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皇子闯天涯》 章节目录 第1章 孤寂 距离有多远——天高云淡远 当你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一片空寂 而这片空寂恰恰是你内心深处最值得珍惜的东西,而不是用找寻来抚慰失落,有些孤单必须学会独享、独担。 殇沫带着女儿缓缓走向一片竹林中,准备就此了结余生,但是女儿却是他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唯一活下来的理由。 “父亲,这里好美” “是啊,汐儿喜欢就好,倘若汐儿不喜,为父另找他地就是。” “不,父亲,我很喜欢” 女儿的话音刚落,殇沫便拨出手中长剑,轻轻一挥,眼前高大的竹子倒了一大片,随后跃起将倒地的竹子削得锋利无比,人还未落地,便用单掌将削好的竹子全部震起,侧拿剑柄引入真气一一敲向震起得竹子端头,数根竹子向前方飞去,直至山底,插入山体。 “父亲,前面好像有条溪流。” “是啊,也许只有打破现局,才能看到更美的景色,刚刚溪流被眼前的竹子遮挡,现在能清晰的看到了,我们去瞧瞧。” 清澈见底的溪流不知源头在哪,也不知流向何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清新。 “汐儿,插入山体的竹子已成基台,父亲劈些嫩竹做成竹绳搭间房子可好?” “好,我帮你父亲。” 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使殇沫陶醉,真像她的母亲...渐渐的走入回忆... 明·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打建文帝取得胜利,在应天府称帝,年号永乐,成为明朝历史上第三位皇帝。而这时,建文帝朱允炆带长子朱文奎逃离应天府,一路西逃,仓促之际未带任何细软,西逃之路艰辛无比,虽已换上布衣,还是怕被偶尔路过的骑兵发觉,东躲西藏,朱允炆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可是年仅6岁的儿子朱文奎是他唯一的希望,终有一天要攻回应天府,拿回自己的天下。 “父皇,你还好吗?你哪里不舒服?”湿漉的破庙里传来了朱文奎幼小的声音。 “父皇没事,父皇乃真龙天子怎么会有事呢,我们再西行几天可能就能定居下来了,没事。” 朱允炆抚摸着朱文奎的头发顿时悲伤了起来,面前清澈无邪的儿子,以后能不能担起重任拿回江山,手刃朱棣反贼呢,天大的重任等着这个孩子去完成,回眼又看看自己日渐憔悴的身体,不禁叹息... 燕王朱棣刚刚称帝,流寇四起,社会动乱,虽说朱允炆用长子朱文奎随身玉佩换了一些金银,但是标志着自己身份的盘龙白玉一直未敢拿出,盘龙白玉确实能换不少金银,但是一旦盘龙白玉出现就标志着他还活着。 宿安人纪纲效命燕王已经2年有余,此人胆略过人,弓马娴熟,是燕王的亲兵。燕王无法确定当日攻入皇宫内看到的两具烧焦的尸体是否就是建文帝朱允炆和其长子朱文奎,又不敢随意命人去查,一旦走漏任何风声,朝堂必将动荡不安,便命纪纲带数人秘密追查,虽然追查无果,但是始终未有放弃,急于立功的纪纲更是用尽手段探索蛛丝马迹。朱允炆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拿出盘龙白玉的,只等朱文奎长大,手持盘龙白玉号召亲部,夺回天下。 数月之后,眼见金银所剩不多,朱允炆带着长子行经的路上到处可见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未到四川境内,朱允炆便震咳不断,全身乏力。 来到过境交际之处,茶馆里坐满了人,大多是一些流民,朱允炆拖着疲惫的身体,拉着长子朱文奎也在此喝茶稍作歇息。忽然大批流寇包围了茶馆,朱允炆紧紧抱着幼小的朱文奎将盘龙白玉偷偷塞进他的怀里,并小声嘱咐:“这盘龙白玉,你定要好好收管,它和你的生命一样重要,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拿出,让它随你终身。” 朱文奎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依偎在朱允炆怀中,颤抖道:“父皇,我们什么时候回宫,我好怕。” 朱允炆双眼如焗,紧盯着流寇的一举一动,微声道:“快了,快了。倘若父皇今日死于这些流寇手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朱文奎尚未回话便听到一流寇高声喝道:“不想死的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倘若不拿,就死在老子的刀下。”话落,顷刻之间便砍下了身边一跪在地上的流民头颅,朱允炆怕急了,将朱文奎抱得更紧.... 流寇逐一逼问跪在地上的一众流民。眼看就来到了朱允炆身边,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惧怕之下他低下了头,紧闭双眼,直接一流寇恶狠狠的将刀架在他的肩头,喝道:“你呢?” 朱允炆全身一惊,慢慢的睁开眼看着那一流寇的脚,回道:“我没,我没。”其内心却在想:就算死也不能将盘龙白玉交出,一旦交出和死没区别。 “你不怕死吗?”那一流寇弯下腰,死盯着朱允炆森然道。 “行,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和你这幼子的忌日!”那一流寇见朱允炆不答,便高声喝后,侧举单刀向朱允炆的脖子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飞来数枝箭雨,流寇倒地不起,无一幸免。 “大人,这些流寇训练有素,不似一般乱贼!”当先一卒说道。 “的确,这些流寇更像是被逼反的官兵,想我大明何等昌盛,可如今...变天了,百姓又怎不遭难?”锦衣卫千户萧左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兵卒,回复着他的话,内心却悲伤至极。自己虽然只是千户,却深受皇恩,得到建文帝朱允炆的青睐,成为锦衣卫中的密探首领,其下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建文帝朱允炆深之锦衣卫之重,一方面怕锦衣卫势力太大,又怕自己没有亲卫,虽没有常设锦衣卫指挥使,但是萧左却是他亲卫中的亲卫,甚是信任。 “大人,你看前方抱孩子的人形态有些熟悉。” “走,去看看。”萧左让属下将倒地的流寇一一擒住,自己下马徒步来到了建文帝朱允炆和朱文奎身边。 “您是?陛下。臣锦衣卫千户萧左叩见陛下,臣罪该万死,没能好好保护陛下,请陛下降罪。”萧左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近百士兵扔掉武器,纷纷跪下,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陛下,您受苦了,臣被奸人围在北镇抚司衙门不得出门,手下兄弟又不能进入北镇抚司衙门,等臣得到消息后,朱棣反贼已然成帝,臣万分痛心,便秘密联络亲部,连夜逃离,可叹亲部的671人,只逃出不到百人。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萧左跪地不起,泪流满面,只盼建文帝朱允炆能够回应下自己。 “萧左,今时今日能见卿,朕倍感欣慰。好,好,好,想我朱允炆一代天子,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今日与卿相见,朕...朕也算有些期许,起来吧。”朱允炆回想起自己西逃的日子,又看了看眼前的萧左,不禁泪流,与萧左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颤音道。 “陛下,您先坐,如今反贼朱棣刚称帝不久,臣愿随陛下奔走旧部,联络边关守将,攻入应天府砍下反贼朱棣首级。陛下可书信于朝鲜国王李芳远派兵相助,大事可成。臣怕日子久了,反贼朱棣坐稳宫廷,再难图之啊,陛下。”萧左搀扶朱允炆在茶馆内坐下,又俯首跪下哀求。 “萧卿所言极是,朕与萧卿相遇,萧卿替朕谋划,定朕心神,有萧卿相助,朕定能夺回天下。可朕的长子朱文奎尚且年幼,只能随朕置身险境,他是朕独一的希望,也是未来大明的希望啊。”朱允炆轻轻的抚摸着朱文奎的头发,神情凝重,万分痛心。 “陛下,此地向西便可进入四川。臣这些年网罗天下名仕,秘密建立了天翱门,本是为陛下培养江湖势力,但如今可做为皇长子朱文奎的栖身之地,门中人全是臣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皇长子入门,做少主,必能安身立命。”萧左起身指了指西边四川境内的高山,连连诉说,意让朱允炆快点安心,早下决断。 “天翱门?朕怎么从未听闻,又怎会在四川境内?”朱允炆依然有些许疑虑。 “陛下,天翱门本意为天子翱翔之所,此门门人均效忠于您,本做为消灭江湖反叛势力而生,但终究是江湖门派,所以陛下不曾听闻。天翱门内虽高手众多,门主郭明轩的功夫更是化境之巅,飞仙有望,甚少理睬世俗之事,但全门实力不足以和锦衣卫抗衡,所以臣一直未报。”萧左慌忙解释。 “陛下,反贼朱棣的势力在北,应天府又是您的居所,四川境内地广人稀,山体林立,又偏西方,在此培养江湖势力最好不过。”萧左又连忙解释道。 “好,萧左听旨,朕命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分散人手,携带圣旨传于旧部,尔随朕一起奔赴边疆,亲见边关守将整顿兵马,等朝鲜国王李芳远的大军一到,尔等随朕直袭应天府!”朱允炆起身将手指指向东方应天府方向,战意满满。 “遵旨!陛下,随臣一行中,且有臣心腹四人,他们分别是八目尚赏:赏风——萧风、赏月——萧月、赏秋——萧秋和赏冬——萧冬。风能带来万物复苏,萧风的医术更能复苏一切病人;月皎洁通透能入天入地入水更能入得杯中酒,萧月轻功一流,家传蹬云式更是举世无双,打探消息、窃取宝物如探囊取物一般;丰收之秋,百姓安居乐业,无不充实,萧秋为人大度慷慨,擅长经商之道,一杯水在他手里也能变成聚宝盆;冬藏万物,藏得稳,藏得住,所藏之地无处不在,萧冬暗器、机关一流,更会钻地之技,所挖地道宽敞平坦,能到达凡人不可达之地。陛下,您曾经下令选造的皇陵就是萧冬之功。让八目尚赏终身守护长皇子朱文奎,带长皇子到川境天翱门,陛下可无忧也。”萧左自信满满的介绍着他这四位兄弟,他们也是萧左当下的骄傲。 “甚好,甚好,卿肯割爱,是朕这长子之福啊!朕本还有些许疑虑,如今朕再无牵绊,卿等随朕出发。”朱允炆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久违的笑容让朱允炆仿佛又置身于龙椅之上,天下在手,独尊无惧。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天翱门 幼小的朱文奎不舍得离开了父皇朱允炆,没有一丝哭闹,好像能读懂父皇的心思,去夺回本该属于父皇他自己的天下去了,只是右手伸入怀中,紧紧的握着盘龙白玉,不时的回首眺望远去的父皇。 &ldo;萧风、萧秋、萧冬,你们看护好长皇子,我先去面见天翱门主郭明轩。&ldo;萧月话音刚落,便无了踪迹。 走过重重山林,眼看就要登顶,却依旧未见天翱门的踪迹,长皇子朱文奎已经没了力气,爬在了萧风的肩头。 &ldo;萧秋、萧冬,我们已经走了许久,也越过了众多山头,为何还不见天翱门的大门?&rdo;萧风四处张望,若有所思,眼前的景象和普通山林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水杉林立,毫无章法的排序着,脚下已经没有路了。 &ldo;哈哈,这么多年代悠久的水杉,此处必是聚灵之地,我想我们已经到了。&rdo;萧冬满怀自信的说道。便朝向南方双掌抬到胸前,嘴里念道:&ldo;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破!&rdo;只见萧冬双掌展开,左腿弓前,眼前的水杉林瞬间有了章法,刹那间出现了一条青石板道路,道路的前方云雾缭绕,隐约可以看到天翱门三个大字的门牌坊。 &ldo;果然不出我所料,想必门主郭明轩对兵法谋略多有钻研,如此巧妙的布阵,甚妙,甚妙啊!&rdo;萧冬对此阵法赞不绝口,边抚摸周边的水杉枝干,边随萧风、萧秋、朱文奎来到了山门前。x33 不料刚到山门,一行人却被四个女童持剑拦下,&ldo;那个和我们一样大小的孩童可叫朱文奎?&rdo;其中一位女童剑锋直指长皇子,萧风、萧秋、萧冬见势急忙护住朱文奎。 &ldo;四位女仙童,在下萧风,其弟萧月比我们先行一步,想必四位仙童早以相见,我等奉萧左大哥嘱托前来拜见门主郭明轩。&rdo;萧风彬彬有礼的弯腰拱拜。 &ldo;你们言中的萧月已在门主居所等候各位,但是尔等要想过此山门,须要打过我们四姐妹再说。&rdo;话落之间,一女童便飞身跃起剑锋向萧风刺来。萧风连忙躲避,从腰间摸出银针,视机找到能够封住该女童穴位的机会,可女童接连攻向萧风,萧风只能连连移步避开,却迟迟没有出针。 &ldo;大哥,这女童剑法精妙,浑然天成,如傲梅独立雪中,虽然片片雪花可覆盖大地,却无法阻挡梅展花颜,小心啊。&rdo;萧冬急忙提示萧风。的确,这女童虽然和朱文奎一般大小,不,甚至比朱文奎还要幼小一些,但能有如此剑法,真乃罕见。 &ldo;大哥,我们来助你。&rdo;萧秋、萧月纵身来到了萧风身旁,亮出真言笔和掘地铲试图硬挡这女童手中长剑,结果三人均被该女童群斩剑气震伤在地。 &ldo;三弟、四弟你们没事吧?不好,长皇子,保护长皇子!&rdo;没等萧风站起查看两位弟弟的伤势,这女童持剑犹如微风拂面一般轻盈的掠过三人头顶,直向长皇子朱文奎刺来。情急之下,萧风拔下数根发丝,绑住手中银针,抬手发出,银针穿过朱文奎衣袖,被萧风拉到身旁,紧紧抱住,用身体护住朱文奎。 &l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初露锋芒 &ldo;这小子这么小的年龄就是我们少门主,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有萧氏四兄弟撑腰吗?&rdo;天翱门徒行天阳又一次在饭堂望着殇沫不屑的道。 第二人连忙道:&ldo;是啊,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让梅、兰、竹、菊四剑成为他的侍从。&rdo; 第三人道:&ldo;哈哈,想必师父之意,日后还要把梅、兰、竹、菊四剑许配给这个殇沫吧。&rdo; 第二人道:&ldo;如若师父真许配了梅、兰、竹、菊四剑给殇沫,这小子日后一定会继承门主之位的。&rdo; 行天阳恼怒的将手中筷子拍在桌子上,道:&ldo;休想,梅、兰、竹、菊四师妹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却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悟性极高,分别授予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种绝世剑法,好事岂能让这小子占尽。&rdo; &ldo;休要多言,好好吃饭。&rdo;这声音虽然柔弱,却极其清晰。行天阳三人听到这声音后,再也不敢多言,低下头吃起了手中的白饭,饭堂侧门的珠帘外正是天翱门小师妹柳韵锦。 虽然隔着珠帘,但也能感觉到她强势的剑气,更让人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容颜,细长且浓重的眉毛下,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好像是一潭清泉里的缕缕波光,挺拔的鼻梁鼻头却很小,薄薄的嘴唇透着嫣红,嘴型好像娇嫩的柳叶,整体看上去好似月光下的水中百合,精致美艳却又有点模糊,眼睛总想一直盯着好好看清这绝世容颜。 年芳二八的柳韵锦端着手中木饭盘缓缓走进饭堂,饭堂里众师兄弟的目光不由得朝她看去,好像在欣赏一幅美画一般,显然众人对这位小师妹爱慕有加。 柳韵锦冷冷的目光一直没有凝聚在饭堂内任何人的身上,却在行天阳身边缓缓坐下,道:&ldo;少门主就是少门主,其身份、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师兄应尽力辅佐,休要胡言乱语。&rdo;x33 &ldo;师妹,少门主刚满13岁,如此幼小的年纪如何让人服众?师兄弟们都知道,这门中上下事务这么多年都是由大师兄邢云飞打理,这少门主又做过什么。&rdo;行天阳双眉紧锁,振振有词的看着柳韵锦言道。 柳韵锦往口中送了些许白饭,柔声喃喃道:&ldo;大师兄大师兄确实如高山巍峨峻拔,使人仰止&rdo; 没等柳韵锦话落,行天阳忙道:&ldo;师妹,你说什么呢,我是说大师兄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管理这门中事务,如今天翱门一片繁荣景象,全是大师兄的功劳。&rdo; 柳韵锦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又往口中送了些白饭,定了定神,道&ldo;是啊,大师兄凡事亲力亲为,确实劳苦功高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少门主就是少门主,以后也请各位师兄不要诋毁少门主!&rdo;柳韵锦的语气也开始严肃起来。 听到柳韵锦的语气渐渐加重,行天阳没有再多说任何言语,干笑着看了看她,便丢下碗筷,拂袖离去 高耸的山崖边,孤芳泉涌动着,远处的荷叶滴滴水气,荷花也开的甚是娇艳。饭后的柳韵锦来到了自己的住处孤芳阁,静静的饮下一口茶水,弹起了陪伴自己16年的古琴,琴弦缓缓波动 她闭上眼睛,内心却久久不得平静。回忆起少门主殇沫刚进门时的幼小,一时贪玩的他总是来到阁前的孤芳泉戏耍,那天真的笑容是柳韵锦从未见过的。孤僻的她,也许只有这孤芳阁相伴,一张古琴则是她诉说心事的唯一方式。 想着这里,她不由的一怔,紧随着骤雨般的琴弦也停了下来,又回想到:年幼的殇沫,几次脚滑差点落入泉中,当她急忙起身欲纵身相救时,却总被梅、兰、竹、菊四位师妹抢在前面拉起殇沫,随后往往是五人的嘻嘻谈笑。那时,她很想陪这五人一起玩耍,但是又止步不前,也许是怕打扰到她们的气氛,也许是怕自己无法融入其中。 想到这里,柳韵锦的琴弦又被波动的极快,毫无章法,直到弦断手破,鲜血滴滴落在古琴上,此时的她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她一生的宿命,注定孤独一世。 &ldo;师妹,好好的琴声怎么连续断了两次?你没事吧?&rdo;天翱门首席大弟子邢云飞快速的走到孤芳阁台阶下,急迫的问道。原来邢云飞已在阁外听柳韵锦抚琴多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拜师 行天阳与少门主殇沫争斗之事,很快传遍整个天翱门。 萧月听闻后,不顾夜色已深,立即出现在了少主殇沫身边。此时殇沫已经入睡,他仔细得打量着殇沫的整个身体,生怕错过了什么,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确实没有一点伤痕为止 &ldo;你是何人?敢夜潜我天翱门少主房间。&rdo;此时萧月的背后已经被一柄冷剑紧紧顶住,这声音很微小,好似这持剑女子也怕把少门主殇沫吵醒一般。可是这女子何时进的门,怎么进的门,房间不大,又没有感觉到门窗被打开后渗过来的微风。萧月自恃轻功天下第一,可这女子居然能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并用剑将他制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ldo;我是谁,你看下不就知道了。&rdo;萧月含笑转过身来,可让萧月没想到的是出现在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孩。 &ldo;呵呵,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女娃。&rdo;萧月狂笑道。 &ldo;你你休要猖狂,你来此处是何目的?&rdo;女孩紧锁眉头连忙问道。就在这时,萧月从女孩话音停顿之间,找到了空隙,迅速跃身飞出窗外。 &ldo;怎么了?是谁啊?&rdo;正想紧追出窗外的女孩听到这询问声后,便一步跨到殇沫床旁,扶起卧床的殇沫,道:&ldo;我,竹琬婷,有人潜入你的房间,刚刚跃出窗外,你自己下床吧,我出去看看!&rdo; 竹琬婷追出门外时,萧月并没有走,只是坐在石道旁的石凳上把酒葫芦举过头顶,往自己嘴里倒酒,甚是悠闲 &ldo;好你个狂徒,好生放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饮酒,看剑。&rdo;只见竹琬婷稍稍的移动下身子,石凳便被剑气斩成两半。萧月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酒葫芦的酒也洒了自己一身。 萧月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默想:这女娃她出剑了吗?的确没看到她出剑,但是石凳却被硬生生的斩成两半。萧月急忙站起,回过头定神看了看竹琬婷的剑,尚在剑鞘之中,她是如何出的剑,这剑法之快犹如迅雷一般,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ldo;今日,只能算你倒霉,看来你是走不了了。&rdo;竹琬婷来回走了几步,略带笑容的讥道。 &ldo;住手!&rdo;殇沫缓缓的走出了房外,提声喝道。 他懒懒的揉了揉双眼,看了看眼前的萧月,惊道:&ldo;萧月叔叔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rdo; 话落,萧月尚未回话。远处正东方的屋顶上便传来菊若雨的叹息声:&ldo;哎,原来是萧月叔叔,我以为有架可以打了呢。&rdo;随后,她无精打采的跃下房顶走进了自己的房中。 &ldo;是啊,没架打了,雨晴我们回去继续睡觉吧!&rdo;梅心影对着西方房顶上的兰雨晴嘟嘟嘴道。 此时的殇沫环视下四周,不禁暗想:梅心影、兰雨晴、菊若雨三人怎么都在外面,也许是竹琬婷斩断石凳的声响,把她们吵醒了?也或许她们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潜入了君子阁,只是静观其变,等待出手吗? 梅、兰、竹、菊四姐妹分别进入各自的房间后,萧风拍了拍洒在身上的酒水,向殇沫苦笑道:&ldo;这四个女娃就是梅、兰、竹、菊四剑吗?&rdo; 章节目录 第五章 苍琼阁 (引读提示) 第一卷《未知的迷途》完结 第二卷《郭明轩番外篇》开始 郭明轩拥有最接近神的气质,他从何而来?又准备去向何方?本卷以第一人称:&ldo;我&rdo;,来进行郭明轩的回忆述说。 万里星海万里途,万分情愫万分愁。 从未提及过的经历,从未敢回忆的恩仇。郭明轩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故事讲述给殇沫,也许是因为殇沫的纯净让他想起了少时的自己;也许是因为藏在心里太久,刚好遇到肯听他倾诉的人 洪武二十三年,郭氏家族因牵扯到&ldo;胡惟庸案&rdo;被削除爵位,由于父亲(郭明轩的父亲)已故,早年一直跟随父亲的秦大叔连夜将我(郭明轩)带出,一路北上,意在归隐修养生息。 我还依稀的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明明是初春时节,但是雨却紧凑极了,打在身上凉凉的。秦大叔带着我一路北逃,没有一丝停歇,但行至河南省境内时,不知是何原因,秦大叔不得不返回应天府,独留我一人在镇上客栈之中 在客栈的日子里,我从未出过客房,每日的饭食都由店小二送至房中。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窗外梨花碎碎飘落,雪白的地面上又迎来了几片桃花的点缀,甚是美艳。可没等桃花完全凋零,也没能等回秦大叔前来寻我,客栈老板就因留存的银两不足,将我撵出门外,我独自一人沿着一条出城的道路走啊走啊,食不果腹,晕倒在道路边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白玉床上,询问过前来送饭的老佣,才知晓我竟然在一个从未听过的地方‐‐苍琼阁,阁中人不苟言笑,气氛阴沉,而我所居住的地方,好像在山体之内,四周的铜镜对应着中间的烛台,其他陈设与客栈无异。 大概两个月后,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来到我的住所,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她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却暗示我跟着她走。x33 跟随她行走的途中,我发现苍琼阁竟藏匿在山体中的洞穴之中,每每前行几步,就要转过一个弯口。如果不是长期在此生活之人,想必是要迷路的。 当洞穴的前方出现阳光的照射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峰顶,这峰顶四周平坦,没有一棵树木,甚至连花草都没有,只有土里掺杂着石头的山路,不远处却有一间黑色的房子。我又环视下周围,连绵起伏的山体紧紧得环抱着脚下的峰顶,但是这些山体都没此刻我脚下的峰顶高耸。 随后,她带我在峰顶的黑色房子门前停下,推开了房门,这房门厚重且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进入这间房子后,我惊讶的看着房内的一切,房内的桌台上摆满了酒水、食物和各种书籍。然而就在我疑惑不解想要询问来这儿的意图时,那位中年妇人却趁我不备,快步移出房外,将房门从外紧锁,独留我一人在这房中,她却离去了。 她离去之后,我惊慌失措,四处敲打,竟然发现这间房子好似一个密室,且由全铁打造的四方屋舍。只有南边的铁壁上有几道缝隙,用于通风之用,除此之外就剩一扇紧锁的铁门。也就是在这间铁房密室之中,我迎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历程 夏至一过,炎热无比,脱去全身衣衫也犹如将身子架在火上熏烤一般,缓不过气。无奈之下,我又拼命的四处寻找机关暗门,一心想要早点出去,可不但出不去,还消耗掉大量体力。 我全身燥热的拿起摆放好的书籍不断的来回摆动,来使自己降低体温,一本不够,我拿两本,直到自己的双手拿满了书籍,不断的摆动着。此 章节目录 第六章 苦修两年 &ldo;师父,你的无尘阁中是否有这些法家著作呢?那铁房密室当中的道家思想的著作又是讲得什么呢?师傅你怎么从铁房密室中出来的呢?你后来找到了那个在铁房密室中的南铁壁上留下数道缝隙的人了吗?&rdo;殇沫用无邪的眼睛望着郭明轩,抬头连连发问。 郭明轩笑道:&ldo;有,有,有。我的无尘阁中的藏书架上什么都有,殇沫闲暇之时可以去翻看,哈哈。殇沫不急,为师我慢慢给你道来。&rdo; 在那铁房密室之内,我熟读了法家著作后,自然也把道家思想的著作看了个精透。道家思想著作讲究人们要悠游自在,才能在精神上达至绝对的自由;也讲究万物保持阴阳平衡才能存在,人在世间也需要保持心态和谐状态,是一种不为外在名利引诱,也不为内在思虑控制,自然而然的发显自我性情,是一种天地万物为一体的精神境界。道家思想著作也使我受益匪浅,也正是这些受益,才有为师我今天的修为。 那时,我也瞬间明白铁房密室之中为什么要把法家和道家的著作一同摆放在一起,原来摆放之人用心良苦,怕看书之人看多了法家的犀利直接的阴谋后,会生出害人之心,便想让看书之人再去看道家著作去平衡心态,保持和谐状态。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知而不用,用而自守,方为正道啊。 原以为我会很快的走出那铁房密室,可没想到,我却在那里被关了整整两年。在这两年之中,还有一道考验‐‐那就是严寒 初冬之后,天气逐渐变冷,送饭的老佣从那时开始。只给我送起酒来,每次不多,两坛酒。至于饭食则是三天一送,送一次的饭食也只够当天食用。多次与那老佣讲话,他再也没有理睬过我,送完就走。 直接深冬之际,我才知道酒的用处。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刮走了一切生物的气息,只留下它自己的声音,峰顶的雪也越下越大,初起还能看到铁房密室南铁壁上几道缝隙外的一景一世界。可到了后来,大雪将几道缝隙也完全掩埋,铁房密室内寒冷极了,每一寸肌肤犹如刀割一般,整个身体也几乎冻僵,再好的食物和水也瞬间觉得无趣,只能饮酒来取暖,可当饮酒也不行的时候,就是濒临死亡的时候 就在那时,我想到了之前所修炼的御火真经,难道就是为了此刻能够化解僵冻而被放置在铁房密室之中的嘛。我闭上双眼,就这样僵硬的躺在书籍之上,用微弱的神识将御火真经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随后,身体慢慢的也有了知觉,便盘坐起来,开始提气御火,御火之气很快的从丹田行至腰间,然后游遍全身,身体瞬间感觉犹如酷夏一般燥热了起来,而这种燥热还在不断的加剧,难道这御火真经也像御雷决和御电术一样最终是要从身体中击出的吗?我不禁自问。 我又意识到,不能再任由身体灼热下去了,便聚气至双手掌心,然后双手向下用力展开,两道火团从掌心击出,瞬间坐在身子下的书籍着起火来虽然身体已恢复常态,可书籍一本都不剩的化成了灰烬。 我无奈的用手抓了抓燃烧后的火灰,又望了望已经倒塌的桌台,这个冬天还很漫长,难道我要直接卧躺在冰冷的铁地之上度过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在铁房密室中徘徊起来,心想是否能找到些可以铺垫的物件。可是这铁房之内确实再无它物,心灰意冷的我只好站在角落里,依偎着坐下 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居然就这样睡着了,身体却始终没有出现异常。原来运行过御火真经之后,行经过的几大经脉会持续的散发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刺杀 郭明轩慢慢的抬起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沉思了一会儿,微笑的脸也逐渐变成了痴痴的样子,喃喃地道:&ldo;后来出来了出来了,出来后我也就遇到了她,你师姐柳韵锦的母亲&rdo; 话说一半后,郭明轩右手揽住坐在身边的殇沫将其揽入怀中,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道:&ldo;殇沫,这世间事因果循环,早有定数,倘若殇沫长大以后,遇到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之事也不必过于执着。&rdo; &ldo;我师姐柳韵锦的母亲?她是谁?&rdo;殇沫不停得晃着师父郭明轩问道。 郭明轩低下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殇沫,那双清澈且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使郭明轩回过神来。 他皱起眉头,眼神又慢慢的迷惘起来,微声哽咽道:&ldo;你师姐的母亲叫柳若锦,韵锦是我和若锦的孩子。当初也是我拉着韵锦的手,来到这天翱门的。&rdo; 话落,郭明轩缓缓的抬头望着星空呆怔了良久,他的神情使不懂情爱的殇沫也悲伤起来,他不忍再扰师父郭明轩的思绪,眼神也移至星空,直接眼沉无力渐渐睡去 翌日。 清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入无尘阁,一阵阵微风吹向床榻上熟睡的殇沫,他前额的发丝不时的摇摆着。窗外的小草伸了伸懒腰,在它身上的露珠晶莹透亮,就像一颗颗珍珠在阳光下闪耀。荷花池里的荷花也舒展开了叶子,在微风中摇曳 阵阵鸟声,扰醒了殇沫的清梦,他缓缓起身,好奇得看着屋舍中的一切。然后,下床慢步走到屏风旁看到,师父郭明轩正在阁外的台榭之上闭目打坐。殇沫瞬间喜悦至极,毫无顾忌的跑向郭明轩,重重得趴在他的后背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道:&ldo;师父,你在这里啊?嘻嘻,抓到你了。&rdo; 郭明轩屏息收气,双手缓缓放置在了腿上,定神干笑道:&ldo;哈哈,是啊,你抓到为师了。说吧,想让为师怎么奖励你?&rdo; 殇沫眨了眨眼睛,将中指放置嘴边,左右迟疑了一会儿,尖声道:&ldo;师父,我要你教我最最最厉害的武功!&rdo; &ldo;哈哈,你这孩子一开口就要学最厉害的武功,好啊,你要学,为师就教。&rdo;郭明轩拂袖站起,定睛看着殇沫,狂笑不已。 &ldo;好啊,好啊,师父教我最厉害的武功了!师父教我最厉害的武功了!&rdo;殇沫欢喜道。 &ldo;哈哈,别高兴太早!从今日开始,殇沫每天都要熟读为师无尘阁内的道家著作,不管懂否,牢记便可。&rdo;郭明轩看着殇沫的笑脸也满心喜悦,指着身后的无尘阁说道。x33 殇沫连连点头,道:&ldo;遵命,师父!快教我,快教我!&rdo; 郭明轩摇头关怀道:&ldo;孩子,不可急功近利,能吃进去多少是多少,切莫勉强!&rdo; &ldo;要说为师最厉害的武功,莫过于这刚领悟出不久的天傲剑法,此剑法融合了御风剑法、御水剑法、御雷快剑和持剑电击,又以御火真经做为内功辅助,将身体的各个经脉互通互贯,激发出身体的潜能,最适合男子修炼。&rdo; &ldo;可此剑法最忌贪功冒进,一旦风、雨、雷、电、击的功法和身体内金、木、水、火、土无法相辅相融,便极易走火入魔&rdo; 殇沫听着郭明轩连连不断的关怀语气,不由得心中一酸,流下了眼泪,哽咽道:&ldo;师父,你对我真好,我只是随口一说,您不但当真,还关切连连,你好像我父皇&rdo; 郭明轩神情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柳若锦 眼凝清露重,眉敛翠烟深。 柳若锦淡淡的表情,与苍琼阁门人一样孤冷、阴沉,如说带刺的玫瑰太过于鲜艳,不如说她是一朵带刺的百合,使人难以接近,又如天仙塑立,另人窒息 苍琼阁阁主柳落衣看了看聚集在此的三人,点了点头,高声道:&ldo;你们三个这次出去,去刺杀的是当世绝顶杀手。他们不止一个人,而是五人,江湖人称五阎王。&rdo; 柳落衣转身背对,又道:&ldo;江湖中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和样貌,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江湖人分别唤他们为阎大、阎二、阎三、阎四和阎五。他们五人出手狠辣,只要他们出手,对方绝对必死无疑!其五人常常结伴而行,终日一身黑衣,分别佩戴一把乌黑的剑。&rdo; 柳落衣冷冷的转过身来,看了看我,又道:&ldo;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不要妄想逃跑!你刚刚已经吃了我的毒药,不按时回来服用我的解药的话,你也将是个死人!&rdo;原来在我房间,柳落衣点我穴道后,给我吃下去的药丸,是一粒毒药。 除此之外,那时的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与我同行的两人除了若锦外,还有苍琼阁首徒萧未遇。即使萧未遇和柳落衣没有血亲关系,但是若锦却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让亲生女儿去杀人的呢?还是去杀五个这么厉害的职业杀手,难道柳落衣一点都不担心女儿的安危嘛 &ldo;师父,我们如何能找到此五人?&rdo;萧未遇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开始打量着这位苍琼阁首徒萧未遇,他面无表情,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利剑,剑柄细长,雕花很精致,且剑鞘是暗红色的。想必他的剑法定然是犀利无比的,因为他脸上的桀骜,紧握着利剑不曾有丝毫松弛的手,加上他身上强势的杀气,已经给我无懈可击的感觉了。 萧未遇话落,只见柳落衣缓缓抬起左手,两指之间夹着一张纸条,森然道:&ldo;我接到消息,此五人近日要去刺杀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你们三人不必理睬暮云烟的死活,我只要五阎罗死!&rdo; 随后,她又狠狠得瞪了一下柳若锦,语气中略带几分威胁,道:&ldo;若锦,我交待你的事情,切莫忘记。你们即刻出发吧。&rdo; 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走在了赶赴江月门的路上,若锦和萧未遇一路上没有任何话语,我自然也闭口不言行至离江月镇数十里的郊外,天空下起了大雨,深秋的雨特别寒冷,又临近夜幕,我们只好来到一处山洞中取来枯枝,燃起火堆取暖。 没等我身上的衣服干透,萧未遇冷冷的看了一眼我,傲慢道:&ldo;你叫什么?行了!不管你叫什么,今晚你去洞口处守着,我和若锦在洞内休息。&rdo; 我也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一句话。拿起身旁的剑,独自走到洞口处,虽然有些冷,但是却不必淋雨也算不错。我背靠着洞口一侧慢慢的坐下,静静看着外面的雨落。没过多久,我便听到洞中若锦和萧未遇在争吵,萧未遇显得很生气,对着若锦吼道:&ldo;从小到大,我对你那么好,这还不够吗?喜欢我就这么难吗?&rdo; 柳若锦闻言不答。片刻间,她拿着苍琼剑走到了我身旁,淡淡的看了看我,在我对面的另一侧坐下了渐渐的,她双臂环抱双腿,眼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江月门 怒江涌动十里寒,孤帆远处老翁竿。 朗声万里诉江月,月影云烟船儿辗。 远处的江面上,一老翁朗诵着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诗歌:&ldo;欲眼独醉楼阁巅,拂风掠影笑迎月,絮絮月光烙冷颜,吾欲随风去,惟恐醉步越江心。&rdo; &ldo;柳,妖娆静垂,风萧吹尽伊人思。&rdo; &ldo;烟,袅袅凌人,粼粼微波破月宫。&rdo; &ldo;谁?月阙行来把歌唱,斗笠摇摆逍遥游。&rdo; &ldo;谁?跃过龙门宫阙现,轻狂划破美人脸,撕心冷颤节节退,无心散乱杯中月。&rdo; &ldo;寒梅零落杯中酒,伊人胭脂粉中游,拂袖半遮饮其味,楼阁潭下透皎洁。&rdo; &ldo;风逝笠回龙门闭,天水连月双双映,君意醉杀清江月,何知月轮终皎洁。&rdo; 在夜幕下的江面,老翁之所以能如此逍遥、畅快,则是得到了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庇护,江月门统管着万里江域,门主暮云烟更是亲护渔民,撵走了恶霸,杀跑了水贼,震慑着漕运安危。 江月镇的百姓视他为守护神,更有:江月门中升云烟,万里晴空无波澜。的说法闻名郊野。侠名远扬的暮云烟水性极好,潜水破浪无不精通,能到人不能到的江底,能破人不能破的涛涌。如今,五阎王奉命要将暮云烟杀之,可他却尚不可知,没有丝毫防备 时过晌午,我、柳若锦、萧未遇一行三人来到了江月门门牌坊之下,远远看到江月门门主暮云烟已经倒地不起,口吐鲜血,五阎王冷嘲热讽的对他喝道:&ldo;暮云烟,我五人来时,就告诉过你,让你自己自尽,你非但不听,还与我们动手,当下你们全门上下只剩下你一人,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啊!&rdo; 暮云烟面色苍白,颤声道:&ldo;尔等小人,有何资格说我罪孽深重,我全门上下皆死在你们手中,我自问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rdo;x33 五阎王中的阎大,道:&ldo;是啊,我们确实无冤无仇,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也只能算你倒霉吧。&rdo;话落,阎大便横起剑锋向暮云烟的喉咙刺去。 萧未遇见势,极快的跃至还在仰笑的阎二、阎三、阎四、阎五身后,举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将身前的阎二直接斩杀。随后,只见萧未遇左闪右击将阎三、阎四、阎五挡至数米之外,形成对立之势。此时的柳若锦并未直接向五阎王出手,而是凝聚剑气斩断了刺向暮云烟喉咙的阎大的剑。 阎大怒气勃发,喝道:&ldo;尔等何人?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斩杀我二弟?你们何时来的?&rdo; 萧未遇缓慢的摇着头,双目往上翻了一下,沉声道:&ldo;少废话!五阎王如今剩下四个,不如你们下去问问真正的阎王爷为什么吧?&rdo;话落,萧未遇的剑直接向他们四人挥去。 萧未遇的剑法凌厉,身形迅捷,每出一招身边便有数道剑影相随,实在看不出使用的是什么剑法。相随他的数道剑影足已护他周全,使敌人无破绽可寻。四阎王连续抵挡萧未遇的攻势,没想到萧未遇以一敌四却依旧占得上风。 此时的柳若锦跑到江月门门主暮云烟身边,将怀中的金疮药递给了他,并盘膝坐下运功替他疗伤。见状,我心里不禁暗想:柳若锦如此心地善良,难道每次&ldo;刺杀&rdo;任务,都是她救人,萧未遇杀人吗?难道昨夜破庙内五阎王所说的有的刺杀目标死了,有的刺杀目标却还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柳若锦的出手相救吗? 种种疑问在我脑中不断的徘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生死之际 &ldo;不要!得罪了!师兄!&rdo;柳若锦一掌打在萧未遇的胸前,他被击退数米倒在地上。 此时,萧未遇手中的解药瓶子也随之飞出,被柳若锦伸手抓到。柳若锦即刻扶着我的臂膀向远处逃离 倒在地上的萧未遇从未见过柳若锦如此决绝,眼中一向善良柔弱的她却为了救我,连回头看一下萧未遇的举动都没有。萧未遇发疯一般的大叫,他没有追赶我们,反而剑锋转向了已被点穴的阎大、阎三、阎四身上,一顿乱刺,直到此三人的鲜血溅满他的脸,顺着脖颈往下流 随后,萧未遇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呆愣了起来 深秋的天气,虽然阳光很足,但是微风中夹杂着的寒意却丝毫未减。柳若锦前额的头发来回摆动着,头上的汗珠也格外闪烁。 就这样,她搀扶着我,毫无目的的走着,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许此时的她已赫然醒觉,刚刚救我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看似有迹可循的人生,往往会有出乎意料的举动。第一反应做出得行为,又让多少人惊讶无比,不知所措。也许,若锦的内心深处是不愿臣服于一眼见底的现状的,恰恰不假思索的直接反应,帮她选择了内心的渴望。当然,还有一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可对我而言,今日的所有点滴过程,最终将变成魂牵梦绕… 走着走着,她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显得格外红艳,并微微张缩着,使呼吸能够更好的配合急促的步伐。她直直得凝视着前方,没有丝毫想要停歇的意思。 我被搀扶的臂膀不断摩擦着她的侧胸,急促的心跳让我不敢开口说话,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唯恐一张口,这梦就散了 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的我,使柳若锦的脚步也开始放慢,我实在不忍,叹道:&ldo;若锦,我们相识不过数日,你今日能救下我一命,我已万分感激,把我放下吧。&rdo; 柳若锦不答,只是将她手中紧握的解药瓶子直接塞给了我,继续往前走。她剔透的汗珠已流至脸颊。 我接着道:&ldo;若锦,别走了,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你贵为苍琼阁少主,身份何其尊贵,如今,你不但违背了你母亲的命令,又打伤了你师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rdo; 柳若锦依旧不答,搀扶着我缓慢的向一棵大树下走去。我双眉紧皱,神情凝重的望着她的脸,那一刻,更加确定她将是我一生最大的牵绊。也许,她为救我性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暗生情愫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正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美好的回忆一般,它或多或少地去铭刻着酸痛与怀念,使我不敢有丝毫遗忘,也使我做出了奋不顾身的决定。 眼见,柳若锦即将香消玉殒,我强行提气使用御火真经,使自己被点的穴道快速灼热起来,加快了体内血脉的流速,想尽快使身体恢复机能。 没想到,片刻之间我便冲开了穴道,我紧紧的抱着柳若锦,失魂落魄得叫喊着她的名字。 &ldo;若锦?!若锦?!&rdo; 可,无论我如何呼唤,叫喊声犹如深沉大海一般,了无回应,甚至感觉不到弱微的气息来。 我凝望着昏厥在我怀中的柳若锦,眼泪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我实在想不出她会用这种方式去救我,我迅速扯下衣角,紧紧缠住她受伤的手腕,四处张望,手足无措的抱起她,向附近的江月镇狂奔… 我心中不断向天地祈祷,暗下重誓:若救不回若锦,我便自绝经脉,陪她一起躺在冰冷的棺椁中。 可,尽管我奋力奔跑,却有那么一刻总觉得离希望越来越远,倍感无力。 但,我还是不敢停歇地跑着,因为除了狂奔,已然别无他法… &ldo;大夫,大夫,快看看她。&rdo;我六神无主的来到镇上一家医馆内,大声的喝道。 &ldo;快,将她放下,我看看。&rdo;医馆里的大夫示意我将若锦放在座椅之上,立即为若锦把起脉来 &ldo;这位你你虽相貌清秀,却满头银发,实在让老夫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不过,你带来得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老夫开几贴补血方子,你煎熬之后喂她服下,再好生休养几天,便可好转。&rdo;大夫说完,拿起纸笔便把方子写得清清楚楚。 直到这时,我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舒缓下来。我到药童处抓了药,摸了摸怀中从苍琼阁带出的银两,维持数日的开销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抱着若锦走出了医馆,拎着包裹好的药包,往东行至数米,便看到了写着:江月楼,三个大字的客栈。这家客栈共有三层,大门宽阔,无论陈设还是桌椅都甚是讲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危机再现 我夜以继日的在床榻前,守护着若锦。大概过去了三、四天左右,难以支撑精力的我,沉睡在她的床榻边。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客栈楼下有人大声喝道:&ldo;你这蠢材,快说,杀五阎王的人在哪?&rdo; &ldo;我我看到杀五阎王的其中一位男子抱着一位极其貌美的女子,朝着这江月镇的方向来的,我实在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我本想一路跟随着他们,想要感谢救命之恩,可半路就被你拦住了&rdo; 我抬起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缓缓的走出客房外,伸头一看,断断续续说此话的,居然是重伤未死的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他的表情显得痛苦万分。 想来暮云烟不惧生死,是个侠义之人,定是连续几日,受尽了百般折磨才将挟持他的人引到此处的x33 &ldo;小二!你们店中可有一男子抱着一美貌女子,前来投宿?&rdo;挟持暮云烟的红衣男子恶狠狠的喝道。 &ldo;没…没有…&rdo;店小二怕极了,半弯着腰干笑道。 &ldo;真的没有?!想清楚再说!&rdo;红衣男子怒视着店小二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银针,狠狠得扎向暮云烟的头顶,暮云烟顿时在地上抱头翻滚起来。 店小二认出了倒地不起的暮云烟后,更加恐惧起来,又颤声道:&ldo;暮门主!暮门主…我说,我说!但是我说后,还请您放了暮门主。&rdo; 暮云烟在江月镇何等名望,是人人称赞的大侠。如今,被这红衣男子折腾成这般模样,店小二心中不寒而栗的又道:&ldo;前几日,确实来了一满头银发之人抱着一位貌美女子前来投宿,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rdo; &ldo;现在在哪?&rdo;红衣男子斜视着店小二,森然道。 &ldo;在…在…在楼上天字号房内…&rdo;店小二沉吟道。 闻声至此,我急忙回到客房之中,看着尚在昏迷的若锦,方寸大乱,心慌不已。 倘若我自己还好,无论是破窗而出,还是杀到楼下都绝非难事。可若抱着若锦,是万万不能的。此刻,若锦的身体正是恢复的紧要关头,一定再经不起折腾了… 犹豫之间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苏醒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 已断一臂的应萧索,面色惊恐的道出,他师父故遗名来。我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刻,虽然我只有三成功力,但是,要想杀掉应萧索,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我却犹豫了,没想到一时的心软,却带来了又一场几乎灭顶的危机。 &ldo;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放掉暮云烟,快点滚!&rdo;我忖道。 &ldo;你…你真不杀我?你就不怕自己会后悔吗?&rdo;应萧索迟疑的颤声道。 &ldo;我想,我可能会后悔,但我却没有必杀你的理由,你走吧。&rdo;我转头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柳若锦,轻声道。 倘若此刻,让若锦来做决定,我想她也会放掉应萧索吧… 我看着缓缓走出客栈外的应萧索,来到了暮云烟身旁道:&ldo;暮门主,今日救你纯属偶然,这江月镇也算是你的地盘了,你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吧?&rdo; &ldo;是,我在镇上还有些门人,大侠不用担忧。只是…哎…&rdo;暮云烟叹声道。 &ldo;暮门主有何话,还请直言。&rdo;我扶起他,微笑道。 暮云烟皱眉道:&ldo;你、我都是大男人,我就直言了。你和床榻上的那位姑娘,先后救我两次性命,这等大恩,我暮云烟不得不报!大丈夫顶天立地,受到恩惠,自当涌泉相报!以后,我愿归您麾下,任凭差遣。&rdo; 我微微一怔,干笑道:&ldo;我一不是将军,二不是什么江湖势力,怎么收你入我麾下啊…你还是回到你的江月门,重整旗鼓,修养生息吧。&rdo; 话落,没曾想暮云烟直接俯首而拜,道:&ldo;是,尊上!我这就联络散落在外的门人,重建江月门!&rdo; 随后,他便赫然离去…我心里却忽感不适,望着他的背景,哭笑不得… 又过了两日。 窗外送来阵阵凛冽的寒风,透过窗口我向群柳看去,大面积叶子变成黄色,偶尔抗拒寒风挥动了一下,那么无奈,那么无助。这初冬的幽暗,使我增添无限烦恼,若锦,究竟何时能够醒来… 我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耸了耸肩,来到若锦的床榻旁,把她身上的被子提至下巴处,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客房里的烛光虽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灭影门 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 。。。。。。。。。。。。。 &ldo;柳若锦刚苏醒后,对我说得那些话,应该不是梦话吧…&rdo;我微笑着,不停的喃喃自语道。 这时,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我这里跑来。他一身白衣,时而跑动,时而探望着他身边的客房。 这个身影,我一眼便认出是:萧未遇。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带走柳若锦的吗?顿时,一股危机感,涌向我心头… 我摸了摸鼻子,看到他双手中分别拿着一把剑:左手中的剑鞘是暗红色的,是他自己的剑;另一把则是银柄兰鞘,应是若锦的苍琼剑。 想必是:在江月门时,若锦既想救我,又不想重伤到他,所以,弃剑换掌将他击倒。随后,若锦不但走得冲忙,又要搀扶着我逃离,所以把苍琼剑遗忘在了原地吧… 萧未遇既有心前来送剑,至少不会做出对若锦不利的事情来。想到这里,我欲转身进入客房,却被萧未遇看到。 他急速的向我走来,死盯着我,喝道:&ldo;郭明轩!柳若锦在哪?我找她有急事!你们俩惹上大麻烦了…&rdo; &ldo;怎么了?我和明轩数日都在此处,并没有招惹到什么人啊?&rdo;柳若锦闻言,打开客房门,道。 &ldo;若锦,可能你还不知,这郭明轩把灭影门门主的义子应萧索给废掉了……&rdo; 萧未遇将柳若锦拉至一旁,又道:&ldo;若锦,你和郭明轩分住两间客房,自然不知那郭明轩的所有事情。如今,灭影门门主故遗名,率众人前来讨说法。此次,郭明轩是凶多吉少,我们还是早早离去吧!&rdo; 柳若锦的眼神移向了我,柔情似水得看着我的侧脸,暗想:明轩,废掉了应萧索,我怎不知,我和明轩从始至终都在一个客房里住,没发现房内有血迹,更别提打斗的痕迹了。 莫非,是我昏迷不醒之时,发生的事情吗?事后,明轩把客房清理过了? &ldo;若锦!你在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故遗名 风停了,雪来了。 我和柳若锦漫步来到镇外的江岸边,雪和雨混合在一起打湿了岸上的所有景色。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小雪,像月光落下一般。我远望着江面,天气虽然有些寒冷,但我的心里却是温暖的,因为若锦正依偎在我的肩头… &ldo;明轩,与那应萧索一战,必是凶险万分吧?只怪我当时昏迷不醒,也帮不上你什么忙…&rdo;柳若锦展开双臂从侧面紧紧抱着我,道。 &ldo;应萧索不堪一击,只是爱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rdo;我的头,顶了下若锦紧靠在我肩上的脑袋,道。 &ldo;你总是这样,默默的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却从不多言,以后可不许这般了。&rdo;柳若锦柔声道。 &ldo;我…我还有一事,没…没对你说…&rdo;我摸了摸头,瞬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道。 &ldo;什么啊?你快说啊!&rdo;柳若锦凑近我的脸,道。 &ldo;我喂你吃药时…你无法正常下咽…我就嘴对嘴的喂你…还有…&rdo;我低下头,喃喃道。 &ldo;还有?还有什么啊?你都对我做什么了?&rdo;柳若锦粉拳相向,连续击打我的胸口。 &ldo;还有应萧索初来时,我不想惹出麻烦,就跳上你的床榻,压在你的身上,与你盖了同一床被…&rdo;我紧张急了,索性一口气,道了出来。 柳若锦努努嘴,道:&ldo;还有没有?&rdo; &ldo;没了,真没了。还有,我为你煎药时,我是一直抱着你的…其他的真没了…真没了…&rdo;我接连摇头,向柳若锦求饶。 没曾想,柳若锦闻言后,不但没有继续打我,还低下头,笑靥如花,道:&ldo;我以为,是我自己不知廉耻的硬要跟着你。没想到…你我早有肌肤之亲了…&rdo;话落,她的脸更加绯红起来… 江面上,一叶扁舟划入我的视线,船头坐着的老翁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独自在寒冷的江上垂钓。 若这辈子,在这大江之中,饮酒垂钓,又有若锦相伴,再赏那岸边雪景,将是多么自在。我转头,看了看若锦,心中不禁暗叹:什么皇权霸业、奇珍异宝,我身边已经有了天下最好的宝物。x33 &ldo;哈哈,哈哈哈,好一对痴情男女啊!&rdo;话落,只见天雷乍现,电光闪耀,伴随着刺骨寒风的焦雷,更显得威力震慑,令我骇异动容。 一人,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他衣着华丽,身形高大,且威风凛凛。 大概,不惑之年的他,五官却卓绝出众。 &ldo;请问,这位前辈,你在讥讽我们吗?&rdo;我对着他,微笑道。 &ldo;哈哈,我在夸你们是一对痴情男女,哪来得讥讽之言呢?&rdo;他沉声,道。 &ldo;前辈是?&rdo;柳若锦骇然道。 &ldo;哈哈,老夫是应萧索的师父故遗名,听我徒弟说,你身边的这位青年只用一招,便斩下了他的手臂。老夫我甚是好奇,就来看一看。&rdo;故遗名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初冬的情愫 世间,有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原本热闹非凡的景象,瞬间变得清冷无比,让人内心不禁凄凉。 这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随着故遗名的消失,也变得异常平静。远处,应萧索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萧未遇,依然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微微的寒风吹动着柳若锦的头发,在这、因决斗而浑浊的雪水中,一身白衣的她,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她缓缓的走到萧未遇身边,解开了他的穴道,道:&ldo;你没事吧?师哥。&rdo; 萧未遇表情冷漠,双眼无神,微微道:&ldo;我没事。在那客栈之中,我精神恍惚之时,被应萧索点了穴道,才被擒制至此。&rdo; &ldo;已经没事了,师哥。&rdo;柳若锦有些关心的道。 &ldo;是啊,没事了。我先回苍琼阁了。&rdo; 话落,柳若锦欲想开口挽留,萧未遇却像失了魂一般,向远方走去… 望着远去的萧未遇,柳若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多么冷傲的人啊,是自己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感情又何来牵强,只愿他能早日遇到适合他的女子吧… &ldo;若锦,你没事吧?&rdo;我踉踉跄跄的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ldo;我没事,只是看到现在的师哥,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罢了…&rdo;柳若锦望着萧未遇的背影,小声道。 我轻轻的拉起柳若锦的手,欲先回苍琼阁。以免,故遗名把矛头直接转向柳落衣。 忽觉,她的手冰凉无比。想必是刚刚我和故遗名决斗之时,站在一旁的她,被我们聚集的真气所伤。而后,她又提气御风、助我,更是损失了不少元气。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若锦,道:&ldo;若锦,你可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你先坐下,我替你运气疗伤。&rdo; &ldo;明轩,我没事的,休息几日就好了…&rdo;柳若锦虽然口头婉拒,但看到我坚决的眼神,她便按照我的话,乖乖的盘膝坐下,双眼柔情的看着我。 我来到柳若锦的背后,也顺势盘坐,双掌展开,缓缓提气。可就在这时,我体内的真气,却在我各大经脉间来回乱窜,胸口处甚是憋闷,喘不上气了… 顿时,我口吐鲜血,晕倒在地,毫无了知觉… 柳若锦一时心急如焚,眉锁忧伤,不停得叫喊我的名字。脸色煞白的她,使我的背靠着她的背,然后,她的双臂绕后,紧紧锁住我的双臂,吃力的站立,缓缓的移动着。我的脚跟在地上拉出了长长得两道线来… 到了黄昏之时,伴随着寒风,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柳若锦依旧拖沓着我缓慢的走动着,她紧咬牙关,额头上渗出偌大的汗珠,内心空空的,不知该向何处去。 天渐黑,我们又来到了,前不久途经过,夜宿在此的郊外洞中,柳若锦静静想来:当初,来到这个山洞之时,我们还未到江月门,五阎王也尚在人间。可短短半月有余,又来到此处,却是生命垂危之际。 她缓缓的将我放下,摸了摸我冰凉无比的额头,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冷颤,望眼欲穿的看着洞外的飞雪。急需干柴取暖的她,步态蹒跚的来到洞外,找寻起来… 雪越下越大,刺骨的寒风不断的穿透着她单薄的身体,她却浑身发热,两眼朦胧,跌跌撞撞的走着。在这孤夜里,一个人,一把剑… 她在一棵数米粗的老树旁停下,不顾一切的扒开藏在雪下的盘根,右手不断的探入,试图找寻出,未被雪水浸湿的枯枝及枯根来。 她的手腕处不停的在老树根系间摩擦,破皮而出的血流向指尖,她的眼神异常冷峻,依然拼命的找寻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如获珍宝的她,紧紧的将这些枯枝及枯根不断的揣入怀中。这时,她眼前一亮,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柳落衣之死 上篇 清晨,江面上的雾,虽然没有大雪壮观,没有小雨缠绵,但它却十分温柔。无论粗心看,还是细心看,都像一道白色的幕布,披在每一个角落,幕布上没有一道花纹,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柳若锦,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我望着刚刚服用过汤药的她,内心有些焦急起来,若她继续昏迷不醒,即使苍琼阁遭逢大难,也于事无补。 我用手背在柳若锦的额头上,测了一下她的体温,出神得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柔弱的脸,叹想到:就算柳若锦此时醒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回到了苍琼阁,又能如何呢? 我心神不定的拿起床榻边,竖在地上的苍琼剑。回想起与故遗名打斗前,若锦说得话… &ldo;明轩,这是苍琼剑,乃天下至宝,你拿去应敌。明轩…你记住,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rdo; 我顿时,悦目娱心。 &ldo;尊上,我们的船,只能行驶至此,剩下的路只能徒步而行了。我去准备一下,等若锦姑娘一醒,我们便可启程。&rdo;暮云烟轻手软脚的走到我身边,微声道。 &ldo;启程?去哪?&rdo;我转过头,微微一怔,恍惚道。 &ldo;昨日从尊上口中得知,您和若锦姑娘欲回苍琼阁,我便命人连夜更改航线,以方便尊上早日达到。&rdo;暮云烟俯首,道。 &ldo;暮门主有心了,也许一切都有命数,等若锦醒来再议吧。&rdo;我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若锦,刹那间,心中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x33 &ldo;是!尊上,我先去打理一切。&rdo;暮云烟静静的走出了船舍… 傍晚,一轮寒月悬挂在江际之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船窗洒在柳若锦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六神不安的抬头张望,嘴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ldo;明轩。明轩。&rdo; &ldo;我在,若锦。&rdo;我喜出望外,道。 &ldo;原来,你在这里啊,床榻的端头遮挡住了,怪不得看不到你。你没事吧?明轩。&rdo;柳若锦探着身子,道。 &ldo;我没事,你呢?&rdo;我步履如飞得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ldo;我也没事,哈哈。这是哪?我们在客栈中吗?对了,明轩,你与故遗名一战后,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呢?&rdo;柳若锦莞尔而笑,道。 &ldo;若锦,你刚醒来。不易操劳过度,再休息一会儿吧。&rdo;我柔声道。 &ldo;来,坐。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吧,还有…还有我只记得我在郊外的洞中,紧贴着你睡着了,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rdo;柳若锦拉着我的右臂,唤我坐在床榻边,道。 &ldo;好吧。现在我们在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大船上;在郊外洞中,我醒来后,就抱着你来到江岸旁,正好遇到了江月门的门人,索性就来到了这。&rdo;我嬉皮笑脸,道。 &ldo;可是…可是我记得…我是光着身子的…你当时…你当时身体冰凉的厉害…我就&h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柳落衣之死 中篇 也许,我从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看到柳若锦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的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幸福,是一种既满足而又欣慰的感觉… 我孤独三十载,没想到此刻的正中下怀,恰好不上不下的,吻合着我当下的心境。很多时候,执念中、追逐间、欲望前,人们大多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更加忽略掉自己真正的所需。只是,为了形势而行事;只是,为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意念而奔忙。我心中甚是欣慰,默念道:&ldo;若锦,谢谢你…&rdo; &ldo;明轩,你醒了?我以前从未撒过网、打过鱼,原来这么有乐趣…哈哈。&rdo;柳若锦回眸一笑,道。 &ldo;明轩,你怎么不说话?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傻笑?&rdo;柳若锦双手摸了摸脸,道。 &ldo;没事,没想到你起来这么早。&rdo;我喜笑颜开,道。 &ldo;明轩,来,我给你烤鱼吃。&rdo;柳若锦做出唤我的姿势,道。 我缓缓走到柳若锦的身边,道:&ldo;你还会烤鱼啊?&rdo; &ldo;是啊,我会的东西多着呢!&rdo;柳若锦嘟嘴道。 &ldo;哈哈,好,我等着吃你的烤鱼。&rdo;我拍了拍肚子,道。 &ldo;不要急,马上就烤好了,来把你身边的干柴再拿过来一点。&rdo;柳若锦道。 ………… 吃着柳若锦烤糊的焦鱼;看着柳若锦凝视着我,期待评价的目光。我与她相视而笑,道:&ldo;若锦,是不是想早日回到苍琼阁?其实我知道,你的内息还很紊乱,但是你心挂母亲柳落衣,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吧。&rdo; 柳若锦低下头,百感交集,道:&ldo;明轩,我知道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可能也需要恢复,但是,我想到我母亲,有可能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故遗名,心中难免有些焦虑…&rdo; &ldo;我懂,若锦。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一体,共同进退。走,我们现在就出发。&rdo;我起身站起,抬起若锦的右手,放在我的心口,道。 我和柳若锦欲向暮云烟告别,没曾想暮云烟却坚持要一同前往,考虑到暮云烟在岸上的功法平平,我百般劝说,才说服他驻扎在水面上原处等待。 暮云烟望着我和柳若锦下船后远离的背影,越发愁眉不展起来… &ldo;小二,准备两匹快马,再来一壶茶水,我们急着赶路。&rdo;我和柳若锦来到道路口处的茶馆前,道。 &ldo;好嘞,客官。请先用茶水,马匹立刻为您准备。&rdo;小二,吆喝道。 &ldo;若锦,往前再行几里,我们就到苍琼阁了,想好怎么面对你母亲了吗?&rdo;我微声道。 &ldo;嗯,明轩放心,你我已是夫妻,我想母亲不会过多言语的。如果母亲还要降罪于你,我一定会舍身力保夫君的。&rdo;柳若锦忖道。 &ldo;其实,我并不畏惧阁主柳落衣,只是看不惯阁内的行事,罢了。就怕你母亲强行让我做她的杀人傀儡,受她摆布。&rdo;我情绪低沉,道。 &ldo;夫君,莫怕。母亲的腐血碎骨丹已经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到时,我们见机行事。&rdo;柳若锦,忙道。 &ldo;嗯…&rdo; 一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柳落衣之死 下篇 刺骨寒风密林来,又见白雪纷落开。 薄暮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头万绪的感情一般,而故遗名的狂笑声却充满了裸露直接… &ldo;哈哈…哈哈…全力一搏…狂傲的青年!在江月镇外若不是这女娃帮你,你早就一败涂地了。怎么?还想再与老夫一战?&rdo;故遗名道。 &ldo;与你再战又何妨?&rdo;我目光如炬的看着故遗名,道。 &ldo;也罢,也罢。你们就一起来吧!&rdo;故遗名横眉冷目,道。 &ldo;柳阁主,借苍琼剑一用!&rdo;我高视阔步的走到柳落衣身边,道。 柳落衣冷漠的将苍琼剑递到我的手中,没有任何言语。她发丝间的雪凝成了冰,缕缕直垂,愤怒间寒颤不断… 我手持苍琼剑,缓缓得向故遗名走去。故遗名也鹰视狼步面对着我走来,道:&ldo;青年,我本有意收你为义子,再将我融合后的功法心得传授给你,你必定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而你却偏要与我剑锋相对,真是迂腐之极!大丈夫何患无妻?值得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荣吗?&rdo; &ldo;尊荣?你只知晓我学会了铁房密室中的五门绝学,却不知我本就出至尊荣,家族的赫赫战功又如何?依然经不起风言碎语中的弹劾!那日一战,我见你出招狠辣,看来柳阁主给你送至铁房密室的道家典籍,你是一本没看。&rdo;我冷然的看着故遗名,讥道。 &ldo;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有把五本绝学的杀招相互融合,发挥得淋淋尽致,才能达到至快巅峰。以你的年龄,领会不到也属正常,至于你说的道家典故,难道决斗之时,给别人讲经颂道,就能使对方不攻杀你了吗?&rdo;故遗名高声道。 &ldo;哈哈,枉你如此年岁,竟如此固执。也难怪,因为一些门中小事,你和柳阁主纠缠了二十年,互相怨恨,难道一生都要针锋相对吗?&rdo;我嗤笑道。x33 &ldo;门中小事?青年,别太自以为是。我故遗名无敌于这天地之间,就算我为门中小事,与那柳落衣短兵相接又如何?今日,她柳落衣注定是个死人!&rdo;故遗名傲慢道。 &ldo;既然如此,前辈,看招吧。&rdo;话落,我提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白雪随着我的剑气在空中旋转,只见我的身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无不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乱云低薄暮 急雪舞回风 幽暗路,百里途,灭影刀下千层墓。 仕途繁,镜花寒,苍琼剑光万愁斩。 争权夺业,五十寒暑。 万世荣辱,魂归虚无。 &ldo;能工巧匠,寻得那:天外火流星后,百思不得其解。元朝皇室,也励精图治五十秋,直到至顺二年(1331年)仍无法改变权臣弄权,腐朽不堪的政局。&rdo; &ldo;眼看民心渐离,一位叫萧执的铸剑师,终觅得古方,引地心之火筑池,将天外火流星溶解化开,又引浅道入铸台,初出的熔浆呈银白色便铸剑成为:苍琼剑,代表世间光明而出;留下的底层熔浆呈乌黑色,便铸刀成为:灭影寒刀,代表世间阴寒幽怨而生。&rdo; &ldo;两大神兵出世之际,我父亲故天涯以两仪四象剑法,早已在武林中声名显赫,正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也就是现在的无极圣剑。&rdo; &ldo;后来,我父亲故天涯经过数次争夺,又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两把神兵,建立了苍琼阁。并收我和柳落衣为亲传弟子,灭影刀归我掌管;而苍琼剑则归柳落衣掌管。&rdo; 故遗名娓娓道来后,应萧索望着他手中的灭影刀和苍琼剑,两眼放出光来,煽起种种欲望与邪念… &ldo;哎,师父。如今我失去右臂,就算灭影门得到再好的神兵利器,我也再难试手…&rdo;应萧索双眼黯然无神,道。 &ldo;哈哈,萧索,你大可不必悲怀,我这里有一套左手刀法,你是我的义子,我日后自然会传授给你。来,拿着灭影刀,去杀了郭明轩,解你断臂之痛!&rdo;故遗名森然道。 &ldo;师父,就这样一刀杀了郭明轩,太便宜他了,不如我们先杀了柳若锦。郭明轩口口声声称她为妻,还向师父扬言,要誓死护之。今日就让他眼睁睁得看着柳若锦死在他面前,哈哈…&rdo;应萧索斜视着我,奸笑道。 &ldo;哈哈,你这奸邪的娘娘腔,你动一下若锦试试!&rdo;我皱着眉头,缓缓站起,高声喝道。 &ldo;呦呦呦,怎么?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你现在还能提起丝毫内力来吗?你还是坐下好好的看着,你心爱之人是怎么死的吧…&rdo;应萧索面露不屑,讥笑道。 话落,应萧索便提起灭影刀横在柳若锦的脖子上。见状,我忙手忙脚,跌跌撞撞的来到柳若锦身边,从她背后紧紧得将她抱入怀中。我凝视着她的脸,用右手被擦了擦她嘴角处流出的血,道:&ldo;若锦,不怕。无论天上地下,我始终陪着你!&rdo; 柳若锦面色苍白,咬紧牙关,怒视着应萧索道:&ldo;明轩斩你一臂,今日,我用性命偿还,杀了我后,放过他。&rdo; &ldo;哈哈,你说放过就放过吗?今日,你们都要死!&rdo;应萧索狂笑道。 &ldo;住手!…没…没事…&rdo;萧未遇从苍琼阁山门内走外,欲救下柳若锦。可当他与故遗名对视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身体寒冷无比,牙关不断的颤抖着,额头也渗出偌大的汗珠来… 他面色恐惧,接着颤声道:&ldo;故门主,我自愿入灭影门,从此为灭影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我有一个乞求…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柳…柳若锦…&rdo; &ldo;不能,若放了柳若锦,难解我断臂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三进无极庵 上篇 见柳若锦用发簪抵住自己脖颈后,萧未遇神情慌乱,不敢再向前一步,不时的伸出右手,欲阻止道:&ldo;别…别冲动,我不动就是,若锦…你别做傻事…&rdo; 柳若锦见机,缓缓后移,退进苍琼阁内。忽然一个转身,向苍琼阁深处奔去。 措手不及的萧未遇,只得紧跟上去,追赶起来… 而此时,故遗名正若有所诉的向我走来,双手缓缓的放在我的双肩之上。随着一声叹息,他侧脸,又将双手慢慢移开,百感交集,道:&ldo;替我好好的照顾若锦,日后,她若心情有所舒展,记得带她来见见我。&rdo; 话落,故遗名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后,与我相视而对,又神情凝重道:&ldo;这是灭影令,此令牌不但能号令我灭影门的所有门人,也能使你在灭影门内随意进出,你收下吧。&rdo; &ldo;故前辈,不必惆怅,事出突然,一时之间实难让人接受,我相信你们父女二人终有团聚的一天。&rdo;我对着故遗名,安慰道。 &ldo;好,青年。不,郭明轩,谢谢你。我会在灭影门中一直等着你和若锦的到来的…嗯…我们回去吧。&rdo;故遗名缓了一口气,微笑道。 ……………… &ldo;明轩,救我。&rdo;刚回到苍琼阁山门处,便听到柳若锦微弱的呼救声。我身上的各大要穴虽被封住,但还是快步向山门内奔去…x33 奔至苍琼阁山门内,只见,萧未遇把柳若锦,按在洞墙之上,欲向她的脖颈强行非礼。 柳若锦的头来回摆动,眉锁忧伤,激烈的挣扎着… &ldo;萧未遇,你做什么?&rdo;我越步向前,一把抓住萧未遇的右臂,怒道。 萧未遇奋力一甩,我重心不稳,又无法提气,一个踉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三进无极庵 中篇 泰定元年(1324年),泰定帝将在皇位继承斗争中,遭到流放的&lso;图帖睦尔&rso;从海南召回京。同年十月,泰定帝封&lso;图帖睦尔&rso;为怀王,赐皇家黄金印。次年,泰定帝命怀王&lso;图帖睦尔&rso;出京城大都到建康路,从而建康路也成为怀王府所在地。 致和元年,泰定帝驾崩。在宫廷政变中,怀王&lso;图帖睦尔&rso;被迎入京城大都,成为元朝第七位皇帝,即元文宗。元文宗&lso;图帖睦尔&rso;登基后,建康路也就成为他的龙兴之地。 天历二年冬(1329年),元文宗&lso;图帖睦尔&rso;改潜邸建康路为集庆路。&lso;图帖睦尔&rso;先封怀王,一重喜庆;后由怀王成为皇帝是二重喜庆,集庆也寓意着&ldo;汇集喜庆&rdo;。 集庆路,也是当朝的南方政治中心,经济繁盛,更以皇室御用贡品&lso;云锦&rso;而冠绝天下。而灭影门,恰恰就在这集庆路中… 而元朝时的集庆路就是如今的应天府。 翌日,傍晚。 昨夜的雪并没有完全掩盖住城内的所有景色。在一座黄绿相间的琉璃飞檐,脊上金辉兽面、彩焕螭头的华丽府邸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淡淡柔柔的雾霭间,每一株花草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微斜的藤颈好像在诉说着忧伤… 这座府邸的规模,在整个应天府中屈指可数,这便是隐于市井街头之间的灭影门。 门中向来寂静,而此刻却因萧未遇的到来,时闻争吵之声… &ldo;应萧索,现在你、我都是门主故遗名的徒弟,你凭什么还对我指手画脚!&rdo;萧未遇喝道。 &ldo;哈哈,凭什么?就凭门主让我好生看守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门主的亲生女儿你也敢轻薄!&rdo;应萧索冷言刺道。 &ldo;我轻薄柳若锦?应萧索,你还好意思说我!那瓶&lso;雨露之沾&rso;可是你给我的!&rdo;萧未遇忿然作色,道。 &ldo;&lso;雨露之沾&rso;是我给你的,但是当时我全然不知柳若锦是门主的亲生女儿,而你呢?明明知道,还欲轻薄于她,你可把门主放在眼里?&rdo;应萧索指责道。 &ldo;我是真心喜欢柳若锦,一时情难自控。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三进无极庵 下篇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沉睡了一夜又一昼的柳若锦,渐渐苏醒过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衫,缓缓坐起,望着禅房中的陈设,舒展了一下身体,感到分外心安。 她静静的蹬上靴子,走到方桌旁,将壶中的水倒入杯中,缓缓饮下。望向窗外,有一人影坐在台阶之上,她快步走出… &ldo;明轩,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坐在这里?&rdo;柳若锦微声道。 &ldo;哦~若锦,你醒了…&rdo;我低下头,迟疑道。 &ldo;明轩我我&rdo;,柳若锦低眉垂眼,脸红耳热,久久说不出话来,但她最终还是开了口,&ldo;如今如今,能看到你在我身边守着我,我的心也已平缓了许多………&rdo; &ldo;若锦,如今我们所在之地,叫做:无极庵。那晚之后…我便抱着你,来到了这里…&rdo;我焦眉苦脸,道。 &ldo;明轩,不必多言。在江月门的大船上,我们已经结为连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总之…总之,是你…就好…&rdo;柳若锦转身举步生风的走入禅房之中… 望着柳若锦关上的房门,我心中不禁感叹:虽与若锦拜堂成婚,但每每看到她,都不敢有丝毫的靠近,她是那么的神圣、纯洁,如莲花般屹立在清澈见底的荷塘中 如今,事已至此,也许自有天意安排吧。 …………… &ldo;萧兄,我已说服师父故遗名,天亮后,你便可启程,去寻柳若锦。&rdo;应萧索疾步走入房中,笑面夜叉的看着萧未遇,道。x33 &ldo;真的吗?师父真的答应了吗?&rdo;萧未遇惊道。 &ldo;是的,此次出寻,你不但可以带领灭影门的一众门徒,还能带上金银珍宝。哪怕是出门后,你再收买江湖势力也好,还是买通官府也罢,都无人过问。我想,这次你定能如愿以偿。&rdo;应萧索微笑道。 萧未遇望了望应萧索信心满满的样子,疑虑道:&ldo;你是怎么说服师父的?不但准许我出灭影门寻回若锦,还赏赐给我如此之多的人手和财物,真是令人费解。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rdo; &ldo;你无需多言,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是了,但是,切记!不要伤到柳若锦分毫!至于那郭明轩…哈哈…任你处置。&rdo;应萧索奸笑道。 &ldo;我绝不会伤害到若锦的,好,既然如此,我天亮就出发…&rdo;萧未遇再无疑惑,说道。 翌日,清晨。 偌大的灭影门前院,站满了身着黑衣,且不苟言笑的人,众人的两侧摆放着数口红色大箱子,如嫁妆一般。 &ldo;尔等听令,此次出行,要听从萧未遇的指令。他代表故门主去办事,务必全力配合!&rdo;应萧索当先喝道。 &ldo;谨遵门主令!&rdo;众人的回喝声在庭院内,不绝于耳。 &ldo;走,我们出发吧?&rdo;萧未遇沉声,道。 &ldo;不,萧兄。你自己去,我在门中策应你,我留下可以时刻为你打探师父故遗名的动向,你此次出行定然无忧!&rdo;应萧索胁肩谄笑,道。 &ldo;好的,我在此先谢过了。&rdo; &ldo;出发!&rdo;萧未遇高声道。 一路之上,萧未遇骑着高头大马,兴致勃勃的行在众人之前,所到之处无不威风凛凛,甚是招摇。 灭影门的旗子也在载运着数口红色大箱子的马车上,不停地摆动着。凛冽的寒风虽然把旗子吹得&ldo;呼啦啦&rdo;作响,但依然可以看到旗子上黑色梅花的图案。 &ldo;萧头领,这鬼天气,也不知道门主让我们出来办什么事。我这儿有酒,你饮下一些,暖和暖和吧。&rdo;一人从后赶上萧未遇,道。 &ldo;不用,我们必须快速赶到苍琼阁!&rdo;萧未遇忙道。 &ldo;苍琼阁?萧头领,我们到苍琼阁干什么?&rdo;那人,惊道。 &ldo;替门主找寻她的女儿柳若锦。&rdo;萧未遇不耐烦道。 &ldo;门主还有一个女儿?&rdo;那人一怔,迟疑道。 &ldo;快走吧,别废话,如果天黑还到不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就要露宿荒野了!&rdo;萧未遇皱眉道。 又行数里。 紧随萧未遇其后的一人,远望道:&ldo;萧头领,你看。前方路口有一茶舍,不妨让弟兄们歇歇脚,再赶路吧。弟兄们,有了脚力,才能不负门主重托啊!&rdo; &ldo;嗯…好吧,告诉弟兄们,快速休整,别当误了行程。&rdo;萧未遇左右张望,神色不宁,道。 众人跟随着萧未遇,大步来到茶舍之内,连连吆喝着小二上茶,一时喧杂四起,谈笑不断。 …………… &ldo;你说,这数口大箱子,里面装得什么?&rdo;坐上茶舍角落的,一白衣男子,喃喃道。 &ldo;谁知道是什么,这么多人护着,想必是贵重之物!&rdo;白衣男子身旁的灰衣男子,道。 &ldo;他们抬着箱子进来时,脚步沉重,且需要四人一起抬…这数口大箱子里面应该全是金银珍宝。田兄,可有兴趣探上一探?&rdo;白衣男子斜视着远处的数口红色大箱子,道。 &ldo;哈哈,有我田一不敢做的事吗?白兄,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田某人了。&rdo;灰衣男子:田一,冷笑道。 &ldo;既然田兄也想一探究竟,那我白卓就奉陪到底,事成之后,你我一人一半。我白某人决不食言。&rdo;白衣男子:白卓,点头道。 &ldo;白兄,不是我田一惧怕他们,而是他们人手众多,你我该从何下手呢?&rdo;田一疑惑道。 &ldo;哈哈,田兄,你看我手中是何物?&rdo;白卓从怀中掏出一白色,且画有兰花的小瓷瓶,低声道。 &ldo;这难道是…&lso;飘香酥骨散&rso;?我只知,白兄整日流连在烟花之地,饮酒作乐、醉生梦死。还真不知,白兄竟有这么厉害的玩意。据说,这&lso;飘香酥骨散&rso;是元室大内,为了捕杀民间反叛侠士而精心调制的,只需闻上一闻这飘出的香气,任凭你如何神功盖世,都会瞬间骨肉酥软,瘫倒在地,任人宰割的。&rdo; &ldo;只是,那元室灭亡之后,这&lso;飘香酥骨散&rso;也随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白兄,又是如何得到的?&rdo;田一,连连惊道。 &ldo;田兄,所言甚是。我也是在一场民间暴乱中,偶尔获得此物。今日,我们就试上一试,哈哈。&rdo; &ldo;田兄,你我捂上口鼻,我将这&lso;飘香酥骨散&rso;打开,片刻之间,这数口红色大箱子便是我们的了。&rdo;白卓,笑意连连道。 话落,白卓凝视着萧未遇一行人,缓缓的打开了&lso;飘香酥骨散&rso;的瓶塞… &ldo;好香啊…&rdo;萧未遇连同身边的众人环视着周围,寻找着香气的出处… &ldo;这香气,定是从哪位美貌女子身上飘过来的,可怎么看不到人呢?&rdo;一人站起远眺,道。 &ldo;莫非,这茶舍之内,有女扮男装之人?&rdo;另一人,惊道。 &ldo;哈哈,不会是你身上涂了女人用的东西吧?&rdo;第三人,起哄道。 &ldo;不对,这香气有问题,大家快屏住呼吸!&rdo;第四人,慌乱道。 &ldo;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哎呀……&rdo;只见茶舍之内,众人纷纷倒地,喊叫道。 &ldo;哈哈,哈哈…现在才知道有问题,是不是已经晚了…&rdo;白卓慢慢站起,狂笑道。 &ldo;白兄,果然高明,我先去探上一探。&rdo;话落,田一便行疾如飞得来到数口红色大箱子旁,欲打开身边的一口箱子。 &ldo;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动灭影门的东西!&rdo;萧未遇拔出佩剑,指向田一,道。 &ldo;灭影门?尔等是灭影门的人?&rdo;白卓,迈四方步走到萧未遇面前,道。 &ldo;我们正是灭影门的人!车马之上的旗子,难道你看不到吗?&rdo;此时,萧未遇的身子已经明显无法直立,他剑尖支地,道。 &ldo;风太大,我们实在看不清旗子上的图案。灭影门的声威,我是听过的,但是仅凭几面旗子,怎能证明,你们就是灭影门的人?&rdo;白卓注视着萧未遇,道。 &ldo;你不妨再看一下地上的众人,每个人脖颈上是不是都印有一朵黑梅花?且图案、大小、位置完全相同?&rdo;萧未遇缓缓道。 田一分别察看后,望了望白卓,贴耳低声道:&ldo;他们脖颈上确实都印有一朵黑色的梅花,且形态完全相同。&rdo; 白卓迟疑了一会儿,慢慢的打开了身下的一口红色大箱子,森然道:&ldo;这位英雄好内力,毒性现在才开始发作。看来你们真是灭影门的人,无敌于天下的神秘杀手组织,我们自然是不敢得罪。但是…这送上门来到金银珍宝,岂有不拿之理?&rdo; &ldo;想拿这些金银珍宝也不是不可,只要你们能召集人手,同我一起去找寻一个人,这数口红色大箱子,我愿双手奉上。&rdo;萧未遇低沉道。 &ldo;听起来很不错,既不得罪你们灭影门,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这样最好不过。但就不知,你们要找什么人?如果要找天上的仙女,海里的蛟龙,我们可办不到。&rdo;白卓摇头,干笑道。 &ldo;说吧,要找什么人?我和白兄不才,刚好各自统领一派,只要你灭影门不刁难,找人自然不在话下!&rdo;田一,高声道。 &ldo;我们要找之人,只是一位女子而已,但这女子的身份尊贵,乃是我灭影门门主故遗名的亲生女儿,她现在苍琼阁附近,只要二位施以援手,这数口大箱子里的金银珍宝就全是你们的了。&rdo;萧未遇,忙道。 &ldo;哈哈,好,好,好!没想到如此简单,我等这就回去召集人手,陪同你们一起寻找,只是这数口大箱子…&rdo;白卓迟疑道。 &ldo;这数口大箱子,可先行抬放到你们其中一人的帮派内,这点东西对我们灭影门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你们也别想食言,灭影门要追杀的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必死无疑!&rdo;萧未遇,忖道。 &ldo;那是自然,我们也不想招惹你们灭影门。走吧。&rdo;田一望了望数口红色大箱子,喜眉笑眼,道。 &ldo;那…还不快给我们解毒?&rdo;萧未遇,微怒道。 &ldo;好,好,好。可是这&lso;飘香酥骨散&rso;如何解…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解过…&rdo;白卓六神无主,道。 &ldo;什么?你的毒药,你没有解法?&rdo;萧未遇火烧火燎的看着白卓,道。 &ldo;白兄,我先回我的沧澜帮调集帮众,你在这里稍后。&rdo;田一,话落。又扯了扯白卓的衣角,拉他至一旁,低声又道:&ldo;白兄,倘若现在给他们解了毒,他们要想反悔,便能立即将我们擒住,不如你留在此处,拖延时间,我先去调派我沧澜帮和你风尘阁的弟子前来…&rdo; &ldo;也好,也好。田兄,拿上我的风尘令,你先去调遣人手。要快,否则我也拖不了多久…&rdo;白卓,小声嘱咐道。 &ldo;你们在嘀咕什么?到底能不能解毒?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怎么?怕我们灭影门反悔不成?&rdo;萧未遇,高声喝道。 &ldo;英雄,莫急。先让我田兄回去调派人手,一会儿我们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懒于沙鸟拙于鸠。为无求。得无忧。 底事疏狂,却效子长游。 毕竟无求何用出,求不得,亦宜休。 西风真解酿羁愁。 试登楼。望南州。 黄叶疏云,摇荡一川秋。 更被谁家多事笛,吹不尽,思悠悠。 ……………… 漆黑的夜,凉风习习,滑过耳际,撩拨着缕缕发丝。萧未遇站立在苍琼阁大厅,情绪激昂,毫无困意。他剑鞘立地,双手放在剑柄之上,大声喝道:&ldo;弟兄们,都起来了!&rdo; 灭影门的众人,鹅行鸭步的纷纷向大厅聚去,各个无精打采,哈欠连连。 &ldo;萧兄?又怎了?&rdo;白卓带领着风尘阁的众人陆续赶到。 &ldo;我说,萧统领,你灭影门再霸道,也要让人睡觉不是?&rdo;田一带领着沧澜帮众,也赶到了大厅中。 &ldo;若锦,肯定还在无极庵中,我们即刻前往!&rdo;萧未遇朗声道。 &ldo;萧兄,怕是你睡迷糊了,您房中的是素锦,哪来得若锦?无极庵,我们已经去过两次了,真没有!难道你忘了?&rdo;白卓苦笑道。 &ldo;刚刚我在房内,看到被洒落的酒水擦拭过的桌面,我忽然想起无极庵无极堂中,观音佛像后的地面上,也有新老不一的灰尘,那里必定有暗阁密室!&rdo; 萧未遇注视着白卓迟疑了一会儿,又道:&ldo;白阁主,我知你派素锦来我房中,其实是为了那数口红色大箱子,生怕这次找寻不到柳若锦,我灭影门反悔已许诺出的金银珍宝吧?&rdo; &ldo;不是,萧兄,你别多想。其实,就是想让素锦过去,为萧兄排解下心中愁闷…&rdo;白卓话未说完,萧未遇便挥了下手,森然道:&ldo;我看,多想的反而是你白阁主吧,那数口红色大箱子一直由你们看管,箱子里的金银珍宝也自然都是你们的,我早说过,我灭影门不会吝啬这点财物。我现在要再去一趟无极庵,你们是去?还是不去?&rdo;x33 &ldo;去!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去。&rdo;白卓忙道。 &ldo;我也去,一切听从萧统领的…&rdo;田一,望了望白卓,对着萧未遇拱手道。 &ldo;好!我们直接攻破无极庵,无需任何顾忌!杀!!!&rdo;萧未遇戟指向前,厉声喝道。 浩浩荡荡的队伍,再一次向无极庵行去… &ldo;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快…快去禀告师父…啊…&rdo;随着一声声惨叫,无极庵门前的两位小师父纷纷毙命。 萧未遇持剑,鹰视狼步的踏进庵中,剑气所挥之处,哀声一片。只见,众多女尼倒地不起,喘息挣扎,痛苦不堪…… 闻声后,庵中的所有弟子,几乎同时出动,与萧未遇一众人焦灼死战起来… &ldo;师父,师父,不好了。那群人…那群人又杀回来了…&rdo;一尼姑满脸是血,闯入庵房,急迫的叫喊道。 &ldo;什么人?&rdo;柳若锦,疾步来到这尼姑面前,忙道。 &ldo;他们今日已经来过两次了,没想到他们趁着夜幕,又突然袭击,见人就杀…&rdo;那尼姑面色恐惧,颤声道。 &ldo;我出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枯叶遥望枝头啼 待到归时已无迹 笑眸无凭 私语无踪 离伤方寸乱 柔肠百结曲终了 ……………… 眼看田一的剑锋顶至柳若锦的胸膛,跃至半空的萧未遇仓惶跪地,含泪伸出右手,撕喊声回荡在庵堂之中… &ldo;为何…为何我的剑刺不下去?&rdo;田一,惊恐的目光从萧未遇身上移开,不停环顾着四周,又失声道:&ldo;是谁?出来?既有如此内力,又何必缩头缩尾?出来!&rdo; 田一面色恐惧,失魂落魄的向四面乱斩一气,趔趄后移… &ldo;难道是你?郭明轩!&rdo;田一定了定神,双眼向我锁去,提剑朝我走来。 我脚尖点地,身体绷得笔直,双臂斜垂,双掌不断向下展压,使丹田之气,尽快灌满全身,周身形成强大的气盾,我怫然作色,道:&ldo;是我,你杀谁都可以,唯独若锦,我不允许她死在我前面!&rdo; &ldo;你…你竟有如此功力。难怪我的剑,丝毫不能前移,不管怎么用力,都刺不到柳若锦的身上…你…。&rdo;田一,面色苍白,颤声道。 只听&ldo;嘭&rdo;的一声,随着我强行冲破全身要穴,萧未遇与田一被震开数米之外,我高举右手,顿时天色漆黑一片,片片乌云仿佛要下来一般,此时的我,也在随之而来的电闪雷鸣中若隐若现… 随后,道道闪电在我右掌心中不断聚集,在黑暗中形成团团光圈,光圈越来越大,&lso;嗞嗞&rso;作响的电流声也越来越响…x33 &ldo;你…你怎能引得雷电…&rdo;倒在地上的田一,来回弓蹬着双腿,拖动着整个身子缓缓退缩… &ldo;你…你不是人…凡身肉体如何能接住这…万道闪电…&rdo;被柳若锦斩出的风龙卷,击晕倒地的白卓,也逐渐惊醒,目瞪口呆的喃喃道。 &ldo;今日,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rdo;话落,我将右手掌重重的拍击在地上,偌大的闪电光圈向我身前&lso;滋啦滋啦&rso;的扩散而去,我顺势抱起若锦,跃至庵房之内。同时,一道黑影也从我眼前掠过,带走了倒在地上的萧未遇,便很快得没了踪迹。 一时,庵房外传来阵阵哀嚎惨叫声,片刻之后这阵阵叫喊声,又突然悄然声息起来,变得异常的安静… &ldo;明轩,惠静师太…她还在外面…&rdo;柳若锦低声道。 &ldo;好,我带你去…&rdo;我无力道。 我抱着柳若锦,拖动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走出庵房,来到惠静师太身边。忽然,我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意识全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ldo;明轩!&rdo;柳若锦撕心裂肺的叫喊道。 &ldo;孩子,他可能已气绝身亡…我苦命的孩子…&rdo;惠静师太精神恍惚,道。 &ldo;师太,快救救明轩…我求你了…&rdo;柳若锦不断的摇晃着惠静师太的身体,道。 &ldo;孩子,冷静一点,我…我也即将西去…一切因果使然,你要坚强的…活下去…&rdo;惠静师太,哽咽道。 &ldo;惠静师太…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要一一离去吗?&rdo;柳若锦悲痛欲绝,道。 &ldo;孩子…人的一生…定…有取舍之时,郭…郭施主为了救…你,舍…身而…去……你绝不能…有…轻生之念…替我…替我照顾好…照顾好…剩下的…庵中…弟&h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执念 女儿若锦: 二十载的错失交臂,酿成今日的背影相离。 初知尚有一女时,脑海中如晴天霹雳一般惊讶,不敢去想你母亲柳落衣是如何独自抚养你长大的,定是艰辛无比。 而今,你桃李年华,倾城之貌,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靠近,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想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再将你捧得高高的,可又怕你心中的不屑和伤痛。一切唾手可得的情景,到了我这里都变成了煎熬,想靠近,想拥抱,却羞愧难捺,痛苦不已。 失而复得的父爱,也许对于你来说,是一种伤害。种种误会和矛盾,都来源于我们之间的陌生。 如你所言,我是个狠毒之人,也的确是声名狼藉的杀手组织的门主,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父亲罢了。虎虽凶猛,尚且不吃虎崽,我也一样渴望去爱护自己的女儿。 不可一世的我,唯独在你面前如蝼蚁偷生,我会记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造成今日之果,我的确难辞其咎,我先误解你的母亲,又对你的事情没有亲力亲为,不亲力亲为只因期待和恐惧相互交叉,期待你来到我身边;恐惧你对我视而不见…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万物变迁。虽有维持雄霸天下之心,又怎能与你相比?灭影门、天下第一都不及你的分毫,正如今日所言,我的命是你的,你可以随时拿走。灭影门至高无上的灭影令我已早早给了郭明轩,此令不但可以自由出入灭影门,更能号令整个灭影门的门人。回去之后,我会将其余的灭影令全部销毁,仅为你留下这一块… 我已耗费半生内力,为郭明轩重塑经脉,至于心肺俱损,可用水蛭三钱、虻虫五钱、桃仁三钱、大黄一两、厚朴三钱、枳壳三钱、山羊血五钱,药汤煮好后加入新鲜童便,药后,泻出恶血。再用补气血的药调整,要重用人参、黄芪、北五味子、枣皮、肉桂、附子等药固着元气,也可与行气、化瘀之方药同用。 我知你深爱郭明轩,望他能够早日好起来,与你快乐幸福的生活。 书末,请容许为父对你说一声:对不起。x33 父:故遗名 ……………… 清晨。 天空中几朵逍遥的云,游了过来,鲜亮的阳光射透云层,晨风淡淡吹送,送来清彻的凉爽。无极庵的院落里,小师父们的清扫之声,甚是忙碌,此时的柳若锦也慢慢苏醒过来。 她睁开双眼,郭明轩(我)的脸颊引入眼帘,她欣慰一笑,抬起右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着… 她微微的侧了一下身,只觉身体疲惫不堪,甚是无力。 &ldo;掌门,您起身了吗?&rdo;庵房外一女尼姑,道。 &ldo;掌门?&rdo;柳若锦带着惊讶的面容,打开了房门。一时,只见庵内众位小师父齐齐磕头跪拜,道:&ldo;拜见掌门。&rdo; 洪亮而尖锐的声音,在柳若锦的耳朵里来回穿梭,她脑海中开始天雷滚滚,瞬间凌乱。她目瞪口呆道:&ldo;你们拜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掌门,你们掌门是惠静师太…&rdo; &ldo;惠静师太…她…&rdo;柳若锦定了定神,瞬间黯然神伤起来… &ldo;掌门,惠静师太昨夜已圆寂,她在临终之时,曾嘱咐您照顾好庵中的弟子,您忘了吗?&rdo;妙真小师父,道。 &ldo;我的确答应了惠静师太照顾好你们,可我没有皈依佛门,你们怎可唤我为掌门呢?&rdo;柳若锦顾虑重重,道。 &ldo;掌门,惠静师太既然有意让你照顾我们,定然是选了你做下一任掌门,还请掌门别在推迟。&rdo;妙真小师父朗声道。 &ldo;惠静师太的尸体…在哪?我想去看看她…&rdo;柳若锦百感交集,道。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决绝 上篇 忆佳人兮相思渺,黍离悲兮赋离骚。 弦断念兮浮生梦,恋欲忘兮心飘袅。 残音乱兮叹清箫,绝生梦兮醉逍遥。 情往伤兮断人肠,人世孤兮长寂寥。 ……………… &ldo;啊…你…&rdo;萧未遇被妙真击倒在地,咬牙切齿,道。 &ldo;萧施主,得罪了,掌门有令,不得萧施主进入庵房之中。&rdo;妙真双手合十,道。 &ldo;哈哈,如今我功力全失,任凭尔等欺辱,想我萧未遇杀人无数,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可叹至极。&rdo;萧未遇,高声道。 &ldo;萧施主,我等无意伤你,还请萧施主自重。&rdo;妙真,道。 &ldo;我只想知道,我师妹柳若锦到底怎么了?难道这都不行吗?&rdo;萧未遇,怒吼道。 &ldo;萧施主,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何必强求,掌门若想见你,又何必嘱咐我等将你拦下。我不知,萧施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你也是苦命之人,而我们掌门柳若锦,又何尝不是一孤苦之人呢?放下吧。&rdo;妙真,缓言道。 &ldo;二十载的朝夕相处,如何放下?本以为投身了灭影门,就能好好的守护若锦。没曾想,只因一时执念,做下不可挽回之事,不但没有完成故门主的心愿,还让故门主与若锦隔阂加深,我又能怪谁呢?&rdo;萧未遇,悲痛欲绝道。 &ldo;阿弥陀佛,萧施主如今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心中的执念在作祟呢?若萧施主,真心为掌门好,还请尊重掌门之意吧。&rdo;妙真,劝说道。 往往人生到了一无所有之时,除了荒废度日外,还有一种想找寻到,一根&lso;救命稻草&rso;的寄托。而柳若锦就是萧未遇最后一根&lso;救命稻草&rso;,他死咬不放,拼命争夺,只为不想输得一败涂地。在他看到,一旦输了,则整个人生便无了丝毫意义… 他回到原地,盘坐下,紧盯着庵房的门,连眨下眼睛的时间都不给自己… ……………… 翌日。 妙真端着汤药,来到了柳若锦的庵房之内,道:&ldo;掌门,汤药已经熬制好了,快让郭施主服下吧。&rdo; &ldo;明轩已昏迷数月有余,也不知他能否苏醒过来。&rdo;柳若锦,神情凝重道。 &ldo;掌门,一切自有天数,您不必过于挂怀。如今,您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首要之事则是养好身体。&rdo;妙真,道。 &ldo;是啊,再过几个月,我和明轩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希望那时,明轩能苏醒过来。对了…我师哥怎么样了?&rdo;柳若锦,忧虑重重道。 &ldo;还是老样子,不肯离去。昨日,他还想硬闯你的庵房,被我拦下了。&rdo;妙真,道。 &ldo;哎,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出去见见他吧。&rdo;柳若锦,缓言道。 &ldo;掌门不可,若萧施主见到此时有身孕的你,情绪激动起来,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rdo;妙真,忙道。 &ldo;我与师哥从小一起长大,早日让他知晓一切,也不枉我和他相识一场。&rdo;柳若锦,迟疑地向庵房之外走去。 时隔三月有余,柳若锦再一次见到萧未遇,他已是满脸胡须;脏乱的长发垂至腰间;身上的衣衫灰灰的,且有大小不一的破损。他看到柳若锦,脸上满是愁容,欲哭无泪道:&ldo;若锦,你终于肯见我了!若锦,你的肚子…&rdo; &ldo;我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师哥,你还好吗?&rdo;柳若锦,低声道。 &ldo;六个月的身孕…那日,你服下我给你的&lso;雨露之沾&rso;后,你和郭明轩………对不起,师妹,我只是太想得到你了。&rdo;萧未遇,哽咽道。 &ldo;师哥,我已经原谅你了。若不是我中了&lso;雨露之沾&rso;,我也不会怀上明轩的孩子。其实,我早早就对明轩有了爱慕之情,只是明轩他一直顾虑到年龄问题,迟迟不肯接受这份感情罢了。&rdo;柳若锦,微笑道。 &ldo;怎么可能?郭明轩比你整整大十岁,你怎么可能早早对他有爱慕之情?定然是你中了&lso;雨露之沾&rso;后,郭明轩强行轻薄于你!没事,师妹,师哥会给你讨回公道的!&rdo;萧未遇一时抓耳挠腮,心神不定,道。 &ldo;师哥,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与明轩的确相互爱慕在先。师哥,听我一言,好好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若锦不值得你如此执着。&rdo;柳若锦,忧心忡忡道。 &ldo;不,你骗我!我与你相处了整整二十年,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你本来就是我的!那郭明轩卑鄙无耻,趁你中毒,和你发生不轨行为。若锦,不必怕,有师哥在,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rdo;萧未遇一时不能自已,心潮澎湃,道。 &ldo;师哥…&rdo;柳若锦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ldo;师妹,时到今日,师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回到我身边…&rdo;萧未遇展开双臂,惘然若失地向柳若锦缓步走去…x33 见状,妙真当先一步,拦下萧未遇,道:&ldo;萧施主,请自重!&rdo;然后,她目送着柳若锦走入庵房之中,又道:&ldo;掌门话已至此,还请萧施主快快离去,休要过多纠缠。&rdo; 萧未遇脸上带着痴痴愁容,凝视着柳若锦的庵房,一动不动。过了良久,他又撕心裂肺的连续喊道:&ldo;若锦…若锦…你出来啊…你听我说…&rdo; 一时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决绝 中篇 海棠枝头秋风过。柔柔凉意,根土相惜。 庵房内外喜悲愁。种种青丝,条条难梳。 百感交集思绪乱。兄疯母仇,恩德留恋。 自古多有伤离别,取名韵锦,以释心头。 &ldo;若锦,素海棠是位女子吧?&rdo;我无力地坐下柳若锦的床榻边,道。 &ldo;是的,她是灭影门派来的。今日,幸得有她在,不然也不知我和我们的孩子能否安全度过。&rdo;柳若锦轻抚着躺在身边的孩子,道。 &ldo;故门主虽说做过很多错事,但他对你确是真心实意,这是他给我的灭影令,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吧。&rdo;我从怀中掏出灭影令,凝视了片刻,递向柳若锦,道。 &ldo;明轩,人生是否都如此难以决绝?母亲之仇,我真要找亲生父亲故遗名去报吗?可他今日,又派素海棠,护下我和我们的孩子,我该怎么办?…萧未遇是我的师哥,却因我神志不清,疯癫行事,我难免有些愧疚之心……还有,惠静师太,她为救我而身亡,临死之际,信任我而重托之,照顾好她庵中弟子们…&rdo; &ldo;可现下,我们一家三口皆已无事,本该去过,耕读桃源、青砖黑瓦、良田美池、男耕女织的生活,可…我心中却百感交集,思绪甚乱…&rdo;柳若锦用手捂着胸口,情绪多少有些激动,神情复杂的,接连道。 &ldo;若锦,若均衡被打破,任谁都不会平静的。你当下的心情,我甚是了解。当初,我离开应天府之时,又何尝不是如你今日一般,可我如今什么都没做,淡然的活着。遇到你后,你就成了我的全部,当然,还有我们的孩子。&rdo;我微叹一声,双眼迷离地望向庵房之外,看着庵院中渐黄的枝头,缓声道。 &ldo;明轩,我还没听你说过,你的过往,你是应天府人吗?&rdo;柳若锦满脸愁容,道。 &ldo;我父乃是当朝的陕国公郭兴,祖籍濠州。元末之时,群雄并起,父亲拳勇有膂力,擅长骑射,为人又慷慨大义,备受百姓推崇。至正十二年(1352年)春,父亲随本姓的郭子兴起兵攻占了濠州,声势浩大,数千名年少体壮的青年相拥投靠,形成反元的一面旗帜。&rdo; &ldo;随后,郭子兴的养女马氏与当今圣上朱元璋结为秦晋之好,从而,父亲也转投在朱元璋麾下,随军先后攻克滁州、和州,又渡过长江,攻克采石矶、太平府、溧阳、溧水,其间父亲英勇善战,威名远播。至正十六年(1356年),父亲又首先攻占台城,他也因战功被授予管军总管,进升为统军元帅。&rdo; &ldo;至正十七年(1357年),父亲随徐达攻克常州,他连续七个月不解战甲。后又随朱元璋、常遇春等大将南征北战,先后攻取宁国、江阴、宜兴、婺州、安庆、衢州等地,势如破竹。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又攻占江西南昌。&rdo; &ldo;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父亲随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时,献上火攻之策,大破陈友谅。从此,父亲也一路平步青云,从鹰扬卫指挥使到镇国上将军、大都督府佥事的职位。&rdo; &ldo;洪武元年(1368年),父亲帅兵跟从徐达攻取中原,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决绝 下篇 翌日,清晨。 映在绿树丛中的无极庵,展露着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院中的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全然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x33 妙真走到庵院中央,抬头望着无际的天空,庵院虽不大,却有一种不衰的感觉。庵中若无他人,寂静的空气中,几只鸟儿唱歌,听着就十分悠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向柳若锦的庵房走去。 &ldo;掌门,您醒来了吗?妙真为你打了水,您梳洗一下吧。&rdo;妙真敲了两下房门,低声道。 &ldo;你进来吧。&rdo;柳若锦,缓声道。 &ldo;掌门,您的女儿真可爱,她还在睡梦之中呢,哈哈。&rdo;妙真,笑靥道。 &ldo;是啊,她确实生很漂亮,小脸甚是清秀。妙真,来,你坐下。&rdo;柳若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愁容,道。 &ldo;掌门,你好像有些不开心,昨日,你与郭施主交谈甚久,是否言到了伤心之事?&rdo;妙真,关切道。 &ldo;不然,只是近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时难以抉择,心中不免有些愁乱。&rdo;柳若锦,低下头,柔声道。 &ldo;使掌门心中愁闷的,可是这无极庵的掌门一事?&rdo;妙真,莞尔而笑,道。 &ldo;我最大的烦恼,其实是不知,往后要去向何方…&rdo;柳若锦,看着庵外,眼神渐渐朦胧起来。 &ldo;掌门,弟子觉得,越到难以抉择之时,越该随着自己的心境去走。即便,再多愁闷,也不是一时能够消散的,那就索性不要理会,去做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就好。&rdo;妙真站起,来到方桌旁,为柳若锦倒了一杯茶水,道。 &ldo;最想做的事情,如今,我最想做的事,便是留下来,好好的照顾你们,做你们真正的掌门,完成惠静师太的遗愿。可是…明轩现在的身体已无大碍,我和他的女儿也顺利产下,我又怎能忍心舍下这一切呢…&rdo;柳若锦,望着身边熟睡着的女儿,黯然神伤道。 &ldo;掌门,您若不舍,可以带上女儿,和郭施主一起离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无极庵自有无极庵的归处,可能,没有惠静师太在时,那么井然有序,但终归庵内弟子众多,维持下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rdo;妙真的内心有些失落,但还是微笑着对柳若锦,道。 &ldo;数月相处,你、我虽然尼俗有别,但我已视你为姐妹,庵中的女弟子们各个和蔼待人,我又怎能离你们而去。就算我去过我想要的生活,终究是镜花水月,难以消散我心里的仇恨。&rdo;柳若锦,神情凝重道。 &ldo;掌门,仁厚。顾念旧情,又难忘惠静师太的嘱托,实乃无极庵之福。可掌门如今顾虑太多,真的强留在无极庵,又岂能释然?&rdo;妙真,缓缓道。 &ldo;是啊,的确如此。这也是我难以抉择的原因所在,太多的牵绊,太多的烦扰,难以静下心来。&rdo;柳若锦叹了一口气,道。 &ldo;掌门,何不把你的想法告诉郭施主呢?其实,您现在最大的牵绊在郭施主身上,所谓的仇恨,不过是您父母之间的种种误会所生的孽缘,孽缘如隔世,日久可消散。而您与郭施主,经历万难,才走到今日这一步。或许,他能解你心中所虑。&rdo;妙真,双手合十,道。 &ldo;我怕,我更不舍。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能与他今生结为连理,我已甚是欣慰,又岂能在他心口之处,洒上一把盐呢?让他为我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初遇萧左 醯鸡妄为行繁华 忽欢忽悲叹镜花 星辰转换五岳颠 迷醉熟醒终归家 ……………… 往日的集庆路,今日的应天府。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之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的街头上,身前身后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脸庞来回过往,或忙碌、或喜悦、或凄凉、或愁容。 不远处传来商贩的叫卖声,众多方桌间,男女嬉笑欢谈。 朦胧的高台之上,女子搔首弄姿、半扇遮面,柔情媚意,若隐若现间,轻歌舞足,无不诉说着一片繁华。 船儿微行,道道水波,荡起我些许涟漪往事。熟悉的街头,陌生的人流,使我心间,涌出一丝丝落寞,一丝丝悲伤…… 我驻足回首:少年时,曾轻狂阔步十里秦淮。如今,心中的繁华落幕,哀叹不断,郭府的兴衰荣辱,丝毫没有改变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一如既往地生活着,日日重复交替。 我远远望着,夜已至的秦淮河畔,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宛如半掩素纱的娇娘,朦胧中带着几分妩媚。 船儿停靠在水榭岸头,我缓步走过桥头,选了一间不算吵杂的酒肆,坐了下来,满饮了一杯酒,定了定神,对着店中小二道:&ldo;小二,请问灭影门怎么走?&rdo; &ldo;灭影门?不好意思,客官,小的没听说过。&rdo;小二,低头思虑道。 &ldo;怎会没听说过?灭影门也算得上是当今的第一门派,莫非……不在这应天府之内?&rdo;我,迟疑道。x33 &ldo;听客官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吧?打我出生到现在从未听过,应天府内有灭影门这一门派,想必是客官的一时醉话吧,哈哈。&rdo;小二,拂了下肩头上的白布,微笑道。 &ldo;是啊,我从小在应天府长大,虽不说对应天府了如指掌,也从未听说过有灭影门的存在。&rdo;我微微一怔,喃喃道。 &ldo;哈哈,想必这位老哥是江湖之人,你找灭影门所谓何事?&rdo;邻桌的素衣男子,笑道。 &ldo;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下灭影门的素海棠……&rdo;我,应声道。 &ldo;素海棠!老哥果然眼力不凡,一开口便要找那素海棠,哈哈。&rdo;素衣男子,细细的打量我一番,又笑道。 &ldo;这位仁兄,你认识那素海棠吗?&rdo;我,缓缓道。 &ldo;不但认识,我还爱慕的很啊!&rdo;素衣男子,饮下一杯酒后,朗声道。 &ldo;莫非,仁兄知道素海棠是位女子?&rdo;我,惊道。 &ldo;当然!你看我是有&lso;龙阳之癖&rso;的人吗?&rdo;素衣男子,身体后移,展开双臂,面容自若,道。 &ldo;老哥,既然要找素海棠,不如先与我同桌共饮几杯,也好让我听听老哥是如何与她相识的。&rdo;素衣男子拱手站起,右手伸向旁边的座椅,道。 &ldo;也好,也好。仁兄既然相邀,我过去同坐便是。想必,仁兄定知晓素海棠的下落。&rdo;我站起,走到素衣男子身旁,与他同桌而坐,又道:&ldo;敢问仁兄如何称呼?&rdo; &ldo;奇怪,奇怪,这世上的奇特之事真是甚多!老哥你一头银发,容颜却极为俊朗,五官精致不凡,我这一时,真难看出你的岁数来…&rdo;素衣男子一愣,道。 &ldo;仁兄不但眸清似水、顾盼生神,还身躯魁伟、气宇不凡,更可谓的是言语之间处处透出坦荡,无一点心术不正之态。&rdo; &ldo;可……虽说仁兄处处不拘小节,外表豪放,内心却极其细腻,察人所不察,观人所不观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稀柳叹清萧 我微瞥了一下萧左,不假思索道:&ldo;萧兄弟,你竟然看到素海棠女子的装扮后,全身僵硬无力?你如此没用,又怎能救下已中毒的她呢?&rdo; &ldo;是啊。那一刻,我是真没用。眼看着那妩媚女子与她纠缠不休,而她又越发神情疲倦,身体也逐渐变得软绵绵起来……我却依然不能自已,任凭心中无限焦虑的热流,涌向脑袋里,真是让人不是滋味啊!&rdo;萧左愁着脸,不断的捶胸,抽泣道。 &ldo;兄弟…兄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如此伤怀呢?莫非,海棠姑娘后来被那妩媚女子所伤吗?&rdo;萧左怨恨自己的情绪,愈发严重,我忙道。 &ldo;不…并没有,海棠虽然中毒,但在短时间内,足以自保!当我步履蹒跚的走到素海棠的身边,将那连连向她攻杀的妩媚女子,一剑刺死后,我缓了一口气,回眼看了看素海棠,却又被她那时的神情,震惊住了…&rdo; &ldo;只见她紧咬牙关,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有些丝发紧贴在脸颊上,凶狠的神目中,带着缕缕血丝。她那宁死不屈的眼神,震撼着我…我急忙道明身份,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头,她的情绪才慢慢有所缓和…&rdo;萧左,叹了一声,连续道。 &ldo;萧兄弟,这也算是一场英雄救美了…&rdo;我也缓了一口气,凝视着萧左,缓声道。 &ldo;哎,算是吧。我搀扶着她,本想将她送回皇太子朱标的大营,前去复命。没曾想,她却婉拒了,让我直接送她到应天府内一家姓故的富商巨贾的豪宅之中。眼看着,豪宅内的数名侍女将她迎入,我心里瞬间黯然伤神起来,那种失落的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rdo; &ldo;郭大哥,你看,前方的庭院虽威武不凡,却呈现出衰败之容,歪斜的牌匾,满是灰尘的台阶,院内更是一片狼藉,让人多少有些惘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极了我离别素海棠之时的心声…&rdo;萧左,戟指向前,指着前方的落破不堪的深宅大院,接连低沉道。 &ldo;是啊,萧兄弟,这庭宅确实失去了原本的光鲜,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哎…&rdo;我紧搂住萧左的臂膀,坐在了他所指的宅院台阶上,惙怛伤悴的又道:&ldo;萧兄弟,你可知,你口中的这落破不堪的深宅大院,就是我郭某人的家,曾几何时,这个地方门庭若市,嬉笑连连,如今…哈哈…&rdo; &ldo;萧兄弟?你睡着了吗?哎,醉不成欢惨将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rdo;我如泣如诉,一时之间泣涕如雨… &ldo;既不回头,何必不忘?前尘渺渺,遗人纷扰,虽无月引路,但绵雨已洗清前路…&rdo;穿着白衣,如梦如幻的素海棠,忽然从天而降,挥动着手中折扇,缓缓道。 &ldo;素…素海棠…你还是出现了…&rdo;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神秘妇人 风韵犹存老徐娘,华贵威严过庭堂。 喋喋怨言不失仪,挥手别离素海棠。 ………………x33 在灭影门庭院内,素海棠召集了众人,换上了朴素布衣,携足了金银。一声令下,大步向门外走去… &ldo;棠儿…刚回来不久,怎么又要离去?&rdo;闻言之处,一锦衣华发的妇人,带领着数名侍女,徐徐而来。 这妇人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慈祥的目光中略带锐利;又高又直的鼻子格外突出;唇如胭脂一般,嵌在天庭饱满、满面红光的脸上,处处流露出高贵和威严来。 &ldo;海棠见过母亲。刚接到义父的手令,命我出门办事,未曾拜别母亲,还请母亲恕罪。&rdo;素海棠,俯首道。 &ldo;那故遗名又让你办什么事啊?可有凶险?我这就去找他,与他理论。&rdo;妇人厉声道后,欲转身回到庭院之中,去寻故遗名。 &ldo;母亲,且慢。母亲不必担忧,义父所嘱之事,不过是派女儿为人修建阁院,并无凶险!&rdo;素海棠,向前一步,拦下妇人,忙道。 &ldo;修建阁院?为这银发男子吗?嗯…这银发男子甚是俊美,又有门名之后的神容。莫非,你义父要将你许配与他?分建阁院而居?&rdo;妇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使我浑身一颤,不自在了起来。 &ldo;母亲切莫乱言。女儿如若出嫁,岂能不先告知母亲呢?这位银发男子名叫:郭明轩。我与他并无半点儿女之情。&rdo;素海棠,脸颊绯红,羞涩道。 &ldo;哦,哈哈…看来是母亲乱点鸳鸯谱了。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却一直视你如己出,如有中意郎君,定要告之母亲,母亲为你做主!&rdo;妇人,朗声笑道。 &ldo;母亲…女儿去了。您回到房中好生歇息吧。&rdo;素海棠轻轻推着妇人的手臂,娇声道。 &ldo;哈哈,好,好,好。母亲回去,母亲回去。郭明轩是吧?此次海棠与你同行,定要照看好她,若她少了一丝头发,我定不会轻饶于你!&rdo;妇人连连爽笑后,将目光又移在了我的身上,对我喝道。 &ldo;还请您放心,海棠姑娘定会安然无恙的回到您身边。&rdo;我俯首,道。 &ldo;哈哈,哈哈…&rdo;随着,阵阵笑声,妇人一行向庭院内走去。 &ldo;她对你真好,你所言的恩情,是这位妇人对你的养育之恩吧?你的武功,也是这妇人所授吗?&rdo;我盯着素海棠,低声道。 &ldo;我们走吧。&rdo;素海棠并没有回复我的言语,她瞟了我一眼,对着身后的众人,高声道。 ……………… 途中,素海棠与我没有过多言语,她十分警惕的看护着在众人护送下的数箱金银。 行至道路口茶馆之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无极阁 一路之上,白马当先,海棠居上,众人随后。 浩浩荡荡,灭影神威,宵小狂徒,无不避让。 傍晚时分,落叶相依,密林阻途,下马前行。 身过路显,遥望群山,庵寺钟鸣,暮色安详。 &ldo;少主夫君,未到庵堂,心已安定了不少,少主如若皈依了佛门,定然获益良多。如今,再细想起来,你遵从她的意愿,是对的。人生岂能没有分离,分离也只为更好的重逢。&rdo;素海棠闭上眼上,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倍感轻松,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道。 &ldo;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夜幕下的庵堂小径,也有一番意境。海棠姑娘,我们就要到了。&rdo;我满带笑容的瞅了素海棠一眼,缓声道。 &ldo;少主柳若锦,自小在苍琼阁长大,我这就命人将苍琼阁的陈设绘下,我想:我们建造无极阁时,可依其陈设,也好让少主多些亲切。&rdo;素海棠,朗声道。 &ldo;海棠姑娘有心了,若锦定然心悦。我先行一步,去看看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女儿…&rdo;话落,我纵身跃起,凌于半空,向无极庵腾去… ……………… &ldo;韵锦乖,韵锦乖……韵锦不哭,韵锦不哭,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不哭…不哭…&rdo;庵房之内,传来了柳若锦焦急的拍哄之声。 &ldo;韵锦还没睡吗?&rdo;我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脸关切道。 &ldo;没呢,一直哭闹着,好像知道你今晚要回来似得…&rdo; &ldo;明轩,你看,我们的女儿在对着你笑呢…她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rdo;柳若锦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满心喜悦的看着我,道。 &ldo;哈哈。韵锦…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为你和你母亲建造一个大大的阁院,让我的小韵锦在阁院中快乐的长大,好吗?&rdo;我接过柳若锦怀中的女儿,微笑道。 &ldo;明轩…韵锦还小,不晓尘世。你说,她长大以后,会怨恨我这个母亲吗?&rdo;柳若锦听到我的言语后,刚舒展开来的脸上又略带愁容,道。 &ldo;若锦,我离开的这两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吗?&rdo;我晃动着怀中的女儿,平静道。 &ldo;是的。这两日,我抱着韵锦,连连听诵庵中弟子默念佛经,心中缓和了许多,我想唯在青灯古佛下,我才能更好的放下一切吧。&rdo; &ldo;可我们的女儿,刚出生不久,难道就要没了我这个狠心的母亲吗?明轩,我有些后悔,生下她了…&rdo;柳若锦顿时潸然泪下,用万分不舍得神情,看着我怀中的女儿,道。 &ldo;也许,女儿会对你有所怨恨。但我相信,随着她不断的长大,定会明白你的苦衷的。没有惠静师太,别说你、我了,就连我们的女儿都来不了这纷扰的尘世,我会好好的照顾女儿的。若锦,有我在,这世间谁又能伤得了我们的女儿呢?&rdo;我眉头紧锁,连连安慰道。 也许,我已不愿自己的妻子柳若锦,再泪流满面下去了。可越是不想看到,却要每每面对。若两人仅剩下愁容,又迟迟不肯决绝,就算有万千的不舍,又有何意义呢? 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喧嚣中的离别 掬一捧光阴,握一份懂得,走过红尘喧嚣,时光深处依然是岁月的静美。 尘世浮华过,持一份安好,度过忙碌嬉笑,四个月的时光终将成为追忆。x33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本是到了祈求来年&lso;风调雨顺,五谷丰登&rso;,但偌大的无极阁厅堂中,却到处透着忧伤。 红纱静垂,红烛莹莹,坐在两侧的灭影门门人不知趣的吆喝着,畅饮着坛中美酒,丝毫不顾及,旁桌佛门众弟子的感受… &ldo;这无极阁终于建好了。弟兄们…弟兄们,几月以来,我们甚是劳苦,今日就让我们畅怀痛饮,喝个痛苦。&rdo;一人道。 &ldo;是啊,看看这阁院,看看这厅堂,都是兄弟们的功劳,今日又是岁首,在这里,我们不送拜年帖,不鞭春牛,更不上城头祛百病。我们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与众兄弟狂欢如何?&rdo;第二人道。 &ldo;要论功劳,谁能比得过公子?公子运筹帷幄,调派有序,又甚懂建筑之术,所需材料,只用一晚的时间,便全部搬运至此。不但如此,公子还凡事亲力亲为,对我们这些属下也甚是照护,从不责备。我们也都愿意跟着公子做事,是不是?弟兄们!&rdo;第三人道。 &ldo;那是自然。我虽只跟随了公子半年有余,但公子从不任人唯亲,对我等新加入的门人礼遇有加,从无疑虑。就单单这一点,公子就得敬重!&rdo;第四人道。 &ldo;公子,何等身份?在我们灭影门,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先不说,公子的武功决绝,为人慷慨大度;就单单那俊美的容貌,试问天下谁能比?在应天府,多少女子对我们公子魂牵梦绕的;倘若,公子是位女子,那当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啊。&rdo;第三人又道。 &ldo;哈哈,哈哈哈。等下见到公子,定要敬他一杯酒…对,等下见到公子,定要与他喝个不醉不归…哈哈,公子怎么会和你喝酒呢?也不看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中心乱如雾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 柳若锦在众人的期盼中,从内阁缓缓走出,她行动如弱柳扶风。男人们一时目瞪口呆,酒在口中忘记了咽下,手中的酒坛持续倾流不止… 望着众人的神情,柳若锦努了下嘴,轻轻的&ldo;嗯&rdo;了两声,柔声道:&ldo;众位,数月以来,为若锦劳心劳力建造无极阁,劳苦功高。如今,若锦薄酒一杯,以敬各位的慷慨相助。&rdo;话落,柳若锦,弯下腰身,向众人谢礼。 &ldo;少门主敬酒,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rdo;素海棠高声喝道。 &ldo;…谢少门主…&rdo;众人缓过神了,随着略僵的肢体,稀散的回道。 &ldo;掌门,今日真美,一身绿色的丝衫,如若仙子一般。&rdo;一无极庵弟子道。 &ldo;是啊,哈哈,你看他们,都看傻了,掌门太惹人心醉了。&rdo;无极庵另一弟子道。 &ldo;在座的各位,无论是无极庵弟子,还是灭影门的门人,请为若锦作证。今日,我正式接任惠静师太的衣钵,接任掌门,至此以后,无极庵改名为无极阁,广纳弟子,参禅悟道。&rdo;柳若锦,朗声道。 &ldo;敢问柳掌门,无极阁可收男弟子吗?&rdo;一灭影门门人道。 &ldo;哈哈哈…哈哈&rdo; 随着,接连数人的起哄,众人哄笑了起来…… 只见柳若锦闲静似娇花照水,迟疑了一会儿,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道:&ldo;收,不过男弟子要居住在原来的苍琼阁中,可不守阁中的任何清规戒律,唯一的职责就是在山下护好我们的无极阁。&rdo; &ldo;哈哈,那也愿意,守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师父,想必众弟兄们都迫不及待了…哈哈…&rdo;一人,狂笑道。 &ldo;哈哈,是啊。我是愿意……守在山下也好,以免破了少门主的清规戒律,哈哈…&rdo;众人分说道。 &ldo;尔等,莫要诳语,少门主一心清修,自愿皈依佛门,岂容尔等胡言乱语!&rdo;素海棠,厉声道。 ……………… 望着嬉笑的厅堂,我放下手中的杯盏,脸上略带着微笑,痴痴地望着柳若锦,施施退走,直到退到无路可退… 微笑褪去。我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地来到了柳若锦的庵房,推开房门,却发现妙真小师父正在看护着睡梦中的女儿,女儿柳韵锦沉沉的酣睡,丝毫不知今日过后,便要与亲生母亲分离。望着女儿的呼喘的小鼻头,我心中一阵酸楚… &ldo;郭施主…您这是?&rdo;妙真,疑惑道。 &ldo;我来带韵锦走…&rdo;我,低声道。 &ldo;带掌门的女儿走?去哪?&rdo;妙真,微微一怔,呆愣道。 &ldo;去一个没有柳若锦的地方…&rdo;我,平静道。 &ldo;掌门知道吗?&rdo;妙真,追问道。 &ldo;不知,也不必向她言语,带女儿走,也是为了她能静下心来…&rdo;我收敛了愁绪,缓言道。 &ldo;那可不行。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若掌门不知,你不能带走韵锦!&rdo;妙真,朗声道。 &ldo;你应该知道,你拦不下我,替我向若锦道别。若锦…她若想找我,让她命素海棠前来寻我便是。&rdo;话落,我提气使用&lso;御雷决&rso;中的&lso;迅雷之速&rso;,抱起女儿柳韵锦,消失在了妙真小师父的面前… ……………… 庵道山径,寒气逼人。 我摆动下身子,将披在肩头的貂皮披风退下,紧紧地包裹住女儿柳韵锦,望着睡梦香甜的她,我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行走到苍琼阁山门外,我停下脚步,凝视着山门,回忆起初见柳若锦的点点滴滴来… 这些点滴,不断刺痛着我的心田,我的口中也不时喃喃着&ld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暗流涌出江月盟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 情韵袅袅,摇曳生姿,令人心醉神迷。 温酒一壶,一饮盏尽,令人愁中焦虑。 我走到船舍窗前,凝望着清江悬月,久久不能平静。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孤寂的夜幕,使我的目光带着些许怀疑,这些怀疑是对我自己的。我不知为何要在这艘大船之上,也不知明日该去向何方,空空的内心仿佛觉得自己如空气一般,若有若无,甚至可有可无。 人生是黯然的,道路是幽暗的。也许,我只为等待女儿的归来;可,女儿归来后,又该何去何从?淡然的成全她人若算作伟大,昏暗的自身又该如何拯救?x33 从繁华落尽的应天郭府,到被苍琼阁收留;从与柳若锦相知相守,到妻女皆离的深夜,每次的若得若失虽说意味不同,但相同的都是夜夜的不眠与不安。 我又温一壶酒,尽解愁绪愁更愁… &ldo;尊上,您睡下了吗?&rdo;暮云烟轻敲数次舍门,道。 我用双手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脸,低声道:&ldo;还没?&rdo; &ldo;我也没睡,我带了一坛酒,想与尊上共饮。&rdo;暮云烟好像察觉到我凌乱的思绪,在恰当的时候,恰好带着一坛美酒而来。 我缓步移向船舍房门处,慢慢的将房门打开,略带微笑道:&ldo;怎么?睡不着吗?&rdo; &ldo;是的,尊上。白天的一幕,云烟甚是不解,不论如何不解,我能晓得尊上的痛楚。&rdo;暮云烟,憨笑道。 &ldo;一坛美酒,足矣解忧愁。暮门主,进来吧。&rdo;我敞开房门,转身走向窗台下的长桌前,静静的坐了下来。 &ldo;尊上,人生有时寂寞如雪,懂得独享孤独,才能再创不可思议的前途。&rdo;暮云烟关上房门,缓步向我走来。 我抬起右手,迎他同坐,道:&ldo;暮门主,比明轩年长,甚知世间多变,无法掌控。今时今日,你的前途为何物?又有何事能让你挂怀难忘?&rdo; &ldo;尊上,为何有此一问?&rdo;暮云烟略显吃惊道。 我释然一笑,望向窗外,道:&ldo;不为何,只是随口一言。&rdo; &ldo;如今,我在乎的只有尊上一人。若言前途,前途之路缥缈如幻,只想让江月门的门人逍遥快乐的生活。&rdo;暮云烟揭开酒坛封口,斟满两盏酒,道。 我顺手拿起一盏斟满的美酒,一饮而下,道:&ldo;甚好。现如今,我连自己为何在此都想不明白,更别提前途与牵挂。&rdo; &ldo;尊上,今后直唤我云烟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威震江域万里平 上篇 江水滔滔,独立船头。 春寒料峭,饮酒消愁。 柳枝翠生,摇曳拂抽。 畅怀阔笑,已到岸楼。 &ldo;尊上,您看。好一座楼台。&rdo;暮云烟戟指向前,泠然道。 &ldo;楼台虽好,却显衰败。&rdo;我摇了摇头,微笑道。 &ldo;衰败?尊上何意?&rdo;暮云烟,呆愣道。 &ldo;雕栏玉砌,明眸朱颜,江山不稳,岂能幸存?&rdo;我凝望着岸边,双眼越显朦胧,缓言道。 &ldo;尊上,又想起往事了?&rdo;暮云烟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凄凉,低声道。x33 &ldo;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门尚在之时,也无如此华丽。这世间,伸张正义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rdo;我回过头看了看暮云烟,叹声道。 &ldo;尊上,正义自在心中。心怀大义,才能分得清善恶,晓得了疾苦,认得清方向。尊上,一时得失,自感了无生趣,无所畏忌,但若内心端正,这茫茫人世,凭尊上的本领,能做的事情岂止两三件呢?&rdo;暮云烟向我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ldo;人世渺渺,如何解苦?&rdo;我黯然神伤道。 &ldo;虚缈梦幻间,自有遇见的缘分。只要遇见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我非将相诸侯,所以只求过往间无愧于心。&rdo;暮云烟皱了下眉头,道。 暮云烟所言的,其实我都明了,只是内心总有一种想要奋起反抗的情绪,要反抗谁?要如何反抗?我又无从得知,只是这种情绪难以释怀,重重的压在心田,&ldo;无愧于心…成全则无愧。可…谁来成全我?&rdo; &ldo;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从柳若锦柳姑娘的内心,放下了执念,使她能了无牵挂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对她来言是一种成全,而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您的内心呢?&rdo;暮云烟,忙道。 我一直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有时人做出决定后,煎熬是在所难免的,我不知这种煎熬何时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豁达,&ldo;她岂能真得了无牵挂…我又岂能真得无动于衷…&rdo; &ldo;尊上,也许过些时日,会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复,坚定内心所向,既然再痛苦无比,也总会过去的。&rdo;暮云烟,忖道。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何时能过去,任凭谁也给不了答案。有些人为此虚度一生;有些人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弃,露宿街头,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种?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视着他,道:&ldo;反复又能如何?失去的总归是要失去的……云烟,你没有所爱之人吗?&rdo; &ldo;尊上,谁没有年轻过呢,只是我习惯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来,因为我知,再多的追忆也只能换回一场沉醉。于事无补,又能如何?何不放眼当前,好好珍惜、珍重。&rdo;暮云烟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回首的往事又覆满了心头。 &ldo;哈哈,云烟之过往,与我比起来,又当如何?&rdo;我,颤笑道。 &ldo;尊上可望之,而云烟只能忆之…&rdo;暮云烟,哽咽难鸣道。 &ldo;可望而不可得,可忆而厮守之。活在心中的总能勾画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间的,却要一直牵绊心中…&rdo;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实不该口无遮拦,勾起他人伤怀。 ……………… &ldo;暮云烟?哈哈,我镇江龙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rdo;此时,镇江龙庄煦已率领众人,围在了岸边,他望着大船之上我和暮云烟,又环视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门门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样子,狂妄的喝道。 &ldo;哈哈,云烟,看来有人想自找没趣。&rdo;我微微一笑,道。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威震江域万里平 下篇 自古江湖多纷扰 钟情难舍为君熬 痴情难别离情恨 过往流连忆苍老 …………………………… 闻言,暮云烟好似被惊雷闪电瞬间劈醒一般,赫然觉醒,他沉默不语,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扑朔迷离消逝的生命,此刻变得如此简单、直接,林依依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逝者如斯,已不容许过多的羞辱,暮云烟沉下脸,道:&ldo;够了。不必说下去了。&rdo; &ldo;噢?为何不继续听下去?&rdo;庄煦,冷笑道。 &ldo;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rdo;暮云烟,道。 &ldo;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有意义?&rdo;庄煦,惊道。 &ldo;什么都没意义。&rdo;暮云烟,道。 &ldo;难道,你不想知道林依依是为何死去的?&rdo;庄煦,森然道。 &ldo;不想。&rdo;暮云烟,道。 &ldo;哈哈…&rdo;庄煦又冷笑了起来。 &ldo;你将是个死人,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rdo;暮云烟,又道。 &ldo;什么?我将是个死人?就凭你与你的尊上片刻间的谈话?&rdo;庄煦,不屑道。 &ldo;是,也不是。&rdo;暮云烟,道。 &ldo;那就拔剑吧,我知道死的一定是你。&rdo;庄煦,毅然道。 &ldo;哈哈,我愿意死,因为那是快乐的。而你呢?&rdo;暮云烟,道。 &ldo;我?我根本不会死!&rdo;庄煦,怒视道。 庄煦提刀再次攻向暮云烟,五米…三米…一米…&ldo;噗&rdo;…他的钢刀实实的插进了暮云烟的身体里,而部位却是左侧肩膀偏下的地方。 之所以庄煦没有直接攻向要害,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暮云烟这次会不躲不闪,任凭钢刀插入体内。 &ldo;你为什么不躲?&rdo;庄煦,诧异道。x33 &ldo;没必要,因为你将是个死人!&rdo;伴随着暮云烟低沉的音声,也传来了&ldo;噗嗤&rdo;一声,长剑穿透身体的声响。 庄煦,圆瞪木呆,缓缓的向下望去,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的剧痛,而这剧痛还在加剧,因为暮云烟不但将苍琼剑插进了他的腹部,还不断的转动着剑柄。暮云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阴沉着… &ldo;你…你所言的我将是个死人…原来是你已将自己当成了死人&hellip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醉酒舞剑候女归 上篇 男人,在悲痛得时候,常常想找人陪伴,而要找之人并非为了解决问题,而是告慰内心的惆怅。 场景不论,只饮浊酒,只求排解心中愁闷,尽管男人们都知梦醒时分,依然桥归桥路归路,但是却又喜爱沉寂在这酒夜当中。 与何人饮酒,并不重要。重要则是能有一人静静的对饮,无论多久… ………………… 往事随风荡然过, 今朝有酒夜悲歌。 依颜已逝倾城色, 船过乱影江中波。 &ldo;只记得数年前的雨夜,身负重伤的我,倒在了岸边,这也是我为了活命,仅能做到的,但是竭力支撑到岸边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更加容易被仇人发现。&rdo; &ldo;可叹的是:仇人的身份并不明了,只知道是一群水性极好的人。&rdo; &ldo;奄奄一息之际,我并不渴望去抓什么救命稻草,反而内心异常的平静,虽然肢体已无法动弹,但意识却清醒无比。&rdo; &ldo;江湖中人,每每行走一步,也许就会阻碍了别人的另一步。对于自己会不清不楚的死去,这样的场景,在我建立江月门之时,早就出现在脑海中数次。&rdo; &ldo;平静的内心才能细细的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当回忆这一切时,前尘往事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唯独在意的反而是有没有后悔、愧疚之事,至于未了的心愿,也许已成为他人的宿命。&rdo; &ldo;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坦然的面对死亡,则是因为在清晰无比的回忆中,我没有任何遗憾,即使江水不断的冲刷我的身体,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凉意。&rdo;x33 &ldo;隐约间感到有人在用尽全力搀扶我并大声呼唤着什么。碰触到的体温,让我倍感亲切,仅存的意识告诉我,这样的体温绝对不是仇人,而是一个女人,不但是女人,还是一位善良的女人。&rdo; &ldo;她,我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她,在一间简单陈设的茅草屋内,她在萤萤的烛光下,为我缝补被利刃划破的衣衫。&rdo; &ldo;她,年方17,一个渔夫的女儿,虽无高贵出身,却清新脱俗,秀美端庄。&rdo; &ldo;她,就是林依依。&rdo; &ldo;她待我没有丝毫的男女顾忌,对我照顾有加;而我却拘泥有礼,不敢多言。&rdo; &ldo;江湖之事,追究要江湖了之,旧伤初愈,我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只因不想为她人带来不必要的灾难。&rdo; &ldo;使我未想到的是,她却终日守在江边,遥望着我离去的江面,日日期盼着我的归来。&rdo; &ldo;一场场争斗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醉酒舞剑候女归 下篇 了却了他人的心事,自己却有种隐隐的失落,这种失落并不是全然因为自己,而是心中涌出的些许遐想与潜潜的意识。 时到今日,总感觉自己已然经历了世间的所有酸甜苦辣,但不得知的是,当你觉得一切了如指掌或结局已定时,恰恰意味着这只是开始… ………………………………………… 对窗望月三两杯, 空心拂剑夜生悲。 眸中可望前途朗, 唯缺韵锦佳音归。 拂净了桌面,又续上了酒盏;又拂净了桌面,再续上了酒盏,反反复复,直到自生厌倦,却终终不得安睡。 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 翌日,清晨。 微凉,空气却很新鲜,窗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ldo;尊上,我们已回到昨夜出发的岸边了。&rdo;暮云烟在船舍门外,高声道。 &ldo;好,我想这两日,素海棠必会带韵锦前来。&rdo;我凝望着窗外,道。 晨曦徐徐地拉开了一天的帷幕,望着逐渐耀眼的光亮,我知道要等的人,就要到了。 &ldo;尊上,您昨夜改江月盟为江月门,是否心中已有了谋划?&rdo;暮云烟端来一盆清澈的江水来到了我的船舍内,道。 &ldo;没有,只是由心一举罢了。&rdo;虽然,江月盟门牌坊的字,确实是我改的,但也只是应景的举动罢了,至于要不要吞噬掉江月盟原有的势力,我从未想过。 &ldo;云烟,可有什么打算?&rdo;我又道。 &ldo;云烟觉得,趁着庄熙已死,我们可整顿江月盟的势力,归在麾下,进一步壮大我们江月门。&rdo;暮云烟,皱着眉头,思索道。 &ldo;然后呢?&rdo;我双手伸进他放在长桌之上的水盆中,来回翻洗轻揉,道。 &ldo;然后…然后…&rdo;暮云烟,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然后又该怎么做呢?逐渐壮大,形成能与武当、少林相抗衡的江湖势力吗?再然后呢?攻向朱廷,自己做皇帝吗? 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要用尽心机去谋划,而心机越深,谋划越细,人心也会逐渐变化,变成理所应当,变成不得不为之,最后变得不像自己起来。 &ldo;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亲力亲为固然事半功倍,但是,倘若如今已达到了最初的向往,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的守住这份美好。若欲望加重,那么,天有九重,地有万丈,倾尽一生也难以到达,何日是个休呢?&rdo;我缓言道。 &ldo;尊上,所言甚是。如今,只要守住这万里江域,就守住了我们江月门毕生的使命。&rdo;暮云烟点了点头,毅然道。 &ldo;哈哈,是否觉得我心无大志?&rdo;我凝望着暮云烟,大笑道。 闻言后,暮云烟猛然回神,忙道:&ldo;不,尊上。为人为事,还需脚踏实地的好。&rdo; &ldo;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心也会变,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看,远处扁舟上撒网的渔夫和他的女儿,像不像当年林依依父女?&rdo;我指着远处江面上的一叶扁舟,道。 &ldo;像,像极了。他们很幸福…&rdo;暮云烟随着我指向之处,双眼迷离道。 &ldo;是很幸福,但是他们也很清苦,但能平静的生活,他们就已然满足了。如若他们不满足,你觉得,他们应当如何做?&rdo;我微声道。 &ldo;嗯…不满足的话…换艘大点的渔船,去更远的水域打渔…&rdo;暮云烟,迟疑道。 &ldo;那终究还是以打渔为生,不是吗?&rdo;我朗笑道。 &ldo;是啊,不然呢?&rdo;暮云烟,呆愣道。 &ldo;是啊,不然呢?哈哈哈。&rdo;我用沾着水的手,在脸上拍了几下,缓缓走出了船舍… &ldo;尊上…尊上…您是要告诉我,做好本分之事,换更大的船,过更好的生活,不可有过多超出本分的欲望,对吗?&rdo;暮云烟,追出了船舍外,朗声道。 ………………………………………………… 等待,有时是一件既让人期待,又让人心灰意冷的事情。它可以使人的内心瞬间充满希望,又能让人的内心顿时忐忑不安,满是抱怨。 不由间,晌午已至。我望了望岸边,也许素海棠今日是不会来了,倘若要来,早就应该到了。我微微一笑,捋了下鬓角的那缕银发,静静的倚靠在了船帮之上,继续等待着… &ldo;尊上,您已经在这里望了很久了,为何不前去无极阁去看一看呢?&rdo;暮云烟,慢慢走近,道。 我凝目望向江岸边的细柳,好似有发芽的痕迹,只是这天气还有些微寒,嫩芽也似乎有些羞涩,始终不愿崭露头角。我微微挪动下身子,又重新倚靠在船帮之上,道:&ldo;该来的始终会来的。&rdo; &ldo;倘若一直不来,尊上也要一直等下去吗?&rdo;暮云烟,道。 &ldo;是的,一直等下去。因为值得去等。&rdo;我,道。 &ldo;无论多久?&rdo;暮云烟,道。 &ldo;是的,无论多久。&rdo;我,道。 &ldo;尊上,刚刚门人来报,江月盟残余的人马,都以心甘情愿的归顺于您,您准备如何安顿他们?&rdq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再遇萧左 微凉江风刺心头, 愁目冷容未敢收。 欲劝饮尽离别酒, 举杯无声难回首。 ……………………………………………… 目送走了素海棠,我的余光停留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苦涩,我不敢与他有丝毫的言语,只是静静的向船端走去。 微凉的寒风卷带起层层江涌,分离是那么的让人不舍,伤感的情绪隐藏在冷漠的脸下,使与要分别之人不敢有丝毫的对视,唯怕覆水难收,难以割舍。 微风拂过我的脸庞,我望着未知的前路,身后却是暮云烟无息的守望。他屹立在船头,独饮佳液,埋头悲怀。我每远离一步,他手中的酒壶则高举一次,步步远离,次次高举,直接身影消失,酒壶空空…x33 我紧喂着怀中的女儿,漫步在空旷的道路上,路边稀疏的行人嬉笑微语,偶尔经过的马车甚是匆忙,而这一切对我来言,都是陌生的。也许陌生意味着从新开始,开始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此时,走与停,东与西,南与北,都显得无关紧要。漫漫路途,只管前行,不问归处,因为根本就没有归处,而没有归处恰恰也意味着哪里都会成为归处。我的内心空空的,没有任何思绪,反而异常的平静…… 不知走了多久,被女儿的哭泣声,阻下了脚步。没曾想女儿醒来的这一刻,并不是对着我笑,而是嗷嗷大哭。 难道她饿了吗?我缓缓蹲下,细细得打量着她,手触碰到她臀部下面的裹布时,才发现粘稠无比,这也许就是女儿哭泣的原因。 可是要如何换洗呢?不能让女儿体内排出的浊物一直附在她的身上啊… 我偏离了主路,向身侧的林中走去,若能寻到水流,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事事并非人愿,越往林中走,树木越紧凑,道路却凄凉,除了时时传来的鸟鸣声,便是沙沙得风吹树叶的声响,尽管树干上的枝叶还不是那么茂盛,因为晴朗的天空依稀可见。 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我慌乱的摇摆着身子,还是无法阻止这让人有些烦恼的嗷嗷声。 她流淌的泪水,可怜至极,好似在抱怨着我这毫无经验的父亲。这时,我才意识到素海棠为我留下奶娘的重要性,倘若女儿在若锦身边,也不至于这般让人怜惜吧…… 穿过丛丛密林,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缕缕炊烟升起,望着炊烟,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向逐渐清晰的茅草屋走去… 眼前的屋子,虽然有些简陋,但周围圈起了木制围栏,围院里种着一行行的蔬菜,几棵细细的小树依次排开,树下几只家禽悠闲地摇晃着身子,时不时地啄下地面,处处生机勃勃,温馨不已。 我望着用草绳简单绑住的围门,迟疑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是否呼喊几声主人,会好一些吧。 &ldo;谁?外面是孩子在哭泣吗?&rdo;一位妇人张望着走出了屋外,来到围院中,上下环视了一下我,又道:&ldo;你的孩子应该是饿了,若不嫌弃,就进来吧。如今啊,时有战乱,我和孩子他爹也是找了许久,才决定在此定居的,只求安稳度日。&rdo; &ldo;我一个居无定所之人,又岂会嫌弃呢?对了,大姐,如今,是何年?&rdo;我走进围院内,缓缓道。 妇人道:&ldo;何年…嗯…我和孩子他爹在这里已经生活四年了,逃到这里时好像是洪武二十二年……对,是洪武二十二年,没错!&rdo; &ldo;哈哈,是啊。那一年,朝廷再次出征云南、东川蛮、越州阿姿、湖广九溪蛮等地,纷争不断,我这才和孩子他娘隐居至此的。&rdo;一中年男子肩搭着竹竿,竹竿的两头分别悬挂着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满带笑容得走到围院中,道。 &ldo;那如今……应该是洪武二十六年…&rdo;我神情略显恍惚,道。 &ldo;好了,这位…&rdo;妇人看到我满头银发,面容却又异常年轻,她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我。 &ldo;唤我明轩即可,二位都比我的年龄要略长些。我要尊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神话落幕 只得叹息 萧左要请之人,并不难猜到。至于他们口中的蓝玉,则是一位比父亲郭兴还要名震天下的开国将领。可如今蓝玉已经是大将军、太子太傅、凉国公,又是何缘故能够撼动的了他呢? 也许,开国功臣自古都难逃一死,只因功高盖主,甚有威名。遥想当年,常遇春将军率领蓝玉与父亲郭兴攻打锦州,击败元江文清和元朝丞相,是何等的快哉。 那时,他们只为心中的理想,推翻暴政,还百姓一片青天…而今,天下归心,朝堂已稳,却又要面对尔虞我诈,人心难侧… 虽无亲身经历,但很多事情却赤裸裸的发生在眼前,怎让人不叹,世间纷扰,功名虚幻呢。也许,柳若锦的选择是对的;修身尊道,藏名清修也将是我的归处… 王璞拜别了萧左,我顺势而下,从窗口而入,萧左一怔,渐渐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ldo;只闻喜鹊夜幕鸣,不晓大哥已途经。&rdo; 我与他相视而笑,&ldo;我也不曾想会在此处与你相遇,只是偶然间听到那王璞提及到你,就随之而来了。&rdo; &ldo;噢?郭大哥真是武功卓绝,想必刚才我与王璞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rdo;萧左,再次惊讶道。 &ldo;是的。&rdo;我道。 &ldo;凉国公蓝玉,我想大哥是认识的,此事,你怎么看?&rdo;萧左道。 &ldo;蓝玉恩怨分明,有勇用谋,乃国之栋梁。只是不懂得内敛罢了。&rdo;我道。 &ldo;如此大事,郭大哥只用内敛二字概括,未免有些轻率吧。&rdo;萧左道。 我微微一笑,坐在客房的靠椅之上,饮了口茶水,&ldo;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君无心,就算有些蜚语,又能何用?&rdo; 萧左望着我,神情有些失落,他拿起长桌上的酒壶和两只杯盏,缓缓来到我身边,坐了下来,&ldo;皇太子已故,皇太孙年幼。如今,原在皇太子身边的根基大臣,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就算皇太孙朱允炆继位,又能留下多少可用之人呢…&rdo; &ldo;贤弟,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关键在于人心。你如此年轻有为,却整日皱眉不展,可知为何?&rdo;我拿起酒壶,斟上酒水道。 &ldo;不知…只觉朝堂无情,多有不平。&rdo;萧左道。 &ldo;初见你时如此,今日你亦如此。执念太重,又持有立场,心境如何能平?&rdo;我端起一杯酒,递向萧左道。 &ldo;初见之时,小弟并非只为素海棠而忧心。则是为病入膏肓的皇太子而伤神,当时只叹全身才能,再无施展之处罢了…&rdo;萧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 &ldo;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既然贤弟有重托在身,自当尽心辅佐。&rdo;我端起酒杯,放在嘴边,双眼迷离,道。x33 &ldo;大哥,这偌大的朝堂,如今开国将领还有几人?鄂国公常遇春,暴疾卒;卫国公邓愈,病薨;西平侯沫英闻皇太子故,吐血身亡;韩国公李善长,满门抄斩;忠勤伯汪广洋,被诛;诚意伯刘基,被毒死;德庆侯廖永忠,被赐死;还有您的父亲陕国公郭兴,死后追其罪。如今,所剩下的无不谨小慎微,大多已交出兵权,只求相安无事…&rdo;萧左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连连颤音道。 &ldo;贤弟,躲得过战场上的刀枪,躲不过朝堂上的权争。逝者已逝,多提无益。&rdo;我无力道。 &ldo;可怜了皇太孙朱允炆,15岁的年纪,又如何懂得维护下其父的基业,若蓝玉再倒下,跟随皇太子朱标的一流武将、能臣,几乎被屠戮干净。皇太孙就算能够顺利登基,又如何与燕王抗衡?毕竟,暗流涌动下,燕王的势力已压过所有人。&rdo;萧左连连饮下数杯酒水,黯然无神,道。 &ldo;我可以帮你找到素海棠…贤弟,也许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do;我拿过他手中的酒壶,想去安慰他几句,可我又迟疑了,因为我知道,任何事情不到最后,都尚有变数。也许,萧左真能凭借身边的力量,力挽狂澜呢。 萧左侧脸看了看我,收起了些许悲伤,道:&ldo;大哥,知道我要找素海棠?&rdo; 我将手放在他的肩头,缓言道:&ldo;是的,如今,你除了找素海棠,还能找谁?我曾在灭影门中见过素海棠称之为母亲的妇人,想必她能够帮到你。&rdo; &ldo;的确,那位妇人的来历极为神秘,想必和当今圣上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小弟也尚不知晓。只知灭影门能在应天府屹立不倒,皆是因为她。&rdo;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 拜别蓝玉后,我的心中多少有些寂落,漫步在牢狱之内,望着一间间孤寂的身影,我的双眼莫名的朦胧起来… 我不知为什么会落泪,但是泪水的出现总有它的原因,也许此情此情令人生出太多感慨;也许想到了被削除爵位父亲,但更多的则是替有些人不值… 可细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值得的,起起落落的人生再平常不过了,得到后,就注定会有失去,可能失去的代价有些大,大到足矣毁掉一切过往,从此沦为奸佞小人,不忠不义… 我似乎也没有小心翼翼的必要了,因为心中隐隐觉得蓝玉注定是要死的。死,并不是因为他有多恶,有多遭人唾弃,而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妨碍了不该妨碍的事… 我缓缓的打开内狱门上的铁锁,只觉这铁锁要比来时冰冷得多,回望内狱长廊,也觉得幽暗阴森了起来。 我一瞬而出之间,引得牢狱外看守之人,阵脚慌乱、左右张望,却始终找寻不到任何踪迹。守望着牢狱顶端的月亮,它很明亮,但却显得异常孤独,我并没有直接回到悦来客栈中,而是在寂静的街道上踽踽独行,也许有些事还没有想通彻,无法丢弃的无奈,占据了心头。我厌倦无奈,却又无可奈何…x33 行至酒庄,酒浓飘香,让人沉醉。我索性跃上屋顶,掀起瓦片,皎洁的月光直射而下,酒庄内的酒分放三层,显得这房屋有些紧凑。我俯掌一吸,一坛美酒破瓦而出,一声&ldo;咣当&rdo;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我右腿轻盈甩出,将正滑落的碎瓦挑了起来,无声的落在我的手中。我将碎瓦片放在身后,揭开酒坛的封口,望着月光下晃动着我脸颊的酒水,又缓缓抬起了头,注视着夜空,皎月里好似也出现了我的身影。 我微微一笑,露出了调皮的神情,我不断的摇头,只想看清楚月亮之中的身影到底是不是我的…可谁知,没看清月中的,反而身边的影子跟着乱动起来…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暗想到:嗯…有影子相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把酒祝东风 且共从容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 &ldo;是何事让大哥如此畅怀?&rdo;萧左,疾步而至,道。 &ldo;没什么,只是我已然确定了一件事。&rdo;我满面含春,道。 &ldo;噢?什么事?&rdo;萧左望着我,道。 &ldo;你所挂心之事。&rdo;我走进客栈,走过萧左的身边,道。 &ldo;莫非…&rdo;萧左转身,凝视着我的后背,道。x33 &ldo;是的。&rdo;我,缓步向楼上天字号客房走去… 我环视四周,轻轻的打开房门,&ldo;我相信素海棠马上就要出现了。&rdo; 萧左的脸上略显惊讶,&ldo;大哥一夜未归,可有出什么状况?你已找过素海棠吗?&rdo; 我微微一笑,坐了下来,&ldo;并没有。既没有出什么状况,也没有找过素海棠。&rdo; 萧左跨入房中,关上房门,&ldo;那大哥…&rdo; 我端起一盏茶水,饮了一口,&ldo;我已决定全力救下蓝玉。&rdo; 萧左一怔,呆愣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道:&ldo;是什么让大哥一夜之间,下此决定的?&rdo; 我放下茶盏,目视前方,缓言道:&ldo;没什么,可能是想争一争吧。&rdo; &ldo;可…锦衣卫都找不到的证据,大哥,你能找到吗?要知道,从有细微的苗头到如今,我都不曾松懈过。&rdo;萧左,迟疑道。 &ldo;既然官府查不到东西来,不如换别的势力来查。&rdo;我,道。 &ldo;锦衣卫都查不到有利的证据,其他势力又怎会查到?&rdo;萧左,惊道。 &ldo;这世上,总有一些喜欢钱财之人。我相信,他们总会有办法的。&rdo;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来。 &ldo;若按大哥所言,蓝玉有救了?&rdo;萧左,紧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ldo;不然…&rdo;我静静地站起,望着窗外,心中想到:蓝玉是否有救,已和是否有有利的证据没有任何关系了,若君意已决,无论找到什么,都难有回天之术。但又不能不找,人生总要有些执念,而这执念也只是为了与出现的契机相融合。 契机会不会出现,是不得而知的。能把握的只有不懈努力地去寻找有利的证据,也许契机就在并不起眼的证据里,更在为君为天子者得一念之间… &ldo;那…大哥…&rdo;萧左,又皱起了眉头,本以为有新的希望,却又瞬间被扑灭,脸上的神情也如五味杂陈一般,不是滋味。只得注视着我,静等回音。 &ldo;凡事尽力就好…说不准真有一线生机。&rdo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神秘势力 上篇 伪装有很多种方式,但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是有理由的。可,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素海棠为什么要伪装成酒量极好的样子?难道…只是为了饮酒而饮酒吗? 翌日的清晨,寂然无声,我将烂醉如泥的素海棠抱到了床榻之上,如若这人称&lso;玉面公子&rso;的她被人看到,瘫醉在底板上毫无知觉,也不知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萧左的酒量终究还是要好些的,瘫软在长椅上的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欲张口说话,却被我跨步拦下,我静静地指了指素海棠后,他心领神会的随我走出了客房外,道:&ldo;昨夜,素海棠的酒量不是很好吗?我记得我先醉倒下的啊。&rdo; &ldo;也许,她的酒量根本不好,只是心情好罢了。&rdo;我,低声道。 &ldo;她…不会有事吧?&rdo;刚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甚是可爱,真想捏一捏她的小脸蛋,哈哈。&rdo;萧左既担忧,又欢喜道。 &ldo;应无大碍。她虽不忌口,但她是位懂得自省的姑娘。&rdo;我道。 &ldo;我去给她准备些醒酒汤来。&rdo;萧左道。 &ldo;不必,准备了,她也喝不了的,要看她何时才能醒来。&rdo;我道。 &ldo;也是。那…大哥,我先带领手下的锦衣卫动身。只是…昨夜只顾饮酒,素海棠到底帮不帮我们救蓝玉,倒忘记问了…&rdo;萧左神情迟疑,道。 我用手拍了下萧左的肩膀,道:&ldo;昨日,在你未来之时,她已然答应。&rdo; &ldo;那就好,有这&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帮忙,我们大有可为啊!&rdo;话落,萧左大步向客栈外走出… 我望了望客房内的素海棠,忽然有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很奇妙,居然与当日在江月镇江月楼客栈中,看到昏迷在床榻之上柳若锦后,出现的顾虑一样。生怕她无人照看,会被奸恶之人趁机欺辱。只是,那日是要移步为柳若锦煎药;今日则是想早早起身,寻找对蓝玉有利的证据。x33 这种惧怕缠绕在我的心头,使我不敢离步,只得静静地守在客房门外… ………………… 宿州城外,本是平静的道路边,猛然传来一声惨叫,赫然划破长空。萧左闻得惨叫,顿时大惊失色,他茫然地张着口,向其奔去。 &ldo;这………&rdo;只见,一锦衣卫眯着眼,抖着手,看着眼前令人恐惧至极的景象,使他满身被冷汗浸湿,感不到丝毫暖和。他腹中传来一阵搅动,立时让他呕出淅沥沥的黄水。 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只吓得这锦衣卫高高跳起,他来不及抹去嘴角上的秽物,连忙后退数步,跌倒在萧左的身上,尖叫道:&ldo;萧大人…前方…前方…尸首…我们…我们锦衣卫的人…&rdo; 萧左扶起这锦衣卫,将他推着一旁,道:&ldo;有我在此处,不必惊慌。&rdo; 话落,萧左向前方走去。只见,道路边的草丛里,十多具锦衣卫的尸首七零八落地散在其中,有的蜷缩成一团,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神秘势力 中篇 带着种种疑虑的萧左,忽感心头一沉。隐隐感觉到,这次也许将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 又想到:这考验如此诡异,丝毫没有一丝头绪,又只能使人无奈的等待。而在这种情况下,恰恰是最让人焦虑不安的,因为连如何提防、该如何避免、又该做些什么准备都成了让人无从下手的难题。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令人惧怕,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永远则是未知的、不可掌控的东西…… &ldo;王璞,命人把这十一位弟兄的尸身抬至宿州衙门一空置的房中,暂不安葬。&rdo;萧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声音有些无力,道。 &ldo;大人,留下尸身是为了进一步查明原因吗?我这就去办。&rdo;王璞,忙道。 &ldo;嗯。&rdo; 十一名锦衣卫的死,到底是不是与调查&lso;蓝玉案&rso;有关,萧左不得而知。但眼下,他已然不敢让手下之人继续查找下去了,如果再有人被杀,面对未知的敌人,依旧是无从下手的,又岂能安心让手下之人一个个离奇的死去呢,&ldo;其余人等,在城中待命吧,手上的所有事宜暂且作罢。&rdo; 随着,身后众锦衣卫的应喝声,萧左低下头,又望了望案发现场周围的情景,两眼无神的朝宿州城内走去… 此时,在宿州悦来客栈的天字号上房中,刚刚苏醒过来的素海棠,甚感后脑勺沉痛无比,她用手拍了两下,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一时,口干舌燥的她踉跄下床,忽觉头晕目眩,醉意未消,她急忙扶到桌角边,无力得支撑着身体,举起右手背,触在额头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她仿佛有些好转,慢慢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水,缓缓饮下。望着刺眼的窗外,急迫想知道时辰的她,走向房门处,欲找人询问。 当客房门打开后,赫然发现我就立在门外,正对着她微笑,&ldo;我们的&lso;玉面公子&rso;终于醒了,哈哈。&rdo; 素海棠身体猛得一惊,下意识的整理下头发,瞬间醉意全消,极不自然的神情中略显慌乱,&ldo;你…你一直在门外吗?&rdo; &ldo;是的,我一直在门外守着海棠姑娘。&rdo;我道。 &ldo;我…你大可不必如此…难道,你不怕少主知道了,有所误会吗?&rdo;素海棠,迟疑道。 &ldo;她能误会也好。可如今,若锦根本不想与我再相见。&rdo;我微笑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神秘势力 下篇 迷雾寻路多折返,逆水而流不得前。 翘首以盼待前路,江郎才尽三人寒。 …………………… 萧左有些郁郁寡欢的走出了衙门,我紧随其后,不知该如何安慰。也许,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素海棠身上。是的,眼下只有素海棠的这份寄托,是值得欣慰的。 &ldo;大哥,此事你是如何看的?&rdo;萧左停下急促的脚步,转身道。 望着他迫切的眼神,我道:&ldo;参差不齐的血洞,可能意味着是某种活物进入了人的身体中,逐渐侵入心脏的,而现场我们并没有查找出尸身的心脏处有另外的东西存在。可见,这种活物到心脏处既会消失,又对人的心脏特别敏感,所以没有来回走动,直向心脏爬去。&rdo; &ldo;难道,是一种细小的虫子?可我从未听闻过有此类东西的存在啊…&rdo;萧左,似乎有些明了,但又疑虑道。 我紧绷着脸,缓了一口气,道:&ldo;兄弟,此事迷雾重重,一时难以决断。如若,这十一人真是为调查蓝玉案而亡,那么,他们的死法暂时并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在解救蓝玉身上。&rdo; &ldo;大哥的意思是……死因…为次,为何事而死则是重中之重?&rdo;萧左,赫然醒觉,道。 &ldo;嗯。你这几日与你手下的锦衣卫一同行动,寸步不离,方便互相照应;我则独自前往应天府一趟。&rdo;我,道。 &ldo;也好,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顾虑太多。若惧怕了,就只能坐以待毙了。&rdo;萧左,回道。 &ldo;大哥,我刚思虑了一下,我与你一起回应天府,若素海棠请她&lso;母亲&rso;相助,定然也会到应天府中的灭影门的,到时我们三人也可一同商议对策。可如何知会她…若不知会她,她再回到宿州找我们,岂不是徒劳?&rdo;萧左,又道。 我看着略带迟疑的萧左,道:&ldo;萧兄弟不必担忧,我自有方法联络到素海棠。还有,你率众多锦衣卫出入太过惹眼,我先行一步到应天府,我们分头行动。&rdo; &ldo;既然如此,小弟就此与大哥别过。还请大哥,万分珍重才是啊。&rdo;萧左,神情关切道。 &ldo;兄弟放心,大哥定然无事。&rdo;我,道。 …………………… 别了萧左,在宿州城内我择一匹快马,一路飞驰,赶往应天府。马背颠簸之际,使我思念起了女儿柳韵锦来… 也许,很多时候人都有不得已之时,卷入这场纷争,此刻又怎能用一个&ldo;义&rdo;字来概括呢…事到如今,已不得不置身其中了… 应天府,这座让自己曾经甚是骄傲的地方,而今,却连踏入都觉得有些抗拒。那灯火通明的街道,热闹非凡的高台酒楼,更让我难以驻足。可现下的我,已然不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初闻天翱寨 夜间的十里秦淮,依稀的画舫盏灯。朦胧的高台处,断断续续地传来&lso;柳永&rso;《雨霖铃》的诗词选段: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虽未至凉秋,但言语间的凄凉之情却显得的淋淋尽致,这女子柔弱的悲鸣,好似经历了一世的沧桑,使得最后一句&ldo;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do;更意味深远起来… 漫步水榭,感叹良多。我回想刚刚朱元璋的神情,虽有弑杀的威严,却也有惧怕的惊恐。形貌怪异、高额细眼,凹鼻阔唇,耳虽小廓却厚,颊虽突而颏硕;身长而背弓,腿长而膝弓,腰粗而肩窄,手阔而指细;行动如虾在水,声音则鹰鸣而猿啼的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天子宝座上的,也许只有他额间的缕缕白发能够诉说出一二来… 但无论听到怎样的诉说,眼前所见的朱元璋,这个统治着大明江山之人,如今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位老人,一位有儿有孙的老者罢了… 在这市井街头,好似每一个地方,都有一间&lso;悦来客栈&rso;一般,也难怪素海棠特意点到寻她就到这里来。不经意间的行走,也恰恰使我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这家客栈门前,我抬头凝望着门匾,轻轻的敲了早已竖起门板的大门,在丝毫没有回应下,我只得高喝了几声。 随着门板的间缝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光亮,毫无神采的店小二,轻柔着朦胧睡眼,逐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ldo;客官,这么晚了,是要投宿吗?&rdo; 也许,无论朝堂之上发生怎样的剧变,都无法扰乱一位普通百姓的安详。我望着他,微微一笑,&ldo;我并非投宿,但我却会给你很多银两,绝对会比客人投宿一夜要多得多。&rdo; &ldo;客官,所言何意?本店就是一间客栈,你非投宿之人,却又要给我很多银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rdo;店小二,惊道。 &ldo;绝不是玩笑。给你很多银子,是因为你是这悦来客栈的伙计,既然是这客栈的伙计,你就一定会得到这些银子。&rdo;我,道。 &ldo;客官,倘若有什么事需要小的效劳,还请直言相告吧。&rdo;店小二,道。 在宿州之时,素海棠虽离去的匆忙,却偷偷的将木制海棠花,又塞到了我的衣衫里。她可能以为我全然不知,但我至始至终是知晓的,之所以没做声响,则是那时她异常的神情更值得我关注罢了。 &ldo;这是一朵木制海棠花,你将它放置在客栈门前的方桌之上即可,会有人寻来的。&rdo;我低下头,掏出木制海棠花,轻声道。 &ldo;那…若来寻之人询问到您的所在,小的又该如何回答?&rdo;店小二,微微一怔,道。 &ldo;不知你这客栈中是否有美酒?至从我方才喝到了极美的玉液后,就对美酒甚是感兴趣。&rdo;我缓缓道。 &ldo;美酒?客官算是来对地方了。要问这应天府中的美酒,我悦来客栈还是有拿得出手的玉液的。&rdo;店小二,有些得意道。 &ldo;哈哈,那就好。这是一锭银子,除了我所言的事外,明日再给我备出一间上房和数坛美酒来,如果不够,这就当做定金吧。&rdo;我笑道。 &ldo;够,够,足够了。客官明日无论喝多少坛酒,都是够的。可…客官为何今夜不住下?却要等到明日?&rdo;店小二,舒展的容颜又异常惊讶起来,道。 &ldo;哈哈。今晚我可能会在这应天府中的屋顶之上度过…&rdo;我,淡然的笑道。 &ldo;什么?屋顶?…客官既有银子,却不住客栈,去睡屋顶?&rdo;店小二,一脸迷茫道。 &ldo;是的,屋顶。不但是屋顶,还是这应天府内最高的屋顶之上。&rdo;我道。 &ldo;………&rdo; &ldo;哈哈,我今晚有些喜欢开阔的地方,且能让自己足够冷静的地方。&rdo;望着哑口无言的店小二,我笑着转身离去了… ………………… 翌日,清晨。 素海棠急促的来到应天府中的悦来客栈前,端看着从方桌上拿起的木制海棠花,&ldo;使你放此物的人,现在何处?&rdo; &ldo;小的不知,昨夜那客官只言要去应天府中最高的屋顶过夜…小的,从未见过如此怪人…&rdo; &ldo;对了,那客官还让我为他备下一间上房和数坛美酒,想必他今日是要来此的。&rdo;店小二,望着素海棠俊美的容颜,迟疑道。 &ldo;那客官可是一银发男子?&rdo;素海棠,道。 &ldo;正是。&rdo;店小二,道。 &ldo;好,我知道了。我在房中等他。&rdo;素海棠,缓了一口气,向楼上的客房中走去。 闻名遐耳的&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素来以冷静自若,飘逸脱俗著称,可接连二次的木制海棠花之约,她却都是一副慌乱的神情,显然不是她以往的做派。 而我又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她因未能立刻见到我,一脸失落的走向了客房,更使我有些疑惑,隐隐觉得这素海棠已然对我有了些别的情愫… &ldo;好,我知道了。这是另一锭银子,若你见到,一高大健硕之人带着数名锦衣卫途经这里,告知他,我在这里即可。&rdo;我对着店小二道。 其实,我今日来到这悦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无尽杀戮 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 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 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 对于萧左言语中的&lso;天翱寨&rso;,我是有心,想去看一看的。说不好那里真就成了我最终的归宿。对于素海棠的举动,我只能当是朋友间的关切之情。 &ldo;我若去了天翱寨,只怕寨中所酿的美酒可要空了。&rdo;我笑道。 &ldo;空了又何妨?&rdo;萧左,道。 &ldo;倒也无妨。天翱寨我的确有兴趣去看一看。&rdo;我道。 萧左目光凝聚着我,站起身来,&ldo;大哥,若真能接下天翱寨,不单单了却了兄弟我一个心愿,也是寨中人的福气啊。&rdo; &ldo;哈哈。我向来没什么好运气,又哪来得福气啊…&rdo;我大笑道。 &ldo;只要心地善良,善待他人,放下欲望,福气自然会来的。&rdo;萧左,朗声道。 一只酒杯在我的拨动下,不停地在桌面上转动。熟读道家典籍的我,自然懂得萧左的言语,与其漫无目的,真不如随遇而安,也许现下正是我与&lso;天翱寨&rso;初遇的时刻,而这种初遇又是那么的奇妙,根本无需身在其中,便已心中向往… &ldo;少主夫君,你真的打算接管&lso;天翱寨&rso;吗?&rdo;素海棠眨了下眼睛,道。 &ldo;尚可一试。&rdo;我微微一笑,道。x33 &ldo;好,我可以不惜重金,为你建造出你想要的一切景色。&rdo;素海棠,怔了片刻,得意道。 相信任何人都有心中向往的情景,但若真的去诉说,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有时,这些情景在不经意间发现,反倒更使人有归属感。正如随缘的相遇,总有一次相遇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ldo;在海棠姑娘心中,我所向往的景色是怎样的?&rdo;我道。 &ldo;嗯…若清修,门外要有阵法护之;然后是一高耸的门牌坊;还有白玉石板的道路;更有那入云的白玉桥;最后两侧的山崖腰间建立起数座楼宇;当然了,你要有练功的地方、议事的地方、休息的地方。对了,还要有间藏书阁…&rdo;素海棠言语中的景色极美,望着她喋喋不休,丝毫不倦的神情,我心中顿时流露出万分感激之情。 我不知我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但从她的描绘中,能使我感觉到极重的份量来。也许,她所言的都只是虚幻,且需要千金万两去建造出来,但听起来却又是那么的让人陶醉。 &ldo;好。很好。谢谢海棠姑娘,你太高看我了,如此仙境,我又如何与其相配呢?&rdo;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 &ldo;怎么不配?我素海棠说行,就行。&rdo;她显得十分在意,好似在力争着什么,一脸严肃道。 &ldo;哈哈,先不言此工程如此浩大,就单单所用的金银都是让人所无法估量的…&rdo; 没等我的话完,素海棠便抢言道:&ldo;若你喜欢,定能如愿。&rdo; &ldo;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失算 氤氲起洞壑,遥裔匝平畴。 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 拂林随雨密,度径带烟浮。 方谢公超步,终从彦辅游。 在应天府镇抚司中,王璞的尸身旁围满了锦衣卫,七嘴八舌,各种揣测。 这时,一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之人阔步来到众人身后,只见他用力一挥,愤怒地把佩刀往地下插落,大声道:&ldo;都让开!&rdo; 众锦衣卫纷纷惶恐地道:&ldo;是……是王彪大人……&rdo; 在场的锦衣卫好似甚是惧怕他们口中的王彪,快速得让出了道路,&ldo;王大人,您来了。&rdo; 王彪满脸杀气,喝道:&ldo;一个死人而已,你们身为锦衣卫见得还少吗?有什么可议论的?&rdo; 一锦衣卫低声道:&ldo;王大人,我们从未见过脸色如此恐怖的死人,且…还是一名锦衣卫…&rdo; 王彪冷笑道:&ldo;这有什么好稀奇!试问我王彪什么样的死相没见过!&rdo; 众锦衣卫满脸堆笑,连连点头,&ldo;那是…那是。&rdo; 话落,王彪半蹲在地上,审视了一番,轻喝道:&ldo;这…伤口在哪?&rdo; &ldo;王大人,这尸身没有任何伤口。对了,…厨房中有一药炉…里面有很多黑色的虫子…这些虫子…&rdo;一锦衣卫手指微颤,指着药炉,道。 没等话完,王彪便抢喝道:&ldo;你抖什么?没用的东西!&rdo;他大步向厨房走去,拿起药炉,出神得望着炉中的虫子,右手食指不断地在炉中来回拨动着,&ldo;这虫子…我倒是第一次见,这到底是什么?&rdo; &ldo;我们也从未见过…也没人识得是什么…&rdo;又一锦衣卫,拱手道。 王彪憋了一眼众人,又低下了头,&ldo;这莫非是…啊!怎么回事…这虫子…快!抓住它!&rdo; 随着王彪的音声越发嘶哑,众锦衣卫疾步围上,却看到炉中的一条黑色的虫子,已然钻进了他的手腕里,手腕上顿时现出一片黑色淤血来。而王彪却依然死死捧着满是黑虫的药炉,不敢移动分毫。 &ldo;快啊!还愣着干什么!打死它啊!&rdo;王彪的叫喝声已变得惶惶不安起来。 &ldo;大人,虫子已经在你手臂内…我们…我们怎么打啊?&rdo;一锦衣卫,颤声道。 &ldo;那就朝我手臂上打!快啊!…啊!它…它还在往上钻…快…&rdo;王彪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众锦衣卫手忙脚乱的朝着他的手臂,乱拍了起来。 &ldo;哐当&rdo;一声,药炉在众人的拍打下,瞬间落地,碎成了数片。