要是觉得四五个太多,那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陈醉正准备睡下,陈老爹来到他房间找他,跟他清点家财。陈老爹告诉他,他们家目前的所有钱财加起来差不多一万大洋。

陈醉听后吓得合不拢嘴,询问父亲他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陈老爹便说除了小部分来自庄稼的收成,大部分都是他每个月的月钱和逢年过节派人送的礼,除了日常用度,其余的都积攒起来,不知不觉中居然攒到了近万块大洋。

陈醉却说自己毫不知情,他直言自己身为帮主虽然有权任意支配帮中的金钱,心里仍然认为这些都是萧帮主打下来的基业,自己是无权肆意挥霍。每个月只是按照自己之前的工资再稍加几块大洋寄回去,逢年过节才会让底下略备薄礼而已。

然而陈老爹告诉他,他每次派人所送的月钱和礼品非但不薄,而且很是厚重。

陈醉恍然大悟,他自己是真的不敢奢侈,可他底下的人却不知道他的心意,即使知道,也不敢真的这么亏待帮主的父亲,于是每次送的钱财都比他说的多了好几倍。

账目上的事情他都是交给陈有为核对,陈有为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来问他。陈老爹也一直以为是儿子的孝心,从未提过此事。

陈醉霎那间有些愧对之心,转念一想,事情已经发生,这些钱退回去是不可能,只好说服自己欣然接受。

想着想着,他发现有这些钱也好,他不但可以赡养父亲,还可以给冷初羡一个保障,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他可不想成亲后反而要用冷初羡的钱。

其实萧帮主在位之时远比陈醉奢侈的多,萧帮是在陈醉的手上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以他对萧帮的贡献,这些钱财仍然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大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说完了钱财,陈醉告诉父亲自己即将退出帮会,回乡教书。陈老爹在乡下都听说外面的局势很乱,时常为儿子担忧,现在他能回乡下过太平日子,那是再好不过。

陈醉见老父担心就不敢跟他说明日要去前线,只说有事要回金沽。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即动身南下,疫情爆发后陈醉也在牵挂着沿海士兵们的安危,幸好越往南疫情越弱,李丞婧又在第一时间调附近的医生前往军中坐镇,疫情总是波及不到军中。

下午一点,车子刚过了洋州,前面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一阵电闪雷鸣后,瓢泼的暴雨倾盆而下。

雨势越来越大,安全起见,陈醉只好减速慢行。这样一来,延误了一个小时,直到三点半他们才到达水军司令处,而外面的大雨依旧滂沱。

陈醉取出信封交给士兵,请求通传华司令。过了片刻,士兵来报华司令请他们立刻入府相见,语气甚急。

二人进去与华司令会晤后才知道前线告急:下午海上突然刮起大风,风向朝岸,吹得战船晃动不稳,紧接着又是大暴雨,士兵们还来不及应对,敌军却抓住这个机会突然发起进攻。

士兵们急忙应战,但受到风向的影响,枪炮的射程受阻,而敌军的枪炮顺风而来,此消彼长,前线局势不妙。

华司令收到前线告急的消息,正在调集两路水军前往支援。

华司令请二人到后堂休息,自己要去前线督战。

陈醉要和他一起前去,华司令遂命人为冷初羡收拾客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空白签文 水军第三师秦师长负责前线指挥作战,暴风雨来临之时他已经有所担心,便开始传令各艘战船扬帆避风,萧帮的战船向中间聚拢。

然而还没等到他们准备就绪,敌军的炮火猛然强攻,海上士兵奋力抵抗,秦师长急忙请求支援。

两路水军一到,秦师长还是认为难以抵挡敌军的攻势。正好华司令也到了,秦师长向他请示要将十艘战船开向敌军的炮火中心,然后将两翼的战船以铁锁连在一起。

华司令权衡之下,我军形势不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便同意秦师长的主张。

陈醉灵光一动,提出如果将海上的战船连成一个三角,是否更能抵御住风暴的侵袭,有利地回击敌军。

秦师长大为赞同,于是下令十艘战船冒险前进的同时,萧帮的水军派出十名士兵潜到水下将铁链的一端分别绑在十艘战船的尾部。船上的士兵则把另一端绑在船的前端,两翼的船只全都连在一起。

如此一来三角链式的连法让船只稳稳地屹立在海面上,除了那十艘战船惨遭敌军的炮轰,后面的船只已经开始反击敌军。

打到晚上七点,先头的十艘战船全部被敌军打沉,然而在秦师长的指挥下,双方僵持不下,敌军始终没有再向前跨越一步。

又打了三个小时,暴雨停歇,风势逐渐微小,敌军眼见无法取胜,又担心战线延长会被秦师长发起反攻,只好下令撤军。

这一战秦师长以伤亡惨重的代价再次保住了渝池湾。

处理好战后的事宜,华司令回到府上为众将领庆功,正式向众人宣布陈醉代表总司令前来巡视。

陈醉敬众人一杯,朗声说道:“渝池湾至今没有被攻破,靠的全是各位的出谋划策和三军将士的浴血奋斗,我现在只是名义上代替李司令督军,以后还是要靠各位齐心协力,驱除外敌。”

秦师长一饮而尽后又举起酒杯,“陈帮主过谦了,今日要不是您想到将战船三角相连,恐怕不到天黑,那十艘战船就会被全部打沉,我们的伤亡只怕更加严重,末将敬你一杯。”

曲长老在战局上总是要听从秦师长的安排调度,即使再受尊重,也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如今帮主一来就助他们打了个胜战,大有扬眉吐气的酣畅,亦举起酒杯,“帮主,属下早听说您用兵有道,今日一见,真是令人佩服,属下也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后,陈醉道:“现在虽然无恙,但长期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想过什么釜底抽薪之计可以歼灭敌军?”

众人低下头去,华司令说道:“敌军是远道而来,进可攻退可守,所以我军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想要进攻实在难以取胜”

陈醉无奈地点点头。

宴会散去后,士兵带着陈醉到司令府的西客房,华司令安排他和冷初羡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

陈醉回去的时候见冷初羡房里的灯还亮着。

士兵退去,陈醉敲了敲房门,冷初羡果然还没睡觉。

“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下午休息了一会儿,还不困。听说下午的战打得很辛苦是不是?”

“嗯。”陈醉也不瞒她,简要地说了一下今天的战况,叹道:“战局再这么僵持下去会对我们很不利。”

冷初羡不能给他出什么主意,看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转身倒了杯热水给他。

次日,华司令陪着陈醉到渝池湾巡视,海面上恢复了平静,但为防止突发状况,战船依旧呈三角的形势而列,方便随时连在一起作战。

连日来陈醉不断巡视前线,并了解到了开战以来所有战役情况,然后多次和众将领开会,每次都要忙到深夜。

然无论多晚,冷初羡都会等到他回来,陈醉有些歉疚而更感幸福。

就在陈醉来的第十天,前面传来消息:禾仰关被破,宋白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攻打肇邺,一路绕路攻打九圩,形势极为严峻。

而此时,华南的疫情虽然初见成效,军民都处在紧张的过渡期,士气难以回升。陈醉深知李丞婧此刻的处境直如铁锁横江般难上难下。

冷初羡见陈醉今晚忧心忡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敌军再次来攻了么?”

陈醉告诉她禾仰关被破的消息,说道:“如果再不击退安德朗,丞婧的形势会越来越危急。”

“看样子你真的很担心丞婧?”

陈醉一愣,察觉她话里有话,握着她的双手,说道:“我担心丞婧是朋友之情,结盟之义,你不要多想。”

冷初羡噗嗤一笑:“我是见你满脸忧心,逗你的。”又道:“你担心丞婧是应该的,如果你听到丞婧兵败都无动于衷,那也太无情了,我反而不开心了。”

陈醉突然伸手一拉,将她横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会吃丞婧的醋么?”

冷初羡羞涩之下想要逃开,却被陈醉牢牢抱紧,横了他一眼,说道:“当然会,你公事上可以担心丞婧,私下就是想她也要放在心里,不要让我知道。”

陈醉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至今而后只有你一个人,我对丞婧的爱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冷初羡轻轻依偎在他怀里,良久,陈醉听到她一声深长的叹息轻啜。

“怎么了?不开心么?”

冷初羡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了我爸爸。”

“别怕,你以后有我......”

往后几日,陈醉除了例行公事开个会议,其余的时间都陪着冷初羡,就连到本帮的各个码头上巡视也都是两人同去。

曲堂主见他们同来,本就有些好奇,再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陈醉对下属很是亲和,对几位堂主更是倚重,曲堂主直接抖出心中的疑问。

陈醉对萧帮众兄弟公开言明他们的关系,众人皆为他们高兴。

陈醉又陪着她到街上游逛,虽然此刻与外邦开战,但李丞婧下令不能为难往来的正经商人,是以两边的贸易一直都在。洋人的商铺卖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各种服装,陈醉陪着她慢慢地一家一家地逛下去。

城内逛了两天,两人又去了城外看风景,蓝色的大海,舒心的沙滩,有种来沿海度蜜月的感觉。

陈醉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周到,这份柔情她曾经在李丞婧身上有见到过,冷初羡终于坚定她自己已经完全取代了李丞婧在陈醉心目中的地位。

但接连四五日下来,冷初羡不免好奇战事吃紧,为什么陈醉这么有空陪自己?她可不希望陈醉为了陪她耽误了正事,多次劝他回去办公。

陈醉每次都说并无大碍,自己有这个分寸。不仅陈醉如此,军中上下似乎也颇为轻松,不像刚来的时候大小会议开到深夜。

冷初羡不明所以,可也不再有顾虑。

这日下午,他们在城外玩得累了,来到一间茶铺子喝茶休息。

抬头间,他们看到对面有一间寺庙,“菩提寺。”坐了一会儿,他们发现来往的香客都是成双成对,毫无例外。

老板娘过来上茶就告诉他们菩提寺是一间姻缘寺,非常灵验,所以吸引了无数的情侣信徒。

陈醉听来倒也没什么,冷初羡却很向往,于是喝完茶陈醉陪她一起去寺里求签。

一进大门,看到左右两边各种了一棵大榕树,榕树上挂满了成双成对的红色鸳鸯结,树的四周环着木凳,情侣们站上木凳将彼此的鸳鸯结找个空白处挂在一起。

进了正殿,正中间有一个功德箱,对面供的是观音菩萨。菩萨像的左边放着两个格子型的木架,第一个上面绑的是鸳鸯结,第二个架上是红绳绑个一个个卷轴,应该就是签文。

右边坐着一位大师傅替情侣求签解签,他的身旁还站着一名弟子。等到前面的情侣离去,二人也过来求签。

他们根据大师傅的指示走到观音像前,跪在蒲团上,两人各执签筒的一边,心里默数三声,一起摇曳签筒三次,将落下的签竹交给大师傅。

“七行十四号签。”

大师傅将签文交给弟子,让他去将签文取过来。

须臾,弟子将签文取回来,大师傅将签文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片空白。

冷初羡惊道:“怎么会是无字签,这难道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陈醉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别紧张,先听听看大师怎么说。”

大师傅也稍一沉吟,随后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容我慢慢说来。世间姻缘皆有天定,每对情侣的命数更有千变万化,人力可以预测,终究无法穷极。

签文空白说明两位的姻缘只有上天能知,过程或许是艰苦而曲折,但只要秉承着坚定的决心和善心就能修成正果。”

冷初羡这才安心,“多谢大师。”

大师傅从怀里掏出一对鸳鸯结,“与两位甚是有缘,这对鸳鸯结送给两位,可以助两位的路走得顺一些。”

二人拜谢,走之前冷初羡不忘在功德箱里添了香油钱。

等到他们离去,一旁的弟子才问道:“师傅,空白签文的意思明明是到头来一切成空,是下下不吉之签,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大师傅叹道:“此二人必是经历千辛万难方才在一起,郎才女貌又是世间少有,我心中实为不忍,希望那对开过光的鸳鸯结可以为他们消去厄运,或许他们还能有好的结果。”

到了傍晚,寺庙关门之前,小弟子检查了一下树上的鸳鸯结,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阵怪风吹过,那对开过光的鸳鸯结,其中一个掉了下来。

小弟子拿回去禀告师傅。

大师傅叹了一声,“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你去把另一个也取下来吧。”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平定沿海 清晨五点,秦师长发来的一通最高紧急战报惊醒了整个水军司令府,“敌军集结近五十艘战船,千门大炮攻打海湾,可谓是精锐尽出,声势空前浩大。”

华司令连忙命人去请陈醉,紧急通电四城各调三师的兵力火速支援前线。

陈醉接到消息后并没有特别的紧张,他从容地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便和华司令一起奔赴前线。

今日的风向一如上次,战局僵持了大半年,看来安德朗比他们更加着急,所以借着天时发动了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进攻,势要一战拿下渝池湾。

秦师长下令将三角阵形延长相连,覆盖了大半个海面。然而敌军吃过一次亏,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他们采取化整为零的战略,分三路一路攻中间,两路攻两翼。

激战了两个小时,三角阵形岌岌可危,秦师长再次请求支援。然几路援军未到,华司令下令萧帮和水军后备军迅速从两翼支援。

秦师长改变战略,打开两翼向两边延长来抵御敌军。但敌军兵力远胜他们,又在海上一字排开,无论他们怎么变换阵形,似乎都逃脱不了敌军的笼罩。

到了下午,三角阵形被敌军冲破,秦师长只能以前仆后继的一字阵形抵挡敌军。然而这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直到天黑,风势不但没有减弱,反增猛势,而此时,他们的战线已经后退了三分之一。

从清晨战到天黑,从天黑战到天亮,大军已经后退了一半,而风向和风势仍然没变。到了黄昏的时候,大军已经退无可退。

秦师长知道此战已败,再打下去不免全军覆灭,请求退出渝池湾,退到海关,以炮台为守。

陈醉和华司令一致同意退兵,大军一路撤退,安德朗的大军则士气更盛,一路高歌猛进,全面占领了渝池湾。

眼见只要再攻下海关的炮台,就能顺利进入城,跟着侵吞整个沿海,安军主帅不做停歇,下令立即猛轰炮台,要打垮这最后的障碍。

炮台虽然居高临下,但敌军的炮火丝毫不弱于在海上的时候。秦师长下令战至最后一卒也要守住炮台,不能再后退半步。

这一战打到了深夜,终究挡不住敌军的炮火,沿海士兵视死如归,没有后退半步,秦师长心知难以再支撑两个小时。

安军看出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对他们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海关无幸,即将被攻破之际,海上东西两面出现了两路大军同时向安军开炮。

原来今日一早,陈醉知道这里情况危急,通电金沽,令沈洪和陆白廷调集二十艘战船,八千水军分两路兼程赶来渝池湾。

又过了两个小时,两路援军也抵挡不住安军的攻势而节节后退,“轰”的一声,炮台的西面被安军炸毁,安军集中火力炮轰东面。

就在此时,安军的战船突然开始摇晃,摇晃了数下后,船上的士兵开始出现恐慌,因为他们的战船在倾斜下沉,而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陆二人只是率船后退到安全位置,没有从海上撤离,见此良机,调回船头再次对安军发动攻击,安军阵脚大乱,只能勉力抵挡。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船只下沉地越来越快。

安军主帅急忙下令撤退,更想不到的是他们的战船刚开出几里便再也开不出去,船底就像被牢牢定住一样,动弹不得,船上的士兵更为慌乱。

秦师长带领士兵出关痛击敌军,三面夹击,海上士兵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凄厉的哀嚎声惨绝人寰,仅一个小时,五十艘战船,全都沉入了海底,十万水军几乎全军覆没。

陈醉和众将领商议会了一个月后,终于找出了破敌的关键:既然他们无法远击敌人,唯一的办法只能将敌人全部引进来再一举全歼。

他们的计划是正面溃败,引得敌军全面占领海域,趁着他们攻打炮台的时候,安排两路大军侧面阻击。

而敌军更想不到的是,侧面的两路大军只是为了掩护萧帮的数十名士兵从水下潜到他们的船底。他们第一步先将铁链绑在他们的船底,接着在船底凿开一个口,让海水灌进来,摧毁他们的战船。

为了这一天,陈醉挑选士兵每日训练,就是为了行动的那天可以万无一失,到行动那天,炮声是他们最大的掩护。

准备好了一切,最后他们就是等,等到安军再次对他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经此一战,安德朗海上精锐尽失,他曾妄图入侵沿海再一步步入侵中华,最终却连第一步也没跨出去。

战争的失败让他本国内的各种矛盾激化,地位动摇,再无力入侵,沿海保卫战至此结束。

两日后,闻琼传来了消息,华南疫情基本结束。攻打肇邺的宋白大军被李家军数独度击退,至今无法攻破。

另一路攻破了九圩与闻琼隔江相望,但宋白大军不善水战,再加上江岸上有险可守,双方暂时僵持不下

李丞婧下令从沿海调集两万水军到琼江牵制宋白两军。

庆功宴上,华司令带领众将向陈醉致以最高的敬意,若非他想到引敌军全面入关,这场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陈醉推辞说不敢居功,他大胆提出了想法,所有战略都是众人共同商议而来,这功劳是属于大家的

庆功宴从下午开到了凌晨才散去。

陈醉感到自己的责任已尽,就让曲堂主交接好事宜,后天他们五人一起回金沽,他们要当众宣布退位之事。

冷初羡没有出席庆功宴,陈醉回房间之前照例先去她的房间。

“我们后天就回金沽了。”

“陈醉,我暂时不能去金沽了,今天下午我哥打电话,说我嫂子生了个男孩子,希望明天先顺道去桂城看她。”

“生了?”

“是早产,幸好母子平安。”

陈醉点点头,“好,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此间的战事已了,我晚点回金沽也没什么大碍,最多多做一个月的帮主,我们已有婚约,我理当先陪你回去看望。”

次日早上,陈醉向他们三人说明情况,让他们自行先回金沽等他回来。临走之际,众人一路相送,直到他们出了城。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各地的灾民集中营都在拆除,街上恢复了往日的景象,看来疫情真的已经结束了。

李家军这大半年来实力受到重创,所幸现在后方平定,李丞婧可以以中南之兵对抗宋白两军,虽然难以一举消灭两大军阀,想来也能自保,陈醉最后的担忧也免去了,身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冷初羡也道:“自从出了城,你的心情真好,我很少看到你有这么好的心情。”

陈醉嘿嘿笑道:“因为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身心感到最自由的时候。”

冷初羡笑他,“你都还没有让位就光顾着兴奋,你就不担心几位堂主一致不准你让位么?”

陈醉道:“这一节我当然想到,所以在我离开金沽之前我就把让位的事告诉陈大哥,并让他代为处理帮中事务。而且帮规有言,只要接任帮主能令众堂主信服,帮主是可以提前退位的。”

黄昏时分他们到了邹家,开门的还是林管家,多年不见,他苍老了许多,两鬓花白,额上的皱纹也深邃了不少。

他看到二人完全没有印象,还是冷初羡通报了身份,他才客气地带二人进门。

陈醉不方便进去,就坐在客厅等候,冷初羡跟着林管家内室。

邹宝儿刚准备休息一会儿,看到冷初羡进来顿时精神了起来,“初羡回来了。”

冷初羡向邹老爷打了声招呼,走到床前,“嫂子,你还好么?”

邹宝儿笑了笑,“我很好,你来抱抱你的侄儿。”

“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邹老爷退了出去。

冷初羡抱起孩子轻掂了掂,“是不是因为早产的原因,孩子好像比较轻?”

“没错,孩子不足周,体重轻了点,还好体质不算差。”

“他们都说孩子只像你哥哥不像我,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这样?”邹宝儿有些嗔怪地问道。

况逸轩哄道:“没有的事,我们的孩子当然是像我们两个人。”

邹宝儿哼道:“你只会哄我,不肯说实话。”

冷初羡笑道:“我的好嫂子,孩子还没长开呢,后面像谁多一点都不一定呢,你放心,孩子一定会有一半像你的。”

“你跟你哥哥一样只会说好听话。”

冷初羡不再纠结这个,问道:“孩子取名字了么?”

邹宝儿摇摇头,“谁也没想到会早产,还没取呢。”

“哥,你事先都没想过名字么?”

况逸轩道:“有想过,只是还没想好,孩子就出生了。”

邹宝儿道:“不然他姑姑给他想一个?”

冷初羡道:“好啊,你们做父母的不为自己的孩子想好名字,反而要我这个当姑姑的来想,真好意思说呀!”

“好妹子,我们都没主意了,你就给想一个吧。”

冷初羡又看了看孩子,随即想到她父亲,“我希望侄儿将来能继承发扬父亲的精神,叫况承扬怎么样?”

二人喃喃了两遍,“好,就叫况承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生 当晚邹宝义请陈醉到街边的小酒馆喝酒。

“你退了外敌,不仅帮了丞婧,更是帮了国家,来,我敬你一杯。”

陈醉道:“身为国人,为国家守护领土本就应该。”

“可惜,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邹宝义道:“如果你现在和丞婧结盟,从水路出兵,两路夹击宋白两军,一旦胜利就可以和丞婧平分天下了。只是我知道你志不在天下,所以我才说可惜。”

陈醉摇头道:“几方军阀割据已经把国家折磨地风雨飘摇,我再去插一脚,这天下就不知道还要乱到什么时候了。我不如致力于教育事业,也算是为国家做点有意义的事。”

“那我就祝你们一切顺利了。”

过了一会儿,陈醉问道:“我说,你妹妹都生孩子了,你这个当哥哥怎么还不结婚?难道邹伯父都不急么?”

邹宝义无奈道:“谁说不急,是你今天来的晚,没看到来我家的媒人,我实在是疲于应付了。”

陈醉好奇道:“以你的身份,媒人介绍的必定是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就没一个入的了你邹大少爷的法眼么?”

邹宝义道:“包办婚姻,非我所愿。”

陈醉道:“你是有自己心仪的女子么?这是好事,你大可以跟邹伯父坦白啊。”

邹宝义正要解释,抬头看到两人携手从街上走过,脱口而出,“绍陵,清凝姑娘。”

陈醉闻言转身,看到二人,立刻跑了出去,随后三人一起回来。在此意外相遇,四人皆是欢喜。

邹宝义问道:“绍陵,清凝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目前就在桂城附近。”

“咦,你们刚才手牵着手,郎情妾意的模样,快说,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薛清凝低下头去,段绍陵顿了顿,有些腼腆地说道:“两日前我跟清凝回去见过我爹了,今天也是刚上来桂城。”

陈醉喜道:“那太好了,恭喜恭喜。”

邹宝义道:“你应该说同喜才对。你们还不知道,陈醉和初羡也见过家长了,还定了明年春天的日子,你们的日子定了没有?”

段绍陵亦喜道:“恭喜你们了。”

陈醉也问道:“你们的日子定了没有?”

“还没。”

陈醉不解道:“段伯伯为什么没有给你们定日子?”

段绍陵直言:“因为薛先生已经决定和丞婧联手对抗宋白两阀,不日我们就要动身前去闻琼。”

陈醉问道:“你们要出兵助丞婧?那条件是什么?和丞婧平分天下么?”

“无条件。”

“无条件?你们已经向丞婧投诚了吗?”

段绍陵解释:“是联手,不是投诚,天下决不能落在宋白两家的手里。天下在丞婧手上,百姓至少会有好日子过。”

邹宝义叹道:“没想到太阳会还是丞婧的知音啊。”

段绍陵却道:“我们只想做人民的知音。”

“说得好,祝你们旗开得胜!”

随后他们喝到十点散去,段薛二人住在距离桂城不远的镇上,陈醉就住在邹府的客房,和冷初羡还是比邻的两个房间。

回去的时候,她房里的灯还是亮着,又还没睡。陈醉敲了敲房门,冷初羡打开门,“我还以为你们会喝的很晚。”

陈醉进了屋,将刚才遇到段薛二人的事情说了,冷初羡也为他们高兴。

陈醉又问:“你嫂子和小孩都好么?”

冷初羡一边给他倒水一边笑着说:“嫂子和小孩都很好,就是我嫂子一直在介意大家说孩子像我哥不像她。”

陈醉喝了杯水,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呢,希望我们以后的孩子像谁?”

冷初羡羞嗔道:“净瞎说。”

陈醉突然将她横抱了起来,速度之快,冷初羡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被他抱住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挣扎道:“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一会儿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陈醉却不放人,抽出左手食指,“嘘”的一声,又轻声说道:“以后我们的儿子一人像一半,但我希望女儿都像你,好不好?”

冷初羡笑他,“说的傻气话,孩子像谁又不是我们说了算。”

陈醉不依不饶,“我说是就是。”

面对他的霸道,冷初羡只得婉言道:“好好好,你说是就是,快放我下来啦!”

“放你下来也可以,那你亲我一下。”

冷初羡整个脸都红了起来,“哎呀,你别闹了好不好?”

陈醉立马将她放了下来。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一天,我们后天就可以先回金沽了。”

冷初羡送他到了放门口,陈醉又突然一转身,两人的唇紧紧地粘在一起......

陈醉走后,冷初羡才从一片空白中反应过来,慢慢地,有种茶水饮尽之后的回甘萦绕心头。

第二天,陈醉起来的时候已过了九点,到了厅中只看到邹府的下人在做事,下人告诉他,老爷,少爷,姑爷都出门去了,两个小姐还在房里,然后去为陈醉准备早餐。

陈醉吃到一半,段绍陵和薛清凝带着礼物走进了大门。陈醉放下碗筷,迎了上去,“你们是来看望宝儿的么?”

“是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叔刚好从旁边走了过来,薛清凝亲切地向他打招呼:“林叔,好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林叔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是清凝姑娘啊,有好些年没见到你,如今变得越发的漂亮了。”

“谢谢林叔,我今天来是想看看宝儿,方便么?”

“方便方便。”林叔就让一名丫鬟带她去小姐房间,段绍陵就留在外面陪着陈醉。

薛清凝快到房间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到了门口,丫鬟通报:“小姐,薛姑娘来看你了。”

邹宝儿一愣,没反应过来是谁,待看到是薛清凝,万分意外,“清凝,你怎么会来这里?”

薛清凝笑了笑,“宝儿,听说你生了孩子,我特地来看看你。”嘴上说着,脚下却站着不动,她毕竟不知道邹宝儿是否还在怪她。

殊不知,其实邹宝儿在结婚前几年就已经想通了,连忙道:“别站在那里,快进来。”

薛清凝这才走过来,和冷初羡打了个招呼,便来看孩子。孩子的眼睛已经睁了很开,细瞅了一会儿,又瞅了瞅邹宝儿,说道:“这孩子鼻子以上很像你,尤其是眼睛跟你一样,灵动温润。”

邹宝儿听完大喜:“是真的么?他真的像我么?”

薛清凝奇道:“你的孩子像你很奇怪么?怎么激动成这样?”

邹宝儿委屈道:“只有你这么说,他们都说孩子像他爸爸不像我。”

薛清凝道:“兴许是前两天孩子的眼睛还没开,所以大家没看出来,如果你现在再抱出去问大家,他们一定会说像你的。”

冷初羡也道:“嫂子,清凝姑娘也这么说,现在你相信我不是骗你的吧。”

邹宝儿现在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

薛清凝又问:“孩子取名字了么?”

“况承扬,取继承和发扬之意,还是初羡取的。”

“承扬,好名字!”薛清凝从怀里取出一个十字形的银坠子放在襁褓里,“这个送给小承扬,愿上帝保佑他平平安安地长大。”

“谢谢!”

“对了,清凝,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又会来桂城呢?”

薛清凝也不隐瞒,将所有事情如实相告。

邹宝儿听后笑着恭喜他们两个,薛清凝终于相信邹宝儿不再怪她。

那厢陈醉将自己准备让位回乡教书的事情跟段绍陵说了,他以为段绍陵又会对他长篇说教,没想到段绍陵这次很支持他的决定。

中午,邹老爷留二人一起吃饭,人都齐了,命人将孩子抱出来一会儿给众人看过,众人终于和薛清凝一样,赞同这个孩子有一半像母亲。

段绍陵本以为吃了午饭就走,不料邹宝儿执意要留薛清凝在府上住一日,盛情难却,薛清凝只好答应了。

陈醉在这里百无聊赖,又明日才走,段绍陵留在这里陪他,正遂了他的心意。

到了晚上邹宝义又请他们出去喝酒,这次叫上况逸轩一起,况逸轩本想以不方便喝酒拒绝,邹宝义说哪怕他不喝酒也让他出去坐一会儿,况逸轩只好一起去。

上了酒菜后,邹宝义道:“我们四人的关系真是奇妙,逸轩娶了我妹妹宝儿,陈醉又即将迎娶逸轩的妹妹,清凝和宝儿又是闺蜜,而我们三个又是同学,为我们密不可分的关系干一杯吧...逸轩你就以茶代酒吧。”

四人共饮一杯,邹宝义又说道:“陈醉,明年年初就要跟初羡结婚了,长兄如父,你是不是该敬逸轩一杯?”

陈醉倒满酒杯,端了起来,郑重道:“大哥,谢谢你把初羡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就像你对嫂子一样。”

况逸轩受了此杯,“希望你言而有信,不会辜负我和我父亲的厚望。”

“逸轩,宝儿和清凝已经和解了,你和绍陵之间也没什么恩怨了吧?”

段绍陵先端起了酒杯,“况兄,祝福你和宝儿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况逸轩笑了笑,“谢谢,也祝你和薛姑娘早结良缘。”

邹宝义笑道:“快了快了,顺利的话他们也是明年春天,你到时候备好大礼,等着喝喜酒就行了了”

众人一阵欢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悲痛 四人到了门口。

段绍陵嘱托陈醉:“你回去之后,我爹就拜托你多照应了。”

“你爹就是我的伯父,我们回去后,一定会时常看望。你不必担心,专心打战,我们等着你胜利归来。”

二人握手道别。

陈醉替冷初羡打开车门,忽然之间,只感空气中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从身后袭来,陈醉刚要作出反应,听到一声呼喊:“小心。”身子被推向了左边。

下一秒,冷初羡“哼”的一声,手捂着胸口,顺着车身要倒了下来。

“初羡...”骤起的变故让陈醉宛若电击一般,他急忙抱住了冷初羡,枪声又到,陈醉抱着冷初羡向左一避,腾出左手开枪还击。

段薛二人也是刚要上车,听到这边起了变故,立马赶了过来,拔枪迎敌。

得二人相助,陈醉抛下敌人,看到怀中鲜血淋漓的冷初羡,悲恸之下,不禁哭了出来,“初羡,初羡。”

冷初羡虚弱无力,连说话都难。

陈醉将她抱起,“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来人不过十多个,这时候段薛二人基本扫清了危险。段绍陵让薛清凝开车,他掩护断后,迅速赶到桂城大医院。

医生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冷初羡进了抢救室。

陈醉六神无主地坐在长廊的沙发上,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别的问题了。段薛二人冷静地想了想:十几名杀手抱着必死之心,招招要取陈醉的命,什么人这么急着置陈醉于死地?是其他帮派的人派来的,还是......

况逸轩收到消息后放下一切赶来了医院,揪起沙发上的陈醉,怒喝道:“好端端的,初羡为什么会出事?”

段绍陵急忙解释,“我们分别之际,突然有杀手朝陈醉开枪,初羡情急之下为了救陈醉中枪。”

况逸轩呼地一拳抡向陈醉,陈醉全无抵挡之意,顺势摔了出去,嘴角渗血。

段绍陵拦在前面,“况兄,你冷静一点,事出突然,我们谁也想不到会这样。”

“躺在里面的是我妹妹,你让我怎么冷静?”指着陈醉,哽咽道:“如果不是你树敌过多,又怎么会连累初羡?”

陈醉走上前来,木然道:“如果初羡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杀了我吧。”

医生打开了门,况逸轩朝着医生,厉声道:“只要你能救我妹妹,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医生黯然叹息,“我们已经尽力了。”

况逸轩揪着他,“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叫尽力了。”一旁的人将激动的况逸轩拉开,“先生你冷静一点,我们医生真的尽力了,是病人的子弹正中心脉,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医生也不跟他计较,“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但只是不要再吵着病人了。”

况逸轩第一个冲到了冷初羡的床头,握着她的手,勉强压下泪水,“初羡,你放心,哥哥会请最好的医生来治好你的。”

冷初羡安慰道:“哥,你别难过,我很快可以去见爸爸了。”

“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了。”况逸轩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冷初羡反过来安慰他:“哥,你听我说,嫂子还在坐月子,你要安抚她的情绪,不能让她太伤心,还有承扬,以后告诉他,他的名字是姑姑帮他取的。”

况逸轩哭泣着点点头。

“我死之后,把我葬在爸爸妈妈的旁边。还有,你不要再怪陈醉,与他无关。”说着向陈醉伸了伸手,况逸轩只得让开。

“初羡,你怎么那么傻?不该替我挡那一枪的。”

冷初羡深情地摸了摸他的脸,“你不要再自责了,现在看来,菩提寺的师傅是安慰我的,空白签文的意思应该是到头来一场空的意思。”

陈醉哭喊着:“不,你不能有事,我不能没有你。”

冷初羡的眼角流下了泪水,“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你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陈醉一个劲地摇头。

冷初羡的目光最后扫到段薛二人脸上,“绍陵,清凝,你们帮我带句话给丞婧。”

二人上前,“好,你说,我们一定带到。”

“你们告诉丞婧,她欠陈醉的,陈醉欠我的,三个人的感情纠葛,终究都要有一个了结。”

说完之后,她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双眼紧闭,她的最后一滴泪水从左颊流了下来。

冷初羡的死讯很快传遍邹府上下,邹宝儿听到噩耗痛哭不已,众人苦劝她珍重自己。

况逸轩,陈醉带着冷初羡的尸体返回柳城料理后事。段绍陵实在不放心陈醉,让薛清凝先回去,他要陪着陈醉料理完冷初羡的后事后再与她汇合。

况府上下得知小姐死讯,哭泣不绝,相比于况千业过世时的特殊时期,冷初羡的丧事,况家的亲朋好友皆来凭吊致哀。

三日后,在亲朋好友的护送下,冷初羡下葬在她父母的墓旁,自冷初羡过世后,况逸轩再没单独跟陈醉说过一句话。

况逸轩料理完妹妹的丧事又赶回桂城,陈醉自下葬之后则坐在冷初羡的墓旁两天两夜,不言不语,只顾饮酒。

段绍陵陪伴一旁,苦劝无用,甚是担忧。到了第三日,段绍陵想着就是打一架也要把他架走,邹宝义正好从桂城赶来。

段绍陵把陈醉的情况跟他说了。

邹宝义朗声道:“陈醉,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陈醉听后仍是呆滞地没有任何反应。

邹宝义接着说道:“昨天齐司令来过了,他已经查出那些杀手是宋九爵和白敬义派来的。你助丞婧打退了安德朗,他们怕你会全面和丞婧联手,所以暗派杀手要除你而后快。”

“你如果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也由着你了,但我怕初羡会死不瞑目。”朝冷初羡拜了拜,即转身离去。

又过了良久,陈醉开口说道:“绍陵,你先走吧,不要再为了我耽误你的正事了。”

段绍陵道:“你一定会报仇的对不对?”

陈醉握紧拳头,格格作响,“这个仇我要用宋白两家的血来偿还。”

“你打算怎么报仇?我只希望你不要冲动。”

陈醉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初羡为我而死,我不会去做傻事的。”

段绍陵放心离去。

三日后,陈醉返回金沽。众人见帮主回来,先是一喜,却见他黯然神伤,全无往日风采,又十分担忧。

晚间,沈洪和陆白廷前来慰问,陈醉将实情相告,二人惊痛交加又咬牙切齿。

陈醉痛过哭过,这几日他想的只有一件事,“报仇。”他甚至已经可以理解李丞婧当初为了父仇而放弃他们的感情,只要能为冷初羡报仇,他可以随时放弃自己的生命。

两日后,陈醉召集大小十八个堂主召开大会。

陈醉朗声道:“四位堂主,昔日萧帮主逝世之时,你们曾发誓效忠于我,如今可还记得?”

四人齐声道:“帮主有令,我等万死不辞。”

“即日起,升任陆白廷为堂主,接替陈有为陈堂主主管帮中内务,另外,陈堂主手下所有堂口,按照区域划分给曲,夏,王三位堂主。”

众人纷纷议论,均不知陈堂主因何被帮主免职。

夏堂主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陈堂主所犯何事,帮主要将他免职?”

陈醉取出帮主令,“众人听令,自今日起,由陈有为接任帮主之位,不得有误。陈帮主,来接帮主令吧。”

短暂地惊愕后,众人确定没有听错,纷纷劝谏:“万万不可,请帮主收回成命......”

陈醉又道:“帮规言明,只要继任帮主可以服众,帮主可以提前让位,你们是对陈堂主不满,还是对我不满呢?”

几位大堂主轮着说道:“帮主息怒,属下等不敢,我帮日益兴旺,皆是帮主之功,帮主春秋正盛,退位让贤也太早了点,故而恳请帮主三思。”

陈醉深叹了口气,说道:“萧帮主将位置传给我,我理当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但初羡惨死,我已是心灰意懒,无心再当帮主,希望众兄弟成全。”

“陈堂主英明有为,盼众兄弟能够忠心相辅,共同光大萧帮。务必恪守萧帮主遗命,不得勾结军方。”

众人见陈醉去意已决,陈有为接任帮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遵从。

陈有为按照程序烧香敬告,陈醉移交帮主令,然后与众兄弟共立誓言,正式接任帮主之位。

当晚新帮主的庆功宴也是众人对陈醉的欢送宴,众人嘴上不好说,然而在他们的心中陈醉仍然是他们最敬重的帮主。

宴会过后,沈洪和陆白廷再次来找陈醉。

沈洪直问:“陈醉,你有事瞒着我们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陆白廷冷笑道:“相处这么多年,难道我们还不了解你么?初羡的仇你是一定会报的,但你不会也不能让整个萧帮为你报仇,我们猜你下一步应该是去投奔丞婧,借由她的力量报仇,我说的没错吧?”