只见众锦衣卫大惊失色的乱跳着,已丝毫顾不得王彪来,&ldo;踩死它们,别让虫子钻进身体里!&rdo; 散落在地上的虫子一时被众人踩得模糊一片,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来。在场的锦衣卫每每抬脚都会发出&ldo;吱吱&rdo;声,有个别的则是发出&ldo;啪嗒,啪嗒&r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铭刻在心颜 潇潇微雨江水碧, 遥望扁舟踪影迷。 十里秦淮轻离别, 迟容追忆楼阁栖。 皇城城门,飞阁流丹,气势恢弘,囷囷焉拔地而起。 那檐角飞翘,瓦上碧绿下的道路直通城内繁华市井,而城门外的道路两旁好似并不比城内冷清,分立两侧的商贩,席地而展,展开的方布上摆着各式物件;茶摊、面摊更是吆喝连连,出入城门之人过往不断,驻足停歇,不经意地瞅两眼稀奇物件,各个面色和悦,好不安逸。 而在这繁荣景象里,若寻一人,一个用蛊高手,谈何容易?本意气风发、战意满满的萧左,来到城门外却变得无精打采起来,&ldo;大哥…这…如此多的人,我们又如何找到杀人凶手呢?&rdo; &ldo;哈哈,若你是凶手,你会如何出城?&rdo;我望了望萧左,微微一笑,道。 &ldo;我定会伪装一番,这样才不会被人察觉啊。&rdo;萧左,忙道。 &ldo;倘若,这凶手极其自负,觉得根本无人能够认出他来呢?&rdo;我观察着城下,左手拍了拍萧左的臂膀,道。 &ldo;那…岂不是与普通百姓的穿扮无异?我们又从何处下手呢?&rdo;萧左,焦急道。 &ldo;哈哈,你这萧兄弟,看来是真傻…这锦衣卫千户,真不知道是如何提拔上去的…&rdo;素海棠,讥笑道。 &ldo;你们俩个又在拿我打趣,我承认没你们聪明、有能耐,可…你们就不怕凶手从你们的眼皮底下溜走?&rdo;萧左,没好气的道。 &ldo;怕,我确实怕凶手溜走,所以,我们现在要马上行动了。&rdo; &ldo;萧兄从右侧,海棠姑娘从左侧,我则从中间,我们三人只需杀气腾腾的走过去,若凶手在这儿,自然会自乱阵脚。&rdo;我又拍了拍萧左的肩膀,连连道。 &ldo;就…就这么简单?&rdo;萧左,惊道。 &ldo;对,就这么简单!&rdo;我毅然道。 其实,我心里清楚,根本没有这么简单,但这样做,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可对待江湖经验丰富之人,这种方法恐怕是不行的。有些时候,只得凭自己的直觉与阅历,来赌一赌运气了… 我们三人所至之处,行人均投来异样的眼光,或停留、或呆滞、或紧紧护着包裹,却无一人惧怕的逃离。 也正因如此,越是神情自若之人,恰恰越有嫌疑,再者气味也是短时间无法消散的。我猛然驻足,只觉一阵浓重的酒气从身边掠过,我转头望去,一人若无其事的行走着,他不慌不忙、不畏不亢,甚至不屑看我们三人一眼。 我的食指在鼻梁骨上滑动着,眸中露出一抹微笑,追了上去,&ldo;这位小哥,你可知哪里的酒最为浓烈?&rdo; &ldo;哈哈,您说笑了,小人怎知哪里的酒能入得了您的口呢?&rdo;那人干笑道。 &ldo;小哥与酒常伴,却不知美酒何寻。我想我的运气是极差的,喝口美酒都苦无人告之,哈哈…&rdo;我凝视着他,大笑道。 &ldo;您若寻酒,身后便是皇城应天府,想必那里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rdo;那人,道。 &ldo;是的,城中悦来客栈中的酒甚是香醇,入口极佳,只是客栈中的店小二,我不大喜欢罢了。&rdo;我,道。 &ldo;噢?那店小二惹你不开心了?&rdo;那人,惊道。 &ldo;那倒没有,只是没有他处的店小二言语风趣罢了。不但不风趣,还少了一些道理,做人做事的道理。&rdo;我森然道。 &ldo;哈哈,一个店小二,能懂得什么道理,好好的做好伙计便是了。&rdo;那人,笑道。 &ldo;我想也是,可这天下中就有一店小二,甚会讲道理。既实用,又深奥的道理总能朗朗上口,连我听了,也受益匪浅呢。&rdo;我,又道。 &ldo;那这位店小二,好像活不久了。因为你在找他。&rdo;那人,阴沉道。 &ldo;是的,我在找他。他现在虽还活着,但已与死人无异。&rdo;我,道。 &ldo;有时,人太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rdo;那人,道。 &ldo;是啊,确实不是好事,但有些人与生俱来就带着自信。&rdo;我道。 &ldo;哈哈,你觉得能擒住,你要找得那位风趣,且爱说道理的店小二吗?&rdo;那人,道。 &ldo;应该能吧。这里活人很多,但死人却只有一个。&rdo;我,道。 &ldo;大哥,你在嘀咕什么啊?我都徘徊几圈了,都没见到欲逃跑之人。&rdo;萧左,轻喝道。x33 &ldo;哎。没脑子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长出脑子来。要找之人已然找到了。&rdo;素海棠,抱着臂膀,缓缓地来到了我身边,上下打量着与我交谈之人,又回望了一眼萧左,道。 &ldo;啊?莫非是…&rdo;萧左,一愣,凝视着我面前的那人,赫然醒觉,疾步而至,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ldo;哈哈,我知你们各个武功卓绝,但在剧毒面前,就不晓得你们还能不能如现在一般自信了&rdo;那人,阴笑道。 &ldo;可以一试,你不试,又怎会知道呢?不过,我这位萧兄弟力大无穷,想要摆脱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do;我,道。 &ldo;哈哈,他已然中毒,难道你们还全然不知吗?&rdo;那人,冷笑道。 &ld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繁华落尽 终有别离 彩凤摇摇下翠微,烟光漠漠遍芳枝。 玉窗仙会何人见,唯有春风仔细知。 烟霞迤逦接蓬莱,宫殿参差晓日开。 群玉山前人别处,紫鸾飞起望仙台。 …………………x33 马车至密林旁,已然不得前行一步。若弃车徒步,又无法同时挪动三箱白银。左右为难之下,我东张西望,撧耳挠腮,嘴里喃喃道:&ldo;这该如何是好…&rdo; 想到离王璞父母隐居之处,还有一段距离。若找王大哥夫妇帮忙,这一时间,白银自然就无人照看;若待路人前来,以银两邀之,又怕三箱白银甚是惹眼,有心之人,定会缓后谋取。 再三思索后,头顶前方高耸的大树使我灵光一闪,便单手举起其中一箱白银,高高跃起,另一只手揽住枝干,将其放在了树干交叉处。紧随着,我将第二箱白银也放置在了离此处不远的另一棵大树上。 我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将第三箱白银举过头顶后,便弓腿平踢,死死地蹬了下马儿的后腿。顿时,马儿一声长嘶,已空空的马车向远处疾奔而去… 走进密林,步履如飞间,王大哥夫妇的茅草屋便展现在了我的眼前。远望去,王大嫂好似抱着韵锦在围院中来回走动,脸上笑容不减,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信念,往往会决定着人的情绪和欲望;而寄托却承载着希望和幸福。有时,人会惧怕成为别人的寄托,一旦成了,就意味着很难甩掉或离去;可还有时,寄托则是生命,有了它,人才愿意咬牙坚持,艰苦度日,满脸喜悦的活着 王大嫂与她的孩子王璞,虽已阴阳相隔,但王璞依旧是王大嫂的全部信念和寄托。眼下她的悦容,也许就是多年来,她们夫妇所追求的向往吧;或许,将她怀中的韵锦换成她的孙子,她会更开心一些,可已然是不可能了… &ldo;王大嫂…王大嫂,我回来了。&rdo;我呼喊道。 &ldo;嘘…她刚睡着,小声点,明轩!&rdo;王大嫂急忙抬起左臂,上下一挥,轻喝道。 &ldo;哦…韵锦睡了啊…&rdo;我道。 &ldo;你举着箱子干什么?离韵锦远点,当心别掉下来,砸到孩子。&rdo;王大嫂,轻声道。 &ldo;没事…这箱子不会掉下来的,她这几天乖吗?&rdo;我柔声道。 &ldo;你等一下,我先把她放进屋里…&rdo;王大嫂抱着韵锦,向屋内静静地走去。 我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身跃起,腾空向前,时时脚尖拂过草头,来往间速度极快,分别将早早放置在树杈上的另外两箱白银,也相继举到了围院中。 &ldo;明轩啊,这么漂亮的箱子,里面装得是什么啊?&rdo;王大嫂,微笑道。 &ldo;王大哥,还在打猎吗?&rdo;我道。 &ldo;不是。他去密林外的道路口卖柴火去了。&rdo;王大嫂,打量着围院里的三口大箱子,道。 本想等王大哥卖柴回来,再言明三口大箱子的由来。没曾想,王大嫂的目光又平移到我身上,笑道:&ldo;你还没说,这箱子里是什么呢,莫非,不能让我知晓吗?&rdo; &ldo;不…不,不!只是想等王大哥回来后,再打开。到时啊,我们一起看箱子里装着什么。&rdo;我忙道。 &ldo;明轩啊,你认识萧左萧大人啊?那晚我儿王璞一走,第二日清晨你也便没了踪迹。可没曾想你消失的数个时辰后,我儿又回来了,不但带回了些银两,还非要留下保护我和你王大哥。他堂堂锦衣卫,保护我们俩作甚?在他爹的追问下啊,他才说,是奉了萧大人的命,来护你女儿柳韵锦周全来的。&rdo; &ldo;我那时才知啊,你的身份不简单喽,能让萧大人如此重视韵锦,你定是个大人物。&rdo;王大嫂,满脸微笑的连续道。 &ldo;什么大人物啊,不过是结交了几个江湖朋友罢了。王大嫂真是说笑了,明轩现在与您、王大哥一样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谜团 (引读提示) 第二卷《郭明轩番外篇》完结 第三卷《迷雾正文卷》开始 本卷取消第一人称:&ldo;我&rdo;,男主角殇沫正式出场。长大后的殇沫,独自面对江湖险恶,又该如何抉择?又会遇到怎样的人和事呢 在天翱门无尘阁中,殇沫将手中的道家典籍翻了一页又一页,连续的翻页,使得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焦虑,他喃喃自语道:&ldo;这是最后一本了,若再寻不到什么。这偌大的无尘阁的藏书架上,就再没有自己未读过的道家典籍了。&rdo; &ldo;可…有很多地方我始终想不明白…好似无论如何翻来覆去,都无法得到答案似得,难道答案不在书中?或许是师父的藏书架内遗漏了一本最为关键的书?&rdo; 殇沫的思绪有些凌乱,他不知为何道家典籍,看得越多,反而越迷糊、越不解,典籍中所提之处,见解不一,且又甚有关联,而关联处又显得虚幻异常,子虚乌有似得… &ldo;哈哈,殇沫为何不悦啊?&rdo;郭明轩缓缓得走进无尘阁,望着殇沫愁眉紧锁,一副烦愁又无奈的样子,微笑道。 &ldo;师父,您这么快就从御剑台回来了啊?&rdo;殇沫干笑着,言语有些抱怨道。 &ldo;哈哈,怎么?为师不该回来吗?&rdo;郭明轩道。 &ldo;不是…只是…只是我…&rdo;殇沫低头迟疑着,好大一会儿,也没言出个所以然来。 &ldo;为师今日去御剑台,为众弟子虽然讲得是道,但平得则是他们的心。能平心的,往往是最基础、最常见的,是立人之本,也是万物之基啊,哈哈。&rdo;郭明轩,望着殇沫,笑了笑,道。 &ldo;师父…难道你…已然看出…我为何而惆怅吗?&rdo;殇沫,惊道。 &ldo;小殇沫觉得呢?哈哈…嗯…我觉得小殇沫此时应该从最先的&lso;道德经&rso;看起。为师知道,你第一本便是看得它,所以才容易将它忽略掉。可也唯有它,能解你心中的疑惑。&rdo; &ldo;至于其他的道家典籍,如树干旁枝一般,虽然树木是否茂盛成荫全靠它们,它们也展露出曲直不一、五花八门的姿态来,但是树根、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突遭蛇袭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拂过缕缕枝叶,素绿薄衫掠过,柳韵锦独坐幽篁里,抚琴婉歌谣。 这片竹海,并不是一般的竹海,而是这天翱门中最后一楼阁的必经之处,更像似守护着阁楼的屏障。 这阁楼是有名字的,但无人知晓名字是什么。只因还没弟子能穿过这片竹海,以至于天翱门的弟子们不但对阁楼的名字好奇,甚至连有关这阁楼的一切传闻,皆充满了兴趣。 闲暇无事,总有弟子结伴同行,来此嬉戏。一则这竹海景色美不胜收;再则弟子们也以深入到竹海未探索之处,而引以为傲。只要稍稍越过禁区,便夸夸其谈,絮絮叨叨,无不展露着自身的能耐与勇气… 柳韵锦喜爱这片竹海的寂静,无论清茶几许,她来此后都是要抚几首曲子的。 随着古琴悠扬之曲,缓缓而歌,声初如山涧清泉,流珠碎玉,清雅悠长。来时不管有多少不悦,琴止歌停之时,她的脸上总会露出一抹微笑。 殇沫郁郁寡欢地走出无尘阁,显然不想再看到师父郭明轩的愁容,本以为把典籍背诵给师父,他就会开心,却没曾想,自己迫切想知道的故事,却是师父心中的一道遗憾,狠狠地刺痛着他… 故事有结束之时,而忧伤却无终止之日,正如自己对父亲的思念,也正如不得不远离应天府的悲情。不经意间的走动,使殇沫来到了无尘阁后的竹海中,忽闻竹海深处,琴音飞扬,清歌袅袅,未入竹海便不绝于耳。 殇沫闻声而去,一时忘却了所有不悦,深深得被这天籁之声所陶醉。他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ldo;好好听啊,不知是何人抚琴歌唱…&rdo;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驻足了片刻后,猛然睁开那双明亮且清澈的大眼,奔跑了起来… &ldo;师…姐…&rdo;殇沫看到抚琴清歌的柳韵锦,一脸诧异,想到前不久在御剑台上柳韵锦为自己解围时冷若冰霜的眼神,如今又以淡雅脱俗之容,抚出琴意柔绵之曲,使得他一时不敢置信,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才好。 也许是有些惧怕,也许是感觉到有些陌生,他只得口舌迟疑,唤了声&lso;师姐&rso;。 &ldo;你…你怎会在此…&rdo;柳韵锦望着殇沫,一脸惊容,呆愣了片刻,双手平展在琴上,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又不得不言,毕竟这是与殇沫第一次说话。x33 期盼已久的对话,没曾想在这片竹海中发生了,还是在自己忘却所有,只顾音律的情况下。 她不自然的捋了捋两侧的垂发,急促的站起,呆呆的凝望着殇沫,&ldo;我…我是不是唱得不好?&rdo; &ldo;不,韵锦…不是…师姐…师姐唱得很好听,琴也弹的甚好。&rdo;殇沫慌乱道。 &ldo;你想唤我韵锦师姐吗?可以啊,你如何唤我都行的。&rd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机关重重 蛇信子不断吞吐,死盯之下好似嗅到美味一般,贪婪而执着。 柳韵锦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大蛇吧,至少从她的言语中可以看出,她在孤芳阁所见的应该是既温柔又可爱的小青蛇吧,不然,她又怎会如此手足无措呢。 柳韵锦没等大蛇发起下一轮攻势,便扶起地上的殇沫,向远处跑去,此时的殇沫显然已中毒无力。 殇沫的神情略显疲惫,被搀扶着的身体好似也有些难以支撑,他道:&ldo;韵锦师姐,我们二人跑不过大蛇的,我曾在无尘阁的书籍中看过,我们如果不断的转变方向,还能有一线生机。&rdo; 柳韵锦一脸迷茫,道:&ldo;啊…好…&rdo;她扶着殇沫每过两三根竹子就转,又过两三根竹子再转,绝非围圆,而是弯曲跑动,向竹海更深处奔去… 殇沫望见大蛇与他们已拉开距离,微微一笑,道:&ldo;韵锦师姐,只要我们这样走下去,定能摆脱掉它,只是我似乎有些走不动了…&rdo;x33 柳韵锦忙道:&ldo;殇沫?你还好吗?师弟…&rdo;殇沫只觉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也逐渐变得简单、单一起来,以至于他脸上持续保留着苍白的微笑,肢体动作也迟缓起来。 见殇沫未答,柳韵锦只得半搀扶半侧背的继续前行。数次回头,都未见到大蛇跟上,她舒缓了一口气,扶着殇沫倚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内有乾坤 掉进地洞中的二人,一时皆失去了知觉。等到柳韵锦缓缓睁开眼后,一张着血口的蛇头,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ldo;啊&rdo;她闭上眼睛,拼命的挥动着双手,忽感双手不时的触碰在冰冷的铁器之上。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则发现一轮钢刀伸臂可触。x33 柳韵锦定了定神,身子猛然一震,原来一开始出现在眼前的蛇头则是被这轮钢刀斩下的,蛇身依然被死死得压在钢刀之下。 &ldo;好险啊,若不是掉下来的那一刻,抓到一根好似药草之类的植物,使得身子侧了一下。可能被斩成两段的就不是一条大蛇了,而是我和殇沫…&rdo;柳韵锦,一身冷汗,嘴里小声喃喃道。 她重重得缓了一口气后,环视着四周,这里的一切都让人陌生。透着一丝光亮,若隐若现的看到一条长长的地道,&ldo;这是哪里?天翱门怎会有这样的地方?难道这就是海棠姑姑所设下的机关陷阱吗?&rdo; 不断自问着自己的柳韵锦,满脸愁容。也许,当下救活殇沫则是首要的,落下之时,手中抓到得又是什么?她缓缓地抬起手来,看到一圈轮生的叶子中冒出一朵花,花的形状像极了它的叶子,外轮花约有6片,内轮花约有8片,花萼为绿色,花瓣呈细丝带状。而花下方的一圈轮生的叶子不多不少共七片。 她心里想到:万物相生相克,毒蛇出没之地,周围必有解毒的草药。难道,手中的植物,正是解蛇毒的草药?来不及了,先给殇沫服下吧。然后再绕到钢刀背面,取出已死大蛇的蛇胆,应该就能解了蛇毒。 可殇沫一直在昏迷中,又如何服下遮株草药呢?莫非,要我嚼碎了,喂与他…只能如此了… 年仅二八的柳韵锦,触碰到殇沫的嘴唇之时,难免有些慌乱,瞬间令她心潮澎湃。即使她知道,殇沫还是个孩子,绝不会在意这些。可他不在意,并不代表柳韵锦也不会在意,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吻一个男子… 过了良久,柳韵锦抬起殇沫的上身,使他靠在一旁。她手里搓着刚从蛇身上取出的蛇胆,靠在了殇沫的旁边,静静地斜望着他,&ldo;这颗蛇胆,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取出来的。可是,这到底是不是蛇胆,我又不敢肯定。我将整条蛇身在钢刀下划开,用手慢慢的撕裂着,只看到我手中之物像是蛇胆…&rdo; &ldo;哎,你何时能够醒来呢?&rdo;柳韵锦对着殇沫,不断地说着话,有的没的、远的近的,无论是天翱门中的还是她小时候的回忆,说个不停。也许,这是她第一次与人说这么多话;也许是一直没找到与殇沫说话的机会,憋得太久的缘故。总之,此时的柳韵锦已然变成了一个话唠,一个不时得眨着眼睛,甚是可爱的话唠。 &ldo;咳咳…噗…师姐…你在说什么?&rdo;殇沫朦胧着双眼,小声喃喃道。 &ldo;啊,你醒了?太好了,殇沫。&rdo;柳韵锦惊起身来,道。 &ldo;这是哪啊?韵锦师姐。&rdo;殇沫道。 &ldo;地底下…来,把这个吃了。&rdo;柳韵锦道。 &ldo;这是什么啊,好腥臭啊。&rdo;殇沫道。 &ldo;应该是蛇胆吧,你吃了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柳暗花明 钢枪每每落后,地道的顶端都会出现一道光亮,显然这无数的钢枪则是被安设在竹海内的。临危之际,柳韵锦望了望殇沫,脑海一阵嗡鸣,却清晰地涌出一道信念:殇沫绝不能死。 柳韵锦紧绷着俏容,眼神锐利,双手运转真气,猛然伸出,接过来袭的钢枪,顺势举过头顶,一个横扫,头顶欲出的钢枪全部被其扫断。 钢枪机关虽过。紧跟着,地道末端又滚出无数个大石头来,她重重的将殇沫推向地道末端,眼看当先的滚石就要砸到殇沫,柳韵锦极速跃起,横在空中,枪尖向前,身体快速旋转,向前疾卷而去。 身体所至之处,连连发出&ldo;嘭…嘭…嘭&rdo;的巨响,接连而来的滚石皆被击得粉碎,没伤到她与殇沫分毫。 片刻呼吸间,柳韵锦便冲出了狭长的地道,落在地上,她惊恐未定的眸子里露出了几分笑意,回望殇沫,道:&ldo;殇沫,来。&rdo; &ldo;韵锦师姐,你好厉害啊。&rdo;殇沫惊道。 &ldo;嗯,我想,我的确很厉害……若我手中有武器的话,哈哈。&rdo;柳韵锦,看了看手中的钢枪,握得更紧了,她笑道。 &ldo;韵锦师姐,这…这是一间密室…我们还没有出去呢…&rdo;殇沫来到柳韵锦的身边,凝望着前方,道。 虽说已度过眼前的危险,但柳韵锦依然心弦紧绷,处于惊慌之中。闻言后,她定神一看,眼前的这密室四周全是坚硬无比的石壁,石壁之上好像并无出口,难道连续躲过了刀、枪、滚石机关后,还是要困死在这里吗? 柳韵锦静下心来,不敢继续前行,细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此地道机关重重,到底在守护着什么?海棠姑姑当初设下这种种机关,难道是为了防范外侵吗?可天翱门门牌坊前,已然设下了道家玄阵,此竹海又处于楼外楼与无尘阁的后方,根本没必要再煞费苦心,设下机关。x33 莫非是为了守护竹海后方的最后一楼阁?可置身竹海,已然不辨方向,又有万条毒蛇盘踞,宵小之辈决不敢轻易进入。若是父亲郭明轩,纵身飞过竹海便是,也根本无需途经竹林。 那么,当下的险境,又为何而设呢?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ldo;啊,韵锦师姐…蜘蛛…蜘蛛在吸咬我左臂上的伤口…&rdo;殇沫惊叫道。 &ldo;啊,你别动…你感觉怎么样了啊?&rdo;柳韵锦微微摆动一下手中的钢枪,便扫落了殇沫左臂上的蜘蛛,她慌忙道。 &ldo;感觉…感觉比之前还要好一点…&rdo;殇沫,有些诧异道。 &ldo;啊…被蜘蛛咬了,反倒比刚才要舒服一些?这也真是奇怪…&rdo;柳韵锦皱起眉头,思索道。 &ldo;韵锦师姐,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我没事,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尘封的书信 长卿怀茂陵,绿草垂石井。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 头上无幅巾,苦蘗已染衣。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 ………………… 展现在柳韵锦眼前的,则是八根滚圆的红漆柱子,四周则是白玉砌成的墙壁,而柱子与柱子之间,摆放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顺着柱子往上看,上方雕刻着双龙戏珠、盘龙云海和狮子观海的图案;再仰头望去,土黄色玻璃瓦屋顶贵气十足,在数盏烛光的照射下赫然醒目。 柳韵锦呆愣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ldo;这…还是一间密室…不过这间密室倒是金碧辉煌的,不会再有怪物出没吧…&rdo; &ldo;韵锦师姐,我有些饿了…&rdo;殇沫无精打采的望着柳韵锦,娇声道。 柳韵锦回头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ldo;哎,你怎么还坐在地上?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一点都不心动吗?&rdo; 殇沫闻言后,闭上眼睛,低了下头,不屑道:&ldo;这算什么啊…我皇宫大内,这些东西多了去了,我们那儿还有那偌大的夜明珠、绿得发亮的翠玉树,还有血珊瑚、犀角、象牙、玳瑁、玛瑙珠、鹤顶、珊瑚珠、撒哈拉白荜及布、姜黄布、撒都细布、西洋布…&rdo;x33 柳韵锦心里一震,道:&ldo;你是皇宫里的人?也难怪,你是被萧氏四兄弟送入天翱门的,想来自然大有来头。&rdo; 殇沫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道:&ldo;很多人嘱咐我,不能言出我的身世。但是,韵锦师姐,你除外。我父皇乃是当今天子建文帝,我就是皇太子朱文奎…&rdo; 柳韵锦一脸诧异,想到:如今已是永乐七年•己丑年,建文帝已然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殇沫可能对此一无所知…眼前十三岁的孩子,居然就是朱文奎,父亲郭明轩居然收了他作弟子,还封他为天翱门少门主… &ldo;奇怪…你怎么不跪下拜见与我呢?&rdo;殇沫,惊道。 柳韵锦一脸不屑,道:&ldo;我是你师姐,也要跪拜吗?&rdo; &ldo;嗯…好像不需要吧,但是皇姐见我也是要参拜行礼的哦…&rdo; 殇沫话音未落,柳韵锦心中又是一震,想到:殇沫贵为皇太子,宫中女子自然美艳动人。不论是宫女还是皇室亲族的公主、郡主,甚至大臣的女儿,都会想尽办法去接近这位皇太子的。那么,与女子有过分亲密的举动,或者说:牵手、拥抱、依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管对我有多么亲密的举止,在他眼里都如普通人无异吗?而我…却一直傻傻得以为,殇沫必然是对我有好感、信任我,才会有此表现的… &ldo;韵锦师姐?韵锦师姐?你怎么了?我不让你跪拜,也不让你参拜了…你给我说句话好吗?&rdo;殇沫见柳韵锦呆愣不动,急促道。 柳韵锦被殇沫的言语一惊,莫名的流下泪来,微声喃喃道:&ldo;怎会无异…唤声连连…甚是殷切…怎会不挂心怀…&rdo;皇家的&lso;百般呵护&rso;,也许是理所应当;可深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柳韵锦却很是在意刚刚殇沫对她的亲密举动…… &ldo;韵锦师姐,你说什么?为什么哭了啊?&rdo;殇沫一个跨步凑近柳韵锦,&ldo;韵锦师姐,若不开心,殇沫以后不提自己的身世,也不再让你行礼了,好吗?&rdo; &ldo;哈哈,师姐并非殇沫的身世而伤感,只是好像有细微之物,迷到了师姐的眼睛,流泪过后,入眼之物一出,自然也就好了。&rdo;柳韵锦抹去脸上的泪水,微笑道。 &ldo;对了,殇沫刚刚言道:很多人嘱咐过你,不能言出你的身世。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师姐呢?&rdo;柳韵锦好似迫切想知道原因,她弯下上身,凝视着殇沫,又道。 &ldo;因为…师父啊!你是师父的女儿啊,自然是可以告之的啊。&rdo;殇沫眨了眨眼睛,道。 &ldo;哎,定然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天岚观微阁 素海棠的书信,字字珠玑,触人心弦。若无刻骨铭心的情伤,又怎会有如此的深情。虽可遇而不可得,却又有一份宁离去而不纠缠的傲气。也许,这就是素海棠…x33 &ldo;殇沫,你如何看这封书信?&rdo;柳韵锦折上书信,握在手中,道。 &ldo;这书信…啰啰嗦嗦半天,很多地方我都没听懂…唯一好玩的应该就是这把天岚紫霄剑了吧…&rdo;殇沫,摸了摸头,皱眉道。 &ldo;不。这封信是天下最真诚的书信,也是一份身为女子所向往的浓情…也许…海棠姑姑比母亲更爱父亲吧…&rdo;柳韵锦低着头,冷冷的道。 &ldo;爱?爱就要在一起啊。我就很爱韵锦师姐你啊。哈哈。&rdo;殇沫凝望着柳韵锦,微笑道。 &ldo;你…爱我…?&rdo;柳韵锦,微微一怔,惊道。 &ldo;是啊。韵锦师姐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了。师父的故事中,素海棠姑姑和你的母亲柳若锦都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之容,虽然我都没见过,但是我觉得韵锦师姐的容颜一定要比她们俩个更漂亮。&rdo;殇沫,忙道。 &ldo;我…我怎能与母亲相比…难道,殇沫只因我的容貌,才言出:爱我吗?&rdo;柳韵锦,迟疑道。 &ldo;韵锦师姐,可能你还不知,师父郭明轩避免与你相见便是因为你这超凡脱俗的容貌,他曾言: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rdo;殇沫,又道。 &ldo;我像母亲?父亲不愿多与我相处,是为了避免看到我后,就会想起母亲吗?&rdo;柳韵锦猛然一震,诧异道。 &ldo;嗯,我想是的,这也许是原因之一吧。&rdo;殇沫点头,道。 &ldo;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好才言爱我的?&rdo;柳韵锦,追问道。 &ldo;是,但也不全是。因为韵锦师姐还对我很好啊,能保护我,能弹琴吟曲,武功又好,最重要的是愿意陪我玩。因为,你以前总是冷冰冰的,永远看不到你的笑,但是现在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也是会笑的,哈哈。&rdo;殇沫说着说着,欢跃了起来,他对着柳韵锦痴笑着,充满了信任与依恋。 &ldo;那你长大后,愿意娶我吗?&rdo;柳韵锦猛然问道。 &ldo;愿意啊,你现在就嫁给我吧,哈哈。&rdo;殇沫朗笑道。 柳韵锦望着殇沫的神情,微微一笑,眼神移向一侧,发起呆来… 虽然,殇沫的回答爽快且真切,但柳韵锦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是自然不能作数的。也许,殇沫只是和她在一起玩的开心;或者,殇沫真的喜欢她,这种喜欢只是对美好事物、漂亮容颜的一种向往罢了… &ldo;走吧,我们出去。&rdo;柳韵锦,展开书信最后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蛇王岚桑 天幕低垂,微雨纷纷,已滞留在外一天的殇沫与柳韵锦来到了天岚观微阁的顶端,遥望着眼前的云层,变化莫测,时而飞桥流水,时而神佛临世。 道家修行中的观微,则是能明白人生、时间、空间、宇宙、万物的细微真相,不再被肉眼所迷惑,同时也能了解自我本身体内及心内的微妙处。而在二人眼中,登入阁顶,不过是一片叹为观止的景色罢了。 &ldo;殇沫,此楼阁果然如信中所言一般,一层至七层全是金银珍宝,绫罗绸缎,这些财富足以敌国,七层以上则全是空空如也,再如他物。&rdo;柳韵锦倚在阁边,望着逐渐挂起星盘的天空,缓言道。 殇沫弓腿蹬壁,正对着柳韵锦后背,道:&ldo;韵锦师姐,这里哪都好,就是没有食物可以吃,我们俩个已经一整日未吃过东西了。&rdo; 柳韵锦&ldo;噗呲&rdo;一笑,转过身来,&ldo;看来你是真的饿了…&rdo; &ldo;你难道不饿吗?韵锦师姐,就算你是铁打得身子,也该饿了吧?&rdo;殇沫,忙道。 忽然一声&ldo;咕噜&rdo;的肚鸣,使得柳韵锦脸颊红润了起来,她揉了揉肚子,&ldo;我们走吧,该回去了。&rdo; &ldo;韵锦师姐,你还真是嘴硬,可你的肚子却比你要诚实多了,先发出声来了,哈哈。不过…我们该如何回去呢?不会原路返回吧?&rdo;殇沫嬉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愁容,道。 &ldo;当然原路返回了。如今,我手持天岚紫霄剑,过了阁前的竹海又有何难?&rdo;柳韵锦抬起手中的天岚紫霄剑,得意道。 殇沫低头叹息道:&ldo;好吧。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你说,我们不会再遇到群蛇围攻吧?会不会遇到蛇王呢?&rdo; &ldo;就算遇到蛇神,又如何呢?放心吧,有师姐在,你定会安然无恙的。&rdo;柳韵锦瞥了一眼殇沫,一脸嫌弃的道。 &ldo;那走吧。我觉得我们从这阁顶下去,必定会耽搁很多时间的,等我们出阁啊,已然夜深,到时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rdo;殇沫耸了耸肩,无精打采道。 柳韵锦来到殇沫身前,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冷然道:&ldo;那还不快走!你再抱怨片刻,天就更黑了。&rdo; 二人缓缓向阁下走去,下了一层又一层,阁内丝毫没有变化,以至于二人甚感无力,&ldo;韵锦师姐,我们下了几层了?好累啊。&rdo; &ldo;应该还没到第七层吧,因为还未见到金银珍宝…&rdo; &ldo;阁中一片漆黑,就算有金银珍宝,你能看到吗?&rdo; &ldo;殇沫,所言极是。我们已然不知身在阁中的哪一层了…&rdo; &ldo;韵锦师姐,你在哪?你走慢点,我怕…&rdo; &ldo;怕什么啊,你可是个男子,你终究会长成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rdo; &ldo;韵锦师姐,我就是怕,我真的怕啊…&rdo; &ldo;那好吧,你拉着我的手吧。我们继续往下走,也许,马上就要到底层了。&rdo; &ldo;韵锦师姐,你的手好凉啊,你冷吗?&rdo; &ldo;不冷啊,等殇沫长大后,就会明白,女子的手大多都是冰凉的。&rdo; &ldo;啊…女人都冷不死吗?韵锦师姐,我们上来的时候,并没感觉到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天下大事 上篇 血盆倾覆,嚎声咧咧,眼看柳韵锦将被吞噬,却依然看不清眼前之物究竟是什么。 殇沫节节后退,连连惊喝,&ldo;韵锦师姐,快跑啊!&rdo; 柳韵锦闻声,急回头。眼神中露出不知所措的恐惧,呆滞不动,身子变得僵硬无比,&ldo;这…这是什么?&rdo; 此时,天空中惊雷四起,电闪雷鸣,透过闪电的光亮,柳韵锦眼前现出一条蛇信子,蛇信子宽阔修长,忽吐忽缩间,倍感阴冷… &ldo;退下!&rdo;空中所至的声音,如仙佛降世,隆隆震响。其声中虽只是简单二字,却使得地面晃动不止,周围的竹林瞬间倒塌,倒塌之处形成了一个巨圆形。 一条与楼阁一般的庞然大物,急速窜动。柳韵锦脸色煞白,她从未见过如此一般的巨蟒,&ldo;这…这是一条蛇吗?怎会…怎会如此…巨大…&rdo; &ldo;是的,它是蛇王岚桑。算是我的一位朋友吧。&rdo;郭明轩瞬间出现,双掌向上,缓缓抬起,掌心中的火光使得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微笑着走向柳韵锦。 看到如神一般的父亲出现在自己面前,柳韵锦的心中暖流涌动。无论父亲郭明轩有多大的神通,当她危险将至、生命垂危之时,父亲能够及时出现,这已然是莫大的欣慰了。 守护在她身边多年的亲人,一位若隐若离的父亲,他没有过多的言语,不煽情、不做作、不自以为是,更不理所当然,他用实际行动去履行着父亲的职责,去证明着什么是父爱如山。 &ldo;父亲…&rdo;望见自己的生父,柳韵锦低下头,彷徨若惊道。 &ldo;师父,你来了。你再不来韵锦师姐可就危险了?&rdo;殇沫奔向郭明轩,急促道。 &ldo;噢?这岚桑若真伤了韵锦,它就算是死一百次,也难以恕罪!&rdo;郭明轩低头看了眼殇沫,又转身对着蛇王岚桑道:&ldo;你记住,这二人,一个是我的女儿柳韵锦;一个是我的关闭弟子殇沫。以后不得伤害他们,若你伤他们分毫,我们便做不得朋友了。你若不是我的朋友,你也命不久矣!&rdo; 蛇王岚桑停止了窜动,竖起上身,高过竹林十丈。它接连点头,便迅速地消失在了竹海之中… &ldo;你们俩个饿了吧?我带你们出去,先把肚子填满再说。&rdo;郭明轩微笑着看着殇沫与柳韵锦道。 闻言,殇沫有些不悦,他低着头,左脚不停地摩擦着地面,想到刚刚柳韵锦差点丢了性命,面对身为柳韵锦父亲的师父,他多少是有些惧怕的,若师父一气之下,怒喝一顿也就罢了,可师父要是因此直接把他逐出师门,这该如何是好呢…当下,只得先祈求师父的原谅了。 他小声喃喃道:&ldo;师父…今日之事都是我强行拉着韵锦师姐进入竹海深处的,才害得韵锦师姐差点送命…师父,我错了…师父…&rdo; &ldo;无妨。我自然知道是你拉着韵锦去的,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我能不晓得吗?殇沫,以后做事不可莽撞,需谨慎思量方可再做决定啊。&rdo;郭明轩抢言道。 郭明轩并没有责怪殇沫什么,反而神情异常的平静。这倒又让殇沫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真不如几声责骂,甚至挨几下皮鞭来得爽快,&ldo;师父,殇沫定然谨记教诲,以后绝不莽撞行事。日后,殇沫会好好的保护好韵锦师姐的。&rdo;x33 柳韵锦&ldo;咯咯&rdo;地笑了几声,捂着嘴道:&ldo;你啊,保护好你自己吧。什么都不会,还想保护我啊,先练好你的天傲剑法再言吧,哈哈。&rdo; 郭明轩望着女儿柳韵锦的朗笑,不禁陷入了一片沉思,这是他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开怀的笑颜。也许,她是极喜欢殇沫这个师弟的;至少和殇沫在一起,她是开心愉快的。他忽然感觉到女儿的笑容是这般的迷人,又是如此的珍贵,若她能一直这般生活下去,该多好啊。 目光偏移,郭明轩察觉到了柳韵锦手中的天岚紫霄剑,此剑紫气荧光,自带仙气,乃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可天地间的宝物大多是有灵性且认主人的,这可能也是女儿的造化吧。 他没有询问天岚紫霄剑的来历,而是又微微一笑,道:&ldo;我们走吧。&rdo; 只见郭明轩左右手分别揽住殇沫与柳韵锦,身子一晃,三人均不见了身影。刹那间,三人来到了竹海前端,这里是柳韵锦常常饮茶抚琴静修之处,他缓缓拿起地上的古琴,道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天下大事 下篇 远离尘世的天翱门无尘阁中,气氛异常压抑。朝廷的举动如隔世一般,使人陌生且诧异。 天下大事,如棋盘对弈,有得失、有劣势、有后招,且阴谋窜入史上最宏伟的远航活动中:郑和下西洋,使得郭明轩甚感吃惊。而此时郭明轩压在心头得依然是素海棠的下落… 面对着郭明轩的连续发问,萧月也顾不上萧左书信中的嘱咐:不得让天翱门卷入天下纷争,护好少主为重的嘱托。他情绪激昂,压抑在心头得心事,不吐不快,&ldo;建文三年(1401年),李芳远继承朝鲜国王。六月,建文帝朱允炆遣通政寺丞章谨、文渊阁待诏端木礼封李芳远为朝鲜国王。这也为李芳远进一步稳固王权而打下基础,毕竟他为了继位,先发动政变,又在建文二年与四兄李芳干争夺继承权,取得胜利后流放了四兄。&rdo; &ldo;为君者,贵在名正言顺,否则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又如何坐稳国王之位呢?原以为建文帝承认他的继位,又派朝廷使臣前去支持,他会感恩戴德。没曾想朱棣夺权之后,他不但不出兵帮助建文帝,还落井下石暴露出建文帝的所在,从而得到朱棣的支持与承认他的王权。&rdo; &ldo;可怜建文帝虽发起数场起义,却终遭失败,无处藏身。萧左只得带他隐居海外,暂时避难。谁料想朱棣依然不依不饶,先后在永乐三年六月十五日、永乐五年九月十三日派郑和先后下西洋,寻找其下落,随行人竟有27800人。&rdo; 郭明轩闻言,倍感世间凄凉,得势与失势之间竟有天壤之别,无不为了权利而不择手段,&ldo;那建文帝如今可还安好?&rdo; 萧左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再入凡尘 高台面南山,独立望空阔。 东风悠然来,吹我鬓中发。 独游动远思,览物念所悦。 伊人在千里,山水不可越。 ………………… 柳韵锦闻言后,心中猛然一震,脸色煞白了起来。她从未见过一向微笑连连,淡然飘逸的父亲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素海棠对于父亲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众多的恩惠吗?&ldo;爹,您是要…为了海棠姑姑你真要亲自下山吗?&rdo; &ldo;是的,非下不可。&rdo;郭明轩没有任何迟疑,毅然道。 &ldo;尊上,近日我等以与朱高炽取得联络…&rdo;萧左本欲禀明郭明轩,朱棣的长子朱高炽已被立为皇太子,此人生性端重沉静,言行识度;又心性善良,仁慈宽厚,是可利用或将来对付朱棣的不二人选。可当下,郭明轩心系素海棠,以全然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了。郭明轩抢言道:&ldo;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素海棠,然后准备随郑和下西洋,就算他们有幸找到了建文帝,有我们在,也绝对不会得手。&rdo;x33 &ldo;可…尊上。天大地大,到何处去寻找素海棠呢?我已经暗自找寻多年,一无所获啊,尊上。&rdo;萧左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道。 &ldo;那也要找……现离九月还有数月之余,萧月有劳你先去准备出海的一切,并打点一下关系,能混上出海的官船就再好不过了,郑和第三次下西洋,我们不可再错过了。&rdo;郭明轩背手缓步来到无尘阁的阁窗处,又道:&ldo;这段时间内,我必须快点找到素海棠。&rdo;话落,他望向阁外,若有所思了起来… ………………… 午饭过后,柳韵锦漫不经心的在天翱门中走来走去。此时,她的心中正在来回思索一件事:是随父亲郭明轩一同下山寻海棠姑姑;还是独自下山到无极阁看望母亲柳若锦呢。毕竟,她已然从殇沫口中得知母亲的下落,可当与母亲相见时,又该说些什么呢?母亲会不会不认她这个女儿呢?心绪不宁得她,越发急躁起来,不停地用手拍打着路边的垂枝,不知该如何抉择。 &ldo;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rdo;郎朗的读书声,传闻柳韵锦的耳中。她抬头望去,无尘阁已在眼前,读书之人必是殇沫无疑,可殇沫还全然不知,他的父皇建文帝已然被逼得远走海外,是否要告之他呢? 身为人子,连父亲的所踪都不知晓,是何等的凄凉无助,想到此处,柳韵锦毅然地走入阁中,&ldo;殇沫,你在这里啊。&rdo; &ldo;是啊,韵锦师姐,我正在背诵&lso;道德经&rso;呢。&rdo; &ldo;哦…殇沫,你想你的父皇吗?&rdo; 闻言,殇沫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变得黯淡无光了起来,&ldo;想,可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水榭拂稀柳 水雾天翱,如梦似幻,玉桥阁台,若隐若现。 邢云飞一脸无奈地漫步石板之上,飞云阁前守候多时的行天阳与苏碧薇翘首以盼,远远遥望。 &ldo;天阳师兄,你说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rdo;苏碧薇有些焦急道。 行天阳拂了下衣袖,潇洒得坐下阁前一方石之上,胁肩谄笑道:&ldo;师妹,大师们是何许人也,此次他前去拜见师父,必然会求得师父应允一同下山的。&rdo; 苏碧薇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至小仰慕的大师哥若真与柳韵锦一同下山,朝夕相处,必生情感。已对柳韵锦甚是痴迷的邢云飞,平日里无论是看柳韵锦的眼神,还是在柳韵锦面前得一举一动,都极其让苏碧薇厌烦,厌烦过后则是阵阵心痛。面对不堪回首的过往,苏碧薇的内心反倒是希望师父郭明轩能婉拒邢云飞的请求,&ldo;天阳师兄,今日那萧月一来,就把我们这天翱门又搞得一团糟,师父都要亲自下山,真不知这萧月来干什么,还不如不来呢。&rdo; 行天阳自然知道他眼前的师妹苏碧薇甚是喜爱邢云飞,可师父郭明轩已决定出山,已成定局,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微微一笑道:&ldo;听闻,此次萧月上山与师父商议之事极为棘手,想必师父是不会带很多人一同下山的,这毕竟不是前去历练,可能要面对种种凶险。&rdo; &ldo;啊!要面对种种危险啊?那大师兄还是不去得好。&rdo;苏碧薇惊道。 &ldo;可你我都该明白,大师兄此次请命,不过是冲着柳韵锦罢了。至于凶险,我看我们的大师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rdo;行天阳又道。 &ldo;韵锦师妹的确天香国色,可大师兄也不能因此,就置危险而不顾啊。哎,我们的大师兄是有多喜欢韵锦师妹啊…&rdo;苏碧薇猛然一阵心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行天阳斜瞅了一眼苏碧薇,心中多少有些嘲笑,苏碧薇自然无法与柳韵锦相提并论,无论是样貌还是武功都绝不止相差一点,可以说是天地之别。可苏碧薇生得也是亭亭玉立,楚楚可人的,面对无果的相思,真是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啊,&ldo;碧薇师妹,你也是娇媚可人,何必眼中只有大师兄呢?我们天翱门英才辈出,俊朗之人比比皆是,无论哪一个,凭你的容貌岂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rdo;x33 苏碧薇低头笑靥,娇声连连道:&ldo;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至从大师兄督导各位师兄妹在御剑台上练剑之时,我便被他英姿飒爽的气质所折服,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深烙在我的心里,私下里我不知练了多少遍。每练一遍,眼前都会浮现出他的身影来…&rdo; 行天阳闻言,难以压制内心的笑意,他的脸转向后方,无声地张着大嘴笑了几下,又一本正经的回过头来,&ldo;事情无绝对。我看我们的韵锦师妹也不见得会喜欢上大师兄,或许大师兄有天会忽然发现,一直所追求得不过是虚幻一场,还是碧薇师妹你真实可爱,值得相伴一生啊。&rdo; 苏碧薇的脸上泛起一抹丝红晕,自信满满道:&ldo;是啊。我正是在等待大师兄能够幡然觉悟,我会一直在他身后等着他的,我想日子久了,他定能明白我的一片痴心的。&rdo; &ldo;哈哈,你痴心一片得大师兄回来了。&rdo;行天阳仰望远方,笑道。 苏碧薇下意识地整理下头发和衣裳,乖巧地站立着,满脸微笑得望着远处的邢云飞,等待他步步接近。 邢云飞离二人越来越近,苏碧薇一脸迷恋得凝视着他,丝毫不敢乱动。而行天阳却察觉有些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巅峰对决 上篇 秦淮深巷,形态万千,女子娇媚,男子倜傥。 偶隔细柳,水榭人家。灯火辉煌的屋舍之内,阵阵欢悦,人生在世不过是场喜怒哀乐的体验,滴滴悦事,点点悲怀,无不演绎着相同又别样的生活。 如今的应天府皇太子朱高炽监国,朱棣则时时居住在北平。朱棣虽已下旨迁都北平,但因建造皇宫工程浩大,绝非数年可完成,在一定意义上应天府仍然是整个大明最神圣且繁华的地方。 &ldo;客官,您可有些年份没光顾小店了,这次前来,小的要为您准备几间客房啊?&rdo;悦来客栈还是那个悦来客栈,店小二没有丝毫的变化,一楼的方桌前,各个客满为患,好不热闹。 &ldo;哈哈,难得你还识得我,你真有心了。&rdo;郭明轩对着店小二微微一笑,所回话语虽短但甚是爽朗。x33 &ldo;客官一头银发,相貌俊朗。那日又托小的办两件事,一是以木制海棠花相邀以为极其俊美的公子;二是知会一位锦衣卫头领。&rdo;店小二道。 郭明轩朗笑连连,摸了一下鼻子,道:&ldo;记得清晰,是否也因为那天我给的银两足够充足,所以才使你记忆犹新呢?&rdo; &ldo;哈哈,客官说笑,客官说笑啊。&rdo;店小二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干笑连连道。 &ldo;好了,为我准备三间上房。记住,我要得是店中最好的三间上房,办好了,银两依然不会少。&rdo;郭明轩和颜悦色道。 &ldo;好嘞,客官。您三位楼上请。&rdo; 这世上有很多巧合的事情,有时巧合得恰到好处;有时则巧合得阵阵酸楚。而郭明轩就是后者的巧合,店小二将他引去的客房,正是数年前素海棠在此居住的房间。房门缓开,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海棠花香,布景陈设无不使人留恋,轻抚摸拿,驻足出神… &ldo;客官,你还满意?&rdo;店小二察觉到郭明轩反常的举动,能有此举动的,不是甚是喜欢此处,就是想细看一番,此处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和品位。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客官,是有足够的银两去挑剔的,也有足够的能力瞬间毁掉整座悦来客栈的。因为数年前这位客官离去后,店小二就得知前来找他的俊美公子是闻名遐耳的&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被他拦下的锦衣卫头领则是千户萧左,二人均是这应天府,乃至整个天下间的大人物。能结交此二人,且此二人都对他甚至恭敬,足以说明他的身份绝非常人。 此时,客房的价位已然是微不足道的,能将这位财神爷给留下来,且取得他的欢心,才是当务之急,&ldo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巅峰对决 下篇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 楼阁微影,朦胧身姿,如见海棠,心田寒冽。 初登楼阶,步步迟疑,若逢海棠,怎了慰藉? 推开阁门,心恍人疲,泪眼凝前,不敢挪移。 &ldo;公子,茶水已备好,还请坐品。&rdo;阁中居住的人,居然是一位约十一、二岁金钗之年的少女。郭明轩敛容屏气,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前的女子虽未到豆蔻年华,但其美貌已然超越仙子神女,就连自己的女儿柳韵锦和急迫想找到的素海棠都难以媲美。x33 更使人出乎意料的是,此少女小小年龄,谈吐举止淡雅脱俗,异常自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郭明轩缓缓坐下,抿了一口备好的茶水,&ldo;茶水甚好,清香回甘。&rdo; 少女掩口含笑,轻拂衣袖,坐在了郭明轩的一侧,&ldo;茶水虽好,只是夜静多思,饮多了难免会彻夜难眠。&rdo; 郭明轩又饮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ldo;所以,你并没有饮。&rdo; 少女相视而笑,&ldo;是的。本已睡下,怎料公子忽然前来,一时之间也只得用些粗茶以待贵客。&rdo; 郭明轩放下杯盏,低头含笑,&ldo;你唤我公子,可知我是何年岁?&rdo; 少女笑意未退,举起玉壶,又为郭明轩斟满一杯茶水,&ldo;我自然知道您是前辈,不过能安然无恙的来到海棠如旧阁,定然不是常人。如何称呼也只是随口唤出罢了,不知公子深夜叨扰,所为何事?溶月是否能解公子心中疑虑。&rdo; 郭明轩连连大笑,直视少女,&ldo;你并不像是一位金钗之年的少女。&rdo; 少女微微一笑,道:&ldo;像与不像,绝不在年龄年岁,而是在心。&rdo; 郭明轩缓了一口气,回顾着阁中的陈设,&ldo;在心?的确在心,若八旬老翁孩童心境,确实无法防备暗算杀心。&rdo; 少女红唇上扬,沉着镇静,&ldo;可我知道,你不会杀我。&rdo; 郭明轩端视少女,慢慢站起,目光缓缓的移落在床榻旁的雪白花瓶之上,花瓶中的海棠花娇艳欲滴,楚楚动人,&ldo;那你是否已知,我今夜为何而来?&rdo; 少女静静起身,凝视着床榻旁的海棠花,&ldo;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rdo; 郭明轩神情凝重道:&ldo;若海棠依旧,怎能不见月色花容?&rdo; 少女缓缓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会儿,微微道:&ldo;花开花落,深埋壤内,待得春风,枝展花容。&rdo; 闻言,郭明轩心中一酸,露出些许沮丧,&ldo;一年春风一年容,年年花颜各不同,心念海棠独一枝,岂敢忘却芳香浓。&rdo; 少女闻言,神情中透出丝丝愁容,悲伤之感涌向心头,&ldo;独恋一枝棠,世间多荒唐。&rdo; 郭明轩含泪凝视少女,&ldo;有多荒唐?&rdo; 少女递过锦帕,&ldo;叹世间纷扰,多情自怜恨。&rdo; 郭明轩婉拒锦帕,神情坚毅,道:&ldo;荒唐也好,纷扰也罢,该怜之情必报,该恨之心必藏。&rdo; 少女已然察觉郭明轩来此是为了海棠如旧阁真正的主人素海棠,她好似知道素海棠的所在,但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却不能言说。面对痴心一片的郭明轩,她虽不知深情几许,却也被深深的动容,&ldo;哪有永久的居所,只有代出的新主。溶月今日雀占鸠巢,明日也难免落得寂寥。&rdo; 闻言,郭明轩心潮翻涌,心绪不宁,忍不住的泪水,已有一滴缓缓流下,经面至口,咸味难散,&ldo;新主虽多,偏爱海棠,若我今日非要寻个明白,又当如何?&rdo; 少女异常的平静,缓缓得从妆台前拿起一方锦盒,慢慢打开,拿出一银针后,静静地来到郭明轩面前,道:&ldo;公子,偏要寻个所以然,只能硬生生的逼死溶月了。&rdo; &ldo;五绝神针?&rdo;素海棠使用的银针赫然出现在眼前,郭明轩凝视着银针,惊道。 少女没再言语。 过了良久,郭明轩收起愁容,勉强干笑,又道:&ldo;你既有五绝神针,自然也会&lso;漫天花雨&rso;和&lso;雪舞扇落&rso;,大可与我拼上一拼,为何直接言死?&rdo; 闻言,少女心中舒缓了许多,因为她知道郭明轩能出此言,已然打消了对她用强的想法。居住在&lso;海棠如旧阁&rso;的她,又岂能不知晓自己只是素海棠的影子罢了,她怜惜素海棠,更为自己可叹。 不过,素海棠是幸运的,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就算不是素海棠的夫君,也定然是素海棠的挚友,他能为素海棠独闯灭影门,又情深义重的坚持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自是深情所往 亦是无果而归 陌生的悦来客栈中,柳韵锦披着外衫凝望着霖霖如霜的冷月。已然躺卧数次床榻的她,每次都辗转难眠。 夜,使人寂寞,越静的夜,越让人空落。她整理下衣衫,拿起竖在一旁的天岚紫霄剑,缓缓地打开了房门。分望父亲与殇沫的房内,皆漆黑一片,瞬感失落连连,低头微叹。 她的眼神中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语,诉不清的情愫。她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无趣地拂过一个又一个勾阑凸柱后,来到了楼下。望着紧闭的道道门板,静静地坐了下来,想饮一杯茶水,却发现茶壶空空,滴水未留。 &ldo;小二?小二,在吗?&rdo;未饮得茶水的她,凝望着朦胧烛光与周围紧闭的门窗,憋闷不已,她虽知深夜叨扰,有所不便,但还是柔声唤着店小二。 &ldo;客官,这么晚了,又什么事吗?&rdo;店小二睡眼迷离,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眼,道。 柳韵锦只觉歉意连连,微声道:&ldo;我想出去…走一走,哈哈。&rdo; 店小二凝视着她,道:&ldo;客官,这么晚了,您又是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若此时出门,恐有危险。&rdo; 柳韵锦微微一笑,道:&ldo;没事。我只是想闲逛一下,想看一看深夜里的秦淮河畔是怎样的风采。&rdo; 店小二用甚是不解的目光打量了下柳韵锦,道:&ldo;那好吧,我挪下门板便是。客官也请多加小心才是啊。不过,这毕竟是天子脚下,会有兵士巡夜,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就怕醉酒未归的狂徒,多有骚扰。&rdo; 柳韵锦自然是不惧醉酒的狂徒的,她抬了抬手上的天岚紫霄剑,道:&ldo;有它在手,遇到也无碍。&rdo; 店小二缓缓的搬起两三门板,望着柳韵锦走出了客栈,摇了摇头,喃喃道:&ldo;跟随银发男子而来的人,还真是怪异…&rdo; 柳韵锦在街道上行走了几步,又回望父亲与殇沫的客房,依旧没有丝毫亮光,她展开双臂,微扬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 此刻,在灭影门中,手持灭影刀的故遗名已连挥数次杀招,却依然没能占得上风。 &ldo;你当真以为有了灭影刀就能教训我?&rdo;郭明轩淡淡地笑道。 &ldo;我只知道,就算你的内力再深厚,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真到了气短之时,你我皆与常人无异,而我手中有刀,还是天下为尊的灭影刀,而你…哈哈,什么也没有。&rdo;故遗名挥动下手中的灭影刀,自信满满地笑喝道。 郭明轩微笑着点了点头,道:&ldo;听起来的确如此,也许到最后我还真有可能被你狠狠地教训一顿,哈哈。&rdo; &ldo;现在才知,是否有些晚了?你…&rdo;故遗名正傲气十足地言语,却被郭明轩的一阵狂笑给打断了,&ldo;哈哈哈,故门主还是那个故门主,但明轩已然不是你初见时的明轩了。天地万物,生生不息,循环不断,气流不绝,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肉眼观出的疲惫,又怎是真的呢?&rdo; &ldo;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就算你已达到化境,也该有停歇之时…&rdo;故遗名自然懂得郭明轩所言的道理,但他根本不信眼前的郭明轩已然达到了这种境界。天人合一,是如此的缥缈如幻,怎会让郭明轩轻易得悟出呢? 他高举灭影刀,猛然弓腿前倾,竖劈一刀,又横挥一刀,十字刀光犹如铁网,向郭明轩击去。 郭明轩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无果又如何?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ldo;匆匆相见,我本话意连连,寒暄不断。你却异常焦躁,不依不饶,与一个长辈争论得失、意境,稍有不和,便招招致命。难道,素海棠在你心中已然超过了若锦的分量?&rdo;故遗名微叹连连,意味深长的道。 郭明轩神情自若,缓步而行,拉起柳韵锦的手,道:&ldo;海棠行踪未果,你又生出毁掉韵锦的心思,你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哈哈,寒暄?我想没有必要,无论交情,还是若锦所做出的决定,都不必如此虚情假意。&rdo; 故遗名手颤连连,面色铁青,气不成声道:&ldo;虚情假意?难道你我不是翁婿吗?难道若锦不是我的女儿吗?难道韵锦不是我的孙儿吗?何来的虚情假意?&rdo; 郭明轩冷然一笑,道:&ldo;我如今的年岁,已无需给任何人面子。也许,你是真心关切,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关系,都显得生硬恶心。我只是不想假情假意的对你寒暄罢了;我更不想隐瞒心中的感受,该是怎样,就是怎样。&rdo; 郭明轩将手中的天岚紫霄剑递向柳韵锦,又对着故遗名道:&ldo;你既言不知素海棠的下落,那我就要在你的灭影门中搜上一搜,我不但要搜,还要光明正大的搜,且是带着韵锦一起去搜。你若再阻碍,就算与你杀得双双毙命,我也绝不罢手!&rdo; 故遗名闻言,已然气得说不话来,驻足原地,脸色暗沉。 郭明轩却拉着柳韵锦,欲直奔灭影门正堂。 &ldo;慢。想我故遗名离开苍琼阁至今,所向披靡,说一不二。今日,你要搜灭影门随你便是,在自己女婿面前尊严扫地又算得了什么?但是,韵锦,还请让她留在灭影门。&rdo;故遗名突然轻喝道。 郭明轩背对故遗名,低声道:&ldo;这世间有千万种方法,之所以有遗憾、分歧,均因坚守私心所致。你解散灭影门,到无极阁出家为僧,难道身为佛门宽宏之地,会不收留你吗?就算不收留你,你虔诚参拜,赖着不走,身为父亲的你,若锦还能赶你离开不成?&rdo; &ldo;至于,韵锦。同样身为父亲的我根本无权阻碍她的去留,我深爱我的女儿,但我更尊重她,她可以毫无畏惧地在我身边体面得活着。是去是留,全然在她。&rdo; 柳韵锦急忙拽了一下郭明轩的手,将持着天岚紫霄剑的右手也搭在了郭明轩的手腕处。这是下意识的寄托,生怕父亲郭明轩留她而去,她怎么可能留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外公身边呢。&ldo;父亲,韵锦只愿留在你身边,尽心报答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rdo; 此等情景下,故遗名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败得一塌涂地。可眼下名震天下,让人闻声生怯的灭影门是决然不能撒手不管的。 因为这就是江湖,名望和地位比生命还要重要,有了这些,无论在哪,任谁都是要敬畏的。不止敬畏,还会有人千方百计的讨好你,为你杀人、为你献上万两金银、更有美女佳人主动投怀。 地位,有时就是这样。顶端的人,往往被视为神佛,受人敬仰,享受着不费吹灰之力而来的一切。倘若地位没了,什么也就没了,不但与常人无异,还会处处受欺,时时忍气。 故遗名当初毅然决定闯关气父,离开苍琼阁,正是为了如今眼前的一切。而当下,郭明轩却要让他放弃这一切,绝非可能。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享受云端之上的尊崇,也许就要失去常人所不能离弃的所有。 &ldo;好,随你们去吧。想如何便如何吧。&rdo;无力的声音,微弱极了,故遗名的脑中一片轰鸣,在这无奈的言语中,这位天下间的王者,江湖中的神话倍感疲倦。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的豪言壮语,早已荡然无存… &ldo;门主,溶月如今已睡意全无,我陪他们二人在门中转一转吧。&rdo;冷溶月来到念顺夫人身旁,望了一眼故遗名,她忍着心中的不悦,道。 &ldo;遗名,你看我们的溶月,小小年龄如此体贴,有她相随郭明轩搜府,你也可放下心来。&rdo;念顺夫人带着微笑,柔声道。 &ldo;去吧。&rdo;故遗名道。 &ldo;是,门主。&rdo;尽管冷溶月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但身在甚是娇宠于她的灭影门中,她意识到自己是否也要做些什么。当下,已成如此局面,由她这个局外人出面再合适不过了,且郭明轩也不会处处防备一个金钗之年的少女。 郭明轩与柳韵锦前行,冷溶月随后,逐渐离开了念顺夫人的视野,&ldo;遗名,今日你是怎么了?岂能容得郭明轩如此胡闹?&rdo; &ldo;遗名?&rdo; 念顺夫人凝望着故遗名,出神得打量着他,对念顺夫人一向恭敬的故遗名居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站着。 随着&ldo;呃&rdo;的一声,故遗名居然在念顺夫人的面前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单膝跪地,紧紧捂住胸口,颤声道:&ldo;你是否已经知道原因了。&rdo; 念顺夫人一脸诧异,道:&ldo;怎么可能?你已身负重伤?&rdo; 故遗名无力道:&ldo;是的。郭明轩的招式,我根本无法全部躲过,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机会。&rdo; 念顺夫人上前扶起故遗名,道:&ldo;这绝不可能!五门绝世法门是你修习在先,又是你忙于出阁挑战生父,把五门绝世法门留在峰顶的铁房密室中的。如今,怎么可能郭明轩能将你伤成这般?真让人匪夷所思啊。&rdo; 故遗名抹了下嘴角的鲜血,望着地面上的海棠花瓣出了神,缓缓道:&ldo;事实的确如此,我早已败下阵来,若不是暗行御火真经,恐怕我也坚持不到现在。&rdo; &ldo;若被江湖中人知晓,你败了阵,还身受重伤,恐有人上门挑衅。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rdo;念顺夫人忙道。 故遗名叹声道:&ldo;这些年,我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还暗中辅佐朱棣登位,才换来如今的无限威严风光,无论在江湖之上,还是朝堂皇家均有我故某人的一席之地。可当下,居然要隐瞒实情而换取灭影门的兴衰荣辱,想想真是有些可笑。&rdo; 念顺夫人平抚着故遗名的胸口,微声道:&ldo;你与郭明轩到底差了几许?&rdo; 故遗名道:&ldo;有时人不得不服老,功法上倒没有差距,意境上却截然不同。若没看错,郭明轩已然悟出道家的观微境。而我,依旧停留在求狠求快,就算悟出魔境,也实难收发自如。&rdo; &ldo;哎,万事到头一场空,果真没错。只是可怜了我那执念甚重的女儿素海棠了…&rdo;念顺夫人只觉万念俱灰,伤痛不断。 故遗名抬手轻摇,沉吟道:&ldo;往事莫提,往事莫念…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日了。&rdo; ………………… &ldo;公子,灭影门故府不过一庭三院,您都搜了个遍,是否更加失落了呢?&rdo;冷溶月凝视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望着庭中荷塘,红鲤翻跃,震得水中月儿波波晃晃,倍感凄凉。真如冷溶月所言,没搜寻之前,还有一丝念想;如今,连仅存的念想也没了,他的心中也绝不是原本的失落,而是失落中的失落,这种失落是绝望的,是无果的。 &ldo;你来故府多久了?&rdo;郭明轩突然道。 冷溶月闻言,一时神情恍惚了起来,低声道:&ldo;不久,不过两年有余。&rdo; 郭明轩道:&ldo;十岁之前,你在何处?&rdo; 冷溶月道:&ldo;在一个无比尊荣的地方。&rdo; 郭明轩道:&ldo;皇宫大内吗?&rdo; 冷溶月摇了摇头,道:&ldo;皇宫只是威严罢了,而我所在的地方,是人人惧怕,谈声色变的地方。&rdo; 郭明轩道:&ldo;噢?这还这种地方?&rdo; 冷溶月道:&ldo;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也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而这些事情,总是会有人去做的。&rdo; 郭明轩道:&ldo;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rdo; 冷溶月道:&ldo;不然。我不但没有吃过苦,还甚是尊荣,享受着如同皇室公主一般的待遇。&rdo;x33 郭明轩道:&ldo;公主般的尊荣?&rdo; 冷溶月点头道:&ldo;是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幼时的一句童言,便能要了数十人的性命。&rdo; 郭明轩闻言后,对眼前的这位少女越发感兴趣了,&ldo;有趣,有趣。不过能得到念顺夫人的娇宠,视你如命,想必你的身世绝不简单。毕竟,念顺夫人已然不是普通人。&rdo; 冷溶月道:&ldo;如今,我也不过是个如影子般的多余之人罢了。至于长大之后,我想,更由不得我去选择去过怎样的生活。&rdo; 郭明轩道:&ldo;皇室公主长大后,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处。&rdo; 冷溶月笑靥道:&ldo;哈哈,皇室公主虽选择不了嫁与何人,但她总有机会得到幸福,一旦得到幸福,也是尊荣无比的。而我,可能一言一行,做何事情皆由不得自己。&rdo;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ldo;可如今,你已然学会了&lso;五绝神针&rso;、&lso;雪舞扇落&rso;和&lso;漫天花雨&rso;,试问若你想离去,谁能阻拦?当年&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是何等的随性自如,逍遥自在啊。&rdo; 冷溶月苦笑道:&ldo;公子,不止这些。&rdo; 郭明轩惊道:&ldo;什么?&rdo; 冷溶月道:&ldo;不止素海棠的绝技,我还学了故门主的&lso;冰魄寒光&rso;。&rdo; 郭明轩迟疑道:&ldo;冰魄寒光?应该是御水成冰的法门吧?&rdo; 冷溶月道:&ldo;不,没有水,只有冰。&rdo; 郭明轩诧异道:&ldo;没有水?只有冰?莫非,要练就极寒体质,瞬间凝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江水依旧 再遇故人 上篇 江风不定半晴阴,愁对花时尽日吟。 孤棹自迟从蹭蹬,乱帆争疾竞浮沉。 身影相随怀千载,喜笑颜开胜万金。 空阔远看波浪息,宽船阁端故人音。 …………………… &ldo;父亲稍后,我去唤那店小二。&rdo;应天府悦来客栈前,二人止步至此,柳韵锦欢快地望着郭明轩做了一个鬼脸,道。 &ldo;不必,你我怎好深夜叨扰。&rdo;话落,郭明轩脚尖轻点,跃至客栈顶端,俯身笑道,&ldo;来,韵锦。&rdo; 柳韵锦出神地望着父亲郭明轩,她喜欢这样的父亲,潇洒飘逸,无拘无束,且随性自如。在他眼里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絮絮叨叨的规矩,更没有所谓的繁文缛节,只有使人轻松自在的心悦,&ldo;父亲,我来了!&rdo; &ldo;哈哈…&rdo; &ldo;呵呵,小心脚下。来,随着为父走。&rdo;客栈之巅,传来阵阵的欢笑声,郭明轩拉着女儿柳韵锦的手,一步二步,三步四步地点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他一走一停,一走一个回首微笑,二人像孩子一般嬉笑着,稳稳的进入了客栈之内。 &ldo;嘘。父亲,殇沫还在睡觉呢。&rdo;柳韵锦俯身向一客房内望去,回首甚是调皮地微笑道。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ldo;你是否也该去睡觉了?为父今夜是不会再出去了。&rdo; 柳韵锦缓缓地来到郭明轩面前,撒娇道:&ldo;父亲,我们睡一间客房可好?&rdo; 郭明轩一惊,道:&ldo;噢?你确定要与为父睡在一间客房内吗?可韵锦已年芳二八了,是个大姑娘了,会有诸多不便的。&rdo; &ldo;我,不,管!我,就,要,父,亲,陪,着!&rdo;柳韵锦一字一字地从口中崩出,嘟嘴道。 郭明轩微笑着摇了摇头,走进了柳韵锦的客房之内。片刻后,双手中捧着被褥,道:&ldo;走吧。去我房中,我睡在床榻之下,就守在韵锦身边。&rdo; 柳韵锦盈盈一笑,昂头背手,上身微倾地大步进入客房之中。 客房中,父女二人一个在床榻之上,一个则躺在床榻旁的底板上。在异常安静的环境下,柳韵锦突然微声道:&ldo;父亲,你想我母亲吗?&rdo; &ldo;一开始想,痛彻心扉的想。后来,日子久了,心也就没那么痛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吧。&rdo;郭明轩的声音低沉,柳韵锦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已能感觉到他的伤感。也许,这是一个万分煎熬的过程,但床榻下的父亲,还是独自走到现在。 没人任何人去倾诉,也没任何人解忧,还要面对着逐渐长大的且与其母亲神似的女儿,这个男子到底是如可挺过来的,柳韵锦不得而知。但她知道,母亲遇到父亲郭明轩是幸运的,她有这样的父亲也是值得她炫耀一生的。x33 &ldo;只为母亲的一个夙愿,你就甘心离去吗?&rdo;柳韵锦又道。 郭明轩道:&ldo;是的。她虽嫁给了我,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与思虑。人生在世,与其亏欠着活一世,不如坦然地活在当下。能与你母亲相遇,我已足矣。&rdo; 柳韵锦心中一酸,道:&ldo;父亲,不曾争取过?&rdo; 郭明轩道:&ldo;争过。与她第二次拜堂是在一片蔷薇花海之中,与其说是弥补第一次拜堂的匆忙,不如说是想奋力一争。虽然你母亲当时甚是感动,可惜最终我还是没能挽留住她,但我也无怨无悔,可以安心离去了。&rdo; 闻言,床榻之上的柳韵锦双眼已经湿润了起来,她可以想象到,那片蔷薇花海有多美,那晚的言语有多么的令人动容。她小声喃喃道:&ldo;父亲,你当时一定很心痛吧?&rdo; 郭明轩道:&ldo;痛是自然的。不过,韵锦你记住,真正对你好的人,或许会强行插入你的生活,但绝对会尊重你的选择,给予你足够的尊严和自由。你母亲虽然出家为尼,却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见与不见,忘与不忘,已然没那么重要了。&rdo; 柳韵锦侧身抹了下眼泪,望着郭明轩躺下的地方,尽管只能看到依稀的身形,但她还是死死地望着,好似想看清晰一点眼前的父亲,&ldo;若韵锦能劝得母亲归来,父亲还会和母亲在一起吗?&rdo; 郭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江水依旧 再遇故人 下篇 烛江船舍酒可沽,胜日相从同醉卧。 ………………… 十六年的时间,算长吗? 不,不算长。 只不过是一生中的寥寥过客罢了。 可十六年足已改变任何一个人。 有些人会销声匿迹。 有些人会改头换面。 有些人则会忘却旧情,变得冷漠淡然。 而暮云烟,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受百姓敬仰,他依旧是那个大侠。 只要这点不变,也许一切都不曾改变,即使十六年的分离,今日要见的依旧是一份侠骨柔肠。 斗笠遮挡不住烈日悬空。 尽管江风不断,也没有一丝爽意。 郭明轩微微一笑的神情,已成为常态。 可这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因为暮云烟没有辜负初心,一个没有辜负初心的人,又怎么忘却旧情? 这个世上,有多少曾经的雄心壮志变成了默默无闻;又有多少的豪言壮语,变成了颠沛流离。 坚守初心之人,不敢断定他一定是大丈夫、真汉子;至少敢说他活得充实、开心。但充实开心的生活并不代表着不迷茫,因为任何人无论在什么阶段都会彷徨,或多或少;或为以后的方向,或为纷扰的多情。 江面是耀眼的,渔民们的额头上是闪烁的。无论何种环境,都抵挡不住辛勤劳动、踏实生活的人们的步伐。 他们夜以继日的劳作,反倒异常的欢悦。即使从不会有人去注意他们,他们依旧幸福的活着。因为幸福,也只有自己能够懂得。 恰恰是这样平常的百姓,不为名,不为利的渔民,把那江月门门主暮云烟捧到了云端… &ldo;暮云烟暮门主是真英雄,帮了不少百姓呢。&rdo; &ldo;是啊,我前段时间备上些许薄礼,去拜见他。欲将孩子留在他那江月门。没想到暮门主拒下薄礼,二话不说就收了我家牛娃呢。&rdo; &ldo;哎呀,数月前的深夜,我娃忽然不见了。急得我是方寸大乱,来回奔跑叫喝找寻。没曾想江月门值夜的守卫见了,直接禀报给了暮云烟门主,暮门主马上派出百人,在附近的小山坡上找到了我娃。几番询问,原来孩子是因为一时贪玩偷跑出去的,哎,孩子的贪玩就然劳驾暮门主派出百人帮忙,我到现在还不知如何报答呢。&rdo; &ldo;别说孩子了。就算是丢了一头牛或是一只羊,暮门主都会派出门人帮助百姓寻找的。这不,前几日,田家刚发现少了一头牛,不到半晌时间,就让江月门的门人给找回来了。&rdo; 七嘴八舌、欢声不断的百姓聚集在郭明轩得面前,无不称赞这暮云烟的大仁大义。 &ldo;听了半天,我发现你们是有办法立即联络到暮门主的,能否告之我,怎么才能找到他?&rdo;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ldo;万里江域的岸边,无论是城镇、还是乡郡都有江月门的联络点,那里通常会有3、5个门人轮换着巡视江岸上发生的一举一动,你找他们,就自然能找到暮门主。&rdo;一老翁道。 郭明轩闻言,连连诧异道:&ldo;噢?绵绵几万里的江岸边,都有江月门的人吗?&rdo; 老翁呵呵笑道:&ldo;哈哈,是的。都是些就近的百姓的孩子,有的是正式加入江月门的人,也有的是还未加入江月门,自发前去巡视的。&rdo; 郭明轩难以置信:这江月门统领着万里江域,若单言江域之上的门人就已然数不清楚了;如今,这江岸边还有如此多的门人巡视。他很难想象,今日的江月门到底是个怎样的规模。 郭明轩对老翁拱手道:&ldo;我们这就去寻下岸边的江月门门人。&rdo; 郭明轩分别拉起柳韵锦与殇沫的手,向着江岸边走去。 未行数步,却被百姓们的呼唤声给震住了,只见他们手舞足蹈,对着江面欢悦连连,时时喊道:&ldo;江月门,暮云烟。江月门,暮云烟…&rdo; 一艘玲珑八宝大船,赫然出现在江面上,随在两侧的还有两艘高台亭阁的大船,随后得还有数叶扁舟,也许,那并不是扁舟,因为实在离得太远,又被大船略微遮挡,像极了扁舟罢了。 柳韵锦越步向前,望着江面,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侧过脸,&ldo;父亲,好威风啊。好像要娶新娘一般。&rdo; &ldo;韵锦喜欢?&rdo;郭明轩笑了笑,道。 &ldo;不止我喜欢,他们也很喜欢啊。&rdo;柳韵锦指着呼声不断的百姓,道。 &ldo;是啊,大家都很喜欢。&rdo;郭明轩低头好似思索着什么,嘴角泛起得意的笑意道。 话落,郭明轩纵身跃起,向江心腾去。 &ldo;阿娘阿娘,你看江面上有一银发之人正向暮门主的玲珑八宝船飞去呢,他飞得好快啊。&rdo;一小姑娘在江边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娘左手拱在额间,远望道:&ldo;是啊,阿娘看到了,真的好快。&rdo; 殇沫瞅了一眼柳韵锦,抿着嘴道:&ldo;韵锦师姐,你猜师父要去干嘛?&rdo; 柳韵锦淡然道:&ldo;自然去做有趣的事情。&rdo; 殇沫笑道:&ldo;那我们也去吧。&rdo; 柳韵锦一脸嫌弃道:&ldo;我们?没有落脚的支点,你能用轻功飞到哪去?恐怕跃出江面几十步后,你我皆要落入江水之中。&rdo; 殇沫一脸迷茫,摸着后脑勺道:&ldo;那师父…怎么就能做到呢?&rdq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痛苦的蜕变 江水东流不吱声, 柳枝摇曳任随风。 水岸路途无一人, 泣泣凄凄盼相逢。 长大,也许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 长大,也是一个使人不断沮丧、失望的过程。 那些敬重且被视为神话的人,忽然间变得不再完美,且充满了欺骗。 想要原谅他们,却早已被已决的念头打破。 辗转反侧,悠悠荡荡,又不得不重新回到那令人已厌烦的人、事面前,只因别无选择,也因无处可去,更因懂得了妥协、学得了沉默。 独望江水缓东流, 近岸涛涌不曾休。 试问江际可停歇? 入海难覆不知秋! 殇沫的痛楚并不完全来源于难以与父相聚,更多的则是师父郭明轩的隐瞒,像傻子? 不! 傻子的终日憨笑,并非人人可以做到。 那像什么? 像水滴,只怨融入江海无归期。既不明前途,又不明身在何处,只得随波逐流,任凭推动。 未知是恐怖的,无知是可怜的。原以为父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只是暂时的流离失所罢了,没曾想六岁时的一场逃难不但改变了一切,还使得父子二子越离越远,音信全无。 &ldo;父皇,你在哪里?&rdo;殇沫的叫喊声,回荡在江域之上。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如此呼喊着,尖叫着,即便没有任何回音,他也只得如此。 &ldo;殇沫,殇沫?&rdo;追逐而来的柳韵锦,跑到了蹲在江岸边的殇沫身边。 她微抬手臂,想要去摸一摸殇沫的头发,但她没有这样做,则是缓缓蹲下,紧紧地抱住了正失声痛哭的殇沫,&ldo;一切会好的,相信我。父亲虽对你有所隐瞒,但也是出于无奈。如今,你的年纪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你连剑都拿不稳呢。&rdo; &ldo;殇沫,我知你心痛,我曾经也有痛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会痛,则是因为眼界还未打开,自身还未真正的长大而已。&rdo; &ldo;殇沫,我们有时总以为父母难以领悟我们的思绪,抱怨他们不懂得我们的心声。我们逃离、我们叛逆、我们不屑、我们冷漠,却不曾想随着时光的流逝,当我们慢慢长大,也变成了父母的模样,我们有了藏在心底的秘密;有了不愿提起的往事;更有了不得触碰的酸楚。但我们总会长大,总会有随着内心去做事的一天。&rdo; &ldo;殇沫,别再哭泣,回来吧。待你长大,也许眼前一切的疑问,都变得有了答案,且答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不法辩驳。&rdo; 殇沫泪眼凝望柳韵锦,泣不成声道:&ldo;韵锦师姐,真的吗?是不是只要长大,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rdo; 柳韵锦捧着殇沫的脸颊,柔声道:&ldo;是的。至少你可以知道方向。确定了方向,才会有坚守;有了坚守,自然也会有得到。&rdo; 郭明轩远望着殇沫与柳韵锦,没有任何言语。也许,此时在殇沫心中他已然成了一个大骗子,成了殇沫怨恨之人。他不敢向前,只是眉头紧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ldo;尊上?&rdo;暮云烟带着众人来到了郭明轩的身旁,刚要开口却被郭明轩给打断了,&ldo;嘘,让韵锦陪陪殇沫吧。&rdo; 郭明轩缓缓向岸边的林间走去,他不再是风度翩翩的郭明轩,因为他的脚步很沉重,地面的土层上留下了他清晰的脚印来。 &ldo;暮门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随郑和一同下西洋。&rdo;郭明轩停下脚步,忽然道。 &ldo;尊上,您又称我为门主了。十几年前不就已改叫云烟了吗?&rdo;暮云烟驻足在郭明轩的身后,道。 &ldo;对,云烟。好久不曾这般唤过你了。&rdo;郭明轩转过身来,神情异常沉重,道。 &ldo;尊上,郑和已下西洋两次。征用我江月门的船只也只一回罢了。若想促成此事,我想,我们要去见一个人。&rdo;暮云烟,道。 郭明轩微微一怔,道:&ldo;谁?&rdo; 暮云烟道:&ldo;宦官王景弘。&rdo; 郭明轩惊道:&ldo;噢?&rdo; 暮云烟道:&ldo;王景弘虽是宦官,却助朱棣起兵称帝,得到朱棣赏识。永乐三年,奉朱棣命,以副使身份协助正使郑和,率62艘巨型海船、27800余名官兵和水手组成庞大船队,出使西洋。也正是他,与我相约在苏州刘家港的驿站中,达成的征调江月门船只的事宜。&rdo; 郭明轩道:&ldo;一个助反贼朱棣篡位的太监,我不取他的性命,便已是恩惠了!他又能起什么作用?&rdo;x33 暮云烟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道:&ldo;尊上,你杀了他易如反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何为天道? 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 穷达皆是命,忌恨始徒然。虽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的典范,但至善至纯,方得始终。 冬雪伴冰绒,春风草来绿,花谢有花开,冬去有春来。万物皆为一体,心性皆为自然,秉承善念,自在逍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风云雷电皆为乐,人统凡尘更为尊。既为人,便是天,何为天道?吾即天道!大道面前,人人平等。无殊途,无例外,人人都有自己的道。 殇沫的道,对他来言,异常陌生。闻声师父郭明轩的厉言,使得他更加不知所措起来。&ldo;师父,那我应该想些什么呢?&rdo; 郭明轩盘腿挺起上身,凝望着殇沫道:&ldo;你不知该想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要去想。&rdo; 殇沫抚摸着手中长剑,道:&ldo;什么都不想,剑法又如何成章?&rdo;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ldo;何为章?天地本有章,但过于沉迷世人所创下的章程,反倒有了约束。风起云涌,月落汐涨,惊雷闪电,急流洪涛,自然而然,无论每种景象,皆有天道。如阴阳互转,平衡共处。&rdo; 殇沫拍了拍额头,挠腮撧耳,道:&ldo;师父曾让我与树木对话,与花草、鸟兽对话,难道也是为了悟道?&rdo; 郭明轩的神情异常冷峻,他连续道:&ldo;对。殇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立身于凡尘,上到尊君爱国,下到为民除害,都是我等的使命。可,不明天道,心性不稳,又如何秉承善念,以此为本呢?&rdo; &ldo;修行之人都羡元婴初始,就是因为难抵世俗纷扰,权利霸权,污了心性,乱了天道,自生自灭,不得善终。&rdo; &ldo;只有明了天道,才能更好的看清这个尘世。既要顺应天道,也要在天道下,去救殃及到的无辜百姓。百姓本无错,但难免有些妖言惑众、煽动造谣之人,使得朝堂动荡,市井不安。殇沫切记不可随波逐流,要真正明白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侠者。&rdo; 殇沫迟疑道:&ldo;那天傲剑法…&rdo; 郭明轩抢言道:&ldo;天傲剑法便是你的天道。剑舞不止,微风拂过,自有心感;骤雨淋身,自有身感;雷鸣电闪,自有声、形之感;战争不断,血流成河,自有血腥的闻感;亲人相拥、挚友相聚,自有触感;美味佳肴,自有味感。&rdo; 郭明轩拿过殇沫手中长剑,挥舞道:&ldo;随感而发,随感而动。剑若惊雷致快致狠;微风柔雨,阴柔连绵;为国奋战,血气方刚;美酒佳肴,回味无穷;上善若水,心静如松;再逢故人,剑舞无尘…&rdo; 郭明轩舞动的剑法异常飘逸,剑身不断出现电光、风卷、红盈、幻影、透彻的亮光,剑法时快时慢,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晃动柔绵,&ldo;看明白了吗?&rdo; 殇沫连连苦笑道:&ldo;徒儿好似明白了点。随着身体感触而动,随着心中的变化而变,随着天气、景色而决定剑法的速度。&rdo; 郭明轩驻足,将手中长剑抛向殇沫,拿起他刚刚放在台上的酒壶,饮了几口,道:&ldo;嗯,不错。你能悟到这些,已属不易,多加练习,再融合天傲剑法的总决式即可。&rdo;x33 殇沫接过长剑,弓腿侧身下劈,又转身抬手上扬,结合萧月传授的轻功&lso;蹬云式&rso;旋转跃起,口中不断喃喃道:&ldo;以道为锋,以阴阳为气,以五行为柄,上可断天光,下可绝地维…&rdo; 此时,恰逢一股江风吹来,殇沫剑迎微风,连续摆动,又将剑身在手中旋转了一下,抱臂弓步横挥,剑气直击眼前的江面,江面之上瞬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徒劳 永乐七年(1409)六月二十六日,朱棣命甘肃总兵官何福,整顿兵马,囤积粮草,蓄势待发,并表明要去征剿本雅失里。 眼看就要兴起战事,江月门左右使者赛威、赛广欲禀明郭明轩,早些派出江月门门人助边境百姓逃离,避免无谓的死伤。 在江月门大船之上,柳韵锦端坐船头,抚琴清唱,一曲《傍妆台》从舒缓沉稳,慢慢得轻快起来。 郭明轩躺卧在柳韵锦的身旁,微摇着手中酒壶,闭眼哼唱,沉醉在女儿柳韵锦的琴声中。殇沫持剑舞动,随着琴声的快、慢、急、缓不断变动着剑招,一招一式,随性万变,飘逸轻盈。 赛威、赛广乘扁舟,驶向大船,二人纵身跃起,疾步来到郭明轩的面前。赛威忙道:&ldo;尊上,朱棣已命何福,征剿本雅失里。我们江月门是否也要派门人赶去,无论是施粥赠药,还是助百姓撤离,总要做些什么啊。&rdo; 赛广拱手道:&ldo;尊上,我江月门这些年一心为民,解百姓于危难,才有如今的江湖名望。如今,大战在即,边境百姓性命堪忧。还请尊上下令,尽快派出门人护得百姓周全。&rdo; 郭明轩缓缓着睁开眼,持酒壶的手,微微上抬,使二人起身,他道:&ldo;何福已发兵了吗?&rdo; &ldo;未曾发兵,若我们江月门的门人即刻出发,能在开战前赶到北方边境,助百姓撤离。&rdo;赛威,道。 郭明轩道:&ldo;若要打,战场可能在何地?&rdo; 赛广道:&ldo;河西走廊。&rdo; 郭明轩道:&ldo;河西走廊自古都是战略要塞,河西走廊稳则关中稳,关中稳则朝廷稳。何福乃老将,他统兵多年,并在洪武二十四年就被朱元璋授予平羌将军,军中威望甚高。可恰恰因为他是三朝元老,反倒有些堪忧。&rdo; 赛威道:&ldo;尊上,此话怎讲?&rdo; 郭明轩皱眉道:&ldo;若胜,何福则无忧;若败,何福命不久矣。&rdo; 赛广道:&ldo;尊上,可有什么对策?&rdo; 郭明轩神情凝重,道:&ldo;哎,随朱元璋征战沙场,打下大明江山的老将如今还剩下几人?又有几人能够善终呢?无战事,也许何福会被朱棣淡忘;可如今有了战事,何福定然会引起朱棣的重视,重新启用他也属正常。&rdo; 赛威道:&ldo;尊上,我们是江湖门派,自然无法插手朝廷的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们只为百姓能够避免战火侵扰,就算朝廷中有再多的纷扰,我们也是顾不得的。&rdo; 郭明轩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酒壶上,沉思了片刻,侧脸向柳韵锦望去,他低声道:&ldo;韵锦可愿做一做这江月门的门主?&rdo; 柳韵锦闻言,琴声瞬止,双手停留在琴弦之上,一脸惊容的看着郭明轩,迟疑道:&ldo;我…做江月门门主吗?父亲。&rdo;x33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ldo;是的。&rdo; 柳韵锦道:&ldo;我真的可以吗?父亲。你就不怕我惹出什么乱子来?&rdo; 郭明轩微笑道:&ldo;不怕,你只是暂时行门主事宜罢了。再者有赛威、赛广辅助你,多听些他二人的建言即可。&rdo; 赛威拱手忙道:&ldo;尊上,您这是要?难道,您不准备让我二人前去河西走廊吗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大漠刀客 甘肃镇是整个陕西省的西线门户,地处黄河上游,四周为群山峻岭所环抱。北有六盘山、合黎山和龙首山;东为岷山、秦岭和子午岭;西接阿尔金山和祁连山;南壤青泥岭,是丝绸之路的锁匙之地和黄金路段。 出了西安府,马车朝西北直上,这段行程已无之前那么急迫。一路之上走走停停,领略风光,细品美食,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大漠戈壁、森林草原、冰川雪峰、丹霞砂林、峡谷溶洞等各类景观千姿百态。河西走廊戈壁、绿洲相间分布,雪山巍峨,瀚海茫茫,边塞风光壮美神奇;甘南草原牧场广袤,牛羊肥壮;陇中高原千沟万壑,雄浑壮观;陇南山地峰峦叠翠,幽谷密布。 半月之后,郭明轩与殇沫的马车已置身于绵延千里的河西走廊,不时会见到&ldo;海市蜃楼&rdo;-沙海幻影。 鸣沙山大漠连绵,戈壁茫茫;沙脊如刀,跌宕起伏。弃下车马,二人同骑骆驼,行至连绵起伏的沙丘,在阵阵驼铃声中进入沙海深处。x33 沙岭环抱中的月牙泉水,形如月牙,千古不竭,而屹立在此的宝月客栈,成为郭明轩与殇沫的落脚之处。 &ldo;二位客官,今日风沙较大,来用干布拍打一下衣衫吧。&rdo;客栈中的店小二迎上,对着郭明轩与殇沫道。 &ldo;好,有劳小二了。&rdo;郭明轩环视着客栈一层,这里已然宾客云集,他们大都披着披风,或粗布绕身,内衫也不同与应天府、江月镇中的布匹绸缎,而是由略显简易、随便的且颜色不一的粗布组成。 二人拍打过衣衫,至一方桌,坐了下来。在这几乎统一着装的宾客中,显得异常突出,一眼便知他们是从江南内地而来。 &ldo;客官,小店有刚烤好的羊肉,更有浓烈的烧刀子,你想吃些什么?&rdo;店小二来到桌前,道。 烧刀子以其度数高,味浓烈,似火烧,而得名,与发酵且柔绵的江南黄、白美酒自然是有些区别的,因为它是未加调味的酒,饮一口则能从嗓子直接烧到肚腹。 喝惯了女儿红与竹叶青的郭明轩,听闻有烧刀子心中不禁畅快,&ldo;先来三斤羊肉,三壶烧刀子吧。&rdo; &ldo;客官,不如来一坛烧刀子吧?三斤羊肉马上就能给您端上来。&rdo;店小二思索了一下,道。 &ldo;好。你们这儿是不是没酒壶啊?哈哈。&rdo;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ldo;酒壶倒是有,可您要三壶不如直接来一坛得好。&rdo;店小二道。 初到此处的郭明轩,也不知这里除了烧刀子和烤羊肉外,是否还有其他的美味,他淡然一笑,道:&ldo;除了一坛烧刀子和三斤羊肉,其他的也上一些吧,我们就二人,你可随意上些。&rdo; 店小二将一坛烧刀子与三斤羊肉端上郭明与殇沫的桌面后,又陆续端来了三样东西,一样是卤好的牦牛肉,一样是烹制的驴肉,还有一样则是原形大饼,大饼厚重,呈金黄略发灰的颜色,与平日所吃的白馒头截然不同。 郭明轩低头看着桌面,微微一笑,道:&ldo;殇沫,你也折腾一路了,吃吧。这里不比之前的地方,只有多吃点牛羊肉,才能养好身体。&rdo; &ldo;好的,师父。&rdo;殇沫一路之上不时因颠簸而呕吐,虽然神情略显无力,但还是吃了起来,由一开始的细嚼慢咽,到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虽说不上狼吐虎咽,但也没有什么区别。 嘴里塞满食物的殇沫,瓮声道:&ldo;师父,好吃啊,你也尝尝。&rdo; 郭明轩将已倒满烧刀子的酒碗在鼻尖嗅了一下,一饮而下,顿时火烧火燎之感让他有些缓不过气了,他揉着肚子,大笑道:&ldo;痛快,痛快。来殇沫,你也饮一些。&rdo; 殇沫将坛中的烧刀子倒在了面前的碗中,饮了一小口,顿时曲眉皱脸,右手不断地在张开的嘴前扇动着,&ldo;师父,辣啊,这酒能喝吗?&rdo;话落,他已双眼噙泪。 &ldo;哈哈哈,这酒不但能喝,而且痛快之至,痛快之至啊。&rdo;郭明轩大笑道。 &ldo;要言痛快,这烧刀子还不算痛快,这大漠之上的刀客纷争,那才算得上痛快之至呢。&rdo;闻声望去,一身艳红且有蓝边衣着的女子,来到了郭明轩面前,这女子走路缓慢,且妖娆摆动,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豪气来。 这女子显然很受客栈宾客的欢迎,她所到之处,便是众人目光的集聚处,身材极佳的她在郭明轩的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那坛烧刀子一阵痛饮,片刻之间便喝完了一整坛,&ldo;阿祥,再与这位客官上一坛烧刀子。&rdo; &ldo;好嘞,老板娘。&rdo;店小二俯身道。 郭明轩见状,淡淡一笑,道:&ldo;老板娘真是海量,明轩自愧不如。&rdo; &ldo;我说红娘子,今日你要选哪位刀客为入幕之宾啊?不会是选你身旁的这位银发之人吧?哈哈。&rdo;客栈之中,一人大笑道。 &ldo;就是,就是。你倒是选啊,我们这些人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啊?&rdo;第二人道。 &ldo;我想这红娘子必定是昨夜太过劳累,今日有些起不来了,哈哈。&rdo;第三人起哄道。 &ldo;我看也是,哈哈。&rdo;第四人接着道。 &ldo;你们这些人可真坏,饮没美酒,吃着盘里肉,还不忘取笑老娘几句。老规矩,谁有好的故事,谁能武力胜出,再与老娘赌上一赌。全胜者,老娘今日便是他的。&rdo;红娘子缓缓起身,脚踏长凳,掐腰道。 &ldo;要言好的故事,必定是我诸葛雄风的故事,前几日,我一刀斩杀数十名马贼,救下了贩货的爷孙两人,你说我的故事算不算是好故事?&rdo;一膘肥大汉,用一双色眯眯的三角眼凝视着红娘子,道。 &ldo;你这算什么?我徐天风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天下第一刀 天鹰翱鸣尘沙滔, 漠北刀光挥落朝。 时人不识凌逸尘, 纵横天下长风啸。 …………………… 方乾与薛寒羽已然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给震住了,二人呈攻势,用诧异的眼神凝望着客栈之外。 无论客栈外是何许人,单凭这一吼,就已然让客栈之内的人肃然起敬。 郭明轩抚摸了一下殇沫的头发,殇沫甚是迷茫的看向郭明轩,郭明轩没有丝毫言语,只是低着头不停的微笑着。 此时,师父郭明轩在想些什么?殇沫不断的内心自问,却始终想不明白师父为何而笑。但无论为何,郭明轩在殇沫眼里都是不可战胜的,就算客栈外来再多的高手,都抵不过眼前的师父。 一高大魁梧,袒臂露肩且扛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大刀之人破门而入,赫然出现在客栈门前。 他眉宇修长、浓眉大眼、挺鼻如峰,只看上脸则是典型的俊美之人,可再往下看则是尖嘴猴腮,唇无血色。一副黑里透红的脸上倒显得异常镇定,&ldo;都给我让开,快拿酒肉来!&rdo; 他喝声虽洪亮,却听不出半分急迫感。红娘子缓缓来到此人的面前,一阵娇笑,&ldo;咯咯。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河西霸刀慕容烈啊,您来就来吧,怎么还闹这么大的动静呢?&rdo; 红娘子将胳膊挽向慕容烈的脖子,身子紧贴向他,凑脸又是一阵娇笑。随后,她侧望店小二,道:&ldo;阿祥啊,还不快给爷上好酒肉,愣着作甚?&rdo; &ldo;好嘞,好嘞,老板娘。&rdo;店小二阿翔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向厨房跑去。 &ldo;我说,慕容大侠。今日怎么有闲功夫来我这宝月客栈啊?&rdo;红娘子的胳膊从慕容烈的脖颈上,缓缓下移,又紧挽住他的臂膀,向一方桌前走去。 &ldo;你以为你这鬼地方,我愿意来吗?我是被一个像狗一样的人追此处的。&rdo;慕容烈将锋利的大刀放在桌上,坐了下来,道。 红娘子掩嘴笑道:&ldo;我就说嘛,您可是稀客啊,还以为您是为了红娘而来呢。没曾想是被人追赶到此处的。&rdo; &ldo;哎,算我倒霉。&rdo;慕容烈叹声道。x33 &ldo;不过,我倒也奇怪,到底是何人能将西河霸刀追得乱逃呢?&rdo;红娘子听闻慕容烈的叹息,充满了好奇。因为眼前的慕容烈不敢说天下第一,单论刀法已然难逢敌手,这天下难道还有比他刀法更凌厉的人吗? &ldo;红娘子,我慕容烈也不多隐瞒了。追我之人乃是天下第一刀凌逸尘,我也不知何时得罪了他,他见我就砍,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rdo;慕容烈皱起眉头,连连摇头道。 红娘子猛然一震,挽在慕容烈胳膊上的那双白雪的嫩手慢慢的移开,缓缓的放下桌上,眸中露出一丝笑意,这笑意显得十分惊讶且充满了期待,&ldo;天下第一刀凌逸尘…这人也只是个传闻,真有此人吗?&rdo; 慕容烈举起已上至桌前的一坛烧刀子,痛饮了几口,道:&ldo;是的,我一开始也不信有此等人的存在,直到半月之前,我因事去了陇南山地,便遇到了此人。他先问我是不是慕容烈,我言:是。确定我是慕容烈后,便持刀就砍,真是令人甚是不解啊!&rdo; 红娘子思索道:&ldo;是不是慕容大侠风流成性,沾染了不该沾的姑娘?&rdo; 慕容烈略显激动,轻喝道:&ldo;若是因为姑娘,他凌逸尘也不至于如此行事吧?&rdo; 此时,方乾与薛寒羽对视了一下,均将目光落在了慕容烈的身上。 薛寒羽则先开口,对着慕容烈讥道:&ldo;一个过街老鼠,哪来的这么大威风?你可知,你惊扰了我与方乾公子的比试?&rdo; 慕容烈目光凝聚在薛寒羽的身上,站起身来,怒道:&ldo;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对我说话?&rdo; 薛寒羽笑道:&ldo;我不如你,你的确是个东西。不过,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别等会儿天下第一刀来了,你想逃都逃不掉喽。&rdo; 慕容烈拿起桌上的大刀,横指薛寒羽,大怒道:&ldo;凌逸尘是凌逸尘,但我杀你,又何需费力?&rdo; 话落,慕容烈挥刀斩去,刀光凌厉,杀气腾腾,顿时,眼前的数张桌凳变得粉碎。 薛寒羽虽躲过了刀光,但右臂上已然渗出血来,血鲜红无比,顺着手臂直流到手背上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刀锋饮日落 广漠杳无穷,客栈四面空。x33 酒旗随风上,马嘶踏声忙。 沙穿门板中,客栈内无声。 迢迢千里路,只为一时荣。 …………………… 宝月客栈外的天气,并不算冷,可以说是适中。 只是狂沙有些耐不住寂寞,随风层层迭起,不时得打落在客栈门板上。 客栈内一片寂静,静到落针可闻。 通常在寂静的环境下,人都会觉得有些寒意,这寒意不在肌肤之上,而在心中。 宾客云集的客栈一楼,能让众人不寒而栗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赫然出现在客栈门前的黑衣人。 客栈之内,并不乏高手,河西霸刀慕容烈就是其中的一个。可,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高手的样子,他的眸中露出一丝恐惧,双手不停打颤,甚至能听到牙齿上下哆嗦的声响,&ldo;天下第一刀…凌逸尘…&rdo; &ldo;是的。&rdo;黑衣人森然道。 &ldo;你…你还是追来了…&rdo;慕容烈沉吟道。 &ldo;叨扰各位了,不过此处有我要杀的人,逸尘不得不惊扰诸位了。&rdo;黑衣人凌逸尘,拱手道。 &ldo;你既然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刀,那么你的刀又在何处?&rdo;客栈之内,一人道。 &ldo;我的刀…哈哈,能看到我的刀的人都死了,所以我的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到的。&rdo;凌逸尘冷然道。 &ldo;可是,慕容烈已然看到了你的刀。&rdo;第二人道。 &ldo;的确,他确实看到了。&rdo;凌逸尘道。 &ldo;他如今却好好得活着。&rdo;第三人道。 &ldo;你可知慕容烈为什么还活着?&rdo;凌逸尘,沉声道。 &ldo;不知。或许你的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rdo;第三人又道。 &ldo;不,慕容烈之所以还未死,是因为我想看清楚他的刀法。若想看清楚一个人的刀法,就必须要让他出刀。&rdo;凌逸尘道。 &ldo;那你看清了吗?&rdo;第二人道。 &ldo;看清了,不但看清了,还都记在了心中。&rdo;凌逸尘道。 &ldo;看清后,又能怎样呢?&rdo;第一人惊道。 &ldo;看清后…哈哈…当一个人看清楚另一个人的武功招式后,那么另一人只能是个死人。&rdo;凌逸尘冷笑道。 &ldo;既然你已认定慕容烈是个死人,为何还要他出刀呢?&rdo;第三人道。 &ldo;因为他曾对外称:他是天下第一刀。&rdo;凌逸尘道。 &ldo;难道…你没立即杀掉慕容烈,就是因为想看清楚他的刀法,到底是不是这天下第一的刀法吗?&rdo;第三人,恐惧道。 &ldo;是的。不过现下已经毫无意义了。&rdo;凌逸尘道。 &ldo;看来你很失望。&rdo;方乾道。 &ldo;的确,我很失望。&rdo;凌逸尘道。 &ldo;既然,这么令你失望,为什么还能使得慕容烈逃脱掉呢?&rdo;方乾道。 &ldo;因为我不只是失望,还是彻彻底底得失望。失望到我根本想不明白,他为何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刀。&rdo;凌逸尘道。 &ldo;所以,在你没想明白之前,你犹豫了?&rdo;方乾道。 &ldo;是的,我犹豫了。慕容烈也正是在我犹豫之时逃脱掉的。&rdo;凌逸尘道。 &ldo;你现在一定知道,慕容烈并不是他所言的天下第一刀了?那你又为何追来?&rdo;方乾思索道。 &ldo;还是因为慕容烈口中的&lso;天下第一刀&rso;。&rdo;凌逸尘,冷冷道。 &ldo;你觉得慕容烈辱没了&lso;天下第一刀&rso;的威名?&rdo;方乾道。 &ldo;的确,有些威名是不容许任何人去玷污的。既然慕容烈辱了&lso;天下第一&rso;的威名,那他就要用生命来偿还!&rdo;凌逸尘道。 &ldo;你…你是个疯子,你不是人!就为了一个&lso;天下第一刀&rso;的虚名吗?我也只是无意间说了一说…难道…只是说说,就要…就要…要了我的性命吗?&rdo;慕容烈颤声道。 &ldo;&lso;天下第一刀&rso;对有些人来说,的确是虚名;可与我来说,它却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因为我一直在用性命去捍卫着它,它对我而言就是全部,没了它,我也就一无所有了。&rdo;凌逸尘有些激昂,他的语速开始加快,显得异常在乎。 &ldo;&lso;天下第一刀&rso;的名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天下第一剑 江湖中有很多人渴望能成为强者。 他们不分昼夜地勤加苦练,每一招每一式都早已铭刻在心,但他们还是不知疲倦的练着。 他们会整日绞尽脑汁的去思索着如何能成为&lso;强者&rso;,只要有丝毫的机会,他们都要紧紧咬住,甚至做出为人所不齿的事情来。 有时,他们会为一本武功秘籍而发疯发狂,&lso;杀兄弑父,欺师灭祖&rso;在他们眼中都不算什么。 也因此,每天都会有人无端的死去。或直接;或间接,如日出日落般稀疏平常。 殇沫也渴望成为一个强者,他要成为强者并非是为了什么所谓的&lso;天下第一&rso;,而是为了使自己不再柔弱下去,更多的则是因为一份荣耀,一份身为皇子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秋水无痕剑在殇沫的手中被握的紧紧的,尽管他全然不知此剑的来历与威力。或许,这把剑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了,但他还是大步向凌逸尘走去,越走越近,走得越近,他的心跳声则越明显,直到完全接近。 &ldo;出招吧。&rdo;凌逸尘,赫然道。 殇沫横举剑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置身客栈之中的他,丝毫融合不了此时的环境。 尽管他知道客栈之内的人各怀鬼胎,有泛起的讥笑,有不屑的目光,有惋惜的叹声,更有叽叽喳喳的微语谈论。 当下,唯一能使得殇沫静心体会的只有那客栈外的风鸣声,也许这风鸣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他立起身子,竖耳细听着。 与其说他是在听,不如说他是在幻想。他脑海里不断出现风卷残云,狂沙四起的景象,呈风龙卷的沙粒在空中尽情的旋转,不管如何变动,始终都不愿落下来,从回地面上。 忽然,殇沫的身子持剑前倾,从腰腹往下呈扭动状,向根粗大的麻绳一般。 随着他双脚猛然蹬地,整个身子在空中旋转不断,手中的剑也来回摆动着,一时之间剑身出现了重重幻影。 可他的双眼依然是紧闭着的,因为他不敢睁开,生怕睁开后脑中正浮现的假想则会立刻被打断。 他把自己当成了那粒黄沙,身子在空中不断的飘逸旋转,手中的剑也在不断地变动着攻势。 &ldo;这是什么剑法?&rdo;凌逸尘,惊喝道。 郭明轩见状,则是淡淡一笑,眼前的凌逸尘完全没有反击,则是紧锁眉头地注视着殇沫的一招一式,他越是关注殇沫的剑法,越是心中杂乱。 因为殇沫的剑法毫无章法可言,但招式又极其罕见。 他之所以要看清殇沫的剑法,或许是答应了郭明轩要&lso;手下留情&rso;,也或者是对殇沫的剑法好奇,更多的则是他想从殇沫的招式中,看出郭明轩的武功派系来。 沉醉,有时会让人觉得恐惧。因为未沉醉之人根本无法理解已沉醉之人的心境。 殇沫沉醉在自己的无限遐想当中,遐想不停则招式不停。 凌逸尘多次欲拔出腰间的精钢软刀来,可他始终没有拔出。 尽管他知道,只要拔出了精钢软刀,需要一招,殇沫便可毙命。 尽管他也知道,眼前的殇沫虽然剑法飘逸、招式多变,却根本没什么威力可言,更伤不了他分毫。 但,他却被自己的一时贪心,吞噬掉了所有心智。看了一招又一招,等了一式又一式。他节节后退,殇沫却步步紧逼。 凌逸尘在等一个点,一套剑法的终点。在他的认知当中,任何武功都有终点,到了终点后,若还未获胜的话,往往会再重复出一遍招式来。 在这江湖之中,有不少人是靠罕见的招式来击败对手的;也有很多强者,则是靠出其不意的杀招获胜的,而凌逸尘就是其中的一个。 若将他成为&lso;天下第一刀&rso;的刀法一一分解开来,也不过是平平常常的招式罢了,而他能瞬间取走人性命的则是拔刀。对,只是拔刀,极快地拔刀,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时间的拔刀,也是能一瞬间将人杀死的拔刀。 因此,他练了数年的拔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成为他这&lso;天下第一刀&rso;的终极一杀,求快求准,更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随着众人的叫好声与欢呼声。顿时,凌逸尘意识到他已然处在了下风。 在他放任不管下,殇沫实在使出了太多的招式来,而对于一个强者而言,对方使出的招式越多,则越能证明对方的强大,也越能表明自己迟迟无法将对方击败。至少目前,在众人眼中,他与殇沫是势均力敌的。x33 凌逸尘不能再等了,可他还未等到那个点。殇沫的招式始终没有一招是相同的,更别说再重复一遍了。 凌逸尘凝视着殇沫,他不断后移的脚跟,忽然停了下来。右掌平放在腰间,他已准备好了随时拔刀。 可他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已让殇沫使出这么多招式了;也许殇沫就要将招式全部使完了,此时真要出刀吗?可出了刀,就算自己获胜,也全然不知殇沫使用的是什么剑法啊;看不出剑法,待会儿又如何对付殇沫的师父郭明轩呢?他的神情迟疑,紧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此时,客栈之内的众人纷纷地议论了起来。 &ldo;好!真是厉害啊!&rdo; &ldo;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居然能与&l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顺水人情 殇沫持剑刺向之人,不是他人,而是那逍遥宿海阁的薛寒羽。 薛寒羽之所以会死,则是死在了没有丝毫防备上,他如何都想不到郭明轩会突然握住殇沫持剑的手腕向他甩去。 而在那之前,他还沉浸在殇沫与凌逸尘的比斗中,这场比试着实令他诧异,他根本没有缓过来:为何殇沫会胜出。 &ldo;为什么……是我?&rdo;薛寒羽颤声道。 殇沫神情慌乱,持剑的手抖个不停,他惊慌失措地望着口吐鲜血的薛寒羽,说不出话来。 &ldo;你为什么要死,难道你想不出吗?&rdo;郭明轩冷然道。 &ldo;想不出……至少我与你师徒二人从无……恩怨。&rdo;薛寒羽咬紧牙关,道。 &ldo;我曾言,此时的殇沫应该一个人,才更应景,也更显得威风。&rdo; &ldo;而你,刚刚已然承认自己夜潜杨府,欲轻薄杨府千金杨旖儿。我虽与在场的众人没有丝毫恩怨,但我却莫名的喜欢方乾手中的那把折扇,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杀了你,也好让方乾将手中的折扇送与我。&rdo; 方乾闻声,彷徨失措道:&ldo;郭门主…您若喜欢我手中的这把折扇,送你便是。&rdo; 薛寒羽哽咽道:&ldo;就…就因为一把折扇,你就要…杀了我…我…死不瞑目,我逍遥宿海阁必定…必定不会…不会放过…你…呃………&rdo; &ldo;哈哈,逍遥宿海阁…就算我与整个武林为敌,又如何?逍遥宿海阁,真是不知所谓!&rdo; 郭明轩话落,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已气绝身亡薛寒羽,来到了方乾身旁。他扶起方乾,却始终没看方乾一眼,而是将目光从薛寒羽的尸体上移到了凌逸尘身上,&ldo;怎么?还要杀我吗?&rdo; 凌逸尘望着薛寒羽的尸体,脸色煞白,心中泛起的那丝杀意早已荡然无存。凌逸尘的身体,由内至外散发出一种寒意,这种寒意是他从未有过的,以致于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凌逸尘所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郭明轩的武功,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也是他不敢再起丝毫杀心的原因。 死亡,对于凌逸尘而言,曾经是那么得无感,那么的无意义;而今日,就在此时此刻,他体会到了原来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他也怕死,而且是很怕死。 &ldo;不,比起死,我更愿意活着。但我不会轻易言败,我日后定会再向你挑战。&rdo;身为&lso;天下第一刀&rso;的凌逸尘,想体体面面的说不,或者妥协、求饶,也是需要给自己找个很好的理由的,而他所言的&lso;我日后定会再向你挑战&rso;这句话,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为了颜面,他又不得不说。 &ldo;好啊,我随时恭候,你可以走了。&rdo;郭明轩淡淡一笑,他自然明白凌逸尘所言,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因为郭明轩很清楚,就算给凌逸尘一百年,凌逸尘也不会打败自己。 可,面前的毕竟是&lso;天下第一刀&rso;凌逸尘,索性给他留个面子,快点赶走他就是。x33 郭明轩目送凌逸尘走出客栈后,他将目光移向身旁的方乾身上,他凝视着方乾手中的折扇,微声道:&ldo;这把折扇,好似不是海棠的那把,海棠的那把两旁都镶嵌着白玉,且是有些微绿的白玉。&rdo; &ldo;郭门主所言的,可是我灭影门的素海棠?&rdo;方乾惊道。 &ldo;是的。我已经很久未见过她了…&rdo;郭明轩双眼迷离,道。 &ldo;我也只是听过素海棠的传闻,人称&lso;玉面公子&rso;的他,我从未见过。溶月小姐叫我功法时,也言过,这套&lso;雪舞扇落&rso;乃是他的成名绝技。&rdo;方乾,道。 &ldo;与你而言,他可能是举世无双的&lso;玉面公子&rso;,而对我来说,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我急迫想找到的女人。&rdo;郭明轩沉声道。 &ldo;什么?女人?&rdo;方乾目瞪口呆,惊叫道。 &ldo;是的,女人。不过,这与你无关,薛寒羽已死,你走吧。&rdo;郭明轩冷然道。 &ldo;难道…郭门主不要我的折扇了吗?&rdo;方乾惊道。 &l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离奇的失踪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值得她们骄傲的莫过于能轻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这种感觉使女人很陶醉,不但可以左右时局,还可以杀人于无形,且能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一切。 有时哪怕是一颦一笑都甚是牵动男人的心弦,心弦波动,心神混乱的男子保不准会为她们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世人皆言红颜薄命,可有时只要转变一下生活的态度,就能瞬间拥有一切尊荣。即使再坎坷悲惨,也能化险为夷,逐渐攀上高峰。 过惯了逆来顺受的日子,总是会有一些美好的向往,而恰恰是心态的微动,便能活出不一样的景色。 也许,红颜是薄命的,但薄命的红颜,有时又是那么得珍贵,不紧令人敬佩,且令多少男子汗颜。因为她们痴,她们专,她们重情重义。 如若红颜都只求荣华富贵,又何来的佳话美谈?又何来的感天动地?所以,这世间需要薄命的红颜,有了她们这尘世才有了味道,才能淡去那些粗鲁不堪、纸醉金迷、赤裸裸的攀比。 红娘子,一个使男子招架不住的女子,一个不知来至何处的女人。 她对男人的自信,不单单来自于艳丽的容颜,还有那久经江湖的历练,生死存亡间的应变,更有看淡一切的心境。 可她在殇沫的眼里却好似一个皇宫禁内中的宫女一般。一个不懂情爱,又从小被众人捧在云巅之上的少年,又能把她当做什么呢? &ldo;是的,以前我身边有很多侍女,她们各有分工,且各个貌美如花呢。&rdo;殇沫,道。 &ldo;噢?那你家中一定很有势力了?&rdo;红娘子,惊道。 &ldo;嗯,算是吧。我的家是一个能掌握天下人命运的地方。&rdo;殇沫,道。 红娘子瞥了一眼殇沫,不屑道:&ldo;你就吹吧。&rdo; 殇沫想起了师父郭明轩的叮嘱,他摸了摸内衫中的盘龙白玉,微笑道:&ldo;哈哈,姐姐可以开始讲故事了吗?如若你不讲,那你也没留下来的必要了。&rdo; &ldo;你…&rdo;红娘子欲言又止,但她很清楚,此时她是定然不能走出客房的,不然她的脸面又怎能挂的住呢! 可讲故事这种事,红娘子又怎能讲得出呢!她从未讲过故事,更别说还要不停的讲,直到眼前的少年睡着为止了,&ldo;那个…我不讲故事行吗?我会小曲,我唱小曲给你听,好吗?&rdo; &ldo;也好,你唱吧。&rdo;殇沫闭上眼睛,道。 &ldo;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rdo; 一首《玉树后庭花,花开不复久》的诗歌,从红娘子的口中唱出,倒也十分柔美。她淡去娇媚神姿,露出一丝暗淡忧伤,好似心中有唱不完的情愫,吐不完的心事… ……………… 酒足饭饱后的郭明轩,伸了个懒腰,扭动身子,倚靠在长凳之上。他抬头看了看殇沫进入的客房后,微微一笑,又左右腿纷落,站了起来。 他走出客栈,突感寒意连连,但眼前夕阳染纱,异常瑰丽的景色,又不得不使他驻足观看。 过了良久,夜幕已至。郭明轩耸了耸肩,摸了摸鼻子,他这位做师父的也该看一看自己的徒儿殇沫,现下是怎样的情形了。 他很了解殇沫,就算与红娘子一起走进了客房,也定然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郭明轩缓缓走上客栈二楼,来到客房门外,轻推而入,红娘子已托着下巴在床榻旁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大步向床榻前走去,&ldo;哈哈,我这徒儿睡觉还要蒙着头吗?&rdo; 郭明轩掀开被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轻喝道:&ldo;殇沫呢?我徒儿呢?&rdo; 红娘子微微睁开了眼睛,望了望郭明轩,又看了看床榻之上,一脸诧异道:&ldo;床榻上的少年呢?不见了吗?&rdo; &ldo;我问你呢!殇沫去哪了?&rdo;郭明轩,厉声道。 &ldo;我不知啊,我一直在床榻旁与殇沫唱小曲来着,怎么会没人了呢?我是看着他睡着的啊!&rdo;红娘子,慌乱道。 郭明轩略显迟疑,想到:自己一直守在楼下,根本没见殇沫走出客栈。殇沫又的的确确与红娘子一同进入了这间客房,怎会莫名的不见了呢?或者,要想得知殇沫去哪了,还是要问一问这眼前的红娘子了。 &ldo;你经常以这种方式,来招募入幕之宾吗?&rdo;郭明轩道。 &ldo;也不是经常,只是有绝世高手出现的时候才会。红娘自小仰慕英雄,而想要与他们快速拉近关系,招他们为入幕之宾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rdo;红娘子,道。 &ldo;往常有如此情况吗?在你的客房中莫名消失掉的人,有吗?&rdo;郭明轩道。 &ldo;自然没有,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之事。&rdo;红娘子,道。 &ldo;这绝不可能,门窗都是关着的,又有你陪在殇沫身边,此事定与你脱离不了关系。&rdo;郭明轩环视了一下整间客房,道。 &ldo;冤枉啊,郭门主。我真不知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秋思阁宫主 妆台秋思了心愫, 雨落纷纷望穿路。 思君如隔三秋念, 昭君出塞心难故。 ………………… 秋思阁,对于郭明轩而言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 尽管红娘子说出了&lso;秋思阁&rso;大致方位,但郭明轩更好奇的则是:殇沫如何消失在客房中的。 他心虽急切,神情却异常冷静淡雅,拂过酒壶,握住杯盏,在手中左右旋转,他就这样低头看着,等着,好似杯盏之上有无尽的绣纹美图一般… 过了良久,郭明轩忽然道:&ldo;若你劝不回你的夫君,你又该如何?&rdo; 红娘子低头,缓声道:&ldo;红娘从未想过。&rdo; 郭明轩道:&ldo;或者,你该想想了。&rdo; 红娘子缓缓抬头,凝望床帐,道:&ldo;情到深处,何必去想。见到他后,自然就有了抉择。&rdo; 郭明轩侧脸瞅了一眼红娘子,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绝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放荡不羁,甚至有些开始同情于她。 因为此刻,她让郭明轩想起了柳若锦,念起了柳若锦。心头颤动,情愫难出,郭明轩好似能体会出红娘子现下的心境,当一切都变得无可奈何时,也许除了等待、守望,别无他法。 &ldo;我想,我们该睡下来。若照你言,这&lso;秋思阁&rso;绝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今日她们既能掳走殇沫,也就能掳走我。&rdo;郭明轩道。 &ldo;郭门主的意思是…今晚,&lso;秋思阁&rso;还会有行动?&rdo;红娘子,惊道。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ldo;是的,绝对还有。今日,红娘子你都能看出,你这宝月客栈中来了五位高手,难道&lso;秋思阁&rso;不知吗?若&lso;秋思阁&rso;不知,又岂能及时的将人掳走?&rdo; 红娘子思索道:&ldo;莫非…我这宝月客栈中有&lso;秋思阁&rso;的眼线?&rdo; 郭明轩呵呵笑了几声,道:&ldo;不但有,还不止一个。&rdo; 红娘子忙道:&ldo;您觉得谁是?&rdo; 郭明轩淡然道:&ldo;也许,他们甘心做&lso;秋思阁&rso;的眼线,他们就必有如你一般的故事与过往。不管他们是谁,现下都没任何意义了,因为几日后,&lso;秋思阁&rso;必将荡然无存。&rdo; 红娘子吃惊地望着郭明轩道:&ldo;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把握?可在红娘看来,&lso;秋思阁&rso;绝不像郭门主所言的那么容易倾覆。&rdo; 郭明轩道:&ldo;任何一个门派,都没那么容易倾覆。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野火燎原春风又生,总是斩不尽,杀不完。但,若断其信念,斩其气势,即使不能颠覆他们,他们也不能再危害武林了。&rdo; 红娘子双眼无神,却依然点了点头,道:&ldo;也许吧。但愿郭门主能马到功成。&rdo;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ldo;看来,你对我没什么信心。不过无碍,过完今夜一切都会改变。&rdo; 话落,郭明轩慢慢来到红娘子的身前,&ldo;我睡在床榻内侧,你睡在外侧。我们只管闭眼安睡,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管。&rdo; 红娘子躺了下来,柔声道:&ldo;红娘明白。&rdo; 郭明轩手扶床榻边缘,一个纵身,跨过了红娘子的身体,静静地在床榻内侧躺了下来。他双手叠放在腹部,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有美人在侧的缘故,郭明轩很快的睡着了,并且睡得又香又稳。 ………………… 大漠的气候,白昼与黑夜判若两季,寒风中带着些许沙粒,拍打在郭明轩的脸上,但,使郭明轩醒来的并不是这大漠风沙,而是一上一下持续的晃动感。 郭明轩睁开双眼,如墨盘一般的大漠夜空,偌大的皎月高高悬挂,众多星辰相继争辉,比起天翱门的星空,这里的更显纯净、澈心。 郭明轩微微一笑,一边欣赏着绚丽多彩的夜空,一边感受着身下将他高高举起的二人的卓越轻功。 身下的二人健步如飞,每走两三步,便向前跃起数米;又行两三步,再向前跃起数米,且二人步伐稳健,节奏一致。 二人不曾有丝毫停歇,像不知疲倦的木偶一般驰行着。若与坐轿子相比,这般被他们举着,也倒舒服得多。 晨霞东起,缕缕光辉,二人高举着郭明轩走过层层密林,跃过道道溪涧,进入了一偌大的溶洞中。 郭明轩提气舒展四肢,身体一个旋转便将身下的二人震倒在地,他前后分移,封住了二人的穴道。又望向溶洞外青岭峡谷,重峦叠嶂,&ldo;嗯,不错,这里的确很美。有劳两位将我抬至此处,现下我想自己走走,你们在此歇息一下吧。&rdo; 郭明轩缓缓向溶洞内走去,没走几步,&lso;秋思阁&rso;的牌坊赫然出现在眼前。郭明轩淡淡一笑,走入其中。 初入宫阁,两侧白玉石壁晶莹剔透,道路狭长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初见 秋思阁,不但神秘,且背景通天。 郭明轩见到白衣宫主后,便放下了心中所有顾虑。 也许是白衣宫主对他所提的要求全部都应了下来;或许是郭明轩对这位白衣宫主有莫名的亲切感。 这也难怪,毕竟这素海棠的&lso;漫天花雨&rso;在这位白衣宫中的手中,发挥得淋淋尽致。x33 郭明轩虽已对她放下了所有防备,但依然转过身来,注视着她,她神情自若,面对众人的跪拜更是应对自如。 众人不但对她极为尊敬,还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仿佛她能掌握着众人生死与荣辱。 望着望着,郭明轩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初见这位白衣宫主,且唤她为&lso;海棠&rso;之时,她却能立即言出&lso;素海棠&rso;的全名来,她既然知道海棠的全名,定然是识得素海棠的人。 可,这世上会&lso;漫天花雨&rso;的,除了素海棠,便是那灭影门中的神秘妇人念顺了。不,可能还有一人,那就是念顺夫人的新收养的女儿。 一个做为素海棠替身,甚至影子的人‐‐冷溶月。 若,白衣宫主是冷溶月,那么&lso;秋思阁&rso;能召集朝廷中的人,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因为冷溶月的背后,则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这一点,在宝月客栈时,方乾早已言过了。 可,宝月客栈的老板娘红娘子,又曾言:在这&lso;秋思阁&rso;中走向她,且传授给她武功心法的则是一位白衣妇人,这妇人又是何人呢? 若,冷溶月真如她所言,是今日刚到,那么之前掌管&lso;秋思阁&rso;的人又是谁?难道是那位白衣妇人吗?莫非这&lso;秋思阁&rso;中有两位宫主吗? 如今,郭明轩已然有八分把握能确定,他面前的这位白衣宫主就是冷溶月了。 眼下,殇沫若与冷溶月在一起,郭明轩倒也能将心放下。因为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ldo;前辈,我们走吧。&rdo;白衣宫主缓缓走到郭明轩身前,她的神态、气质是那么的雍容华贵、从容淡定。一个好似惧怕郭明轩,不敢说&ldo;不&rdo;的人,却如此英气逼人得邀郭明轩去见殇沫,光这份无人能比的豪情与胆量,已让郭明轩甚是欣赏。 &ldo;嗯。&rdo;郭明轩轻点下头,迎手向前,意在让她先行带路。 白衣宫女在前,郭明轩随后,向秋思正殿的深处走去,&ldo;前辈,殇沫是何时拜在您门下的?&rdo; &ldo;将近8年了吧。&rdo;郭明轩缓言道。 &ldo;他是您唯一的关门弟子吗?前辈。&rdo;白衣宫主道。 &ldo;是的,他不但是唯一的,还是我天翱门的少门主。&rdo;郭明轩道。 &ldo;看来前辈甚是喜爱他了?&rdo;白衣宫主道。 &ldo;的确。他和我女儿柳韵锦一样,都是我现下最在乎之人。&rdo;郭明轩道。 &ldo;柳韵锦?&rdo;白衣宫主言语停顿了片刻,好似在想着什么,随后,她又接着道:&ldo;殇沫与你的女儿柳韵锦必是朝夕相处了?&rdo; &ldo;也不算朝夕相处,只是近日来两人才渐渐熟悉起来。&rdo;郭明轩道。 白衣宫主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道:&ldo;那我能拜前辈为师父吗?&rdo; 郭明轩一脸诧异,怔了一会儿,道:&ldo;你已是这偌大的&lso;秋思阁&rso;宫主,又为何要拜我为师呢?&rdo; &ldo;哦。&rdo;白衣宫主背起手来,蹦转了下身子,一副少女般天真烂漫的姿态,又向前方走了起来,&ldo;若前辈不愿收我为徒,可否与殇沫在这&lso;秋思阁&rso;中住下几日呢?&rdo; 白衣宫主言出,让郭明轩与殇沫在这&lso;秋思阁&rso;中住下,出乎了郭明轩的意料。因为想要调查清楚这&lso;秋思阁&rso;为何要网罗这么多的高人强者,居住下来是再好不过的方式了。 &ldo;稍后见到殇沫,你与他商议即可。&rdo;郭明轩想留下,但又不想强烈的表示出来,生怕这白衣宫主又什么防备。 可郭明轩望了望白衣宫主的姿态,好似丝毫不在意这些,也许&lso;秋思阁&rso;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或许,她对郭明轩及殇沫根本就没有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碎语破天机 琴声掠池冰莲娇, 微语侧敲天机晓。 神姿灵动芳心向, 胜过神仙翱九霄。 ………………… 一曲《凤求凰》自弹自唱许着牵绊与寂寥,或许有些&lso;对牛弹琴&rso;,但白衣宫主的琴声不止,倾诉便就不断。 一遍二遍三四遍,悠扬明澈伤感伴。若君不晓伊人意,奏得千回心已寒。 &ldo;殇沫,你有心愿吗?&rdo;白衣宫主终于停了琴鸣,微声道。 &ldo;我有两个心愿,不过两个心愿都很难完成。&rdo;殇沫微微一笑,略显伤感道。 &ldo;是哪两个?&rdo;白衣宫主,忙道。 &ldo;冰弦,你有心愿吗?&rdo;殇沫并没有立刻告之白衣宫主,他的两个心愿是什么,则是反问道。 &ldo;我若言,我没有心愿,你信吗?&rdo;白衣宫主的声音有些冷淡,言出之前,她笑了笑。 &ldo;我信你,冰弦。&rdo;殇沫,毅然道。 &ldo;是否什么都愿信我?&rdo;白衣宫主的语气有些急促,突然悦声道。 &ldo;恩,什么都愿信你。&rdo;殇沫淡淡一笑,道。 &ldo;为何?我们只是初见…不,你还未曾见过我的容颜…我们或许连初见都算不上…&rdo;白衣宫主急促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她摸了摸脸上的白色面具,道。 &ldo;殇沫今日遇到冰弦,乃是用心相交,绝不是用眼。眼观下的景色,有些是不足为信的,而心观下的世界才显得真实。&rdo;殇沫嘴角一抹笑意,轻声道。 白衣宫主不言,凝望着琴面,呆愣了起来。 &ldo;当下,殇沫第一个心愿则是找到父皇。不,是找到能平我惶惶不安之心的父亲;第二个心愿则是想,尽快学会师父传授于我的&lso;天傲剑法&rso;。&rdo;殇沫一时口无遮拦,&lso;父皇&rso;二字脱口而出之时,便已觉不妥,只得诉出他整日惶惶不安的担忧来。 &ldo;寻父之路,如大海捞针,虽不易,但冰…冰弦愿意帮殇沫寻找;而你口中的&lso;天傲剑法&rso;,倒是可以与冰弦说上一二,说不定,冰弦能解殇沫的困扰。&rdo;白衣宫主初称自己为:冰弦,还有些不习惯,她笑了笑,但没有发出声来,还是默认下了殇沫给她起得这个名字。 &ldo;殇沫在此先谢过冰弦了,&lso;天傲剑法&rso;一个只有总决式的剑法,它无形,它虚缈,若言它是心剑,不如说它的天剑。因为,它的剑意奥妙,太过于繁杂。&rdo;殇沫,拱手拜谢道。 &ldo;凡是&lso;心剑&rso;,悟字当先;只有舞出&lso;心剑&rso;,才可斩出&lso;天剑&rso;。殇沫之忧,只是缺少一个环节;或者只在意于它是&lso;天剑&rso;,却忽略了它也是&lso;心剑&rso;。&lso;心剑&rso;为基,方可练好&lso;天剑&rso;。&rdo;白衣宫主冰弦,微微一笑,道。 &ldo;&lso;心剑&rso;…&lso;天剑&rso;…&rdo;殇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淡淡的笑了。 &ldo;你师父郭明轩的武功已入化境,甚至早已超越了化境。所有的剑招,在他的眼中都是自然而然的,但他…好似不怎么懂得教徒弟,反倒是把你局限到了一个点上…哈哈。&rdo;冰弦笑了笑,道。 &ldo;你师父的境界,你领悟不到;而你的现状,他又无法察觉。他只懂得教你大体,却不懂得教你如何循序渐进。&rdo;冰弦,又道。 &ldo;冰弦,你是否有什么好的办法?&rdo;殇沫,忙道。 &ldo;自然有。你既然是郭明轩的关门弟子,我想他的五种绝世功法: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御风术、御火真经,甚至无极圣剑应该都已传授与你。即使你不会,其心法口诀可能也早已烂熟于心了。&rdo;冰弦缓缓站起,道。 &ldo;的确,没想到你如此聪慧,居然什么都知道。可烂熟于心又能如何呢?无法修习,又有何用呢…&rdo;殇沫略显不悦,他低头道。 &ldo;你师姐柳韵锦应该练得是御风术和无极圣剑吧?&rdo;冰弦,又笑道。 &ldo;是的,冰弦你又猜对了。&rdo;殇沫,道。 &ldo;你可知为何?哈哈…算了,我就直接与殇沫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坦言相对 &lso;秋思阁&rso;后门,紧邻断崖,断崖边铁锁直垂,云雾缭绕,望不到底。 冰弦望着殇沫,狂风在殇沫的掌控中不断改变形态,时而飓风四起,时而龙卷缠身,时而随风而跃,时而迎风之上。 &ldo;哈哈。&rdo;站立不言的冰弦,突然笑出声来。 殇沫转头看去,虽看不到冰弦白色面具下的神情,但她粉嫩的朱唇爽朗微张,露出的牙齿更是雪白光亮。 &ldo;怎么了?&rdo;殇沫,迟疑道。 &ldo;没什么,你的悟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rdo;冰弦收敛了笑容,道。 话落,冰弦捡起身旁的枝条,走向殇沫,又道:&ldo;我想无极圣剑,对你而言更是不在话下了。&rdo; &ldo;嗯,在月牙泉宝月客栈中,我已然领悟到了无极圣剑,只是我没有按照无极圣剑的招式来,而是随着脑中的遐想随意乱舞罢了。但,尽管是随意乱挥,遵循的依然是无极圣剑的精要。&rdo;殇沫接过冰弦手中的枝条,缓言道。 &ldo;哈哈,我想&lso;天傲剑法&rso;你很快就能学会了。&rdo;冰弦,朗笑道。 &ldo;此话怎讲呢?在宝月客栈中我耍出的毕竟是拼凑的剑招,怎么可能与&lso;天傲剑法&rso;相提并论呢?&lso;天傲剑法&rso;我连从何入手都还不晓得。&rdo;殇沫,沮丧道。 &ldo;你啊,真是当局者迷。也许过些时日啊,你就能知晓我为何这样说了,总之你很快就会&lso;天傲剑法&rso;了。&rdo; 冰弦本是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态,忽然有了些许疑虑,她又道:&ldo;对了,宝月客栈是个什么地方?你为何会去那里呢?&rdo; &ldo;我本和师父一起在宝月客栈中歇息,但不知为何,就被人莫名的带到这里了。&rdo;殇沫道。 &ldo;谁带你来的?&rdo;冰弦,忙道。 &ldo;我也不知,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躺在了秋思庭的亭子里了。&rdo;殇沫摸了下头,思索道。 &ldo;噢?怎么会这样?&rdo;冰弦,惊道。 &ldo;你不是这&lso;秋思阁&rso;的宫主吗?你也不知,我为何醒来后会在这里吗?&rdo;殇沫,疑虑道。 &ldo;此事,我全然不知。我一入阁中便看到了你,我当时也十分好奇,为何阁中会突然出现一位与我同龄的少年呢。&rdo;冰弦,诧异道。 &ldo;好吧,你也算是我在这&lso;秋思阁&rso;中见到了第一个人了,我以为是你要找我呢。&rdo;殇沫,低声道。 &ldo;也许…我们有缘啊,所以老天让我们就这样相遇了…&rdo;冰弦低下头,微声道。 &ldo;嗯…我遇到你的确很开心。&rdo;殇沫迟疑了一会儿,道。x33 &ldo;我也是。&rdo;冰弦,喃喃道。 &ldo;哦…&rdo;殇沫白皙的俊脸一抹红晕,笑了笑。 &ldo;对了。走,我们回去,去秋思庭。&rdo;冰弦猛然抬起头来,突然急迫道。 冰弦走向殇沫,牵起了他的手,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便领着殇沫从后门而入,向阁内走去。 &ldo;啊…前辈…你怎么在此?&rdo;冰弦刚进阁中,便看到郭明轩赫然站立在一旁,她惊道。 &ldo;师父,你何时来到?&rdo;殇沫一脸好奇,紧接着道。 &ldo;殇沫,你先去&lso;秋思庭&rso;,我与白衣宫主有话要说。&rdo;郭明轩,冷然道。 &ldo;哦…好的师父,那我先去了…&rdo;殇沫好似察觉到了师父郭明轩略有不悦,但他也不知师父郭明轩心中的不快从何而来,只得缓步独自离开。 &ldo;宫主,请。&rdo;郭明轩迎手向前,随后,从&lso;秋思阁&rso;后门先走了出去。 &ldo;前辈,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rdo;冰弦紧随郭明轩,也走出了后门,她一脸惊讶,道。 &ldo;宫主,这里的风很大,对殇沫领悟&lso;御风术&rso;的确很有帮助。&rdo;郭明轩,道。 &ldo;是啊,前辈。殇沫已在此,悟出了&lso;御风术&rso;呢。若,前辈能来早一些,定能看到。&rdo;冰弦,欢喜道。 &ldo;我已经看到了。&rdo;郭明轩,道。 &ldo;噢?前辈早来了吗?&rdo;冰弦,惊道。 &ldo;是的,我本想直接来找你的。但见殇沫已然将&lso;御风术&rso;运用自如,便也不想惊扰到你们。&rdo;郭明轩,道。 &ldo;哦…殇沫悟性极高,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天傲剑法 &ldo;皓月方离海,坚冰正满池。金波双激射,璧彩两参差。&rdo; &ldo;影占徘徊处,光含的皪时。高低连素色,上下接清规。&rdo; &ldo;顾兔飞难定,潜鱼跃未期。鹊惊俱欲绕,狐听始无疑。&rdo; &ldo;似镜将盈手,如霜恐透肌。独怜游玩意,达晓不知疲。&rdo; 一首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赋得月照冰池》,从冷溶月的口中喃喃诉出,她凝望着&lso;秋思庭&rso;中的殇沫,他正安逸的坐在亭中,思量着他与郭明轩的那盘残局。 远处,&lso;秋思庭&rso;偌大的冰池上,虽静止如镜,但玄冰之下的水流丝毫没有停歇,冰池上空也升起渺渺寒烟。 此番景色,正如冷溶月此刻的心境,看似淡然无虑的容颜下,心却杂乱无章。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满是心机,颇有手段之人;她也知道,无论武功还是背景,都能顷刻间毁灭掉厌恶的一切;她更知道,她能将眼前的殇沫,轻而易举得玩弄在鼓掌之中。 可她并不想伤害殇沫分毫,她甚至不知为何,对殇沫有种莫名的怜惜之情。当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有了怜惜之情,也就意味着离爱不远了。不,也许她已然深陷情海,无法自拔。x33 可这一切是否来得有些太快?冷溶月难以置信,初见怎就成了铭刻?她迟迟不敢向前,生怕殇沫发觉到自己,因为她还有一些事,没有彻底想明白。 她低头沉思,眉宇越皱越紧,不禁伤怀:雀占鸠巢的她,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素海棠的影子罢了。可这个影子能存活多久,对她而言也是个未知数。就算,念顺夫人再喜爱她,并视她为己出;可义父纪纲又怎能如她所愿呢?待到待嫁之时,又怎会不算计到自己,与权势结亲呢? 她的所思所虑本不该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要思量的,可她又不得不思量,因为她的心境根本不是如她年龄一般稚嫩,而是心如明镜,做任何事都是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冷溶月习惯了顺从,遵循惯了别人的安排。若一直这样下去,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她如今的地位,并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得到的。 可如今,老天让她遇到了殇沫,她早已心乱如麻,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也许,这就是牵挂,这也是寄托。若有了牵挂与寄托,任谁都不会再固守不变,更何况她是位女子… &ldo;冰弦,你站在那里作甚?&rdo;殇沫微笑着走向冷溶月,道。 &ldo;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殇沫你要修习哪一种功法。&rdo;冷溶月猛然一惊,但她依旧神情自若的笑道。 &ldo;你让我先到这&lso;秋思庭&rso;中,我还以为你早已胸有成竹了呢。这庭院中,唯有一方冰池能与师父的五种绝世功法有所关联,我就在此修习&lso;御水法门&rso;吧。&rdo;殇沫,朗笑道。 &ldo;嗯,不错。殇沫果然聪慧,在此修习&lso;御水法门&rso;是再好不过的了。&rdo;尽管冷溶月本意就是要让殇沫来此修习&lso;御水法门&rso;的,但她还是欣然的对殇沫笑了笑。 &ldo;哈哈,走,我们一同前去。&rdo;殇沫,开怀道。 &ldo;嗯。&rdo;纵使冷溶月有千般困扰,但她还是与殇沫相视而笑,以作回应。 &ldo;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至善至柔,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容纳万物…&rdo;殇沫站在冰池一旁,口中默念&lso;御水法门&rso;心法口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冷溶月出神的望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滋味,使得她想大声吐露出她所有的心事来,可她又不能,因为殇沫怎会明白她的苦楚呢? 就这样,她静静地望着,好似等待着自己的夫君,瞬间的一个回眸一般。心里却想着:不管怎样,结果会如何。殇沫能习得&lso;天傲剑法&rso;,毕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就算…就算,她与殇沫今生只是这一面之缘,她也不求回报,无怨无悔。 待到殇沫学会了&lso;天傲剑法&rso;,她也能更好的与殇沫分离,尽管殇沫以后的道路还很长很长,但有&lso;天傲剑法&rso;此等天剑护体,也会无所阻碍。 &ldo;水有滋养万物的德行,它使万物滋养,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它,无色无味,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无所滞,它以百态存于自然,于自然无所违也。殇沫,你要谨记初心,便可到达想要到达之处,最终水滴石穿,无孔不入。&rdo;冷溶月连连朗声道。 此时,郭明轩侧立在&lso;秋思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伊人心 随着郭明轩的出现,&lso;秋思庭&rso;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他先与冷溶月相视而笑,随后,便将目光锁在了殇沫的身上。 殇沫好似完全领悟到了&lso;天傲剑法&rso;的精要,其剑招连绵不绝,随心而动,随感而发,将心境与外感发挥得淋淋尽致。 &ldo;化整为零,化零为整…你居然能想到这些…&rdo;郭明轩不舍得将目光从殇沫的身上移开,虽注视着殇沫,却走到冷溶月的身旁,道。 &ldo;随口一说,罢了。&rdo;冷溶月,淡淡道。 &ldo;不,你天资超凡,悟性绝顶,又八面玲珑,聪慧过人。我想,我要改变主意了,你是否还愿意拜我为师?&rdo;郭明轩,沉声道。 &ldo;前辈过奖了。溶月在阁中初见你时,一时顽劣,扬言拜师,实在多有冒犯。其实,溶月知道,我是拜不了您为师的。我…牵绊太多,恩情未还,怎可一走了之…&rdo;冷溶月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行礼,道。 郭明轩急忙扶起冷溶月的拜礼,目光也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ldo;在灭影门与你初见时,你便应下我和韵锦,此生绝不会与我们为敌…时到今日,我仍记忆犹新。可溶月,你可曾想过,日后你与殇沫必有对峙之时,立场不同,便免不了成为敌人。&rdo; &ldo;溶月想过,但&lso;念顺夫人&rso;与义父纪纲都不曾伤害过溶月。他们二人,一个对我视为生命;一个则将我抚养长大,不但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于我,还收我为义女,此二人的恩情,溶月岂能不报?&rdo; 冷溶月双掌交叉,垂放腹前,缓缓走到冰池木栏旁,神情略显凝重,又道:&ldo;若溶月无情,不懂得知恩图报,那溶月又怎立足于这天地之间呢…&rdo; 郭明轩心中一酸,眼前的少女不但无可挑剔,更是重情重义之人,他纵使有千般言语,也不好再多言什么了。 过了良久,郭明轩道:&ldo;世事难料,还请溶月小姐你秉承善念,不忘初心。&rdo; &ldo;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呢?&rdo;殇沫满心欢悦地来到郭明轩与冷溶月身前,道。 &ldo;前辈,您说得溶月都记下了。&rdo;冷溶月,低声道。 &ldo;冰弦,你记下什么了啊?&rdo;殇沫,惊道。 &ldo;哈哈,没什么,师父只是与白衣宫主闲聊罢了。殇沫,我们去亭中饮些茶水,为师见你也有些累了。&rdo;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ldo;好啊,师父。冰弦,我们一起去吧。&rdo;殇沫眨了眨眼睛,一脸稚气,又将目光移向冷溶月,道。 &ldo;好。&rdo;冷溶月难掩心中忧虑,只得干笑道。 三人缓步来到&lso;秋思庭&rso;亭台中,冷溶月轻拂杯盏,倒去了旧茶,又轻拨香茗,引炉上热水,冲泡之。 郭明轩甩起衣袖,静静坐下,他注视着也已坐下的殇沫,殇沫的眼睛紧盯着冷溶月不放,视她为神仙一般,敬畏有加。 这也难怪,连身为师父的郭明轩都难以教会殇沫&lso;天傲剑法&rso;,冷溶月却在不知晓&lso;天傲剑法&rso;总决式的情况下,轻松得道出&lso;化整为零,化零为整&rso;的妙语,怎能不使殇沫甚是崇拜呢。 &ldo;人生有时正如这盘棋,不到最后,终究难定&lso;输赢&rso;。或许,言&lso;输赢&rso;有些严重了,只言棋路与走法,就有千万种,全凭自己的心境。&rdo;郭明轩微微一笑,凝视着棋盘,道。 &ldo;人生如棋,落子不悔。既然无奈的置身其中,也难免有些身不由己,难以掌控。&rdo;冷溶月将倒好茶水的杯盏,分递给郭明轩与殇沫后,低声道。 &ldo;既然难以掌控,那就索性不下这盘棋就是了。棋子不由心,那便就不是自己的棋路。既然不是自己的棋路,又何必在意这盘棋呢?&rdo;郭明轩接过茶盏,淡淡一笑,道。 &ldo;生来为棋子,又怎能逃脱棋盘之中呢?&rdo;冷溶月双眼迷离,若有所思,道。 &ldo;冰弦?你不开心吗?&rdo;殇沫,突然道。 &ldo;啊…没,我没不开心。来殇沫,再饮一盏冰弦泡的茶水吧,饮茶能使人平静,只要你懂得静心,便能品出它的回甘来。&rdo;冷溶月又递给殇沫一盏清茶,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薄情 上篇 清晨,江面上的雾,虽然没有大雪壮观,没有小雨缠绵,但它却十分温柔。无论粗心看,还是细心看,都像一道白色的幕布,披在每一个角落,幕布上没有一道花纹,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柳若锦,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我望着刚刚服用过汤药的她,内心有些焦急起来,若她继续昏迷不醒,即使苍琼阁遭逢大难,也于事无补。 我用手背在柳若锦的额头上,测了一下她的体温,出神得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柔弱的脸,叹想到:就算柳若锦此时醒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回到了苍琼阁,又能如何呢? 我心神不定的拿起床榻边,竖在地上的苍琼剑。回想起与故遗名打斗前,若锦说得话… &ldo;明轩,这是苍琼剑,乃天下至宝,你拿去应敌。明轩…你记住,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rdo; 我顿时,悦目娱心。 &ldo;尊上,我们的船,只能行驶至此,剩下的路只能徒步而行了。我去准备一下,等若锦姑娘一醒,我们便可启程。&rdo;暮云烟轻手软脚的走到我身边,微声道。 &ldo;启程?去哪?&rdo;我转过头,微微一怔,恍惚道。 &ldo;昨日从尊上口中得知,您和若锦姑娘欲回苍琼阁,我便命人连夜更改航线,以方便尊上早日达到。&rdo;暮云烟俯首,道。 &ldo;暮门主有心了,也许一切都有命数,等若锦醒来再议吧。&rdo;我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若锦,刹那间,心中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ldo;是!尊上,我先去打理一切。&rdo;暮云烟静静的走出了船舍…x33 傍晚,一轮寒月悬挂在江际之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船窗洒在柳若锦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六神不安的抬头张望,嘴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ldo;明轩。明轩。&rdo; &ldo;我在,若锦。&rdo;我喜出望外,道。 &ldo;原来,你在这里啊,床榻的端头遮挡住了,怪不得看不到你。你没事吧?明轩。&rdo;柳若锦探着身子,道。 &ldo;我没事,你呢?&rdo;我步履如飞得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ldo;我也没事,哈哈。这是哪?我们在客栈中吗?对了,明轩,你与故遗名一战后,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呢?&rdo;柳若锦莞尔而笑,道。 &ldo;若锦,你刚醒来。不易操劳过度,再休息一会儿吧。&rdo;我柔声道。 &ldo;来,坐。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吧,还有…还有我只记得我在郊外的洞中,紧贴着你睡着了,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rdo;柳若锦拉着我的右臂,唤我坐在床榻边,道。 &ldo;好吧。现在我们在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大船上;在郊外洞中,我醒来后,就抱着你来到江岸旁,正好遇到了江月门的门人,索性就来到了这。&rdo;我嬉皮笑脸,道。 &ldo;可是…可是我记得…我是光着身子的…你当时…你当时身体冰凉的厉害…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薄情 中篇 思君殿,一个充满着欲望的宫殿。 殿前两侧,分立一水池。水池中央,石雕人鱼侍女,美身鱼尾,笑态多姿,双手侧举净瓶,清澈的水从净瓶而出,不曾中断得向水池中流落着。 落处,溅起层层水花,撩起阵阵水雾。在透过石缝的阳光照射下,水雾中好似有七彩七色,来回变化。 未至殿中,已闻得琴声缭绕,嬉笑媚语,追逐打闹。 郭明轩与李承霖缓缓走入,驻足在入口一侧。眼前的情景,也许对于郭明轩来说,已然不再陌生;可,对于李承霖而言,乃是从未见过的、且是难以想象的奇景。 这奇景,像极了少时做得一个稚嫩的梦,梦中该有的、没有的,这里全有。玉盘佳肴,竹篮果鲜,银壶金杯,墨红床榻…x33 纱帘微微的摆动,若隐若现的美女佳人,在红艳的纱帘中欢笑穿梭。男人们好似失去了所有理智一般,他们只懂得前倾上身,张开手臂,圆瞪痴笑,弓步缓移,不停地捕捉着心中&lso;所爱&rso;。 李承霖的师弟齐煜,更是疯癫,一边狂笑,一边饮酒,脚步不停,追逐不放。 &ldo;师弟?&rdo;李承霖,走向前去,轻喝道。 齐煜不言,甚至连头都不愿扭动一下,痴迷得注视着帘中佳人。 &ldo;师弟,师父他想你了,我们的祖师爷也想你了…&rdo;李承霖,哽咽道。 &ldo;哦…师哥,你来了。你看这里像不像幻境?哈哈,师弟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幻境,因为你真的可以抓到她们,哈哈。&rdo;齐煜缓缓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承霖,又立即回转,目光落在原处,呆笑道。 &ldo;师弟,随我回去好吗?师父在等你,祖师爷在等你,红娘子也在等你。&rdo;李承霖,沉声道。 &ldo;师哥,你试一试,抓一个自己喜欢的,真的可以抓到的。&rdo;话落,齐煜向一佳人扑去。 &ldo;师弟,你到底怎么了?她们喂你喝下了什么&lso;迷魂汤&rso;啊?&rdo;李承霖追至齐煜身后,一把抓住了他,喝道。 &ldo;师哥,你今日选择来思君殿,真是明智之举啊。你可知,那锦绣殿中全是死物,虽有金银珍宝、玉器玛瑙、如意红珊的,但是它们没生命啊,都不会动啊。你看这里,都是活生生的美人啊,会喘气的人啊,来,你来试不试…&rdo; &ldo;再者,师哥。你拥有那么多财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娶妻生子,平淡度日吗?不,师哥,男人的金银,不就是为了能左拥右抱,佳人不断吗?如今,师弟我直接选择了思君殿,根本就不曾正眼瞧过那锦绣殿,那里&lso;俗&rso;,俗不可耐,都是俗物!是吧?师哥。&rdo;齐煜痴笑连连,目光丝毫未从众佳人的身上移开,但右手却紧握住李承霖的左手,道。 &ldo;师弟,你握我的手,没有丝毫力度,你现在是否还能拿得起剑呢?&rdo;李承霖双眼红润,垂头丧气,道。 &ldo;能,怎么不能?师哥,你可知,前不久,师弟我一剑,就杀了数人呢,哈哈。&rdo;齐煜,目不转睛的笑道。 &ldo;师弟,你真的做了这&lso;秋思阁&rso;的杀手吗?&rdo;李承霖神情凝重,大失所望,道。 &ldo;师哥,你有所不知。这&lso;秋思阁&rso;的杀手,可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是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考验的。&rdo; &ldo;师哥,我初到这&lso;秋思阁&rso;中时,根本无人理会与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徘徊了整整一天,我先到了秋思正殿,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有那如同皇帝宝座一般的座椅,真让人看得心中发痒。&rdo; &ldo;可是,师哥,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吗?当我又到了锦绣殿后,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好似拥有了全天下,好似我就是王者,就是神,我可以用这些金银珍宝买到所有,包括任何人的生命!&rdo; &ldo;师哥,你知道,我是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孤儿,7岁那年,被师父带回武当山,虽然众师兄弟们对我甚好,可哪比得上自己能真正的拥有财富和势力呢?有了锦绣殿中的金银财富,我可以为所欲为,你知道吗?师哥!无所欲为啊!于是,初到之时,我便拼命的往怀中塞金银珍宝,不停的往衣袖中装,塞满了,装不下了,我就捧着,我就咬着,能拿多少,我就拿多少。&rdo; &ldo;我一路向阁外狂奔,我怕阁中人发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薄情 下篇 沙风渺渺,寂寞如野。 寥寥行人途经宝月客栈门前,都会探敲一番。 二三分说,去向成谜。闻名遐耳的鸣沙山北麓,月牙泉旁的宝月客栈引人无限遐想。 看似荒废的客栈外,已然生出些许野草,使得孤寂中又带了些许荒凉。 可,这世间的一切,都有真实的一面。客栈内,红娘子静坐妆台,好似待嫁的新娘一般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而&lso;秋思阁&rso;的来使就站在她的一旁,气氛也倒融洽,因为来使是位女子,与红娘子有说有笑,道明着来意。 &ldo;你说,我穿这身裙衫好看吗?&rdo;红娘子左右分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柔声道。 &ldo;好看,您貌美如花,穿什么都好看的。&rdo;来使,微微一笑,道。 &ldo;可是,我还是觉得刚刚试过的那缕红裙好看些…&rdo;红娘子面带笑容,缓缓道。 &ldo;嗯,您就要与您的夫君相见了,红色喜庆,能带来好运的。&rdo;来使,上上下下打量着红娘子,审视了一番,道。 &ldo;你说,这朱钗好看吗?&rdo;红娘子将一朱钗轻捏在手中,迟疑道。 也许,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无论何时何地,都想漂漂亮亮得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她们从来不会计较因妆扮所花费掉的时辰,往往会直到满意为止。 更何况,今日对红娘子来说,是她翘首以盼的日子,也是结束一切煎熬的日子。她的眼中闪动着光亮,她好似又看到了自己的前路,这条路是那么的令她向往。 &ldo;好看,这朱钗上的红梅花型和你这身红裙很相配的。&rdo;来使,缓步走向红娘子,站立在她的身后,轻捋着红娘子的长发,将红梅花型的朱钗插在红娘子的发髻中,点头道。x33 &ldo;嗯,我也觉得相配。你说…齐郎会喜欢吗?&rdo;红娘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缓缓道。 &ldo;会的,您是他的娘子,他不喜欢您,又会喜欢谁呢?&rdo;来使,拍了拍红娘子的肩头,又将双手轻放在红娘子的肩上,忙道。 &ldo;嗯,我这眉…画得是不是有些浓了?&rdo;红娘子又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缓言道。 &ldo;来,我帮你画…&rdo; ………………… 翌日,清晨。 在&lso;秋思阁&rso;秋思楼内,冷溶月端坐妆台,显得格外安静。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她已然放下了纠结与选择,仍择一白衣男装,静静得戴上了那个习以为常的白色面具。 她满心喜悦得走出秋思楼,向殇沫居住的房间走去。 行未至,声已到。 远处的剑鸣声,使得冷溶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遥望房前小苑,独自舞剑的殇沫身姿飘逸,凌空纷落,剑气纵横。悟性极高的殇沫,已将&lso;天傲剑法&rso;发挥到了极致。 尽管,殇沫的&lso;天傲剑法&rso;是残缺的,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驻足一旁的冷溶月已然感觉到,过不了几年,殇沫必然会成为继郭明轩后,天下武林中的第一人。 &ldo;殇沫,你起得好早啊…在练剑吗?&rdo;冷溶月乖巧得来到殇沫身前,露出一副可爱的神情,道。 &ldo;冰弦,你来得正好,我刚在练习&lso;天傲剑法&rso;之时,好似有一处衔接得不是很融洽。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rdo;殇沫对着冷溶月微微一笑,又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剑,眉头微皱,道。 &ldo;不融洽,也就是不自然了。那殇沫可知,何为自然?&rdo;冷溶月,笑靥道。 &ldo;自然就是自然而然,就是…&rdo;殇沫呆望着冷溶月,迟疑道。 &ldo;若你遇到猛兽,你自然会逃;若你掉下悬崖,你自然会用尽全力去抓住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若你落入水中,扑腾几下也是在所难免的…&rdo;冷溶月来回走动,双手不断得勾画出种种场景,一脸认真的对着殇沫说道。 &ldo;冰弦,你到底想说什么?&rdo;殇沫一脸迷茫的望着冷溶月,道。 &ldo;我想说的是:&lso;第一反应&rso;。对,就是&lso;第一反应&rso;,所谓的自然就是遇事遇人时,你潜意识中做出的直接动作罢了。你之所以会觉得不自然,则是你的剑招还未连贯,且没人喂招罢了。&rdo;冷溶月,缓言道。 &ldo;&lso;第一反应&rso;?喂招?&rdo;殇沫,思索道。 &ldo;对。来吧,今日本姑娘心情好,就喂你几招吧。&rdo;话落,冷溶月拔出腰间折扇,满面含春,道。 &ldo;好。若冰弦不怕我伤到你,那就…&rdo;殇沫话音未落,冷溶月已然使出了&lso;扇落缤纷&rso;来。 &ldo;啊,你这是&lso;雪舞扇落&rso;中的招式吗?好多扇影啊,哪个才是真的啊…&rdo;殇沫望着冷溶月的周身,分出数个身形与扇影来,一时无法招架,慌乱道。 &ldo;那你此时该如何应对呢?切记,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还有,不要怕伤到我,因为以你目前的功力,根本就不可能伤到我,嘻嘻。&rdo;冷溶月眉语目笑,道。 &ldo;我…好吧,冰弦,那我就放手一搏了,你可要当心了。&rdo;殇沫右脚点地,轻盈跃起,双手双脚均自然下垂,闭眼将头高高扬起,到达一高点后,他忽然睁开双眼,持剑的右手微微上划,数道剑影随之而出。 他持剑的右手持续往上抬,直举过了头顶,绕了一圈,剑锋也在身前身后划动了一圈,剑气也越聚越多。他突然沉下上身,笔直而下,万道剑气向冷溶月袭去。 冷溶月微微一笑,紧握折扇,向上一挥,分出的数个身形与扇影瞬间飞起,直迎向殇沫。 随后,她纵身后翻,右脚轻盈落地,指尖弹出一银针,只听&ldo;嗙&rdo;的一声,银针冲撞到了殇沫的剑尖,殇沫不得不横翻身子,持剑在空中不断旋转了起来。 殇沫在空中旋转得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道飓风,又以一股风龙卷之势,再次向下刺去。冷溶月甩开折扇,抬起扇面,挡在额前,向上重重一挥,一道冰盾赫然出现在半空中。 殇沫持剑破冰盾而下,直逼冷溶月,冷溶月转动身体,上身前倾,左腿横抬,右脚支地,将扇面压在了殇沫的剑身之上,使得殇沫的剑尖直抵地面。 殇沫见状,弯曲手中长剑,一个翻转,竖起了身子,离地三寸,又不断得旋转了起来。 冷溶月神情自若,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抬起手中折扇,左右轻摆,连连接下殇沫转动的剑锋。 殇沫落地,来不及停下,又背对冷溶月,左腿抬起,右脚点地,一个后仰,剑身也随身子后摆,直劈向冷溶月的头顶。 冷溶月摆动身姿,将手中折扇合起,猛然蹬腿前倾,平举右臂,扇端直击向殇沫的腰部。只听,&ldo;扑通&rdo;一声,殇沫四脚朝天,仰在了地上。 &ldo;哎呀,你出招好快啊,既能躲避我的剑锋,又能找出我的破绽,直击之。冰弦,你好厉害啊。&rdo;殇沫拱起身子,摸着后腰,一脸痛感,道。 &ldo;哈哈,是吗?其实,你刚刚应该右脚尖旋转,然后换左脚支地,甩动下身体,便能解下我这一击了。甚至,你持剑转身后,再弓腿向我侧斩,也是一招很不错的攻势呢。&rdo;冷溶月盈盈一笑,道。 &ldo;话虽如此,可我刚刚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了。还有,你既能想到,我可以弓腿侧斩,你必定也有应对的招式啊。看来,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rdo;殇沫忍着腰间的疼痛,沮丧道。 &ldo;你的后腰很痛吗?我好似没用多大的力道啊。殇沫,无论是与人打斗,还是与人比试,都不要去想如何用一招就能将对方击败,特别是高手过招,更不能有此等心思。&rdo;冷溶月望着躺在地上略显痛苦的殇沫,关切道。 &ldo;那…那应该想什么?&rdo;殇沫手扶后腰,缓缓站起,皱眉道。 &ldo;要想如何将招式连贯,你若能连续抵挡下对方的招式,你也就算是一个强者了。高手过招,往往只是输在简单的招式上,说清晰一些,就是一旦连贯不上,就会出现你刚刚的败局。&rdo;冷溶月,缓缓道。 &ldo;看来我还差得好远啊…&rdo;殇沫的眸中露出一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冷溶月遥望郭明轩的背影,倍感凄凉。 一时之间,冷溶月的内心如五味杂陈一般,翻涌不断。 齐煜之死,无可厚非。可,红娘子也随着齐煜一同闭上了双眼,这根本不在冷溶月的预料之中。 虽说&lso;思君殿&rso;、&lso;锦绣殿&rso;均不在冷溶月的管控范围之内,但红娘子却是真真切切地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她又偏偏是这&lso;秋思阁&rso;的宫主,也是这&lso;秋思阁&rso;名副其实的最高统治者。 眼下的僵局,又怪得了谁呢?女子的痴情,冷溶月早就从素海棠的身上体会过,可如红娘子这般的浓情蜜意,她却是头一次有目共睹。 或许,以后她也会如红娘子这般,为了心中所爱而义无反顾,但当下的局势,已然难解、难恕… 冷溶月侧脸望向殇沫,殇沫的眼神还停留在齐煜与红娘子的尸身之上,他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对于他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许也是前所未见过的。 冷溶月细细打量着殇沫,生怕错过他身上的一丝细节,她要记下殇沫的所有,甚至是一根丝发。 冷溶月清楚的知道,这般的凝望,可能会成为永恒。等郭明轩的痛心感渐退,带殇沫离开&lso;秋思阁&rso;,已是必然。 可,冷溶月还未看够殇沫,还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有些事,总是那么的无可奈何,也许殇沫并不会去怨恨于她,而她却怕郭明轩会强行让殇沫远离于她,因为殇沫毕竟是郭明轩的弟子,弟子又总是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的。 也许,此时的冷溶月已然对郭明轩百口莫辩,即使郭明轩明知她的秉性,也难保不碍于她的背景复杂而使得殇沫不可再与她交往。 冷溶月虽感无力回天,但她天生不服输的性子,却燃起了她的欲望。越是不可得的,越是困难重重的,她越斗志满满,更何况,她是真心实意的爱慕着殇沫。她甚至生起了叛出灭影门,背离义父纪纲的想法… 可,她又绝非是那冷酷无情之人。回首,灭影门的授艺传功,念顺夫人的溺爱独宠,义父的栽培养育,她岂能毫无动容?她好想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也好想忘掉这些难以偿还的恩情,更好想数日前不曾来过这&lso;秋思阁&rso;… &ldo;殇沫,这把折扇,刚刚还未送与你手上,便发生了红娘子与齐煜共死的局面。现下…我就把这把随身的折扇正式送与你,希望你莫忘了冰弦。&rdo;冷溶月定了定神,言语极其缓慢柔弱,迟疑道。 &ldo;冰弦,殇沫也想送你一样东西…&rdo;殇沫凝望着冷溶月手中的折扇,右手伸入胸膛,在衣衫里来回摸索着。片刻间,他停下了摸索,手中好似抓着一样东西。也就是在抓到这样东西后,殇沫的神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他思索不断,默默地低下了头。 &ldo;殇沫要送我什么?其实,殇沫不必送我的,只要你能记得冰弦就好。&rdo;冷溶月好似看出了殇沫的思虑,她也绝不会去为难殇沫去做他不愿去做,或是没有思量好的事情的。尽管,她的确想从殇沫身上得到一件信物,但她还是强忍忧伤,苦笑道。 &ldo;嗯,我这件物品的确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师父也曾言不可轻易拿出。我也一时难以抉择要不要送与冰弦,不过,冰弦放心,殇沫定会永远记住你的。&rdo;殇沫将紧握在怀中的盘龙白玉慢慢地松开,右手从衣衫内缓缓移出,道。 &ldo;对了,听冰弦的言语,你是要离开这&lso;秋思阁&rso;吗?为何,如此着急得送我这把折扇呢?&rdo;殇沫,惊道。 &ldo;也许不是我要离开,而是你将要离开。&rdo;冷溶月,干笑道。 &ldo;我要离开?我怎么不知道呢?&rdo;殇沫,诧异道。 &ldo;嗯…&rdo;冷溶月对着殇沫微微一笑,又将目光落在了李承霖的身上,&ldo;李承霖前辈,我会命几位侍从,与你一起为齐煜和红娘子准备后事的。&rdo; &ldo;不用了,我要将此二人的尸身带回武当山,向师父请罪。&rdo;李承霖,沉声道。 &ldo;此处离武当山万里之遥,你怎可一人前往呢?再者,就算你能独自运送此二人的尸身到达武当,可也难保尸身不会腐烂不堪啊。&rdo;冷溶月皱起眉头,思索道。 &ldo;若天命如此,承霖也只能遵从天命了。&rdo;李承霖缓缓抬起头,出神得望着&lso;思君殿&rso;的顶端,微声道。 &ldo;李承霖前辈,本宫倒有一策,可助你将此二人的尸身完好无缺的带回武当山。&rdo;冷溶月,拱手道。 &ldo;你能有什么办法?&rdo;李承霖,不解道。 &ldo;我命人准备一口密封较好的棺木,然后向棺木内输入&lso;冰魄寒光&rso;的真气,将此二人的尸身冻结住,抬至车马之上,您便可驱马车赶赴武当山了。&rdo;冷溶月,朗声道。 &ldo;好啊,冰弦你这种方法,再好不过了。李承霖前辈,冰弦的&lso;冰魄寒光&rso;很厉害的,不但可以凝冰成琴,还能凝冰成一柄玄冰剑呢!&rdo;殇沫,惊呼道。 &ldo;好吧。可如今,我还想请教一下宫主,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心系苍生 远离了秋思阁,郭明轩师徒二人一路北上,向北境边陲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殇沫心心念念的都是冷溶月,他有些后悔没能强言,使得冷溶月摘下面具,见其真容。 如今,也只剩下手中的那把无声无息的折扇,而这把折扇绝不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它原来是属于素海棠的,不久前是属于冷溶月的,现下却属于殇沫。 一件物品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能无限的流转、传承,即使,到了互不相干的人手中,但总还是有些许关联的。 殇沫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折扇,纵有千般不舍,也不得不将折扇缓缓的插入腰间。他清楚的知道,这把折扇他定会一直留在身上,至少在再次见到心中的冰弦之前,他都会好好的保存在身上的。 此时,在殇沫的心中,冷溶月绝不再是萍水之缘,而是铭刻,还有了念想与牵挂。毕竟,在她的引导下,殇沫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已然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子了,而是一位能位列江湖之上顶尖高手行列中的一人了。 &ldo;师父,我们要去哪?&rdo;殇沫定了定心神,侧脸瞅了一眼凝视着远方的郭明轩,道。 &ldo;我们去见识一下人间地狱。&rdo;郭明轩没有转头去看殇沫,还是依旧凝望着前方,微声道。 &ldo;人间地狱?&rdo;殇沫一脸迷茫的惊道。x33 &ldo;是的。其实为师也是在少时听父亲提起过,却没真正的见过。&rdo;郭明轩,微微皱眉,道。 &ldo;既为地狱,难道师父不怕吗?&rdo;殇沫,迟疑道。 &ldo;不怕,因为使其变成地狱的,则是人。人与人之间有什么可怕的?即使他是个十足的恶人,我想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吧,哈哈。&rdo;郭明轩,笑了笑,道。 话落,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一丝暗淡,他侧脸看了一眼殇沫,又道:&ldo;若照秋思阁中的白衣宫主所言,此次,淇国公丘福率精骑十万,北讨本雅失里,必败的话。又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紧随着流离失所的便是烧杀抢掠,苛捐杂税。不然,再次征战,一雪前耻的财力、物力、人力又能从何而来呢?&rdo; &ldo;师父,心系边境百姓吗?所以,我们要去边关?&rdo;殇沫,眨了眨眼睛,微声道。 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缓缓道:&ldo;不。与其说我心系百姓,不如说我怜惜将士。我本兵爵之后,父亲与一族均是领兵征战打下来的爵位,尽管享受着高官厚禄,但为帅者最在意的还是手下兵将的性命。从一个普通的百姓,培养成战士,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也彼此留下了深刻的感情。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就是生死相随,以命相护的亲人,缺了谁都会是莫大的悲痛。&rdo; &ldo;那我们前去能帮助他们些什么吗?&rdo;殇沫,疑惑道。 &ldo;帮不到什么,兵败如山倒,谁也无法阻止。我们能帮的就是救人、医人,不让更悲剧的事情发生罢了。&rdo;郭明轩微抬下颚,若有所思的盯着天空,道。 天空之上,白云皑皑,微动湛蓝,时而微风拂动,云儿便变化出多样的形态来。郭明轩的心中很明确:要去的河西走廊,虽是一狭长的区域,却在充当文化与经贸输血管的同时,也把北方的少数民族分成了一东一西两个部分,使他们相互得不到有效的联系互动,甚至将他们完全孤立了起来,从而减轻了他们对于中原王朝的入侵压力。 而对于北方少数民族来说也是一样的,丢掉河西走廊,就意味着被分割,没有进军中原的能力。元朝之所以能统治中原地区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巧遇商队 时节八月,河西走廊的气候干燥、冷热变化剧烈,且风大沙多。 荒芜的戈壁,数辆骡车缓缓前行,猛烈风砂吹来,车蓬好似要被掀掉一般,轰飕飕地抖着。 一望无际的荒凉下,这数辆骡车由十几人护送就显得格外醒目起来,护送的十几人中多为青年男子,还有数名年轻女子与两位年龄较长之人,两位长者像似他们中的领头人一般。 若,细细观之,他们应是经验丰富的商队,头部均缠着布沙,捂住口鼻,身上也裸着粗布与披风,刀枪剑戟更是随身携带。 郭明轩与殇沫遥望之,露出惊喜的神情来。 在这,夜间寒冷,白天烈阳直照的地方,能看到十多人的商队,难免会有些喜出望外。 饥饿与干渴的师徒二人,逐渐了走近商队。 &ldo;哒哒,哒哒&rdo;骡子的蹄声不曾间断,灼热的日头照下,听来更让人昏昏欲睡。 商队中的一人,见郭明轩与殇沫靠近,不由得一阵心疼,他取过了水壶,交在殇沫的手里,&ldo;孩子,喝些水吧。&rdo; 殇沫驻足原地,打开了水壶,猛饮了一阵,片刻之后,他侧脸望了望郭明轩,道:&ldo;师父,你也饮些吧。&rdo; 郭明轩接过水壶,慢饮了几口,缓言道:&ldo;你们这是要去哪儿?&rdo; 商队中的那人道:&ldo;我们原本是运些布匹、肉食、大米等物,前去鞑靼换些银两的。但在途中却听闻朝廷要与鞑靼开战,所以我们正寻思着是否要将骡车上的食物送至明军军营,可又怕送至后,拿不到应得银两…&rdo; &ldo;你所顾虑的,也不是不会发生。若,明军军营的将领以战事吃紧为由,进行强行征用,你们的确是换不到任何银两的。&rdo;郭明轩将手中的水壶送还给那人,缓缓道。 &ldo;可我们身为大明子民,此时也绝对不会再将车上的食物贩卖给鞑靼人了。哎,这趟买卖,看是要砸了…&rdo;商队中一位年龄较长之人,缓缓走来,道。 殇沫骨溜溜地大眼眨了眨,有些好奇地望着周遭陌生的荒漠,道:&ldo;你们骡车上所拉的东西,我觉得在这个地方,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若,无功而返的话,也实在是可惜,这样吧,为了报答你们刚刚的赠水之恩,我与师父就随你们去一趟边境的明军军营,定保你们能拿到银两,怎样?&rdo; 年龄较长之人闻言,顿时脸上露出了悦容,他心潮澎湃道:&ldo;若能得到你们二人相助,我们也不枉此次长途跋涉一场啊。单不说小兄弟你,就你身边的这位银发俊脸,气宇轩昂的人,一眼望之,便能知晓是这武林中的成名翘楚,必然是武功卓绝,无人能及啊。&rdo; 郭明轩闻言,没有正面回复什么,而是环视了一下整个商队,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来。 片刻之后,他突然道:&ldo;你们商队中可有人会做饭?&rdo; 年龄较长之人,有些疑惑道:&ldo;自然有,我们行途之中,总是要有人去负责饮食的。&rdo; 郭明轩又道:&ldo;商队中的这几位女子可会歌舞?&rdo; 年龄较长之人回头看了看自己商队中的那几名女子,又面向郭明轩道:&ldo;她们不但能歌善舞,还会些鞑靼语呢。&rdo; &ldo;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于你?&rdo;郭明轩,接着道。 &ldo;哦,他们都唤我俞伯。不过,我看你的年龄,可能要比我年长些,可你的容颜又不像是位长者,这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让你叫我什么了。&rdo;这名年龄较长的俞伯略显迟疑道。x33 &ldo;无妨。你不必深究我的年龄,我也唤你俞伯便是。我想,这次你们不单单可以贩卖掉食物,还能再另外赚上一笔,就是不知,你们愿意不愿意?&rdo;郭明轩,淡然道。 &ldo;噢!此话怎讲?&rdo;俞伯,惊道。 &ldo;我们师徒二人想装扮一下,混入你们的商队当中,然后我们直入明军军营,先将骡车之上的食物换成银两,再为军营的将士们献上厨艺与歌舞。若,你们的厨艺精湛,歌舞振奋军心,定然会再得到一笔赏银的。&rdo;郭明轩,缓缓道。 &ldo;好,极好。我对我商队中人的厨艺和歌舞有绝对的信心,我们也曾以歌舞取悦过鞑靼人。不过,为鞑靼献艺,也只是想尽快拿到贩卖粮食的银两罢了。&rdo;俞伯闻言,笑了笑,道。 &ldo;可你…银发俊颜,实在引人注目,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大战之前 夜晚,边境驻军大营上空的旗帜,在微凉的风中猎猎作响。 虽已无法识得旗帜上的图文,但竖杆排列,整齐有序,好似一眼望不到边的旗帜,却也显得威风震撼。 正中,千百条枯枝被堆起数丈高,燃着熊熊烈火如柱冲顶。 营中主帐前将士分坐在一旁,虽全军列席,却无声息,均翘首以盼地望着主账,静听着干柴的爆裂。 这种场景,将士们好似早已习以为常,虽各个着急如焚,却听不到丝毫怨言,只是偶有低头挠耳之举。 &ldo;哈哈哈…让众位久等了。&rdo; &ldo;武城侯、同安侯、靖安侯、安平侯都请列坐吧。&rdo; 随着一阵狂笑,丘福偕同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走出了主账。 &ldo;是,大将军。&rdo;四侯齐声拱手道后,分坐在席。 &ldo;安平侯,可以让他们上酒席了,若真能吃出家乡的味道,本大将军必有重赏,哈哈哈。&rdo;丘福,道。 李远抬手一挥,一兵士便向伙房跑去。 他又拱手向丘福道:&ldo;大将军,我曾徘徊多次伙房,无论是他们所用的食材还是食料,都很是讲究,定然不会让大将军失望的。&rdo; &ldo;嗯,听说是一个叫王忠的守营兵士引荐来的商队?哦…哈哈,靖安侯,这兵士与你同名,你眼光明锐,善用精骑,出其不意,但愿与你同名的这位兵士也能和你一般,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啊。&rdo;丘福言出守营兵士王忠的名字后,又用略显傲慢的神情望向靖安侯王忠,道。 靖安侯王忠闻言后,心里有些不舒坦,低声向丘福道:&ldo;我大明唤做王忠的人,多如牛毛,若人人都能像我一般,岂不是都能做得了我大明的将军?&rdo; &ldo;哈哈哈,靖安侯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rdo;丘福望着陆续上至长桌上的菜肴,大笑道。 &ldo;不过,此次圣上真的有些多虑了。一个小小的鞑靼可汗本雅失里,居然让我们这一公四侯一同剿杀,这未免也太看得起他本雅失里了吧,哈哈。&rdo;丘福,狂傲道。 &ldo;大将军的言中之意,我们四人是多余的了?&rdo;靖安侯王忠,森然道。 &ldo;哈哈,武城侯、同安侯、靖安侯、安平侯,你们四位与我均是&lso;靖难之役&rso;中的功臣,助得圣上夺取帝位。但若言此次北伐鞑靼,我一人的确绰绰有余。&rdo;丘福,冷然道。 &ldo;大将军,你莫忘了临行前圣上的再三告诫,你如此轻敌,怪不得圣上要在大军出发后,又连下诏令,反复提醒与你呢!&rdo;武城侯王聪,厉声道。 &ldo;哈哈,武城侯,我知你臂力过人,智勇兼备,能谋善战。可这孛儿只斤•本雅失里刚被迎立大汗不过一年,便妄想犯我大明边境,这等不知死活、狂妄无知的人,待我明日直接斩杀便是,也不劳您出手了。&rdo;丘福,狂妄道。 &ldo;哼,怪不得刚在你营帐之中,你再三阻扰武城侯的计策,原来你是想独揽功劳啊!若不是圣上下旨让我等四人随你同讨鞑靼,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rdo;同安侯火真,冷笑道。 &ldo;哈哈,你虽为靖难之役中的功臣之首,官居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师,位列公爵,但也别太高看自己了,你毕竟已年过六旬,不服老虽是好事,但太自信可是要送命的!&rdo;武城侯王聪,讥笑道。 &ldo;你…我虽比你年长将近一旬,但若论武艺,你未必能胜得了我吧!&rdo;丘福,大怒道。 &ldo;怎么?你要与我比划比划吗?&rdo;武城侯王聪,轻喝道。 &ldo;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如今,我等统兵在外,应当同心协力,共同抗敌。虽说,在我们五人中,我年龄最小,但我也是靠赫赫战功走到今时今日的。若,各位看得起我李远,还请众位团结一心啊。&rdo; &ldo;大将军,此次战役战功事小,能否取胜则是重中之重啊,还请大将军以大局为重。刚刚在你营帐之中,武城侯王聪的分兵合击、再暗设伏兵的计策甚好,还请大将军多多思量,能够采纳啊。&rdo;安平侯李远神情凝重地分望四人后,又苦口佛心的对着丘福,连续道。 &ldo;李远,你…你是觉得我的计策不如王聪了?那我明日便单独率领千余骑兵,赶赴胪朐河,生擒了那本雅失里,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做宝刀未老!&rdo;丘福,赫然道。 &ldo;大将军,末将并非此意啊…&rdo;安平侯李远,忙道。 &ldo;那你是何意?!&rdo; &ldo;我…哎…&rdo; ………………… 本应是一场振奋军心的篝火晚宴,却出现了将领不和的局面。 隐蔽在一营帐后的郭明轩见状,淡然一笑,对着站立在身旁的俞伯,道:&ldo;俞伯,我想是该你上场的时候了。&rdo; 俞伯笑了笑,点了点头,欲向宴席处走去。 &ldo;且慢。俞伯,现下丘福等人均在气头上,正无处可撒,你就此前去恐会有杀身之祸。我见你商队中的小莲甚是机敏,长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舞动军营 月,未敢忘君,舍不得,弃不下。 若,忠义难顾,愿随君,共生死。 ………………… 郭明轩缓缓的将折扇递还给殇沫,殇沫没有任何言语,也不曾询问郭明轩刚刚对俞伯言出那些话的用意,只是低头凝望着刚接过的折扇。 殇沫重重地缓了一口气,百感交集道:&ldo;师父,离开&lso;秋思阁&rso;后,徒弟还未打开过折扇,冰弦离别之际曾言,折扇的扇面上为我写下了几个字。师父,我要看吗?&rdo; &ldo;殇沫,以前这把折扇经常在师父眼前晃动,为师却从未在意过它,更没有仔仔细细地去看过扇面上的字。如今,师父有些后悔了,后悔回忆太少,伤痛太多。&rdo; 郭明轩神情凝重的望着夜空,繁星点点是那么的浩瀚无垠,他有些出神,片刻后,他好似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又道:&ldo;看看吧。这毕竟是她留与你的回忆,若没勇气看,就永远无法真正的去面对真实的她。&rdo; &ldo;可冰弦她…&rdo;殇沫迟疑地言出一半话语后,又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ldo;可她的容颜,你未见过,对吗?殇沫,人心可贵,外表为次,以后,你就会明白了。&rdo;郭明轩低下头,凝望着殇沫,有些伤感道。 &ldo;好,师父,徒儿明白了。&rdo;殇沫缓缓地展开了扇面,他好似还没有任何准备,因为他的速度极慢,可他还是展开了,不但展开了,还认认真真的看清了正反扇面上的所有字。 他的眼睛逐渐红润了起来,泪水好似止不下的涌泉一般,不断淌出。郭明轩见状,急忙凑前,眉头紧锁的审视着扇面,他轻轻的翻转下殇沫的手腕后,紧闭双眼,一脸惆怅的往后退了几步,&ldo;若问情深几许,一生坦荡只为你。&rdo; &ldo;月,未敢忘君,舍不得,弃不下。&rdo; &ldo;若,忠义难顾,愿随君,共生死。&rdo; 殇沫一字一顿的念出扇面上的字,微颤的嘴久久不能闭合,他全身无力的将折扇垂下,已然无了任何神采。 &ldo;师父,我的确喜欢冰弦,喜欢她的飘逸,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从容,喜欢她的一颦一笑,更怀念与她相伴的日子,可…师父,我…我怎会让她舍下一切,众叛亲离呢?我又有何能耐能让她不顾生死呢?师父,殇沫不懂,殇沫真的不理解冰弦字中的含义,只觉有好重的分量,这分量我好似根本承受不起…&rdo; 殇沫抹了抹眼泪,却无法阻止心头上的酸楚,又哽咽道:&ldo;冰弦不但贵为&lso;秋思阁&rso;的宫主,还传授给了殇沫&lso;天傲剑法&rso;的修习之法,她在殇沫心中犹如高不可攀的星辰一般,可就是这样夺目的星辰,真的可以为了我陨落凡尘吗?&rdo; &ldo;殇沫,冰弦有此决定,不单单是星辰陨落那么简单。她背负的东西太多,割舍不下的恩情也太多,若你真正熟知她后,你就会明白,她留在折扇上的这几个字是需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写下的。&rdo; 郭明轩沉沉地一声叹息后,又道:&ldo;你不懂,你难以理解是因为你把冰弦只当成了孩童间的玩伴,如你师姐柳韵锦一般,也只是你在天翱门中陪你玩耍的人罢了。而冰弦对你流露出的却是爱,至死不渝的爱。&rdo; &ldo;可,师父,我喜欢过很多人,儿时在宫中,我也喜欢过对我好的侍女苏怡,可她也从未对我言过,要为我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啊。&rdo;殇沫,紧皱眉头,不解道。 &ldo;时间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答案,冰弦注定要承受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伤痛,幼小的她也注定要有成人般的心智。这一点,从我初见她时,就已然知晓。&rdo;郭明轩,长吁短叹道。 &ldo;初见她时?师父,我曾询问过您,冰弦的相貌如何,你当时并未告之殇沫。现下,您还不愿意告诉徒儿吗?&rdo;殇沫,忙道。 &ldo;是的。