陈醉无言反驳,等于默认了。

“为初羡报仇也要算我们一份,我们跟你一起走。”

陈醉断然拒绝,“不行,我因为一己之私而退位,已经有负萧帮上下,若你们再走,帮中必生乱子,那我将来有什么脸去见萧帮主。”

“陈大哥上任必定有些人心中不服,你们一个主管帮中内务,一个总督新军,要支持陈大哥坐稳帮主之位,才能稍补我心中的愧疚。”

陈醉的话句句入理,二人不再多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投麾下 李家军占据琼江上游,易于防守,宋白两军占据下游,难以逆流而上。

沿海的水军奔赴琼江后,李家军俨然有反击之势。宋白两军害怕正面难以取胜,于是想借由林帮的力量,从右翼率一支水军,两路进攻琼江。

攻打肇邺的宋白大军最终遭到李家军的反击,被迫退守禾仰关。他们在禾仰关驻有精兵强炮,防守坚固,李家军强攻两次失利后只好退兵与之对峙。

这时候从表面上看李丞婧纵不能打败宋白联手也能自保。其实不然,一场瘟疫让中南的兵力民力以及农业俱遭重创,再加上战争的损耗,李家军的综合实力已经比不上宋白两军联手。

再对峙半年,李家军尚可立于不败之地。若超过半年,李家军就会因为后给不足再次处于挨打的局面。

是以李丞婧迫切寻求机会主动出击,希望可以短期结束战争。而宋九爵和白敬义也猜到其中关窍,在主动进攻的同时又做好了保存实力和李丞婧硬耗的打算。

数日后,陈醉与众人道别,孤身来到闻琼总司令府。

他上前自报姓名,说明自己是萧帮前任帮主,求见总司令。

不料,萧帮易主的事情在陈有为上任第二天就通电知会李丞婧,门口的守卫士兵却不得而知。更何况战事开始后,总司令府的保卫格外严格,莫说陈醉是上任帮主,就是现任帮主也要出示身份证明,或是拜帖,再由士兵禀明李丞婧,得李丞婧允许后方能进去。

好在士兵不让陈醉进去,也只是请他离开,并没有为难他。

陈醉为报仇而来投奔李丞婧,怎会就此离去。他本想着守在外面等李丞婧现身,转念一想,现在非常时期未必能等到,何况报仇的欲望让他一刻都不想等待。

又不能硬闯,突然灵光一现,从腰间摸出了那把李丞婧送的手枪。倒转枪头,递了出去,“这把手枪是李司令所赠,你们大可检验一番,再呈给李司令过目。”

李丞婧挑选的士兵都不会太傻,对方这么急着见总司令也许真的有要事。进去通报一声,最差也就被批评几句,万一耽搁了总司令的大事那可是杀头之祸。

一名士兵检验过手枪,确认没有问题,又搜了搜陈醉的身上,不见异常,就进去向李丞婧禀报。

过了一会儿,士兵来报:“总司令有请。”

士兵带他到李丞婧的书房,随后退了出去。

李丞婧还不知道冷初羡的事情,所以对陈醉的到来很意外:“你怎么会突然来闻琼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陈醉道:“我想重投你的麾下,为你效力。”

“什么?”李丞婧质问道:“我猜你辞去帮主之位就是厌倦了江湖纷争,现在又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我军中效命?还有,你做这个决定,难道初羡也会同意么?”

“初羡死了......”

李丞婧全身一颤:“你说什么?”

陈醉忍痛将事情始末告诉李丞婧,李丞婧身子一软,倒退了两步,心里就像灌上一层铅,不住地往下沉。

陈醉恳求道:“丞婧,请你念在和初羡的情谊上,让我留下,我要用宋白两家的血来祭奠初羡的在天之灵。”

李丞婧沉默良久。“来人。”

一名士兵进来。

“安排陈先生在府上休息,不得怠慢。”

士兵领命,又带着陈醉到了厢房。

陈醉走后,李丞婧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连晚餐都是底下人送到她的书房,先后还送了两坛酒进去。

过了八点,李丞婧依然没有踏出书房半步,反而又叫了一坛酒。送酒的士兵进去之后才发现李丞婧只酗酒,送去的饭菜一口都没吃。

李丞婧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冷初羡,她悲痛,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

如果不是陈醉助她退敌,他们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又或者,如果一开始,自己选的不是这条路,就不会改变冷初羡的人生轨迹,她现在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所有种种因她而起,是她亏欠了所有人,她才是罪魁祸首。还有亏欠陈醉的,更是一生一世再也偿还不清。

士兵离开后急忙去找文副官。

文副官刚上了楼梯,只听到书房里传来三道枪响,立马掏出手枪,连同门口的几位士兵一起冲了进去。

李丞婧的手枪正对着墙壁,墙壁上有一张全国势力化分地图,各方的势力范围都插了个旗子。宋白两阀的旗子全被李丞婧打了下来,枪法之准,天下少有。

“总司令息怒。”

李丞婧无力道:“你们都下去吧。”

士兵们退了出去,文副官仍然站在那里。

“我不是让你出去么?”

文副官道:“下官不知发生什么事,但总司令是整个中南的希望,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前方的战事,下官斗胆恳请总司令回去休息。”

说完话依然站在那里,大有李丞婧不去休息他就不离开的执着。

喝了点酒,发泄了一下,李丞婧的心里也没那么堵塞,头脑也清醒了一点,就起身回房休息。

李丞婧饭菜一口没吃,文副官猜她此时对大鱼大肉没胃口,于是又吩咐厨房煮点清粥送到李丞婧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李丞婧依旧是食不下咽,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望着天花板,又想起了与冷初羡认识后的点点滴滴。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她帮助自己,而自己连一次回馈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来到一个地方,她揉了揉眼睛,四周环绕着奇花异卉,中间一个水池,水池七彩斑斓,又有仙气缭绕,这是仙境么?

忽然身后有人喊她:“丞婧,丞婧......”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冷初羡的声音。

李丞婧转了过来,冷初羡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此情此景,像极了仙女下凡,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李丞婧冲过来,抱住了她,“吓死我了,陈醉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前面又有一道声音,“丞婧,丞婧...”

李丞婧诧异为什么冷初羡的声音会在前面,回头发现她怀里抱了个空,冷初羡还在她前面。

“丞婧,你听我说,我要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今天来是有句话想跟你说。”

李丞婧又往她的方向冲过去,可是这次无论她跑得多快,他们之间的距离都没有半点变化。

冷初羡继续说着:“丞婧,你一定找到自己的心,好好地活下去,我走了,你要保重。”

终于,冷初羡嗖的一下,彻底消失不见。

“不要啊!”李丞婧瞬间惊醒,周围一片漆黑,她还在自己的床上,原来自己做了个梦。然而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的真实,冷初羡的话,还言犹在耳。

“找到自己的心,好好地活下去。”她在暗示自己?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又如何能回到原点?她终究是要辜负冷初羡的期望。”

又过了一会儿,李丞婧再次闭上了双眼,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

刚要起床就听到门外敲门声,“总司令,前方有紧急军情。”是文副官的声音。

李丞婧立马换好了衣服到了大厅,才得知琼江对面的敌军正兵分两路,从正面和右翼同时进攻,前方将士正在全力奋战。

李丞婧立即赶赴前线督战。

宋白两军兵发三万,两万从正面进攻,牵制李家军主力,一万从右翼突破李家军防线,到时前后夹击,夺取琼江。

琼江这边的战局全权由水师司令姜廷指挥,面对来势汹汹的两路敌军,他冷静分析:正面敌军再多,暂时不足为虑。关键是右翼,右翼同为琼江上游,容易进攻,右翼一旦被破,敌军首尾相连,琼江难保。

姜廷下令八千士兵正面阻击敌人,一万五千士兵全力歼灭右翼的敌军,后备两万士兵随时准备支援。

战局回暖后,军中士气大涨,沿海的水军在打败安德朗后斗志更高,此时力拒敌军,全不落下风。

双方激战了四个多小时,宋白两军也在不断增兵,他们正面虽占了点上风,右翼却怎么也攻不破李家军的防线,仍在不死心地向右翼增兵。

又过了两个小时,李丞婧下令正面派出三千士兵主动出击,敌军不退,不能有后退一步者。

军令一下,三千士兵就像不怕死的猛兽一样冲向敌军,攻势激烈,敌军也为之胆寒。又过了一个小时,李家军正面占回了一点上风,李丞婧又派出两千士兵进攻,同时要三军大喊获胜。

本来正面这一路在李家军破釜沉舟地打法下虽落了下风,但还不到兵败的地步,可是被李家军这么一喊,声势浩大,右翼的士兵以为己方正面溃败了,再加上久攻不下,军心开始乱了。

军心一乱,阵形也就跟着乱了。右翼的李家军见敌军破绽暴露,趁势进攻,敌军节节败退。打败右翼的敌军后又迅速赶回正面接应,正面的敌军也招架不住,立马撤退。

姜廷下令收兵。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仇恨 庆功宴上众将领皆佩服李丞婧可以准确地把握住敌军的心理,出奇制胜。

酒过两轮,李丞婧道:“各位将领,今晚我要向诸位引荐一个朋友。”

一名士兵带着一个人往这边走过来。不少人脱口而出:“是陈帮主,陈帮主怎么会在这里?”

李丞婧站起身来,朗声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陈醉兄弟如今已然辞去了萧帮帮主之位。”

众人惊讶,均难以相信,素闻萧帮在陈醉的带领下早已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他的位置稳如泰山,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退位?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李丞婧又道:“陈醉兄弟决意投到我们李家军麾下,各位意下如何?”

之前在沿海的将领深知陈醉的谋略,有他加入,将敌军赶出琼江,指日可待,首先大声欢呼,表示欢迎。

其他人就算不认识陈醉,但是萧帮帮主的大名谁人不知?能将一个帮派短短几年内发展成第一大帮派,其谋略和手段可想而知,众人也当即表示欢迎,均想不知道总司令会给他安排多高的职位。

李丞婧顿了顿,向陈醉说道:“陈醉兄弟出身萧帮,对水上作战必定十分熟悉,现在我就任命你为水军参谋长,协助姜司令攻破敌军,你意下如何?”

众人本以为以陈醉往日的威望,总司令会拜他为师长,甚至副司令的官衔,哪想到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参谋。陈醉却不加推辞地向李丞婧行了个军礼:“多谢总司令,下官一定尽心协力,在所不辞。”

众人鼓掌欢迎后,李丞婧请他入座,让他坐在姜司令的旁边,为他们互相引荐。

次日一早,陈醉便到军中述职,陈醉是总司令亲自举荐,虽然是下属,姜廷也知道该以礼相待。

参谋长的职责就是协助司令指挥战斗,献上良策。姜廷派自己的戍卫长先带着陈醉了解两军目前的情况,以及以往的交战记录等。

到了第三日,趁陈醉闲暇之时,昔日在沿海并肩作战的将领再也忍不住来问陈醉为什么要放弃帮主之位,又甘愿在这里当个挂名参谋。

他们皆是出于好意关心,但陈醉的难处又怎么能和他们明说,只能以不便为由,暂时拒绝他们的关心,他们只好作罢不问。

几日下来,陈醉基本了解了两军现状,并开始研究如何反击敌军。这时候就想,琼江的左翼连接着萧帮的码头,若是萧帮派兵从左翼登陆就不用惧怕右翼的敌军,但这个念头只一想而过,就不敢再多想,只能从别的方面寻找敌军的破绽。

敌军自上次进攻之后,过了十日都没有任何动静。然敌军越是安静,姜司令越不安心,上次敌军只是牛刀小试,下次他们就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时刻都不能有所松懈。

这一日,段绍陵和薛清凝奉薛先生之令来闻琼求见李丞婧,李丞婧在书房接见他们,“薛先生这次派你们来闻琼所为何事?”

段绍陵开门见山道:“薛先生希望和你联手,共同出兵打败宋白两军。”

“联手?”

“丞婧,其实你我心知肚明,华南刚经历过瘟疫的摧残,你的实力大减,若是战局延长将会对你很不利。”

李丞婧点了点头,“那薛先生想如何联手?”

段绍陵看到墙上的地图,走了过去,顺手拿起边上的木条,指着墙上说道:“敌军一路已经攻到琼江下游,不过你们占据上游,有险可守,我想应该能守得住。你们要想反攻,首先就要攻下禾仰关,可如今的禾仰关如铜墙铁壁一般,你要攻打,谈何容易。

而我们太阳会有五万兵马屯在禾仰关,通曲关和金沽的三角之间的新川县,一旦你要攻打禾仰关,我们可以做为你的后援,进可与你前后夹击,助你破关,退则可以为你牵制住敌人的援军。”

李丞婧笑道:“真如你所说,那宋白两军也就不足为虑。敢问薛先生结盟的条件是什么?”

薛清凝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我爸爸亲手所写,请总司令过目。”

李丞婧打开信纸,信中写道:“前与总司令一会,才知总司令不但胸有韬略,更心怀仁义,令人钦佩。反观宋白两军阀,勾结外邦,颠覆领土,对百姓更是残忍无道,若天下落入二人之手,百姓凄苦。今太阳会愿举兵五万以供总司令调遣,盼早日打败宋白二军阀,只希望总司令所到之处,善待军民百姓,不要妄造杀戮。”落款写着薛兴国亲笔。

李丞婧又翻了翻,信到此结束。不明道:“薛先生信中只说愿意助我退敌,只是我始终没看懂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薛清凝道:“我爸爸在信中已经说明,条件只有一个,希望总司令善待所有军民。”

“仅此而已?”李丞婧不再绕弯:“那这对你们太阳会又有什么好处?你们助我退敌,难道不想跟我平分西南和北方的领土么?”

段绍陵说道:“诚如薛先生所说,太阳会无条件助你退敌。”

“你们真的甘愿把天下拱手让给我么?”

薛清凝道:“我父亲常说他希望将来和总司令共同商讨求同存异之道,所以请总司令相信,我们太阳会是真心相助。”

李丞婧冷笑道:“宋九爵和白敬义真是有眼无珠,把你们视作乱党,看来他们覆灭的日子不远了。”

“好,你们替我转告薛先生,我非常感谢他的援助。”

达成共识后,段绍陵又告诉李丞婧他们不日就会赶赴新川等候她的指令。

李丞婧忽道:“初羡死的时候,你们也在身旁是么?”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段绍陵惊讶道。

“是陈醉告诉我的。”

“陈醉?你在哪里见过他?”

李丞婧就把陈醉来投奔她的事说了一遍,叹道:“陈醉现在的眼里都是仇恨,看来为初羡报仇,是他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段绍陵也道:“我真担心他会为了报仇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李丞婧道:“现在只有你说的话他会听,你去劝劝他吧。”拿出一张通行令给他,有了通行令就可以在她的军中自由出入。

二人回到了客房,薛清凝才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

“冷姑娘的遗言。”

段绍陵道:“我记得,我刚才是故意不提此事。”

薛清凝道:“这是冷初羡临终遗言,她嘱托我们一定要告诉总司令,你怎么能不提呢?”

段绍陵解释道:“初羡过世,丞婧的心里也必然十分悲痛,还有陈醉的事看得出她也很忧心,我若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她更加烦恼。如今战事吃紧,她是三军统帅,不能有太多的牵挂。”

薛清凝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初羡的遗言我会找个适当的时间跟丞婧说,反而我最担心的是陈醉......”

晚饭过后,段绍陵就持着通行令来找陈醉。两人到了营外空旷无人之处,席地而坐。

今晚的星空晦暗,乌云遮住,不见半颗星辰。

两人坐了一会儿,陈醉先开口,“和丞婧结盟的事谈妥了么?”

“谈妥了,是丞婧告诉我你在这里,让我来找你。她说你现在满腹仇恨,怕你失去理智,她很担心你。”

陈醉道:“她是让你来劝我离开的么?”

段绍陵道:“你别误会,丞婧没有要你离开的意思,她只是怕你为了报仇不顾一切,甚至会连命都不顾,这也是我一直所担心的。”

陈醉恨恨道:“只要能替初羡报仇,赔上我的命也值得了。”

段绍陵忍不住责道:“你要是这么想,那真是枉费初羡为你而死了,你自己回想一下,初羡临死之际是要你报仇,还是要你好好活下去?还有你爹,你不顾一切去送死,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怎么活?”

说得陈醉心头一震,无言以对。

段绍陵轻拍他的肩膀,“答应我,不论何时都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陈醉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爱惜自己,不过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段绍陵道:“那是当然,为初羡报仇我也义不容辞,所以你不是一个人。等我们打败了宋白两军,到时候国仇家恨一起清算。”

段绍陵回去的时候,薛清凝早已在房间等他,“陈醉怎么样了?”

段绍陵把刚才跟陈醉的那番话转述给她,庆幸道:“还好丞婧让我去劝他了,不然他真的会做出偏激之事。”

薛清凝安慰道:“现在没事就好了。其实我刚才已看出总司令心里还是很喜欢很在乎陈醉的,还有冷姑娘的遗言就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够破镜重圆,可是他们之间如何能回得去?”

段绍陵叹道:“只求老天垂怜,为他们带来新的转机。”

薛清凝道:“我也请求老天垂怜,让天下早点安定,那我们也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段绍陵牵起她的双手,“天下再乱,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一直都很平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攻 邹宝儿月子做完没几天就和况逸轩一起回柳城。坐在车上,她又想到冷初羡的惨死,伤痛不已,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回到况家,下人们见少奶奶回来,还抱回了刚满月的孙少爷,尽皆喜极而泣。复又想起死去之人,忍不住感慨:“要是老爷和小姐都还在,那该有多好呀!”

这番话又让邹宝儿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况逸轩担心妻子过度伤心,示意众人不要再提。

况逸轩早就请好了奶妈,好等妻子一出月子,孩子就交给奶妈照顾,她就可以安心调理身子。

晚间,邹宝儿躺在床上反复翻看着那张老旧照片,仍是一言不发,况逸轩伸手揽她入怀。

邹宝儿幽幽地说道:“你说,如果我们不叫初羡来桂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况逸轩听她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到自己头上,忙道:“他们刺杀陈醉是预谋好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邹宝儿道:“话是如此,但如果他们不来桂城就会有人马护送他们回金沽,他们不就不会有事了。”

况逸轩将她搂紧,告诉她:“宋白两军阀早就视陈醉为眼中钉,就算没有这次,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要除掉陈醉,好令萧帮大乱,无法与李丞婧结盟,你明白了么?”