她的存在也许是为了续上你海棠姑姑的命,她虽常言只是素海棠的替身,而我的心中却早已把她视为素海棠一般,因为冰弦也值得我去敬重。&rdo;郭明轩愁眉不展,道。 &ldo;好,师父。徒儿不再过问就是了。&rdo;殇沫心神不定,道。 &ldo;或许,为师已经知道小莲的去处了。&rdo;过了良久,郭明轩突然道。 &ldo;什么?这与小莲有什么关系呢?&rdo;殇沫,疑惑道。 郭明轩不答,心中却好似明镜般明朗。方才对着俞伯言出,愿收小莲为义女时,郭明轩还觉得自己与殇沫两个男子带着小莲有所不便。而现下,他已然决定让小莲陪伴在冷溶月身边了。 他很清楚,小莲能陪在冷溶月身边,自然会学到很多寻常女子学不到的东西,而冷溶月也绝对不会亏待于小莲的。这也是小莲最好的归处。 更重要的是,有小莲在冷溶月身边,殇沫长大后,也能分辨得出谁是冰弦来。当下,殇沫毕竟还不知道冰弦就是冷溶月。 ………………… 而,此刻的小莲,正颤颤惊惊、如履薄冰的站立在丘福等人的面前,怒目齐聚着她,一时,她也不敢再多言些什么了。 &ldo;你是商队中的人?&rdo;安平侯李远分望下众人后,反倒先开了口,军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千骑踏土皆为乐 恰是离别无奈举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郭明轩似乎能理解李远话中的含义,只是李远的背影太过悲凉,而这悲凉的背影又恰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夜幕下,难免会让人看不清事物,可郭明轩的心中却异常的明朗。 明日,丘福率精骑千余,若尝得小胜的甜头,可能也只是漫漫长路中的一条不归路的前奏罢了。而漫漫长路中,会有多少纠结与惋惜,又会有多少无奈与悲壮呢。 漫漫长路也许只是心感,若兵败如山倒,十万生命倾覆,是否也只在一瞬之间。 若,丘福初战未捷,是否又会有另外一场,更加肆无忌惮的冒进呢? 十万精骑纵横路,到头来,也不过是这&lso;人间地狱&rso;中的陪葬,再增加十万冤魂罢了… 皎月星海,朗朗长空。道不完的星海往事,叹不尽的无力挽回,只愿皎月星辰,能够躲过黑云的遮挡,始终保持着阔朗。 郭明轩缓步来到军营正中的酒宴上。夜虽已深,但将士们的朗喝声却是如此的雄壮。 他们从方才的莫不知声,到当下的搂抱连饮,述着对家乡的思念,念着战友间的柔情,怀着对大明对祖国的热爱,好似有永远说不完的言语一般。 醉了,他们就趴在桌上、躺在地上;没醉,就继续碰盏对饮。他们微笑着,看着彼此,其目光,显得格外的迷人,异常的纯净… 郭明轩漫不经心得坐在了丘福的席位上,用疲倦的微笑环视了一番后,举起了桌上的酒盏,拂袖轻喝道:&ldo;战士们,来,我们痛饮一杯。&rdo; 众将士移望了郭明轩片刻,似乎也不曾在意他到底是谁,也不想去多问他从何而来,好似只要是来敬酒的,就来者不拒一般,微笑举杯回应。 &ldo;来,再饮一杯。&rdo;一盏刚落,郭明轩又续而高举,也许此时的千言万语,都不及手中的这盏浊酒,唯独痛快的饮下,才能解得那百感交集的思绪。 &ldo;哈哈,酒不醉人…&rdo;郭明轩缓缓起身,举着一酒坛,踢翻了面前的长桌,望着树梢的月亮,笑道。 &ldo;人自醉!哈哈…&rdo;在众将士眼中,无论是突如其来的郭明轩,还是他现下狂妄,且略显悲伤的举动,都好似在情理之中一般。他们不但没有发出任何质疑,反而高举酒盏,对着郭明轩齐声,应喝道。 郭明轩望着众人的朗笑,反倒自己心里有些不舒坦了,他欲言又止,又连连皱眉,几次张口欲言,却不知为何,始终言不出任何话语来。 他苦笑连连,低头微摇,叹息一声,又慢慢将头抬起,大喝道:&ldo;美酒当前,何不举坛痛饮?一盏一盏得喝,岂能显出我大明好男儿的豪迈来?&rdo; &ldo;嘭…嘭…嘭…&rdo; 摔盏之声不约而响,郭明轩的举动,引得众多将士瞬间心潮澎湃了起来,未醉的随郭明轩高举酒坛站起;已醉得被那摔盏声,震得睁开了迷离睡眼,挽移着身旁的酒坛,而深重的酒坛有的将其挽了起来,有的则挽着挽着又沉沉地睡了去。 &ldo;喝!&rdo;郭明轩与众将士齐喝道,酒坛中的酒在空中一倾而出,迎面入口。x33 如此振奋的声响,虽唤不醒酒宴之后,正帐中的丘福。倒也引来了武城侯王聪与同安侯火真。 他们疾步中显得有些慌乱,但见到酒席处的情景后,相视一下,紧绷的心弦,也瞬间缓和了下来。 郭明轩在同安侯火真的眼中自然是陌生的,且是有些胆大妄为的。毕竟在军营中,主将的席位是无上尊荣且不可侵犯的。眼下,酒席上一片狼藉不说,且还与众将士狂喝不止,更是有失体统的。 他锁眉抬头,欲张口质问之时,却被身旁的武城侯王聪阻了下来,&ldo;哈哈,同安侯,此情此景,你我也与众人饮一杯酒水如何?&rdo; &ldo;啊…武城侯你…好,难得将士们如此欢悦,饮一杯也无妨。&rdo;火真诧异地望着王聪,见王聪自若且满是笑容的神情,也没再言些什么。火真似乎也意识到了,酒宴之上,这狂放不羁的银发男子,王聪至少是识得的,不然也不会阻下他的言语,还同邀共饮了。 &ldo;哈哈,火里火真将军,你虽是蒙古人,却在洪武年间归顺了大明,又在靖难之役中,为燕王朱棣立下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萧萧几叶风兼雨 气佳哉、烟紫石头城,云碧雨花台。想东山前后,望春树绿,看晚潮回。自古英雄豪杰,无不待时来。拥鼻微吟处,山静花开。 商皓亦尝如此,羡苍生皆有,瞻望之怀。但淝河洛涧,此事偶然谐。疑是彼、八公草木,得神明、相亮不相猜。西州泪,千年犹湿,回望兴哀。 ………………… 殇沫在军营中找到小莲时,她正在裹着包袱,好似已然知晓自己将要离开一般。 &ldo;小莲姑娘,师父让我前来唤你。&rdo;殇沫缓缓进入帐中,微声道。 &ldo;现在要走了吗?&rdo;小莲紧了紧包裹,细声道。 &ldo;嗯,是的。&rdo;殇沫见小莲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后,忙道。 &ldo;公子,请先行。&rdo;小莲凝视着殇沫,曲腿一礼,道。 &ldo;公子?小莲可以直接唤我殇沫便可,我…&rdo;二人虽不是初见,但独在一处,也是显得有些尴尬的。 殇沫见小莲紧绷着身子,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也不好再多言些什么了。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地来到了郭明轩的身旁。 郭明轩见小莲已至,没有过多寒暄,直言道:&ldo;俞伯都与你言过了吧?&rdo; 小莲闻言,将右手压在左手之上,缓缓垂下,然后,右腿后屈,左腿屈膝,低头拜礼道:&ldo;是的,义父。&rdo; &ldo;嗯,好。以后,不必如此多礼,你只需记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郭明轩的义女,至于前尘往事,俞伯恩情,都将它们忘却掉吧。&rdo;郭明轩言后,大步向营外走去。 &ldo;是,义父。&rdo;小莲来不及回应,见郭明轩已动了身,便急忙紧随其后。 三人缓缓走在戈壁荒漠之上,形成孤影三人,格外凄凉。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俞伯率商队其余人等,追赶而至。 只见俞伯跃下车马,拱手道:&ldo;恩公,我们商队中的马儿,以后也无用武之地了。不如,送与恩公两匹快马,也可使得恩公少些行途中的劳顿。&rdo; &ldo;也好。俞伯,切记反复,既下了决定,就要好好的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江湖之大,你我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我也不希望再听闻到,或再见过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do;郭明轩,冷然道。 &ldo;俞伯明白。定不忘恩公叮嘱!&rdo;俞伯,忙道。 &ldo;好,留下两匹快马,我们就此别过吧。&rdo;郭明轩,道。 一旁的小莲,恋恋不舍地望着商队众人,她又慌乱的凑上,与商队中的众位姐姐相拥在了一起,泪水迎面而出,喃喃着往日的相伴之情。 &ldo;小莲,你要好生听你义父的话,他不会害你的。&rdo;俞伯微皱眉头,甚是不舍,道。 &ldo;小莲记下了,俞伯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子。还有你们,照顾好俞伯,以后小莲就不能在你们身边了。&rdo;小莲,环视着众人,哽咽道。 &ldo;好了,我们走了。&rdo;郭明轩跃上一快马,拉起殇沫同骑后,高声道。 小莲对着商队众人,跪拜磕了一下头后,也蹬上马匹,擦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对着商队众人,缓缓的摆动着手掌。 &ldo;驾!&rdo;随着郭明轩一声长喝,马儿奔腾了起来,荡起尘沙扬尘来,三人向东南方奔去。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荒漠中,三人行了半日,已感疲倦之意。 郭明轩放缓了行速,使得马儿慢走了起来,与随后的小莲并头而行,道:&ldo;这甘肃镇当下有15卫所,从西至东的边防一线中分布着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甘州5卫、山丹卫、永昌卫、镇番卫、凉州卫、古浪所、庄浪卫等14卫所。小莲,你的家在哪里?&rdo; &ldo;义父,小莲的家在甘州城,可…可那里已经没有小莲的家人了。&rdo;小莲低下头,黯然神伤道。 &ldo;莲儿莫要悲伤,只要有义父在,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你可还有心愿未了?&rdo;郭明轩,安慰道。 &ldo;小莲,没有什么心愿。只愿陪伴在义父身边,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rdo;小莲用一双微红的眼睛望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闻声,迟疑了片刻后,道:&ldo;寻常百姓的生活…这看似简单的心愿,却是当下,义父难以给与的。若,我们回天翱门,你倒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可义父与殇沫在江湖中的事还未了结,回天翱门更是遥遥无期啊…&rdo; 郭明轩沉了沉声,又道:&ldo;小莲,你我既然已是父女,我就对你直言吧。当下,我可以传授与你天下无敌的功法,让你与为父一同仗剑江湖;也可为你寻一异姓姐妹,学得更适合女子的本领,且还能过着安稳的日子,以后,你与这异姓姐妹就是彼此的亲人了。&rdo; &ldo;义父,小莲对习武之事,向来愚钝,恐怕无法领悟义父的功法。至于异姓姐妹……她人好吗?真的会将我当成姐妹吗?&rdo;小莲露出迟疑的神色,缓言道。 &ldo;她好不好,需要你自己去感受,但义父绝不是要将你丢弃在她人身边,不管不问的。&rdo; &ldo;若,她不把你当成姐妹看待,你可以随时联络江月门与天翱镖局的人,这是我随身佩戴的玉佩,你将此物交到他们手上,他们自然会带你来见我。&rdo;郭明轩取下腰间的玉佩,递向小莲,连续道。 &ldo;嗯,好的,义父。其实…小莲也的确想要一位异姓姐妹,女儿家之间不但好说话,还能彼此照顾,相亲相爱着。&rdo;小莲一脸憧憬,她仿佛看到了如家人般的姐妹与自己玩耍、互画眉妆的情景。 &ldo;嗯,甚好。那我们现在就前往甘州城吧。殇沫,方才为师见小莲不是太会骑马,你与小莲同骑一匹,我们快马加鞭,夜幕之前,看看能不能赶到甘州。&rdo; 原本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郭明轩,看到小莲应下了与她寻一异姓姐妹的建议,心中顿时也舒展了许多。 毕竟,小莲刚认他为义父,若,言语有所不当,定会伤了女儿家的心的。 可当下,小莲能到冷溶月身边的确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郭明轩也知道,冷溶月定不会在&ldo;秋思阁&rdo;中久待。 也许,此次冷溶月来到&ldo;秋思阁&rdo;,只是为了帮纪纲稳定边境的局势,察看甘肃镇的动向罢了,边境战事一旦有了结论,她定然是要返回应天府中的。 而,冷溶月的身世,表面上确实能够羡煞旁人,但若细细想来,她也与小莲一般,使人怜惜。 虽称不上孤苦伶仃,但也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小莲能与她成为姐妹,冷溶月也会欣然接受的。 想到此处,郭明轩望了望已与殇沫在一匹马儿上的小莲,又微声道:&ldo;你这位异姓姐妹,不但身边也没有了亲人,她的年龄还比你要年幼些…但她却是一位世间难见的奇女子,与其说让你投奔于她,不如说是让你好好的照看于她。你与她有没有成为姐妹的缘分,也看你们之间的造化了。&rdo; &ldo;嗯,义父,小莲记下了,小莲定会与她以心相待的。&rdo;小莲点头,道。 &ldo;师父,你说的这个奇女子是冰弦吗?&rdo;殇沫听闻到,郭明轩言出&lso;奇女子&rso;三个字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lso;秋思阁&rso;中的冰弦来,他显得有些急迫,道。 &ldo;是的,就你聪明!我们走吧。&rdo;郭明轩淡淡一笑,道。 &ldo;义父,我们为何要到甘州呢?&rdo;小莲,突然问道。 &ldo;因为我要解了你心中的仇怨。一个人,若想真正的放下,就必须要与以前的一切做个了断。不然,心怀仇恨,又如何能开始崭新的生活呢?&rdo;郭明轩,柔声道。 &ldo;义父是要给我报仇吗?&rdo;小莲,赫然道。 &ldo;是的。我一直没有询问你,杀你父母的仇人是谁,因为我在等你自己来告知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报仇,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没人能阻挡得住义父,无论何事。&rdo;郭明轩,淡然道。 &ldo;义父…你对小莲真好…&rdo;对于小莲而言,杀父杀母之仇,也许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仇恨了。 先前随着俞伯的商队逃离出甘州城,也许只是为了活命,可当下,义父郭明轩若真能为她报了此仇,那对她而言,也算是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想到这里,小莲一脸感激的望着郭明轩,泪水不断淌出… ……………&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求饶也是死 上篇 轻风冷露,孤夜裳裳。 郭明轩来不及细看的景色,当下倒是能够看个通透。 可眼前的景色又好似有太多得凄凉之处,也许是,刚落下的雨有些纷忙;也或许是,已无法看清更远处的景色。 无情声落有情城,柔柔落下悄无声。 遥指西北战机否?沙场将士草还生。 雨的落寞,自然随着人心;可,人心又何尝不是随着骤雨,而升起薄雾呢… 雨水在青砖红瓦之上荡起涟漪,而郭明轩杯中的酒却依然静稳,望着这没有波澜的杯中酒,好似在拷打着他的内心,他真的能如这杯中酒一般平静吗? 显然,他是不能的。 放下杯盏,深望雨路,一声长叹。 傲慢又如何?目空一切又怎样?远远要比在能力范围之内,去选择无动于衷,要来得畅快。 可,他还是毅然地离开了军营,不但离开了,还逃避在了如梦似幻的甘州城内。 静夜中,他仿佛听到了将士们的哀鸣与咆哮,也好似看到了将士们逐个倒下的凄惨与悲壮… ………………… 翌日,雨止,微凉。 不愿醒来的郭明轩,被鸟儿的阵阵脆鸣,吵得有些心烦意乱。 辗转反侧间,想重回梦境,却又不愿沉寂在梦中,他是纠结的,他更是无奈的。 &ldo;郭门主,您在吗?&rdo;轻敲房门,轻唤其名,使得郭明轩猛然坐起,掀甩被裹,顾不上整装净容,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ldo;郭门主,您刚睡醒吗?&rdo;门外的冷瞳端着托盘,看到郭明轩的神色后,忽然有些羞涩道。 &ldo;嗯,今日有些贪睡了。&rdo;郭明轩好似根本不在意冷瞳的到来,他走到水盆前,揉了一把脸,紧接着整理起身上的衣衫来。 &ldo;甘州的晨露是重了些,郭门主不妨多穿件外衫。&rdo;冷瞳缓缓的进入房中,将托盘上的稀粥与许些小菜摆放在了长桌之上,道。 &ldo;你已思量好了,对吗?&rdo;郭明轩背对着冷瞳,依旧整装捋发,道。 &ldo;是。冷瞳昨夜一宿未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与冷溶月见上一面为好。&rdo;冷瞳,缓言道。 &ldo;18位暗影女侍,1800名暗之影,如此庞大的势力,的确该谨慎一些。&rdo;郭明轩转过身来,端量着冷瞳,道。 &ldo;有时,等待久了,难免会有些绝望。但,若真能保住海棠小姐的心血,我也愿意全力去说服暗影隐卫,投在冷溶月的麾下。&rdo;冷瞳,低声道。 &ldo;冷溶月…也该有自己的亲信了。不然,她这&lso;秋思阁&rso;宫主的身份,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全部架空了。&rdo;郭明轩迟疑了片刻,若有所思道。 &ldo;&lso;秋思阁&rso;?她竟是&lso;秋思阁&rso;的宫主?&rdo;冷瞳闻言,惊道。 &ldo;怎么?你听过&lso;秋思阁&rso;?&rdo;郭明轩,定神道。 &ldo;郭门主应该知道,灭影门是这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而&lso;秋思阁&rso;就是培养杀手的大本营。除了,从小被收养的孤儿外,阁中还网罗了大批的成名高手,他们经过互相厮杀来决定杀手的品级,确定了品级也就确定了尊荣与地位。&rdo;冷瞳的神色中露出一丝畏惧,沉声道。 &ldo;你说的这些,我不但知道,而且还亲眼见识过。&rdo;郭明轩,笑了笑,道。 &ldo;那…冷溶月既是&lso;秋思阁&rso;宫主,那么她一定能命令阁中的所有杀手了…可,这…怎么可能?郭门主曾言,冷溶月只是个少女,怎么可能做得&lso;秋思阁&rso;的宫主呢…&rdo;冷瞳,疑惑道。 &ldo;她的确是名副其实的&lso;秋思阁&rso;宫主,她也的确能号令阁中的所有杀手。至少,在她戴上白色面具的时候,那些杀手还是很愿意去听她的话的。&rdo;郭明轩,缓缓道。 &ldo;白色面具?您越说,冷瞳就越糊涂了,能不能统领阁中的杀手,和白色面具又有何关联呢?&rdo;冷瞳,思索道。 &ldo;关联很大,其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真正在操纵杀手组织的人,但此人应该很顾忌冷溶月的身份,也不想去撼动冷溶月宫主的位子,所以,此人出现时则是戴着一副白色面具,而这白色面具,恰巧冷溶月也有一副一模一样的。&rdo;郭明轩,道。 &ldo;也就是说,&lso;秋思阁&rso;中的众多杀手,根本就没见过宫主真正的容颜?&rdo;冷瞳,赫然道。 &ldo;是的,没有见过,他们也不可能见到。&rdo;郭明轩,道。 &ldo;为何?&rdo;冷瞳,道。 &ldo;应该是不配吧。那些杀手还不配见到&lso;秋思阁&rso;宫主的容貌。&rdo;郭明轩的表情坚定了起来,他直言道。 &ldo;那…&rdo;冷瞳的神情有些迟疑起来,她欲言又止,好似心中有些难言之隐一般。x33 &ldo;你也不必多虑。不管这样,当下冷溶月的身边,的确需要你们,更需要你们对待素海棠那般的忠诚之心。&rdo;郭明轩,斩钉截铁道。 &ldo;冷瞳知道了…我即刻启程去往&lso;秋思阁&rso;面见冷溶月。&rdo;冷瞳,低声道。 &ldo;你一个人?&rdo;郭明轩,诧异道。 &ldo;是的。暗影隐卫人数众多,我要先与冷溶月商议后,才能再召集他们。&rdo; 冷瞳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含蓄,她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望了一眼郭明轩,又道:&ldo;我可以看出郭门主对您的义女小莲极为看重,若我一人带着小莲前去&lso;秋思阁&rso;,恐有照顾不周之处。待我与冷溶月会面后,携众多暗影隐卫一同护送小莲前去,也可使郭门主宽心了。&rdo; 郭明轩闻言,迟疑地看着冷瞳,时过今日,素海棠身边的暗影女侍,无论在行事作风,还是安排事宜上都是极其稳妥的。 对于小莲,他一直是沉着心的,此刻听到冷瞳的这番言语后,他更加确定,欲将小莲送到冷溶月身边是对的。 可郭明轩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道:&ldo;也好。&rdo; &ldo;嗯,郭门主在此等待几日,冷瞳这就去了。&rdo;冷瞳,拱手道。 郭明轩对着冷瞳点了下头,随她一同走出了房门,他好似有些莫名的不放心,于是又跟随着冷瞳下了楼去,来到了悦来客栈的一楼。 &ldo;郭门主请留步,冷瞳定然会完好的去到&lso;秋思阁&rso;的。&rdo;冷瞳缓缓转身,回眸一笑,道。 &ldo;&lso;秋思阁&rso;并不好找,在群山峻岭之中…&rdo;郭明轩话音刚起,就被冷瞳打断了。 她笑了笑,道:&ldo;郭门主,冷瞳自有办法找到&lso;秋思阁&rso;,江湖中每个门派都会有一些门中的捷径的,无论是找人,还是打探消息,我们灭影门也不例外。&rdo; &ldo;好,冷瞳姑娘慢走。&rdo;郭明轩,拱手道。 郭明轩的这一礼,冷瞳自然知道其中的含义,算是嘱托,也算是托付。可对于郭明轩这样,几乎接近于神的人而言,他是大可不必向任何人拱手行礼的,而眼前的这一礼,也使得冷瞳倍感责任重大。 &ldq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求饶也是死 下篇 悦来客栈一楼的吵杂声,早已引得郭明轩与小莲扶栏守望,只是他二人驻足在客栈三楼,没有走下来的打算罢了。 在郭明轩的眼中,至从殇沫遇到了冷溶月后,就已然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守护着的孩子了。 虽然,殇沫依旧是个孩子,但现下这个孩子有点&lso;凶&rso;。因为他天真烂漫的容颜下,隐藏着天剑功法,就算他的&lso;天傲剑法&rso;只是&lso;半成品&rso;,也足够能使人恐惧的了。 而郭明轩身旁的小莲,至从看到闫旭进入悦来客栈后,就紧抓住木围栏,紧绷着身子,阵阵颤抖着。不时的还能听到她牙齿上下左右的摩擦声。 郭明轩洞察到小莲的神情,他没有言些什么,只是将左手掌平放在小莲的右手背上,小莲感受到郭明轩手掌中的温度后,这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 &ldo;噗嗤~&rdo; 突然间,天恒门弟子周冠成的脖颈处缓缓裂开,鲜血不断地向外喷射。他面色惨淡,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这神情好似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他便瞪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能站起身来。 &ldo;这…怎么可能,周冠成师弟是如何死的?&rdo;吴子庸紧盯着周冠成倒下的尸体,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得站着,身子已然动弹不得。 &ldo;死了吗?&rdo;赵君攵颤声喃喃了一声,颤抖的手逐渐垂下,上身渐渐下俯,还未触摸到倒地不起的周冠成的鼻孔时,他猛然一震,便急忙收起了手臂,上身也如弹簧一般立得笔直了起来。 &ldo;他…出…出招了吗?&rdo;郑芳栩牙齿打着冷颤,失魂落魄道。 另,郑芳栩、吴子庸、赵君攵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说话之间的片刻功夫,没有丝毫的预兆和防备下,周冠成的脖颈处伤口便如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划过一般,逐渐裂开。 这鬼魅的手法,难道就是&lso;天下第一刀&rso;凌逸尘的刀法吗? 可在江湖中,任何犀利的刀法都是在瞬间使得伤口破裂开来的,这没有丝毫招式的杀招,又是如何使出的呢。 &ldo;凌逸尘前辈,你还是出招了。&rdo;殇沫,冷然道。 &ldo;是的,我出招了,你看清了吗?&rdo;凌逸尘,森然道。 &ldo;没有。&rdo;殇沫,坦言道。 &ldo;那么,你今日也会死在我的刀下。&rdo;凌逸尘,沉声道。x33 &ldo;为何?就因为我没看清你如何出招,我便会死吗?&rdo;殇沫,疑惑道。 &ldo;是的。&rdo;凌逸尘,道。 &ldo;若我的剑法比你的刀法更快,便也没必要看清楚你是如何出招的了。&rdo;殇沫,又道。 &ldo;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看不清楚我的招式,又如何能在我之前出剑呢?&rdo;凌逸尘冷笑一阵,说道。 &ldo;嘻嘻,因为我知道你的刀藏在何处。&rdo;殇沫,突然嬉笑道。 &ldo;哈哈,你方才说这四位前辈是你的朋友,可你的朋友已然倒下一个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rdo;凌逸尘眉头一皱,又舒展了开来,大笑道。 殇沫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突然说道:&ldo;我笑,就因为我能为已死去的朋友报仇。难道,能为刚结交的朋友报仇,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车帘窥影 是江湖,就有杀戮,不管你是否愿意成为屠戮者,都逃不过恩怨情仇。 江湖中之所以有爱恨情仇,是因为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触碰了底线的法则,就自然生出了杀心。 此刻,小莲颤抖的身子,无不暴露着她内心的恐惧,但这只是开始,从而她也正是步入了江湖。 ………………… 等待,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因为你做不了什么,除了品茗侍剑外,再无其他。 悦来客栈天字号上房内,郭明轩倚望窗台,轻佛微雨,眼神中透出可以融化一切的柔情来。 殇沫与小莲倒是相处的极为融洽,嬉笑大声,诉说欢言。 接连几日的等待,三人也好似熟悉了当下的安逸,除了在客栈中修养生息之外,也会走向街头,踏过石桥,欣赏一番甘州城内的美景,留恋在有趣的摊贩前。 位于城内西南隅的大佛寺附近,是最为繁华不过的了。寺院内的卧佛涅槃像,备受香客欢迎,其香火极为旺盛。 离大佛寺不远处,便有一间说书的茶馆,今日茶馆内的说书先生,说得乃是刘基,刘伯温的故事… &ldo;话说这刘基刘伯温,出生于处州青田县南田乡,元至顺年间便中了进士,其人博通经史,尤精象纬之学,时人比之那三国诸葛亮。在民间广泛流传着&lso;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rso;的说法…&rdo; &ldo;哎,你听说了吗?西北的战事真是惨烈啊,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啊!&rdo; &ldo;是啊,我也刚刚听闻,那丘福独率千骑,突袭胪朐河的鞑靼前锋,起初杀得鞑靼人溃不成军,到处逃遁,还捕获了鞑靼的尚书呢。&rdo; &ldo;哼…也正是这位被捕获的鞑靼尚书施计,才引得丘福将军度过胪朐河向北行至三十里处的,才全军覆没的。&rdo; &ldo;哎,也难怪,丘福将军威名远扬,率千骑得以小胜,又询问到了本雅失里的所在处,岂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rdo; &ldo;听闻,当时武城侯王聪与安平侯李远苦谏丘福,不可轻进,可丘福就是不听啊。&rdo; &ldo;鞑靼狡诈,既设好了圈套,岂能轻易被人识破?丘福将军来到鞑靼大营后,与其交战了整整一日,眼见敌兵败退,却始终不见那本雅失里,当然是要继续穷追不舍的。&rdo; &ldo;据说,当时同安侯火真也看出了蹊跷,已然有些犹豫不决起来,要不是丘福下命:继续追赶,不从命就地处斩。又岂能会在刚追出数里后,就被本雅失里挥兵包围呢…&rdo; &ldo;等丘福将军明白是鞑靼早早设下的圈套时,已然晚已…那武城侯王聪率五百骑突阵,斩杀数百,死于战阵;那安平侯李远也率领五百骑突阵,也杀了数百人后,被人挑下马来,他还大骂不断,最后依然难逃一死啊。&rdo; &ldo;恐怕那李远不光只是在骂鞑靼人,还骂了不听他劝阻的丘福吧?&rdo; &ldo;破口大骂又能有什么用呢?此次北伐的四侯一公,无一生还啊!&rdo; &ldo;哈哈,全军覆没,我大明的十万好男儿啊,哎…此时,才更显得说书先生口中的刘伯温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啊!若刘基还活着,又怎会有如此耻辱?&rdo; &ldo;哼…我说这位仁兄,该吃吃,该喝喝,过得一天逍遥的日子就算一天吧,恐怕不日后,我们这甘州城也非安宁之地了。&rdo; &ldo;甘州乃是我大明经略甘肃的大本营!甘、凉两地,又为我大明的西北重地,量那鞑靼人也不敢来犯!&rdo; &ldo;你们听说了吗?当今圣上得到十万将士全军覆没的军报,震怒不已,又不知道该选谁去收拾残局,欲御驾亲征呢!&rdo; &ldo;圣上亲征,必能得胜啊…&rdo; 茶馆内,众人议论纷忙,低言碎语不断,又在声声叹息中恢复了平静,而说书之人依旧讲述着刘伯温传奇的一生。 而众人这些句句刺耳,声声钝痛的话语,又使得郭明轩的心里荡起了涟漪。偏偏不愿回忆且记起的悲痛又硬生生的堵满了他的心田。 &lso;全军覆没&rso;的结局是郭明轩始料未及的,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是如此结果。对于大明朝廷当下无将可用,朱棣要亲征的现状,又显得那么的无奈。 也许,郭明轩已然不该理会这些俗事与纷争;也许,朱棣确有争权称帝的罪行,却又真正的将大明江山看得比生命还要重。 他低下头,沉着脸,好似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又突然站起,道:&ldo;殇沫,我们走吧。&rdo; &ldo;师父可是听到了北伐将士们的消息而痛心?&rdo;殇沫,道。 &ldo;再入世来,就避免不了这般的忧怀,天下大事自然有掌管天下的那人去解决。殇沫,这天下事,不单单只是掌握皇权那么简单,还要为百姓分忧,保江山无失啊。&rdo;郭明轩,低沉道。 &ldo;既然不在你我的掌控范围内,不如顺势任之,总会等待一些结局的。&rdo;殇沫,紧绷着脸,眼神冷峻,道。 郭明轩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如今的殇沫,所言所行,都有了自己的风格和做派,这自成一格,逐渐成熟的认知,已然不用郭明轩再为他担忧些什么了。 殇沫见郭明轩不答,紧绷着的脸,松弛了开来,他笑了笑,道:&ldo;师父,书还未听完呢…书中的故事,的确是个好故事。&rdo; &ldo;走吧,不听也罢。&rdo;郭明轩,暗淡道。 话落,郭明轩直接跨门台而出,殇沫与小莲只得紧随其后,三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缓步走在回悦来客栈的路上。 ………………… 甘州城内的悦来客栈,虽说地处城中正街,但平时街上的行人也是井然有序的,他们都做着不同的事情,当然也有散步慢行、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而今日悦来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却拥满了人流,人流中有些许黑甲短帘之人,像是驻扎在不远处卫所的兵士,他们各个年轻健硕,且紧握腰间刀柄,各个严肃异常,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将悦来客栈围得是水泄不通。 三人拥进人群,离悦来客栈近了几步,才逐渐听清晰这黑甲短帘的兵士们在议论着什么。 &ldo;听说,闫旭死后,甘州城内的官府都不敢介入调查,所以此事就一直拖着不办,你说张统领带我们前来,莫非是要管一管闫旭的死因吗?&rdo; &ldo;可卫所有卫所的职责,本是断案判决的官府都不管,我们来又算怎么一回事呢?&rdo; &ldo;哈哈,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的张统领啊在闫旭死后的第二天就到了闫旭的府邸,名曰吊念,其则是为了占据闫旭的所有家财。闫旭的夫人也算是个明白人,眼看家财不保,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求得张统领将杀害闫旭的凶手,擒拿归案,为其报仇雪恨。这不?我们的张统领今日便带我们来了,怎么样也要走一走过场,堵上一堵闫旭夫人的嘴吧。&rdo; &ldo;听说闫旭是被一个小女子所杀,我想来想去都觉得甚是蹊跷,一个小女子是如何杀得了护卫傍身的闫旭的。&rdo; &ldo;这悦来客栈至从死了人后啊,客人都跑光了,我们的张统领能查到什么呢?我看啊,我们的张统领也只能拿客栈老板与小二立威了,他们俩也算是倒霉。&rdo;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伊人泪朦胧,君心却未容 微朦的细雨又布满了天际,淡淡的烟雨使得远处车马上的人更加神秘起来。 车厢两侧打湿了的挡帘,显得更加粉艳,依旧在微风中摇曳。 店家门前的旗帜与车厢两侧的挡帘,没有丝毫&lso;沙沙&rso;的作响声,一切都好似异常的平静,但三千余众由黑衣人组成的队伍,已然直插进了何福的军队中。 何福的眼中透着万分惊讶的神光,没过一会儿,他又露出些许不屑来。 他转过身子朝着突如其来的车马上望了望,又转了回去,细细地打量着冷瞳高举的黑色长牌,他有些难以置信,道:&ldo;这种小事,你们也要管?&rdo; 冷瞳手持黑色长牌向着何福凑上了几步,道:&ldo;我们要管的,从来都不是小事。&rdo; 何福又一次注视着冷瞳手持的黑色长牌,略显无奈了起来,他甩袖彻底的转过身去,对着面前的将士,喝道:&ldo;我们走!&rdo; 浩浩荡荡的军队,赫然离去,只剩下众多百姓的谈论声。 &ldo;这女子有些来头,连镇守一方的大将军都要给她面子呢。&rdo; &ldo;可不是嘛,这女子只用了几下,就斩断了凌空而来的铁枪,又以一令牌吓退了何福,真不知是何来路啊。&rdo; &ldo;管她什么来路,总之我们这甘州城总算是安然无事了。&rdo; &ldo;眼下,最高兴的应该是悦来客栈的老板与店小二了,本来是要死的人,现在不但捡回了性命,还有贵人相帮了。&rdo; &ldo;这手持令牌的女子,的确是位贵人,还是位天仙般的贵人,呵呵。&rdo; 吵吵嚷嚷,众说纷纭的言语,依然没有使那车马之上的人有丝毫动容。 那车马也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连拉载车马的马儿都是静止的,除了呼吸声,马蹄都不曾移动一下。 冷瞳瞅了瞅郭明轩与殇沫遥望车马的神情后,微微一笑道:&ldo;郭前辈,请进一步说话。&rdo; &ldo;冷瞳姐姐,那我呢?你手中的令牌是何物?为什么能让何福停止对我们的攻杀呢?&rdo;殇沫走到冷瞳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忙道。 &ldo;小公子刚刚与众多将士进行了一场打斗,我想你应该有些累了。我与你师父有要事相商,还请小公子先回客栈中休息。&rdo;冷瞳,笑了笑。 &ldo;冷瞳姐姐是嫌殇沫烦吗?还是有意在避开殇沫呢?&rdo;殇沫,道。 冷瞳道:&ldo;绝无避开之意,更没觉得殇沫烦。而是我与你师父相商之事,的确不适合殇沫在场罢了。&rdo; 殇沫嘟了嘟嘴,没好气的道:&ldo;那好吧,我与小莲先回客房休息了。&rdo; 殇沫无精打采的拉着小莲进入了悦来客栈,缓缓的登上了梯阶,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郭明轩与冷瞳望着殇沫与小莲远离后,相视而笑了一下,郭明轩突然道:&ldo;她也来了?&rdo; 冷瞳道:&ldo;是的,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郭前辈。&rdo; 郭明轩望着远处的车马,道:&ldo;走吧,她也等急了。&rdo; 冷瞳俯身一礼,道:&ldo;前辈,请。&rdo; 郭明轩缓缓地登上车马,脚下平稳,车马也未有丝毫晃动。这样构造精美,又厚重结实的车马,想必在应天府中也是没有几辆的。 郭明轩轻轻的掀开车帘,冷溶月已然跪在了车厢之中,她微笑着对着郭明轩道:&ldo;溶月,见过前辈。&rdo;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ldo;我们俩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吗?&rdo; 冷溶月也笑了笑,缓缓躬身坐下,她见郭明轩也坐了下来后,又道:&ldo;前辈之意,冷瞳已然告诉了溶月,溶月谢谢前辈的厚爱。&rdo; 郭明轩端坐间,整理了下衣袖,道:&ldo;谢我?我想你更应该谢谢你自己。&rdo; 冷溶月,诧异道:&ldo;噢?谢谢我自己?&rdo; 郭明轩微微一笑,撩起裤摆,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平放在腿上,道:&ldo;若你不是位好宫主,那冷瞳又怎会归宿于你?更何况你这车马之后,除了你的亲卫外,剩下的应该全是暗影隐卫吧?&rdo; 冷溶月嫣然一笑,道:&ldo;是的,18位暗影女侍与1800名暗之影,全在此了。&rdo; 郭明轩,道:&ldo;这可是一股让人恐惧的势力啊,希望溶月小姐你善待之,不要寒了素海棠的心啊,这毕竟是海棠的全部心血…&rdo; 冷溶月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郭明轩,道:&ldo;前辈请放心,溶月定不会负了海棠姑姑的毕生心血。&rdo; 郭明轩缓了一口气,突然道:&ldo;你怎会亲自前来?还有刚刚冷瞳手持的黑色长牌,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吧?&rdo; 冷溶月莞尔而笑,道:&ldo;那黑色长牌的确是我义父之物。我不但来了,&lso;秋思阁&rso;内全部的杀手也来了。&rdo; 郭明轩,缓缓道:&ldo;看来你已有了一些思量,不然又怎会舍弃&lso;秋思阁&rso;呢?&rdo;x33 冷溶月抿了抿嘴,低声道:&ldo;冷瞳到&lso;秋思阁&rso;后,我们聊了许多话,但真正能动容我的,是那句&lso;该活出自己的人生,不要被人摆布&rso;的话语,所以我要带着他们去建立真正属于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那个少年 昨夜细雨微流,落叶残花不断,唯伊人留目忘返,观得摧残与凄凉。 夜雨焦灼了一夜,没人知道这一夜,冷溶月是如何度过的。 也许,正如落在地上的无根水,虽留下了湿润与洁净,水流却早已渗透到泥土中,无声也无息… 翌日,清晨,凉爽。 客房之内,床榻上的被褥忽然被蹬了起来,殇沫撅起身子,顾不得穿上靴子,便奔向了窗台,窗外一片宁静,眼帘前再无那辆静守的车马了。 而车马后三千余众的人马,也如人间蒸发一般,了去无踪。 殇沫的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这将成为一道谜团。 车马上的人到底是谁,那神秘目光为何能让他昨日如此紧张,这都将成为难以寻觅的事情了。x33 对于他的师父郭明轩而言,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也不可能从他师父那里得到任何答案。 他缓步移身至床榻旁,缓缓地蹬上靴子,静静地坐了下来。双眼无神,脸色无光,陷入了一片茫然。 每个人都有茫然无助的时候,而种种纠结过后,不过是场无终的悲伤罢了。 而对于冷溶月而言,伊人静走,只留下了凄凉无数… ………………… 洗颜端装,缓步移出,殇沫却发现师父郭明轩早已静守在他客房前门的木围栏处,背身而立,思绪万千。 &ldo;师父?你在做什么?&rdo;殇沫轻唤之,却了然无应,便又沉声唤了几句&ldo;师父。&rdo; &ldo;哦,徒儿,你醒了。&rdo;郭明轩转过身来,定了定神,整理下衣袖,低头道。 随后,他缓缓抬头,又望了一眼殇沫,道:&ldo;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rdo; 殇沫有些迟疑道:&ldo;我们去哪里?&rdo; 郭明轩道:&ldo;回江月门。&rdo; 殇沫疑惑道:&ldo;郑和奉命九月下西洋,如今已然临近期限,师父觉得我们还能赶得上吗?&rdo; 郭明轩,缓言道:&ldo;不到10日便是九月,自然是赶不上了。&rdo; 殇沫,淡然道:&ldo;既然赶不上,又何必匆匆而回呢?&rdo; 郭明轩,道:&ldo;我想暮云烟已然探得消息,定与那身为下西洋的副使王景弘有了约定。无论能不能赶上,我们都是要回去见一见云烟的,还有韵锦尚在江月门中。&rdo; 殇沫猛然回神,道:&ldo;对,韵锦师姐还在那里。师父,我这就去收拾包裹。&rdo; 郭明轩,道:&ldo;好,你去吧。&rdo; 话落,殇沫疾步向客房内走去。 二人挽上包袱,与悦来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道别后,便走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 甘州城内的街道上,依旧繁花似锦,吆喝不断,行人疾步,商旅笑颜。一路之上,两侧的店家老板,接连招呼,招揽着各自的生意。根本没被昨日的情景,影响到丝毫。 而这片繁忙也在出了城门后,逐渐消散,映入眼前的则是一条黄土宽道。 二人跃马而上,一路朝东南方而下,飞尘腾去。 师徒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跃过沙岭山丘,途经数月,辗转来到了西安府,西安府所辖6州31县,虽为藩王封地,但极为富饶,其税贡更在大明名列前茅。 穿过西安府,再行南下则是一马平川,而郭明轩并没有那么着急赶路。在他看来,数月的长途跋涉,就算是直奔江月门,也是来不及与暮云烟汇合,再随郑和下西洋的。 走街串巷,灯火阑珊,高台红帘微摆间,透出动人的旋律。 凑近几步,风度翩翩的文人骚客朗赋诗歌,随着佳人的清唱,远扬彻耳。 其声宛若翠鹂,揽客柔姿的彩衫女子更是挽臂搭肩,阵阵迎劝。 一路走来,郭明轩拜谢了众多佳人,唯独那时而传来的淳淳酒香,数次拦下了郭明轩的步伐。 &ldo;师父,实在忍不住的话,就进去坐一坐呗。&rdo;殇沫斜眼瞅了一下郭明轩,笑盈盈道。 郭明轩沉了沉脸,没有直面回应殇沫什么,只是&ldo;咳~嗯~&rdo;了几声,他实在有些不习惯殇沫的改变。 原本沉默寡言,乖乖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不但自信满满起来,言语间还不乏一些顽劣之语。殇沫的改变是巨大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从不在乎世俗、俗事的郭明轩,倒也不是不喜欢殇沫这般,只是这做师父的威严总是要在的,再者殇沫还只是个孩子。虽说经过一番历练,也偶然学会了残缺的&lso;天傲剑法&rso;,但在他眼中殇沫仍旧需要多加磨炼才行。 散步二三,郭明轩还是忍不住驻足在了一间&lso;忘素秋&rso;的酒楼前,伊人分花拂柳的遥望走来,几番柔媚轻唤,迎来的只是郭明轩的微微笑意。 而殇沫这次却没有多言,而是直接跨入了酒楼中,&ldo;小二,美酒一壶,外加一盘熟牛肉。&rdo; 店小二疾步弓腰而至,&ldo;小爷儿,您几位?&rdo; 殇沫笑了笑,道:&ldo;两位。还有一位仍未闻够你们这酒楼里的酒香呢。&rdo; 店小二看了看郭明轩,含笑点头道:&ldo;好嘞,小的明白,请小爷稍后。&rdo; 待到酒肉上席,殇沫捏起一片牛肉,对着郭明轩细嚼慢咽了起来,&ldo;师父,你还在门前作甚?快来啊。&rdo; 一副呆容的郭明轩在酒楼外,凝望着淡雅招牌&lso;忘素秋&rso;三字,好似在想些什么,可单凭&lso;忘素秋&rso;这三字能让郭明轩陷入沉思的能是什么呢? &ldo;哎呀,师父,进来吧。美酒都给你备上了~&rdo;殇沫甚是无奈的走到郭明轩身旁,挽起他的右臂,把他拽到了酒楼内的桌旁。 郭明轩轻拂酒壶,满了一杯酒,嗅其醇香,闭眼道:&ldo;也对,也不对。&rdo; 殇沫吃惊地望着郭明轩,道:&ldo;什么也对,也不对啊,师父。&rdo; 郭明轩缓缓睁开了双眼,将酒杯在指尖转动着,道:&ldo;这酒的味道,与我在门前闻到的略微有些不同。&rdo; &ldo;师父,你到底喝不喝啊?古里古怪的。&rdo;殇沫举起面前的另一酒杯,一饮而尽,道。 &ldo;不知酒之味,你如此饮酒岂不是有些浪费?&rdo;郭明轩,缓言道。 &ldo;呵,人在江湖,但求一个痛快。若人人如师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一章 那个少女 &ldo;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rdo; &ldo;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rdo; 字字顿,神情惘,目口呆。 对于郭明轩而言,能让其不由自主的道出:&ldo;惊为天下人&rdo;的言语的人,实在不多,也可以说至今为止,从未有过。 可眼前的楚姗姗,却时刻震撼着郭明轩的视神经。 翩若惊鸿,犹如仙子坠世一般的楚姗姗确实真真切切,且活灵活现的站立在一旁。 在郭明轩看来,世间佳人百态,总是有些不同的,他的女儿柳韵锦算是一位楚楚动人、闭月羞花的美人,可与楚姗姗相比,她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中的翘楚罢了;&lso;秋思阁&rso;宫主冷溶月也是一位美人,也绝对称得上&lso;超神绝仙&rso;的美貌了,她除了娇艳姿媚,气质、英气、豪气,三气并存外,还有一种一眼望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魔力,可又自有一副端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甚至使人生怯,不知所措。x33 可,即使冷溶月与这楚姗姗相比,冷溶月少的则是些柔情与示弱,更少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楚姗姗也自生得一副时刻需要人保护的神态,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但身材高挑的楚姗姗更胜过桃花百媚,无不惹人怜爱。 这样的差别,也注定了楚姗姗更加引人眼帘,恐怕这世间的男子,没有一个不想去接近她,一亲芳泽的。 认真得来说,柳韵锦虽美,还未到&lso;超神绝仙&rso;之境;冷溶月虽美,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令人不敢接近;楚姗姗之美,则是真切,柔和,且又好似触手可得一般,虽未有&lso;超神&rso;之容,但已有&lso;似仙&rso;之貌。 郭明轩将目光从楚姗姗的身上移开,定了定神后,心中猛然一震,感到好似有哪些地方不对。 初到这名为&lso;忘素秋&rso;的酒楼前时,他所嗅到的香气,的确有楼中酒香的成分,但绝对不止是酒香,他又举起斟满的酒杯在身前,前后移动了几下后,终于明白了他在酒楼前,所闻到的奇怪香气的由来了。 &ldo;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rdo;郭明轩对着楚姗姗,突然道。 &ldo;啊?您在说我吗?&rdo;楚姗姗,惊道。 &ldo;是的,我的确在说你。&rdo;郭明轩,道。 楚姗姗确定眼前的那位银发前辈在说自己后,掩口而笑的几声,&ldo;我身上的香粉的确是我精心调制的,且是我特有的。&rdo; &ldo;噢?别处没有?&rdo;郭明轩,笑了笑,道。 &ldo;没有。&rdo;楚姗姗,道。 &ldo;看来那朱兆林命其手下抓你,并非偶然了。&rdo;郭明轩露出锐利的目光,道。 楚姗姗收敛了笑容,已然发觉有些不对,她瞬间感觉到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但她又不确定他到底察觉到了哪些,只好沉默不语了起来。 &ldo;女子涂抹上这些香粉,我想就算我不言,大家都应该知道是作何而用的吧?&rdo;郭明轩,冷然道。 &ldo;前辈的言中之意是?&rdo;楚姗姗缓缓地抬头,注视着郭明轩,低声道。 &ldo;以你的容貌,再加上身上的香气,很难不引起朱兆林的注意。不,不止是朱兆林,我想在场的男子,都应该能注意到你,只是刚刚就属朱兆林的权势大,不是吗?&rdo;郭明轩,又道。 &ldo;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rdo;楚姗姗,慌乱道。 &ldo;引得男人注意,再锁定目标,从而主动献艺斟酒,伺机盗取银两。只是你没想到会被朱兆林的手下发现,所以只得用手指在地上或是什么地方沾染上灰尘污垢,抹在自己脸上,再扮成柔弱的样子,寻求着怜香惜玉的男子帮助。&rdo;郭明轩微微一笑,接着道。 楚姗姗闻言,除了诧异地望着郭明轩,已然无话可说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伎俩会被一个银发男子所看穿,且诉说的如此详细。 此刻的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因为她始终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一旦被众人知道的多了,以后也再难出来,用同样的手段对宾客下手了。 &ldo;一开始的美艳香浓,再到你刚刚的灰头土脸、惧怕逃离,真是巨大的反差啊。若不是这位叫叶离颜的少年擦干净了你的容颜,恐怕众人都会以为那朱兆林是恃强凌弱,单纯的欺负一位少女吧?&rdo;郭明轩,紧接着道。 &ldo;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证明姗姗别有用心吗?&rdo;叶离颜,猛然道。 &ldo;没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别有用心,都与我没什么关系。&rdo;郭明轩,道。 叶离颜握了握拳,平时称霸一方,且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是看不惯郭明轩此刻的言行的,或者他厌烦郭明轩的话有点多,也或者他只是想维护住楚姗姗脸面,&ldo;那你废什么话?都一把年龄,满头白发了,难道还要在此诋毁一位毫不相干的少女吗?&rdo; &ldo;哈哈,我说叶还,你的剑法的确很快,但是我还是有把握杀掉你的,劝你不要再对我师父有所不敬,不然…&rdo;一旁的殇沫听闻到叶离颜的言语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了,想他那师父郭明轩,何时被人这般说过,更何况说郭明轩的还是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他自然是要出言驳论一番的。 可,殇沫话未说完,便被郭明轩抬手拦下了,殇沫心领神会后,也不好再言些什么。 只是那叶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二章 妆台秋思 冷溶月是谁? 殇沫自然不知道,冷溶月就是那&lso;秋思阁&rso;中教导他悟出&lso;天傲剑法&rso;的冰弦。 其实,告知不告知殇沫,冰弦就是冷溶月的事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郭明轩之所以选择隐瞒,则是顾虑到冷溶月的身世复杂,不想让年幼的殇沫牵入其中,纷扰不断。 而如今,冷溶月至从接管了素海棠的18位暗影女侍与1800名暗之影后,名声大噪,且又因武当弟子齐煜和红娘子双双毙命在&lso;秋思阁&rso;的事情,使她的声威不断的持续发酵,&lso;江湖第一女魔头&rso;的称呼,已然成为了众人闻风丧胆的代名词。x33 在这样的情况下,郭明轩是更不会告知殇沫,冰弦就是冷溶月的,但有些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因为殇沫知道师父郭明轩是打算将小莲送到冰弦身边的,如今小莲早已不在了他们身边,或者殇沫已然猜到小莲已经到了冰弦那里,或者他也猜到了那晚在甘州城内,悦来客栈下的那辆马车上的人,应该就是冰弦无疑,小莲也是上了那辆马车后,再也没回来的。 但,郭明轩却深信,孩子们的事情总归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只是当下,殇沫涉世未深,根本不足以应对江湖险恶,不管殇沫是否喜欢冷溶月,就单单冲着冰弦的名讳,殇沫也会奋不顾身的卷入其中的,这样的话,对于一个13、4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 ………………… 永乐七年,九月已至。 月初,夜微凉。 冷溶月独自走进了&lso;忘素秋&rso;的酒楼内,酒楼掌柜秋娘好像知道她要来似得,早已备上了一桌酒菜,且端正得站着,双手重叠,自然垂下,微笑以对。 冷溶月倒也没怎么去看素娘,而是缓缓的来到备好酒菜的桌前,缓缓地坐下,冷冷的神情,更显端严。 她双眼迷离,向酒楼外呆愣了一下,仿佛在街道上的行人中找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她解颜而笑,瞬间站起,可刚站起一半,双腿还是微弓着的状态下,脸色又冷若冰霜了起来,她又坐下,双手慢慢托起腮帮,若有所思的对着酒楼外,发起呆来。 她知道殇沫与其师父郭明轩已然离去,不过她还是来到了这家&lso;忘素秋&rso;的酒楼内,也许这里还尚存着殇沫的些许气息,一路暗暗跟随师徒二人的她,此刻是那么的矛盾,想见又不能见,想走又违背心意,只得就这样死死地跟着,还与跟随她的三千余众分开行走,只留那冷瞳与小莲在她身边。 离开西安府后,再向东南行途数日,便可到达开封府,开封府号称中原第一都会,其繁华程度仅次于应天府,就算朱棣新建的宫殿已然在北平动工,但北平依然保持着朱棣封地时的样貌。目前,与开封府是没办法相比的。 冷溶月知道,殇沫与郭明轩到开封府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因为他们已经错过了九月初郑和出海的最佳时机,怎么赶都是赶不上得了。 可冷溶月却不能再继续跟随在他们身后了,因为她有很多事要去做,也因为她已经到了自己无法主导的地域了,出了西安府后,无论是故府也好,还是朝廷也罢,陆续都会有探子向其主子,禀报着她的行踪的。 &ldo;溶月妹妹,我们要在这里住下吗?&rdo; 随着一轻柔的声音而至,小莲与冷瞳走进了&lso;忘素秋&rso;酒楼中,之所以她们二人会晚到,则是因为西安府的夜景与繁华太让小莲迷恋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城镇,也未曾见到过道路两侧贩卖的稀奇古怪的商品。 对于小莲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无论是街头上的行人,还是楼阁中的喧哗,茶室妓馆里的琴声舞姿,都让她焕然一新,流连忘返。 她也会些歌舞,可看到真正登上花台,舞姿灵动的女子摆动身姿时,还是有些羡慕的。也许,每个女子都想要一个这般展示自己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三章 入魔 上篇 节气重阳,芙蓉和金菊争芳斗妍。 开封府远处的乡村,秋色如画中一般美丽,树林间从浓密的红叶中透出稀疏的黄色,鲜亮可爱。 殇沫与郭明轩一路行至开封府中,虽已夜幕降下,但坊巷御街上,穿着淳朴的百姓买卖于其间,吆喝不断,繁忙一片。 在宋朝时,城中的中心御道,是不得人马通行的,行人皆在廊下朱杈子之外走动,可如今大明天下,也倒没什么忌讳与规矩了。 杈子里有砖石甃砌,御沟水两道布满了莲荷。近岸则是桃、李、梨、杏,枝头相间,虽未到百花盛开之时,但菊花却能独占鳌头,使得众人驻足观赏,这也就是重阳节又称菊花节的缘故了。 花灯彩带,龙灯歌舞,也在名为&lso;绣芙蓉&rso;的酒楼前展现得淋淋尽致,其内热闹非凡,雅士居多,一首北宋晏殊的芙蓉金菊斗馨香,缓缓道出: &ldo;芙蓉金菊斗馨香。天气欲重阳。远村秋色如画,红树间疏黄。&rdo; &ldo;流水淡,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rdo;x33 闻得其词,已然身至其中的郭明轩停下了脚步,他多少是有些神伤的,其词正是在描写中原地区,秋雨少,秋水无波,清澈明净;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平原仰视,天空宽阔没有边际,前路茫茫,无法把握,又登高远望,看到鸿雁飞来,引起头脑中无限的思念。 太多的思绪在郭明轩的脑海中穿梭,而此刻,他倒也没有过多沉寂其中,只因该念的已念了多年,该思的也思得有些麻木。 抬眼间,郭明轩看了一眼殇沫,他还在酒楼中来回张望,打量着酒楼的摆设与装饰,还有众人间的谈笑与举止。 这座酒楼不但繁华,而且像是新开张的一般,朱墙翠帘,侍女遮面,端盘敬酒间,无不透露出清雅柔美之姿。 之所以在众酒楼中选了这间&lso;绣芙蓉&rso;,则是因为&lso;绣芙蓉&rso;的名字,郭明轩太过于熟悉。只是有些不解的是,若按冷瞳曾言,&lso;绣芙蓉&rso;乃是&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一手建立起来的,则是扬州城内的一间茶阁,可,为何又会以酒楼的形式出现在开封府内呢? 带着疑问,郭明轩环视了一周又一周,酒楼内的盛景如画卷一般,没有任何掩饰得展现在郭明轩的眼中,他没能寻到相识的人,也没能寻到任何心中所虑的答案,这座酒楼如仙府忽降,就这样真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四章 入魔 下篇 烛台微影,翩若惊鸿,只见&lso;忘素秋&rso;客房中,一道人影来回徘徊,久久不能安坐。 没过一会儿,又一婀娜女子来到了客房中,她好似端着一盘东西,盘子是长方形的,放置的东西倒也没有太过凸显,只是拿起之时,有些像纸张。 随之,后进来的婀娜女子离去,又只剩下原有的朦胧身姿了,她将盘中的纸张平摊在案桌之上,手中的笔也在砚台中轻轻一沾,&ldo;唰~唰~唰&rdo;地写起字来。 &ldo;层云浮物问几何?喋喋不休前尘客。&rdo; &ldo;风伴诋毁默为金,红尘恋褪步妆阁。&rdo; 女子的声音顿了顿,手中的笔端抵了抵额头,思索了片刻后,又写了几笔。 &ldo;摇姿端容静守刻,镜中焦愁问谁责。&rdo; &ldo;千年同坐映人廓,笑靥询声悲怀歌。&rdo; 女子望着自己写下的字迹,轻声念出,这是一首无题诗,单从文字中可以感受到她当下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还有很多流言蜚语的。她不得不沉默不语,独坐妆台,对着铜镜焦愁万千,盯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久了,仿佛可以看到千年前的那个自己,微笑着、嘲笑着、发笑着、冷笑着…去嘶声询问是什么使得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x33 客房中,这道明艳的身影将刚写下的无题诗,放置到了一旁,又铺展开了另一页纸张,又是&ldo;唰~唰~唰&rdo;的几笔。 &ldo;弦动紧眉指尖惊,闭目浮影如珠崩。&rdo; &ldo;叶落水滴悄无声,入土成灰怎寻踪。&rdo; &ldo;待到明年花展容,忘怀老树霜中鸣。&rdo; &ldo;诗赋舞动花枝逢,惊鸿霓裳朝暮情。&rdo; 随后,又轻声念了出来,只是这次中间没有任何停歇思量,轻语中也有了几分劲头,这依然是一首无题诗,短短几句也能使人明白其中的寓意来。 客房中的明艳女子,回忆着过往的浮影,显然充满着无奈与失落,这个过往也犹如落叶、水滴一般,无声地烙刻在心头,只是若追其根源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只能待得日后调整好情绪与自身,忘却掉原本的伤痛,才能以惊鸿舞姿去真切的面对向往的钟情与爱恋。 &ldo;忘怀老树霜中鸣。&rdo;这客房中的女子,虽只得看到身影的轮廓,但也能完全确定是一位妙龄少女。可,为何要自比&lso;老树&rso;呢?一棵老树历经的沧桑可想而知,承受了多少风霜与骤雨,才有了今日的茁壮。任凭它在冰天雪地中呐喊,都是无人为津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待得最后,客房中的女子,又传出喃喃声,&ldo;隔世、重生、知己、华容。&rdo; 她又仿佛在为自己写下的无题诗,去寻找题目一般,有些不知到底用哪个好,但无论她选择哪一个做题目,都显然证明,她已然整理好了思绪,有了方向。 客房中,女子的身影缓缓走到门前,那身子依旧妩媚动人,明艳飘逸,她迟疑了一下,拉动着房门,没等跨出,便听到刚刚与她送笔墨纸砚的婀娜女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五章 素婉娴 上篇 清风明月,黄叶皑皑,街道上的寂静仿佛落针可闻。 若按以前,长安府做为出关中转的大城镇,是没有这般寂静的,至少也会有成群的商旅途经楼下,或者也会有些在秦楼楚馆内酒醉的达官贵人几声狂喝的。 可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这样的安静让人感到寂寥,仿佛想看到某样风景,却迟迟看不到,甚至连触景生情的机会都不给。 也像是一座孤城,孤城内只有那一个人。 这个夜晚,已然忘记了时辰,只因此时的时辰显得苍白无力,更是无关紧要的。 &lso;忘素秋&rso;一阁楼的窗前,一只嫩白纤细的手,默默地伸出窗外,接过那片片飘落的叶子,为了能接到更多的叶子,那只手用力得伸着,一时显得格外的修长。x33 &lso;忘素秋&rso;虽是一间与旁处没什么区别的酒楼,但城内的人倒都是喜欢来这里的,也许它是相同品味中最好的,也或许酒楼内的姑娘才情横溢,琴声绕梁。 可,无论哪种原因,当下这间酒楼独留一盏烛光,微光映在门窗之上,再去看那只伸出外窗接过要迎接地面的手时,给人的感受已不再是繁花似锦,更多的则是有了一丝人情味。 过了良久,有些寒意的风在指尖缠绕,随后微雨落下,这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刚好应景,倒也不必去在意什么。只是窗内的身影打了个冷颤,手依然没有缩回去的举动。 &ldo;公子,仪表堂堂,着装华丽,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rdo; &ldo;哦,殇沫见过姑娘,我倒也不是刻意要来,只是不知为何就到此处了,哈哈。&rdo; &ldo;哈哈,若按公子所言,倒也有趣。既然与公子有缘相见,不如坐下身来,吃些茶点,博弈一盘棋局如何?&rdo; &ldo;也好,既来之则安之,姑娘请。&rdo; &ldo;哈哈…&rdo; &ldo;姑娘为何发笑,难道我坐错了位子吗?&rdo; &ldo;不然,只是突然发现你的年龄少了些,不知道会不会这棋中道呢…&rdo; &ldo;嗯…说实话,小时是见过高手博弈的,也知道些一二,但的确不是很精通。&rdo; &ldo;无妨,现学现卖,也不失是一种乐趣。&rdo; &ldo;公子,请。&rdo; &ldo;姑娘煮得茶水虽然清香,可后味隐隐又有一丝甘苦,这味道真是有些奇怪。&rdo; &ldo;你之所以感觉到奇怪,则是因为不了解里面都掺杂了哪些茶茗,若一一给你诉出,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六章 素婉娴 中篇 开封府,&lso;忘素秋&rso;酒楼,随着管事的中年女子开口后,气氛有些紧张,众人在讨论着&lso;忘素秋&rso;背后的势力的同时,也在讨论着这位直上舞花台的中年女子。 众人好似在等待着一场精彩的好戏一般,随着中年女子的开口,有那么一时,酒楼内也变得肃静了起来。 可,原本就在舞花台上屹立的那道身影,却没有应答中年女子的话,而是缓缓地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审视了一番眼前的中年女子,然后不屑地向在场的众多分望而去。 那道身影在环顾众人的面孔的同时,众人也在注视着她的容颜,只是众人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是痴痴地望着,有些人甚至把眼睛睁到了极限,眼看就要掉了下来一般;还有些人,则是微张着嘴巴,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这笑意有些迷恋,甚至有些暧昧… &ldo;徐禄元,给我滚出来!&rdo;随着舞花台上那道身影的一声叫喝,众人这才纷纷缓过神来,瞬间一片骚乱,诧异纷纷。 &ldo;这…这女子…犹如天仙,乃是我平生从未见过的,她是从何而来呢?&rdo;说话这人,揉了揉眼,又定神望去,道:&ldo;谁能道出这女子的来路,我愿奉上纹银一百两。&rdo;x33 &ldo;哈哈,秦兄,此女子虽说娇艳动人,但你没看到她手中的那把大刀吗?那大刀可是寒气逼人啊,就算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定是一把百炼钢啊。&rdo; &ldo;眉若桃李,眼若星辰,樱桃小嘴,瓜子小脸,最妙的是她那鼻梁,恰到好处的镶在中央,如拱桥一般,虽算不上特别高耸,但是极为细巧挺秀。美,真美,若得此女子倾慕,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呀!&rdo; 另一人一阵夸叹后,引得第四人大笑了起来,&ldo;哈哈,我说,秦兄、李兄、张兄啊,这女子就算是仙子,也是别人家的,你们难道没听到她刚刚叫喊出的名字吗?徐禄元,这很明显是一位公子的名字啊。&rdo; &ldo;对,她的确叫喊了一声:徐禄元,给我滚出来!可,这徐禄元是何人啊?&rdo; &ldo;徐禄元…没听过啊…&rdo; &ldo;徐禄元…城中确实有很多徐姓之人,可名禄元的,倒是从未听闻过啊。&rdo; &ldo;嗯…徐禄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七章 素婉娴 下篇 偌大的酒楼,众人的双眼全部凝聚在了&lso;绣芙蓉&rso;舞花台上,除了些许窃语,还有部分人的摇头叹息。 众人议论的焦点也不单单只是莫娘的身手了,而是那倒在舞花台之上的素婉娴,还能不能站起来。 甚至有些顽固子弟想要下得楼去,去扶起那素婉娴,博个好感,也好迎得姑娘家的青睐。 有这样念头的不止有世家公子,还有风采翩翩的书生,家财万贯的商贾。 即使,平时再柔弱的男人,此刻都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热血沸腾,纷纷想夺下素婉娴正视得第一眼。 想来也是,若姑娘家第一眼对你感觉还不错,就有往下发展的可能。此时,又是在姑娘家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那么这首个走到舞花台上,去扶起素婉娴的男人,注定是有些凸显,且与众不同的。 当很多人心知肚明的时候,要做出同一样事情时,自然也就有了争吵与诋毁… &ldo;我说秦兄,莫非你也要上那舞花台?&rdo;张口说话之人,乃是张毅,字明远。 在开封府内张家布行,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商户,自幼深得家中宠爱,也是一些秦楼楚馆的常客,且相貌堂堂,又是刚过二十的年龄,可以说正是风华少年,自然有几分血气方刚的性子。 &ldo;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张兄去得,为何我去不得?那素婉娴姑娘要是就偏爱我这一种呢?哈哈~&rdo;接过张明远话语的正是他口中的秦兄‐‐秦禄,字西贤。 秦家在开封府中除了世代都是盐商外,秦西贤的叔叔、伯伯还皆在城中为官,虽官职不大,但在这开封府也是能横着走路的人了,这秦西贤与张明远同岁,样貌生得倒也算端正。 若这秦西贤与张明远争起女人来,鹿死谁手,还真很难下得结论来。 二人话语间,原本还以兄弟互敬得两人,已生起了些许敌意。也在这时,倒在舞花台上的素婉娴略微动了一下身子,虽背部朝上,可就是这简单的一动,凸翘有度的身材已然表露无遗。 素婉娴秀发散落在周身,隐约可见皙白的脖颈,不宽的肩膀下,背部呈曲线下斜,忽然到了一个点,又陡然翘起,却又是那么得自然而然,无法言说,修长的腿也更引得众人不禁动容。 &ldo;张兄、秦兄,可敢以诗词定高下,胜出者自然上得了那舞花台。到时,就算有人想拦下胜出者,也要有真才实学,拿出好的作品才行的。&rdo;一语既出,站在一旁的李怀山,往后退了几步,他望了望道出这一语的顾竹南后,脸上诧异极了,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使他有如此反应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家世比不过那秦西贤、张明远和顾竹南,而是这突然开口说话的这位叫顾竹南的人,行为太过于反常了。 而在此时,争得面红耳赤的秦西贤与张明远,听闻到要以诗词定高下的言语后,同时向顾竹南瞥了一眼,然后,呵呵大笑了起来。 秦西贤,不屑道:&ldo;竹南兄,你还真当你这府内第一才子能稳操胜算吗?&rdo; 张明远耸了耸肩,紧接着讥道:&ldo;竹南兄,莫非你今日出门未曾携带一张银票吗?不然为什么要比你最擅长的诗词呢?你可敢和我与秦兄押注?谁押的银两多,谁胜出!&rdo; 二人口中的竹南兄,正是那提议要以诗词定高下的,顾绗‐‐顾竹南。此人才高八斗,气宇不凡,更生得一身傲骨,13岁起诗词歌赋已然可以提笔写出了,更有那开封府内第一才子的盛名。 昂首挺胸的站姿,已经是顾竹南的常态了,那目空一切的眼神,更是让此时的秦西贤和张明远有些反感。 可秦西贤和张明远并没有像李怀山那般,看出顾竹南的丝毫反常来,若换做平时,这顾竹南多半是显得安静且沉默的,即使在好友百般相劝下,写下了诗词后,也会悄然离开的,就算是写下的诗词赢得再多的赞赏与掌声,他也绝不会回头看一下,该离去,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离去的。 李怀山的腹中自然也是有些文采的,虽说也有几首好诗词被人津津乐道,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试中,总是被那顾竹南的诗词压低了一头,这一点他是有些无奈的,可他偏偏是这开封府知府李弘道的独子,其父爱民如子,多被百姓推崇,他自然不能在外丢了父亲的颜面,常常也是不好言些什么的。x33 望着秦西贤和张明远的讥嘲,李怀山又将目光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八章 沾花蝶舞 &lso;念怀思&rso;、&lso;月下叶零&rso;的词赋已出,胜负高下已然变得毫无意义了。 舞花台之上,那个女子就在这场诗词比试中,且未曾定下输赢的情况下,自己站了起来,众人投向舞花台上的目光有些诧异,且又充满着期待。 背对而站的莫娘倒显得轻松、飘逸。她微微一笑,来回走动了几下,裙摆也随着身子不断的摇曳着。 突然,身材高挑的莫娘停下了脚步,双手弓抬,衣袖刹那落下,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她双手绕后,拨弄了几下微微翘起的丝发,但好似始终不太满意,又将双手平放在腹前,取下了左手腕上的丝带,又轻抬绕后,将散乱的头发扎成一束,发尾垂落至后背,有那么几丝仍挂拂在肩头。 &ldo;看来你并不是很会用刀。&rdo;面对着素婉娴充满怒气的背影,莫娘又来回走动了几下,轻声道。 &ldo;从来不擅长,只是这把刀是爹爹留下的,如今它躺在你这舞花台上,倒也显得安然。&rdo;素婉娴,缓声道。 &ldo;尘封之物,早已褪去了锐气,即使你怎样持握这把刀,都是挥不出往日的锋芒来的。正如你要寻找徐禄元一般,无论何等恩怨情仇,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又何必执迷于此呢?&rdo;莫娘,轻叹道。 &ldo;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有些东西必须得到传承,这也是一份寄托与思念。至于,徐禄元,我也非找到他不可!&rdo;素婉娴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当她言道&ldo;我也非找到他不可!&rdo;后,赫然转过身来,那张俊俏的脸上满是坚韧,凌乱的发丝遮挡在眼前,但丝毫不影响她眼中的杀气。x33 &ldo;她…她…她还能打吗?&rdo;张明远,喃喃道。 &ldo;能打,不但能打,这次她定能打败那莫娘。&rdo;顾竹南,道。 &ldo;是的,她这次不会再被打倒了,因为她有一份信念。&rdo;李怀山,道。 &ldo;可惜了,这么凶悍的女子,即使再美,也是无用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在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rdo;秦西贤,叹声道。 &ldo;哈哈,看来西贤兄是要主动退出了?&rdo;顾竹南,道。 &ldo;哈哈哈哈,难道素婉娴这等女子,是你一个文弱书生能驾驭的了的吗?竹南兄啊,你是开封府第一才子,可 章节目录 第一百〇九章 腹中的孩子 (一) 锦绣芙蓉台, 双影蝶恋花。 心念同门义, 奈何守心怀。 双影婆娑,惊鸿如梦,像一曲舞不完的霓裳,更如一场无休止的纠缠。 举手点足,指尖微拨,又是如此的相似同路,只是射出之物错开了要害,更躲开了生死。 这间酒楼,在夜幕中独显通明,犹如不夜城。 打斗声除了使得酒楼内的众人连发感叹外,酒楼门前也引来了数人围观,只是这种情景,又如欣赏独舞一般,除了目瞪口呆外,没有一人愿意发出一言,生怕扰乱了这场不眠的盛宴。 如果说&lso;绣芙蓉&rso;三字,足以让郭明轩倍感诧异,那么舞花台之上的莫娘与素婉娴的招式,更让郭明轩明确了一件事:无论是莫娘也好,还是素婉娴也罢,都是自己熟知的人,且是有必要信任的人。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般。尽管莫娘与素婉娴对于郭明轩而言,并不熟悉,可以说是根本不认识,但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只因她们的功法就是那朝思暮想的&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的绝技:&lso;沾花蝶舞&rso;、&lso;五绝神针&rso;。x33 这一点,他也是在不久前,从冷瞳的口中亲耳听到的,且今日又真切看到的。 楼上走廊间,拥满了毫不相关的人,除了看热闹和一些登徒子的爱慕外,再无其他。也许,也有一些真心喜欢上素婉娴的人,如李怀山、顾竹南,但这种喜欢更多的应该只是欣赏罢了。 郭明轩向木围栏处前行了几步,这个位子,已然可以使他飘然落下,制止一切,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只因楼下的素婉娴已经露出了求胜的心态,但,即使素婉娴涌出了这般心思,她也不愿真正去伤害眼前的莫娘。 可,在郭明轩看来,这仍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莫娘与素婉娴应该也已察觉,其实彼此是还未相认的&lso;姐妹&rso;,但是都心持执念,不肯让步。 而在二人焦灼的比斗中,&lso;漫天花雨&rso;已在不经意间重现江湖… 驻足在楼上的郭明轩也已经站不住了脚,毕竟他深知,&lso;漫天花雨&rso;之下,岂能留下完好无缺的人,而面对局势,素婉娴注定是要赢的,因为使出&lso;漫天花雨&rso;的也是她,莫娘则是一脸惊恐,如石像般凝望着正在落下的粉红花瓣,而这些花瓣也正在逐渐向她逼近。 &ldo;住手!&rdo;一身白衣之人,平展右臂,左臂飘逸垂下,左腿弓起,右腿垂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〇章 腹中的孩子 (二) 一招&lso;漫天花雨&rso;惊艳着所有人,同时更勾起郭明轩的无限挂怀,而就是这一招招式,更带着太多的隐意与神秘。 阴沉的天气,稀稀拉拉没有停歇的小雨,居然在这个夜幕下安静了下来,皎月初露,皎洁还在不断的扩大,变得完整,变得迷人,只是一些黑压的云絮成丝状仍将其遮挡。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闪亮的,终究会显得格外突出、特别,可完美的景象往往带着残缺,而残缺的部分也不失为是一种点缀。 素婉娴没有说谎。也许,这也是她没有确认郭明轩的身份后,下跪参拜的原因,她根本就不是&lso;锦绣芙蓉&rso;的人,甚至连灭影门的边都沾不上的一个人。 &lso;漫天花雨&rso;是何等的攻修,当年的&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更是以此绝技闻名遐耳,所谓单枪匹马,深入贼穴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世人所称颂的永远是那惊鸿一瞥的冷容,还有那坚定无畏的自信。x33 郭明轩望着窗外几乎满盈的皎月,沉寂了片刻,又将目光投在了素婉娴的身上,而再次投向素婉娴的目光使人有些压抑,使得素婉娴绷紧了心弦,在素婉娴的潜意识里,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总之,面对着眼前的这位深不可测的白衣银发男子,她格外的被动,急迫的想要逃离。 &ldo;素海棠…她是这世间最智慧、最美丽的女子,或许你不知,但你一定见过,她就是教你&lso;漫天花雨&rso;、&lso;沾花蝶舞&rso;和&lso;五绝神针&rso;的那个人。&rdo;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微笑浅浅的,充满着欣赏与爱慕,且柔情似水,满是憧憬。 &ldo;她的确很漂亮,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且有了身孕的妇人…&rdo;素婉娴双眼放空,略带回忆的神情,缓缓道。 可刚提到&ldo;且有了身孕的妇人…&rdo;后,郭明轩早已箭步凑前,握紧了素婉娴的手腕,紧眉失声道:&ldo;有了身孕的妇人?不,这不可能,身孕…孩子是谁的?谁是那个孩子?&rdo; 素婉娴脸色恐惧,摆动着臂膀,挣扎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一章 腹中的孩子 (三) 痛心疾首往往来不得半分虚假,因为这种在乎深入人心,铭刻入骨,是一份永远消化不掉的盛宴,也是场永远做不到头的梦境。 人之所以会全力以赴,皆由心而发,由触而感,那些想留住的,甚至感觉留不住的,此刻都想要完整的挽留在身边,从此掌握着她的喜怒哀乐,衣行食宿,命运人生。 所谓的成全,言得过多的也不过是自卑与没有信心。若说,爱得不够强烈则是大大的误解,但在一定意义上,成熟的标志则是学会留下,学会守护,享受孤单。 &lso;有孕的妇人&rso;,纵使破天荒的遐想,此刻的郭明轩也绝对想不到,曾经的&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拥有过那般模样,连连如孩童般的哭泣声,已然让身旁的素婉娴不敢出声,她目瞪口呆,连缓气都变得格外小心。 双手遮面的郭明轩,略显无力的站起,他没给素婉娴与其对视的机会,而是直接转身,瘫坐在靠椅之上,他的动作极慢,且处处透着伤感。 他的双手缓缓地从脸部放下,自然垂放在两侧,神情间犹如丢了新娘的丈夫;也更像是空欢喜了一场皇榜高中,到最后却发现只不过是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另一人罢了。 &ldo;她没对你言过,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吗?&rdo;郭明轩还是开口追问道,只是失魂落魄般的神情,令人顿生怜悯,又使人不敢靠近。 &ldo;没,她没言过。我与她相识之时,她受了很重的伤,独自躺在山脚下,细看之后才发现她的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的。&rdo;素婉娴刚言一半,郭明轩的情绪又起伏了起来,忙道:&ldo;她受了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lso;玉面公子&rso;能受伤,这世上真的有能伤到她的人吗?就算是故遗名也绝不可能做到,是谁?是谁伤了她?&rdo; &ldo;前辈,您别这样,婉娴真的不知。当时,我尚且年幼,唤来了隐居在山中的阿爸,才将她抱到我家中安养的。&rdo;素婉娴连忙安慰,急促道。 &ldo;好…我不激动,你能告诉我,那年你多大吗?&rdo;郭明轩立起的上身,往后靠了靠,又无力道。 &ldo;那年我只有七岁…&rdo;素婉娴望着郭明轩,微声道。 &ldo;如今呢?&rdo;郭明轩,微声道。 &ldo;二十有二…&rdo;此时,素婉娴的声音变得极小了起来,小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她却能体会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二章 腹中的孩子 (四) 这世上,很多人不会去相信有永恒的爱情,只因变数太多,人心难侧,谁都确保不了在繁世间能够完全经受得起诱惑与美色,但在一定意义上,一个过世之人与行踪未卜之人却能使人念念不忘,也许活着的人永远比不了死去的人,也或者习惯了牵挂,习惯了想念。 而这世间,有时抉择又往往让人不敢擅动,殊不知,不动恰恰已是选择。 为后觉的钝痛,湿舔伤口,去记恨他人当初坚守的傻气,看似输赢已分,却不是。 只是有人选择寸步不让,有人选择微笑成全。 可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而言,一生只会爱两个女人:一是伴随成长,为之崇拜,青涩的憧憬;二是痛彻心扉的爱,永远不变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他知,滥情不过是年轻与无知的把戏,不值一提。 唯有那个人能让他安逸欣赏,且不计回报,直到豁出命去,无力呼吸。 若一日,那个人需要他的出现,他绝对会不顾一切的霸气出场。 永远不要认为可以逃避,其实每一步都决定着最后的结局,身下的脚,也正在走向彼此选定的终点。 而素海棠对郭明轩而言,在一定意义上便是那永恒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素婉娴内心的疑惑,在与眼前的银发男子独呆一室的片刻间,一时也有了答案,无论眼前的银发男子与传授自己功法的有孕妇人是什么关系,至少能确定的是,银发男子绝非坏人,且是一个真心关切自己遇到的那个有孕妇人的人。 银发男子声声唤着&lso;素海棠&rso;的名字,也使得素婉娴瞬间明了一件事,她可以十分肯定,自己当年遇到的那个有孕妇人,必是素海棠无疑。 想到这里,素婉娴又缓缓道:&ldo;当年,阿爹十分感谢她传授给我功法,为了记下她的恩德,也曾询问过她的名讳,她那时只言自己姓素。后来,阿爹为了感激她的授艺之恩,如同对我的再造,便让我改名姓素,名婉娴。其意则是挽留下贤德之人的意思。&rdo;x33 &ldo;姓素…漫天花雨…我隐隐感觉到素海棠的失踪,定然与灭影门脱离不了干系…素婉娴这个名字很好听,你阿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出去吧,还要劳烦你把莫娘唤进来。&rdo;郭明轩若有所思的言语,又缓慢了起来,他的脑子里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而这些谜题正在等着他将其一一解开… &ldo;好的,前辈,我这便去唤莫娘前来。&rdo;素婉娴小心翼翼地舒缓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这一场紧张且不自在的对话,终于要结束了,也终于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她要做的仍是要找到那个叫&lso;徐禄元&rso;的人。 没过片刻,开封府&lso;绣芙蓉&rso;中,原本从容不迫,清雅端庄的莫娘显得有些迷呆自忙的来到了一楼雅阁中,她似乎要比刚刚的素婉娴紧张得多,她先是东张西望了一番,应是在打量着雅阁中有何不妥之处,又慌乱的为郭明轩递上茶水,紧接着便又&lso;噗通&rso;一下,跪在了郭明轩的面前。 &ldo;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既然你识得我,定是知晓我的一些事情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紧张呢?&rdo;郭明轩的语气亲和,并有意做出了扶起的动作来,只是这动作幅度较小,其身并未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三章 腹中的孩子 (五) 朱雀楼,柳依依。高阁紧步,花红绿雀衣。 时节祭祖言酒意,街冷怀思,逝者东风瘦。 秦淮旧,画舫栖,碧珠回顾,琴弦续凝滞。 冷月悬空入寒室,家府凄凄,尘叶踏缓足。 落叶上又叠上了落叶,层层不知时;顶端的落叶也布满了尘土,不禁问何年。 当下,郭府旧宅的幽静,被两个身影打破,这本已寂静多时的院落,是该继续沉寂在凄凉中,还是该为已来的生气感到许些暖意呢? 也许,有时就是这样,相同的场景,无论多少次的来往,总会涌出不一样的心境,多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 熟悉的摆设,陌生的灰暗,桌椅依旧,郭明轩拂过又抚,失神落座,神情渐冷,漆夜、人静、寒中又感寒。 &ldo;师父匆匆离开开封府,日月兼程,为何又偏偏在夜幕下来到这伤心地呢?&rdo;殇沫的手迟缓的握住,坐在凳椅上郭明轩的双手,在这寒冷的时节,虽然彼此的手都有些冰凉,但握紧后,还是会觉得温暖无比。x33 这种温暖是相互依靠的温暖,郭府虽然落魄,但并没有真正的遭到灭族,后人依在,只是再难崛起,登堂入室。 &ldo;这是大哥景义最喜欢坐的地方,那时我们在这里嬉闹过,也在这里向父亲问安,更在这里听从父亲教导。&rdo; &ldo;荣耀一时的郭府,其实父亲根本没在这里居住过几年,他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终于功成名就,安安稳稳的回到家中,却未带回大哥景义一同回来,父亲又在回府的第二年去世。&rdo; &ldo;殇沫,人生为何这般凄凉,今日&lso;祭祖节&rso;,又叫做&lso;送寒衣&rso;,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依然满堂宾客,他们是否已经忘了给逝去的亲人送上寒衣了呢?&rdo; 郭明轩无力的喃喃声,不仅自述着心中的凄苦,更激起了殇沫心底最深处的痛楚,相比郭府,殇沫父皇的下落,以及自己可能继承江山的身份,又怎是一座凄冷的陕国公旧宅,能够映射出来的呢? 可,殇沫没有展露出丝毫心中的忧伤,只是淡淡笑了笑,这种笑,在一个真实年龄只有12、13岁的孩子脸上是那么的勉强。 不过还好,在这漆黑的夜里,郭明轩是无法清晰的看到殇沫脸上的表情的,殇沫自己懂得就好,根本没必要再为现下郭明轩的失落去雪上加霜。 &ldo;师父,既然今日是&lso;送寒衣&rso;,那么,我们准备点食物、香烛和纸钱吧。&rdo;强忍笑颜的殇沫,话音生硬无比,没有一丝生气。 郭明轩顿了顿,神情恍惚道:&ldo;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地下,都未收到亲人的祭祀,今日恰巧在,是该为他们送些东西了。&rdo; 殇沫闻言,深深地缓了一口气,扶起坐在凳椅上的师父郭明轩,继续展露着笑颜,&ldo;走吧,师父,我们去买些祭祀的用品。&rdo; &ldo;嗯。&rdo;郭明轩轻柔的抚落殇沫的臂膀,同时也缓缓地摆脱了殇沫紧握着的手,对于郭明轩而言,无论是以一个当世强者,还是以一个为人师长的身份来论,他完全没理由不坚强,更没有理由让殇沫反过来去安慰自己。 二人踏出郭府旧宅,虽感凉风几许,但街头巷角每隔百步,便二三人围蹲着,他们点燃着身前的纸钱、物件,口中默默喃喃,神情充满了期许与思念。而这些人中,不乏孩子与妇人,更多的则是年纪较长的老者。 &ldo;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情人多一些,他们虽穿着朴素,但真实,且有人情味。比起那秦楼楚馆里,还在饮酒欢心的逍遥客更懂这人间的情愫。&rdo;郭明轩遥望而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四章 腹中的孩子 (六) 寒夜,冷风吹乱了发梢,却吹不乱那暖人的心田。 静街,散乱的疾步,带不走那倍感相思的苦闷。 心冷,不止是失望,而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漫漫长路。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却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如同死去,而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在在乎的那人心中。 风铃晃响,赌旗沙沙;石狮耸立,宽门阔台,无论&lso;问天赌坊&rso;的装饰多么威严、豪气,却难以遮掩住,那门前守卫着的大汉的嚣张,这气焰让人窒息,同时又透出着阵阵快感。 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去的是钱财、是心志,回得则是行尸走肉的身躯;可这里偏偏又是最讲道理的地方,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人会阻拦,更无人敢多生事端。 只看那赌坊门前站立的两位大汉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更激起着赌徒们无穷的欲望。 风继续吹,使郭明轩猛然一颤的并不是这些许的寒意,而是这间深不见底的赌坊,吵杂声中充满着血腥,更充满着人世间最渴望的心声。 这世间是否有只赢不输的赌局? 是的,的确有。 郭明轩是明白有这样的赌局存在的,而他也更深知如何才能掌握这样的赌局,&ldo;殇沫,你可知,赌局为何称为赌局?&rdo; &ldo;殇沫不知,可能难以预料吧,输赢只在一瞬间。&rdo;殇沫紧了紧衣领,道。 &ldo;赌,只有弱者才会信,而局才是强者要掌握的。&rdo;郭明轩的手拍拍了殇沫的肩头,顺着殇沫的臂膀轻抚垂下,牵起了殇沫的一只稚嫩且又柔软的手。 殇沫的手,其实代表着那曾经无比尊荣的身份,这是一只没有任何老茧的手,即使持剑修习,也未曾留下一丝受过磨难的痕迹。 &ldo;那么,师父。强者是不会进入这种地方的吗?&rdo;殇沫抬头望着郭明轩,道。 &ldo;不,强者会做一场更大的局,来破当下的局。&rdo;郭明轩笑了笑。 &ldo;局中局吗?那做局的人一定很厉害喽?&rdo;殇沫,笑靥道。 &ldo;不,做局之人其实根本不厉害,只是用了些手段,利用了一些人的弱点和相互间的关系,从而达到互相牵制,互相制衡,互相搏杀,从而得到利益最大化的结果罢了。&rdo;郭明轩又向&lso;问天赌坊&rso;的门前望了望,微声道。 &ldo;那师父,做局之人不厉害的话,那什么人才是最厉害的呢?&rdo;殇沫,道。 &ldo;破局之人。&rdo;郭明轩,道。 &ldo;破局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五章 腹中的孩子 (七) 凡是赌坊,都会有一丝让人不痛快的气焰,这气焰说不上好坏,只是让人感觉到压抑。 当然,若你是个输钱的人,那就不单单只是感到压抑那么简单了,而是想逃都逃不掉的困惑与恐慌。 赌坊门前的石狮,与他处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那门前站立的两名大汉,一位凶神恶煞,一位膀大腰圆;一位手持大刀,一位紧握棍棒,而他们空闲的另一只手却在有意或无意的掐在腰间。 可无论这两名大汉的气焰如何嚣张,当面对郭明轩携着殇沫的手走来时,却难掩盖住心中的紧张,这紧张就连这两名大汉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或者是当先而来的郭明轩的十足威严;也或许是郭明轩那无人能挡的自信;更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两名大汉心中莫名的感知,感觉到了莫名的怕,莫名的无助,莫名的屈服感。 &ldo;来者何人?是来玩骰子的吗?&rdo;若在平时,这样的询问对于赌坊门前的两名大汉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可,此时,两名大汉的声音却是颤抖的,更是无力的,像是见到令人惧怕的情景,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就是使人不能痛快的说出来话来。 但,不可忽略的是,这两名大汉的身份,乃是&lso;问天赌坊&rso;的人。 即使有&lso;问天赌坊&rso;这样的势力撑腰,两名大汉居然还如此生怯。 要知道,&lso;问天赌坊&rso;的势头如日中天,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家赌坊能够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的,就算有相同装饰的赌坊,里面也绝不会有这么多赌徒,就算有这么多赌徒,也不会有十二个绝世高手镇守,就算别的赌坊有十三个、甚至十四个高手镇守,也绝对顶不上&lso;灭影门&rso;这三个字。 &ldo;进赌坊,当然是为了赌了。&rdo;郭明轩原本是可以完全不需要理会这两名大汉的,因为面对两个已然颤抖的看门人,就是郭明轩不说话,也是能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 但,郭明轩却开了口,不但开了口,还淡淡一笑地面对着赌坊门前的两名大汉点了下头。 