邹宝儿心累又困顿,抱紧了丈夫,缓缓睡下......

回家整顿了两日,第三日一早,夫妻二人一起去公墓园祭拜。

邹宝儿为她献上一??束菊花,继而跪了下来,泪水决决而下:“初羡,我的好妹妹,嫂子来看你了,我早不该让你来桂城看我,要不然你也不会死于非命,都是嫂子不好。爸爸临终前把况家托付给我,而我却没能照顾好你,我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况家......”激动之下,身子摇摇欲坠。

况逸轩伸手搀扶,哽咽道:“你快起来,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爸爸和初羡在天之灵一定会明白的,他们不会怪你,更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宝儿,况公子说得对,错不在你,该死的是白敬义和宋九爵。”

邹宝儿心中一凛,止住哭声,向身后看去,李丞婧手捧着一束菊花朝这边走过来。走到冷初羡的墓碑前拜了拜,也将菊花放在墓碑前,“初羡,我来看你了。”

邹宝儿大为不解:“丞婧,你怎么会在这里?”随之看着一旁的丈夫对李丞婧笑了笑,显然他早知道李丞婧会来。

况逸轩承认:“是我发电报邀请总司令前来。”

“你请丞婧来的?”

“因为我要跟总司令合作。”又对李丞婧说道:“总司令,听闻你如今的财政吃紧,甚至难以维持三军将士的军饷,是也不是?”

李丞婧坦白:“况公子说得没错,瘟疫过后,财政入不敷出,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李家军才陷入被动的局面。”

况逸轩道:“我今日邀请总司令前来的目的,总司令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只要总司令能为初羡报仇,我况家愿意全力支持总司令。”

李丞婧却黯然道:“初羡的死,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而起,我本就该为她报仇。只是以我目前的状况最多不过收复失地,要想打败二军阀,确是不易。”

况逸轩又道:“总司令用兵如神,天下皆知,如今战事不利,只是因为军饷不足,非战之罪。只要军饷充足,相信总司令必定能一举打败宋白二阀。”

李丞婧想了想,脱口道:“一百五十万,只要况公子愿意支援一百五十万大洋,我李家军势必北上和二军阀一决生死。”

况逸轩毫不迟疑,“好,一言为定,我会尽快凑齐大洋,希望总司令不要令我失望。”

李丞婧毅然道:“我今日在此立誓,一定会取白敬义和宋九爵的项上人头来祭奠初羡的在天之灵。”

两人最**了握手当作正式合作。

回到家中,邹宝儿有些泱泱不快,质问他:“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事先都没有跟我说过,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是况家的一份子么?”

况逸轩耐心解释:“当大哥告诉我初羡被害的真相,那时我就决心要替初羡报仇。可是大哥说我们是民,就是再有钱也无法去对付一个军阀。

华南受灾,大大削弱了李家军的实力,大哥劝我支持李丞婧,因为环顾天下,真正有能力又愿意为初羡报仇的只有李丞婧一人。

我犹豫过,也考虑过,要想报仇,除此以外确实没有第二条路,就同意了。在我们回来之前,大哥就以我的名义发电报给李丞婧。之所以没有提前跟你说,是不想让你有太多的情绪,影响了身子。”

邹宝儿没理由再不快,也不愿就此服软,说道:“你倒是比我这个亲妹妹更听我大哥的话。”

况逸轩搂住她,笑道:“谁让我我娶了你,爱屋及乌,宝义就是我的亲大哥。”

中午过后,李丞婧来到况府,是纯粹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看望邹宝儿母子。

她送了个纯银打造的长命富贵锁给孩子,当她抱起孩子,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发出嘤咛的声音,生出了一种爱不释手的情感。是了,这应该就是老话常说的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天性,又为自己这辈子无法真正体会而感到一丝悲凉。

“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承扬,取继承和发扬之意,是初羡取的。”邹宝儿道。

李丞婧只笑了笑,“好名字。”

片刻后,好端端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就大哭了起来,李丞婧全没经验,急忙将孩子交还给邹宝儿。

邹宝儿不慌不急地接过孩子,笑道:“别紧张,孩子是饿了。”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承扬不哭,马上就有奶喝了。”接着门外的奶妈进来,邹宝儿嘱咐了奶妈几句,奶妈就把孩子抱出去喂奶。

李丞婧看她这个母亲做得很称职,也过得很幸福,就没什么好担心了,便起身告辞。邹宝儿就不留她了,两人互道珍重。

临行前,李丞婧又来跟冷初羡道别,“初羡,陈醉现在在我的军中,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不会让他有事的,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早日为你报仇。”说完三拜而去。

回到闻琼,李丞婧召集诸位司令,详述与况逸轩合作之事。众司令皆高声欢呼,认为万事具备,应当再次筹划挥军荡平二阀。”

李丞婧问计于众司令。

片刻后,姜廷站了起来,“总司令,属下认为首先是要先歼灭琼江对岸的敌军,然后再率军出征。”

李丞婧点点头:“姜司令所言正合我意。”

姜廷又道:“水军新胜,士气正盛,而敌军久久不能渡江,锐气已减,此时出战,正是反攻的最佳时机。”

李丞婧大喜,“姜司令这么说是否已经有了退敌之策?”

自上次之后,宋白大军又发动了两次进攻,但在姜司令的抵抗下,均以失败告终。然而姜司令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被动的防守下去,遂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会议一开始,众将的意见就和姜司令保持一致,主张进攻。

连续商议了几日后,他们敲定了方针:正面派两万水军分三路进军,右翼也派三万水军连成一线进军。姜司令之所以这么安排是要先集中最强火力打垮右翼的敌军,然后从右翼顺流而下与三路水军一起夹击敌军,另派一万水军坐镇后方,以便随时支援。

陈醉请求加入右翼作战,遭到姜司令的拒绝,姜司令让他坐镇后方支援。

这已经不是姜司令第一次否决陈醉的请缨。

敌军后两次进攻的时候陈醉都有请缨加入前线作战,可两次姜司令都是让陈醉陪他一起督战。再有陈醉提议星夜渡到下游打探敌军的虚实动向,为日后的反击增加筹码,并请求渡江,姜司令接受他的意见却不让他参与行动。

加上这一次,陈醉再也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当面请问姜司令,明明接受自己的意见,又为什么对自己数度想参与行动的请求全都否决。

姜司令给的理由是各司各部都有自己的职责,参谋长本就负责提议和监督,自己如此安排,并无不当。

陈醉当然不信,直说大敌当前,三军将士都应该人尽其用,而不是墨守成规。他自问自己有能力为战事出力,应该受到公平对待。若是姜司令执意不允,那他只有越级上报,请总司令裁决。

姜司令不得已告诉他不让他身先士卒正是总司令给他下的的命令,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让陈醉自己好好想清楚。

陈醉静思片刻便想明白李丞婧这么做无非是想保护他。

陈醉心下郁闷:若是如此,那他还来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回乡下等着李丞婧把宋白二人的人头带回来......

姜司令说出方针,其他司令都赞成,李丞婧授权姜司令全权主导战事,大小诸事全都可以自己做主。

姜司令领命,决定五日后出战。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腊八 两日后,李丞婧又收到况逸轩发来的电报,是他的手令,李丞婧可以凭借这个手令到况家名下的银行取钱,这件事就交给文副官去办。

文副官前脚刚走,后脚士兵来报:“陈参谋长有事求见。”

“传!”

陈醉进了书房,李丞婧问:“有什么事么?”

“总司令,末将是来请求你收回成命的。”

李丞婧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对你下了什么命令,我怎么不记得?”

陈醉道:“末将请求免去参谋长的职务,只愿做一名先锋营长。”

李丞婧有些不悦:“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当我麾下的官职是货物么,可以任由你更换?”

陈醉直言:“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明明知道为初羡报仇的事对我有多重要,却封我做个文职。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愿意看到我在前线冒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请你收回成命。”

李丞婧冷笑一声,“你来投效我,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否则我李家军恐怕还入不了你的眼。”

陈醉黯然道:“我承认我是为报仇而来,可是我来之前也是下定了决心,只要总司令不弃,我这一生都甘愿为您效劳。”

李丞婧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该有这种想法,统兵之道最重要的就是政令统一,任何一个士兵要想在军中一展所长都要先学会静下心来韬光养晦,然后等待最好的时机去证明自己,而不能要求易职越权,破坏军令法度。”

见陈醉不说话,接着说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又怎会不懂?是你现在心中填满了仇恨,让你变得不够理智了。”

陈醉被一语道破心事,幡然醒悟了过来,汗颜道:“是末将错了,言语不当之处,请总司令恕罪。”

“我相信你静下心来会想明白的。”

走出司令府,陈醉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烦躁,他会耐心等待着报仇的时机。

五日后的清晨,大战来临,姜司令亲率三军出战,陈醉坐镇后方。

这一战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从上午打到黄昏始终是势均力敌。等到夜幕降临,姜司令眼见取胜无望,不得已下令撤军。三军休整了数日后,姜司令下令再次出战,结果仍然不能制胜。

到了第三次,姜司令改变策略,星夜率军渡下游突袭敌军,没成想敌军对此也早有防备,于是再次无功而返。

转眼过了半个月,始终没能歼灭敌军。但李丞婧依旧不时派人来犒慰三军,对姜司令及三军将士只有鼓励,没有半点责怪之言。

姜司令不能如当初所言一战而退敌,又得总司令宽慰,更是惭愧不已,日夜苦思退敌之策,头发都白了许多。

就在他本就彷徨无计,老天爷偏偏又送了他们一场大风。这天夜里凌晨三四点之际,琼江面上刮起了狼鬼怒吼的狂风,风向正朝着李家军。

士兵来报的时候,姜司令大惊而醒,立时就预感不妙,下令三军立即备战。警报一响,所有将士都从梦中醒来,整装而出。

果不其然,三军刚抵达海面上,敌军的船只正顺风而来,敌军这次合成一路从正面进攻,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战船开了过来,炮声浩荡。

姜司令下令将所有战船连成一排,集中火力迎敌。

论火力兵力,双方原是难分高下,但敌军由于顺风,很快就占了上风,攻势也越来越猛。尽管如此,李家军在姜司令身先士卒的鼓舞下,人人舍身忘死,战到黎明,也没让敌军再前进半步。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左翼突然有多艘战船伴随着炮声开了过来。

姜司令大骇,以为敌军还有援军到来,正要下令让陈醉带后援士兵过去拦截,却见他们靠近之后,炮火猛轰敌军的背后。

姜司令大喜,虽然还不知道对方从何而来,已确定是友非敌,灵机一动,大喊数声:“我们的援军到了......”将士们拼死抵挡之际听到有援军到来,正如溺水之人抓住就生浮木一般,精神大振。

陈醉这时候也带着后援军加入了战斗,进到战圈之时,他惊讶地发现来救援的居然都是萧帮的战船。

在前后的夹击下,敌军全军覆没。

三军欢呼胜利之时,对面中间一艘船开了过来,陈醉看到船头的两个人,又是一惊:“沈洪和陆白廷怎么会来?”

沈洪站在船头喊道:“萧帮陈帮主,有书信一封,请求面呈总司令。”

姜司令命陈醉善后并安顿萧帮的友军,自己带二人去总司令府。

二人经过时望了陈醉一眼,不知明地笑了笑。

李丞婧收到前线传来的捷报,心情大悦,见到他们,也是吃惊:“你们怎么会率军前来相助?”

“丞婧......”陆白廷情急之下就叫了出来,感觉气氛不对,改口道:“总司令,陈帮主送上书信一封,请总司令过目。”然后把信交给李丞婧。

李丞婧打开一看,是为期一年的港口通行手令。

沈洪补充说道:“今后李家军的战船可以登陆萧帮北上的所有港口。”

李丞婧没有流露出兴奋之情,反而问道:“李家军对贵帮无寸功,陈帮主为何愿意相助?”

沈洪解释道:“原因有二,其一:我们查到林帮与宋白二阀勾结,妄图对我帮不利,鉴于唇亡齿寒的道理,帮主决定相助总司令。而事成之后,也希望总司令助我们铲除林帮,夺取林帮的所有港口贸易。其二:况家是萧帮的合作伙伴,况家大小姐无故被暗杀,我萧帮向来义字当头,帮主有义务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好,我前后就写下盟书,与萧帮订立兄弟之约,打败宋白二阀后发兵助你们铲除林帮,林帮所有贸易尽归萧帮所有。”

沈洪道:“陈帮主还有一个额外的请求,想跟总司令要一个人,希望总司令能答应。”

“陈帮主指的是?”

“敝帮前任帮主,陈醉。”

李丞婧好奇道:“不瞒二位,陈醉前来投奔,目前我已经任命他为水军参谋长。陈帮主问我要人,我能知道其中缘由么?”

陆白廷道:“个中原因,帮主没有明说,只希望总司令能答应破敌之后让陈醉跟我们一起回金沽。”

李丞婧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

三人回到军营,陈醉已经善后妥当。

在姜司令的默许下,三人走到琼江边上,陈醉问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沈洪告诉他是陈有为帮主力排众议要相助李家军,甚至不惜让出自己的位置,几位堂主这才不得不同意。可是他们又坚持不能大举出兵,只同意为李家军提供北上的港口。近日两军在琼江激烈的战事传到金沽后,陈帮主火速命他们带领一万水军赶来支援。

沈洪又把刚才跟李丞婧要人的事情一起说了,“等报了仇,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醉犹豫:“我已经答应丞婧要留下为她效力,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陆白廷道:“在你离开后,陈帮主私下来找过我们,打听你的去向,而我们也告诉他你会来这里。他说你曾经跟他说过想和初羡回到乡下过平静的生活,可是你又入了李家军,日后怎么脱的了身?所以临行前他嘱咐我们要跟丞婧要人。”

沈洪也劝道:“你把帮主之位让给他,他对你有所回报也是礼尚往来,还有丞婧那边,是她已经答应让你走,你又怎么是言而无信呢?”

陈醉想了想,说道:“一切等报完仇再说吧。”

李丞婧随后召开军事大会,沈陆二人作为友军,也出列参加。二人表示在作战期间,二人连同带来的一万人马也听从李丞婧的军令。

三军士气空前高涨,此时面临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三军缺粮,今年华南欠收,华中又储备不多,如果再调人马前来,如何供应得起?这时候有人提议向各地征粮,也有人提议向米商购粮,说来说去,总是不妥。

众人无计之时,李丞婧下令从附近四城共征调十五万大军会师闻琼,又让每一位士兵各自去筹集二十斤粮食,等到了闻琼,可以凭借自身带来的二十斤粮食现场换取三个月的军饷。

众人拍案叫好绝。

十日后,十五万大军赶来,闻琼内外一共约四十万大军,闻琼的粮食已足够四十万大军食用一年有余。

李丞婧与众将领商议好再度攻打禾仰关的战略后,却要等到过了腊八节的第二天再出兵攻打,她说这样这样安定军民的心。众将领皆反对,认为此刻万事俱备,士气高涨应当即刻出兵,定能破关,李丞婧这次选择置之不理。

每天都有人来轮流劝李丞婧,说军民不会因为不过这个小小的节日就有怨言,劝她不要因小失大,错过了良机。

但是李丞婧这次就像着魔一样铁了心,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坚持先过完七天后的腊八节再出兵。

面对众人的不断劝谏,李丞婧最终也没有了耐心,只告诉众人她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禁止任何人再来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面围城 腊八节的传统是和亲友一起喝腊八粥,李丞婧吩咐营中腊八节那天要为三军将士煮腊八粥,还特准闻琼本地的将士当天可以回去跟亲友一起喝粥,晚上再回来述职。

众将领见无法再劝,也只好先安心过个节日。转眼就到了腊八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城内百姓走街串巷,熙熙攘攘,热闹地像过年一样。营中的将士背井离乡还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也都感到温馨洋溢。到了晚上,城中不少百姓还放起了烟花,一簇簇,绚烂而多彩。

这个节日本无放烟花的习俗,是李丞婧当政的这几年,确实尽了最大努力让她治下的百姓在乱世中能求得一片安稳。正因为如此,即使在战局最不利的时候,百姓们仍然不离不弃,三军将士皆愿意以生命为她守住城池。

次日凌晨四点,三军将士起来整装,按照李丞婧之前和众将领订下的进军策略:水路共派遣三万大军,姜司令为主帅,陈醉为副将,沿江而上直入西南。二十五万大军分三路正面进攻禾仰关,剩下的几万士兵负责守卫闻琼。

三军在城外整装完毕,却唯独总司令到来。众将茫然不解,要遣人去请,这时候文副官赶了过来,他告诉几位将领总司令已经攻下禾仰关了。

几位将领“啊”的一声,哪里肯信,现场一片哗然。文副官显然无心与他们解释那么多,他取出四张手令交给四路主帅,四位主帅打开见是总司令亲令,再是满腹疑惑也只能听命行事,分别按照手令上的指示进军。

琼江之战大胜之后,李丞婧不是没有没有想过立刻发兵夺回禾仰关。李丞婧从前两次的失败中意识到在平时他们已经把禾仰关守得如铁桶一般,现在白敬义听到水军大败的消息,一定会再增兵死守禾仰关。

此时攻打莫说不一定能打下来,即便能打赢也是耗费需时,而且先头部队必定伤亡惨重,这么一来会打击三军的士气,得不偿失。

李丞婧忽然想起他们趁年三十偷袭通曲关之事,刚好腊八将至,她决定故计重施。

经过一番深思,首先,她从闻琼本地士兵将领中选出两万名,密令他们在腊八节的当晚十点钟秘密在西城门外集结。

接着通电给段绍陵,因为她知道白敬义不但固守禾仰关,在通曲关也必囤有重兵,只要李丞婧一攻打禾仰关,通曲关也一定会支援,所以她需要段绍陵兵分两路,一路埋伏在通曲关外截住敌人的援军,一路从背后协助她夺关。

恰在这时,李丞婧收到柳师傅发来的密报:宋白大军要兵分三路对中南发兵,水军一路三万,两路大军分别都是五万,要绕过禾仰关从奉明山和天木堡进军。

李丞婧立即作出部署:水路进攻路线不变,三路大军,一路不变,正面支援前线,另外两路分往奉明山和天木堡截杀两路敌军。部署好一切后她将手令写好后交给文副官,让他按照约定的时间交给几位统帅。