郭明轩的举动在一定意义上,是对这两名大汉的重视与礼数,但两名大汉见状,却更加迷茫了起来,双眼木讷着,甚至有些瞠目结舌了起来。 有时,当一个人对你点头微笑,通常是最起码的尊重,而郭明轩在对着两名大汉的同时,眼神中却露出深不可测的神情,这神情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也像是夜幕下的星空,更像是万丈深渊,且深渊底部还被层层云朵遮挡。x33 但是,郭明轩的确是笑了。 是对着这两名大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六章 腹中的孩子 (八) 人与人的初见,往往过于伪装、过于淡然,以至于留下模糊的印象;当然,也会留下清晰的一举一言。 人与人的初见,有时又是那么的令人向往、追忆,只因初见后的再见,再见后的又见,若持续见下去,不免会缅怀当初的初见。 可有些人,即使是初见,便犹如好久不见;但有些人,初见真的只是初见。 正如殇沫与冷溶月在&lso;秋思阁&rso;中的初见那般,就算殇沫挠破头皮,也想不到与他心中的&lso;冰弦&rso;再见一面有多么的艰难,但事实上,他们俩人却有不止一次再相见的机会。只是冷溶月的波澜心境,关上了又见的愁绪。 也正如殇沫与楚姗姗在西安府&lso;忘素秋&rso;中的初见那般,殇沫那故作淡然的神情,与轻描淡写言出他已是15岁的少年时,他所想的只是简单的撑面子。 若,楚姗姗知晓,殇沫与自己同龄,甚至不过比自己大一岁,或者几月有余的话,那么,即使殇沫用剑法击败了叶离颜,也会遭到点楚姗姗的轻视,因为不过都是12、13岁的孩子,罢了。 说起孩子,未免就有一些儿戏,而儿戏的所虑,是当时殇沫根本没有顾虑到的,只因在殇沫眼中与楚姗姗的初见真的只是初见,他没想过再见,更停留在他的师父郭明轩所言的:楚姗姗极为聪明且并不简单的定义上。 而有些人的初见,就是会给另一些人并不简单的印象,即使是阅人无数的郭明轩,也难免有走眼的时候,走眼只因郭明轩的阅历与见识,才会涌出看似不简单的思绪。 可,有些看似不简单的人,恰恰是用最简单,最无心的方式存在着,而楚姗姗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她习惯了多愁善感,习惯了寻找安定,却又无奈的活在当下,过着甚是真实的生活。 当然,对于郭明轩对她的定义,楚姗姗也是全然不在乎的,也是因为只是初见。 可,有时的再见,好似是上天安排好了一般,就在这&lso;问天赌坊&rso;中,殇沫又见到了楚姗姗,而这次相见,也注定了不简单… ………………… &ldo;一张,两张,十张,二十张,二十五张,三十张…&rdo; &ldo;这银票是…是五百两的…&rdo; &ldo;这…这…&rdo; 随着&lso;问天赌坊&rso;内众人的惊呼声,桌台上,郭明轩早已掷出的一叠银票被全部拨开了。 郭明轩拨动的同时,桌台上掷骰子的那人,也在帮着拨动着,只不过掷骰子的那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神态越来越慌张,脸色也越来越难以自控了起来。 &ldo;钱爷,这…这…&rdo;吱呜难言之语,也在掷骰子那人的口中不禁涌出,发声的同时,他有些不敢置信,更不敢去正视他口中所谓的&lso;钱爷&rso;。 &ldo;这?这怎么了?这不但是真真切切的银票,还是盖有灭影门印记的银票,虽然有些年限了,但是这的确是三十张五百两银票。&rdo;郭明轩笑了笑,道。 &ldo;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看来是我钱某人看走了眼,敢问这位银发前辈如何称呼?&rdo;钱爷,拱手道。x33 &ldo;看走了眼?不,你并非看走了眼,只是你眼中只有那位姓方的客人,而没有旁人罢了。&rdo;郭明轩,淡然道。 &ldq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七章 腹中的孩子 (九) 姗姗雨沫犹未尘,微摇姿手垢双痕。 红眸千丝鬼动容,雨声落尽心儿沉。x33 楚姗姗眼眸中传递出的信息有些多味,这也使得殇沫能够真切的看清楚楚姗姗的容颜,这也算是两人第一次的彼此对视,殇沫的心中有一种动容,逐渐覆盖住了他内心所有的疑惑,也许此刻,他那点滴的疑惑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奇怪的有些莫名其妙,而这莫名其妙当然不是偶然,必然也是需要一些莫名的东西牵动着的,而这莫名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落针可闻的窒息感,使得&lso;问天赌坊&rso;内室中的气氛有些微妙,驻足呆愣着的郭明轩与殇沫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姗姗走到了赌桌旁,或许是楚姗姗走动得太快,以至于钱爷看到郭明轩、殇沫师徒二人的神态后,也渐渐沉默了起来,而钱爷的沉默却也只是费解与不可思议的开端… 沉寂了良久的钱爷,定了定神,心中突然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安,他吱吱呜呜的迟疑道:&ldo;你们…你们认识?或者…你们…见过这位少女?&rdo; 郭明轩向钱爷聚神望去,道:&ldo;你所言的认识,何解?如何算是认识?如何又算是见过?&rdo; 钱爷,笑道:&ldo;哈哈,想必你们二位也被这少女的天仙容颜所震惊住了吧?&rdo;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ldo;带我们进后室吧。&rdo; 钱爷,惊道:&ldo;什么?&rdo; 郭明轩,道:&ldo;带我们进后室,我不想在这儿多浪费时间。&rdo; 钱爷,森然道:&ldo;我想你是搞错了,带你们进来是要再堵上一局的,并不是要带你们去什么后室的。&rdo; 郭明轩,又笑了笑,道:&ldo;或许,是你搞错了。无论再赌几局,你们都没有任何胜算。&rdo; 钱爷望了望郭明轩眸中的微笑,颤道:&ldo;你…到底是谁?&rdo; 郭明轩,紧接着道:&ldo;我是谁,不重要。我们要到这间房里的后室中去,当然,你也别无选择!&rdo; 话落,郭明轩微抬右臂,手掌向上平展,只见内室中数道水流如长线一般在他手中聚集着,而这道道水流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室内四面八方酒壶里的酒,酒水从酒壶的壶口涌出,竟然在郭明轩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把剑,剑身冰莹剔透,且顺滑无比,更是那么的锋利夺目&hel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八章 腹中的孩子 (十) 这世上无头绪的事情太多,但无头绪的事情从来不会是没理由的就出现的,有些联系,但不明确;有些牵连,但不明目的。 正如此刻毫无头绪的郭明轩一般,无论他在空荡荡的&lso;问天赌坊&rso;中寻找多久,都是无法找到他想要见的人的,更别说那一直是谜团的‐‐&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了。 当一个人无力寻找时,内心中莫大的感受就是无助与悲鸣了,但,有那么一时,郭明轩忽然间在&lso;问天赌坊&rso;内停下了找寻的举动,他的心中猛然闪过一丝念头,这念头愈加强烈,他缓缓站起,不断环视着四周。 这时,冰冷的墙面上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渗出一丝暖意来,这暖意发自头心,暖在丹田,直升头顶。 &ldo;海棠,是你吗?&rdo; &ldo;海棠有四季,一重迎一重,你是否也有重现的一刻。&rdo; &ldo;红梅未展,寒冬已至,白雪若来,又当是另一年了。&rdo; 那痴恋的双眸越显柔情,一寸寸的抚摸着无情的墙面,那双眼唯郭明轩独有,唯郭明轩痴醉,喃喃声覆满了离恨,离恨间又充满着深情。x33 这世间能建造出如此精致机关的赌坊的更唯素海棠莫属,郭明轩的心中坚信且明确。 可,素海棠此时又在哪里呢? 有时心中的暖意,又会在一瞬间消散,郭明轩余光中又缓缓生起着寒意,寒意不断的加剧,直到他的身体有些凛凛抖动… &ldo;郭公子…不,郭门主…&rdo;柔声所至,一名婀娜少女缓步踏入&lso;问天赌坊&rso;,她见到郭明轩后,有些目瞪口呆,但她的神情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变得从容、又有了威严起来。 她举起右臂,尽管那是一条又细又柔软的手臂,但挥过头顶之时,又是那么的刚劲有力。 就是这一挥之间,&lso;问天赌坊&rso;门外已至的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这群人中有恶狠狠的黑衣人、有娇柔柔的美娇娘、还有白衣蓝褂的锦衣卫,这锦衣卫的穿着倒是有趣,是平常百姓从未见过的色彩,见惯了黑衣红褂穿着的锦衣卫的人,难免不会对这些白衣蓝褂的锦衣卫多看上几眼。 可,在这寒冷的夜晚,又有谁会停留在街头巷尾,去注意这些与往常不同穿着的锦衣卫呢? 或者,能注意到他们的,也唯有&lso;问天赌坊&rso;内的郭明轩了。 &ldo;殇沫,不见了…&rdo;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九章 腹中的孩子 (十一) 武学的最高的境界往往体现在专,而不是你学了多少功法,掌握了多少门派的武学秘籍。 正如人生一般,无论你拥有多么渊博的知识,终究只能在一个领域上拔尖,或者两个领域上,对于其他的只能称得上&lso;略懂&rso;。 所以,即使掌握了五种绝世功法的郭明轩,也懂得总合成&lso;天傲剑法&rso;的道理,他明白任何多样的功法,到最后终究会成为身体的自然反应,更是肌肉与姿体的本能。 即使郭明轩的&lso;天傲剑法&rso;现已将&lso;无极圣剑&rso;也融入其中,成为一体,散至周身,可守可攻,但当他面对冷溶月的&lso;冰魄寒光&rso;时,还是有些吃惊的,吃惊中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与感叹。 站在郭明轩面前的终究只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这个年龄的人对于郭明轩而言,实在太过年幼,比自己的女儿柳韵锦还要小得多,可正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却能让郭明轩措手不及起来,使得郭明轩棘手的并不是万道冰锥,而是那无法抵挡的耀眼寒光。 这寒光的光芒足够霸道到就算你闭上双眼,也能感觉到刺痛。但与此同时,郭明轩也深知,只要自己克服掉了这刺眼的寒光,也便能完藐视掉冷溶月的&lso;冰魄寒光&rso;的功法了,但当下的郭明轩是根本无法克服掉的。 无法找到克服掉这些寒光的,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因素,那便是万道冰锥已然逼近他的身前,正已快过疾风的速度向他刺来。 遮挡住双眼的郭明轩,感受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寒气,倘若此时提气运用御火真经去化解眼前的万道冰锥,也不失是一种办法,但郭明轩也隐隐感觉到冷溶月的&lso;冰魄寒光&rso;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即使挡下了万道冰锥,也无法挡下寒光内隐藏着的寒气,这寒气虽然不会使郭明轩受到多重的伤,可若寒气入体,也是需要耗费真气去运功逼出的。x33 &ldo;嘭~嘭~嘭~&rdo;持续的轰鸣声,使得冷溶月眼前的地面上布满了冰层,冰面还在不断的扩大,冰层下的地面却在逐渐的裂开,而使得地面裂开的正是那耀眼的寒光所致。 冰裂的威力,是的,正是寒气使得地面破裂的力量。 漆黑的夜,&lso;问天赌坊&rso;门前分挂两侧的灯笼在寒风中晃动,晃动下,原来地面上若隐若现的倒影也随着地面的冰层变得清晰起来,烛光的倒影也越来越亮,在这场寒风冷夜中,犹如身置一方净土之上,与凡间完隔离。 &ldo;冰魄寒光,哈…你这般年龄,能拥有这样的功法,也算是不俗了。&rdo;早已躲过,且高高跃上&lso;问天赌坊&rso;房顶的郭明轩,望着刚刚身下的地面,笑了笑,道。 &ldo;依然伤不到郭门主,不是吗?&rdo;冷溶月,道。 &ldo;但,我也想不到破解你发出的寒光的办法。&rdo;郭明轩,道。 &ldo;那郭门主,不如我们就此作罢,你留在此处,我回故府询问&lso;母亲&rso;如何解除这赌坊内的机关,如何?&rdo;冷溶月,淡笑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〇章 腹中的孩子 (十二) &ldo;只见她紧咬牙关,脸色苍白,额头上是汗珠,有些丝发紧贴在脸颊上,凶狠的神目中,带着缕缕血丝。她那宁死不屈的眼神,震撼着我…我急忙道明身份,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头,她的情绪才慢慢有所缓和…&rdo; 多年前,萧左的一声哀叹,言出的话语在郭明轩的耳旁回荡,犹如隔世的画面再次展现在郭明轩的脑海中,只是多年前的画面,郭明轩只得从萧左的话中,联想出来,而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郭明轩的眼前… &ldo;海棠…&rdo;郭明轩,缓步靠近,钝痛道。 &ldo;郭门主…我是溶月,溶月还能与您再战。&rdo;冷溶月,咬紧牙关,坚毅道。 寒风无情的吹动着地上的一切,夜下的倒影越来越凸显,越来越寂静,一滴泪水被肆无忌惮的吹落在郭明轩的手背上,冰冷而刺痛。 此时此刻,郭明轩有足够的理由确信,冷溶月就是素海棠的女儿,一定有什么办法能使一个人怀上孩子后,延长在腹中的时间,可若延长3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这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郭明轩更需要找到这个让他足够信服的理由。 郭明轩不禁想到:阴寒之体,&lso;冰魄寒光&rso;,倘若将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冰冻起来,每日用真气护下胎儿的心脉的话,或许是有可能延长胎儿在腹中的时间的,可是胎儿所需要的滋养又从哪里来呢?若母体被冰封,是绝对不可能再进食的,若不进食,身体便失去了机能和所需的营养,又如何能满足胎儿的生长呢?x33 这是多么的相互矛盾的事情,也是郭明轩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去想,越想越悲鸣,越想越头晕脑胀,心中不禁喃喃道:海棠啊,海棠,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ldo;郭门主,请出招吧。&rdo;冷溶月倍感无力的望了望郭明轩,她已然不想再多浪费任何时间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在向她抗议了,她也明白自己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了。 &ldo;不必了,你赢了,按你说得办吧。&rdo;郭明轩露出了失落的神情,他逐渐走进了&lso;问天赌坊&rso;中,静静地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复杂了。 &ldo;郭门主…你怎么了?溶月怎么就赢了呢?&rdo; &ldo;郭门主?&rdo; &ldo;好,既然如此,溶月谢谢前辈了,溶月这…这就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一章 腹中的孩子 (十三) 故府到&lso;问天赌坊&rso;的这段路并不长,故府本就是显赫富贵的府邸,其位置当然也会屹立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而&lso;问天赌坊&rso;也本就开在闹市中,可这段路对于冷溶月而言,却实在太长。 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的冷溶月,根本不知,她去如何持续行走的。 正如一个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人世间一般。 但她还是行走着,他还是来到了人世间。 这世间有太多的奥妙,正如人本体内储存的潜力一般,它会在不经意间爆发,且无法提前察觉,也无法重复证实,只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忽然间就有了不可思议的举动和力量。 而冷溶月不止是双腿没了知觉,她的身子,双臂,双手,甚至脸部都已没了任何感知,她的世界是安静的,且是幽静的,只因此刻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好,还有心跳声。 冷溶月深知自己的状态,心中却发出着欣慰之声:是的,还好,还有心跳声。 &ldo;夫人,郭明轩此次前来…&rdo;故遗名凑前,贴近念顺夫人的耳边,微声道。 念顺夫人闻言,如触电般摇了摇头,狠狠得瞪了一眼故遗名,&ldo;莫言,到了便知。&rdo;x33 故遗名看了看念顺夫人没有彻底转过来的脸颊,又望了望冷溶月的后背,放慢了脚步。 &ldo;故远,你回趟故府,将我的灭影刀取来,这是密室钥匙。&rdo;故遗名在离冷溶月与念顺夫人十余步的侍从中停下,轻声道。 &ldo;是,老爷,小的这就回去。&rdo;故远接过钥匙,拱手道。 &ldo;要快~&rdo;故遗名,喃喃道。 刺骨的寒风,肆虐着在孤夜的一行人,这一行人没有丝毫放缓步伐的举动,而是越走越快,只因当先的冷溶月的脸上逐渐透露出光亮,释放出渴望的微笑。 孤寂的街道,冷冷的赌坊,只有一影独立,而这影在灯火的晃动下还有些残缺,只因这一个独坐在&lso;问天赌坊&rso;入口处的凳子上,深陷眉宇,若有所思。 &ldo;有些日子未见了,我的好女婿。&rdo;故遗名看到郭明轩,挺了挺胸,大步靠近,道。 &ldo;是啊,好久不见了。&rdo; &ldo;今日,你突然出现在应天府,还出现在我这&lso;问天赌坊&rso;内,是有何事吗?&rdo; &ldo;有事,当然有事,且是要与你细细说来的事。&rdo; 冷溶月面对着故遗名与郭明轩的交谈,露出了焦急,&ldo;先救殇沫吧,你们俩个人的事情,终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rdo; 话落,冷溶月转过头去,又道:&ldo;母亲,殇沫就在这赌坊中,这赌坊的机关…&rdo; &ldo;女儿,你口中的殇沫与郭明轩是何关系?&rdo;念顺夫人打断了冷溶月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二章 腹中的孩子 (十四) 内室中漆黑一片,已然不是当初进入之时的景象了。至于殇沫在何处,郭明轩也是无从得知的,但在郭明轩的潜意识中,无论是他还是殇沫,是必须有一个人离开这间内室的,否则也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 此刻,使得郭明轩进入内室的那道铁门已在缓缓闭合,郭明轩也知道刚刚出掌的两人必是念顺夫人与故遗名无疑,单从掌力便也能得知。 即便两人依然在门外守着,但他也是要奋力一搏的。 &ldo;母亲,你们?你们为何这般行事?&rdo;冷溶月望着逐渐闭合的铁门,凑了上去,朝漆黑的密室内瞅了一眼,又快速回头对着故遗名与念顺夫人,道。 &ldo;郭明轩此次前来应天府,定是要继续追问素海棠的下落的。&rdo;念顺夫人话音未落,又朝着故遗名瞥了一眼,&ldo;如今,你的女儿柳若锦早已过惯了青灯古佛的日子,有没有郭明轩这个人,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了,至于柳韵锦,她依然是你的至亲,是你的孙女,不是吗?&rdo;x33 故遗名没有回话,但也并没有反驳。 若想致郭明轩的生命而不顾,故遗名是从未想过的,至始至终故遗名都只是想要压制住郭明轩,不被其看低。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有可能使得郭明轩失去生命的结果,他的脑子是轰鸣的,且是没有任何主意的。 也许,刚刚与念顺夫人合力将郭明轩击入黑通通的内室之时,故遗名只是随着心象,使得郭明轩无力反击罢了。 但,如今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故遗名双眼迷离,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转身,有些无奈的向&lso;问天赌坊&rso;的门外走去。 念顺夫人瞥了一眼故遗名的身姿,露出浅浅的笑容,这笑容阴沉且幽暗,满满得胜利感,涌在她的脸颊上。她也并不想顾及冷溶月的连声质问,根本不与冷溶月对视。 &ldo;啊~母亲~&rdo; 也就在此时,一直修长的手突然从密室里伸出,这只手拥有十足的力道,硬生生的将冷溶月拉了进去,这内室铁门眼看就要闭合了,可就在这仅剩下三分之一的空隙时,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ldo;女儿~&rdo;念顺夫人顺手去拉冷溶月,却被无形剑气击得连连后退,念顺夫人神情凝重,眉头紧锁,望眼欲穿地看着闭合的那扇铁门,除了完全闭合的铁门外,郭明轩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ldo;你居然将溶月拉了进去!你居然出来了!&rdo;念顺夫人咬牙切齿,道。 &ldo;看来你并不想看到这种结果,但我还是出来了。&rdo;郭明轩拍了拍左右衣袖,道。 &ldo;你可知,溶月体内的寒气已经开始凝冻心脉,此时你将她拉进内室,她只有死路一条。&rdo;念顺夫人,语气沉重,强调道。 &ldo;我感觉到了,刚刚我触动她的臂膀,已经感觉到了。&rdo;郭明轩,淡然道。 &ldo;那你还这样做,没想到你如此歹毒。&rdo;念顺夫人的语气又加重的几分,道。 &ldo;你的女儿冷溶月的性命对你而言的确重要,但我徒儿殇沫的性命和无辜受到牵连的少女楚姗姗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rdo;郭明轩怒视着念顺夫人,道。 &ldo;呵呵呵呵~&rdo;念顺夫人一阵狂笑,瞪视着郭明轩,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她森然道:&ldo;徒弟?无辜受牵连的少女?这两个人比起你的亲生女儿的话,真的可以比较吗?&rdo; &ldo;我的女儿?&rdo;郭明轩喃喃自语着,心中出现了无限的遐想,他猛然一惊又道:&ldo;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三章 腹中的孩子 (十五) 有时,讥讽是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嫌弃,这种嫌弃往往面对的则是无知的人,显然郭明轩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 可,故遗名的目光仿佛又在看一个顽皮,且一直追问问题的孩子一般,从始至终都想压制住郭明轩的故遗名,此刻更像是一个王者,若郭明轩是最接近神的人,那么故遗名已然可以称得上是&lso;真神&rso;了。 面对故遗名的目光,郭明轩从皱眉瞪视变成了怒视,他不会向故遗名示弱的,不示弱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身前的故遗名和念顺夫人联合起来都抵挡不住他的攻杀,而是他急迫的想知道真相的威严。 是的,郭明轩的确有权利知道一切,更何况冷溶月真的是他和素海棠的亲生女儿的话,他便更有权利知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触犯到一位父亲关怀自己女儿的威严的。 一旁的念顺夫人见状,拽了拽故遗名的衣角,故遗名微微侧过脸去,念顺夫人则是对着他淡淡一笑,这一笑好似在说明着什么,而故遗名也如心领神会一般,退后了几步,在闲置的凳椅处坐了下来,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松。 而他这般举动,在当下的郭明轩眼里绝对称得上是挑衅了,连问两个问题都不作答,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说,若现下被关在内室里的冷溶月真的是郭明轩另一个女儿的话,那么内室里除了殇沫外,便又多了一个郭明轩牵挂之人,这牵挂之人不但是血脉至亲,还是素海棠的女儿,这如何能让郭明轩不万分焦急起来呢? &ldo;你…&rdo;郭明轩本想再次直面故遗名,可话音刚刚从嘴角发出,便被念顺夫人拦下了去路。 &ldo;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打败的了他吗?&rdo;念顺夫人,忖道。 &ldo;当日在故府,海棠如旧阁前,我已然与故遗名过了招,难道你当时没看清楚我与他谁更胜一筹吗?&rdo;郭明轩,冷然道。 &ldo;呵呵~郭门主,如今你也是一派门主,一代宗师,其功法修行也达到了观微境,但这么简单肤浅的东西,你居然看不出来吗?&rdo; &ldo;我该看出来什么?&rdo; &ldo;若他故遗名不是耗费全身功力,会被你击败吗?就算被你击败了,以至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吗?&rdo; &ldo;耗费全身功力?夫人的意思是那日若故遗名一切如常的话,是可以胜过我的?&rdo;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四章 腹中的孩子 (十六) 这世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些事情往往令人匪夷所思,正如十二地煞见到濒临死亡的冷溶月一般,若&lso;秋思阁&rso;宫主的身份是不可冒犯的,十二地煞中头带鬼头面具的那人慌乱逃掉倒也情有可原,可又为何他在逃离之时会露出恐惧之色呢? 人的恐惧皆由心而发,而比恐惧更使人惊悚的,便是后怕,只因后怕有太多的遐想,太多的假如,太多的篇幅幻景串联。 对冷溶月而言,恐惧之心是荡然无存的,因为她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殇沫。她用尽全力向殇沫爬去,她没有丝毫嫌弃自己的举动,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地面上挪动着身体。 很多人在一定时期,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彷徨,而这些彷徨足以使人失去方向,在失去自我、否定自我的时候,又恰恰会去接受新的概念以及信仰,更会天真的将这些新的概念与信仰当成活着的动力。 可,若自己连自己都做不好,又何提信仰呢? 十二岁的冷溶月,没有该有的稚嫩,她太明白自己的方向和所要,她也太过于通透,自己如何才能够幸福,所以,她并不畏惧死亡。 冰冷的手面在殇沫的脸上抚摸着,每一丝每一寸的肌肤她都不想错过,冷溶月要铭刻下殇沫的容颜,哪怕是一根毛发。 &ldo;嘶~你是?&rdo;也许是殇沫感觉到了冷溶月手心的冰冷,也许是因为殇沫的确也该醒来了,只见殇沫突然睁开了眼,极快地摆动一下脸颊,摆脱掉了冷溶月的手,并连续发出&ldo;嘶~嘶~嘶&rdo;的寒意来,随后他便抱紧了双臂。 但,其间,殇沫还是询问了冷溶月的身份,且是睁大了双眼,极度迷茫的询问。 &ldo;冷溶月…&rdo;殇沫突如其来的醒来,着实也吓了冷溶月一跳,她好奇得打量着殇沫,这种打量并不是初识般的观察,而是生怕殇沫身上有受伤的地方,哪怕只是些许痕迹。 &ldo;冷溶月?不,你不是冷溶月,你是接引我入天界的仙子吗?你的声音是&lso;秋思阁&rso;冰弦的声音,我未见过冰弦的容貌,但想必也是你这般的吧。&rdo;殇沫痴迷得望着冷溶月,呆愣道。 冷溶月并没有回复殇沫的话语,只因她心头一沉,目光猛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她的余光无意间居然察觉到了,远远躺在赌桌下的钱爷,有快要苏醒的举动。 &ldo;赌桌的下方有兵器,你看到了吗?殇沫。&rdo; &ldo;嗯,看到了。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rdo; &ldo;来,扶我过去。&rdo; &ldo;过去…过去干嘛。&rdo; &ldo;无需多问,扶我过去便是。&rdo; &ldo;哦~&rdo; 殇沫的手触碰到冷溶月的身子,瞬间感觉到了极寒的冷意,这种极寒是常人都无法忍受的寒冷。 他也出神且诧异地望着冷溶月,眼前的这位如仙子般的姑娘,居然是这样的,也许天上的仙子都是这般吧。 殇沫的心里不断的自问自答着,但他也明白,冷溶月的容颜绝不是仙子可以媲美的,因为这是一张超神绝仙的美颜,是任何美好的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五章 腹中的孩子 (十七) 有时,夜很长,长到无论过了多久,都好似等不到黎明一般;有时夜又很短,短到闭上眼睛,就要面对窗外的朝阳。 这个夜注定是一场长夜,这个长夜也终将被无尽的寒风吹打思绪,弹唱忧伤。 对于一个成熟且强大的男人而言,泪水是何等的卑微,可泪水也恰恰是这一世的柔情与牵挂的体现,正如此刻在郭明轩脸上的泪水一般,它流下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就这样一滴接着一滴得诉说着悲伤。 很多人认为悲伤的久了,就会麻木了,这种麻木一些人自认为是一种成熟,甚至是历经过沧桑的状态,实则呢?不过是自我封闭,自我伪装的一种表现罢了,你还是你,悲伤的事情依旧会悲伤,任何一个人再次去直面的时候,都会重启伤痛。 面对念顺夫人的无动于衷,泪流满面的郭明轩如孩子般的诉求与质问,声声戳破着念顺夫人的心田,除了低头沉默,念顺夫人全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旁的故遗名也是沉默着的,他神情凝重的望了一眼郭明轩,愁眉苦脸道:&ldo;行了,你也是这天下第一号人物,如此这般算怎么一回事呢?&rdo; &ldo;呵呵呵~&rdo;郭明轩冷笑了几声,斜眼凝视着故遗名,一步一步向其走去,&ldo;算怎么一回事?你觉得算怎么一回事?&rdo; &ldo;素海棠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很器重于她,也不曾想过事情会成这般。&rdo; &ldo;你为海棠输入真气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何你如今还是这般虚弱?莫非,海棠还活着?你依然要为她不断的输送真气?&rdo; &ldo;明轩,你我都应该明白,全身的修为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即使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年,我也根本不可能再有原本的功力了。动用了全身功力也许只在一念之间,但恢复起来,却异常漫长,如水滴不断落下,需要一点一滴的慢慢积累。&rdo; &ldo;你根本没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海棠是否还活着?&rdo; &ldo;明轩,我尽力了…&rdo; &ldo;你尽什么力?堂堂灭影门的门主,你若想做成一件事,谁能阻挡?你告诉我,你尽力了?你策划了一切,让海棠委身于我,又让海棠如此痛苦的生下冷溶月,如今海棠更是生死未卜,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尽力了?&rdo; &ldo;明轩,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素海棠委身于你的事情,的确是我的意思,但也的确是征得她本人同意的,后来,素海棠被神秘高手打成重伤,这根本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甚至连打伤素海棠的是谁都不知道。&rdo;x33 郭明轩闻言,又发出了阵阵冷笑,他前后分望了下念顺夫人和故遗名,沉下了脸,泪水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ldo;其一:当时,海棠的伤有多重?就算你故遗名耗费全身功力冰封住海棠的身体。可,冷溶月在海棠腹中整整多呆了三年之久,这可能吗?你告诉我这可能吗?我郭明轩虽说不是医药世家中人,但也精通一些医术,这世上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行,就算是有这样的巧合和奇迹,那么已经被冰封住的海棠,身体已然停止了正常运转,又是如何供给腹中胎儿的所需的?其二:神秘高手重伤海棠?这世上除了你我,还有谁能重伤得了她?神秘高手?一个没有身份,没有真凭实据的幌子吗?先不说&lso;五绝神针&rso;和&lso;雪舞扇落&rso;,就单单海棠的&lso;漫天花雨&rso;想必连你我都是一时之间无法完全破解的吧?其三:若,冷溶月真是我的女儿,你们又为何要隐瞒如此之久?她的极寒体质到底是如何造成的?这中间有太多的环节是对不上的,也有颇多疑点,现在你们告诉我,冷溶月是我的亲生女儿,海棠被神秘高手打成了重伤,生死未卜,这如何能让现下的我信服?&rdo; 郭明轩的连连质问,如同生生得打脸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痛着故遗名对往日的愧疚之心,他甩袖站起,一声长叹,道:&ldo;这事情要从朝中大臣胡广说起,胡广的父亲胡子祺,曾历任洪武年间广西按察佥事,彭州知府,延平知府,政绩斐然。而素海棠不知为何结交上了胡子祺,虽长幼有别,但二人却是忘年之交,且与其子胡广也颇有交际。风华正茂的素海棠是何等风姿,那胡广很正常的便对素海棠生了爱慕之心,且多次表明,但素海棠每次都以微微一笑的方式,拒人以千里之外。洪武二十六胡子祺携胡广来到应天府落户,其意在为胡广以后的仕途提供方便,素海棠得知后,便也多次看望,每次从胡府出来后,都是安然无恙的,没有出过任何事。直到素海棠发现自己有了你和她的骨肉后,她才匆匆从还未建造完成的天翱寨赶回,又一次拜访胡府时,却在回来的路上被神秘高手袭击,这神秘高手武功甚高,只在素海棠的后背上重重击了一掌,几乎就要了素海棠的性命,可这一掌,在我当时看来是有很多疑点的,这一掌不偏不倚,正中后心,即使素海棠的功力不如这个神秘高手,也不至于会被人稳稳得正中背部的后心脏处啊。这也就是为什么暗之影会告诉你,素海棠是在应天府内从胡广的府邸回去的路上消失的原因,你要知道,当时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六章 腹中的孩子 (十八) 郭明轩持以天剑,如流星陨落般的势头,陡直而下,势不可挡。 故遗名的双眼逐渐迷离,最终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利箭般穿出,一时惊雷四起,犹如白昼,&lso;嗖&rso;的一声直迎在郭明轩凝聚的天剑前端,替故遗名挡下了,这完全可以要了他的性命的一击。 &ldo;吱~吱~吱~&rdo;x33 &ldo;嘭~嘭~嘭~&rdo; 这是郭明轩再熟悉不过的功法了,随着电流在郭明轩的身体间窜动,使得他不得不开始清醒过来。 郭明轩定了下神,左手缓缓翻动,顺势展臂,与右手形成合击之势,使得他凝聚起的偌大的天剑更加凌厉起来,呈绝对压倒的势头持续下沉,剑尖几乎就要刺进故遗名的头颅里。 &ldo;哗~哗~哗~&rdo; &ldo;呯铃铃~嘎嚓~嘎嚓~&rdo; 只见那道黑影在空中一个纵翻,他依然是用血肉双掌直迎天剑,不过这次天剑之上不在是电流交集,还是被一层层冰霜覆盖,这冰霜凝聚的速度极快,居然在片刻间冰封了整个天剑,且直接威胁到操控天剑的郭明轩的身体。 郭明轩双掌、双臂上的凝冰呈阶梯状逐渐向上蔓延,他也慢慢察觉到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再持续运转了。 当下,他只得提气御火,伴随着&ldo;嘭~嘭~嘭~&rdo;破冰之声,凌空后翻,落在了那道黑影的后方,&ldo;你就是当年重伤素海棠的神秘高手?&rdo; 那道黑影闻声,刹那间侧过脸来,那脸上依然被一层黑布包裹着,只有双眼和鼻子的位置处各有一个小孔,再确切一点的说,这道黑影之所以是黑影,则是因为他不单单只是脸上蒙上了黑布,就连整个头部都被黑布包裹着,与身上的黑色衣衫相连,形成一整套夜行衣的结构,直到那黑色的靴子。 他的靴子不是简单的布鞋,而是类似于官员的官靴或者马靴之类的,靴底的周边露出土灰色的边围,显然是经过了一段长途跋涉而来。 &ldo;是。&rdo;他居然回应了郭明轩的话,可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古怪,到底哪里古怪呢? 郭明轩一时也说不出来,他的声音除了低沉外,还如同是从腹部发出的一般,就连后方的念顺夫人也连走带跑的凑了上来,睁大了双眼注视着他。 &ldo;就是这气息,当年素海棠一定是把你身上的气息当成了我或者是故遗名,无论海棠把你当成我,还是故遗名,她都是没必要设防的。&rdo;郭明轩,戟指喝道。 &ldo;原来是你杀了我的棠儿,你到底是谁?&rdo;念顺夫人听闻到郭明轩的言语坚定且肯定,她又向黑影人走近了几步,颤声道。 &ldo;阻路之人,死有余辜。&rdo;黑影人,道。 &ldo;阻路?海棠阻了谁的路?&rdo;郭明轩,道。 &ldo;当然是我的路!&rdo;黑影人,重声道。 &ldo;阻了你的路?素海棠去找胡广,如果其意是在说服胡广力助当时的皇太孙朱允炆的话,那你是朱棣的人?&rdo;郭明轩,定神道。 &ldo;朱棣?哈哈哈,朱棣算什么?也配入我的眼?我想更在乎朱棣的应该是你身边的念顺夫人吧?&rdo;黑影人,冷笑道。 &ldo;畜生,杀我棠儿,如今还在此胡言乱语。&rdo;念顺夫人从余光中察觉到郭明轩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瞬间对着黑影人,戟指骂道。 &ldo;呵呵呵,难道不是吗?当年,你看了素海棠的伤势后,你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故遗名,再加上又是故遗名抱着死去的素海棠回到故府的,可你当时是什么反应?又是何缘故让故遗名为一个尸体持续灌输三年之久的真气的?哦,你可能忘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下,你先是怒斥了故遗名一番,然后取来了匕首,直接向故遗名的胸口扎去,但到最后一寸的距离时,你停下了,呵呵,你居然停下了…&rdo;黑影人,大笑道。 &ldo;住口!&rdo;念顺夫人,极力想打断黑影人的话,她怒喝道。 &ldo;其实,不管你是否停下手中的匕首,你当晚都是杀不了故遗名的,因为我就在一旁注视着你们,我不可能让故遗名死去的。但你的这一举动,也证明了你在谁生谁死面前,你选择了故遗名!素海棠真的对你重要吗?她也只是你的义女罢了,哈哈哈…当然,你也听进去了故遗名的辩解,可是,直到现在会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的仍然只有郭明轩与故遗名。你当时认定了郭明轩不会是凶手,你不忍杀了故遗名,但你心中依然怀疑着故遗名,所以你为了让故遗名证明他自己的清白,便让故遗名对着一个死去的素海棠,耗费掉了全身的功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七章 是她吗?(一) 黑影人的出现,一时解开了一些疑问,但又生出了另外的不解。 想来,很多事情都是这般的繁杂,当想极力解决掉眼前的难题时,终会发现原来所谓的难题不单单只有眼前的,而是会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涌来。 人生,也许就是为了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才能尽情的感受到呼吸声,也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赌坊外的恩怨情仇,就这样在一瞬间爆发,又在一瞬间回归了平静。很多人会死在这一瞬间内,但终有一些人会明白,这一瞬间,终究只是一瞬间。 正如内室里的殇沫,在郭明轩经历百感交集的感受时,殇沫也注定在某个一瞬间里,使一个陌生且熟悉的少女重获新生。 &ldo;冷溶月…&rdo; &ldo;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rdo; &ldo;微云一抹遥峰,冷溶溶,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rdo;殇沫口中喃喃默念着冷溶月的名字,脑中不断回荡着眼前少女最后的言语,&ldo;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忘却所有,随心而动…&rdo; &ldo;她是冰弦吗?&rdo;沉寂了片刻后的殇沫,又突然默问着自己,这世上能说出&lso;化整为零、化零为整&rso;这般言语的人本就不多,恰好这言语又与&lso;秋思阁&rso;中的冰弦言过的丝毫不差,就算倒在他面前的少女不是冰弦,也毕竟是有些关联的。 可,到底有什么关联?一个柔情似水,举止脱俗;一个果决杀伐,坚毅狠辣。一个在遥远的&lso;秋思阁&rso;;一个却近在咫尺。她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ldo;她死了吗?&rdo; &ldo;我想快了吧。&rdo;殇沫闻声望去,已苏醒的楚姗姗神情恍惚的望着他,虽说楚姗姗此刻的动作更像是慵懒的半卧在地板上,但她上身挺起,显然已经注视这里有些时间了。 &ldo;你不打算救她?&rdo;楚姗姗右手掌缓缓撑地,换成了坐姿,又优雅的站了起来,朝殇沫走来。 &ldo;我的确应该救她,可我不知道如何救。&rdo; &ldo;她的身子很冷,如冰块一般的寒冷。&rdo;楚姗姗半蹲下,小心地拨动着冷溶月额前的发丝,道。 &ldo;她的身子的确很冷,但是我也知道她这种情况,不是点燃一些干柴、火炭就能缓和的。&rdo; &ldo;就这样看着她死吗?&rdo;楚姗姗,楚楚可怜的双眸中更透出无比的哀伤来,她逐渐抬眼,最终将目光移落在了殇沫的身上。 殇沫与楚姗姗对视了一眼,只觉心中一酸,便极快的瞥向了一旁,&ldo;我或许有办法,可是…&rdo; &ldo;什么?&rdo; &ldo;可是,我不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要…还要有些越轨的举动。&rdo;殇沫难掩心中的羞涩,又不敢再次与楚姗姗对视,因为他知道,哪怕再与楚姗姗对视一眼,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天底下最坏,最无能的那个人。x33 只因楚姗姗的眼中不单单只是恳求,还有非帮不可的怜惜,更有这天下间谁都无法抗拒的柔情。 &lso;御火真经&rso;对殇沫而言的确早已烂熟于心,但是此功法终究未曾修习过,真的有用吗? 可面对楚姗姗的神情,他也只能去尝试一下了,至少&lso;御火真经&rso;他的确烙刻在心中,而&lso;御火真经&rso;也确实有救下冷溶月的可能。 &ldo;我可以帮她解下衣带,若你所言的越轨举动是这些的话,我可以帮你,至少她有活命的机会,不是吗?&rdo;楚姗姗想要扶起冷溶月,可已冻结沉重的躯体,又怎能轻易的抬起呢。 &ldo;暂且一试吧。&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八章 是她吗?(二) 内室中的寂静有些使人沉醉,冷溶月的脸上逐渐泛起绯红,这丝丝红润显得娇滴欲坠。 她不敢睁开眼来,确切地说,是不敢让人发现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 &lso;御火真经&rso;的真气在殇沫身体中窜动,身子却无强烈的灼热感,那双附在冷溶月小腹上的手,没有丝毫移动,反倒感觉很舒服,不温不冷刚刚适中。 &ldo;我们进去吧。&rdo;内室外一道烛光透了进来,脚步声起,说话的则是念顺夫人,只是这话音刚落,脚步声就突然间消失了。 楚姗姗听闻声响,来不及将懒腰伸完,双眼便紧紧凝视着那道内室铁门的方向,目瞪口呆了起来。 &ldo;这…&rdo; &ldo;嘘~&rdo; 念顺夫人欲言又止,紧接着传来了楚姗姗微嘘声,只见她轻轻的站起,缓缓的来到念顺夫人与郭明轩的身旁,她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好似在提醒着念顺夫人与郭明轩不要再发出任何言语一般。 &ldo;楚姗姗,见过俩位前辈。&rdo;一弓腿拜礼间,楚姗姗,微声道。 郭明轩瞅了一眼楚姗姗后,点头还礼;念顺夫人反倒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面对赤身的冷溶月,这个做了十多年娘亲的女人,此刻真不知该言些什么,她又瞠目结舌道:&ldo;这…&rdo; &ldo;我们出去说吧。&rdo;楚姗姗微俯身子,展开右臂,欲将郭明轩与念顺夫人请出内室。 想来,她虽与殇沫在长安府&lso;忘素秋&rso;的酒楼里见过一次,虽说当时有些纷扰,殇沫也欲为她解围,但终究也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罢了。 然而,这冷溶月却是真真切切与她第一次相见。 想到殇沫与冷溶月如今的处境,楚姗姗觉得她有必要替二人解释一下什么,自身不会任何功法的她,在瞥了一眼殇沫与冷溶月后,她还是毅然的来到了郭明轩与念顺夫人的身前,那举止是那么得淡雅,那么得得体… 郭明轩与念顺夫人面对如此的姿态的楚姗姗,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脚步声在这一刻又响了起来,而这次的脚步声不但是三个人的,且是越离越远的声响。 已恢复意识的冷溶月眉头紧锁,含苞待放的容颜下,她将下嘴唇咬得死死的,左眼慢慢微睁,又甚是紧张的微移了下脸颊,从余光中望着三人走出了内室,内心却极为忐忑,如锅上的蚂蚁一般。 &ldo;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二人怎会如此?&rdo; &ldo;郭明轩,你没看到吗?怎么?不敢说话了?你那徒弟可是欺负的你的亲生女儿!&rdo;念顺夫人在踏出内室铁门的那一瞬间,终于绷不住了,她先看了一眼楚姗姗,又瞪视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九章 是她吗?(三) 烛色微绵,氛围浓烈,&lso;问天赌坊&rso;的里面其实是一间并不算小的内室,而偏偏一些事情发生后,冷溶月突然感觉到空间太过于狭小,只觉急促焦灼,连呼吸声都无处可藏。 本,面无表情的郭明轩,看到冷溶月甚是紧张的神情,想到她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想到她就是&lso;秋思阁&rso;宫主冰弦后,脸上不禁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他这一笑是那般的柔情似水,又是那么的淡然,只因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冷溶月当下的举动,绝对是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是的,冷溶月已然无事了… 郭明轩舒缓了一口气后,瞥了一眼念顺夫人,此时念顺夫人依然是横眉冷目,以生吞活剥之态瞪视着殇沫。 这也难怪,在她眼里殇沫始终是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少年,而冷溶月呢?不但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还是要在不久后成为皇子伴读的人选,可能以后会进入帝王家,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再则冷溶月也的确讨念顺夫人喜爱。x33 念顺夫人的心思,郭明轩自然看在眼里,他缓缓脱掉外袍,递给了念顺夫人,&ldo;殇沫毕竟救下了溶月的命…去给溶月披上吧。&rdo; 念顺夫人闻言,侧脸看了一眼郭明轩,郭明轩的言语声的确是小了些,但她还是能听清楚的,她沉思了片刻,接过了郭明轩手上的外袍,低着头走向了冷溶月,俯身为冷溶月披在了身上,并亲自蹲下身子,将冷溶月的上身包裹了起来。 &ldo;溶月,我们走吧。&rdo;念顺夫人,道。 &ldo;啊?走?去哪?&rdo;冷溶月,抬头惊道。 &ldo;当然是回故府啊,眼下这种情形,我想你也有些累了,我们该回去了。&rdo; &ldo;可是母亲…&rdo;冷溶月微眉轻皱,本想言些什么,但她又看了一眼念顺夫人后,又瞬间改了口,无力道:&ldo;好,我们先回故府…&rdo; 念顺夫人扶起了冷溶月,右手臂在其腰间绕过,挽住了她的腰,二人齐肩开始向内室外走去,&ldo;身子还觉得冷吗?&rdo; &ldo;不冷了,母亲。&rdo;冷溶月低下头,瞥了一眼仍坐地不起的殇沫,又快速的将眼神移开,道。 &ldo;你是冰弦吗?&rdo;眼看二人就要离去,这时,殇沫突然起身,询问道。 &ldo;我…我…&rdo;冷溶月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回答殇沫的询问,其实,她有很多话要对殇沫说,可念顺夫人就在她身侧,她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呢。 &ldo;你难道不是吗?&rdo;殇沫,凑前了几步,又追问道。 &ldo;我…&rdo;冷溶月满脸羞涩,深情且苦涩得望着殇沫,她是多么想留下来啊,可是…可是,她又不想违背念顺夫人的意愿,此刻的她难为极了。 若换成平日,她大可婉拒掉念顺夫人,但今日这种情形,她已然丢尽了颜面,直到现下身上还裹着别人的外袍,她又有什么勇气如往日一般骄傲、自信呢? &ldo;念顺夫人,我觉得我们俩人先出去,让孩子们聊一聊吧。&rdo;冷溶月的一举一言都印在了郭明轩的眼中,郭明轩也自然懂得些少女的心思,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为难。 对一个已知道自己身份,还未相认的父亲来说,当下的解围,是他为他的女儿能做的第一件事。 &ldo;我们俩出去?难道,今天还没有闹够吗?都成什么了?就算是你徒弟救下溶月的性命,那又如何?溶月毕竟是个女儿身!&rdo;念顺夫人,怒喝道。 &ldo;其实,你不必动怒,你应该清楚,我没任何理由去伤害溶月。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些事,还请夫人移步室外。&rdo;郭明轩,缓缓道。 &ldo;行,走吧。你看你要问我些什么。&rdo;念顺夫人,迟疑道。 郭明轩闻言,转身大步向内室外走去,念顺夫人紧跟其后,二人的身影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是她吗?(四) 叶离颜,做为十三剑阁叶归的嫡孙,流落江湖已然是一个未解的谜团,如今的失踪,又增加了几分诡异。 而这几分诡异,在静足已久的冷溶月眼中,是那么的稀疏平常,简单至极。 &ldo;叶离颜可能在&lso;秋思阁&rso;的阵营内,当然,如果他是块练武的材料的话。&rdo; 殇沫侧脸愣道:&ldo;你怎么知道&lso;秋思阁&rso;?又如何确定叶离颜就在&lso;秋思阁&rso;中呢?&rdo; &ldo;她或许和&lso;秋思阁&rso;有关系。&rdo;楚姗姗戳了一下殇沫的侧腰,微声道。 &ldo;你就是冰弦,对吗?&rdo;殇沫愣了一会儿,仿佛赫然醒觉,突然惊呼道。 冷溶月闻言,&ldo;哼&rdo;了一声,瞪视着楚姗姗,一言不发,甚是威严了起来。 &ldo;你…你听到了?&rdo;楚姗姗有些胆怯,她缓缓后退了一步,不敢将头完全抬起,窥视着冷溶月,道。 &ldo;你今后有什么打算?&rdo;冷溶月没有责怪楚姗姗多嘴,反倒关切的问道。 &ldo;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父母还在长安府,我母亲有疾在身,我想我会赶回长安府吧…&rdo;楚姗姗缓缓抬头,与冷溶月对视了一眼,看到冷溶月的脸上褪去了不悦,她小声喃喃道。 &ldo;不用了,你以后就留在应天府吧,我会派人接你父母前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父母的住址就行了。我将会在应天府建立&lso;绣芙蓉&rso;酒楼,你替我打理。&rdo;冷溶月淡淡一笑,热情洋溢道。 &ldo;你们女孩子都这样吗?脸色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现在不但笑脸相迎,还将一座新建的酒楼送与你打理。&rdo;殇沫斜瞅着冷溶月,侧脸贴近楚姗姗,嘟囔道。 &ldo;女孩子都这样,若你想招惹她们,就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rdo;楚姗姗尚未说完,殇沫便猛然回神,对着冷溶月道:&ldo;不对,&lso;绣芙蓉&rso;?开封府中的&lso;绣芙蓉&rso;,还有莫娘、素婉娴、海棠姑姑,还有还有&lso;漫天花雨&rso;、&lso;五绝神针&rso;的招式,我在开封府&lso;绣芙蓉&rso;内,亲眼看到师父劝停了一场两个女子的打斗,也提到了海棠姑姑和&lso;漫天花雨&rso;的绝技,且莫娘对师父郭明轩礼遇有加,甚至还行了跪拜之礼,我也隐隐听到这&lso;绣芙蓉&rso;是属于海棠姑姑所创,可为什么你说建就能建呢? x33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一章 是她吗?(五) 女人有时就是这般奇怪,明明是丝毫没有交际的两人,却因为一两句话,便能打成了一片,而这两个女人无论任何一个,都是让殇沫难以应对的,不知所措更是在所难免的。 &ldo;喂,你和那呆子口中的叶离颜可是喜欢你的人?&rdo;冷溶月丝毫不顾殇沫的神色,更像是根本没有殇沫这个人存在一般,又与楚姗姗攀谈了起来。 &ldo;也不是吧,我也不知道,我把他当成哥哥,他对我很好,挺照顾我的。&rdo;楚姗姗害羞了脸颊,低头喃喃道。 &ldo;哦?只是照顾你吗?这世上有不在乎回报,只是单纯的对你好的人吗?&rdo;冷溶月心如明镜,她比同龄人懂得更多一些有深度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感情。 &ldo;他的确只是照顾我,我也很依赖他,会把喜怒哀乐,点点滴滴的情绪都告诉他,他会帮我梳理,也会哄我开心。&rdo; &ldo;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了?你的神情已然在告诉我了。&rdo;冷溶月含笑望着楚姗姗,楚姗姗的眸中闪动着温暖,也透露着无限的柔情,她若有所思间,好似陷入了追忆,冷溶月也很清楚,这追忆是完全属于她和叶离颜的。 楚姗姗沉思了片刻,绷了绷嘴,&ldo;是的,他对我很重要,每每想起他,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是别人无法取代的。&rdo; &ldo;你确定这不是爱吗?&rdo;冷溶月察觉到了楚姗姗对这份感情的看重,她再次追问道。 &ldo;不算是爱吧,就是很纯粹的感情,应该不是爱。&rdo;楚姗姗,皱眉思索道。 &ldo;那你认为爱是怎样的?&rdo; &ldo;爱是一种两情相悦的欣赏,会有冲动,会有奋不顾身的举动,它是一种感觉,更有难以控制的亲密举动吧。&rdo; &ldo;嗯,这的确是爱的感觉,若男女之间的感情过于纯粹,那的确体会不到爱的滋味,但你和叶离颜非亲非故,他也没道理为你做那么多呀?&rdo; &ldo;可我对他更多的则是尊重吧。&rdo; &ldo;有时潜藏在内心中的东西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了,你之所以察觉不到,是你笃定了他不会离开你,还有就是你也确认他比你强大,根本不需要你去照顾他,他是一座高山,而你只是路途中的一朵小花,你会被一片叶子吸引,你也会为一缕青草倾心,但你却从未考虑过高山是否能与你携手同行。&rdo; &ldo;溶月小姐,你想说什么?&rdo; &ldo;哈哈,爱情这东西呢,过于模糊,甚至有些后知后觉,你以为你一直在追求的爱情,只是你习惯的一种感觉罢了。这种感觉很飘忽,而大多又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举动,你只是找不到符合自己心中的标准罢了。若一片叶子先对你言爱,你自然也会从爱的角度去衡量这片叶子,叶子对你爱意浓浓,你更会对叶子的爱意所动容,自然回馈的也是带着爱意的举动。可那叶离颜,一开始给你的感觉就是大哥哥,就是亲人、朋友的感觉,你也根本没有从爱的角度上去考虑过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虽然对你重要,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可替代的,但你却只感觉到尊重他,却真正给不了他什么,因为你认为他什么都不缺,他要的你也给不了,你感觉你在他面前特别渺小,有时甚至感觉到自己是他的累赘。&rdo; 冷溶月又微微一笑,接着道:&ldo;若爱情是虚幻的,只是一时的感觉,那么叶离颜与你的感情则是真实可见的,是可以体会得到且能随时触摸得到的。若你换个角度去考虑事情,你就会发现,叶离颜一直在对你付出着爱,只是他怕你再次受到伤害,而他的目的则是真心为你好,愿你好,可是,这世间真的有纯粹的男女关系吗?世间的人千千万万,他叶离颜没理由单单对你与众不同,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爱你,这种爱更深情,更浓厚,且更容易自伤,但是他还是如此做了,可怜他现在还不知道,虽然深入了你的内心,却从未使你从爱的角度上去考虑过他。&rdo; 楚姗姗听到冷溶月的言语后,心头猛然一酸,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冷溶月,沉思了良久,她才又喃喃道:&ldo;可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他,我只当他是朋友啊…&rdo; &ldo;这就难办了,那叶离颜知道后,绝对很伤心哦,哈哈。&rdo;冷溶月淡淡一笑,耸了耸肩,道。 &ldo;那我现在就应该考虑了吗?若不考虑的话,假如有一天叶还他突然向我示爱,我该如何回答呢?看来,我需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二章 是她吗?(六) 夜冷漆寒,透骨的风,席卷着&lso;问天赌坊&rso;的门窗,郭明轩抖了抖身子,整理着没有外袍遮盖的衣衫,这个风度翩翩的银发男子,他的俊朗也在这长夜里更加凸显了出来。x33 &ldo;你的徒弟在唤你呢。&rdo;念顺夫人听到内室里殇沫的唤声,慌忙的望去,可她又瞬间觉得有些失态,她端了端身子,故作镇定的对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对着说话的念顺夫人淡淡一笑,&ldo;等急了吧,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rdo; 念顺夫人低着头,双手环抱在胸前,&ldo;嗯,时辰也差不多了,的确是该进去了。&rdo; 二人缓缓进入内室,郭明轩的目光锁在了殇沫身上,而念顺夫人的目光则是死死盯在了冷溶月身上。 郭明轩看到殇沫甚是无奈的神情,他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ldo;怎么了?殇沫。&rdo; 冷溶月瞥了一眼殇沫,见他欲要开口,便笑着抢言道:&ldo;没事,郭前辈,我们俩个小女子呢,刚刚与你的徒弟开了个玩笑,他好似很认真的样子,若他真的是认真的话,那我可以考虑考虑他之前说得话。&rdo; &ldo;什么呀,你…冷溶月,你怎么可以颠倒是非呢?是你方才说,要我娶你的!&rdo;殇沫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瞪视着冷溶月,道。 郭明轩倒是没有言些什么,只是一直微笑着,这微笑真切且和善,毕竟,他面对的一个是他自己的女儿,一个是他自己的徒儿,两边都是他最亲的人啊。 &ldo;啊,你要娶我啊?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也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也是为了救我的性命啊,没必要非得娶我吧?&rdo;冷溶月似笑非笑,又故作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道。 &ldo;咯~咯~咯~哈哈哈哈。&rdo;站在一旁的楚姗姗只是一直傻笑着,如在看一场好戏一般。 可,念顺夫人却有些压不住怒火了,但她在郭明轩的面前怎么说也不能失态吧,毕竟这念顺夫人不单单只代表着皇室的威严,还代表着灭影门的尊荣,所以只得憋得脸色通红,气鼓鼓的,也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听着。 &ldo;冷大小姐,不是我要娶你,是你逼着我,娶你的,你说我看了你的身子,还触碰了你的小腹,还…&rdo;殇沫挺直了腰板,本欲将话说个明白,突然被念顺夫人的叫骂声给吓了一跳,&ldo;够了,恬不知耻的东西!&rdo; &ldo;啊,母亲…母亲请息怒。&rdo;冷溶月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颤抖道。 &ldo;我说的是事实啊,怎么就恬不知耻了?&rdo;殇沫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他觉得他占理啊,方才的确是那冷溶月多次提及要殇沫娶了她的啊。 郭明轩见状,已觉事态的严重,忙道:&ldo;殇沫,不可无理。&rdo; 念顺夫人见殇沫不再多言后,那双瞪圆着的眼睛又重新落在了冷溶月的身上,&ldo;溶月,我们该走了。&rdo; &ldo;是,母亲,可是…可是…&rdo;冷溶月依然低着头,嘴中喃喃道。 &ldo;可是什么?&rdo;念顺夫人,道。 &ldo;我能不能带上这位叫楚姗姗的少女一起走?刚刚女儿应允了她一些事情…&rdo;冷溶月,吞吞吐吐,不敢大声缓气,道。 &ldo;你想带着便带着,我们走吧。&rdo;在念顺夫人看来,如此的尴尬局面,只有快点结束才能挽回点颜面来,她连细看一眼楚姗姗的功夫都没,便直接应下了冷溶月。 冷溶月低着头,侧脸向楚姗姗摆了摆手,楚姗姗也如心领神会一般紧跟在了冷溶月的身后,三人欲大步向内室外走去。 &ldo;念顺夫人,且慢。&rdo;郭明轩突然阻下了三人的脚步,转身对着念顺夫人,喝道。 &ldo;郭门主,还有什么赐教吗?&rdo; &ldo;没什么赐教,我想和冷溶月说些话。&rdo; &ldo;好,你想说便说就是。&rdo; 郭明轩深情地望着冷溶月,眸中充满着愧疚与不舍,&ldo;溶月,日后有什么事,可直接找我与殇沫,我们会鼎力相助的。对了,以后别见外,你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就是了。&rdo; 冷溶月诧异地望着郭明轩,她不知道郭明轩为何会出此一言,她眨了眨眼睛,呆愣道:&ldo;郭门主是为了今日伤我之事,而感到内疚吗?其实,溶月已经没事了,方才那小呆子,不,哈哈,是你的徒弟殇沫,已经救下了我的性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三章 是她吗?(七) 冰封石门,隔世之界,里面是黑夜,外面亦是黑夜,只是尚存烛火残影,照射着孤单蹲下的郭明轩。 每个人,都有痛的一面,但又都最充实得活着,这世上从来只有不卑不亢的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和劫难。 只因甘愿平凡,愿意简单,便无那么多纷扰,所做的也则是面对最真实的自己罢了。 素海棠的真实不过是一份简单的守护,而郭明轩的真实亦是如此。 常伴青灯古佛的柳若锦可能之前从未想过,会遇到郭明轩;潇洒飘逸、惊鸿一瞥的素海棠亦是没有料到,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与郭明轩相交。 这世上,看似悲情的痛苦,其实都具备着本身一直存在的行为与轨迹,表面上看去无迹可寻,实际上则是再清晰不过的思路了。 郭明轩一生中的两个女人,到底是喜是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东流的春水行驶的迹象从未改变,正如不论人生遇到多少困难,总会一一解决,然后还是再与困难不期而遇,有些人会被接连的困难给吓到,而有些人则会越来越强大,因为拥有解决困难的能力,与心中信念的坚持,才是完满人生的句号。 郭明轩想知道素海棠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时候,存在一心要护下腹中的孩子外,还想了些什么。 也许,在想未完的心愿;也许,在想是否难忘的情愫;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体会着胎儿的心跳。 郭明轩蹲姿埋头,痛苦不堪,他的身子也在瑟瑟发抖,本与进入观微境的他,居然感觉到奇冷不比,是那种整个身子如何去暖,都暖不热的寒冷。 突然,他毅然的站了起来,也许他明白时间的可贵,与陪伴的重要。当下,他的信念是那么的简单,早些时辰见到素海棠,早一点去陪伴。 &ldo;啊~~啊~~~啊!&rdo; 随着连续的叫喝声,郭明轩提气御火,将全部内力灌入双掌之上,双臂展得笔直,直向那扇冰封的石门击去。 &ldo;滋~滋~滋~~嘭~嘭~嘭~~&rdo; 石门覆上的冰霜逐渐融化,门缝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郭明轩持续运行着真气,他没有半点疲倦,只因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的火焰,虽是眉头紧锁,但眉宇间却是万般柔情的悔恨,千般不是的追忆。 这是无言的举动,而这举动也恰恰胜过了万语千言。 &ldo;呲~~~~~&rdo; 石门慢慢的被郭明轩逐渐敞开,里面的洞天,也如封存的幻境一般,缓慢的揭开了面纱。郭明轩不顾额头上的汗珠,快速的冲了进去,中途还蹒跚了数步,但他好似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是那么义无反顾的奔了进去。 石门后的房间,其实就是一方石室,而这间石室又不同于别处的石室,这里寒冷凛冽,且幽暗无缝。 透过石室外的烛光,郭明轩几经摸索,点亮了石室内的火烛,紧挨着石门两侧的火烛一点就着,而更深处的火烛却是任何点都不点燃,郭明轩有些着急,因为他想尽快看清楚石室里的一切,他在石门与石室深处间来回走动数趟,点燃的火折子也从重新被点燃,到没走几步便熄灭了,经过了数次重复。 在这期间,石门两侧的烛火在石室内被拉的修长,同样修长的还有郭明轩的身影,过了良久,石室里的所有烛火终于被郭明轩全部点亮了。 他的内心瞬间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可奇怪的是,他额头上本来是有汗珠的,来回徘徊间,也并没有缓解身体的繁忙,按理说额头与身上的汗珠只会越来越多,甚至会随着脸颊和身子流下的,可是他不但感觉不到汗珠的存在,反而更觉得身子冷然了。 步履间,郭明轩发觉石室四周倒映满了他自己的身形,都成一块一块的。他定神一看,居然发现这间石室其实是一间由白玉筑成的,白玉呈现一块又一块的方形形状,在烛火的照射下,犹如镜子一般通透。 石室中央,一座水晶棺上也开始出现了郭明轩的倒影,只因郭明轩正在开进这座水晶棺,且越来越近… …………………… 今夜,应天故府灯火通明,但却如往常一般安静,离开了故遗名的故府,从严格的意义上而言,已经不足以撑起&lso;灭影门&rso;的雄威了。 念顺夫人的身影在房室内来回走动着,如一个不知如何安放春心的少女一般,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四章 是她吗?(八) 白玉水晶棺在灯火阑珊下浮影不断,所映射出的没有别人,只有独身的郭明轩。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用颤抖的手去抚摸着白玉水晶棺,透过棺体,素海棠容颜依在,冷艳动人。 &ldo;海棠,你还是那么的惊艳,就是脸色有点差,太清冷了。&rdo;郭明轩褪去了痛心疾首的神色,勉强的撑起了笑意,嘴角喃喃道。 一素白衣的素海棠,安安静静的躺着,她是沉默的,如冰雕一般,她的双手弓张着,她的右腿微曲,左腿自然平放,丝发乌黑,且闪动着如冰凌般的光泽。 这就是郭明轩看到的素海棠,她的举动的确是在极力护着腹中的孩子,她僵硬的双手,也是完全一致的形态,这形态正是当日捂住小腹的姿态。 她的脸色却是极其的淡然,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闲静似娇花照水,安然似冷月残霜。 郭明轩缓缓站起,凝望着棺内的素海棠,脑中却一直浮现着刚刚神秘黑影人的身影。 他到底是谁? 若,他是苍琼阁的人,郭明轩应该是见过的,可细想苍琼阁内实在无与那神秘黑影人相同身形之人,阁中除了婢女侍从外,就只有柳若锦、柳落衣与萧未遇了。柳若锦如今在无极阁,也绝不可能有男子的身形与声音;柳落衣早已身故;而萧未遇当年因受不了柳若锦产下韵锦的事实才受到了打击,便成了疯傻之人,被素海棠带回了&lso;灭影门&rso;,就算是那萧未遇当年装疯卖傻,也不足以有那神秘黑影人十分之一的功力啊。 难道,那神秘黑影人是故天涯?只闻故天涯当年因故遗名执意闯关离阁,备受打击,是柳落衣百般照顾,送终的。若,当年柳落衣所言非虚的话,那黑影人也绝不是故天涯啊。 论身形、论武功,再加上沉稳的腹音,应该是一位前辈,可又不像是一位年长之人,因为那黑影人虽然全身裸着黑衣,但是隐约可以看到他黑色的头发,那是一头没有掺杂一丝白发的鬓角。 &lso;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rso;那神秘黑影人临走时留下的言语,郭明轩亦知道可能是陷阱,可能没那么简单,但是在愤怒的冲击下,郭明轩也顾不得思量太多,因为他知道什么对他是最重要,那就是斩下那神秘黑影人的头颅,来告慰海棠的在天之灵。 郭明轩展开双臂,双掌紧贴在白玉水晶棺两侧,不断用力提气,白玉水晶棺被他缓缓的抬起,高举过头,架在肩上,他向石室外走了两步,忽然心中好似遗忘了什么。 他驻足停留了片刻,才赫然醒觉,他忽略的居然是素海棠最在乎的一个人,那就是他与素海棠的女儿冷溶月。 &ldo;海棠,你知道吗?我们的女儿叫做冷溶月,她的容貌超神绝仙,且冰雪聪明,实在太像当年的你了,她完全可以继承你&lso;玉面公子&rso;的名号,我是不是要把溶月一同带走?&rdo; 他沉寂了片刻,又有些失神的喃喃道:&ldo;对,我要将她带走,带回&lso;天翱门&rso;,虽然我与她还未父女相认,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她是我的女儿,就不该再让她参与到江湖纷争中,&lso;灭影门&rso;、&lso;朝廷&rso;、&lso;江湖&rso;,就算她有过人的心智,也绝非是一个少女长留的地方。对,她还有个姐姐柳韵锦,我相信她们两个会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rdo; 想到这里,郭明轩侧脸紧贴在白玉水晶棺上,默默的闭上了眼,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无声的落下。 他紧贴在白玉水晶棺的脸颊不断的摩动着,内心体会着这世间最沉醉的深情。 我缓缓的回到石室原地,温柔的将白玉水晶棺从肩头上放了下来,又轻轻的抚摸着棺身,&ldo;海棠,等我,我现在就去见我们的女儿,然后我也会寻找到将你带走的办法,虽然如今是严寒冷冬,但我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将你完好无恙的带回&lso;天翱门&rso;,我会想到最稳妥的办法的。&rdo; 他的颤声中带着温情,他的眸中闪动着期许,他缓慢的后退,退出石室,将石门静静的闭合… &ldo;殇沫~将&lso;问天赌坊&rso;内的酒水全部搬进来!&rdo;关上石门的那一瞬间,郭明轩气纯丹田,喝出了一语。 这一喝,声音不算太大,因为狭长的密室通道中并没有任何回声,也没有任何颤动的声响。x33 过了良久,殇沫鸭行鹅步的来到了密室中,在狭长的通道内吃力的走着,他肩膀微微前倾,只因肩膀上环套着一根麻绳,麻绳牵动的则是一个倒立方桌,方桌之上数坛美酒在走动同时,颤动着,时而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殇沫拐过密室通道的第一个弯后,便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师父郭明轩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的大声道:&ldo;师父,刚刚你还不让我进来的,现在不但用千里传音唤我进来,还让我带这么多酒水进来作甚?&rdo; 郭明轩定神间,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五章 是她吗?(九) 风曳海棠,花雨缤纷,郭明轩额前的丝发随着微风摆动着,但摆动得并不是很厉害,黏附在丝发上的花瓣始终没有落下。 &lso;海棠如旧阁&rso;的院内,郭明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他心中仍是有些遗憾的,也有说不出的触动,只因这里原先的主人没与他在此畅谈过。 他知道,若他在多年前肯来这里,能找到这里的话,那位原先的主人并不会吝啬与他多聊几句的,不但会聊的很开心,还会为他温酒助兴。 郭明轩微笑着沉寂,这时的他也放下了所有的警惕,曾经的经历使得他的耳朵、眼睛、鼻子,甚至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肤都要过常人敏感的多,这些已经形成了他独特的本能,哪怕是一缕微风,一片落叶,都将逃不过他的警觉。 而此刻,他完全放下了防备,还时不时的闭上双眼去嗅一嗅这院内是否有那原先的主人的味道,体会着是否还有原先那主人的心绪… &ldo;郭门主,深夜前来,可有要紧之事与溶月相商?&rdo; 郭明轩闻声,缓缓的睁开了眼,冷溶月已在自己的三尺内,且端着木盘茶水,除了茶水外,还有一碟糕点,他凝视着冷溶月笑了笑,没做任何声响。 &ldo;哈哈,看来郭门主是有心事,溶月走到你身前之时,你居然没有一丝察觉,若我方才出手,郭门主恐怕命不久矣。&rdo;冷溶月莞尔一笑,将端着的木盘摆放在石桌之上,有些调皮的道。 郭明轩上上下下打量着冷溶月,细细的审视了一番,她一身雪白素裙,显得有些单薄,但又不觉得穿着的人会有丝毫寒冷之意,这应该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且绝非一层那么简单,而是有很多层裹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盘起头发,自然散落的发丝垂直腰间,脸上虽卸去了淡妆,但和没卸妆前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双唇没有之前那么红艳罢了。 闲静似娇花照水的素海棠,与她如今的女儿相比,此刻的冷溶月便如那皎月悬水粼粼如梦,之所以用皎月来形容,恐怕是因为夜幕下,唯那孤月独照让人痴迷,却又是那般的显眼,无可比拟。 但,冷溶月也绝非皎月独景那么简单,更有那朦胧姿态,灵动闪耀的光泽,除了娇艳姿媚外,更多的则是让人不敢逼视。 郭明轩一时也察觉不出,是何原因不敢逼视这冷溶月,也许是因为她太过于雍容华贵,可她偏偏只是一身素衣;也许是因为她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场,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冷溶月望着始终没有开口的郭明轩,眨了眨眼睛,她也注意到郭明轩在打量着自己,若换做别人,冷溶月也许早早就将手掌扇了过去,或者立马转身回到阁中了。x33 可,对于郭明轩这般的举动,冷溶月的心中更多的是好奇,郭明轩对她而言并不算熟悉,可也并不陌生,除此之外,郭明轩的身上还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信服感和亲切感,这不单单是因为郭明轩是殇沫的师父,更不单单是因为郭明轩乃是这天下间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对于冷溶月而言,莫名的对郭明轩有这些好感,好似是与生俱来的,也好似是内心真切的想要靠近。 &ldo;郭门主,你怎么了?有心事吗?&rdo;冷溶月迟疑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 &ldo;我更习惯你换做我为公子…我刚刚的确有些失神,可你并没有向我动手,不是吗?&rdo;郭明轩紧紧盯着冷溶月的双眸,还是那副淡雅的微笑,道。 &ldo;溶月只是在和郭门主开玩笑,我绝不会对郭门主动手的,不单单是因为你我初见之时,溶月对韵锦姐姐和你的承诺,而是我打心底敬重郭门主。至于起初唤您公子一事,是溶月过于不懂事了,还请郭门主见谅。&rdo;冷溶月弓腿一礼,心中却有些忌惮郭明轩之意,因为她本就不知道郭明轩此次前来的目的,而他又一开口这般对冷溶月讲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免有些惊慌失措,但是冷溶月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威严,只是脸泛红霞,微微带了些酒晕。 &ldo;承诺…那日,我们邂逅于府中的水池旁,你的确言出一生不与我和韵锦为敌的言语,在你眼中那便算是承诺吗?&rdo; 郭明轩沉思了片刻,双眸又一次失去了神采,他接着道:&ldo;过于不懂事…你以后不需要懂事,喜欢做什么,便去做什么&hellip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六章 是她吗?(十) 在冷溶月眼中,郭明轩讲述的故事太过于曲折,可她又觉得十分的真实,甚至有些似曾相识。 单名一个&lso;锦&rso;字的女子,是否与柳韵锦有什么关联?还单名一个&lso;棠&rso;字的女子也许就是素海棠。 冷溶月不禁思索着,但她却不敢吱出声来,只因郭明轩的眼帘下垂,神往又有些失落的神色,实在让她不忍打破。 可她还是问了出来,以她的聪慧,既然郭明轩选择将这个故事讲述给她听,那么自然是有深意的,与她又有什么牵连呢? &ldo;对,失踪了,&lso;棠&rso;就那般的凭空消失了;而&lso;锦&rso;至今都未曾还俗,渊没和任何人在一起,渊仅剩的只有怀念与懊悔。&rdo;郭明轩,沉声道。 冷溶月诧异道:&ldo;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rdo; 郭明轩抬眼看了看冷溶月,眼中充满了怜爱与愧疚,道:&ldo;后来,渊得知,他与&lso;棠&rso;有个孩子,这孩子不但难产,且受尽了煎熬,不过她却被一家好心人收养,不但传授她武艺,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权谋杀伐更不再话下。&rdo; 冷溶月,赫然道:&ldo;什么?&lso;渊&rso;与&lso;棠&rso;有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你刚刚言中并未提及到他们二人之间有孩子之事啊?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啊?&rdo; 郭明轩,苦笑道:&ldo;&lso;渊&rso;其实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只是有人曾告诉过&lso;渊&rso;,&lso;渊&rso;第一次到&lso;棠&rso;的府中时,是酩酊大醉的状态,&lso;棠&rso;当晚便与&lso;渊&rso;同宿在一间房内。也许,&lso;棠&rso;只是为了照顾&lso;渊&rso;,但&lso;渊&rso;的确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do; 冷溶月,惊道:&ldo;这世上还有如此糊涂的事情吗?那&lso;渊&rso;连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笨蛋。&rdo; 郭明轩勉强一笑,道:&ldo;是啊,&lso;渊&rso;的确是个笨蛋,&lso;棠&rso;因被高手重伤,死得过于突然,也没能够留下任何遗言,只是让护她回来的家人,全力保下她腹中的孩子。&rdo; 冷溶月,道:&ldo;人为人母,保下孩子,也是一个母亲刚做之事,毕竟腹中的孩子早已是&lso;棠&rso;的所有的期望。&rdo; 郭明轩,道:&ldo;是的,所以&lso;渊&rso;很理解&lso;棠&rso;,也愿意去接受这一切,也许这就是上天早早安排好的命运,谁都无法改变。&rdo; 冷溶月,沉思了片刻,又道:&ldo;那&lso;渊&rso;如何确认他的孩子是谁的?茫茫人海,如何去找?难道只能凭借别人的一句话吗?&rdo; 郭明轩,皱眉道:&ldo;只能凭借&lso;棠&rso;的父母一句话,尽管&lso;渊&rso;知道,&lso;棠&rso;的父母并不是&lso;棠&rso;亲生父母,但是,人都是有感情,那对收养&lso;棠&rso;的夫妇没必要去欺骗&lso;渊&rso;,更没必要将&lso;棠&rso;的尸体,完好无损的交给&lso;渊&rso;。&rdo; 冷溶月,沉吟了片刻,道:&ldo;若,&lso;棠&rso;的养父养母有意欺骗&lso;渊&rso;呢?这世上真的就没有验证的办法吗?比如&lso;滴血认亲&rso;诸类的。&rdo; 郭明轩摇了摇头,道:&ldo;&lso;滴血认亲&rso;只是一种民间的无稽之谈,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lso;渊&rso;至从修得无上心法后,功力大涨,已跃&lso;观微境&rso;,其实,&lso;渊&rso;有他自己的另外一种办法来验证谁是他的女儿。&rdo; 冷溶月一怔,道:&ldo;&lso;观微境&rso;……女儿……这世上武功达到&lso;观微境&rso;的恐怕只有郭门主一人了吧,那女儿……&rdo; 冷溶月尚未说完,随着&ldo;啊~&rdo;的一声,竟然被郭明轩点住了她的穴道,郭明轩出手不但快,而且毫无征兆,她不得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郭明轩,心里却也似乎明白了一切。 郭明轩缓缓抬起右手,将冷溶月额前的丝发分捋到两旁,凝目望着冷溶月的双眸,竟落下了眼泪来。 冷溶月见状,一时心中也百感交集了起来,她从未见过郭明轩落泪,在她看来,郭明轩也绝不该落泪,无论是其身份与名望,都没理由去落泪。 可,郭明轩却真的落泪了,一个满头银发,虽面容极其精致、俊美,但的确是一位长者,且是这天下间最接近神的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七章 是她吗?(十一) 踏月无痕,残光无影,应天府内在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到了郭明轩的身影。 微风虽持续着寒意,但也吹净了一座又一座屋檐、阁顶,连一片落叶都完全看不到。 忽然,应天府&lso;悦来客栈&rso;的最顶端,出现了一道笔直的黑影,在月光下极其的凸出、了然,这道身影如石柱般耸立着,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过了良久,这道身影好似觉得有些孤单之意,又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又过了片刻,那身影在再出现之时,已经不是耸立着的了,而是成坐姿,甚是潇洒飘逸的坐在了房阁顶端,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坛美酒,也多了几分动作,体会着人世间难解难离的情愫。 &ldo;褪离繁世虚华,守一份余生芳华。抖去商贾纷杂,候一份简单素纱。寒过霜露花,一方炊烟人家。&rdo; &ldo;梦遥孤室笔伐,扶领展袖意风发。笑颜唯伴晚霞,盏灯対影他亦他。残光下疲乏,椅靠不觉身凹。&rdo; 那道身影吟诵了一首词后,并如词中的最后两句一般,仰卧了下去,他的左肘支撑着身体,右手中端拿着酒坛,酒坛如瀑布般倾覆着美酒,他张着嘴,就这样贪婪得畅饮着。 &ldo;你说,你这么大的年龄了,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坐这么高,不怕冻伤了身体吗?&rdo;殇沫缓缓从房阁最边侧向他走来,他并没有回头去看殇沫,还是笑了笑,继续往口中倒着酒水。 &ldo;师父,你如此喝酒,恐怕就算你将这&lso;悦来客栈&rso;的酒坛都搬过来,也不够你一个人喝的啊。&rdo;殇沫,又道。 殇沫言出&lso;师父&rso;二字后,那道独坐房阁之巅的身影,不难猜出,正是那刚刚道别了冷溶月的郭明轩了,而郭明轩闻言后,依旧没有回头,也许他早知道向他走来的就是殇沫,也或者,他根本就不曾在意谁在靠近他。 &ldo;既然你知道,一坛酒根本不够为师喝的,那你还不去多搬过来几坛?&rdo;殇沫凑近郭明轩,本想拍下他的肩膀,再唤一声&lso;师父&rso;的,可是郭明轩没等他施展手上的动作,竟突然开了口。 &ldo;也是,若不是这坛酒快被你喝净了,你是不会理会我的。&rdo;殇沫转过身去,欲跃下房阁顶端,可他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他绕了绕头,又转过身去,诧异的望着郭明轩,道:&ldo;不对啊,师父,你是如何知道我下榻到这&lso;悦来客栈&rso;的?&rdo; 郭明轩呵呵一笑,道:&ldo;猜的。&rdo; 殇沫出神惊道:&ldo;啊?真是猜的?&rdo; 郭明轩转过身去,瞥了一眼殇沫,他望着此刻傻里傻气的殇沫觉得好笑极了,比方才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ldo;呵呵呵,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房阁顶端的?&rdo; 殇沫,淡淡道:&ldo;师父,你刚刚在客栈中取酒之时,我便察觉了脚步声,以为是什么大盗小偷来盗取财物呢,我便急忙起身追了出去,没想到只是个缺酒的酒鬼,且这个酒鬼的身形与身法,竟然与师父完全一样,那肯定就是你了。&rdo; &ldo;这就对了,你是如何知道在房阁顶端的是我的,我就是如何知道的,你会下榻到这家客栈的。&rdo;郭明轩,淡然道。 殇沫满脸疑惑,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后,道:&ldo;可是,我在床榻上躺着,一没有发出来任何声响;二来我身上没有任何的特殊气味;三来这应天府内的客栈众多,而我也并没有提前知会过你,这…这根本没道理啊。&rdo; &ldo;哈哈哈,你回想一下,你随为师至出&lso;天翱门&rso;以来,都住过哪些客栈?&rdo; &ldo;嗯,第一次我们住的就是这应天府的&lso;悦来客栈&rso;,然后是江月门的船舍,再然后是沙岭月牙泉的宝月客栈,哦,中途还住过&lso;忘素秋&rso;与&lso;绣芙蓉&rso;……&rdo; &ldo;好了,你已经说了答案了。&rdo; &ldo;啊?什么答案。&rdo; &ldo;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们第一次住的客栈,便是这&lso;悦来客栈&rso;,虽然你今夜结识了新朋友,你一定知道了&lso;绣芙蓉&rso;酒楼与你这位结识的新朋友冷溶月有所关联,可惜啊,这应天府内还没有建造出&lso;绣芙蓉&rso;酒楼来,你虽功法卓越,但毕竟是第一次独自去投宿,当然只会选择曾经住过的这家&lso;悦来客栈&rso;了。&rdo;x33 &ldo;啊…原来是这样,师父说得倒也有些道理。&rdo; &ldo;哈哈,什么叫有些道理啊,根本就是的。&rdo; &ldo;师父,今日那冷溶月在&lso;问天赌坊&rso;中曾承诺楚姗姗,要让楚姗姗接管应天府内即将建造的&lso;绣芙蓉&rso;酒楼,她还答应了教楚姗姗很多武功心法呢。&rdo; &ldo;怎么?莫非,你也打算接管一家酒楼?&rdo; &ldo;不是的,师父,你说远在开封府的&lso;绣芙蓉&rso;与那冷溶月是否有关联呢?她说要在应天府建&lso;绣芙蓉&rso;酒楼,那就能直接建得吗?&rdo; &ldo;她说建,的确就能建。&rdo; &ldo;可是,&lso;绣芙蓉&rso;不是海棠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八章 是她吗?(十二) 乌云遮月,夜幕一下子沉了下来,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下,郭明轩的内心充满了焦虑,这焦虑并不是蝶娘自身带给他的,而是他的真切的思绪与感叹。 蝶娘虽是孤儿,也有幸被收养在了&lso;锦&rso;地,但也注定了她的不平凡,而这不平凡或许起初还会有些憧憬,也会有些骄傲,因为从&lso;锦&rso;地走出来的女子,都象征了这天下第一门派的荣耀,虽然她们隶属于素海棠,但是她们从小便知道自己的宿命。 可,她们还是全力以赴着自己的使命,从未停歇,且一代接着一代。 但,她们也有可悲的地方,从片面来讲,她们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许,她们也要倾尽一生去守护着一个&lso;灭影门&rso;的据点,从始至终,不得指令,不可调离。 如今,素海棠已逝,她们不仅不知,那些还未走出&lso;锦&rso;地的女子却依然翘首以盼着使命的召唤,甚至连冷溶月接管了一切都不曾知晓。 她们娇艳动人,比那路边的野花还要芳香,还要夺目,但是她们又是那般的无奈,终其一生,不得选择情爱。 也许,她们是可以选择情爱的,但是在忠心面前,情爱是完全可以舍去的。 这世间如此的公平,又是如此的不公平,&lso;锦&rso;地护下了她们的生命,而她们则是用一生来回报&lso;锦&rso;地的栽培。x33 当,郭明轩的身姿在显现在房阁之巅时,他已经紧紧凝视着殇沫了,也许从蝶娘走后,他便已经将目光移落在了殇沫的身上,也许他只是刚巧在孤月从新展露之时,看向殇沫。 殇沫,仰望漆夜的脖颈刚刚收回,便察觉到了师父郭明轩那双甚是有神的双眸,他对着郭明轩嘻嘻一笑,道:&ldo;师父,方才天忽然黑了下来,我连动都不敢动了,嘿嘿。&rdo; 郭明轩迟疑了一会儿,双眸随着眼帘一同落下,他,沉声道:&ldo;殇沫,若你以后再见到冷溶月,便告诉她,&lso;锦&rso;地可以连男孤一同收养,这样才能将&lso;锦&rso;地壮大,形成万事永驻的传承。&rdo; 殇沫,皱眉思索了片刻,道:&ldo;师父,是要我告诉她吗?&rdo; &ldo;对。&rdo; &ldo;那师父为何不自己亲自告诉她呢?&rdo; &ldo;因为为师有更重要的事情做。&rdo; &ldo;哦,可是…为何偏偏是我要去告诉她呢?&rdo; &ldo;你与冷溶月终有一日,会相互纠缠的,这也许就是命数。&rdo; &ldo;纠缠…不清…&rdo;殇沫打了个冷颤,双目一翻,道:&ldo;师父的意思是,我真有可能娶了她?&rdo; &ldo;是,你最终一定会娶她的,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她对我很重要,视为亲人一般,你要好生待她,她也是个孤独且苦命的孩子。&rdo; &ldo;不是,师父。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真的要娶冰弦的,就是&lso;秋思阁&rso;的那个冰弦…&rdo; 郭明轩右臂一抬,殇沫见状,快速闭上了嘴,他不知道师父郭明轩为何要打断他的言语,但是他是绝对尊重师父郭明轩的,所以他也只能闭口不言,默默地傻愣着。 &ldo;行了,殇沫。你快点下去搬来美酒,我这酒坛里真的已经空了,就连一滴也不剩了。&rdo;郭明轩单手倾覆着酒坛,道。 &ldo;哦。好的,师父,我这就是…&rdo; &ldo;殇沫,切记下我方才的话…&rdo; &ldo;哦…&rdo; 随着殇沫的离开,郭明轩缓缓的望向悬空皎月,眼中充满了情愫,他自语喃喃道:&ldo;微叶澜依,水波伴侧,离枝犹伤始感娇。霜来雨去一春秋,落罢还了笑看好。&rdo; &ldo;敞室冷纸,赞颂迎喝,皎月拂面成独照。昼夜冷暖和谁道?似我非我缁尘老。&rdo; 随后,他忽然站起,挥出戟指剑气,直冲星空,他的衣袍也随着他这一戟指而飘逸摆动,&ldo;规身塑体凄迷,百师授,又得苍琼畅意道施。百丈冰,指尖破,谁与敌?常胜尤惧独处无眠思。&rdo; 他顺势抬腿跃起,展直手臂当空一挥,一道月牙光影纵横万里,&ldo;心有杀伐善不欺,逢恶必毁其心志。若水浮华三千路,忘怀哪家或可栖。&rdo; 随后,他轻盈落下,这时殇沫已经将一坛未开封的美酒向他掷来,他接过酒坛,右脚尖点起,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九章 是她吗?(十三) 阁楼寒,院落凄,晨阳婉照。 郭明轩的孤身斜影烙在遍地的海棠花瓣上,他已经在原地站了许久了,从冷溶月与楚姗姗进入&lso;海棠依旧阁&rso;中,再到换上尊荣装扮后的冷溶月再次走出来,去往故府的正厅议事的这段时间,郭明轩都这般站着。x33 他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般,他想到过无助的样子,也尝试过无奈的失落,可这次却比之前更加无助、无奈。 