腊八节当晚,李丞婧亲率这两万士兵取道肇邺,直奔禾仰关。

禾仰关内的士兵对李家军是日夜戒备,仅仅因为今天是腊八节,探子又打听到李家军正在闻琼盛大举办节日,所以断定今晚不会攻城,因此松懈了防备。

等到李丞婧的大军在关下开炮,关内的士兵将领才从梦中惊醒,仓忙迎敌。战了半个小时,突然有士兵来报后方也有敌军正在攻打。

李丞婧大喜,下令猛攻,为段绍陵争取入关的时间。关内士兵苦战了两个多小时,等不到援军却等来后方被敌军攻破的消息,军心彻底涣散。

李成靖鼓舞士兵发起最后一轮攻势,半个小时后,禾仰关被破,李丞婧再次占领禾仰关。

李丞婧入关之后,段绍陵的人马也全都退到关内,李家军所到之处向来对百姓秋毫不犯,违令者斩。

等到援军一到,李丞婧留下一万士兵守关整顿,然后一鼓作气直奔通曲关而来。

与此同时她派段绍陵带领太阳会所有士兵北上截住宋九爵的援军,她还告诉段绍陵自己在昌陵外面秘密安插有五千人马,本是准备有朝一日从外城河的密道潜入昌陵来个里应外合。

现在她将军令也交给段绍陵,表示这五千人马完全听他指挥,要他无论如何拖住宋军,不能让宋军有一兵一卒再支援西南。

到今时今日李丞婧意识到如果要同时对付两个军阀联手她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她要段绍陵托住宋九爵,好让她可以先集中所有兵力消灭白敬义,然后再率军北上。

事实证明李丞婧的决策是准确无误的,她先是拿下了通曲关,不久,另外两路援军也打败了两路敌军,成功地跟她汇合一处。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李家军势如破竹,兵临白敬义的老巢丰雍城。

姜司令带领的三万水军在过金沽之后的浅阳湾遇上了三万敌军,双方正面火拼,鏖战了十五日后,姜司令终于打退了敌军,其后一路进军到了西南腹地港口,将军渡。

姜司令下令三军全部上岸,就地安营扎寨。

随后与众将领开会,姜司令取出地图,按照地图所示,他们现在是在港口边上的一个山头,越过这个山头就是丰雍城的北面城池,滇州。

李丞婧在手令最后写道要姜司令率军攻下滇州,然后固守住滇州。一旦她的兵马打下乌桓,他们要同时从滇州出兵,夹击丰雍城。

此处四面山群林立,姜司令恐怕敌军会埋伏兵偷袭,安排士兵彻夜替换巡逻及营前站岗,就连睡觉的士兵也都要求合衣而眠。

陈醉,沈洪,陆白廷三人主动请求带兵巡夜,姜司令同意,分别拨给他们五十名士兵,每队巡逻两个小时。

九点开始,沈洪带第一队巡逻,两个小时后跟陈醉交接,又两个小时后轮到陆白廷。

大概两点的时候,忽听到前面传来了枪声。沈陈二人立马带人前去查探,路上只见有巡查的士兵跑了了三回来,大喊:“有埋伏,前面有埋伏......”话音刚落,军营的西北两面一颗颗火弹飞了过来,军营顿时一片火光。

紧急哨子响彻军营,三军士兵立即起来准备迎敌。

沈陈二人念着陆白廷的安危,带人前去接应。当二人带兵赶到的时候,陆白廷带着士兵正躲在山石背后抵御敌人,众人会到一处,且战且退。

退回军营的时候,看到军营多处正在失火,但在三军强有力的抵抗下很快就击退了敌军。

重整大本营之后姜司令将三军分成五路,分隔行军,以防敌军在这环山的地形中又埋下伏兵。

果然这一路上他们又多次遭受到敌军的埋伏,虽被他们一一打败,对他们也造成了近千伤亡,还延误了进军速度,直到三日后三军才到达距离滇州北面三十里地安营扎寨。

这几日在敌军的不断侵扰下三军将士已是疲惫不堪,偏又担心敌人会再次偷袭,姜司令下达了分批休息的军令。

奇怪的是往后几日他们竟是没有看到一个敌军的影子,想来敌军多次偷袭不成又多伤亡,也就放弃了,而这恰好给了三军得已喘息的机会。

休整七日后,姜司令兵分三路开始攻打滇州,这一战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足足打了二十多日才攻下了滇州,城破之日还抓住了敌军主帅——原西北的叛将潘崇。

逼问下,众人得知白文浩不仅是杀害刘教官的凶手,也是他亲自派杀手到桂城要杀陈醉,目的就是要让萧帮大乱,好孤立李家军,结果害死了冷初羡。

陈醉在得到姜司令的默认下怒杀了潘崇。

打下滇州,姜司令遵照李丞婧的命令固守城池。一个月后他们收到消息:总司令的大军已经打下了乌桓,正进逼丰雍城。

姜司令亲自留下守城,然后命陈醉带领两万士兵进攻丰雍城,最终与李丞婧的大军汇合,将丰雍城四面合围。

所有支援西南的路线也全部被李丞婧切断,丰雍城宛若茫茫海洋中一座孤立的岛屿。

但丰雍城坚固异常,而且城内还有二十多万精兵强炮坚守,以致于李丞婧攻打了一个月全然没有破城的迹象,不得已停止进攻。

李丞婧与众将领商议多时皆是一筹莫展,众人看着近在咫尺的丰雍城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就在这个时候李丞婧收到段绍陵的致电:北方有变。

段绍陵领兵北上后扼守住北通西南的所有要塞和港口,多次击退宋九爵的援军。然而宋军势大,他也不敢跟宋军硬拼,只能以游击的方式与他们周旋,又多次派遣李丞婧的五千士兵在半道上故布疑阵,使宋九爵摸不清他们的兵力虚实,不敢大举出兵,错失了很多良机。

段绍陵幸不辱命,直到李丞婧围困丰雍城也没让宋九爵派出去一兵一卒。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最后的尊严 当李丞婧的大军打到乌桓的时候,宋九爵知道再等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他下令十日内从各地征调二十万大军会师昌陵,他要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支援西南,与李丞婧一决生死。

段绍陵早在昌陵中安插了探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通报给李丞婧。

李丞婧召集众将领商谈应对之策,众将领一致认为应当立即派兵增援段绍陵,尽量拖住宋九爵的大军,同时通令各地加强戒备。

李丞婧听从众人的意见从肇邺增调三万士兵火速赶往新川支援段绍陵,还告诉段绍陵新川能守则守,守不住时当退兵保存实力,不要和宋九爵硬拼。接着通令各城若遇到宋九爵的大军只能坚守不能私自出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宋九爵的二十万大军集结后兵分三路绕过金沽向新川进军。段绍陵一方面继续派兵多次突袭敌军侧翼及后方,扰乱敌军军心,延缓他们的进军速度,另一方面加紧距离新川十里开始就布下层层屏障。

在段绍陵的部署下,宋九爵的大军足足用了一个月才打到新川县,接着对新川县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如风驰电掣般的攻势。

段绍陵带领三军坚守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宋九爵的攻势,眼看新川是守不住了,于是决定退到通曲关。

第十六日的清晨,段绍陵正在安排三军有序地向南退兵到通曲关。在这个节骨眼上负责在前线断后的士兵突然来报:宋九爵带领着他的大军正在往后撤退。

段绍陵惊骇之余先命所有士兵原地不动,自己跟着士兵赶到城门上,果然看到宋九爵的大军正在往后撤退,看样子他们是往昌陵的方向撤回,而且退军的速度很急,一定是昌陵发生了重大变故。但他不明白会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宋九爵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新川,也要急着班师回去?

段绍陵召回三军重新布防,随后派出探子前去昌陵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三个小时,探子回报:原来宋九爵麾下掌管昌陵周边四城十八县的马司令蓄谋夺位已久,趁这次宋九爵率大军入西南,昌陵守军薄弱之际发动兵变,并迅速占领了昌陵,宋九爵回师后双方正在昌陵城外激烈交战。

李丞婧得知消息后让段绍陵暂时按兵不动,先坐看宋马两边斗个你死我活。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时分,段绍陵早已入睡,房门外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把他吵醒,士兵急报:“昌陵的马司令带着几名士兵在城外求见。”

睡意朦胧的段绍陵瞬间清醒,他不知道马司令为什么会来,但他只带了几名士兵,显然是没有恶意,就让士兵请马司令到正厅。

段绍陵整理好了着装先到了正厅,随后士兵带着一位身着宋军司令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来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脸精悍之气,虽孤身到来,却不露半点畏惧之意。

“您好,段司令,鄙人姓马。”作了个揖,伸出了友谊的右手。

段绍陵与他握了握手,命人看座上茶,问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马司令冒险出城,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马司令道:“鄙人深夜到访,是因为有份大礼想送给李总司令,希望段司令可以代为转呈。”话中表现出十分的诚意,绝无半点戏弄之意

段绍陵好奇:“不知道马司令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们总司令?”

马司令说道:“李总司令兵围丰雍城下却难以攻破,段司令可知道是为什么么?”又自己接下去说:“其一自然是丰雍城本身坚固难破再加上丰雍城内有白家最精锐的兵力和火力,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敬义一直在等待宋九爵的援军到来,如果宋九爵的二十万大军真的到了西南,再加上丰雍城内的兵力,李总司令恐怕就更头疼了。”

段绍陵道:“马司令说得对,这次若不是马司令攻取了昌陵,引得宋九爵的大军回师,现在这个新川县早就被宋九爵攻了下来,紧接着他的大军就会一路进西南与白敬义前后夹击我们总司令的大军,这么说起来我这里应该先替总司令谢过马司令。”

段绍陵的话褒贬难辨,马司令也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大帅之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宋九爵刚愎自用多行不忍,甚至还勾结外邦出卖国土,早就失尽人心,我得诸将支持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段绍陵浅笑道:“那我先预祝马司令旗开得胜,稳坐帅位。”

马司令不再兜圈子,说道:“我清楚靠自己目前的实力要打败宋九爵并不容易,如果段司令能出兵助我,你我两军夹击,宋九爵必败。同时只要宋九爵一除,白敬义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丰雍城指日可破。这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之计。”

段绍陵听后深思不语,马司令起身作揖,诚然道:“恳求段司令向李总司令转达我的诚意,我随时恭候佳音。”

会议上李丞婧和诸将领又是一番激烈的讨论,众人分成两派,一派以为根本不必理会姓马的,任由他和宋九爵斗个你死我活,然后李家军再坐收渔翁之力,届时说不定可以同时灭了宋白两阀,一举平定天下。

另一派则支持与马司令结盟,因为这确实是他们攻破丰雍城的最佳契机。倘若任凭宋马继续打下去,会出现三种结果:任何一方获胜,或者重新和解,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们都是不利的。不如趁着马司令急于结盟,他们不仅可以顺利攻破丰雍城还能从马司令那里获得最大的利益。

反对的那一方眼看李丞婧是想同意与马司令合作,再也没有顾忌地说出最根本的问题:一旦跟马司令合作双方就是盟友关系,那总司令还如何率军北伐?如何一统天下?

也许结盟只是权宜之计,拿下西南后,总司令大可以撕毁盟约,继续挥兵北上,可是这么一来总司令就成了背信弃义之人,无论输赢都将会被天下人所唾骂,甚至成为众矢之的。

李丞婧沉默良久,终于说出自己的心声:她秉承先父的遗愿,日思夜想地就是如何强大自己,然后扫清四方。

但她越尽力就越发现天下一统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也明白为什么她父亲呕心沥血多年却只能维持住独霸华南的局面,除了自身力量的强大,更重要的是时机,而最重要的还是天意。

就像这场战争,当初她一鼓作气几乎要一战定天下,结果还是抵不过天意,天降瘟疫让她前功尽弃,其后战局几经波折到了今日的局面。

她现在可以不理会马司令的请求,然后继续攻打丰雍城,可是照目前的情况,如果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即使攻下来自身的实力也要大损三成以后。围而不攻,时间久了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统一天下或许真的还没到那个时机,又或者天意真的不在她。她决定不再等待,抓住眼前最好的时机,跟马司令结盟,借用他的力量灭掉白敬义。

这一番推心置腹之后,众将领意见一致,赞成与马司令结盟,北伐之事只能再等待时机。只要灭了白敬义已经是得到大半个天下,总司令正值盛年,继续励精图治,一统天下也是早晚的事。

李丞婧在条约上提了两个要求:第一,抓到宋九爵,无论是死是活,马司令要派士兵要么押着宋九爵的人,要么是他的尸体到丰雍城下。第二,宋九爵的参战一度给李家军带来了无尽的损失,马司令要替代宋九爵,自然也要承担宋九爵放下的错误,要向李家军支付战争赔款两百万大洋。第三,金沽自今以后归李家军所有,北边的士兵必须全部退出,双方从此平等相处,再不能妄动干戈。

面对李丞婧的所有要求马司令全都欣然接受,非常时期双方先秘密达成口头约定,等到打败宋九爵之后再正式签订条约,李丞婧令段绍陵全力协助马司令攻打宋九爵。

当日宋九爵正要一举拿下新川之际,突然收到消息马司令发动兵变已经兵临昌陵城下,是以顾不得新川的战事,立刻回师,却没想到马司令的速度比他更快,当他的大军到城下的时候昌陵已经被马司令所占领。

宋九爵怒斥马司令,随后下令攻城,然而攻打多日仍然徒劳无功。宋九爵不得已只能先率军入高源,要以高源为根据地,然后再分两路攻打昌陵。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马司令已经和李丞婧秘密结盟,结果在退兵的路上遭到了马司令和段绍陵的大军从两路包抄而来。

宋九爵的士兵到了家门口却有家不能回,士气早已低迷,此时遭遇两面夹击更是无心恋战,顿时被杀得大败。宋九爵拼死向南杀出一条血路,转而来到了没有投向马司令的庐瑶县,他从昌陵带来的二十万大军到如今只剩下不到八万。

宋九爵前脚刚跑到庐瑶,后脚段马的大军跟着紧追到了庐瑶,东西南三面围住了庐瑶。

马司令白天进攻,一到夜深人静就学刘邦对项羽的四面楚歌,派昌陵的士兵在底下告诉城里的士兵他们的亲人都安好,只是很思念他们,盼着他们能早日回家。

一连十余日,那些话渐渐地就像魔咒一样钻进士兵们的心里。

第十八日的深夜,马司令对庐瑶发起了总攻,思乡心切的士兵们纷纷倒戈,庐瑶被破,宋九爵带着仅一万士兵要仓皇北逃,半道上被段绍陵的五万大军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宋九爵大势已去,他不想成为俘虏,带着最后的尊严举枪自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破丰雍城 段绍陵的捷报一传过来,李丞婧传令三军立即攻城。

李家军强攻了五六个小时后非但占不到便宜,而且伤亡不断,可李丞婧没有半点要退兵的意思,依旧命令李家军的士兵全都视死如归地扑向丰雍城。

整整两天两夜,丰雍城外的战火没有片刻停歇,炮火的硝烟所过之处,黑夜也如同白昼一样通明。饶是李家军的攻势如此猛烈凌厉,丰雍城仍然没有破城的迹象。

到了第四日,黎明刚至,丰雍城下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还在前仆后继地士兵差不多都在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只是他们的脚下早已没有了知觉,只剩下军令如山的意识在支配着他们。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丰雍城依旧没有撼动的迹象。就在这时候,士兵来报:段绍陵的人马正往这边赶过来。

李丞婧大喜,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了。

果然,不但段绍陵的人马到了,马司令还派了千余名士兵运来了宋九爵的尸体。李丞婧令城下的士兵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马司令的士兵在城下高高架起了宋九爵的尸体,接着千余名士兵同时对着城上高喊:“城上的白军士兵们,你们快看,宋九爵已死,你们都被白敬义骗了,根本不会有援军到来。现在我们的马司令已经和李总司令结盟,你们赶紧开城投降,不要作困兽之斗,白白送死。”

丰雍城被围之后,白军上下抱着最大的希望就是等待宋九爵大军的援军,是以三军将士拼死守城,如今等来的却是宋大帅的尸体和北方已经和李家军结盟的事实,军心顿时涣散。

李丞婧趁机又让他们告诉城上的士兵只要开城投降,一律既往不咎,城内外士兵若有人生擒白家父子其中一人者,连升三级,生擒白家父子二人者,直接官拜丰雍城司令。

士兵们照着李丞婧的吩咐喊了数遍,果有奇效,李家军的士气越来越高,而白军的士兵逐渐低迷,防守也已呈疲惫之态。

李丞婧看出破城的缺口已经打开,亲自带领所有后援军全力进攻城下。

两个多小时后,东门告破,李丞婧终于进入了久攻不下的丰雍城。进城之前她仍不忘告诫三军对城中不抵抗的百姓和士兵秋毫不能犯,违令者斩,同时命人将这个命令传给其他几路正在攻城的主帅。

李丞婧入城之后再也没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一路直奔白敬义的司令府,她此刻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抓住白敬义父子,然后千刀万剐为冷初羡报仇。

当她快到司令府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司令府大门敞开,更不见半个士兵把守。正要命人前去查探,从旁跑出十多名白军的士兵突然跪在李丞婧的面前乞告:“总司令,白司令......不,白敬义半个小时前携带家眷,在两万护卫军的保护下从西北的小道逃出丰雍城了。”

另一人道:“此去西北有一座金浮桥,只要过了桥就可以逃到四川了,白敬义退守四川,想借着四川易守难攻的地势东山再起。”

李丞婧大惊,一旦被白敬义入了川,要想抓他就难了,拔出手枪指着他们,厉声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众人求饶:“总司令明察,我们说的句句属实,那座金浮桥是白敬义早年就特地修建,为的就是以防会有今日之败。”

“我们本是他的护卫军,只因我们的亲人都在这里,实不愿意跟着白敬义一起背井离乡,这才趁乱一起跑了出来。”

李丞婧喝道:“那你们立马带路,如果有半句不实,就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不敢有违。

李丞婧命齐司令留下接应其他几路大军入城,并暂摄军中事务,她自己又带领一万士兵去追赶白敬义父子。

猛然想起陈醉就在北门,由他带兵拦截会比她更快一步,于是就命几名士兵火速赶往北门将此事告诉陈醉,让他火速赶往金浮桥。

李丞婧带兵一路追赶,路上果然有行军过后的痕迹,证明那些士兵没有说谎,可就是看不到逃军的半点影子,真想不到白敬义败军之际行军速度还能如此之快。

她急促前行,但过了一个小时仍然不见白敬义的影子,心里开始害怕,生怕此番又被他父子逃走,那要替冷初羡报仇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也不知道陈醉来不来得及赶到金浮桥拦截......