他的心头占据着满满的情愫,可就算冷溶月是他的女儿,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思量,更有她自己的进退尺度与期待承担。 也许,她的确小了些,但是恰巧也是因为小了些,才能不惧怕失败,也能有更多的奋力一击的可能。 她可以失败上万次,只要最后能懂得如何赢就好,只因她的确小了些,也的确将要担下连郭明轩都没把握能够做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郭明轩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微笑是欣慰且真切的。 不管如何,冷溶月都是他的女儿,哪怕冷溶月受尽了伤痛,哪怕是头破血流、伤痕累累,还是成为了江湖公敌、邪派魔女,都是无所谓的,只因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为其收场、揽下。 突然之间,郭明轩顿感心头一触,他居然忘掉了一早守护女儿冷溶月醒来后,要告诉她的事情。 他微微皱了下眉,苦笑连连的喃喃道:&ldo;我这女儿着实迷人,连我这个做父亲的见到她后,都能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呵呵,看来以后殇沫有得受了…&rdo; 话落,郭明轩又连连摇着头,逐渐露出了心悦的微笑。 …………………… 清晨的故府格外忙碌,侍女结队穿行在走廊、石道之间,院内也拥满了人,吵吵嚷嚷着。 府内的侍卫虽在全力阻拦着欲冲进正厅的人群,但却显得有些有心无力,而这种无力,也完全映射在了正厅两侧还未熄灭的椭圆形木条灯笼上,悬空的灯笼里,蜡烛已经快燃到了底座,但仍是无人为津,被所有人遗忘着。 &ldo;夫人,如今门主不在,这偌大的&lso;灭影门&rso;岂能终日无主啊?&rdo;说话的这人,虽言语沉稳,却是一位极其年轻的男子,这男子不胖不瘦,身板笔直,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甚是有神,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透着十足的大丈夫的气息。 &ldo;顾微云,你在灭影门&lso;四林将&rso;中,虽然排行最末,但在门中的威望却是极高的,你这言外之意,是想自己当了这&lso;灭影门&rso;的门主不成?&rdo;念顺夫人,不屑的看了顾微云一眼,瞪视道。 &ldo;微云,不敢。只是夫人,故门主这一离去,&lso;灭影门&rso;岂不是要乱了套?门中的杀手各个冷傲,不服管教,故门主在的时候,还能震慑一二。如今,我怕是要出大篓子了。&rdo;故微云,俯首道。 &ldo;老身倒是奇怪了,故门主消失的消息是谁传扬出去的?紧紧过了一夜,便能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恐怕想让&lso;灭影门&rso;乱了套的人,不止是那些将本门视做死敌的门外人吧?&rdo;念顺夫人对着故微云,冷笑道。 &ldo;夫人,微云绝无私心,一切都是为了&lso;灭影门&rso;好啊,想我&lso;灭影门&rso;树敌无数,多年来招到不少人的忌恨。微云料定,不出几日,定有人寻上门来挑衅。&rdo; &ldo;不用别人挑衅,如今,你们已经在以下犯上了!&rdo; &ldo;夫人…你…你如何就不能好好的听微云一言呢?哎…&rdo; 念顺夫人没有再理会故微云,而是将双眸瞥向了&lso;十二地煞&rso;中的鬼煞身上,重重的&lso;哼&rso;了一声,道:&ldo;想来,门主失踪的消息是你们&lso;十二地煞&rso;所为吧?我说昨夜,为何进入&lso;问天赌坊&rso;的内室中后,便不见了你们的踪影。想必,那神秘黑影人出现之时,你们&lso;十二地煞&rso;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偷看着吧?&rdo; 鬼煞闻言,惊慌站起,满脸堆笑,道:&ldo;别误会,夫人。昨夜,我们兄弟的确在一旁看着故门主被那神秘黑影人都带走了,且故门主还被那郭明轩打成了重伤,但是我们&lso;十二地煞&rso;也是忠心一片啊。夫人,纸是包不住火的,故门主的实情,早日让门中的弟兄门知道,也是件好事啊,我们也能防范于未然,免得到了被人欺负上门的一刻,再突然宣布,那&lso;灭影门&rso;岂不危矣?&rdo; 念顺夫人闻言,又是一&lso;哼&rso;,&ldo;鬼煞,你承认你们&lso;十二地煞&rso;昨夜就在当场,你居然敢承认?既然你们在当场,为何不出手相助?不但不出手相助,你们还这般私下议论门主的事情,且散布消息,你们这等做派,&lso;灭影门&r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是她吗?(十四) 内耗是最可怕的。 往往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其实,大多忽略了内耗的本质。 耗掉最信任、张口即来的信任。 就等于耗掉了所有的退路。 当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着不在乎、无所谓时,已经决定了退路早已崩塌。 每一场选择,都会留下美丽的风景,但,并不是每一场风景都能有好的归宿。 正如,此刻冷溶月的一片豪言壮语后,依旧迎来的是无言的寂静。 或许,是众人怕了冷溶月手中秋思阁的势力;也或许是,冷溶月感人肺腑的一番言论,让人无法反驳;更多的则是无奈至极,的确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x33 但,无论是哪一种,众人心中依旧肯定着冷溶月的实力,却又在意着她只是一个金钗之年的少女的事实。 应天府中故府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过了好大一会儿,灭影门四林将中排行老二的顾暖雨,左右顾盼了一下后,喃喃道:&ldo;不然,就先由溶月小姐担任门主吧。&rdo; 一向话很少的顾暖雨,却是四林将中武功最高的,他没有固定的武器,也可以说在他手中什么物件,都可以当做武器,而他也是那一种一眼望去,便能深深烙刻在别人心中的人,只是他天生一头青丝,与全黑头发的常人本就有些与众不同。 除此之外,他的身材与样貌则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表述的,每当有人问及到他的相貌时,总是让众多女子陷入一片沉思,让男子略显无奈的言道:他无可挑剔,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若,这世间郭明轩是最接近神的人,那这顾暖雨则是如仙一般的人物,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妻儿,神秘且又深不可测。 只因,他只要出手,任何人都躲不过。至少,目前见到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ldo;我在想一个假设,是否能找到一个与故门主相貌接近或相似的一个人出来,我是说,找个替身,实际门主之选还是溶月小姐。&rdo;又开口说话之人,则是灭影门四林将中排行老三的顾遥峰,虽说此人名中有遥峰二字,看似雄伟、大气,但此人却是一副温儒尔雅的样子,他也的确满腹经纶,无所不知,可他的心智却犹如一个孩童般纯净,他的言语总是那般的无害,但又总能言出一些别人不敢言的话来。 冷溶月望了一眼面如白雪的顾遥峰,顾遥峰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甚至恭敬得向她作了一个揖,随后,打开了随身的扇子,很自然的摆动着。 &ldo;遥峰哥哥,你造出了那么多的木头人,难道就没造出来一个假的故门主出来?&rdo;冷溶月这一言是笑靥着说的,而她以哥哥来称呼顾遥峰也是一种习惯之举。 在这故府灭影门中,若言冷溶月与谁最亲近,那非这顾遥峰莫属了,与他谈话,不但可以毫无顾忌,想说什么便能说什么之外,他还有独到的美白肌肤的方子,而这方子又是万千少女所喜爱的。 顾遥峰又是一礼,淡笑道:&ldo;我起初是有这想法的,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一副好的皮囊,若用真人的皮囊的话,会有些下不手要去无端杀害一个与故门主皮肤相似的人,所以也就作罢了。&rdo; 冷溶月,笑道:&ldo;遥峰哥哥,真有这想法啊,哈哈哈。&rdo; 顾遥峰也笑了,&ldo;是有的。不但有,我还想造出一个假的溶月妹妹来呢,哈哈哈。&rdo; 冷溶月,诧异道:&ldo;噢?你造一个假的我,出来作甚?&rdo; 顾遥峰淡淡一笑,双眸中满是不舍得望着冷溶月,&ldo;溶月妹妹身为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若遥峰哥哥日后见不到你了,也好有个如妹妹一般的木头人与我作伴啊。&rdo; 冷溶月心头一酸,动容道:&ldo;遥峰哥哥,就算溶月日后嫁人了,你也可以经常去看望我的啊,再不然你和溶月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啊。&rdo; 顾遥峰,苦笑了一下,道:&ldo;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虽在水一方之间,也隔岸可见,但是中间终究隔着一条河,而这条河便是永远越不过去的一道河。你嫁人后,一切我都无权过问,甚至与你再如往日那般谈心都是种奢望。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了就如泼出去的水,无论结局好坏,都已覆水难收了。&rdo; 冷溶月闻言,沉静了片刻,随后满眼含泪,喃喃道:&ldo;遥峰哥哥…你熟读伦理,是位真君子,却又天性纯良,其实,我日后的夫君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一章 是她吗?(十五) 一个男人的担当,通常是从出现了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展现出来的。 一个男人的责任感,通常也是从出现了想要守护的人,才能体现的。 也许,郭明轩并没有体会过,何为担当? 因为,在柳若锦出家的过程中,他选择得更多的是默认与远离。 也许,郭明轩从未有过责任感。 只因,郭府兴衰,他将其看淡,柳若锦常伴青灯古佛,他也只当做是对方的选择。 柳韵锦,虽是郭明轩的女儿,但实际上是被柳若锦硬塞到他手上的,他虽常伴柳韵锦方寸之间,但他好似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感觉,为了不让这种感受延续,他逃避的选择了不与柳韵锦过多接近。 &lso;天翱门&rso;的确很大,可再大,也阻碍不了同一个屋檐下的依恋,而郭明轩之前不愿多见柳韵锦的原因,也仅仅只是柳韵锦长得太像其母柳若锦了… 而当下,郭明轩却霸气凌然的站了出来,在他自己的女儿冷溶月遭受质疑与不信任的情况下,站了出来。 也许,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一个父亲的责任,一个男人的担当。 &ldo;念顺夫人,劳烦你将灭影刀取来。&rdo;郭明轩侧脸对着念顺夫人,缓言道。 念顺夫人顿了一下,对于郭明轩的突然出现,她早已心绪不宁了起来,她的确怕失去冷溶月。 如今,故遗名不在,若冷溶月再离去,那她真的就成为孤家寡人了,甚至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了。 她回想着郭明轩刚刚的一席话,这一席话很明确,也很有力度。 明确的表明:郭明轩尊重冷溶月的选择与生活;有力度的是:郭明轩的确是冷溶月的父亲,也的确是江湖鹊起的&lso;天翱门&rso;门主,且在全力以赴的与念顺夫人达成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冷溶月接管下&lso;灭影门&rso;。 &ldo;好,我这便去取。&rdo;念顺夫人想到此处,稍稍平复些许心境,缓缓道。 可,她刚走了几步,突然便心头一触,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郭明轩,暗想:灭影刀不是已经被那神秘黑影人,连同故遗名一同带走了吗?当时,郭明轩不但在场,也是亲眼所见啊,这郭明轩莫非是忘了?为何还要让我去取灭影刀呢? 念顺夫人没有直接去质问郭明轩为何如此行事,仍是缓步走进了内房,她四下张望,顿时紧张不已,在房中来回走动着。 她很清楚灭影刀是何物,她也明白就算是仿照,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去仿造出一把完全相同的假刀来的,可这该怎么办呢?她左顾右盼,难为的思量着。 &ldo;既然,郭门主都如此说了,我想就没必要再取什么灭影刀了吧?毕竟,溶月小姐也不会什么刀法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rdo;正厅之中,&lso;十二地煞&rso;的天煞,突然开口道。 天煞的开口是在郭明轩预料之中的,只因无论是之前郭明轩在正厅之巅听到的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好,还是故遗名被带走的那晚&lso;十二地煞&rso;的确莫名消失了的事实,他都是知道&lso;十二地煞&rso;昨晚必定是在场,看着神秘黑影人的举动和一切的。 若,&lso;十二地煞&rso;中无人来圆场,便会使得念顺夫人耽搁良久都拿不出灭影刀来,那自然会坏了冷溶月接管&lso;灭影门&rso;的大事,若坏了此等大事,也就等于直接得罪了郭明轩与念顺夫人。 &lso;十二地煞&rso;也完全知道灭影刀其实并不在故府&lso;灭影门&rso;中了,天煞的圆场虽然也是无奈之举,但他又不得不去配合,不去圆了这场。 &ldo;的确,灭影刀始终只是一把刀罢了。今日,既有郭门主这一番言语,早已胜过数把灭影刀了。&rdo;顾暖雨分望了下郭明轩与天煞,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他缓缓道。 &ldo;天翱镖局这几年的风头,已与&lso;灭影门&rso;的名气不相上下了,而天翱镖局至今在江湖中还无人敢挑战,也因萧氏四兄弟足够可以应对所有,但这江湖之中,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天翱镖局的背后就是&lso;天翱门&rso;。&rdo;顾长纶,沉声道。 &ldo;呵呵,那便不必再言些什么了!属下,顾遥峰拜见溶月门主!&rdo;顾遥峰大笑了两声,对着顾长纶与顾暖雨甩了下衣袖,好似觉得他两位哥哥,终究是不够爽快的,他便直接跪地,大声喝道。 一喝激起,顾长纶与顾暖雨也纷纷跪下,&ldo;长纶,暖雨,拜见门主!&rdo; &ldo;手下拜见门主~&rdo;&lso;十二地煞&rso;与正厅外的门人见状,也慌忙的跪下,喝道。 顿时,故府&lso;灭影门&rso;朗声一片,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房内,百感交集的念顺夫人,瞪圆了双眼,细细得听着这回荡在耳尖的跪拜之声,她缓缓走到几步,小心翼翼的探头去窥视着正厅中的众人,心中缓缓舒展了一口气,暗想:溶月继承门主之事,终于尘埃落定的。既已是这番结局,我也便不用再走出去了。 &ldo;众位,众位~溶月的确年龄尚小,但既接下这门主之位,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在场的众位皆比溶月年长,溶月也该尊称你们一声:哥哥、叔叔与伯伯的,也请你们日后多多扶持溶月,免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二章 是她吗?(十六) 这世上有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正如郭明轩没有料想到素海棠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死去了,也正如他根本没想到冷溶月居然会是他与素海棠的女儿。 而这世上,又有很多可以预料到,也恰巧会发生的事情。 很多人会去费解,为什么明明知道有凶险,且是有去无回的买卖,为何还是会有人愿意去做呢? 只因,这就是江湖。 三日后,大雪封路,两侧的枝木被压得&ldo;弓腰垂涕&rdo;,时时落下厚厚的雪层,那雪层落在地上&lso;轰&rso;的一声,虽无惊天之响,但也引得行人纷纷远离。 可,即使再厚的雪层落下,都又会被瞬间掩盖,只因这雪实在下得太大,它掩盖着一切痕迹,包括郭明轩在内的,一行正赶往&lso;天翱门&rso;的马车轮轴痕,但被车轮碾过的地面,总是能分得出新雪与旧雪的差别来的。 &ldo;郭门主,其实您大可不必吃这风雪之苦的,有我等护卫,我想应该已经足够了。&rdo;冷瞳挽起车帘,眯起眼睛迎着风雪,左顾右盼了一下,缓缓道。 &ldo;不,我必须跟着,如今的海棠,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rdo;与冷瞳同在一车厢中的郭明轩,沉声道。 &ldo;冷瞳只是觉得,这冰天雪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寻找事端的。就算有,我等虽不及郭门主的武功高强,但也并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就可以来侵扰的。&rdo; &ldo;&lso;灭影门&rso;的暗影女侍与暗之影的实力我是信得过的,这与武功高低没什么关系,我亦有我的坚守,护下海棠,乃是我余生所愿。今日,这雪的确大了些,但你能召集来上百人的人马,也已经算是帮我大忙了,你且嘱咐他们,海棠的白玉水晶棺旁,要覆满冰块,让冰雪融为一体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也不用再轮换放置冰块了。&rdo; &ldo;郭门主哪里话。于公,海棠小姐也是溶月门主的亲生母亲;于私,郭门主的任何事,我与溶月门主都会全力以赴的,至于冰块置换之事…&rdo;冷瞳顿了顿,又道:&ldo;莫非,郭门主看到今日大雪,刻意选择今日出行的吗?&rdo; 郭明轩饮了一口酒,笑了笑,&ldo;的确,大雪虽然阻路,但这天也是的确很冷的,冰块摆放在白玉水晶棺周围后,根本没必要担心冰块会化掉,且会和白玉水晶棺逐渐的粘连在一起,这样也避免了轮换冰块的过程。毕竟,我们一行人,若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置换冰块的话,也会引得一些人注意的。&rdo;x33 &ldo;郭门主,言之有理,但若是有心人,恐怕我们途中置换不置换冰块,他们都是要来犯下险的。不过,冷瞳也有一事不解,以当下郭门主的武功,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为何还要这般小心翼翼呢?&rdo; &ldo;我虽有盖世武功,却也赌不得,海棠的安然。如今,海棠已死,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将她带回&lso;天翱门&rso;,不想任何人或事惊扰到她分毫。毕竟,这世间,有谁能抵得上名望与财富呢,若有人真劫下了我们的队伍,不管我们运送的是不是贵重之物或是别人认为的灭影刀,光光是这劫了灭影门车队的名气,就已经可以在江湖中炫耀一番了。&rdo; &ldo;那劫下我们的那人,也便活不长了。&rdo; 郭明轩呵呵大笑起来,&ldo;若,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能活得长呢?江湖中人,每日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当然知道劫下灭影门的车队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他们要的只是扬名,只要名气有了,与其沾边的一切亲人、朋友,甚至认识他的人,都会被镶上金边,令人刮目相看的。&rdo; &ldo;为了名气,值得吗?&rdo; &ldo;或许,在你我看来并不值得,但是这江湖中有太多自命不凡的人了,他们终日都在想尽办法出人头地,他们会无缘无故的去杀掉一个人,也会做一些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都只是为了所谓的名气,他们很清楚一旦有了名气,便等于有了一切,什么金钱、地位、名望、女人都会相继而来的。&rdo; &ldo;冷瞳不懂男人眼中的名气,但冷瞳却懂秦楼楚馆中的姑娘们,为了名气,也会做出出卖自己身体的举动。&rdo; &ldo;但,你所说的那些姑娘们,并不是一开始都愿意这样做的,只是她们别无选择,又不甘人后,罢了。&rdo; &ldo;是啊,若没有卓越的姿色,又没有名气的话,她们的生活,便会凄惨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三章 是她吗?(十七) &ldo;唰~唰~唰。&rdo; &ldo;嚓~嚓~嚓。&rdo; 由远到近的急促脚步声响起,而这脚步声也绝不是一个人的,在厚厚的雪层上溅起着无数的雪花,又仿佛出现了无数个雪坑,打破了雪白的宁静。 冷瞳快速掀开车帘,遥望间,一时也分不出这些人是从何处奔跑出来的,只见远处茫茫一片,大雪依旧不断落下,又极快的掩盖住了一切。 至于,突如其来的这一众人,还有没有留守的人马,冷瞳是无法辨别的,但是已向她奔来的人群,已经将她与郭明轩的一行车队给紧紧得围了起来。 &ldo;郭门主,我们应该是被包围了。&rdo;冷瞳侧脸注视着来犯之人的一举一动,道。 &ldo;那就要考验一下,你挑选的这百人的暗之影,战力如何了…哈哈。&rdo;郭明轩缓缓放下手中微举的酒壶,对着冷瞳淡淡一笑,又道:&ldo;其实,你们的职责则是守护住白玉水晶棺就行了,至于外面的那些人,不必在意。&rdo; &ldo;那怎么行呢?我等皆是奉了溶月门主的命令,来护送您的,怎么能不管呢?&rdo;冷瞳转过脸来,眉头紧锁着看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拍了拍冷瞳的臂膀,他并不想让冷瞳过度担忧些什么,但他心里也很明白,冷瞳这般年纪,在暗影女侍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地位了。 尽管,素海棠已经逝去了将近16年,但是,这冷瞳能够独自撑下暗影女侍与暗之影,让她们不被迫解散,一定是见过世面,且做事得当之人,即使外面再多的人马骚扰,也不该有如此着急的神色啊。 但,郭明轩也知道,能明目张胆的来劫&lso;灭影门&rso;车队的人,并不是简单的绿林鼠辈,且还是要在这冰天雪地中动手的,必是有过人的胆量和极好的体力的,或者,他们已经在雪中隐藏很久了,只等护送素海棠尸身的队伍经过;或许,他们也不止一队人马,就算是他们有&lso;灭影门&rso;中的暗哨,也绝不可能猜测到,郭明轩随机选下的路线的,可如今,他们的确出现了… &ldo;目前,他们这些人,应该还不是主力,所以你也不必担忧,我相信跟随我们的暗之影,足够可以应对。&rdo;郭明轩,沉声道。 &ldo;那…那他们的主力…&rdo; &ldo;滋~~~~轰~~~~~&rdo; 冷瞳话未说完,只听空中一声巨响,火光在天际间散开了一整片,这光火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也是足够可以看得清楚的。 &ldo;呵呵,火竹已升空,他们的主力应该快到了吧。&rdo;郭明轩微微一笑,又道。 &ldo;那我现下就出去,先杀光了这些人,我们也好迎接后来的主力啊。&rdo;冷瞳半蹲着身子,欲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却被郭明轩拉住了肘部。 &ldo;不必,他们若没有主力在,也绝不会冒然动手的,他们现下的目的应该只是先逼停我们,你且吩咐下去,继续前行便是。&rdo;郭明轩,缓缓道。 &ldo;啊?继续前行?可他们已经将我们包围,我们的正前方,也必定有他们的人马,堵在前行的道路上了啊。&rdo;冷瞳,诧异道。 &ldo;呵呵,你或许忘了一人…&rdo;郭明轩带着笑意,又举起了酒壶,淡然且悠哉得喝了起来。 &ldo;忘了一人…难道…郭门主说的是殇沫?&rdo;冷瞳,赫然觉醒,惊道。 郭明轩不言,只是继续饮着酒,他的眸中闪动着自信的光亮,他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殇沫完全可以应对所有来犯之人,也只因他知道,殇沫那里也绝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 &ldo;我说冷溶月,你用得着这般吗?假扮随行护卫,又在中途上了我的马车,你意欲何为啊?&rdo;殇沫,气嘟嘟的看着身旁脱下鞋袜的冷溶月,道。 &ldo;我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啊?这冰天雪地的,我的脚都快冻僵了,上你的车马上,自然是暖和,暖和了。再说了,我假扮的也不是护卫,而是我手下的亲卫:暗之影。&rdo;冷溶月,略显无辜,道。 &ldo;你…一个…一个未出嫁的少女,在一个男子面前赤足,你成何体统?&rdo;殇沫,瞪视着冷溶月,道。 &ldo;这有什么,反正身子都被你看过了,早晚都是你的人了,再让你看看脚,也没什么啊。&rdo;冷溶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喃喃道。 &ldo;你……你说到底,还是要我娶你!对吗?&rdo;殇沫,喝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四章 是她吗?(十八) 雪越下越大,如斑斓般的脚印也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风也开始肆虐起来,弥漫的雪粒在纯白的天地间疯狂的滚动,众多的脚踝也逐渐被深埋了进去。 殇沫生硬的打个冷颤,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哆嗦,但他还是对着那白裘大衣男子,道:&ldo;我的确是胜过&lso;天下第一刀&rso;的那个少年,且他也死在了我的剑下。&rdo; &ldo;哈哈,可如今的你看起来并不怎么样,或许是因为你还太年轻吧。&rdo;白裘大衣男子,道。 &ldo;年轻又何如?我还是能够杀掉你的。&rdo;殇沫,坚毅道。 &ldo;杀掉我?你可认得我吗?就算那武功天下第一的故遗名,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的。&rdo;白裘大衣男子,冷笑道。 &ldo;江湖中我没听说过的人很多,可要言&lso;天下第一&rso;,恐怕非我莫属了,哈哈。&rdo;殇沫闻言,喜笑盈腮,道。 &ldo;少年,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自信过了便就成了自负了。&rdo;白裘大衣男子,沉声道。 &ldo;哈哈,你就当我自负吧,看剑…&rdo;话落,殇沫纵身跃起,剑锋如闪电般随风而过,可殇沫却在白裘大衣男子面前停滞了下来,他咬紧牙关道:&ldo;这…这怎么可能…&rdo; 只见,那白裘大衣男子微抬右臂,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了殇沫的剑尖,殇沫在全身几乎冻僵后,出的这一剑,虽说完全不在状态,但也是极快的,至少是能快过叶离颜手中的剑的,可居然被面前的白裘大衣男子就这般给轻易的夹住了。 白裘大衣男子望着殇沫的神情,大声笑道:&ldo;呵呵呵,这就是我逍遥宿海阁的逍遥指,今日让你见识一下,也是好的,毕竟你还年少。&rdo; 话落,那白裘大衣男子侧脚踢出飞腿,欲将殇沫彻底打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掠过,殇沫便消失在了原地,那白裘大衣男子的飞腿也踢了个空,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左右顾盼了一下,在距离他八尺的距离处,一银发男子挽住殇沫赫然地站立着。 &ldo;师父,殇沫有些累了。&rdo; &ldo;为师知道,殇沫靠在师父的肩头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师父送你回车厢中。&rdo; 白裘大衣男子见状,大喝道:&ldo;你又是谁?你是这少年的师父?&rdo; 可这话刚出,只听&ldo;呯~呯~呯~&rdo;的几声脆鸣,数道冰锥已然向他击来,白裘大衣男子左躲右闪,虽躲了过去,但心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暗想到: 求票、月票;求收藏、订阅,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叹清萧 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x33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情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爱意隔岸望?若非红日从东升,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五章 是她吗?(十九) 对于一个聪明的人,很少会做错事,只因思量得过多,顾虑的过多,也因为太过于通彻。 未发生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和奋力阻止的方法,而这一切冷溶月都默默承担着,只因她更明白聪明的人更容易错过。 爱了,就是爱了,是那般的纯粹,又是那般的义无反顾,尽管冷溶月已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第一人,因为她背后有&lso;灭影门&rso;,更有父亲郭明轩的支持,可她还是坦然的言着要嫁与殇沫,即使她知道殇沫爱的只是身为冰弦的她。 当下的一幕,是冷溶月始料未及的,她低头看了看初涵影的臂膀,难掩愧疚之容,想那&lso;御火真经&rso;与&lso;冰魄寒光&rso;结合而成的功法,也只是她出于好奇,随手使出的,没想到会给初涵影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同样身为女子的冷溶月,她亦懂身体发肤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而初涵影的双臂与小腹不但被她灼烧成黑灰色的,且不断透着红艳与乌青,红艳乃是灼热,乌青乃是极寒。 她缓缓挽住初涵影的手臂,默默的凝气使用&lso;御风术&rso;,来与初涵影疗伤,而这一切初涵影都丝毫没有察觉。 &ldo;火毒呢,其实就是在冰天雪地中,又受到高温火焰的灼烧,若有幸能活下来的话,便会受尽灼热与极寒之苦,身体的每寸肌肤都被损伤,且不停的冷热交替,面目全非。&rdo;冷溶月侧脸,看着初涵影的右手臂,柔声道。 &ldo;想必,这是我应得的报应,不知天高地厚的来挑战冷门主,我真是愚昧啊。&rdo;初涵影,失落道。 &ldo;不,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我刚修习了&lso;御火真经&rso;,出于好奇,才想试一试的,没曾想会这般…&rdo;冷溶月,将双手又挽住初涵影的左手臂,缓缓道。 &ldo;不过还好,你伤得并不是我的脸,哈哈。其实…其实,我知道薛寒羽的德行,几月前,也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示爱,他才离开逍遥宿海阁的,没想到这一离开,他便直接去了北境,且丧命在了那里。&rdo;初涵影淡淡一笑,低头喃喃道。 &ldo;即便,你知道那薛寒羽的好色的德行,得知他的死讯后,你的内心还是有些难过的,对吗?&rdo;冷溶月微微一笑,道。 &ldo;是,我有一定的原因,若不是我拒绝了他的示爱,他也不会一气之下离走了…&rdo;初涵影,失神道。 &ldo;有些男子如狼,你以为你割掉了身上的一块肉,便可以喂饱了他,但你却不知,他要的是将你吞得连骨头都不剩。我觉得,对于薛寒羽之死,你根本不必为此难过。&rdo;冷溶月,赫然道。 &ldo;是…可能冷门主说的对,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吧。&rdo;初涵影,默默道。 &ldo;哈哈,不知道涵影姐姐今年芳龄几许?&rdo;冷溶月莞尔一笑,又将双手抚在初涵影捂着小腹的手背上,轻柔的把初涵影的双手拿开,她的双手缓缓的接触着初涵影的小腹。 &ldo;哦,涵影今年年芳二三,不知道冷门主…&rdo; &ldo;哈哈,我啊,比你小得多,那我以后便唤你一声涵影姐姐吧?&rdo; &ldo;溶月妹妹…不,冷门主不嫌涵影的武功拙劣吗?&rdo; &ldo;其实,涵影姐姐不必在意,若你知道我的武功是如何练成的,又是谁人所授的话,你便不会如此在意了…&rdo;冷溶月抬起头,看了一眼初涵影的双眸,又笑了笑,道:&ldo;从小溶月便是极寒体质,受尽了冰冻的煎熬,每每发作都是捂上数双被子都捂不热的,更甚的是溶月根本感觉任何身体的知觉,只得默默的听着自己微弱的心跳,因为溶月每每都怕,这仅留的心跳声也会消逝…&rdo; &ldo;溶月妹妹…&rdo;初涵影闻到此处,眼眶中已经侵满了眼泪,嘶声唤道。 冷溶月甚至淡然的嘟了嘟嘴,&ldo;因为我的极寒体质的原因,义父故遗名便传授给我御水成冰的法门,哦,其实就是&lso;冰魄寒光&rso;,这功法极其霸道,修习后,虽然能够完全掌握住我体内的寒气,但是却不能受一点伤,一旦受伤,便会全身冻结而死。&rdo; 冷溶月看着初涵影无比心疼她的神情,接着道:&ldo;可,天无绝人之路,你知道刚刚与你过招的那位少年吗?他就是殇沫,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在无意间教会了我&lso;御火真经&rso;,而他的师父,嗯…其实,也是我的亲生父亲郭明轩,又将&lso;御风术&rso;传授给了我,才使得溶月的武功有了这般的境界。&rdo; &ldo;原来,溶月妹妹的武功乃是故遗名与郭明轩所授,这两人皆是这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且是无人能敌的强者,怪不得溶月妹妹会有今日的武功造化,不过妹妹的确也吃了不少苦头。&rdo; &ldo;一切都过去了,不提了。其实,我父亲郭明轩的武功远在我义父故遗名之上,他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所以涵影姐姐,溶月劝你,还是离开吧。&rdo;冷溶月回眸一笑,望了远处的郭明轩一眼,低声道。 &ldo;溶月妹妹以诚相待,涵影感激不尽。如今,涵影也不怕将实情说出了,今日我们前来,乃是有人在江湖中散播了消息,说故遗名无故消失,&lso;灭影门&rso;将护送&lso;灭影刀&rso;至&lso;天翱门&rso;,把&lso;灭影刀&rso;交 x33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六章 是她吗?(二十) 这世上,有为绝世佳人而蜂拥取悦的男子们;也有为旷世珍宝而拼得你死我活的玩命之徒;更有为了权势、名利而舍弃妻儿的薄情郎。 但,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则是自认为很明聪的人,明明垂涎三尺,却各自揣摩着内心中的小算盘,观察着周边人的一举一动,只因他们都懂得谁先出手,便会成为焦点与成为众矢之的。 不管,郭明轩一行的车马上,运送的是&lso;玉面公子&rso;素海棠的尸身,还是&lso;灭影刀&rso;,在这一刻都已经毫无意义了,他们只知道掠夺下面前的这行车队,独占鳌头,无人匹敌。 雪依旧未停,好似是场没有尽头的情愫,诉说着无限的悲情。 本已盖过脚踝的雪层,已经变成了快要埋住小腿肚的雪海。 &lso;江月门&rso;门主暮云烟紧了紧脖颈上的披风柔缎,试着抬了一下脚,已感吃力,只因每抬一下,都要附带上厚厚的积雪,这些薄如蝉翼的天空精灵,不断聚集后,居然有了如此的分量。 而&lso;江月门&rso;门主的身后,则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身着的衣衫并不是很艳丽,是再平常不过的锦缎绵绸,黑色的披风自然垂下,可就算如此也难掩盖她闭月羞花的容貌,只因就算有再多的人,站立在她身边,都不过只是陪衬罢了。 这女子没有多余的举止,她从头到尾都紧紧盯着殇沫与郭明轩,双眸从未离开过。 当然,她也对那冷溶月十分好奇,虽然她见过冷溶月,但她不解的则是为何冷溶月要称呼殇沫为:未来的夫君。 殇沫被初涵影制服之时,这女子本想出手,却被身旁的暮云烟给拦下了,只因暮云烟太了解郭明轩,暮云烟始终都知道,郭明轩不会对自己的徒弟不理不睬的,而那时,暮云烟思量得则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再出现。 而这最恰当的时候,其实暮云烟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时,但他心里很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若对身边的众人出手,再其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从内部开杀,则是最出人预料的,也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他难掩心中对郭明轩的情义,只因郭明轩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一个被他称呼为尊上的人,一个给予他第二次生命与一切的人… &ldo;云烟叔叔,我们……&rdo; &ldo;嘘,韵锦莫急,你要相信你的父亲。&rdo;那亭亭玉立的女子静静的靠近暮云烟,刚在暮云烟耳边开口言出了几字,却被暮云烟给打断了。 那亭亭玉立的女子便是柳韵锦,想来是随暮云烟一起前来的,这也足够能说明,那个在江湖中散播要将&lso;灭影刀&rso;运送到&lso;天翱门&rso;的人,是如何的费尽心机,恐怕全江湖该来的人,此刻都站在了这里。 从小习惯了孤独的柳韵锦,无论在雪中站立多久,她都不会感到厌烦的,她之所以有些耐不住性子,则是郭明轩、冷溶月、殇沫,已经进入车马车厢中太久了,久得有些令人发慌。 求票、月票;求收藏、订阅,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叹清萧 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情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七章 是她吗?(二十一) 琴声悠扬,百触生。 飘雪人间,泯恩仇。 挥剑雪涛,掠影过。 天翱门主,郭明轩。 《天雪随风》响起,天岚紫霄剑也纵横飞驰,琴剑合一的境界是剑意与心感的结合,随着琴声的缓急,剑身也变化着方位与柔硬,刺穿了一个又一个来犯之人的后背,这冷不防的孤剑,一时犹如鬼魅一般,引得围在白玉水晶棺周边的众人目瞪口呆,不敢妄动… 郭明轩的身影不断掠过围攻之人的衣袖之间,令人只能感到寒意迎送,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身形。 突然间,郭明轩赫然出现在白玉水晶棺之上,双手戟指上扬,顿时风雪四起,围攻的众人不得不持续后退着,连连拂袖遮面。 郭明轩的戟指所向,乃是正在空中的天岚紫霄剑,它仿佛感应到了郭明轩的召唤,在双戟指间不断徘徊、旋转,片刻间,便分出无数个剑影来。 他双脚缓缓点起,静静的闭上了眼睛,而天岚紫霄剑分出的无数个剑影,仍在空中扩大着范围,十尺、十五尺、十八尺,压抑在每一个来犯之人的头顶。 这时,天也不再只有白色,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着黑色的恐惧,下意识的还在持续后退着。 突然间,悬空的无数剑影倾覆而下,发出&ldo;嗖~嗖~嗖~&rdo;的剑风,剑风过后,便是&ldo;轰~轰~轰~&rdo;炸破雪层的轰鸣。 当,天际再现白色,来犯的众人已然东倒西歪在雪地上嘶叫连连,而这嘶叫声并没有太过于惨痛的感觉,只因郭明轩的双耳,仍在细细听着柳韵锦的那曲《天雪随风》。 &ldo;都死了…都死了…居然都死了…&rdo;七杀门门主连寄愁,坐躺在雪地上,双腿不断弓伸,双掌前后移动间,身体也在雪中缓缓挪动着,他面目惊悚,苍白绝望,好似眼前的一切如地狱的情景一般。 &ldo;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真是无妄之灾啊…&rdo;少林道行禅师,苦脸涕容,坐在不断被血水染红的雪地上,喃喃道。 &ldo;郭明轩…真的如传闻那般,比那故遗名还要可怕…居然,一出手就能引来无限杀戮…难怪……难怪,他被江湖中人称为:最接近神的人…&rdo;天恒门门主辛清晓,颤声道。 &ldo;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是来夺&lso;灭影刀&rso;的吗?不…不…不!我们是来送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rdo;阑珊帮帮主月十娘不断摇头,苦笑连连道。 &ldo;噗呲~噗嗤~噗嗤~&rdo;随着连续的剑入胸膛的声响,暮云烟带领数人从原本殇沫所在的马车旁走了出来,断绝着还未死透之人的最后的希望… &ldo;你们的确是来送死的,且是心甘情愿、极其兴奋的来送死的。&rdo;暮云烟,沉声道后,又向白玉水晶棺之上的郭明轩行了跪拜之礼,&ldo;云烟,见过尊上。&rdo; &ldo;今闻琴声,又见剑意,韵锦的功力已然不凡,想来是离不开暮门主平日的悉心照料的,明轩在此谢过了。&rdo;郭明轩,拱手道。 &ldo;云烟不敢。少主天资聪颖,不但在短短数月间,悟出了琴剑合一的境界,还帮&lso;江月门&rso;扫奸除恶,使得&lso;江月门&rso;的名望,更比以往还要高了。&rdo;暮云烟,忙道。 郭明轩飘逸的跳下,迎起暮云烟,对着少林道行禅师,道:&ldo;所谓的无妄之灾,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你们眼前的这场杀戮,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你们为何要劫持这&lso;灭影门&rso;的车队呢?难道,就是因为故遗名莫名消失了?新任的&lso;灭影门&rso;门主冷溶月只是一个女娃?还是因为你们的确贪恋那武林神话般得&lso;灭影刀&rso;呢?&rdo; &ldo;他们只是为了&lso;灭影刀&rso;。&rdo;暮云烟一个环视,见倒地不起的众人不答,又喃喃道。 &ldo;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得到消息,说这车队中运送得是&lso;灭影刀&rso;的?难道…你们就如此好骗吗?&rdo;郭明轩,道。 &ldo;他们并非好骗,反而是因为太过于自信。&rdo;只听,&ldo;嘭~&rdo;的一声,这时一熟悉的声音响起,对着郭明轩,朗声道。 &ldo;是你?我们在&lso;秋思阁&rso;中见过,不是吗?&rdo;郭明轩,淡然道。 &ldo;是,我们的确见过,在下武当弟子李承霖,见过郭门主。&rdo; 郭明轩从不会刻意的去记下一个人,而眼前的这熟悉的声音,他的确是记下了,更记得他的确是叫做李承霖。x33 也许,是因为不久前,这李承霖独闯&lso;秋思阁&rs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八章 是她吗?(二十二) 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情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爱意隔岸望?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情,此情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g 求票、月票;求收藏、订阅,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叹清萧 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日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ldo;龙灯&rdo;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ldo;南教坊司&rdo;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ldo;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rdo;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ldo;六宫粉黛&rdo;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x33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156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ldo;故都&rdo;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日,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ldo;挖&rdo;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ldo;行走&rdo;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热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考证,《南都繁会图》所绘主要河街在城门外,明城门外最繁华的临水街区,只有长干里。这里河面宽阔,可行大船,可以捕鱼。图中所绘&ldo;南市街&rdo;、&ldo;北市街&rdo;,均属南北走向街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九章 是她吗?(二十三) 浩瀚人海,皆为天翱,落彩缤纷,覆雪冰骇。 &lso;天翱门&rso;众人突现,&lso;天翱镖局&rso;的旗帜也在冰雪中呖呖作响,这作响声犹如连绵不绝的江海,&lso;唰~唰~唰&rso;的连成一片,直到眼界消逝之处。 随在梅、兰、竹、菊四剑身旁的天翱门首席大弟子邢云飞瞥了一眼柳韵锦,又低头抬眼窥视着郭明轩,其目光又转置在青城派掌门静虚子与武当派李承霖的身上后,才静静的沉下了眼帘,依然呈俯首的姿态面对着郭明轩。 邢云飞虽只是略略环顾了一眼,但他心中已然明了,此时的师父郭明轩毕是极其虚弱之态。 他清楚的明白,若师父郭明轩在全佳的状态下出手,招式下岂能留下活口? 更何况还有一些正派中人,居然能安然无恙的站立在此,这也足够能说明他的师父郭明轩不但内力有损,且现下可能连三成的功力都不到了。 &ldo;大师兄,我观师父之态,好像…&rdo; &ldo;莫要多言。&rdo; 行天阳贴耳诉说给邢云飞的话,虽然声音极小,却也传入了&lso;梅剑&rso;梅心影的耳中,梅心影微侧脸颊,瞪视了行天阳一眼,又极快了转了回去。 &ldo;都来了?礼数就免了吧。&rdo; &ldo;溶月,不必与他们多言,我们继续赶路便是。&rdo; 郭明轩回顾了一下&lso;天翱门&rso;的众门徒,又对着冷溶月,微声道。 &ldo;怎么?这就要走吗?郭门主。你们&lso;天翱门&rso;的人就算全来了,也是要将这白玉水晶棺打开的,不然如何让我等离去?难道就这样就此作罢了吗?&rdo;徐白露向前两步,侧举剑锋,道。 郭明轩闻其声,微微一笑,目光望向&lso;天翱门&rso;的方向,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徐白露的话一般。x33 &ldo;怎么?还要打吗?&rdo;柳韵锦的身子一个转动,贴近郭明轩,将郭明轩手中的天岚紫霄剑握在了她自己手中,伴随话音落下,天岚紫霄剑的剑锋已然指向了徐白露。 邢云飞见状,拔出随身佩剑,直接向徐白露斩去,口中呐喝道:&ldo;你找死!&rd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是她吗?(二十四) 人的一生有很多矛盾点与不可控的行为举止,而矛盾点与不可控都在爱恨交织中体现得淋淋尽致、不知所措。 邢云飞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柳韵锦的过多注意,反而在柳韵锦的心中烙刻上了太过于孩子气,未免有点不懂事的冲动,在旁人眼中邢云飞此刻的表现更有些强势夺人、倚强凌弱。 飓风杀招,以快、以狠为准,可在武当派李承霖的眼中,这一斩破绽太多,以道家的身法轻功,躲过这一斩也自然不在话下,那李承霖不但躲过了,还反转一下身子将邢云飞顺势侧踢在地。 发丝间沾染上冰雪的邢云飞,倒在地上用力捶打了两下积雪,这次他没有再看向柳韵锦,也许他的目光有些累了,也许他的内心有些倦了,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而这次站起只为了赢回属于他自己的脸面,一个身为&lso;天翱门&rso;首席大弟子的脸面。 李承霖望了望邢云飞,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道:&ldo;我不知你为何这般冲动,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是伤不了我的。&rdo; 邢云飞没有任何言语,脸色铁青,绷紧着,严肃着,侧举佩剑,一步一步的慢慢向李承霖靠近。 李承霖戟指拂过剑锋,平举剑身对准正在走来的邢云飞,神色瞬间也坚毅了起来,&ldo;怎么?还要打吗?&rdo; 邢云飞依然没有言语,在即将靠近李承霖之时,突然呐喊一声&ldo;啊&rdo;,便继续与其刀剑相向。 二人刚过了两招,手腕处便被一股绵柔之力分别戳中,一时持剑的手酸软起来,手中长剑也纷纷掉落,两人同时聚目而至,站在他们身边的则是&lso;天翱门&rso;的二弟子关尘。 身为&lso;天翱门&rso;二弟子的关尘,虽没有首席大弟子的头衔那么响亮,但其名望甚高,在门中也以稳重、严肃著称,他的武功修为究竟到了哪种地步,无人得知。 只因,他极少展露过功法,而&lso;天翱门&rso;所有弟子的功法,并不是都由郭明轩所授,细算起来,郭明轩亲传的也不过五人。 出身在名门将帅府中的郭明轩,至小便懂得带兵御将,因人而异分开指导功法,而在&lso;天翱门&rso;中,除了殇沫与柳韵锦外,受到郭明轩亲自传授功法的只有三人,分别是大弟子邢云飞、二弟子关尘、三弟子谢清澜。 至于&lso;天翱门&rso;其他门人,则是由三弟子谢清澜集体教授功法,御剑台便是那谢清澜去往最多的地方,他也总在众门人前端,演练着一遍又一遍的&lso;天翱剑法&rso;,讲述着一遍又一遍的心法口诀。 可此时,在李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她吗?(二十五) 武林中,对于逍遥宿海阁的由来,知者甚少,甚至无人问津,但白衣男子的出现使得逍遥宿海阁又增加了几分神秘,人们对逍遥宿海阁也有了探究之心。 已死在殇沫手中的薛寒羽,细算起来,应该是最早在江湖中行走的一位逍遥宿海阁的门徒了,使殇沫记忆犹新的招式&lso;逍遥指&rso;也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出现的这位白衣男子又是谁呢? 初涵影使用的招式固然飘忽诡异,其身法也是江湖中从未见过的,但她已然是逍遥宿海阁的阁主了,这白衣男子如此护着初涵影,又没有丝毫杀伐之意,想来必定与逍遥宿海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联系又是怎样的关联呢? 此刻,殇沫的思绪不断,他缓缓的望向冷溶月,细细看着冷溶月的神情,片刻后,他缓缓侧举手掌,在视线距离中遮挡住了冷溶月的下半边脸,其所暴露出的眉宇与双眼,和烙刻在他心中的&lso;冰弦&rso;的神情一模一样。 若说起初只是怀疑,如今也便有了一半的确信了,差得也许只剩冷溶月的亲口承认了。 随着殇沫的眉间逐渐皱起,冷溶月的右手也慢慢从初涵影的腰间移开,她向前走了两步,将那初涵影护在身后,对着白衣男子,朗声道:&ldo;我不知你与父亲在笑什么?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抱我涵影姐姐,还弄坏了我&lso;灭影门&rso;的马车。&rdo; 白衣男子慵懒的将目光移向冷溶月,淡淡道:&ldo;涵影姐姐?这称呼听上去挺美…&rdo; 冷溶月紧了紧柳眉,又道:&ldo;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rdo;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ldo;与你而言,我并无恶意,也没道理去得罪涵影的妹妹;与在场的众位而言,我也并没有兴趣参与到你们任何的纷争中。&rdo; 随后,白衣男子又用万分柔情的目光,看向初涵影,继续道:&ldo;我只在乎涵影是否有事,方才击破马车,只为找到她,若她被你们囚禁,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可,她好似只是在马车上休息,并未有丝毫损伤,所以,你们都是安全的,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了。&rdo;x33 冷溶月闻言,止不住大笑了起来,&ldo;哈哈哈,你真是可爱至极,有我在,涵影姐姐固然无事。可你所言的我们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未免有一点太过于狂妄了吧?&rdo; 白衣男子捋了捋两侧垂下的丝发,嘴角处的笑意依在,缓声道:&ldo;狂妄?我真的狂妄吗?&rdo; 话落,他又凝视着郭明轩,道:&ldo;郭门主,她说我狂妄,我有吗?&rdo; 郭明轩瞬间大笑了起来,道:&ldo;呵呵呵,我觉得你不怎么狂妄。&rdo; 白衣男子嘟了嘟嘴,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神情,道:&ldo;对于一个连兵器都忘了带的人,我有必要狂妄吗?&rdo; 他的确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可他此话一落,其神情也在刹那间威严了起来,又森然道:&ldo;我方才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的确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rdo; &ldo;你!…好,既然如此,那么溶月就领教一下您的高招。&rdo;冷溶月闻言,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 &ldo;你退下,要领教他的高招,也是我领教。&rdo;殇沫走过柳韵锦,将天岚紫霄剑握在手中,缓缓侧举,走到冷溶月身旁,道。 &ldo;殇沫…你…你干什么啊…你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呢…你别…你别这般…&rdo;殇沫的声音在冷溶月耳边响起,冷溶月心头一紧,顿时紧张了起来,脸颊也不由泛起了一丝酒晕,含羞道。 &ldo;你们俩别争了,这位是我的师父秦楼客,是自己人。&rdo;初涵影突然走到冷溶月身旁,有些隐讳地瞥了白衣男子一眼,道。 冷溶月,瞠目结舌道:&ldo;你…你师父…涵影姐姐,你芳龄二十有三,你确定…你确定这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是你的…师父吗?&rdo; 初涵影对着冷溶月淡淡一笑,道:&ldo;嗯,他的确是我的师父…好吧,看来大家都比较好奇,那涵影就说一说吧。&rdo; 冷溶月眨了眨眼睛,拉拽住初涵影的衣袖,一副撒娇的姿态摆动着,道:&ldo;姐姐快说,快说啊。&rdo; 初涵影对着冷溶月娇羞的耸了下鼻子,又轻轻的勾了一下冷溶月的鼻头,道:&ldo;好,好,好。逍遥宿海阁其实是我出任阁主后,重新起的名字,起初本门是没有任何名字的,那时我们的门徒也不多,细数起来,不过十人,但我们更像是温馨的家人一般,我记得收养我长大的是一位叫做秦孝人的世外高人,也就是你们眼前秦楼客的父亲。&rdo; &ldo;秦孝人…&lso;鬼影剑&rso;秦孝人吗?&rdo;少林道行禅师闻到此处,突然惊呆道。 &ldo;怎么?难道道行禅师知道此人?&rdo;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缓缓道:&ldo;只是听说过。哎,世人只知那故遗名的父亲&lso;无极圣剑&rso;故天涯败给了十三剑阁的叶归,却不知道当年秦孝人与叶归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这名女子名叫夏犹清,据说此女子惊艳脱俗,才艺学识样样出众,更有一门功法绝学,名为:&lso;逍遥指&rso;。&rdo; &ldo;&lso;逍遥指&rso;?数月前,我曾见识过一名自称为逍遥宿海阁的门人薛寒羽使用过,那想必初涵影口中的秦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她吗?(二十六) 面对冷溶月的询问,初涵影淡淡瞅了秦楼客一眼,而这一眼在外人看来,也就是简单的移目。可对于秦楼客与初涵影而言,里面却有太多的隐讳与心照不宣。 雪又开始大片的落下,正覆盖着所有后来之人的足迹,远处的松柏被压得更加低垂,雪花也在秦楼客与初涵影之间片片零落,沾染着丝丝鬓发。 人与人之间最神奇的就是感情,而有些感情又是那般的莫名,却又那般的与众不同。 秦楼客对初涵影的感情是莫名的偏爱;而初涵影对秦楼客的感情也是与众不同的。 &ldo;溶月妹妹,如我所说,&lso;逍遥宿海阁&rso;并不是一个声名显著的门派,甚至之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由多人组成的&lso;家&rso;而已,但正如每个门派中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一般,这个&lso;家&rso;,自然也有这个&lso;家&rso;的规矩。&rdo; 初涵影回落目光,对着冷溶月嫣然一笑,这淡淡的一席话,使得冷溶月对初涵影与秦楼客的关系又多了些好奇,她难掩心头急迫,道:&ldo;涵影姐姐,你口中的规矩是指?&rdo; 初涵影又微微一笑,嘴角如一条细长的缝隙一般在脸上延伸,只是这条缝隙极美,粉而不艳,带着少女般的纯思,更透着淡雅脱俗,&ldo;嗯~其实,这规矩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绝学只传给嫡亲,且只传一人。&rdo; 话说了一半,初涵影不禁地瞥了秦楼客一眼,眼中似乎带着些许羞涩,羞涩褪去,则是深深的柔情,&ldo;只传的那一人,正是你们眼前的秦孝人独子‐‐秦楼客,所以,即便&lso;逍遥宿海阁&rso;是我为养育我长大的&lso;家&rso;起得门派名字,但真正的阁主应该是属于秦楼客的,也唯独他是名正言顺的。&rdo; 冷溶月一怔,她心中自然知晓,初涵影口中的&lso;家&rso;的重要性,更是附带着百般情愫的地方。秦楼客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独子,也自然是&lso;鬼影剑&rso;与&lso;逍遥指&rso;的唯一嫡传,可这又与初涵影有什么关系呢?眼前的秦楼客始终是一副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神情,他又怎会把父母养大的初涵影放在心上呢? 可,如今看来,这秦楼客不但把初涵影放在了心上,而将不该传授的家门绝学全部倾囊相授,且还让初涵影成为了&lso;家&rso;的主人,任由她为&lso;家&rso;起下&lso;逍遥宿海阁&rso;的门派名字,这到底是怎样的偏爱?难道只是因为初涵影生得一副不凡容貌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冷溶月,皱眉道:&ldo;既然如此,那你…&rdo; 冷溶月刚要开口,初涵影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她褪去笑颜,敛容屏气道:&ldo;溶月妹妹莫要误会…&rdo; 她顿了顿声,像是极快得思索了一番,脸上已然有些难为之色,&ldo;恩公秦孝人尚在之时,虽未传授过涵影任何功法,但也是对涵影极好的;恩公的妻子夏犹清,更待涵影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不但会帮涵影缝补衣裳,添置新衣家用,百般照顾,就连涵影此生第一次端坐妆台,画眉添妆,也是她亲自为涵影画上的。&rdo; &ldo;她们当涵影是女儿,涵影也自然当她们是父母,也便会比常人更了解她们的心声。而那时的秦楼客在她们眼中却是极其顽劣,难以管教的,她们不止一次让涵影去劝说过秦楼客好好修习功法,才能有足够的能力护好&lso;家人&rso;。可,涵影知道,秦楼客并非她们口中的顽劣不堪,相反,秦楼客在涵影眼中是一个极其聪慧,且悟性极高的人,只是他有些孤傲,又…又时常会欺负下如涵影般被恩公收养的&lso;家人&rso;罢了。&rdo; 郭明轩听到此处,淡淡一笑,轻声道:&ldo;看来,你很了解秦楼客,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rdo; 秦楼客抱着臂膀,大笑连连,道:&ldo;嗯,我也觉得我的确很不错。&rdo; 郭明轩,道:&ldo;想来,初涵影方才所言的不止一次劝说过你好好修习功法,也自然是在给你这个师父颜面,她应该是经常、甚至频繁得劝说你吧?&rdo; 秦楼客,道:&ldo;嗯,是的,而我也只会听她的劝说。&rdo; 郭明轩,仰笑道:&l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她吗?(二十七) 秦楼客,一个谜一样的男子。 即使,道出了他的身世与过往,缠绕在他身上的谜团仍似丝毫未减。 他就那般站立着,只是他的身影不再是孤影,他的心也不再是孤心,只因多了一份初涵影的肯定,多了两滴守护之人的释然眼泪。 男人,有时就是这般奇怪,千番胡闹,万般妄为,只为心中一女子的正眼回眸。 秦楼客不但是一个在感情中光明磊落的男子,且还是一位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一生只会爱上两个女人,一是伴随成长,视为偶像,青涩的憧憬;二是痛彻心扉的爱,永远不变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初涵影对于秦楼客而言,到底属于哪一种呢?若说自小陪伴、青梅竹马,自然离不开欣赏与舒适的感觉存在;再言狠心决绝,用最冷酷的方式传授初涵影武功,使一个柔弱的美娇娘蜕变成一位名副其实的阁主,其中掺杂着太多的痛彻心扉、难以自持。 也许,秦楼客是幸运的,只因始终一致的那个人都只是初涵影,无论青涩的憧憬,还是永久不变的爱恋。x33 二人在落雪梅香中相拥,肩头的雪片在微风中优雅地摇曳着,可没过多久便无了踪迹,好似感觉到了两人身上炽热的温度一般,与衣衫融为一体。 多少魂牵梦绕的依恋,都只为等待这一刻的真情释然,但,一旁已断了一臂的徐白露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双眼也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今日,白鹭门门人的折损本就让他大为不悦;还连番受阻,无法一睹&lso;白玉水晶棺&rso;中到底有没有&lso;灭影刀&rso;的存在,他低头看了看有些僵硬的双腿,又将紧捂着断臂处的手掌用力一抓,嘴角泛起一丝狠意,道:&ldo;既然秦大侠是&lso;逍遥宿海阁&rso;的人,那么今日你们阁主、你的爱徒初涵影,被灭影门羞辱,你是否也该做些什么了?&rdo; 话落,他敛起狠意,凝望着秦楼客,眸中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又好似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是她吗?(二十八 心声) 雪停了,但它的痕迹却已覆满了大地。 寒风如刀,刮唰着阵阵枝摆,本是一片凄冷景象,却被一道道车轴压碾出了生机。 车轴很深,且周围布满了脚印,这些脚印大不一,看似紧凑,间隔却很大,显然众饶步伐快而大步,若非有紧急之事,那么,行至此处的众人,心情定是充满了喜悦。 这是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走在一条不算宽敞的雪道上,之所以不算宽敞,是因为众人已将这条雪道全部填满,如河流般朝着同一方向涌动着。 一辆崭新的马车上,厚厚的棉布帘遮挡着车厢,车内极其暖和,一炉火时不时发出&ldo;噼啪&rdo;、&ldo;噼啪&rdo;之声。 &ldo;楼客,你既对我这般深情,为何不早早言出呢?&rdo;一女子端坐在车厢内,神情有些慵懒,大碍是因为暖炉实在太暖,有些困意;也可能是因为躺在她双腿之上的男子太过于可爱,她撩拨下额前的丝发,动作很轻,却掩盖不住她的妩媚与娇艳,但又有几分似仙的淡雅,这淡雅如雪中寒梅,千里相望,已扑鼻香。 &ldo;不知如何开口。&rdo;男子躺卧着,头发从女子的双腿侧边垂下,浓黑、秀美,又极其密柔。 话语间,他没有睁开早已闭上的双眼,一动不动得享受着枕在女子双腿之上的安逸福 这种安逸感,与男子而言,是久别重逢的感觉,只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才会让男子如此留恋,也唯有这种感觉,才能让男子放下所有防备,感觉到轻松、畅然、无思、静然。 女子眨了眨眼睛,慵懒的神情变得有了神采,她的指尖在男子的额前抚动了几下,这动作显得有些焦急,可抚动的速度又不快不慢,讶然道:&ldo;为何不知道如何开口呢?&rdo; 男子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笑意很淡,但又很温和、自然,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一字一句道:&ldo;就是无从开口。&rdo; 女子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没有继续追问,她又轻抚了几下男子的额头,柳眉轻轻皱起。 &ldo;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当了你的师父后,对你严肃厉语后,用柳条抽打你、督促你练好武功后;你不再对我微笑后,你在餐桌前对我毕恭毕敬后,你不再与我开玩笑、逗我开心后,你只对我好字后,我开始不知你内心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后,我便知晓可能此生都无法开口了。&rdo; &ldo;有时我在想,你我相遇本是一场缘分,是上最好的安排,看到你安好便好。可有时内心又很不甘,不想你与我疏远;不想看到你不快乐;不想看到你和同门其他男子有亲近的举动,甚至百般刁难你、难为你,只因你与和我之外的同门其他男子过话、同肩走过…&rdo;x33 男子喃喃言语后,沉沉吐了一口气,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好似望着女子的下颚,却没有任何神采,如放空失神一般,又道:&ldo;我是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她吗?(二十九 这是爱吗?) 悠长的道,遥首间便是松柏峻岭,虽在雪迹中略显突兀,但丝毫掩盖不了远处的灵气。 浩荡之势,所途之地都好似开辟了新的路径,相比冰冷的雪地,新的路径充满了温暖,更有了人情味。 片片谈笑,如久别重逢,又如常伴左右,这气氛使男人们畅快、欢喜,亦使女人们留恋。 在这支数不尽人数、车马的队伍中,唯独一处犹如隔世,隔绝着所有的声鸣嬉笑,只留下万般柔情。 初涵影脑中的回忆有些泛黄,她的身子依旧微颤着,柳眉紧缩,闭眼咬唇。 她微露的牙齿净白如雪,她紧咬的下唇也由粉嫩色变成了深红色,眼看就要渗出血来。 有些回忆,在特定的时刻,会成为不堪与嘶声裂肺的苦痛,她不敢再多想任何曾经的细节和画面,她想逃避,想快速离开躺在自己双腿之上的秦楼客,但她的身子又在这一刻,如何都不听使唤,对于秦楼客,她是在乎的,更是看重的。 &ldo;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不知要如何做,只觉内心被压得无法缓气,也许这种感觉出现过太多次,次数多了,逃避多了,也便成为了习惯。&rdo; &ldo;习惯了选择性去忘记,习惯了刻意冷漠、不去追问。&rdo; 她喃喃几句,忽得睁开双眼,细长的月牙眉丝毫没有舒展之意,只是身子不再颤抖,如鼓足的羊皮囊,突然间被顶起。 她双目如潭,双手没了方才的轻柔,而是紧紧按住了秦楼客的双肩,嘶声道:&ldo;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一直藏在心里不好吗?&rdo; &ldo;你可知,我有多怕,我有多无助,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我想保持我作为女子的尊严,更想保住我的那份骄傲,我与你对抗,我与你恶言相向,我拒绝你突如其来的告白,只为不想让你看轻我,不想你蔑视我。&rdo; &ldo;在你面前,我多么的自卑,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与你相比,我是你父母收养的孤女;你是我的哥哥,你亦是我的师父,你更是家门嫡传的不二人选。&rdo; &ldo;我曾经多么想要靠近你、依靠你、陪伴你,可每次都迎来你的厉言厉语,我不知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开心,才能让你对我温柔起来。渐渐得我不再奢望,在你面前,低一等就低一等吧,我不期望你高看,更不期望你认可。&rdo; &ldo;与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我能感觉到最自然、最顺意的喜欢与快乐,所以我愿意尝试与他们交谈,也愿意试着与他们在一起,但最终我的内心却告诉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最终不得不像对待你那般,在他们面前也选择了逃避,我用尽全力去修习功法,只为不再多想任何儿女之情。&rdo; 话落,初涵影微微抬起下颚,用力闭眼上移,双手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她吗?(三十) 冷风如刀,耸向云间的水杉,并没能遮挡住脸上的刺痛福 雪徐徐而下,如孩子般刚感累意,没歇息一会儿,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地上覆满了车轮碾碎的冰雪,落雪一时显得是那般的无关紧要,在填不满的碾痕面前,透着地间的寂寞。 秦楼客缓缓抬头,双腿微微挪动了一下,只感僵硬无力,难以支撑沉重的身躯。 这世上,孤独有很多种,但在应景的孤独下,他眼中一切景象都透着凄凉,这是难以言喻的孤寂。 翱门的山门就在眼前,山门内无雪,且常绿,犹如隔世之地一般令人向往,可他丝毫没有想要迈进去的意思,只因他想多些独享,多些冷静。 雪花在他指缝中掠过,这抓不住的片片白雪,如他的心境一般,无论指尖合夹,还是紧握拳头,雪依旧留不住,只有那透骨的寒意与如泪般的水滴。 他很年轻,年轻得足以令人羡慕,而令人羡慕得又何止是年龄,还有那身仿佛不该他拥有的武功修为。 过了良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饶脚步声,这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像是每踏出一步,就能踩出偌大的脚痕来。 远处,孤影渐露,来人走得很慢,每一步却稳得可怕,没有一丝停顿。 在这冰雪世间里,来人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头发上覆满了积雪,脸颊却热得发红,融化聊冰雪,沿着来饶脸流向他的脖子里,来饶衣服不但不厚重,还显得有些单薄,且皱巴巴的,更像似刚与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一般。 但来饶背脊挺得笔直,手细长且有力,只因来人握着得那柄剑实在太稳,稳到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 &ldo;你是谁?你走了多久?&rdo;秦楼客平移眸子,凝视讶道。 &ldo;叶还叶离颜,不管我走了多久,我都到了我要到的地方。&rdo; 来人那张稚嫩俊美的脸,望了望翱门的山门,山门的机关依旧没有关闭,只因翱门的客人还在门外,只不过,如今却又来了另一位客人叶离颜。 &ldo;你要到翱门?&rdo;秦楼客只觉眼前的少年甚是有趣,又道。 &ldo;是的,来此寻一人。&rdo;叶离颜,道。 秦楼客低头,迟疑道:&ldo;我何尝不是为了寻人…&rdo; 叶离颜,忽然道:&ldo;你寻到了你要寻的人了吗?&rdo; 秦楼客,淡笑道:&ldo;寻到了,但相见不如不见,坦言不如不言。&rdo; 叶离颜怔了一下,沉声道:&ldo;可你还是来了。&rdo; 秦楼客抬起头,注视着叶离颜,笑了笑,柔声道:&ldo;是的,我还是来了。&rdo; 叶离颜,道:&ldo;所以,要寻之人,还是要见的,该得话,还是要的。&rdo; 秦楼客沉默了很久,淡淡道:&ldo;是的。&rdo; 叶离颜瞪了他一眼,道:&ldo;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到你要寻之人身边,不是吗?&rdo; 秦楼客又是一阵沉默。 叶离颜有些不耐烦,道:&ldo;有些人是舍不掉的,无论以哪种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也无论在何种场景下,走到她身边,她都是有血有肉存活着的,这是事实。你现下的样子,我看着实在有些不爽,一副幽怨的神情,像个怨妇。&rdo; 秦楼客闻言,只感心头一触,道:&ldo;也许你是对的,但在你面前的绝不是一个怨妇,而是一个会让你随时丧命的危险人物。&rdo; 叶离颜,含笑道:&ldo;但,我还是觉得你像个怨妇。&rdo; 秦楼客凑上几步,眸子落在叶离颜紧握的那把剑上,这柄剑实在不是一柄特别的剑,可此时握在叶离颜的手中,又显得是那般的特别,&ldo;你的剑很危险。&rdo; 叶离颜,道:&ldo;我的剑的确很危险,但你方才不是也自己是位危险人物吗?&rdo; &ldo;那…&rdo; 秦楼客刚要开口,只觉眼前剑光一闪,此刻他的身子还处于有些僵硬的状态下,面对在冰雪中行走多时,且浑身充满了热度的叶离颜这一剑,他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起来… …………………………… 翱门楼外楼依然耸立,无论外界多么动荡不安、改朝换代、生老病死,都触动不了它的存在,而此刻的大厅之内却显得有些寂静,这寂静并非是无声息的寂静,而是众人无一敢发出声响来得安静。 冷溶月心翼翼得触摸着身下座椅的边缘,她的手划动得极慢,仿佛要将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深刻在心中一般。 从踏入翱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她吗?(三十一) 晚风拂雪,雪花被卷起足有三尺高,有些随机落下,有些则是顺着地面涌动到更远的地方。 本是一片寂寥之象,却被雪地上的百足脚痕映出了生机,只因无论是涌动的雪花,还是际间落下的片雪,每到这两人身旁时,都会匿迹,好似从未来过这人间一场… 雪地的脚痕是散乱的,又是甚有规则的,只因深浅不一,大各异,若只看相同的脚痕的话,踩出脚痕之饶步伐,绝对是极其精妙的。 若舞姿妙曼,衣袂飘飘的伊人舞动是人间的一场惊艳。 那此刻,二饶身段优美,神形轻盈,更能体现出一场真正的惊鸿。 穿动而柔软的身姿就这般来回掠过,剑光也时时的闪动,只是两人一时间都未有一招制敌的机会。 尽管如此,二人却毫无疲惫之色,脸上均开始泛起淡淡的微笑来… &ldo;少主,这两个傻子都是谁啊?你认识吗?&rdo;竹婉婷的眸中闪动着光亮,虽从她口中依旧言出着傻子二字,但她的目光足以展露出了欣赏与惊悦。 是啊,哪有傻子能如此刻眼前的两个人呢? 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功法,都属当世一流的,若他们二人是傻子,那么这傻子二字,也便成了夸赞之词了。 之所以,二人被竹婉婷称为傻子,也许只是觉得在翱门山门大开的情况下,二人却无一人愿意走进来,不但不愿走进来,还在山门前如此大的风雪中大打出手,这行为的确让人一时难以理解。 殇沫合起眼睛,努力的回忆着,喃喃道:&ldo;这叶离颜的武功何时这般高强了?…与他初见之时,我可是一招就能将他给制伏的呀…&rdo; 冷溶月目光移到殇沫的脸上,沉声道:&ldo;他就是叶还叶离颜?&rdo; 殇沫,道:&ldo;是的。&rdo; 冷溶月,道:&ldo;你你与他初见时是何场景…&rdo; 殇沫缓了缓,道:&ldo;其实,也不算多么精彩华丽的场景,不过那时有幸同时见到了楚姗姗与叶离颜两个人罢了,那日与这两人都是初见,不过是为楚姗姗在酒楼里,打抱不平罢了。&rdo; 冷溶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ldo;噢?你也出手了?也帮姗姗姐姐了?&rdo; 殇沫,道:&ldo;算是吧,但这叶离颜是可以应付的,根本没我什么事,我出手则是因为叶离颜对我师父郭明轩不敬。&rdo; 冷溶月,惊道:&ldo;对父亲不敬?这叶离颜又怎会对父亲不敬呢?&rdo; 殇沫,道:&ldo;师父对那时的楚姗姗身上的香气,有些质疑,便多言了几句…没曾想那叶离颜根本不去考虑实力的悬殊,便直接对师父出言不逊起来…&rdo; 冷溶月,抢言道:&ldo;所以,父亲质疑了楚姗姗,叶离颜便坐不住了?&rdo; 殇沫,道:&ldo;是的。&rdo; 冷溶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声道:&ldo;看来姗姗姐姐的眼光的确不错,这叶离颜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全心为她的。&rdo; 殇沫一怔,愣道:&ld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叶离颜可是责骂得你的父亲啊…&rdo; 冷溶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她吗?(三十二) &ldo;你很强。&rdo; &ldo;很强倒没有,只是我一开始便知晓能够战胜你罢了。&rdo; &ldo;那为何迟迟不出手?&rdo; &ldo;这一点,我倒有些难以启齿了,你踏雪而来时,我的身子已在冰雪中有些僵硬,自然是抵不过全身如火的你的。&rdo; &ldo;这么,一开始我只是占了你行动不便的便宜?&rdo; &ldo;不然呢?呵呵。&rdo; &ldo;你……&rdo; 一旁的殇沫,听着叶离涵与秦楼客的对话,不禁发出笑声来。 在他眼中,此刻二人是那般的可爱,又感觉眼下的结果是最好的结局,只因二人均未受伤… 他大步走向二人,笑道:&ldo;好了,好了,二位哥哥都是翱门的客人,快快入门吧,我们翱门的山门啊,可不会就这般一直开着哦。&rdo; 秦楼客望了一眼清晰可见的翱门门牌坊,皱眉道:&ldo;这水杉间的机关,好似有灵性一般,它的确一直敞开着,不曾关闭。&rdo; &ldo;阁下倒是有雅兴,还能赞赏一番别人门派的机关入口,我,你何时能将我的穴道解开?&rdo;叶离涵无奈的盯着秦楼客,焦急道。 秦楼客,冷冷道:&ldo;如今听你话,也没那么难受了。&rdo; 叶离颜,道:&ldo;闲话少,快解开我的穴道,你刚刚那招式,我根本分不出你的真身来,你是何时绕到我背后的?&rdo; 秦楼客缓缓抬起手臂,半握的拳头停留在嘴边,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现出凄艳的血红色来,他的确在冰雪中站立太久了,又在与叶离颜比斗中强行提气,就算如今身子早已灵活,可他依旧有些吃不消,一时难以舒缓。 &ldo;你的剑法很精妙,但火候不够,你弓起右腿,左腿扫地一圈时,我的真身已然在你背后了,你所看到的均是我的残影罢了,等你纵剑一斩后,我才在背后找到机会,点了你的穴道的。&rdo; 叶离颜,咯咯笑道:&ldo;原来,你制伏我,也需要找机会,看来我的武功也并非那般不济。&rdo; 秦楼客大笑了几声,道:&ldo;我找机会是为零到你的穴道,并非要伤你,若要伤你,岂会如此麻烦,根本不需要找什么机会。&rdo;x33 叶离颜闻声,收敛了笑意,咬牙道:&ldo;你…&rdo; 秦楼客戟指一挥,叶离颜被点中的穴道居然神奇般的解开了,若逍遥宿海阁的逍遥指厉害之处,是能夹到兵器本身,那么,如今秦楼客的逍遥指已然不甘只夹夹兵器那么简单了,而是能够自如挥斩剑气的神兵利器了。 在殇沫看来,这世上除了他的师父郭明轩外,能用指尖击出剑气的,应该只有秦楼客了。 此刻,殇沫脸上的惊讶之色,虽比不上完全已呆愣的叶离颜,但也是难以置信之容。 叶离颜迟疑了片刻,缓缓抬手,整了下破烂不堪的衣角与领口,喃喃道:&ldo;你别得意,我们日后毕竟还有一战。&rdo; 秦楼客,淡然道:&ldo;我想到了,但那时你依旧伤不了我。&rdo; 叶离颜内心翻涌,脸上却神色不动,道:&ldo;哦?那我们可以试试。&rdo; 随后,他又眼光如炬得瞪视着秦楼客,怒火再次展露。 殇沫见状,急忙凑前,劝阻道:&ldo;行了,两位哥哥,快快入门吧。&rdo; &ldo;哼&rdo;叶离颜不屑的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从秦楼客身旁走过,向翱门中走去。 这时,冷溶月才漫步来到秦楼客身边,道:&ldo;秦阁主,有时决定不要下得太快,有些话也别得太早,你与涵影姐姐相处的日子甚多,世事难料,又何必过早封死彼茨关系呢?&rdo; 秦楼客,幽幽道:&ldo;情已深,自难控。&rdo;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她吗?(三十三)(终) 夜已暮,死灰色的穹苍,沉重得压抑着眼幕,无法看到更远的景色。 而窗外的景色,无论多美,院落不管多么别致,对于飞云阁的主人邢云飞而言,此时此刻都已不再重要,只因他的心情比这色更灰暗,更沉重。 曾,守护多年的爱意,在今日之内仿佛被全部否定了,被全盘碾压了,而这碾压感,起初还只是蹭破零皮,如今好似肉和骨都混杂在了一起,没人比他更清楚,近水楼台,不可得的痛楚。 他不敢睡下,尽管夜刚刚拉开帷幕,尽管睡下的确不失为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但他却更怕噩梦不断,冷汗惊醒。 这噩梦,并非阴深恐怖的场景,而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与他饶柔情与缠绵。 他不敢想,甚至不愿去想,只因越想越感觉到孤独。 他举起酒壶,酒水肆意而下,口鼻皆沐浴其中,此刻,他的心也已完全孤独。 若,他肯退让,愿舍去,也许不会这般,但是他不甘成全,他是个男人,是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他更清楚得知道比现下的孤独更痛苦的是什么… 那,会是什么? 是生不如死的彻底绝望得孤独,是能够逼人发疯得孤独,也正是他彻底失去柳韵锦,甚至连与她话都成为奢侈的孤独。 但他仍不愿放弃,从心仪之人又怎能如此这般简单得放下呢? 他只能将自己灌醉,不但要醉,还要烂醉,快一些忘记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然后… 然后再迎接新的一的开始… 新的一,自然有新的面容,新的事情,新的接触,新的话语,新的笑颜…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新的一,或者也有新的失落,新的痛苦,新的迷醉,新的孤独… &ldo;大师兄,你在吗?&rdo;窗外一女门徒的唤声传至。 &ldo;何事?&rdo;邢云飞眯着眼睛,酒壶犹举,漫不经心道。 &ldo;大师兄,你快去看看吧,碧薇师姐被欺负了。&rdo;女门徒,道。 &ldo;哦。&rdo;邢云飞,懒懒道。 &ldo;那殇沫甚是过分,不但护着那个什么师尊的第二个女儿,还护着冲撞了碧薇师姐的野子呢!&rdo;女门徒,急促道。 &ldo;殇沫?师尊的第二个女儿?&rdo;邢云飞放下了酒壶,对于殇沫的名字,正是他此刻心头上的痛,而女门徒口中的师尊第二个女儿,那应该是冷溶月无疑。 他迟疑了一会儿,脑中思索着种种可能和场景。 在这翱门中,师父郭明轩并不会去教导所有门人,而入门较晚,年龄、资质尚浅的门人是直接接触不到师父的,则由谢清澜与苏碧薇分别教导,严格得谢清澜与苏碧薇是她们真正的师父,而郭明轩,在平日里她们也会称呼为:师尊。 不管如何,他觉得自己都是有必要走一棠,就算不是为了帮苏碧薇出头,能找找殇沫的晦气也是好的,而冷溶月虽是师父的另一个女儿,但师父郭明轩已然伴白玉水晶棺入了岚观微阁一直未出,就算他与冷溶月发生什么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因,他是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也因少门主殇沫毕竟年幼,在门中也绝对是压不过他的。 &ldo;好,我随你去一趟,唤上你行阳等众位师哥一同前往。&rdo;邢云飞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内心有些澎湃,他心中很清楚,行阳等人至始至终都是看不惯殇沫的,若由他们先出手,做自己的先锋卒,他自然也能保持首席大弟子的尊荣。 &ldo;好,我这就去,我替碧薇师姐先行感谢大师兄,毕竟碧薇师姐知道您愿意帮她一定会很开心的。&rdo;女门徒,欢喜道。 &ldo;行了,待我携上佩剑,我们这就过去。&rdo;邢云飞,朗声道。 ………………………… 灯火在阁间晃动,远远的红火,暖暖的君子阁。 通往阁院的道路上,幽静安然,没有寒风冰雪的道路也显得暖意无限,这暖意充斥殇沫的心头,只因身旁的冷溶月刚刚在浅陌阁的言语,是那般的果敢,那般得迷人。 回忆着方才在浅陌阁发生的一切,殇沫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只因他再次从冷溶月的身上,找到了冰弦的身影。 也许,只有在临危之际,遇事之时,才能看到冷溶月展露出冰弦的一面吧。 &ldo;你怎会到苏碧薇她们的浅陌阁去了呢?&rdo;冷溶月瞅了一眼叶离颜,道。 叶离颜望了望前方,道:&ldo;无心之举,不知为何便走了进去。&rdo; 冷溶月自然晓得叶离颜为何有此一举,他始终心系着楚姗姗,便缓缓道:&ldo;其实,姗姗姐姐一直在应府中,她很好,她住在我的海棠依旧阁中,过些时日啊,她也将会接管应府的绣芙蓉呢。&rdo; 叶离颜一怔,道:&ldo;绣芙蓉?&rdo; 冷溶月,笑道:&ldo;酒楼了,是我灭影门一直经营的场所。对了,我与姗姗姐姐已结为了金兰姐妹。&rdo; 叶离颜闻言,淡淡道:&ldo;哦。那我也该走了。&rdo; 冷溶月,惊道:&ldo;走?去哪?&rdo; 叶离颜,道:&ldo;应府…姗姗在那…&rdo; 冷溶月,道:&ldo;可你刚来,又与那秦楼客打了那么久,你这就要离开吗?&rdo; 叶离颜,道:&ldo;是的,多日来,只为这一刻。&rdo; 冷溶月,道:&ldo;十三剑阁的秋风扫叶剑法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对吗?&rdo; 叶离颜,微微道:&ldo;算是吧,至少我记在心中的已经全部融会贯通了。&rdo; 冷溶月微微一笑,道:&ldo;那很好啊,如今你也算得上是当世一流高手了。&rdo; 叶离颜,弱弱道:&ldo;这不重要…我打算马上启程,离开这里。&rdo; 冷溶月,笑道:&ldo;你就打算这般去见姗姗姐姐吗?&rdo; 叶离颜,呆愣道:&ldo;啊?哪般?&rdo; 冷溶月笑意未褪,道:&ldo;你至少要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吧?&rdo; 叶离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不堪的衣衫,用手拍打整理了几下,道:&ldo;是该换一件了…&rdo; 道路旁,垂柳微摆,微风掠过三饶发髻,又吹向远处的水塘,荡起一阵浅波。 道路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混乱,但一时,却分不出来到底是几个饶。 &ldo;少门主…哦…傻子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武当之巅 前奏(三十四) 芳华初见深有幸,匿了踪迹恨相逢。 难辨空心倾向往?不知相伴陷情惘。 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风拂青柳乱了影,举目痴若静守亭。 在百般肯定的感觉下,在细节举止的印证下,往往足以肯定一些结论,但人们的心翼翼与心底的质疑,总爱挣扎一二,只为更加确定无疑,更加看清认准。 男饶着重点往往在于大局与整体,而女人看重的更多得则是一时的感觉,从一定意义上而言,若女人在一时想要的感觉没有如愿,便会沮丧失望,尽管男人日后再多言与顾全大局,则全被称为借口。 一个没有对错之分的认知与区别,在女人眼中可以轻描淡写、理直气壮的出一些结论:若真的在乎,对方就该排除万难,努力铺好后路;当下爱了就是爱了,确定了就是确定了;该有的感觉,该有的情绪,该有的柔情蜜意一样都不能少。 而在男人眼中也可以直言出很多大道理来,这些大道理中不乏一些自认为的道德绑架与责任,如:日后会很麻烦;还未到时机;还没准备好;以后如何呢?难道日后因为现下没有准备好的事情而争吵不休吗? 眼目逐渐低落的殇沫有些百感交集起来,他收敛了那望向冷溶月早已失了神的目光,他心里很清楚,他一早便发觉冰弦就是冷溶月的痕迹,只是他怕是错觉,更怕会认错。 可,他心里最怕的则是女饶计较,若冰弦恢复了冷溶月的原貌与姿态,他便认不出了,便恶语相向了,便言不会娶她了,那么冷溶月是否会去纠结、会去在意,他到底爱得是不是自己本身呢? 难道,只是爱得冷溶月展示出得冰弦的那一面吗? 可,冷溶月才是真实,才是真貌。 正如物有百态,人有多面一般,很容易去理解,但又很难去理解。 眼下的殇沫,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件事,那便是冷溶月千万不要去计较这些细节… 夜风吹乱了垂柳的倒影,婆娑的倒影也凌乱着殇沫的心田,他有些追悔,有些惆怅,有些庆幸,又有些不知所措。 &ldo;冷溶月?你是在以灭影门门主的身份话吗?&rdo; 邢云飞的话打断了殇沫的思绪,他看了一眼邢云飞,只觉邢云飞的面部有些狰狞,而这狰狞并非真正凶神恶煞般的姿态,而是内心不安的,有些撑不下去的故作姿态。 冷溶月整理着衣袖,她的动作很慢,但手却很稳定。 她身着的衣裳,正是那日秋思阁宫主的行头。 尽管匆忙,可她的衣裳穿着的极好,并未有不妥之处。 殇沫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去整理根本不需要去整理的衣袖,还那般的细致的去整理着… 正注视之际,他的脸上忽感一阵滚烫,他快速的收回了凝视着冷溶月的眸子,再次低沉了下去。 只见,冷溶月意味深长的瞥了殇沫一眼,自若道:&ldo;哈哈,难得你能一眼便认出我就是冷溶月来。&rdo; 邢云飞,笑道:&ldo;想认不出都难啊,你身边这么多灭影门的门人,且还有冷瞳亲自护卫着。想我们这翱门中,哪里会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排场呢?&rdo; 冷溶月也笑道:&ldo;对了,我方才的一席话,不是以灭影门门主的身份去的,更不是以翱门门主女儿的身份去的,而是以一个外饶身份去的。&rdo; 行阳闻言一惊,缓缓道:&ldo;外人…&rdo; 王钟渝,哄笑道:&ldo;外人…外人凭什么去这种话。呵呵…真是可笑。&rdo; 邢云飞,道:&ldo;冷溶月,我想你是太爱管闲事了吧?你不但爱管闲事,还喜欢自以为是。&rdo; 冷溶月盈盈一笑,道:&ldo;我虽是外人,现下却是这翱门里尊贵的客人,既被翱门待为上宾,那么,我句公道话,又有何错?&rdo; 邢云飞,道:&ldo;客人终究是客人,翱门门中的事宜终归是门中的事宜,还望你不要多嘴。&rdo; 冷溶月嘟嘟嘴,又微笑了起来,道:&ldo;我你这位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你今日打算将你们少门主殇沫如何处置呢?&rdo; 邢云飞闻言一怔,沉默了起来。 他左思右想,忽然发觉冷溶月的言外之意。 他作为翱门的首席大弟子,的确不能将殇沫怎么样,毕竟少门主就是少门主,就算犯了错,也是由师父郭明轩来处置的,他一个首席弟子又能如何呢? 他顿时有些懊悔,也陷入了困境,他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武当之巅 前奏(失控) 血是鲜红的,是炽热的,必定也是澎湃激昂的。 若在平日,突见血痕,或惊悚,或警惕,或驻目,或寒意徐徐。 可眼下,血却让人兴奋,让人痴狂,让人无所畏惧。 只因,这是一群都不愿倒下的人,不但不愿意倒下,更不愿倒在脚下这般冰冷的血泊之中。 