在她心怀担忧之际,前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剧烈又响亮的爆破声,是车子被炸裂的声响。

李丞婧命令加速前进,在她赶到的时候,总算看到了白军在她前面,白军转身一见到李家军赶来拼命向前逃窜。李丞婧哪能放过,命令士兵追上,全力歼敌。

她看到地上有一辆车子被炸的四分五裂,火花四溅,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两男三女的尸体。李丞婧看到其中具男尸身穿司令府,连忙下车确认,正是白敬义。

他的胸口被炸出了一个洞,双手从身体上分离,死状极其惨烈,更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神,充满不相信和死不瞑目的眼神,他作梦应该都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

这一刻李丞婧说不上有多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空落。

身后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李丞婧一惊,连忙向后看去,发出咳嗽之人正是不断为她提供情报的柳师傅。

李丞婧跑过去蹲下身子抱住了她,“柳师傅,你怎么样?”其实不用问也看得出她已是奄奄一息了。

“白敬义死了没有?”她虚弱地问道。

李丞婧点点头,“白敬义已经死了,是你杀死他的?”

“逃出来的时候我就偷偷在身上藏了**,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就引爆了**,同归于尽。”柳师傅伤重之余说这句话都带着说不出的的快意。

忽然看着天空,欣慰地笑了笑,“我终于替他报仇了,终于可以去见他了。丞婧,我想求你一件事,把我葬在刘教官的旁边,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李丞婧悲痛之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哽咽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柳师傅笑着闭上了眼睛。

李丞婧顿时就想大哭一场,可她还是强行忍住,命人敛装好白敬义和柳师傅的尸体,赶去和前面的士兵汇合。

最后李丞婧赶到的时候,陈醉已经带着士兵守住了金浮桥,她的士兵也拦住了白文浩的后路,这回他是插翅难逃了。

士兵赶到北门通知陈醉的时候恰逢陈醉的大军刚破门而入,陈醉收到消息后立刻带着一万士兵追赶而来。

白敬义父子熟悉地形又先跑了近半个小时,以李丞婧的速度是追不上的,而陈醉的大军横向拦截,虽然路程缩短,能否及时追上也是难说。

结果因为柳师傅的复仇让白军上下措手不及,这么一耽误,结果就陈醉占了先机,抢先赶到了金浮桥。双方在桥前短兵交战之时,李丞婧的大军也赶了过来,终让白文浩大势已去。

到了此时,白文浩反而十分坦然无畏。指着李丞婧问道:“李丞婧,原来姓柳的戏子是你一早就安排在我父亲身边的棋子。”又竖起大拇指,“真是高招啊!”

“你如此卑鄙的手段,却又对世人表现出一副正义之师的模样,让那么多人甘心为你卖命,我今天总算对你是心服口服了。”说着就仰天大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他笑,笑得尤其阴险和不甘。

李丞婧任由他说,她不想也没必要去跟他做任何的解释。

陈醉内心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手枪对着他,一步步地向他走近,“是你杀了刘教官?初羡也是你派人杀死的?”

白文浩嘿笑一声,亲口承认:“没错,刘教官是我暗算的,冷初羡也是我派人杀的,你现在一定很想把我碎尸万段吧。”

陈醉扣了扣扳机,而白文浩几乎与他同时扣下了扳机,但白文浩的枪口是指着自己的脑袋,然后看着陈李二人。

“你们猜猜看是你们杀我会快一步,还是我自杀会快一步呢?”

李丞婧冷笑道:“不管谁快,你左右都是一个死,又有什么分别。”

白文浩笑道:“当然有分别,如果我是自杀的,那就不是你们亲手报的仇,你们的心里不会遗憾么?而且我自杀总比被你们杀来得痛快,那不是便宜我了?”

陈李二人竟被他这番话挤兑地愣住了。

白文浩顿了顿,又道:“陈醉,你我之间始终没有分出个胜负,不如趁着现在,我们到桥中间堂堂正正地打一场,能不能亲手杀我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醉陷入了沉思,李丞婧急忙道:“陈醉,我们一枪杀了他就了事了,别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陈醉却道:“他说的没错,我一定要亲手杀他报仇,否则我会遗憾终生。”

“可是......”

白文浩道:“李总司令,你也未免太多虑了,我只求一场公平的决斗来了结我多年的心愿,那么我也死而无憾了。”说完把枪扔在地上,同时让他的一万士兵全都弃枪投降,不要作无谓的挣扎。

陈醉把手枪交给李丞婧,请她站在桥上观看二人决斗。李丞婧明白他的意思:底下是深渊,白文浩跳下去是必死无疑,他若要逃走,唯一的生路就是借着决斗的名义逃到对面,只要自己站在桥上,一旦发现他想逃跑,立马就可以开枪杀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命悬一线 二人如两只发狂的猛兽般搏斗了五十多个回合,身上均挂了彩,兀自还没分出胜负。

李丞婧越看越是心急,只是这时候她是万万插不去手的。

又过了三十多回合,两人同时挨了对方一拳,各自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白文浩快陈醉一步抢先反攻了过来,速度之快,连李丞婧都吓得惊叫:“小心。”

眼看就要打中陈醉,忽然,陈醉身子向后倒转,双脚自下而上踢向白文浩,白文浩当年吃过这个亏,急忙中双手向前格挡,同时倒退了两步。

却不知道陈醉这些年将连师傅传授的腿法勤修苦练,再加上刘教官所教的,身手已不在两位老师之下。一招不中,又暴雨狂风般连攻了十余招,白文浩勉力抵挡,已处在了下风,需要靠着桥边的柱子才能抵挡住陈醉的攻势。

陈醉双手抓着柱子,双脚横扫了六腿,白文浩便挡边退,慌忙中双手牢牢抱住了陈醉的双腿。

陈醉突然间大喝了一声,身子向外一翻,左脚挣脱了白文浩的手掌,用尽全力,猛地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白文浩大喊了一声,吃痛之下不得已放开了双手。

陈醉趁胜追击,身子一跃而起,连踢了三脚,两脚踢中他的胸口,最后一脚踢中了他的右下颏,白文浩抵受不住,身子倒了下去。

陈醉不等他自己站起来,冲了过去一把把他揪了起来,拳打脚踢,招招都是重手,最后将他整个身子往外一甩,白文浩脊背撞上了柱子,软瘫在地,爬不起来。

白文浩沉重地咳了咳,自嘲道:“原来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

陈醉冷冷道:“现在你应该去地下向他们当面赔罪了。”

白文浩闭目待死。

陈醉就要下重手取他性命,猛听到身后一声惊喊:“陈醉,快退回来。”耳旁两道枪声划过,一枪打中白文浩的右手,另一枪正中他的脑门,李丞婧已冲了过来,左手拉住了陈醉的右手要往回跑。

李丞婧出声,开枪到她冲过来拉着陈醉的手往回跑,所有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

他们刚跑出一步,“嘣嘣嘣”金浮桥轰然崩塌,二人已不及逃命,千钧一发之际两人携手从旁边跳下了万丈深渊。

在桥塌的那一刻陈醉才明白:白敬义在建桥以后就在桥底埋下了**,为的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和敌人同归于尽。白文浩用言语刺激自己跟他决斗就是为了把三人都引到桥中间,然后找准时机按下开关,三人就会一起被炸的粉身碎骨。

李丞婧全神关注着二人的决斗,她发现白文浩在等死的时候竟然用手去触摸柱子底下,她预感陈醉会有危险,连忙出手阻止,没想到白文浩还是拼死按下了开关。

“丞婧,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逃走?”

“要我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么?我做不到。”

“可是现在我们要一起死了,如果你一个人是可以逃的掉的。”

“那你怕不怕?”

“我大仇已报,死而无憾,只是不该连累了你。”

“那我告诉你,你没有连累我,因为我也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从哪些沉重的“枷锁”中彻底解脱了。而且...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死而无怨。”

陈醉另一只手伸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李丞婧......

二人遇难的消息传到丰雍城,众人如晴天霹雳一般,赶到金浮桥时,看到金浮桥已荡然无存,往下一看深不见底,二人多半不能活命了,众人悲痛不已。

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除了李家军的士兵,段绍陵和沈陆二人都派人留下来,一定要找到二人的下落。

李丞婧追击白敬义之前下过口令要齐司令暂摄军中事务,现在李丞婧下落不明,军中就由齐司令继续主事。

齐司令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消息,严令三军不能将总司令失踪的消息传出丰雍城,然后发电报给马司令让他尽快缔交盟约,支付战争赔款。

李丞婧在打下丰雍城之前有和诸位司令讨论过战后西南诸事宜的安排,只是还没有等到最终确,齐司令也只能带领三军暂时留在西南做战后的安抚工作。

另外齐司令也代替李丞婧遵守和陈有为的约定,派兵助沈陆二人攻打林帮,最终也彻底消灭了林帮。

当初陈有为力排众议主张出兵相助李丞婧,如今换来了萧帮真正的一统江湖。陈有为完成了萧无视和陈醉都未完全的江湖大业,至此威望大增,令萧帮上下从此心服口服。

太阳会看似没有从这场战争中获得实质的利益,实际上经此一役,太阳会不但摆脱了乱党的恶名,而且还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更多的民心支持,势力也在逐步扩大......

一切事情都算是稳定了下来,而齐司令却是寝食难安,他担心李丞婧真的已经死于非命。李丞婧没有子嗣,更没有留下遗命要让位给谁,除非诸位司令能共同推举中一位令所有人信服的总司令,否则光是李家军内部就要出现几大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届时李丞婧打下的大半河山又要再次分崩离析。

几天过后,派出去的士兵回禀他们找到了那条江,但在他们跳下的位置附近没有发现二人的踪迹。

齐司令继续加派人手,让他们顺着下游及两岸去找,一定要找到为止。

李丞婧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木屋。头顶上有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抬头看天花顶也是木制条状镂空的,外层平铺了一层米色的帆布,阳光就是透过帆布从中间照射了下来。

她刚起身,周身一阵剧痛,忍不住喊了出来。这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军服,是一种很奇怪的女性服装。

突然间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朝屋里看了看,李丞婧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她除了大小,款式颜色基本没什么分别。

那个小女孩就看了她一眼,随后跑出去,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句话,李丞婧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很快,一个头上缠着两条辫子,穿着也和她们相差的中老年妇人走了进来,双手环胸交叉,抬头向上,面容微笑崇敬,“天神保佑,你终于醒了。”

李丞婧早年听说西南地区生活着很多少数民族,从这屋子,她们的服装和那名妇人的行为,看来她是到了一个少数民族生活的部落了。

李丞婧也微笑着对她点点头,“婆婆,谢谢你救了我”

妇人坐在床尾,笑着说道:“我叫拉敏古,你叫我古奶奶就可以了。三天前的傍晚,是我的丈夫和儿子在大渡河捕鱼的时候发现了你们,就把你们带回来了。”

李丞婧上半身对她作揖:“多谢古奶奶救命之恩。”然后突然大惊着要从床上起来,双脚刚着地,立敢下盘虚浮无力,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拉敏古急忙搀扶,“大姑娘,你的伤还没好,你想做什么?”

李丞婧急道:“古奶奶,你刚才说救了我们,那还有一个人,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拉敏古正要说话,刚才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药进来,边走边吹,递到拉敏古的手中。

“他没事,来,你先喝了这碗药,然后我带你去看他。”

李丞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药一闻就觉得苦,但知道自己这几天全赖这苦药才活了下来,稍微吹凉了一点,捏着鼻子喝个干净。

拉敏古当着那小女孩的面夸李丞婧比她勇敢的多,要她像李丞婧学习,那小女孩一撒娇,整个脑袋埋到拉敏古的怀里,叫了声“奶奶。”

原来小女孩是拉敏古的孙女。

祖孙二人掺着李丞婧下床,走出了屋子,阳光一照,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李丞婧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看到阳光。

一眼望去这里是个大山区,空气清新,环境清幽,四面都是矮平的木房子,最高不超过两层。

她们就带着李丞婧走到对面的木屋,走进去看到陈醉也正躺在一张床上,他还没醒来,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的衣服。

“带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身上都湿透了。为了方便照顾,我把你们分开两个房间,我帮你换了衣服,他的衣服是我儿子帮换的。”

李丞婧再次说道:“多谢古奶奶想的如此周到。”又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拉敏古道:“他身上本来就有些伤,再加上他是抱着你漂下来的,他用自己的身体承载了你下坠的重力,所以他伤的比你严重,好在他体质很坚实,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再过两三天应该可以醒过来了。”

又道:“你们是从澜江下游被冲到了大渡河,也幸好你们掉到了澜江中下游地带,那里水流湍急,有效地缓解了你们下坠的力道,不然你或许还能活,他恐怕早就没命了。”

李丞婧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脚的灵敏度逐渐恢复了过来,不需要她们再搀扶了。

拉敏古就让孙女把陈醉的药也端过来,随后拉敏古将药交给李丞婧,“你现在可以去帮他喂药了,多跟他说说话,这样他会醒的更快。”

李丞婧接了过来,祖孙二人随之走开了。

李丞婧回头问了一句:“古奶奶,请问你们是什么民族,这个地方又叫什么呢?”

“哈尼族,圆月县。”

章节目录 帝一百八十三章 世外桃源 李丞婧醒来以后照顾陈醉的任务就由她来接替。

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走了个来回,李丞婧有种豁然重生的感觉,既然老天这么安排了,那就遵照老天的意思好好地活下去。

她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陈醉身边,尽挑一些这里的古怪有趣的风俗说给他听。

比如救他们回来的父子,父亲叫莫里达,奇怪的他并不姓莫,因为这里的人是只有名没有姓,父子后辈的名字是呈尾字相连的,所以他儿子叫达正,那个小女孩是达正的女儿,叫正玲。 正玲的母亲前年因病逝世了,所以达正现在是单身。

在这里超过十八岁单身也包括配偶去世的男女牙齿都要染成红色的,据说是以免走在街上被乱搭讪。

李丞婧初次见到达正的牙齿被吓了一跳,当时她就在想等到哪天晚上她去街上看到一群人露着红牙齿,就像僵尸一样,那岂不是很吓人?

除了这些哈尼族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习俗,李丞婧听到看到后都会全部讲给陈醉听。

到了第七天早上,陈醉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是在他右边的一张木床上,李丞婧正躺在那里安睡。

这几天陈醉虽然昏迷不醒,但是李丞婧一直在他身旁陪着他,跟他说话,这些他都是有感觉的。

他本想不动声色地起来,怕吵到李丞婧,岂料一起身,周身剧痛,忍不住喊了出来,恰好这一声吵醒了李丞婧。

李丞婧大喜,“你终于醒了。”起身走过来,满脸关怀,“你伤得很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丞婧,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丞婧将他们被救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

陈醉撑着身子要起来,李丞婧知道他想出去透透气,连忙扶着他,陈醉这才发现自己真的伤的很重。走到外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剧烈的疼痛感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李丞婧又向他简要描述了这里的基本情况。

没过一会儿,他们一家三口都出来了,看到陈醉清醒下床也为他感到高兴。李丞婧为他做正式介绍,陈醉郑重谢过他们的救命之恩。

拉敏古道:“你还应该好好感谢丞婧姑娘,自打她醒来后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照顾你,难为她自己的伤都还没痊愈。”

达正直言道:“你们两个生死不离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陈醉急忙道:“你们误会了,我跟丞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啊?你们难道不是夫妻么?”达正疑惑道。

李丞婧脸色顿红,立刻澄清,“我们是战友关系,在一场战役中不幸才从桥上掉了下来。”

达正还是不信:“可我怎么看你们都像是一对,否则怎么会抱在一起从上面跳下来?”

拉敏古见二人神色尴尬,眼神闪烁不敢看着对方,猜想他们之间必有难以言喻的隐情,她终究不是好事之人,自不愿为难二人,转移话题道:“你虽然醒了,可你的伤势远比丞婧姑娘要重,要休养至少两个月才能痊愈。”

莫里达道:“救人救到底,你们就安心在这里静养,等你们伤好了,我再送你们出去。”

二人再次感谢。

这次之后,他们也再不追问二人的关系,陈李二人更加心怀感恩,想着日后要好好报答他们一家。

李丞婧的伤差不多一个月就已然痊愈,大可以先行离开,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完全没有要先离开的意思。

一日,陈醉就劝她先回丰雍城,毕竟有那么多大事等着她回去处理。结果李丞婧还是不肯先走。

李丞婧告诉他两个人一起来的就应该一起走,而且她追击白敬义之前已经委任齐司令暂摄军务,她相信齐司令可以稳住局面。

还有自她接任帅位以来,这五六年间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就当是给自己放两个月长假。

陈醉知道她决不会先离开,就不再多劝,心里却了然李丞婧不肯离开大半是为了自己。

他醒来后时常回想起跳崖时李丞婧说的最后一句话,“能跟你死在一起,我死而无憾。”他当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李丞婧还是爱他的。就是那一刻的触动让他想到用自己的生命为她谋一条万一的生路,没想到命运让两个人都能活了下来。

既然活下来就要继续面对现实,他们之间早已积重难返,再无可能,更何况冷初羡死后,陈醉的心就已经跟她一起去了。

陈醉想了多日,陈有为既然为他争取到了离开李家军的机会,那就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他决定等伤一养好他就回到乡下去完成他和冷初羡没有完成的心愿,从此和李丞婧也只能是各自安好了......

这段时间李丞婧时常陪着正玲一起逛街游玩,还因此惹出了一场啼笑皆非的感情风波。

莫里达一家这里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大多数人都知道达正的妻子过世,现在他们家凭空有一个英姿俊美的少女天天在街上逛,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李丞婧自然不会把牙齿染成红色,但是她的穿着却暴露了她还是未婚的少女。

接连几天,不少少年上门来见拉敏古,请求可以与李丞婧一同出游,拉敏古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发走这些青年,事后她也只是打趣地怪李丞婧长得太好看,惹的那么多男儿为她心动。

李丞婧甚是抱歉,后面开始尽量减少外出逛街,以免再给他们一家人惹麻烦。

陈醉起初一段时间浑身难受,休养了一个多月,好了大半,再待在屋子里实在闷得受不了,于是开始跟莫里达和达正一起出河捕鱼。

这一日,达正划着木船从一段狭隘的洞口里划出去,然后看到这条河与另一条江流的下游相连接。达正告诉他连着的那条江就是他们掉下来的澜江,并详细还原了他们掉下来然后被冲过洞口以及被他们救起的情景,感叹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活下来只能说他们真的是命不该绝。

陈醉再次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他们刚好在那里捕鱼发现了他们,还不知道二人又会漂到什么地方,再漂个一两天,兴许他们就真的要葬身海底了。

刚开始几次陈醉只是看着他们捕鱼,随着陈醉身体慢慢复原,后面也帮着他们一起捕鱼,有时候还会叫上李丞婧一起来。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里像世外桃源一样,与世无争,他们几乎抛下了外面所有的烦恼,无忧无虑地度过了两个月悠闲的时光。

然而再怎么不舍和留恋,他们心里清楚,这里不属于他们,他们终究要离开。于是陈醉伤势一好,二人便去向他们一家人告辞。

莫里达一家人跟他们生活了两个多月,乍听他们要走,皆是不舍。但是他们虽然从来不问二人在外面的事情,从他们掉下来的穿着和身上之物也知道他们是迟早要离开的。只希望二人再多留五天,因为五天后是他们这里的一个节日叫“耶苦扎。”

陈醉不清楚,李丞婧听正玲念叨过,是这边的一个传统节日,那天他们都不会去工作,会集体去大渡河边举办各种各样的比赛活动,很是热闹。

他们盛情邀请,陈李二人很愿意再多留五天。

到了倒数第二日,他们再去河边的时候看到有人正在布置节日的现场,有两条长桌拼在一起,宽有两米,又向东西两边蔓延了十多米,到了节日那天,每户人家都会献上家中自制的食物供众人一起品尝,比如拉敏古这两天就在家里准备竹蒿糯米团饭。

场地中间划了几条赛马的跑道,尽头还插了几个射箭的靶子。还有河面上也有人在拉横条,将河面分成四条赛道,要举行双人划船比赛。

据说每年参加节日的人都会有数百,甚至上千,除了族民的热情,大概还有上天的眷顾,每年的这一天几乎都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就在这时候,突然河面上的人划船回来说是看到十多名身着军装的人正在坐船朝这边过来,而且他们的肩上都背着长枪。

正说间,对面的官兵已经朝这边过来了,莫里达父子见这十几人都是负枪而来,带着一众身强力壮的青年手持工具横在前面戒备着。

这时候李丞婧绕过众人朝岸边走了过来,达正急喊:“丞婧姑娘,快回来。”

李丞婧恍若不闻,走到了岸边。

那十几名士兵一上岸就立马围在李丞婧四周,莫里达父子以为他们要对李丞婧不利,正要施救,却见那些人全都放下了枪,争相欢呼:

“总司令,真的是你!”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上天保佑,您安然无恙......”

后面众人除陈醉外全都呆立当场,不敢相信。

又见李丞婧右手向上一扬,众人不再言语,接着李丞婧又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连连点头,随后就原路返回。

等到李丞婧走回来,众人才反应过来。

“丞婧姑娘你......”莫里达不敢相信地说。

李丞婧作揖歉然:“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们,但请大家相信我来此没有恶意。”

陈醉也站出来解释:“刚才的事只是个误会,惊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这才散去。

陈李二人路上就把二人的身份和跳崖的原因挑重点的说了一遍,莫里达父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又不得不信。

到了傍晚,他们正在吃饭,邻居突然进来说外面有人找陈李二人。二人怕又给他们家人添麻烦,赶紧出去看看。

到了门口,看到段绍陵就站在他们的跟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日 当时三方同时派人寻找二人的下落,约定好任何一方一有消息要及时通知另外两边。

段绍陵一听说找到了二人的消息,刚好他也在西南一带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与二人见面。

三人相见,激动之下,相拥而笑。进了屋里,陈醉为段绍陵介绍莫里达一家,将这两个月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段绍陵道:“难为我们在外面日夜悬心,不想你二人在这里过得如此惬意,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晚来一段时间?”

陈醉连忙道:“哪有的事,你们不来,我们也打算后天离开了。不过你既然来了,干脆就留下来一起参加明日的节日,等后天我们一起走。”

莫里达一家人好客,让段绍陵务必要留下来,段绍陵也就不推辞了。

此时已是六月初夏,今晚繁星满天,点亮了整个天空,只可惜外面没有草坪可以让他们躺着仰望,幸好陈醉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外面一片空旷的地方,恰好可以看到一片星辰。

二人躺在床上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还能听到夏蝉“啾啾”的声音,不禁回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

过了一会儿,段绍陵忽道:“我这次来发现丞婧变得不一样了,她陪着那个小女孩说话嬉笑,从她的脸上我感觉到她现在很快乐。”

陈醉懒洋洋地说道:“不是丞婧变了,是这个地方确实让人有忘却烦恼的感觉,说真的,如果不是还有我爹在,我都想在这里乐不思蜀了。”

段绍陵摇摇头,“也不尽然,从我认识丞婧开始,她的眼中始终有种锐气,在她当上总司令之后,那股锐气更演变成了逐鹿天下的霸气。但今晚我看到丞婧,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锋芒,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陈醉道:“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维持到明晚,等离开了这里,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段绍陵又问:“初羡的遗言你应该始终没有跟丞婧提过吧?”

陈醉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叹,“过了明天我就回平乐镇,从此我和丞婧再无相见之日,那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终究不过是初羡一个美好的幻想,又怎能实现呢?”

段绍陵想了想,又道:“那我再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假如丞婧真的愿意放下一切,你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

陈醉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莫说你的假如不成立,就算真的,我们也没有机会了。”

段绍陵道:“为什么?丞婧的心里始终还爱着你,难道你心里真的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了么?”

陈醉心里一酸,缓缓说道:“初羡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已经跟着她一起走了,所以不是我不如实回答你,是我回答不了。”

段绍陵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早,大概刚过了七点,他们就被外面人来人往的大动静吵醒,那动静就像是很多人在搬家一样,反复几次,他们再也无法入睡,只好起床。

走出房门,莫里达一家人已经在忙活着带去河边的糯米饭,满满的三大桶,热气腾腾又香气四溢,李丞婧也在一旁帮忙打包。

陈醉歉疚道:“准备的这么多,怎么不叫醒我们一起帮忙?”说完二人过来帮着李丞婧一起打包。

莫里达只笑了笑,“不碍事,我们每年都是这么准备的,都来得及。”

几人一起帮忙,分工明确,仅花了一个小时就把糯米饭全都装在了竹筒里。

等到他们来到河边时,四周的人群已是密密麻麻,长桌上也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放下食物后莫里达父子就到一旁准备好等下参加划木船的比赛,正玲轻车熟路地往右边跑去,李丞婧一眼看过去那边全是小孩。

他们三人就往正前方走去,听到人群中不时传来拍手叫好的声音,挤进去之后才看见原来这里在举行摔跤比赛。

他们低声询问了一下旁人,旁人告诉他们规则是两个人上场摔跤,赢的人继续挑战,输的就淘汰,而且赢的那个人也只能挑战三场,赢的人除了荣誉还有额外的十块钱奖金。

同时也规定了只要把对方摔倒在地即可,如果出手过重,致对方起不来,甚至重伤,那赢也算作输,不仅如此,还要对对方负责,当然输的一方也要即刻认输,不能发蛮斗狠。

另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连赢三场的胜利者之间也可以再较量,一场定胜负,赌的就是他们手里的十块钱,这全看自愿,不能强迫别人来比。

三人观看了一会儿,见他们果然都是点到即止,赢者不骄,输者不气,虽是比赛,却十分和谐。

陈醉心痒难耐,就想上场跟他们比比。段绍陵连忙阻止,一来他重伤刚愈,不能斗狠,再者他是练过武术之人,一旦发起狠来很容易会误伤到旁人。李丞婧也劝他不要上场,陈醉只好继续看热闹。

这时候正玲忽然满脸委屈地跑到李丞婧跟前,李丞婧以为她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正要慰问,正玲一把拉着李丞婧往旁边走。

到了,李丞婧看到一个木架上摆放着成排的气球,只要连续用玩具枪打破五个气球就能获得一个小礼物。

每玩一次要给老板五毛钱,正玲之所以委屈是因为她玩了四次都不能连中五个,所以找李丞婧帮忙来了。

李丞婧付了老板一块钱,然后手把手地教正玲,首先要集中精力和眼力,然后将枪口和汽球的中心连成一点,蓄力发枪。

正玲精神很能集中起来,打了五六枪,已经可以领略到真谛了。

李丞婧突然间又想起了冷初羡,想起当年教她枪法的情形,也是这样手把手地教她,她也是精力很集中,学的很快。

是正玲的一声欢呼打破了李丞婧的回忆,李丞婧这才看到后面的五枪她都打中了,老板送了她一个精美的娃娃。

正玲不是个贪心的人,得了一个娃娃她就不再继续玩了。

“咚咚咚”后面突然敲起了鼓声。

“啊,划船比赛开始了,我们去给我爷爷和爸爸加油吧。”拉着李丞婧又跑了起来。

陈醉和段绍陵本来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比赛也被她们叫来助阵。

两人的小木船,一次有四艘船,从起点划到过洞口十米再划回来,最先回到起点的获胜。一共四组,每组第一名的还要进行最后的总决赛,莫里达父子被安排在第三组。

不管哪一组上场,他们几个都帮着喊加油,在莫里达父子上场的时候喊的特别声嘶力竭,最终他们父子不负重望,先是夺得小组第一名,最后还拿下了终极第一名,只是他们几个这时候已经是口干舌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现场就像流水席一样,谁先到长桌前就坐下先吃,吃完走开,让后面的人上来,每家每户都准备了足够的食物,供给是源源不断的。

及至下午两点就是马赛了,中间一共有三条环形马道,每条环形周长约一千米,一共设有四条横杆栏在道上。每条跑道的尽头还有一个靶子,但不是射弓箭,而是他们这里木制的枪支上膛的锥子箭。

报名的参赛者要到大渡河东头的马厩里挑选自己中意的马匹,每人骑三圈,每圈射一箭,胜出的标准是先看时间,如果时间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就看谁射中的环数高者获胜,赢者有五十块奖金。

看了几场过后,李丞婧忽兴然道:“陈醉,绍陵,咱们三个也上去比一比,过了这么多年,我想看看你们的骑射功夫精进如何。”

陈醉大喜:“绍陵,丞婧都这么有兴致,我们可不能扫了她的兴。”

段绍陵也道:“天下人都说丞婧的枪法已无人能及,今日正好可以见识一下。”

正玲听到他们三个要上场,鼓掌雀跃:“好耶!丞婧姐姐,你一定要拿第一名哦。”

陈醉弯腰摸摸她的头,笑嗔道:“小正玲,你只想丞婧姐姐赢,难道不想陈醉哥哥赢么?”

正玲脑转飞快,连忙赔笑道:“我是说,哥哥和姐姐一定都会赢的。”

李丞婧道:“咱们场上见真章吧。”拉过正玲,“等着姐姐拿第一名回来给你看。”

三人选好了马回到场上,哨声一响,三人三骑绝尘而去。

一开始陈醉先领先于二人,马蹄跨过第一个横杆,二人就追了上来。陈醉发力要再次甩开二人,但二人紧追不舍,猛势追赶。其后三人各不相让又几乎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但见场上马蹄声响,飞沙走石,同样是三骑马上场,他们三个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引得周围的观众热血沸腾,欢呼不断。

距离终点还有三十米左右,李丞婧身体匍匐马背,发射出了第一枪,“十环正中心。”全场一片惊叫。陈段二人紧随其后,“嘣嘣”两枪,同样是十环正中心,全场惊叫连连。

到了第二圈的时候,三人几乎是同时发射手枪,陈段二人同中十环,瞥眼一见,惊骇地看到李丞婧的箭嵌了第一箭的尾端上。

最后一圈的时候,三人差不多同时抵达终点,陈段二人又同中十环,再次看到李丞婧的第三箭嵌在了第二箭的尾端上。

“好!”全场迎来了最震撼的尖叫声和掌声。

三人同时获胜,陈段二人心中了然,李丞婧三枪同中一点,分毫不差,实比他们高了一筹,二人对她心服口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还债 夜晚,天上星辰皎洁,地上篝火绚丽,交相辉映着黑夜如同白昼般明亮。

少顷,一阵鼓声顿起,缓缓中一缕缕笛声伴随而起,鼓声笛声如琴瑟般合并成了一种交响的乐曲,围在篝火四周的众人翩然起舞与之呼应。

三人在这么强有力地感染下也跟着跳动了起来,切身去感受这个民族最独特的风情。

一阵狂舞过后,不少男女开始端坐在篝火前对酒练歌,他们听不懂歌词,但从时而欢快,时而温柔细腻的歌声中听得出那是对美好生活和爱情的憧憬与向往。

三人不懂这里的歌曲,无法加入其中,便自觉地拿着酒坛子远坐在外围,像当然在军校一样仰望星空。

坛子里的酒刚入口时有些刺鼻烈苦,再多喝两口便有了甘醇回甜之意,越喝越让人迷恋。

这时,远处飞来了数只萤火虫,萦绕在他们的身旁,他们没有伸手去抓,任由它们在一旁飞来穿梭。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冷初羡,想起当初在军校他们围坐在一起仰望星空,捕捉萤火虫的情景。

在他们心里,冷初羡从来没有离开他们,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他们。就像现在,他们能感受到冷初羡的存在,或许化作成了天上的星星,或者就是眼前这些飞舞的萤火虫......

过了一会儿,歌声还未停歇,旁边又传来一阵阵尖叫和狂欢,原来他们喝得尽兴之后,情侣间开始了男背女绕篝火转圈的游戏,看哪对情侣转的圈数多为赢。

虽然没有实质的奖品,那些男子仍然在爱人的鼓励下坚持到底,无论输赢,都充分地展示出男子应有的魅力。

这场晚会众人狂欢到凌晨时分方才散去......

次日清晨,他们与拉敏古一家最后话别。正玲左右抱住陈李二人,依恋非常。二人柔声宽慰,并许诺一定会再来看望,让她一定要平安长大。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过来十几名李家军的士兵,最后面的五名士兵每人都手捧着一堆礼品。

他们走到李丞婧的跟前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五人出列。

李丞婧诚然道:“奶奶,达叔,你们的救命大恩,我二人无以为报,只能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拉敏古推辞不受:“丞婧,我们能够相识也是一种缘分,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些东西就不必了,希望你们往后一切顺利。”

李丞婧忙道:“奶奶,您别误会,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无忧无虑,自然也用不到金银钱帛,这里只是些布料绸缎和一些滋补参药,我也衷心地祝愿你们健康长寿,一生平安。”说完不等他们开口,一个眼神,几名士兵直接把东西往屋里抬。

前面又有两名士兵迎面走了过来,走到李丞婧的面前禀报:“报告总司令,人我们已经请到了。”

李丞婧点点头,转而对莫里达说道:“达叔,还请你陪我去趟祠堂。”

莫里达不明真相,但还是跟着李丞婧走,等他们到了祠堂,那耶罗族长已经坐在那里。

话说那耶罗早上正在家中用餐,突然有两名士兵来家中,说是奉总司令的命令请他到祠堂有要事相商。

他们哈尼族世代居住在圆月县,这里地处偏僻,与外界接触甚少,所以长久以来都是被外界所遗忘的一个部落。现在突然有外面的军阀来找他,这令那耶罗有点惊慌。

那耶罗想问清原因,二人只说奉命前来相请,其他一概不知,不过二人态度语气甚是谦恭有礼,绝无半点勉强和不敬之意。

那耶罗便跟着他们到了祠堂,坐等了一会儿,看到莫里达到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听到一旁的士兵向李丞婧行礼并称呼她为总司令,不由得吃了一惊,“丞婧姑娘,你是……”

李丞婧笑了笑,“族长,之前多有隐瞒,还请见谅。我今天请你到祠堂,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但说无妨。”

李丞婧道:“在这里的两个月,我切身感受到了哈尼族民的淳朴与热情,这足以让我感念毕生。然而这里与外界隔绝已久,各方面甚是落后,实在不利于哈尼族长期的发展。”

那耶罗叹道:“总司令说得是。”

李丞婧又道:“我今日请族长和达叔来,是希望能为哈尼族的未来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论是人力还是物质,只要你们有需要,我李家愿意全力支持。”

那耶罗大喜,再三称谢。

身为族长的他一直有心要改变哈尼族的落后,想要带领他的民族跟上外界的步伐,但苦于没钱没人,纵有想法都难以实施。如今有了李家的鼎力支持,他就可以一步步实现他的理想。

李丞婧交给那耶罗一块总司令府的通行令,等到他们商议出结果后可以直接带着结果来丰雍城总司令府找她。

所有事情都已了结,他们也终于踏上了离开的船只。众人送到河边,挥手告别。

他们的船只停泊在澜江的下游,然后从旁边的小路再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外面的大道。

今日的事情是李丞婧昨天就吩咐下来的,她知道比起金银珠宝,这才是报答他们最好的方式。此外,她也知道陈醉要回去,于是命人提前为他准备好了一辆车。

陈醉谢过,与二人告别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李丞婧看着车子一路远去,心里一片茫茫。

正欲上车离去,段绍陵突然叫住了她,“丞婧,能否借一步说话?”

所有士兵都后退十多米。

段绍陵走到她的身旁,告诉她:“初羡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说,你欠陈醉,陈醉欠她的,这所有的纠葛因你而起,也应该由你来了结。”说完段绍陵也转身离去......

陈醉顺道先去金沽向沈陆二人报个平安,然后到l公墓园向冷初羡道别之后才回平乐镇。

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冷初羡一起回来,一家人开心地定下了年底大婚的日子,现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

回到家中,他只得将这一年来的事情如实告诉父亲,陈老爹除了遗憾和惋惜也只能劝儿子看开一些。

然而陈醉看着父亲失望的神情和老去的容颜更是心酸,外面的风风雨雨跟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从今往后他只想陪伴自己的父亲。

过了两日,陈醉到段家拜见段老爷,并告诉他自己要留在平乐镇教书。段老爷二话不说帮他写了一封举荐信给楚校长,

第二日,陈醉就凭着举荐信到学校任职数学教师。

又仅过了三个月,楚校长因病退休,陈醉又在段老爷的力荐下成为新任校长。

这一日,陈醉正在办公室批示文件,看到文件下压着一张报纸,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了“李丞婧旧伤复发,不能主事云云。”

陈醉骇异之下,拿出报纸翻看,上面大意是说:李丞婧回到丰雍城两个月后突然旧伤复发,急转而下,李家找遍名医都治不好李丞婧的伤,到第三个月开始李丞婧已伤重不能理事,不得已将总司令的位置让给齐司令,现已孤身回宁州养病。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陈醉喃喃道。

两人在一起两个多月,李丞婧的伤势早就痊愈,他岂有不知?什么旧伤复发简直是无稽之谈。可是又有谁敢造李丞婧的谣呢?

沉思了良久,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李丞婧在哈尼族的那两个月,李家军中出了什么变故?李丞婧现在处境不妙,所以才被迫传出这种不实的消息?

陈醉越想越担心,他看了报纸的日期是八天前的,于是他又找来了这八天的报纸。

然而报纸上只说李丞婧回宁州后除了医生,谢绝任何人的探望。

其余的都是中外各界人士铺天盖地对她抒发了无尽的遗憾和感慨:任谁也没想到一个以巾帼之身而叱咤风云,打下大半江山的传奇女军阀,竟会在最鼎盛的年纪因为一次受伤而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从此留给世人的只有那一段曾经的传奇......

因为担心李丞婧,陈醉一整天都在寝食难安,他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原来他对李丞婧是那么的牵挂,那么难以割舍。

陈醉在焦急中又接连看了三天报纸,除了各种无聊的感慨仍然没有李丞婧的后续消息,于是他决定明日一早到宁州打探消息。

“磕,磕,磕。”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

办公室文员走进来,“校长,外面有个姑娘要来面试体育老师。”

陈醉无力道:“我们的招聘信息上明明写的是要招男子,你跟那位姑娘说清楚,让她走吧。”

文员为难道:“我已经跟她说了我们要招男老师,可是那位姑娘硬说自己可以胜任,怎么都不肯走,一定要让学校给她个公平面试的机会。”

陈醉无奈,“那你先让她进来吧。”

那人一进来,陈醉一抬头,瞬间傻眼了,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李丞婧,她身穿着普通的女子装束,笑脸盈盈地说道:“你好,陈校长,我是来面试的。”

陈醉又惊又喜,连忙转身翻出那张报纸,激动地问她:“这上面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丞婧淡淡说道:“金蝉脱壳。”

陈醉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好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丞婧郑重道:“我是来还债的。”

陈醉不解:“还什么债?”

李丞婧道:“我欠你的,你欠初羡的,这场因我而起的纠葛,难道不应该由我来偿还么?”

陈醉听完一愣,手一抖,报纸掉到了地上。

全书终!

章节目录 番外一:姻缘集会 李丞婧醒来之后又休养了十余日,身上的伤就已经好了大半。而陈醉的伤势还是很重,是以每日只能待在屋里静养,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

回想起当初在军校,陈醉为救冷初羡受伤,短短的几日他都觉得烦闷,如今这情况,他至少有一个多月是不能出门的,他哪里能受得了?

于是李丞婧每天变着法子陪陈醉解闷,或陪他下棋,或者去街上弄些稀奇古怪的新奇玩意儿回来供他消遣……

而对于外面的事情,他们都默契地只字不提,每日有说有笑,乐趣百出,陈醉这才没那么难熬。

二人每天都会下几局围棋,陈醉并不擅长下围棋,所以他就没赢过李丞婧。却也不着恼,反而激发了他的好胜心,每日苦心钻研棋艺,又向李丞婧请教学习,想着一定要追上她。

这日午后,陈醉睡了一觉醒来,精神抖擞,手痒难耐,二人又下了起来。

陈醉选黑子,李丞婧选白子。初时李丞婧并不尽全力,等到双方下到三十子,陈醉已经抢占了先机。

李丞婧这才意识到若再不用心怕是要输给他,于是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见招拆招,几经波折,总算挽回局势,还顺便夸陈醉进步神速。

陈醉反而称赞她教的好。

两人嘴上谦让,手上却一点都不客气。

战局虽被李丞婧逐渐挽回,但陈醉却丝毫不急不乱,更是铆足了劲要赢这盘棋,李丞婧也有了棋逢对手的快感。

又过了片刻,战局拉平,比赛已经要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的精神也都处在最集中的状态。

“啪”的一声,房门打开,“丞婧姐姐,外面有很多人找你。”

两人同时一愣,手上停了下来。

陈醉猜到是接他们的人来了,轻笑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李丞婧走出房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五六个青年男子,个个手捧着芭蕉叶,叶中有腾腾热气冒出,是糯米的香味。

几人争先恐后:“姑娘,请收下我的糯米饭吧......”

李丞婧一头雾水,正要询问众人的来意。拉敏古笑着从旁走来,“这也是我们这里的一项风俗,遇到喜欢的姑娘就会送她糯米饭来表达爱意,女方要是愿意收下,就表示愿意与男方出去约会。”

“他们是在街上见过你,对你心生爱慕,打听到你是住在我们家,所以就约着一起过来了。”

“古奶奶,你们这里还真是民风和谐呀,感情的事情都能约好一起来。这要是在外面,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陈醉站在门口,一副事不关己,光看闲戏的模样。

在战场上李丞婧可以所向披靡,但是眼前的情况却让她束手无策。

看到陈醉出来了,李丞婧听灵机一动,过来拉着陈醉走到众人面前,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对象了,我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而且已经有了婚约了。”

她担心陈醉会澄清,凑到他的耳根,厉声道:“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快帮我解围。”

陈醉只好顺着李丞婧的意思向众人解释:“是啊,我们已经订婚了,外面的人不懂这里的规矩,让你们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刚说完话就开始咳嗽起来。

李丞婧连忙附和说道:“他身子不好,我要陪他进屋休息了。”两人趁机脱身。

众人失望叹气而归,有人低声道:“这么美丽的姑娘怎么配了个病秧子,真是可惜......”言语中甚是不满,这摆明就是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陈醉听了也不在意,只道:“丞婧,想不到你的魅力真是不凡呀。”

李丞婧嗔怪道:“你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

陈醉不解道:“你被人看上为什么是因我而起?”

李丞婧道:“要不是怕你无聊,我也不至于每天上街给你找乐子。”

陈醉想想也是,“看样子确实是因我而起,不过你的牙齿又没有染成红色,他们怎么知道你未婚的?”

“我哪知道。”

小正玲这时候又跑了进来,一脸无辜地说道:“丞婧姐姐,我忘了跟你说了,除了染牙齿以上,你腰上的粉红袋子也是未婚才能绑的。”

李丞婧这才发现她和正玲都是粉红腰带,古奶奶的则是蓝色。“这简单,我一会儿去跟古奶奶要一个蓝色腰带就是了。”

正玲说道:“我们家是没有的,而且这是婚姻的象征,就算是你自己要去买,除非你有婚书,不然人家也不会卖给你的。”

“丞婧姐姐,你也别担心了,他们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了,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正玲想的那样,他们几个是不来了,但是后来的几天里,断断续续地又有其他人捧着糯米饭上门。

李丞婧又不能对他们发火,每次都要耐心解释一遍,不胜其烦,尤其每次都打扰到拉敏古,让她更是过意不去。

正玲为她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三天后有个姻缘集会,只要他们两个手牵手出去参加集会,众人就不会再误会了,毕竟在这里破坏别人的感情是要受谴责的。

陈李二人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正好陈醉在房间躺了一个月,也是时候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了。

李丞婧这几天更是连门都不敢出,两人就在屋里下棋,期间陈醉还有幸赢了两局,总算不枉费他平时的努力。

到了集会那天,他们一早就准备出门,正玲再三交代他们就算不搂着,也一定要手牵手,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很相爱的样子,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们默契地选择手牵手。

这次的集会是在距离祠堂不远的一棵百年大榕树边上举行的。他们相信这颗榕树里住着一位榕树神,而此次集会的目的就是一对对还未结婚的的情侣来向榕树神祈求他们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

走在街上,果然看到了很多牵手相拥的情侣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他们就紧跟在人群的后面。

这些情侣相依相偎,浓情蜜意。也有一些单身的男子手捧着芭蕉叶,定是想在集会上遇到钟意的姑娘,不论哪一种,他们都是抱着对未来的希望而去的。

只有他们两个,牵手只是作给别人看的假象,横在两手之间的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深墙。他们之间没有温情蜜语,有的只是为了缓解尴尬而东拉西扯。

走了近二十分钟,他们终于来到这棵百年大榕树下,这棵树比他们想象中要雄伟壮观的多,参天大树,枝叶繁茂,远远看去确然很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守护神。

旁边有个大方桌,方桌上放的全是粉色的皮筋绳子。每队情侣会在桌上选一根绳子,然后绑在各自的手腕上。接着他们就跪在榕树下,低着头,嘴里发出一段虔诚的祷告。

有些情侣在祷告过程中他们的绳子就突然断开了,有些是站起来的时候断开,然后他们表情立马就变得很失望,没断的那些情侣则是很开心,好像幸福马上就要来临了。

不难猜出在他们眼里绳子没断就当是为自己的姻缘求了个上上签。

演戏演全套,他们也在方桌上随手选了一个绳子,绑在手上,然后跪了下来。他们自是不知道该怎么祈祷,跟着旁人跪下去,然后跟着旁人站起来。

他们的绳子也没有断开。

他们走到方桌前,解下绳子,陈醉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也不错,挑中了一根结实的绳子。”一边说一边双手分扯绳子,绳子被他越扯越长,却没有断开的迹象,陈醉又加了两分力道,绳子仍然不断。

突然,他们发现四周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议论纷纷。他们自慎没有什么不当的举动,众人为何会这样。

这时候,人群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走过来,对他们说道:“我是哈尼族的族长,那耶罗。听说拉敏古家来了两个客人,应该就是你们吧。”

二人点点头。

陈醉问道:“你好,族长,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为何大家会这样看着我们。”

那耶罗族长笑道:“你们没做错什么,他们也不是议论你们,而是羡慕你们的抽中了大奖。”

“大奖?”

“每年集会的绳子里面也都会有一根是特别制造的,任凭你力气再大,也难以扯断。”

“这根绳子就送给你们了,带回去好好保管,因为每年选中的情侣都必会得到榕树神的眷顾,幸福美满。”

“多谢族长。”他们努力表现出拿中“头彩”的喜悦,四周也为他们响起了一片掌声。

任务已经完成,两人连忙离开,回去的路上两人还是手牵手,却各怀心事,再没有半句交流。

拉敏古一家见他们拿回了绳子,明知道他们不是情侣,还是一个劲地恭喜他们。

夜晚,李丞婧在烛光下反复翻看着这根绳子,脑海里一直想着族长的话。心想:“这只是运气好么?还是老天对他们的另一种暗示。可是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有可能呢,且不说自己肩上的担子,哪怕自己现在愿意放下一切,可是她知道陈醉已经不再爱她了,他的心已经随初羡而去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愣怔,一下不慎,绳子滑了出去,眼看就要碰到烛光。

李丞婧“啊”的一声,伸手就要去抢绳子。就在此刻,窗外微风吹了进来,将绳子吹偏,避开了烛光,掉到了地上。

李丞婧忙捡起绳子,翻看之下,完好无缺,欣喜若狂,一把把它抓在手心,仿佛捡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至宝。

章节目录 番外二:破镜重圆 齐司令继承了李丞婧的位置,深知自己的威望难以令众司令全都信服于他,当务之急就是先巩固住自己的地位,只得暂缓对外扩张的步伐。

这一时期,各方势力再次进入了相对平衡的局面。

五个月后,一月初

段绍陵携薛清凝回乡,商榷之后,他们的婚礼就定在一月二十日。

李丞婧来平乐镇之前就已经变卖了所有的财产,其后经由段老爷的介绍在平乐镇买了处房子。

按照规矩,婚礼前新娘是不能住在新郎家,但要薛清凝住陈醉那里更是不妥, 最后决定住在李丞婧那里,并以李丞婧处作为她出阁的娘家。

薛清凝诚心诚意地邀请李丞婧作她的伴娘。

请帖发出去后,沈洪,陆白廷,邹宝义三人在婚礼前五天就齐聚平乐镇。

陆白廷带着妻儿一起来,沈洪也带着楚燕燕一起,然后向众人宣布他们的喜事也将近了。

最令人意外的是邹宝义和王小言。

当年王小言毕业之后就紧随着家人一起去南洋做生意,从此以后她与众人也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去年年初,王家重新回到桂城发展,还跟邹家有了合作。因为生意上的频繁往来,邹王二人不但找回了从前的友谊,还渐渐生出了情愫,最终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婚礼定在正月初八,比段薛二人晚了二十天。

另外,陈醉从沈陆二人的口中得知萧帮在陈有为的带领人如日中天,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在位期间,心中大慰,自己总算对得起萧帮主临终所托。

当晚他们相聚一堂,把酒言欢,然而都默契地对于陈醉和李丞婧的事情缄默不提,过去的种种也都是一笑而过。

接连几日,众人一起在山水田野间欣赏游玩,甚是惬意。

直到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在这一天是不能见面的,再加上婚前还有诸多事宜要安排,于是众人停止了外出活动。

众女眷则在李丞婧那里陪着薛清凝,几个大男人就留在段府陪同段绍陵安排婚前事宜,接待提前到来的宾客。

到了中午的时候,邹宝儿也提前到来,薛清凝大喜过望,得到邹宝儿的祝福,这个婚礼才算是美满无憾。

众人正在房间里陪薛清凝聊天说笑,陈老爹突然到来。他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和众人简单打个招呼,就道:“丞婧,老爹有事想请你帮个忙。”言语十分恳切。

李丞婧上前相迎,温声道:“老爹,你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就是了。”

陈老爹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腿上有风湿,需要定期用艾草泡脚。刚才正想泡脚来着,却发现艾草用完了,我到段府找陈醉,他又先一步替绍陵去杏林村接他的姑婆,所以......”

陈老爹还未说完,李丞婧便明白了,连忙道:“老爹,你回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替你采来。”

陈老爹连连称谢而去。

上个月初李丞婧陪陈醉到河对面的坡地上采过艾草,所以也算熟路。李丞婧向众人稍加解释后,便独自一人上山采药。

李丞婧刚走过河边,刹那间察觉到周遭的气息有些异样,她刚停下脚步,陡然间一阵巨大的黑影要从她头顶上压了下来。

李丞婧急忙向右一偏,有两个汉子呼喝着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张开了一张大网。若不是李丞婧反应快,恐怕已经变成他们的网中之鱼。

“你们是什么人?”李丞婧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四面又冒出了六个人,个个手持短匕首,对李丞婧形成合围之势。

其中一人大声说道:“我们都是白大帅的手下,是来替他老人家报仇的。”说完便发疯似的向李丞婧攻去。

这八人手持匕首,出招狠辣,李丞婧赤手对敌,不敢怠慢,一上来便以雷霆之势打倒两人。其余六人见同伴倒下,非但不怯,反而更加凶狠拼命。但是他们的身手和李丞婧相差太远,过了十余招,又两个人倒在地上哀痛**。

转眼间已经倒下去了六个人,但这事来得太突然,甚至不可思议,是以李丞婧决心要问个究竟。

就在李丞婧打倒第七个人,准备擒住第八个人问明真相时,那人眼见不敌,手中匕首脱手,当暗器一般掷向李丞婧。

李丞婧身子一斜,匕首哐铛掉地。刚要回击,那人又从怀中掏出粉末,洒了过来,李丞婧急忙掩面而避,那些粉末只打到她的衣袖上。

他们趁李丞婧掩面之际,忍住疼痛,呼喊着冲了过来。李丞婧身子向右一翻,双手撑地,双腿横扫,呼呼而过,几人再次哀嚎着倒了下来。

李丞婧刚要转起身来,突然间背上受到了重力一击,她全力对付眼前八人,绝想不到还有人从后面偷袭。

而这一击的力道犹如雷霆万钧一般,李丞婧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到李丞婧悠悠转醒之时,发现自己被人像粽子一样绑在树上,口中也被人塞了棉布,言语不得,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那些人在他的身后,他们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片刻,李丞婧看到前方有一人正往这边过来,待那人走得近些,李丞婧看清是陈醉,心中又惊又急,想叫他不要过来,可是动不得说不得。

就在此时,突然有只手拿开了自己嘴上的纱布。李丞婧大喊:“陈醉快走啊,这里有危险,快回去找绍陵他们......”

陈醉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李丞婧以及她身后的那几个人。理性告诉他应该听李丞婧说话回去搬救兵,然而他看到李丞婧这般模样,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了,万一那些人见他往回跑,一怒之下杀了李丞婧,那他就要悔恨终身了。

陈醉不顾一切冲了上来,那些人似乎知道自己打不过陈醉,并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打算,只是有一把枪对准了李丞婧的太阳穴,然后示意陈醉站在原地。

“你们是什么人?”陈醉斥问道。

李丞婧道:“他们是白敬义的旧部。”

一人恨恨说道:“大帅父子对我们恩重如山,可是却死在你们手里,我们苟且偷生就是要找机会替他们报仇。”

陈醉又道:“他们父子皆死在我的手中,和她无关,你们放了她。”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啊,陈帮主,既然你要英雄救美,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喝令左右:“你们把他给我绑了。”接着一个眼神示意,拿枪之人扣下了扳机,只等陈醉一反抗,就一枪杀了李丞婧

李丞婧大喊:“陈醉你别上他们的当,就算你束手就擒,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你快走。”

那人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总司令你还是别再白费力气了,陈帮主是不会走的,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走,我们会立刻杀了你。外界早就传闻陈帮主对你是情深意重,他是不会拿你的性命来做赌注。”

那两人肆无忌惮地过来绑陈醉,陈醉果然毫不抵抗,最后两人一起被绑在树上。

李丞婧责道:“你为什么这么傻,要陪我送死?”

陈醉望着她,轻声道:“如果要我看着你死,那我情愿跟你一起死,因为能跟你一起死,我死而无憾了。”

李丞婧心头一震,这是她陪陈醉跳崖时说过的话,原来陈醉对她也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人忽然鼓掌,接着冷笑道:“哇,看样子你们还真是情比金坚,真是让我感动啊!反正你们马上都要死了,我不妨做做好事,再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抓紧吧。”

陈醉虽然也被绑住,但他的手掌还能动,正好可以握到李丞婧的手掌,于是他伸手握住李丞婧的右手,“丞婧,我爱你,从始至终。”

李丞婧望着他,柔情一笑,“我也是,从始至终。”

他们手握着手,缓缓闭上双眼。

过了片刻,他们等来的不是毙命的枪声,而是身上的绳子被割断的声音。

就在他们还不明所以的时候,段绍陵,沈洪,陆白廷,邹宝义,他们四个笑着从前面的草丛里走了过来。

此时他们已重获自由,而刚才绑住他们的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鞠躬道歉:“刚才多有得罪,请见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段绍陵向他们坦白这一切都是他们四个加上陈老爹想好的计谋:由陈老爹出面诱骗李丞婧上山采药,而这里早就埋伏好了太阳会的人,等到他们抓住李丞婧之后,陈老爹再以同样的方式骗陈醉上山……

陈醉不禁有些怒气,“你们不觉得这样子戏耍我们,很过分么?”

段绍陵却义正词严地说道:“真正过分的是你吧,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初羡,可是却把她的临终遗言抛诸脑后,为了你所谓的愧疚,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

你是否又知道老爹为了你的事情愁的两鬓生白,可是他仍然怕你心里难受,不敢来劝你,你又对得起老爹的恩情么?”

这些话句句戳中陈醉最不敢提及的内心,一时间前尘往事俱涌上心头,想起了冷初羡,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刚才......

他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李丞婧,在这一刻,他的心彻底被释放,接着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次日,段薛二人就在众人的祝福下顺利成了亲。

婚礼第二天,陈醉和李丞婧就宣布两人要在一起,众人皆喜,陈老爹更是急着要为他们挑日子成婚。

陈醉直言自己和冷初羡已有夫妻之名,婚嫁之事要再等两年,陈老爹只好同意。

正月初六,陈李二人来到冷初羡的墓前,陈醉握起李丞婧的手,告诉冷初羡:“我和丞婧在一起了,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

李丞婧道:“会的,因为初羡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

阳光下,他们仿佛看到冷初羡正露出了祝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