他们都知晓,一旦倒下,就不可能再站起来,甚至连装死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厮杀,而这场厮杀更恐怖的地方在于这只是一个开端,也在于就算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也有佯装死亡、躲开的契机,可这里丝毫没有。 血红的双眼,紧靠在布满皱纹的眼角旁,跨过了眼眶,显得那般的直接、可怕… 这般场景,是前所未见过的,至少是冷溶月、殇沫等人,从未见过的。 更难以想象得是,很多人都直接的或间接的看到了冷溶月,这位一身秋思阁宫主着装的冰弦,却犹如视而不见。 这般得视而不见,使得殇沫与冷溶月等人的内心中的恐惧之意不断加剧,只因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明了了,眼下的拼杀,是一场早已失控的杀戮。 而这失控的无奈神色,在秦楼客的眸子中更加凸显,他惊呆着这一切,同时,也向初涵影的身边不禁靠去。 他的本能已经透过诚实的身体,做出了最直接 x33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武当之巅 中篇(腐血碎骨丹) 双眸满是惊然的冷溶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难以想象是何缘故能让这些人如此疯狂,拼了命得想要置她于死地。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好似没有任何理由,使得曾甘愿臣服于她的下属生出这般仇恨来。 殇沫手中的剑,仍未停,如道道闪电般的剑气阻隔着一波又一波聚集、跃起的人。 而此时,另外两道剑气也早已横跨人群,残影婆娑间,秦楼客与叶离颜也加入了厮杀中。 秋思阁一个在江湖中被人称为噩梦的神秘杀手组织,一时间仿佛淡去了所有的尊荣,打破着万人生惧的神话传说。 望着持续倒地不起的门阁中人,冷溶月早已心酸钝痛。 曾几何时,她幻想着既接下了这宫主之位,便能让这些遭受武林唾骂的叛离之人洗心革面,重获新生。 而,秋思阁之所以神秘,绝离不开灭影门的江湖地位与威望。 在此之前,她决定不了的事情太多,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如今,她想变一变,想由心而做些什么。 尽管,她是秋思阁的宫主,是灭影门的门主;尽管,她仍然要听从朝廷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义父纪纲调遣。 但,她要做的、与想要的,也许在她坐上灭影门门主的那刻,便已能实现。 撕裂的呐喊,响彻天际。在空中展直了身子的冷溶月,周身已然泛起一道极寒蓝光,随着她震地落下,周边绽裂出百米冰锥,锥尖锋利且光芒闪耀,拒退着围攻她的所有人… &ldo;为什么?&rdo;冷溶月的声音沙哑无助,她顿了顿,又鼓足了一口气,喝道:&ldo;给我个理由!是何缘故能让你们如此大胆!你们围攻的是何人,你们可知?!我现在不但是你们的宫主!还是整个灭影门的门主!你们都昏了头脑不成?&rdo; 持剑呈半蹲之势的殇沫,虽也被冷溶月绽出的冰锥搁在百米开外,但他仍蹬脚一跃,跃至冰锥之巅,剑指众人,蓄势待发。 秦楼客也持剑走向了初涵影,他很庆幸初涵影方才没有加入这场混战中,这也是他出手的原因,毕竟他出了手,初涵影便不会再意气用事,不管不顾地去帮衬冷溶月了。 一脸淡然的叶离颜冷傲依旧,他的剑也正从一人胸膛中缓缓拔出,拔出后,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中的剑在腕间不断旋转、转动,冷峻的双眸环视着倒地不起的所有人。 &ldo;宫主,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把话说开了。效命秋思阁的每一个人要么是为了银两、美色,要么是为了权贵与出人头地,当然还有一些人是为了躲避追杀,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来到阁中的,一直以来,我们也恪尽职守,与灭影门相处的极为融洽,但…&rdo; 此时,开口之人正是以七杀连斩闻名于世的连秋山,他顿了顿,再次恶狠狠地瞪向冷溶月,眼中满是蔑视,&ldo;但,近日我们才听闻,在我等毫不知情下,居然早已无意间服用了腐血碎骨丹,而解药也只有宫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武当之巅 中篇(唯一出路) 风雪已然停歇了多次,但对于众人而言,仿佛从未停止过。 雪沙拂过众人的脚踝,缠绕在腿肚间,这柔情刹那间融化了所有的杀戮,也随着雪沙不断上扬,缓和着众人的心怀。x33 走出灭影门的那一刻,冷溶月就想到过绝望,但那永远只是想象中的绝望,亦是自认为的绝望,只因当下的绝望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接下灭影门门主的那一刻,她有着美好的规划和信心,但此刻全面变成了沉默,迟迟不敢抬起眼帘的沉思。 秋思阁是灭影门的利器,更是整个门派震慑武林的基础,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秘密组织,是整座江湖的罪恶源头,亦是仇恨的根源。 比起与殇沫在秋思阁的美好初见,这个使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本就不在冷溶月的控制范围。 以前名为宫主的她,是坦然的,亦是心安的,因为她知道秋思阁真正的宫主不是师父故遗名,便是母亲念顺,就算再陌生,也逃脱不了身边人的亲切感。 而如今,她面前的这些本就叫不全名字的众人,使得她彻底陌生了起来,好似路人,又好似从未遇见过,自己却又是这众人的宫主,一个不知前因后果,不知根源始末,却要承担所有责任的宫主。 她黯然地抬起眼帘,环顾着众人,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的凝视着她,那凝视得眸子是那般的专注、严肃,又是那般的渴望、期盼。 忽得,她的心头猛然一震,一股恐惧之意笼罩着她的整个心田,只因众人的神光中还有另外一种深意,那便是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的决心与生吞活剐、挫骨扬灰的怨恨。 稚嫩的年龄,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局面,本就窈窕的身子不禁后退两步,她再也提不起气来,这也许是最大的困局,但她的内心绝不允许放弃,事实上,她只需咬紧牙关,杀死面前的所有人,也便能清净许多,更能避免很多后来的麻烦,至少她身边有殇沫,有叶离颜,有秦楼客,有初涵影,亦有整座天翱门。 她迟迟移向殇沫,脸上覆满了苦涩,这神情绝不是她想在殇沫面前展露的,但是她却不得不展露,她渴望殇沫的主意,更想要一个准确的解决方式,因为她讨厌杀戮,心中亦坚守着接下灭影门门主的初心。 那白皙的脸,和等待着她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武当之巅 中篇(誓言) 没有边际的银白,掩盖不住求生者的心喜悦狂,只不过他们变得愿意等待,且精力十足的去等待。 没有之前的怒目,没有之前的怨恨,没有之前的你死我活,这显然会让策划这一场围攻的背后黑手,大失所望。 但,如今,他们这些秋思阁的逍遥神仙们,也不会去计较策划这一场围攻的背后黑手到底是谁,只因他们本就是为了活命而来,也必会因为活命而去。 一道石槛隔着两重天,一面依旧是寒冷的雪颜,一面则是四季如春的天翱门,虽有雪痕漫过石槛的迹象,但却是微不足道、少之又少的,根本打扰不了天翺门的宁静。 可,这里真的是宁静的吗?邢云飞紧盯殇沫的眸子,暴露太多燥愤,也暴露太多隐忍,他在找机会将殇沫拉入无法挣脱的深谷,只因他的荣耀与地位,被威胁的体无完肤,也因他堂堂天翺门大师哥的身份即将逐渐失去意义,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淡然的移目,再次望向山门外秋思阁众人的殇沫,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好似被堵住了心口,总有一股气不顺畅,莫名的伤感。 这份伤感并不是移目前对视邢云飞的眸子所产生的,至少他知道,若今日真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邢云飞定会拼死守住天翺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难过,只是满脑被冷溶月的身影占据着。 与她的初见,她的身世,她成长的环境,她的苦痛与她的微笑… 若,自己的遭遇是一场宿命的话,那么冷溶月的又是什么呢? 人的一生,到底为什么而活着,也许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都有答案,但答案的背后永远是一份执念,一份满足… ………… 竹叶沙沙作响,如海浪般阵阵翻涌,如云涌般连绵不断,这是一片丝毫没有冷溶月的痕迹的竹海,而正是这片竹海也使得殇沫的脑海中替换成了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若他从未出过天翺门,这女子可能会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甚至会是他的娘子,只因他与这女子在一起时,是快乐的。当然,除了快乐外,便是一份爱护,这爱护显然超出了同门之谊,只因他与这女子都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 而,这片竹海仅属于他与柳韵锦。 年少轻狂时,谁的心中都没有定律,亦没有准则,而唯一的标准便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x33 最简单的,也是最快乐的。 柳韵锦虽无冷溶月那般坎坷经历,但他知道他在他这位师姐的心中绝不是一个小师弟那般简单,因为师姐柳韵锦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已然说明了一切,这也是唯独见到他才会有的容颜… 思绪不断,场景替换间,他已站在了天岚观微阁前,身后的那片曾经无法穿越的竹海,如今显得是那般的渺小。确切地说,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穿过的,也许这一路的确很顺畅,也许这一路仍如之前那般凶险,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凶险,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 天岚观微阁依旧高耸,即使再稠密的云层也遮挡不住阁身的恢弘壮丽,正如这世间的正义永远无法被掩埋一般。 &ldo;你来了?&rdo; &ldo;是,师父,殇沫拜见师父。&rdo; &ldo;你的气息有些紊乱,何事使你乱神?&rdo; &ldo;秋思阁的人因腐血碎骨丹之事,在山门外寻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武当之巅 中篇(少室行) 很多时候,想懂得一些东西,是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的,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即使懂得的不全面,说不出全部感受、结论,但人的共情能力是绝对不可小觑的。 如今的殇沫能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心死莫大于哀,在悲莫过于无声面前,任谁都帮不了,说不上话,只得任由师父郭明轩独自承受。 的确,师父说得对,这个过程不知道要多久,也自然不晓得何时他能走出那天岚观微阁的底阁。 可能也不需要多久,但人心这东西,又怎能用时间长短去衡量呢? 正如忽然间的懂得,猛然间的觉醒,突然间的释怀… 灰黄的枯草,透着萧素。 与枯草早早融为一体的冰雪,仿佛抱着视死如归的姿态紧紧将其缠抱。 地上的雪层已然厚重,厚重到每一个脚印都沉重且深烙。 在这一望无际的枯枝坡岭中,连一只小小鸟得踪影都看不到,除了风声外,再无任何声响。 但,若你知道这条路通往的方向,是绝对想不到这里会如此萧条、冰冷的。 至少,远处会有几缕炊烟,路上会有几个结伴而行的乞丐,甚至会有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经过,但,这条路上却真的什么也没有… 萧素的背后,真的是盛世吗?就算没有痴心武学的少年,也该有几个快要饿死的乞丐的,只因这条路通往的是世人都知晓的生路。 无论是恶人,还是善人;无论是威望十足的大侠,还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这条生路都会为他们敞开,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没有人会去质疑这条生路,正如没有人去质疑一个真正的和尚会杀生一般,更何况这条生路的尽头是那佛法无边的少林寺所在。 从四川进入开封府,漫长的道路中,殇沫也早已习惯了这份萧素,至打他告别师父郭明轩后,便与天翱门外的众人朝这条生路不停地走着,没有人喊累,哪怕歇息片刻都没有;也没有人出声,哪怕是简单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也许,众人都是无力的,但无力中又是拼死想求生的意念,只因没有人会远离这支队伍,这支浩浩荡荡,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的队伍。 可,队伍的行途,从表面上看是偶然要来这里的,但一路上的种种迹象又像是必然要到这里的。这一路实在太安静,太顺畅,安静得让人害怕,顺畅得看不到一丝有生机的气息。 沉寂在悲情中的殇沫,对师父郭明轩的事情,仍旧没有释怀,至少他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想明白,他亦不会去注意这一路上的任何事情,事实上,他也是在权衡之计下,才走到这条路上的,只因冷溶月此次无法逃开这条路…x33 但,冷溶月、初涵影、秦楼客、叶离颜四人早已拉起心弦,他们知道,这一路可能并不安顺,但事实上却是异常的安宁,这也使他们更加绷紧着身上的每一条神经。 如殇沫一般低沉、淡然的,只有柳韵锦,她不紧不慢,随在殇沫身后,好似知晓父亲郭明轩以将她托付给了殇沫一般,但事实上,她却是一无所知的,可她已然习惯了这般的陪伴,不需任何言语与嘱托的陪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武当之巅 中篇(百口莫辩 上) 百年间,江湖中门派林立。 可无论多少门派崛起,也无论多少门派衰落,都改变不了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 如今的少林寺当然仍是不可侵犯的。 至少绝不允许泛泛之辈在此撒野。 &ldo;唰&rdo;前方传出干脆、简洁的一声响,随着响声落下,林炳达等一众先进入寺中的人群向后飞掠,齐刷刷的倒在地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他们脸上的恐惧还在加剧,但他们眸子中也透出一丝狰恶与不服输,且不时的回头看向冷溶月。 这神光好似在指责,又好似在辱骂。 冷溶月顿生寒意,硬是怔住了,只因除了众人充满积怨的目光外,少林寺的一众和尚已然聚集,站在最前方的正是那威震武林的十八铜人阵。 &ldo;来者何人?竟敢闯我少林。&rdo;只见一和尚当前一杵,禅杖四周的冰雪赫然卷起,冰雪好似流星暗器一般,击得倒地的众人不得不用手臂遮挡住面部,尽管拼命的去遮挡,仍阻挡不了身子的向后拖移,惊叫惊恐。x33 &ldo;原来是一群鼠辈,呵呵呵。&rdo;那和尚已然用内力,使得众人无暇招架,但他那竖长的眉头,竖长的眼睛,竖长的鼻子和那竖长的脸仍未有一丝松懈之意,虽在大笑,但其眸子中的神光紧盯着每个人的举动,仿佛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无法逃脱他的法眼。 &ldo;这位大师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一群鼠辈。&rdo; &ldo;你是谁?&rdo;那和尚终于将目光移向更远的地方,他紧紧注视着说话之人,且用余光打量着说话之人周边的一切。 在那和尚看来,之所以说话之人与其身边的人,没有被他的内力震倒,则是因为他们的确离得太远,远到也只是刚进入寺门罢了。 就算是他们刚进入寺门,也并不比前方倒地的众人难对付,只因他们只是一群孩子,最年长的也不过二十有余,实在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以禅宗闻名的少林寺,最厉害的便是度过时光的本事,一坐便是很久,甚至是一个春秋,但他们的坐却不只是坐,而是内力不断精进的过程,佛性不断提升的方式。 可,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任何武功,没有几十年的修炼,是难有所成的。 至少那和尚所注视的方向,是没有一个值得去注意的威胁,他们的确在和尚眼里只是孩子,年岁正好的孩子。 &ldo;我是谁不重要,还敢问大师你是谁?&rdo;秦楼客倾身拱手,其目光凝视着那和尚,嘴角那自信的笑意,从未散去。 那和尚又是一阵大笑,&ldo;如今,少林寺慧字辈的人已经不多了,老衲正是慧字辈的。&rdo; 秦楼客淡淡一笑,&ldo;巧了,我们正是前来找慧字辈的和尚呢。&rdo; 那和尚笑声未止,此刻他以卸去防备,只因在他看来,的确没什么可值得防备的,&ldo;施主,已然见到了慧字辈的和尚,不妨直接道明来意吧。&rdo; 秦楼客叹息一声,缓缓垂目,&ldo;可惜,我们要找的并不是你。&rdo; 那和尚猛然止笑,嘴角有些颤动,多次上扬的嘴角,在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ldo;年轻人有些气盛是件好事,但老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当之巅 中篇(百口莫辩 中) 厚重的冰雪,压得整个天地灰沉沉,更压着每个人的内心,无法呼吸。 雪已停,风却起。 雪沙绕梁,却丝毫撼动不了悬在屋檐下的玄冰。 这玄冰坚实且修长,如把把高悬的利器,凝视着所有人。 寺外的车轴与脚痕已被掩盖,寺内也再无新的痕迹出现。 众人站立的位置丝毫未变,在这极其压抑的氛围下,任谁都不想变得特殊,任谁也不敢移动半分。 在这气氛下,慧寂禅师的神情更加凝重,他又合十双手,嘴角升起一团热气,&ldo;阿弥陀佛。&rdo; ‐‐如神话般的&lso;灭影门&rso;,虽已易主,但杀气仍在,新任门主竟是位女娃。 ‐‐如今,威名鼎盛的天翱镖局,世人都知其背后正是那&lso;天翱门&rso;,那门主郭明轩早已是这武林第一人,被江湖称为:最接近神的人。何况更有坊间传闻那&lso;天翱门&rso;有朝廷的背景,一个百姓拥戴、门主无双、朝廷支撑的门派,恐比那&lso;灭影门&rso;还要令人生惧。 ‐‐&lso;逍遥宿海阁&rso;…&lso;逍遥宿海阁&rso;就更不必多言些什么了,那是老一代前辈高人的后人所在,单那秦楼客已然可以撼动整座少林,而他还只是用了&lso;鬼影步&rso;,既然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后人,逍遥指与鬼影剑法必然也是精通的。 ‐‐至于那叶归的后人叶离颜… 慧寂缓缓遥望灰沉的天际,如他内心般愈加黯淡,他很清楚,只靠他一人,根本难以抵挡这些人,无论这些人是孩子,还是少年。 虽说英雄不问出处,可当言明了出处后,定然是一场难以避免的输局,只因这些人的任何一个出处,都不允许他们输,他们败。 &ldo;不是我…&rdo;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冷溶月神情坚毅,双手握拳,整个身子也好似鼓足了气,她缓缓前移,又沉声道:&ldo;不是我,也不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rdo; 慧海狂笑不止,但眼中的愤怒丝毫未减。 在他看来,这世间除了&lso;灭影门&rso;,是没有其他门派可以做到这些的。 只因原因实在太简单,即使有人能够吓退那宋大娘夫妇,断了少林的供需。 也绝对没有人或是一个门派能阻下前来过冬的乞丐,与流浪在外醉心武学的侠客的,少林寺习惯了寒冬的客人,亦习惯了&lso;灭影门&rso;的行事作风。 冷溶月的脚步未停,持续向慧海走去,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却走得很稳,只因她的背后,每一方脚印都深陷鲜明,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ldo;我不管&lso;灭影门&rso;以前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我冷溶月的&lso;灭影门&rso;是干净的。&rdo; 慧海又狂笑了两声,道:&ldo;干净?你这女娃可知,何为干净?&rdo; &ldo;不偷不抢,则为干净;不欺不辱,则为干净;不伤天害理,不助纣为虐,则为干净;做好自己,不毁他人基本利益,则为干净…&rdo; 慧海仍笑着道:&ldo;你确定&lso;灭影门&rso;真的如你所说般得干净吗?你用什么来作保?呵呵,无论你用什么来作保,都是没有人会去信的,因为你不但是个女子,还是个女娃。&rdo; &ldo;这世间不单单只有对与错,世间的众生大多徘徊在非对非错的边缘。也不是以前错的事物,就会一直错下去,更不是以前对的事物,就会一直对下去。就算没人信得溶月也无碍,溶月就在这里,我&lso;灭影门&rso;亦在这里,你想如何,便可如何!&rdo; 义无反顾前行的步伐下,是冷溶月那滴血的心田,更是她哽咽几次咽下的泪水,但她别无选择,也别无退路,若少林寺持敌视的态度,慧戒大师是见不到的,&lso;秋思阁&rso;的众人也是救不了的… 她,唯有如此。 &ldo;我信。我以我师父郭明轩的名望来做担保,溶月说得句句属实,她接管下的&lso;灭影门&rso;绝对是干净的。&rdo;殇沫纵身一跃,与冷溶月齐肩,高声道。 事实上,殇沫手心已经湿透了,沁满了手汗。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去帮冷溶月,但他绝不忍继续看她独自承受这一切。 溶月是个女娃,他亦是个男娃,女娃不可信,男娃能可信到哪里呢? 他也知道搬出师父郭明轩是件极为不妥的事情,但他宁可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武当之巅中篇(百口莫辩 下) 灰沉沉的天空已不再沉重。 甚至变得有些轻盈,没有丝毫重量的轻盈。 而,这份轻盈却极为单调。 既没有霞光余晖,又没有星光点缀。 只因这是白与夜的交替,这是既没有阳光又没有星辰的时段。 陆续点亮的灯光,倒影在窗纸上闪动。 窗外,则是数百人来回走动的身影,他们显得很焦急,却绝不莽撞,好似都只能默认般得待在窗外,亦只能待在窗外。 窗内,烛光闪动,四人端坐的身影清晰可见,另外两人则是只映在窗纸上半个身影,事实上这两人并没有坐下,反倒如磐石般抱着膀子,一动不动。 一碗茶水在冷溶月的唇间沾了沾,她好似的确渴了,但她却饮下很少的茶水,事实上也只是轻轻地将茶碗在唇上碰了碰。 她显得很焦急,但她的容色却是极其淡然的,她的唇色仍是那般的粉嫩,充满魔力。 &ldo;慧寂方丈可听闻过&lso;腐血碎骨丹&rso;?&rdo;她终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慧寂眉头一锁,沉思了片刻,缓缓抬眼凝向冷溶月,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大的变化,但神态中已透出一丝紧张,&ldo;有人中了此毒吗?&rdo; 冷溶月迟迟望了望窗外,道:&ldo;是的,中此毒的可能不止一个人。&rdo;x33 慧寂随着她凝望得方向瞅了一眼,便如弹簧般瞬间站起,合十在胸前的双手似有些颤抖,&ldo;阿弥陀佛。&rdo; &ldo;冷门主如此兴师动众,莫非是要来找我那慧戒师弟?&rdo; &ldo;不是找,是求。&rdo;冷溶月顿了顿,眼目也随之低垂起来,&ldo;他们本是恶人,且是江湖中人都盼着死于横祸的恶人,但…&rdo; &ldo;阿弥陀佛…既是恶人,那便更需要救了。&rdo; 冷溶月闻言,眼波流动,并透出万般感激来。 如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少林寺能有威名不败的地位了,所有的名望与声誉都是有其根源所在的。 正如窗外那些江湖中人只能寄托他们死于横祸的恶人们,在慧寂方丈眼里,却是最该救的。 这看来很矛盾,既寄希望于横祸加身,又为何更需要救这些恶人呢? 只因她们都默认一个事实,且能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事实,有些人死去就是安安静静地死去,甚至会找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独自死去。 而,有些人即使快要死去,他们也会拉个垫背的,甚至拉上上百个垫背的,这些垫背的不一定都会如他们般死去,但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男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女人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为他们会用几百种方式去泄愤、去体验,去做那些没考虑过死亡之前,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他们必须救,也必须让他们安安静静地死去。 &ldo;他们就是&lso;秋思阁&rso;的人。&rdo; &ldo;老衲已然猜到,能逼得冷门主亲上少林的下属,也只能是&lso;秋思阁&rso;的人。&rdo; &ldo;确切地说,溶月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中那&lso;腐血碎骨丹&rso;之毒。&r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武当之巅中篇(黑手 上) 拌嘴,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是人,就会有拌嘴。 但有时拌嘴来得那般的触不及防,仿佛瞬间凝固住了所有氛围,不知所措。 人与人之所以会有快乐的感觉,那便是彼此都足够简单。 而,简单有时又不是单纯的简单。 可,简单有时又是如此的简单。 就算是两个城府极深,心狠手辣的人在一起,也能做到简单。 至少在某一刻,某一点的共识与目的下,是绝对简单的。 对于刚相认不久的这位阿姐来说,是不了解冷溶月的。 甚至,对一些事情的知晓程度,还不如殇沫。 她也并不想如此般厉语,但她实在无法再入耳分毫有关的言论。 她已然对母亲柳若锦的容貌淡忘,甚至从来都未曾记起过,只因拥有时她还是个婴儿。 但,她能完整且无缺地体会到母亲柳若锦的气息,这气息也注定是散不掉的,因为她身上窜动着母亲的内力,这内力亦是从小陪伴她,从未离去过的。 但凡习武之人,最珍贵的便是内力,这一点任谁都是知晓的。 所以,她从未在内心中责怪过母亲分毫,只因她能时刻感受到母亲的存在与守护,解她为难,助她修行。 甚至在抚琴时,她也能感受到母亲的真气在她指尖流动。 而这些,她早已熟悉,亦早已融为一体。 柳落衣是谁?x33 她很清楚。 亦不敢忘。 任何一个人,都会执着于自己来自哪里这件事的,只因这不仅关乎于血脉。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她也是柳落衣与柳若锦的延续。 至少,她的存在,能证明江湖上曾有柳落衣与柳若锦这两位奇女子的事迹与事实。 … … 冷溶月面露苦涩,她凝望着,眼目下垂、已沉默不语的柳韵锦已然多时,她并不是一个做错事,不敢承认的人,但此刻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迟疑的身子向柳韵锦转着,终究还是欲向其走去。 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臂弯,这轻柔细腻的手,她也能立马意识到是属于初涵影的。 只是,这只手此刻很冰凉,如她的心一样冰凉。 &ldo;哈,是啊,韵锦说得没错,我们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查证外面的那些人是否中毒的。&rdo;初涵影笑得很苍白,正如她那脸上无法掩盖的难为之色一般,无力且尴尬。 秦楼客斜了一眼初涵影,不禁&lso;嗯&rso;了一声,&ldo;若外面的众人知晓他们真的中了那&lso;腐血碎骨丹&rso;之毒的话,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rdo; 他本不该一脸严肃的去说这句话的,但他还是继续一本正经道:&ldo;所以,此刻慧戒大师很重要,也唯独少林寺中的慧戒大师的话,能让他们信服。&rdo; 他连出两语,但依旧无法缓解整个屋内的气氛,其食指也在鼻头上不停地刮动起来,沉下了眼帘… 过了片刻,慧寂,沉思道:&ldo;施主的言外之意是,无论外面&lso;秋思阁&rso;的众人是否中毒,都要我那慧戒师弟一口否定他们中毒的真相?&rdo; &ldo;不,若真的中了那&lso;腐血碎骨丹&rso;之毒,也是瞒不住的。&rdo; &ldo;那施主…有何高见?&rdo;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杂乱声,随着杂乱声响,纸窗外映出一个人的身影来,这身影正对着纸窗,背对着门外的众人,不再移动,但他的手中剑,已然离鞘。 随后,又有两个人的身影从窗外走过,推开了房门,当前的则是刚出去不久的慧海大师,他身后紧随着的则是另外一个和尚。 这和尚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至少在殇沫看来,他是那种一眼看去,便不会忘记的人。 他的眉毛很淡,淡到只有眉中依稀可见;他的眼睛很小,但却细长;他的鼻梁塌陷,但鼻头却很大;他的嘴巴很小,但嘴角两侧的皱纹却往下拉得很长,与下巴上的纹路紧紧连接在了一起,好似又恰到好处。 他一看上去就是一个恶人,且是那种心狠手辣、不讲任何情面的恶人,但他的眸子与他整个脸部的轮廓间又透出慈善之意来。 他的脸型有些偏国字脸,他的眸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眸子,可那慈善感是从何而来的呢? 殇沫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至少从未有任何人让他有过这种感觉。 但,这种慈善的感觉,纵使那和尚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脸,也会让他没有丝毫警惕感,且愿意放下所有的防备。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武当之巅 中篇(黑手 中) 这世上,若有最美的故事,那一定是属于娘亲的故事。 只因始终有一个你看起来并不帅,却很伟岸的人经常去诉说着,有关于他妻子的故事。 故事中,总是年轻的样貌,又总是韶华的美好。 就算,故事中充满了梦幻与浮夸,仍是那般的真实、亲切。 正如柳韵锦心目中的母亲那般,在她看来,母亲柳若锦早已是脱了凡尘俗物的仙子,却丝毫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反倒时常觉得母亲就近在咫尺。 &ldo;慧戒大师当年在&lso;苍琼阁&rso;中可见到了柳若锦?&rdo;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若非转头看,任谁都想不出,这轻柔动听的声音是来自柳韵锦口中的。 只因,刚刚她还是一声厉喝,如今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慧戒,轻轻点着头,眼目仍一直下垂着,仿佛在回忆,又好似在为当年未出手去救那两位&lso;苍琼阁&rso;的门人而忏悔,&ldo;自然见到了。&rdo; &ldo;她…她是怎样一个人?&rdo;柳韵锦凑上几步,神情凝重而紧张起来,那眉头也在这一瞬间锁住了所有杂乱。这一刻,她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亦看不到任何事物,她只想听眼前的慧戒再次发声。 &ldo;她极美。&rdo; &ldo;极美?&rdo;柳韵锦,呆愣了起来,她实在想听更多有关于母亲的细节,可显然,慧戒的答案并没有另她满意。 &ldo;是的,极美。若说她是我一生见过得所有女人中最美的一个,可能有一点对她不敬,因为她的美已然超出了这尘世间的所有美貌。&rdo; 慧戒,顿了顿,缓缓抬起眼目,看了一眼柳韵锦,其眼皮又不快不慢地垂了下来,又道:&ldo;你长得很像她,我想你应该是她的女儿,事实上,我从进入这房门的那一刻,我便想到你一定是柳若锦的女儿。&rdo; 柳韵锦在听。 &ldo;你母亲,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也便没有今日的慧戒,更没有你我此刻的相见。&rdo; 秦楼客、初涵影、慧寂禅师不禁凝向柳韵锦,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提到柳落衣后,柳韵锦会叫喝:住嘴了。 只因,那是她心中必须极力维护的人,也是她必须去守下的东西,是不允许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诋毁与亵渎的。 秦楼客干笑了一下,短暂且苍白。 当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答案时,总是有些意外的,但他不想再言出关于这答案的任何话语了,只因刚刚在他缓解柳韵锦与冷溶月之间的尴尬气氛时,他就已不想再提及与其有关的任何字眼了。 &ldo;若按慧戒大师你这样说来,想必你当年潜入那&lso;苍琼阁&rso;后,并不顺利了?&rdo; 慧戒,道:&ldo;的确不顺利,因为柳若锦的母亲柳落衣也是一位极美的女人。&rdo; 秦楼客闻言,已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潜入那&lso;苍琼阁&rso;顺利与否,和柳落衣是不是一位极美的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ldo;这世上,若有一个女人极美,且又拥有一阁阁主的权利,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rdo; 众人在听,只因慧戒的这般言语,亦只能静静地听着,根本插不上任何一句话来。 &ldo;事实上,&lso;苍琼阁&rso;的&lso;腐血碎骨丹&rso;并不是每个门人都有资格服用的,因为有很多人,压根不需要服用,就会完全听命于柳落衣。&rdo; 秦楼客,突然道:&ldo;就因为她是一位极美的女人?&rdo; 慧戒,缓缓道:&ldo;是的。她是个极美的妇人,且是一个极其狠辣的美妇人。&rdo; 秦楼客,沉思了片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武当之巅中篇(黑手 下) &lso;苍琼阁&rso;有一老佣的事,对于殇沫而言并不陌生。 但事实上,他也是比较陌生的。 只因,他一时也无法分辨慧戒口中的老佣,与师父郭明轩曾言过在&lso;苍琼阁&rso;见到的老佣,是不是同一个老头。 ‐‐若是,当年困在&lso;苍琼阁&rso;铁房秘室中的师父,竟丝毫没有察觉出给他送饭的老佣是一位顶尖的高手。 ‐‐若不是,慧戒又怎能恰好见到一位老佣呢? ‐‐难道,&lso;苍琼阁&rso;中不止有一位年长之人吗? 他所能记得师父阐述出的话语,不过就是柳落衣、柳若锦、萧未遇、送饭的老佣,和几位绿衫侍女,这也仅仅属于他所知的&lso;苍琼阁&rso;中的一切。 ‐‐若,如今慧戒口中的老佣正是当年给师父郭明轩送饭的那位的话,那么,那老佣一定是个可怕的狠角色,只因他已然从慧戒的言语中听出了&lso;迅雷之速&rso;的身法来。 事实上,能悄无声息,且能立即出现在当年慧戒大师面前的老佣,除了使用了御雷决中的&lso;迅雷之速&rso;外,根本没有其他解释。 &ldo;那老佣是何模样?大师你还记得吗?&rdo; 慧戒凝向殇沫,又微微点头,&ldo;他是一个很普通的长者,既没有华丽的着装,也没有高贵的谈吐,亦没有夺人的气势。&rdo; &ldo;更像一个打杂的下人?&rdo; 慧戒猛然一怔,迟疑道:&ldo;不错,更像&lso;苍琼阁&rso;中的一位下人,且是毫不惹眼的下人。&rdo; 殇沫陷入了沉思。 慧戒却追问道:&ldo;施主认得那老佣?&rdo; 众人看向殇沫,无不露出惊容,而殇沫却沉沉低头,弱弱道:&ldo;不认得。&rdo; 此刻,他的心中仿佛升起了万丈谜团,这谜团可能是他一生也想不通的。 但,比起想不通的谜团,他心中已然泛起得不安,更让他生怯。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道:&ldo;若没猜错,面对那位老佣,你仍是抵挡不了他的一招。&rdo; 慧戒又是一怔,&ldo;是的,严格的来说,半招都抵不过。&rdo; 秦楼客,惊道:&ldo;半招都抵不过?莫非那老头比柳落衣还要厉害?&rdo; 慧戒,道:&ldo;我至少可以看到柳落衣出剑,但我却看不到那老佣出手。&rdo; 冷溶月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然绷紧了身子,&ldo;大师此话怎讲?&rdo; 慧戒,暗暗道:&ldo;我看不到那老佣出手,只因那老佣手上没有任何兵器。也因我来不及完全将双眼抬起,已被他掐住了脖子,且在瞬间我也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rdo; 柳韵锦,急迫道:&ldo;也就是那时,我母亲柳若锦出现了?&rdo; 慧戒,道:&ldo;是的。柳若锦在我即将窒息之时,出现了…&rdo; … … 寒风骤起,远处的夜幕中也开始沙沙作响,这声音催促着屋外众人的心田。 他们本已焦虑不安的心,似乎已不允许再等待。 他们开始来回走动,无处安放的手掌也握紧了拳头,在身前相互碰撞着。 他们躁动的言语也随之出现了,仿佛地狱里等待审判结果的恶鬼般急躁,内心也好似火山般翻涌不断。 他们很想破门而入,事实上,他们早就想一脚踹开面前的那扇门了,只因冷溶月等人已然随着慧寂禅师进去了太久了。 更因为他们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慧海带着另外一个和尚也走进了屋内。 他们当然可以猜到,后进入屋中的另一个和尚是谁。 事实上,只要不傻,都是可以看出的。另一和尚定是他们此行要找的慧戒大师。 但,他们仍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他们不但都不傻,而且都很聪明。 在他们面前的,不仅只是一间灯光通亮的房屋,更有一个人,一个背对着他们,正对着屋窗的人,这人已经一动不动很久了。 这人手中的剑已然冰冷,但剑身上发出得寒光却从未消散过。 他们都记得这人,就算之前不认得,在那&lso;天翱门&rso;山门外一战后,他们也都认得了,且很清晰地知晓,这人便是‐‐&lso;十三剑阁&rso;叶离颜。 秋风扫叶满凄凉,一剑纵横素清秋。 这是形容&lso;十三剑阁&rso;的十三式秋风扫叶剑法的诗句,而这十三式剑法中的任何一式,都足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可他们实在等不起了,他们相互张望,互相审视,都想要打破眼前的等待,却又不愿当那众人中的&ldo;出头鸟&rdo;。 这时,连秋山跺脚一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武当之巅下篇(一) 稀薄的雪,倾覆在两棵粗大的梧桐上,梧桐间的屋舍昏暗且萧素。 地面上也呈现出薄薄的白纱,它不厚重,只需人走过便会被驱散,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昨夜又飘下了雪,还是只是一层淡淡的白霜。 这是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偏院,却坐落在少林寺正后方的左侧。 若在平日,这里是不会被过早打扰的,至少也是会在阳光四射之后,才会出现一位小和尚的。 这小和尚不是他人,则是常伴慧戒大师左右的空如小和尚。 相貌平平的空如,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机灵的和尚,甚至有些呆木,但不知为何却深受慧戒大师的喜爱。x33 也许是空如足够呆板,或许是空如也喜欢唤作师父的慧戒大师。 两人不知何时来的缘法,但好似整个寺中都习惯了两人一进一出这座偏院的身影。 今日,本就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特殊也正是因为&lso;秋思阁&rso;众人的到来,而变得特殊。 在这连余晖都未曾出现得天际下,空如的举止更加特殊了起来,甚至是绝对反常的。 &ldo;救命啊,快来人啊。&rdo;声音远远从偏院传了出去,激得整个寺内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也是这声音,使得厢房内的众人变得不安且焦躁,不得不疾奔而至。 慧海小步快移,神情急迫,眸中无神,他双臂端前,阻下早已惊慌失措的空如,喝道:&ldo;何事惊慌?&rdo; 空如迎上,紧紧抱住了眼前慧海的双臂,仿佛早已失去方向且漂泊多日的舟筏终于靠了岸;还是靠在了一个足够使人安心得结实、宽大的岸边。 但,他仍是重重喘气,眸子中满是恐惧,连连颤声道:&ldo;师父…师父他…他没了呼吸,身子也凉了…&rdo; 慧海面色惨淡,道:&ldo;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说慧海师弟他…&rdo; 空如又惊又怕,凝望着慧海,突得潸然泪下,张口大叫:&ldo;我师父他圆寂了!&rdo; 慧海,高声道:&ldo;什么?!&rdo; 空如双眸失措,沉吟道:&ldo;昨夜众人回到厢房后,师父便嘱咐我一早就来唤醒他。谁知,方才我进入他屋内后,竟发现师父他面色煞白如雪,早已没了气息。&rdo; 慧海顿了顿,好似有片刻间的思索,又好似根本难以置信一般,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字道:&ldo;带我去看看。&rdo; 空如,哽咽道:&ldo;好。&rdo;话音一落,他的眸子不禁瞅向一侧,从厢房疾奔而来的众人已然无一漏席地赶了来。 他的眸子中好似出现了一丝轻松之意,就连他转过身朝慧戒的屋子走去的步伐,都变得有些迟缓起来。 屋内,慧戒安详地躺在床榻之上,任凭寒冬的棉被如何厚重,也掩盖不住这位高僧脸上的蜡白之色。 慧海跨步掀起被角,直搭上慧戒的脉搏,久久不肯移开,他的神情也越发沉重,直到一颗眼泪落下,轻轻摇起头来。 一旁的连秋山已然有些慌乱,事实上,无论&lso;秋思阁&rso;已进入屋内的人,还是挤不进屋内的人都早已慌乱不堪,碎语不断。 他,迟疑道:&ldo;死…了?&rdo; 慧海缓缓站起,双手合十,渐渐抬起着头,随之也渐渐合起来眼帘,嘴中不停地默念着什么。 林炳达,冷然道:&ldo;真的死了?&rdo; 慧海仍嘴中默念着。 林炳达见状,猛得抬起戟指,直指慧海,骂道:&ldo;你这和尚还念什么经?是谁杀了他?莫不是你们少林寺的人不想解下我等身上的毒?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慧戒可是你们少林寺慧字辈的高僧啊!是谁?到底是谁?给老子出来,给老子出来!&rdo; 瞬间失控的他,急促地凑上榻旁,戟指在慧戒的脖颈之上触了又触,上下移动了多次,沉声道:&ldo;慧戒大师真的死了…死了…全都要死了…&rdo; 韩朝露微微一怔,&ldo;莫不是…少林寺中出了叛徒?&rdo; 空荣双手合十,一句佛语,尚未说话,慧海已然出言斥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武当之巅 下篇(二) &ldo;你绝不是这个意思…&rdo;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真正的意图也只是在向冷溶月述说出,他们现在的筹码。 而,所谓的筹码,有时也不过是身边的至亲好友。 当自身出现危难与被人群围击之时,能与之并肩作战之人。 冷溶月是幸运的。 她有很多筹码,每个筹码都如高耸入云的山峰那般可靠。 她也清楚的知道,除了殇沫、柳韵锦、叶离颜、秦楼客、初涵影外,她还有一个巨大的筹码,那便是当今朝廷。 但,这个巨大的筹码,绝不是她喜欢的。 甚至,是她不愿碰及的。 只因那里充满了权势,充斥着欲望,蕴含着阴谋。 含沙射影的表面,也是那般一如既往的风光荣耀,甚至是富丽堂皇的。 她更不曾忘,之前在西安府内&lso;忘素秋&rso;酒楼中,冷瞳递给她的那两封书信。 无论是师父故遗名的,还是义父纪纲的,信中都有意让她进宫伴读。 尽管,现下师父故遗名已然下落不明,但是义父纪纲若想找到她,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并没有接到义父纪纲再来的信笺,她甚至已然将此事淡忘。 如今,殇沫的一席话,让她不得不再想起,只因无论是做皇太子朱高炽的伴读,还是做汉王朱高熙的伴读,亦是做赵王朱高燧的伴读,都会成为权势中的一枚棋子。 她不愿,也不想,但无奈,又伤感。 这伤感,仿佛能瞬间夺走她现有的全部快乐,亦能毁灭当下的所有美好… 她的肩头猛然一沉,殇沫早已微笑着凑近了她。 她缓缓抬手,紧握住殇沫拍在她肩头的手,渐渐下移至腹部,握得更紧,好似握住了全部的依托。 殇沫望着她逐渐下沉的脸,微声道:&ldo;冰弦,我还能这般唤你吗?&rdo; 冷溶月依然低着头。 殇沫,又道:&ldo;我不知你为何这般无助,或许你想到了些什么,但眼下绝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糟糕。&rdo; 她当然知道眼下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甚至眼下的事情,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是件值得挂心的事。 可,殇沫可能永远不知道,她真正挂心的是什么事。 ‐‐若,命运不公,她也完好且荣耀的活了下来,且活得好好的。 ‐‐若,牵挂太多,也不过是一些恩情与感恩。 她失去了很多,亦得到了很多,这也许就是人生。 你好似永远没有理由去真正恨一个人,一件事。 只因,你想要去恨时,却如何也恨不起来;你想要满心欢喜时,又永远有着不得不顾及的心事。 殇沫的脸上又露出了阳光无邪的微笑,这笑容是她最爱看的。 这时,她的脸已然被殇沫的双手托起,这依旧是一张黯淡且沮丧的脸。 &ldo;冰弦,我们现在去昨夜那数口大缸处,也能立即知晓&lso;秋思阁&rso;的众人到底是否中毒的。&rdo; 冷溶月一怔,她睁圆了双眼顿了顿,定神道:&ldo;殇沫,若说起这个,这就有些更令人匪夷所思了。&rdo; 殇沫猛然紧了下眉头,道:&ldo;什么?你是说那数口大缸吗?&rdo; 冷溶月,道:&ldo;现下,慧戒大师在不在世已经不重要了…你也言过,那数口大缸已然能够说明一切,但慧戒大师又为什么要死呢?&rdo; 殇沫的双手缓缓从冷溶月的脸颊两侧落下,微微侧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武当之巅 下篇(三) &ldo;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rdo; 赤赤血字,在无风的天际下耀眼夺魄。 没有人再发出一丝声响,如这无风的寺院。 也没有人再去质疑什么,只因每个人的心头都好似这行血字般冰冷、恐惧。 … … 这是一个莫大的阴谋。 阴谋中定隐藏着种种算计,而任何算计下,都是有目的,有受害人的。 但当下,已远远超出了阴谋的算酬。 过去这么久了,无论又发生了多少事,总逃不过&ldo;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rdo;这句话。 亦是黑影人留下的话。 不管是营造这场阴谋的时间,还是手段,都并非常人所能,而所有人都知晓这样的阴谋下,只会是更大的一场阴谋。 但,真正厉害之处,明明所有人都察觉出这会是一场更大的阴谋,却又不得不走进这场阴谋。 众人脚步婆娑,他们的足下转动与迟疑,并非是为了一场漫舞,而是一个个看不清的人心。 但,他们始终都有共同的方向,这方向不再是冷溶月得带领,而是连冷溶月都不得不去的方向。 &ldo;冷门主,初阁主,殇沫少主…众位施主请留步。&rdo; 唤声,将众人阻下在寺门下,眼前的这道一抬腿便能跨出的门槛,仿佛成了一道界限。 这道界限,不单单只是红尘与佛门的界限,更像是安稳与未知的抉择。 但,很奇怪得是:人们往往都会选择未知,而去忽略现下的安稳。 可,试问,何事又不是未知得呢? 就算能走到最后,难保不是另外一场未知。 唤声落后,只见那慧海大师促步而来,他左臂微抬,揽住身前摆动的佛珠;右臂负背,拦下那若长的僧袍,眉头紧皱,神情凝重,好似又突发了另一事端一般。 &ldo;各位施主,留步。&rdo; 他停下脚步,缓了一口气,又道:&ldo;受慧寂方丈之命,贫僧也将带领少林十八铜人,随你们一同前往武当山。&rdo; 冷溶月一怔,沉沉地看向慧海,柳眉也随之微皱起来。 ‐‐慧戒大师之死,的确与&lso;秋思阁&rso;众人的到来有关,但也可以无关。 ‐‐因为冷溶月清楚,若那慧寂方丈下令,定要揪出凶手的话,她们也是无力反驳的,只因她知道,杀害慧戒大师的凶手的确可能在她们之中。 ‐‐但,揪出凶手重要吗?如今,慧海的举动,显然是不重要的。只因,慧寂方丈觉得不重要,不然也不会让慧海又率领十八铜人同往武当。 ‐‐可,少林寺毕竟是死了一位高僧,的确也是要一查到底,但他们好似更在乎得是背后之人,那个背后真正的黑手,也许他们也明白,最终的答案也只能在武当,所以他们不得不去。 ‐‐可,若无慧寂禅师的少林僧人,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呢? 冷溶月的眉头已然完全紧凑起来,但她始终没有言语,仍在看着慧海大师。 &ldo;大师,你们的确该去,也有理由去,但…&rdo; 秦楼客斜脸顿了顿,摸着鼻子,眸子移向一侧,又接着淡淡道:&ldo;但…不知慧寂方丈是否同往?&rdo; 显然,他与冷溶月的担忧是一致的,这种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黑影人身上的阴谋,是眼前的慧海与少林寺十八铜人难以承受的。 尽管,秦楼客没有见过黑影人,但无意中已从冷溶月与殇沫的口中知晓了一些。 无论怎样,那黑影人至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武当之巅下篇(四) 阳光照在雪地上,没有一丝寒意。 武当山重重叠峰的雪,有些耀眼,却静如仙辇。 天雪连际中,也许真的有神仙,至少在这武当山中就有一位活生生的真神。 这连绵山栾正是他的驾辇,好不逍遥、好不快意地游荡其中。 也正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武当山中有这么一位真神,所以就算是都晓得武当山之行凶险万分,他们也会肆无忌惮的前往。 这也许是种信念,更是一种信任,不会有人去怀疑在这武当山中会出现危难,这便是这位真神的威望与江湖地位。 可,上山的众人之所以奇怪,也并非一副简单的冷漠神情,则是人流中几乎可以看到江湖中所有门派的身影,无论大小帮派,亦无论强弱个体。 他们上山的目的也许是一样的,无论是听闻,还是受到未知邀约的,江湖中该来得几乎都来了,江湖中能来得也几乎全来了。 此刻,他们都正注视着茶棚的方向,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一面茶桌… 那面茶桌还在不停地上下抖动着,桌脚撞击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频繁,愈来愈急促。 不可思议得是,竟无一人发出声响,连窃窃私语都听不到。 他们都在看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但手中的兵刃却早已紧握,握得不能再紧了。 突然,那之前一直跟在膘肥壮汉身后的瘦高个发出一阵颤音,这声音很弱,但却很清晰,&ldo;五…绝…神…针…&rdo; 众人仍在看,依旧无人开口说话。 事实上,这个发出颤音的瘦高个也是在恐惧呆愣了半晌后,才发出声音的。 瞠目结舌的他,好似想要说得更多一些,但又好似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他看得真切,亦是离膘肥壮汉最近的一位。 此刻,他与膘肥壮汉的距离早已不是五个人的距离了,而是半个人的空隙都没有。 &ldo;唰~唰~唰~&rdo;一靴子踏破雪层的声音开始响起。 紧接着,&ldo;唰唰唰~唰唰唰~&rdo;越来越多的靴子踏破雪层的声音都响了起来,犹如浩浩荡荡的军队,且有小步疾跑的声势,这声响也愈来愈密集,愈来愈杂乱起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已将那素衣女子给团团围了住,他们仍是面无表情,仍在看着,仍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却没有一人率先亮起兵器。 此刻,膘肥壮汉早已收起了惨叫,他咬紧牙关,却难以阻挡上下打颤的牙齿;他瞪圆了眸子,脸上的青筋也已爆到了极限;他的额头上不停地渗出着冷汗,起初不停甩动的手掌,也静止了下来。 他的手掌已与掌下的茶桌紧紧钉在一起,而钉在一起的并非是钉子,而是一细长的银针。 他的手掌并非已不再剧痛,而是有比这剧痛更加让他恐惧的事情出现了。 做了二十年捕头,又做了十年恶人的膘肥壮汉,也许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件事能让他如此胆寒。 至少在江湖中提起他魏海的名头,是无人敢小觑的。 更何况,他身后一直站着得那个横眉长脸的瘦高个,便是那绿林四十二岗的总瓢把子&ldo;山海剑&rdo;何顺。 如今,那何顺的神情已然狰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武当之巅 下篇(五) 这素衣女子当然不是冷溶月。 就连伴起在她足间的雪沙都知道,她不是。 她也一定不是冷溶月。 只因,天恒门门主辛清晓,白鹭门门主徐白露,七杀门门主连寄愁,阑珊帮月十娘,月影门寒月影,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也在众人之中。 除此之外,更有华山弟子冷宜香,崆峒派天玄二老,峨眉派掌门藏花师太,青城派掌门静虚子,点苍派余二中,昆仑派掌门雪连城,参在其中。 他们也都知晓她不是。 只有,他们斜瞥真正的冷溶月,早已不止一次了,且一次比一次目光阴沉。 她到底是谁? 当然,也是有人认得的,至少顾绗顾竹南认得。 可这顾绗乃是开封府内第一才子,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会也来到了这武当山了呢? 也许,没有人知道答案,就算有些明白人藏匿在众人中,也不会有人去点出来的。 这,便是江湖。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没有人会率先站出,去诉说些什么的。 眼下,她又是冷溶月,她也不得不是冷溶月。 围前的众人,缓缓后移,脚跟几乎从未抬起过。 只因,众人退得很慢,慢到身下划出得雪痕道道沉重且清晰。 众人的眸子死盯得方向,不是别处,而是素衣女子那双坚毅且狠辣得眼睛。 但,她的眼睛始终是一双女人的眼睛,且是一双极美的女人的眼睛。 面对一双这般的眼睛,众人即使生惧,心底里也都会泛起一丝亵渎之意。 在他们心中,也许从未瞧得上任何一个女人;在他们眼中的女人,也永远是男人的附属品,无论美丑,也无论出身背景。 所以,他们没有逃窜,即使素衣女子就是冷溶月,他们也没必要逃窜。 地上的雪沙开始在众人的脚间环绕,且旋转的速度还在不断地加剧。 当雪沙环绕得高度升至腰间、腿间时,他们曾只是缓缓后移着身子。 当天际间,开始落下片片花瓣,开始渲染大地之时,他们亦只是缓缓后移着。 这时,素衣女子冷峻的脸上忽现一抹笑意,&ldo;漫天花雨你们自然也是认得的吧?当下我是不是冷溶月已然不重要了…&rdo;x33 她顿了顿,缓缓地回顾着众人,又道:&ldo;不重要,并不代表我承认我就是冷溶月,只因你们要找冷溶月与我是不是冷溶月,在我这,已然是同一件事情了。&rdo; 欧阳素栢,猛然一怔,迟疑道:&ldo;你…你这是何意?&rdo; 素衣女子的脸上退去笑意,垂着的双掌向上翻转着,道:&ldo;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rdo; 欧阳素栢,道:&ldo;只是什么?&rdo; 突得,一道道粉色花瓣开始向众人席卷而去,只听那素衣女人厉声喝道:&ldo;只是你们若向围攻逼问我这般,去逼问真正的冷溶月的话,我素婉娴第一个不答应!&rdo; 只听众人齐齐惨叫,根本没有空余去想素婉娴到底是何方神圣之时,全身已然鲜血淋淋,东倒西歪一片。 漫天的花瓣愈来愈浓,在这纯白的天幕下,迷人且夺目,雪层上的鲜血也越染越烈,晶莹的闪烁着刺眼的血光。 就在这时,天际一闪,一空落身形,犹如利箭般垂直向素婉娴刺去,距离她头顶10尺之刻,隐匿在众人中的冷溶月猛然一吼,&ldo;不好,武当李承霖!&rdo; &ldo;呯呯呯&rdo; 只见,袭向众人的漫天花雨,如涌泉般向上聚集,且已形成了冰雕,与向下冲击的剑气发出剧烈的声响来。 随后,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武当之巅下篇(六) 没有什么是比安危更重要的了。 就算是威震天下的大侠,也一样关心自己的安危。 身在武当山,又在山脚下便死了人。 虽冷溶月已经出现,但众人也早已被吓破了胆。 李承霖并不是武当派最厉害的角色,但其威名早已响彻武林。 江湖中,哪里有不平,哪里便有正义,而正义又往往掌握在名门正派的手中。 很多时候,也就根本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只因江湖人不但担心自己的安危,更顾及自己的颜面。 脸面,虽最为虚无缥缈,但却是武林中人人都在乎的东西。 任谁想要出人头地,都是需要一个良好的声誉的。 有了声誉,便也有了一切。 不但可以受人敬重,且能出入各个名门望族,更能引来秦楼楚馆中的追捧。 名号一出,各行各业的掌柜也通常会给几分薄面,甚至免去酒钱也不在话下。 作为武当的青年才俊,李承霖一旦出面,无论各门各派,还是宵小之辈都会罢手言和的。 只因为,没人想要真正的互相拼命,更没人想驳去武当的颜面,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他们也想给自己留上几分大度、谦让的美名。 也许,他们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李承霖的功力深浅,只因大多人也根本不需要见到李承霖出手,但此刻,他们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李承霖的身手。x33 凌空一剑,如闪电般得直冲而下,李承霖的这一剑,似问谁有把握接得住? 更不要说,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形,是何时就那般突然地出现在了素婉娴的上空的了。 可,就是这样无懈可击的凌空一剑,却被冷溶月如此轻易得给化解掉了,而冷溶月也真的如传闻那般,只是位妙龄少女… 他们本是来找&lso;秋思阁&rso;寻仇的,就算不是来寻仇的,也是想来找些晦气的,毕竟这也和他们的名气大有关联。 江湖中,已经没有人不知晓故遗名早已莫名失踪,也没有人不知晓&lso;秋思阁&rso;原来是&lso;灭影门&rso;的神秘暗杀组织。 他们虽惧怕&lso;秋思阁&rso;,但如今&lso;灭影门&rso;新任门主年幼,此次又齐聚武当山,共同讨伐,倒也没什么可担忧、可胆怯的。 然,没曾想,当冷溶月率领&lso;秋思阁&rso;的众人赤裸裸地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竟还是被震撼了… 他们不会再出手,至少不会在此处出手,只因面对冷溶月等人,他们没有后路,更因为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何身为名门正派的少林寺和尚,也成了冷溶月身后的人了… 他们需要找一条退路,一条可以保全安危,保全性命的退路。 而,这条退路就是武当之巅。 似问? 这天下间,还有谁能阻止得了江湖浩劫? 唯,张三丰,是也。 张三丰在武当之巅吗? 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想象中的张三丰一定就在武当之巅,别无他处。 欧阳素栢望了李承霖一眼,不得不权衡利弊起来,只因这李承霖表情已然甚是难为,也根本阻挡不了冷溶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武当之巅终篇(七) 空绝的峰顶。 空前的景色。 却抵不住寒冬的风袭。 更挡不住数不尽的冰凌,击打在肌肤上的痛感。 遥望、紧缩、颤抖,众人都好似没了方向。 远处的山峰,永远是远处的山峰,无止尽的白雪皑皑,无止尽的寒意潇潇。 众人相互张望,只因每每张望一次,便能减退一分他们心中的绝望与渐生的恐惧。 没有人去思考,为什么一定要登上这武当之巅,只因没有人有多余的心思去思索这些。 也没有人去质问些什么,更没有人率先言语。x33 即使,在这并不算太宽阔的峰顶,他们与&lso;秋思阁&rso;的人擦着肩,碰着手,也只是四目相对下,又极快地回眸,接着张望着… 没有人再提恩怨,亦不会有人大打出手。 只因,他们既然没有在山脚下动手,就更不会在这武当之巅上再去动手。 他们张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张三丰,迫切想要找寻到他。 从永乐三年,胡广携旨前来寻他,至今已然将近五个春秋了。 无论江湖中,还是朝堂上,只闻他声,未见他人。 可,越是这样,越会增加人们的期待,越会有人觉得自己自命不凡,或许能与他得以相见。 久而久之,得见张三丰也逐渐成为了一种信仰与寄托,更燃起了人们无止尽的希望与期盼。 正如,当下的众人,他们无不聪明过人,无不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冷溶月的对手。 也正是清楚得知道,所以才无不渴望着张三丰的出现。 想来,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就连当今圣上都不遗余力地找寻着他,更何况是凡夫俗子呢? 然,凡夫俗子也永远只能是凡夫俗子。 只因任谁也不知道,当今圣上要见张三丰的真正的目的。 难道,朱棣真的只是对张三丰祖师的敬仰之情?要向他讨教养生和治国理政之道吗?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可能连朱棣也不知道找到张三丰后,会发生什么,是否能真的帮到他些什么… 迷茫的众生,荒诞的世人,抵不住得吹嘘,扛不住得诱惑,挡不住得欲望,止不住得侥幸… 雪际空海,开始变得暗淡,如深海般厚重且不见底的乌云逐渐下压,任谁如何仰望,也只能看到破云的闪电,亦只能听到愈来愈响彻的雷鸣。 而,在这天雷乍现,电光闪耀,没有任何色彩下,就连天降的密稠白雪,都来不及成形,也只得以无色的冰凌,更加极速地挥洒着… 厚重的乌云仍在下压,狂风也开始从乌云的中心向下席卷,众人已下意识地拔出佩剑与兵刃,瞪直了双眼,不禁慌然失措。 突然,一人急促喝道:&ldo;快,快进大殿中。&rdo; 在这样的气氛下,没有人会去在乎,这叫喝声的出处,只因所有人都已在声落时,在用尽着全力往峰顶的大殿中奔袭。 此时,没有门派之别,没有恩怨情仇,更没有亲疏远近… … … 大殿内,早已慌了神的众人,来不及拍打衣衫、袖摆上的水珠,仍在张望着,而这次张望,不再是为了找寻,而是为了尽可能地去看清这大殿内的一切。 &ldo;李…承霖,这…武当之巅怎会…怎会出现如此天象?三丰祖师…到底在何处?&rdo; 徐白露面部狰狞,眸透惊恐,虽发出着颤声,但其声也在尽可能地放大着,仿佛用尽了全力。 李承霖面无表情,一边拍打着袖摆,一边望向窗外,窗外的黑风带起着箭雨般得白色冰凌,犹如一条看不到尾的雪龙,正一层层地缠绕着整座大殿。 &ldo;承霖也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想来这武当之巅已在云端,难免会有异常的天象出现吧…&rdo; 这时,突地传来一人惊鸣,&ldo;莫非,是三丰祖师显灵了?&rdo; 没等其他人稍作反应,便陆续有人朝向殿门跪下礼拜,口中也振振有词起来。 暮云烟见状,缓缓暗笑摇头,见惯了江河湖海上变化无常的天气的他,除了感到可笑外,心中也生起了一丝不安来。 他看了一眼殇沫与冷溶月,逐渐靠近,微声道:&ldo;少门主、冷门主,依云烟看来,这天象亦属正常,但这殿内人数众多,且各怀鬼胎,更是心思难测,我等还是尽早下山为妙。&rdo; 冷溶月与殇沫闻言,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彼此也靠得更紧了些。 这时,秦楼客、初涵影、叶离颜也在人群中先后发现了冷溶月与殇沫的位置,逐渐走来。 望着秦楼客等人走来的身影,暮云烟突然露出了紧张的神情来,他张望的眸子满是愧疚之意,他开始张开双臂,大步穿梭在人群,多次拽住年轻女子的袖角,想要看清楚其容貌,神态却屡屡沮丧。 在次次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巅峰炼狱 物有两面,天有黑白。 然,人却是万面之首,根源的始作俑者。 人受命于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然,其思绪不可控,情绪不可阻,觉悟有高低。 一念,皆万恶。 一念,皆成善。 … … 缥缈宫阙,白缕涂鸦,顶不住凄寒,止不住皑皑。 如履仙绝,飘带持发,挡不住傲慢,阻不住铁胆。 乌云辗转覆夜堂,百感生,意难测,万般惜命皆是空。 破天雷电压琼阁,生渺茫,炼狱砵,千命难唤行恶果。 … … 没有第二轮箭雨,只因殇沫已然打乱了大殿外排序好的人海阵型。 被打乱的人群,高高震起,各个身体覆满电流,又被大殿顶端的强大吸力纷纷吸食而去。x33 第二轮箭雨还会来,只因人海阵型又被数人填补,根本没人去在意死亡。填补上的数人各个神情坚毅,整齐有速得半蹲上弦。 万箭已在弦上,蓄力待发。 单膝跪地的殇沫,俯下了整个身子,发丝与地上的雪沙缠绕,他就在第二轮蓄发的箭雨正前方。 怔住得冷溶月等人,仍无法完全缓过神来。 远处一人影穿过层层持箭人海,显得急促万分,他凝视着冷溶月高高挥手,&ldo;宫主!这里!快躲开!快躲开!&rdo; 冷溶月当然认得他,不但认得,且很清楚他的身份。 可,正是清楚他的身份,才让冷溶月更加不解。 他是每到月初,便会前往&ldo;秋思阁&rdo;接受冷溶月统一调遣的方展。 虽是曾经的往事,但冷溶月很明白他的出现代表什么。 也毋庸置疑些什么,只因层层人海组成的箭雨阵型,全部都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方展连连叫喝,冷溶月始终无动于衷,直到少林慧海大师窜出大殿,撞到她的后背时,她才缓缓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慧海外,李承霖也即将艰难地跨出殿门。 这时,一支利箭霎那间射进李承霖的胸膛,他被利箭的贯穿力击得后仰一丈,紧接着整个身子被极快地吸向殿顶的方向。 冷溶月又一次呆愣住了,她不敢相信李承霖就这般死去了,她迟迟回转的脸颊也更不相信这支射向李承霖的箭是出自方展之手。 她睁圆了通红的双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眸中难掩愤怒,她恶狠狠地瞪视着还在持弓的方展,嘶声吼道:&ldo;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do; 方展并没有回答她,仍旧示意让她走开殿门。 她不可能向锦衣卫出手,只因锦衣卫也同样听命于她,更因为她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义女。 初涵影也很清楚这一点,她连连拽了几下身旁的秦楼客,摆头向其示意。 心领神会的秦楼客跨步向前,左右手分拉住冷溶月与柳韵锦,跃至一旁,初涵影与叶离颜紧随跃去。 慧海见状,也慌乱地纵身至冷溶月的身旁。 他虽不知晓,眼前的锦衣卫与冷溶月是何等关系,但他却清楚,若不是刚刚他站在冷溶月的身后,射向李承霖的那一箭很有可能会先射向他。 他已不知,谁对谁错,来这武当之巅也是跟随着冷溶月前来的,可大殿内&lso;秋思阁&rso;的门人也已悉数落难。 少林寺的十八铜人,毕竟只有十八人,但&lso;秋思阁&rso;的门人却生生有上百有余。 他也清晰地看到,冷溶月眸中的怒恨。 可,他也同样看到,冷溶月的无动于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各随命运 平静了,一切都在霎那间平静了。 这平静有些可怕,这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从发现大殿顶端的神秘黑影人到他消失在漆夜中,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走得太干脆。 ‐‐&lso;御电术&rso;… ‐‐神秘黑影人方才使用得是&lso;御电术&rso;吗? 殇沫与冷溶月无法确定,可身后已成焦炭的大殿砥柱,只能用&lso;御电术&rso;来解释了。 这世上,雷电莫过于是自然界最具有威力的力量了。 可,雷电在人们的脑海中始终是一刹那的爆发、扩散,从天际的一个点横霹,分叉而下。 然,神秘黑影人却能借用雷电的威力,将大殿内众人的内力全部吞噬掉,这是何等的霸道… 电流的确是有吸附能力的,但任谁都不可能想到,其吸附能力能用在一个凡人的躯体上,还是用在了吸取数百人、乃至上千人的内功修为上。 依稀的白烟,仍在殿顶升起,虽极快的被峰顶的冽风吹散,但轰塌的大殿砥柱下,却是数不尽的尸身,唤不完的武林名宿… 冷溶月倦了,事实上,她已然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 这大殿下,有着太多不该死得人,亦掩盖住了整个&lso;灭影门&rso;最可怕的隐藏力量。 &lso;秋思阁&rso;,的确是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组织,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人人生惧的组织,也在这顷刻间,全部被毁掉。x33 而,&lso;秋思阁&rso;对冷溶月而言,虽与阁下门人来不及建立起感情,却也就此成为了一个她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想让&lso;秋思阁&rso;改头换面,她更想让整个&lso;灭影门&rso;站直腰板。 她渴望着终有一天,&lso;灭影门&rso;能堂堂正正的成为她的骄傲,不再是因为阴毒狠辣,亦不再是因为弑杀残暴而凌厉江湖。 然,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只因,改变的,便是&lso;秋思阁&rso;。 &lso;秋思阁&rso;却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就已倾覆在了她的眼前。 这种感觉很可怕,如一个顽劣捣蛋的孩子,还来不及被人们认可,便被夺走了继续成长的机会,也终将定格不前,永负着骂名与指责… 微转着身子的冷溶月,脸上凝聚着太多的遗憾与沮丧,而她的心头更是钝痛难耐,其中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苦涩,也莫名间带有几分无奈。 ‐‐方展… ‐‐方展只是方展,也永远只能是方展,一个听命行事之人。 ‐‐而,方展的背后,则是义父纪纲,一个身居朝堂,日渐鼎盛的大人物。 ‐‐义父纪纲与神秘黑影人,又有什么关联与牵扯呢? 此刻,冷溶月就算将眸子瞪死在方展的身上,她也是想不出来的。 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能让义父动用数百人锦衣卫,且都配备上了精良的弓弩装备,已足够说明,方展今日所行之事,的确是义父的意愿。 &ldo;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rdo; 方展闪过冷溶月的目光,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手掌已开始发黏。 他很清楚,在冷溶月如此冷峻的目光下,他随时都有丢掉小命的危险。 即使,他面对的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但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少女的可怕之处了,&ldo;溶月小姐,想…想听什么?&rdo; &ldo;我想听什么,难道,方展大人不知?你又能告诉我点什么呢?&rdo; 方展不禁后退几步,他紧握着拳头,全身的青筋爆裂着,面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怒棠绽莲 渺渺墟烟,焦木浮火。 又开始絮絮雪落的夜幕下,升腾着不绝的缕缕白烟… 雪极白,烟却逊色。 然,就算是这世间最纯净的雪霜,也阻不了罪恶下的凄凉。 大殿废墟中,无光。 却能清楚得看到一灰蒙蒙的人影,赫然站起。 若无声,这人影便是孤独的。 可,震起的坍塌砥柱,已然在四散的冲击下支离破碎,巨响轰鸣。 每每断节之处,迸发出的火星也在不时炸响。 雪已漫天,寒风又起。 那人影逐渐褪去了灰朦,身体的轮廓也泛起了白光。 ‐‐是无情的皑雪,落满了她那整个身躯吗? ‐‐是唯留的星火,温暖起她那冰冷的身子吗? ‐‐是皎月的光辉,穿透那层云,映射着飘雪,给了她些许光亮吗? 不,都不是。 那废墟中灰蒙蒙的人影,竟是自己发出了比雪还要白净的光亮。 这光亮朦胧且扩散,但却不难看出这亮光的出处。 只因,这光亮像极了白色海棠花… 这是无论大多的雪都覆盖不住的光亮,这亦是万枝梨花也压不住的洁白体积。 冷溶月的泪水仍在淌出,她那柳眉也时紧时松着,每每一紧,便伴随着一声抽泣,也迎来齿咬下唇的阵阵颤抖。 她已意识到,刚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略了什么,而这忽略恰恰是她最重要的忽略。 然,她的眼泪并非是苦涩的,更多的则是庆幸。 她的这份庆幸,也在慧海与暮云烟的惊呼声中,体现得淋淋尽致,&ldo;海棠加持!&rdo; 本就瞪圆了双眼,注视着废墟中那人影的秦楼客,闻声后,瞬间回眸望向慧海与暮云烟,硬生生地怔了住。 殇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惊骇的氛围下,迟迟转向冷溶月。 &ldo;海棠加持?&rdo;初涵影面无表情地沉吟着… 慧海缓缓舒展着紧绷的脸,向前走了两步,&ldo;暮门主,见过有人施展过&lso;海棠加持&rso;的内功吗?&rdo; 暮云烟微微摇头,凝视着废墟中的那人影,叹声道:&ldo;未曾见过,只是听闻过。&rdo; 慧海双手合十,一句佛语,道:&ldo;那此刻,你我应算是见到了。&rdo; 暮云烟逐渐露出恐惧之色,&ldo;可这…可这…&rdo;x33 他的话如哽在咽喉,迟迟无法言出,他颤抖的身体,已然展现出十足的怕意。 慧海舒缓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道:&ldo;的确,在这样的重创下,已分不清废墟中的人,神志是否还清醒了…&rdo; 叶离颜,突然道:&ldo;神志不清醒…又如何?&rdo; 慧海,道:&ldo;据老衲所知,这世上会&lso;海棠加持&rso;这等内功的,只有一人,且是个死人。&rdo; 暮云烟,颤声道:&ldo;既会&lso;海棠加持&rso;,那就定然是我们熟悉之人…&rdo; 紧接着,他的音声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ldo;可,即使会&lso;海棠加持&rso;这种绝世功法,就算方才不会被那大殿顶端的神秘黑影人吸走全部内力,可道道惊雷闪电,再加上整座大殿的轰塌,这也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rdo; 说话间,冷溶月已开始大步朝大殿废墟方向走去。 只因,她不仅知道,废墟中站立的人影是谁,也赫然觉醒了久久压在心头的疑惑… ‐‐素海棠…当年,&ls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家事? 传承是一种精神,亦是一种使命。 若,一个人能延续另一个人活下去,则是一件幸事。 初遇素婉娴时,也许在冷溶月心中,那只是素婉娴。 陌生且无感。 不知过去,不知现下,不知所有的陌生。 无感脾性,无感情绪,无感所有的冷淡。 甚是,还会有一丝尴尬,就这般凭空多了一位姐姐来。 然,此刻的冷溶月,眸子中涵盖了太多的温情,亦是无可取代的亲情。 传承的力量,是那般的无法言喻,又是那般的无法抗拒。 素婉娴也已不只是素婉娴,而是&lso;阿姐&rso;,亦是&lso;生母&rso;。 冷溶月心中的苦涩还在加剧,她不敢相信一个原本好好的,且能延续&lso;生母&rso;生命之人,就这般不言不语,了无生息。 她不会甘心,亦不会放弃,她停下了摇动的双手,凝气在手心,轻抵在了素婉娴的小腹之上。 早已站立不安的殇沫,瞥了暮云烟一眼,见其也在皱眉关注着冷溶月的一举一动后,他便大步朝冷溶月走去。 &ldo;殇沫,你要作甚?&rdo; 殇沫回望了一眼暮云烟,淡然道:&ldo;没事的云烟叔叔,我只是想靠近一些溶月。&rdo; 暮云烟没有再言,反倒侧手去拦下了柳韵锦。 他已察觉到,殇沫此举,柳韵锦必定也会跟随殇沫而去。 事实上,柳韵锦已迈开了步伐。x33 &ldo;韵锦,你就别过去了。这种事,围上的人多了,未必会是一件好事。&rdo; 柳韵锦挣了挣挡在她面前的手臂,急促道:&ldo;可,云烟叔叔,溶月已在为素婉娴灌输真气,多一人去帮溶月,难道不好吗?&rdo; 暮云烟脸上无神,慢慢摇头,道:&ldo;不用,有些事是必须需要特定的人去做的。&rdo; &ldo;可是,云烟叔叔…&rdo; &ldo;韵锦少主不必多言,先不说那素婉娴是否会突然发狂,单说灌输真气一事,我们当中除了溶月,都是不敢去尝试的,万一所灌输的真气与素婉娴体内的真气无法融合,反而会加剧她的心性变动。&rdo; 柳韵锦怔了怔,她从未见过一向说话柔和的云烟叔叔有过现下的神态,那神态严肃且坚毅,却像极了父亲郭明轩,其语气更像是命令,无法抗拒的命令。 但,她还是弱弱质问道:&ldo;为何溶月可以?我们谁都不行呢?&rdo; 暮云烟握住柳韵锦的手腕,侧脸看向冷溶月,又深深皱起了眉头,&ldo;素婉娴所习的所有功法,溶月都会,就算溶月不会那&lso;海棠加持&rso;的内功,也定能从所修得相同武学中找到能够灌输真气的方法来。&rdo; 柳韵锦垂目,沉默了起来。 但,她还是在片刻后,也将眸子移向了冷溶月的身上… 此刻,没有人能够注意到殇沫的神情,他不但背对着众人,且也驻足在了冷溶月的背后。 没有人知道他当下在想着什么,他只是稳稳地站着。 然,他的眸光却掩盖不住他的内心情感。 他的眸光不仅只有深情,还有柔情,这柔情中亦充满着担忧与呵护。 这是独属于男人的眸光,亦只属于在看向心上人时才会发出的眸光… 硕大的汗珠已从冷溶月的脸颊上不止滴落下一次了,早已将巾帕附在手中的殇沫也不止一次想要抬起手臂,为其抹去。 然,他却不能,就算这样做不会影响到冷溶月凝气灌输真气,但他也不能,只因他在怕。 这种怕,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就算在面对神秘黑影人时,他都未曾怕过分毫,但如今他却真的在怕。 眉宇间已显狰狞之态的冷溶月,脖颈与头部连连颤抖着,或许她的内功很深,可一旦在灌输给他人真气的状态下,内功就算再深,也是容易气结损伤的。 她太想救下素婉娴了,在事发突然下,她亦会全力凝气,奋力挽救。 武学讲究循序渐进的过程,殇沫是深知的,他所修得&lso;天傲剑法&rso;更是在他身上验证着这个过程。 但,他却不敢再等,提气御火的双手,正缓缓伸向冷溶月的腰间,这是他唯能做的,就算救不回素婉娴,他也不允许冷溶月出现丝毫损伤。 他的心中不停盘算着传授给冷溶月&lso;御火真经&rso;的时间,只因他无法确定冷溶月是否已将&lso;御火真经&rso;融会贯通。 ‐‐从之前,武林各门派在雪地中围堵&lso;灭影门&rso;的车队运送海棠姑姑的尸身时的情况来看,溶月已能将&lso;御火真经&rso;的功法融合到自身的真气中了,不然,她又怎能将&lso;冰魄寒光&rso;与&lso;御火真经&rso;结合起来,以冰火之势去击败初涵影呢? ‐‐现在,我若运行&lso;御火真经&rso;的真气,灌输给溶月,她的身体应该不会有所排斥吧… 三尺,二尺,一尺…就当殇沫的双手即将触碰到冷溶月的腰间时,猛然间传来一声柔弱的话语… &ldo;溶月妹妹…&rdo; 睁圆了双眼的殇沫,望向冷溶月那刹那间喜出望外的脸颊,竟完全呆愣住了,只是那一声柔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使命 没有人会喜欢离别,即使一对冤家,也绝不喜欢离别。 然,离别不但在上演,更让人感到不尽兴。 此刻,殇沫就很不尽兴。 他的不尽兴并不是体现在&lso;玩&rso;上,而是渗入在骨髓中。 一股莫名的悔意也在这一刻,充斥着他的每一寸感官神经。 心中,亦有一种痛彻心扉的后悔在钝痛,他后悔之前有机会做的事情,没有去做,更后悔有机会去说的话,没有去言说。 但,这些没去做,没去说的事情,又在瞬间没了任何意义… 只因,他的心在滴血,滴着从未感受过的冰血。 冷溶月突然离去,是始料未及的,他并不担心冷溶月会一去不复返,让他痛的始终是那份胜过爱自己的关怀。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去为另一个人而赎罪,更何况犯错之人也绝不会感到自己是在犯错。 但,她却还是去了。 明知不可能有结果,她却不得不去,只因在命运面前,她的确无从选择,要留下替人受过的亏欠。 夜风总是那般寒冷,吹逝着地上的冰雪,却吹不散心中的凄凉。 然,寒风仍在继续,且在加剧… &ldo;少门主,这…&rdo; 暮云烟收移了眸子,他本和众人一样,都在望着冷溶月离去的方向,但他也意识到面对这场离别,最痛的人是谁。 只因,他心中也有万千不舍,但不舍绝不是痛。 痛就是痛,正完整无缺的体现在殇沫的身上。 &ldo;没事,云烟叔叔,若我们想帮溶月,日后也一同赶到应天府便是。&rdo; 殇沫并没有回头,他只是侧脸微微一笑,很平静得说出了这句话,但初涵影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绝望。 她不但能感受到殇沫的绝望,亦能体会出冷溶月的悲凉,同为女子,女子当然很了解女子,更何况年长于冷溶月的她,更能体会出身为女子的心酸与苦涩。 &ldo;殇沫,你也无需难过,我相信溶月妹妹也绝不希望看到你伤心,依我看,就算溶月到了应天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要面对的毕竟是她的义父…&rdo; 秦楼客没等初涵影话落,也忙忙应和道:&ldo;是啊,是啊,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就听从溶月的安排吧。&rdo; &ldo;我的确很希望早日见到楚姗姗,但若你怕冷溶月会出事,我可先随你去找纪纲,然后再去&lso;绣芙蓉&rso;酒楼,也亦无不可。&rdo;叶离颜的剑已入鞘,一向冷峻的脸,温和了许多,他从背后拍了拍殇沫的肩膀,安慰道。x33 殇沫转过身子,隐忍着心中的伤痛笑了笑,他已无法再沉寂在伤怀中,即使年龄是众人中最小的,他也懂得让大家为自己担心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ldo;没事,溶月只是去做了她认为该做的事情,叶大哥你与素婉娴姐姐就随秦楼客哥哥和初涵影姐姐去应天府&lso;绣芙蓉&rso;酒楼吧,你们与溶月先后而行,说不定还能赶上她们的脚程。&rdo; 秦楼客,关切道:&ldo;那你呢?&rdo; 殇沫,干笑着,支支吾吾道:&ldo;我…我可能也会去吧…&rdo; 这时,暮云烟突然凑上殇沫,将他拉至一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望了众人一眼,又缓而无力的垂下了头… &ldo;各位,殇沫与我还有要事去做,我们暂时回不了应天府了,我看我们就此别过吧。&rdo; 众人一怔,彼此张望着,均露出甚是不解的神情来。 没有人知道暮云烟说得要事,到底是何事,至少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内,谁也没有听闻过他与殇沫还有什么另外的事情要去处理… 柳韵锦闻言,迟疑了片刻后,极快的来到殇沫一旁,&ldo;你与云烟叔叔要去处理的要事,是不是我不能参与?&rdo; 殇沫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起来。 暮云烟见状,笑道:&ldo;哦…韵锦少主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的。&rdo; 殇沫怔怔地看着暮云烟,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暮云烟要柳韵锦跟随他们一同去冒险呢? 他很清楚,暮云烟方才与他说的事情,只能算是他个人的私事,且是一件极其危险的私事。 &ldo;云烟叔叔,我想韵锦师姐就没必要与我们同去了吧?&rdo; &ldo;殇沫,当初尊上既然让韵锦陪你下山,一定是交代了些什么,你真的要让韵锦独自一人回到&lso;天翱门&rso;中吗?&rdo; 殇沫赫然觉醒,脑海中一时间回忆起与师父郭明轩分离时,师父曾嘱咐过他的话语来,他深情地看了柳韵锦一眼,&ldo;韵锦师姐,你真的愿意陪殇沫去吗?&rdo; 柳韵锦,坚毅道:&ldo;是,你在哪,我便在哪。&rdo; 殇沫满眼迟疑,道:&ldo;好,以后我在哪,你便在哪。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等风起 永乐八年,春,无风。 福建长乐县五虎门码头,拥满了人群,百姓纷纷瞻仰着大明的百十号巨型海舶。 身在闽江口江月门八宝玲珑船之上的殇沫,遥望出海口,竟完全看不到海际。 他是见过大船的,至少他脚下的八宝玲珑船就已足够的大了,但在他眼前由郑和统领下的海舶,竟比他脚下的船还要大上五倍之多。 面对着这堵堵如墙的巨型海舶,他也曾测量过,其长足有四十四丈四尺,其宽也足有一十八丈;就算中型的海舶其长也有三十七丈,其宽更是一十五丈。 然,穿梭在这些海舶之中的,竟只能是江月门的扁舟。 事实上,暮云烟已调出了江月门的所有船舶,其中真正能随郑和船队出海的,也只是门中仅有的三艘八宝玲珑船了。 而,门中另外的一百六十艘渔船与七十艘扁舟,此刻只能用来拉送辎重与饮食,但即使如此,在现下暮云烟眼中,也是一件值得江月门炫耀的事情了。 &ldo;这风…看来今日是出不了海了…&rdo;满脸喜悦的暮云烟,站在船端,微扬脸颊,轻抬手臂,他已多次闭眼去感受风向了,就算当下他迟迟言出了这席话,仍止不住得继续感受着风的到来。x33 殇沫笑着看了一眼暮云烟,又遥望了下江岸边成群观望的百姓,摇了摇头,&ldo;云烟叔叔,岸边好热闹啊,我们在此已经停留三日了,那岸边不仅每日都有百姓围观,且还有不少前来做起小买卖的商贩,但今日却略于往日不同,今日啊恐怕整个长乐县的百姓都来了呢,你瞧那其中还有不少官员呢,看来今日势必要出海的…&rdo; 暮云烟缓缓落下手臂,瞥了一眼殇沫,又看了看正在熏香抚琴的柳韵锦,微微一笑,道:&ldo;韵锦少主,我命门下扁舟,载我们到岸边看看热闹吧?说不定,还能买到少主你喜欢的饰品呢。&rdo; 琴声缓柔渐止,柳韵锦抬眸看了看暮云烟,又一脸不解地看了看殇沫,&ldo;殇沫方才不是说,今日势必要出海的吗?怎么云烟叔叔想去岸边吗?&rdo; 暮云烟仰天大笑,道:&ldo;呵呵,少主,这行船啊,是有讲究的,不但要有风,还要有好风。&rdo; 殇沫闻言,抬起手臂,皱眉道:&ldo;今日的确无风,可那岸边已有迎送之势啊。&rdo; 暮云烟朝一江月门扁舟挥了挥手,只见那扁舟摇曳而来,他双手负背,轻跃而下,反身对着殇沫道:&ldo;殇沫少门主,云烟别的不懂,可在这江海之上的事,云烟还是懂些的,今日定然是出不了海的,不如你与韵锦少主下得扁舟,我们去岸边看一看,也好买下出海行缺之物,不然到了大海上啊,可什么都买不着了…&rdo; 殇沫望了一眼柳韵锦,已站起身子的她,也正直直的看着殇沫,暮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江湖第一美女 虽,商贩市井都大同小异,但热闹的地方总是不会缺少欢乐。 在这朝廷海舶停歇之处,就连平时一家最不起眼的酒楼内,也是宾客满座,店内伙计就算是跑断了腿,也是绝忙不过来的。 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妄议江湖之声,眼下,正值郑和再次出海之际,但奇怪得是,在座之人竟无一人在言说此事。 也许,郑和出海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无论是他按朝廷之意施恩各国也好,还是调解邻国纠纷也罢,都不再是让人夸夸其谈的重点的。 更奇怪得是,曾在几年前百姓热衷的寻宝记,也成了落幕的故事… 寻宝记,顾名思义,也正是郑和率领的&lso;宝船&rso;所带回来的奇奇怪怪的异国土产与动物、植物,就算还有少数人在分说,可其身旁的人,也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x33 此刻,这家平时并无多少人光顾的酒楼中,人们却在争论着另一件事,所争之事的确也是这江湖中所有人都会感兴趣的事。 然,这家酒楼,实在也并不算是一家酒楼,事实上也只是郊外的一间三层草棚民宿,院子的确大了些,可在众多马匹与车架的停滞下,也就只显出大出民宿面积的边围来。 这本不是一个该争论当下话题的地方,但临近闽江口的这里,又偏偏成了眼下最适合争论这件事的地方… &ldo;你们听说了吗?江湖中突然多出了一位绝世美人,堪称当世第一啊。&rdo; &ldo;呵呵,从永乐年号以来,这江湖中便无了美女,就连出色的名妓歌女都没了,呵呵呵…&rdo; &ldo;就是,至从那朱棣登基以来,生性残暴弑杀,曾大杀宫女,如此举措下,坊间又有哪位女子敢领这当世第一美娇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难堵的嘴 江湖第一美女是冷溶月? 对! 冷溶月的确是这天下第一美人,她也当之无愧。 然,这天下第一美人也可以是应天府&lso;绣芙蓉&rso;酒楼中的楚姗姗,亦可以是初涵影与柳韵锦,更可以是&lso;天翱门&rso;的苏碧薇。 这种箩卜白菜各有所爱之事,无论酒楼中人说出谁的名字来,都是可以去争一争的。 反正谁也没见过,就算是见过,也不可能全都见过,这种只需要用夸张言语与动作描述出来的美人,谁不能说出几个呢? 哪怕说出的是梦境中的仙子,又有谁会真正去追究呢?最后,不过也只是酒后的口舌之快罢了。 ‐‐可,为何偏偏会是冷溶月?不但是冷溶月,且还能将冷溶月的身世说得如此详细… ‐‐那再普通不过之人,自然也是没见过冷溶月的,只因见过冷溶月的江湖之人也都成了死人,更别说现下冷溶月远在应天府中,就算见,也当然是在应天府见到的。 ‐‐既然在应天府见到的,此刻这人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莫非,他是能够瞬间移动地域的神仙? 然,在殇沫看来,这世上是没有什么神仙的,就算有,也只能是武当的张真人与他的师父郭明轩了。 且,就算是有神仙,现身凡尘,只为诉说那冷溶月是这江湖第一美人吗? 柳韵锦不禁打了个寒颤,眸光也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只因从未离开她半步的天岚紫霄剑此刻已然被人拿起,这剑虽比不过闻名已久的苍琼剑与灭影刀,但若想轻易斩断这酒楼内的所有兵器,也是一件极其容易之事。 &ldo;说,谁让你来说出这些话的?&rdo;一步步逼近那再普通不过之人的殇沫,手中持的正是那天岚紫霄剑,他眸中已燃起杀意,&ldo;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何必引出什么江湖第一美女来?&rdo; 那再普通不过之人,没有一丝胆怯,眸光反倒更亮了,且闪动着狠辣的咒怨,&ldo;没想到在此处也有帮着那女魔头出头之人!&rdo; 殇沫的剑锋停滞在距离那人三尺之处,&ldo;女魔头?方才你口中的江湖第一美女,现下又成了你口中的女魔头了?&rdo; 再普通不过之人,道:&ldo;不错,冷溶月便是罪大恶极的女魔头!此刻,你就算杀了我,也难解江湖之人前往少林寺去证实了!&rdo;x33 &ldo;少林寺?&rdo;殇沫,说道:&ldo;去证实什么?&rdo; 再普通不过之人,道:&ldo;他们自然要去找慧海大师,毕竟从武当之巅回来的名门正派中人也只有他,身为出家人也绝不会诳语的。&rdo; 一旁的暮云烟突然站起,噗呲一下,&ldo;阁下,可见过骑着马的和尚?&rdo; 再普通不过之人,道:&ldo;不曾见过。&rdo; &ldo;那么,阁下可曾见过骑着马的高僧?&rdo;暮云烟又笑道:&ldo;我知道,你也绝没见过。&rdo; 再普通不过之人,道:&ldo;你这是何意?&rdo; 暮云烟笑而不答。 &ldo;从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起风了 酒楼外,已显萧素,临近黄昏的郊外,也不能再有多余的颜色。 夕阳尚暖,天际一色下,逐渐有了声响。 这声响异常的奇怪,本应是&ldo;哗哗&rdo;的叶铃摇动,却多了几分沉重与杂乱,更能不时地听出轻微的刮撞感。 虽已入春,但枝头也只是刚点缀斑绿,泛着青软之意的那些斑斓,实在稚嫩得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然,叶声从何来? 自然从门外来。 门外可有叶? 有,不但有,还很多,一层层的叠落着,松软着,带着尘,甚至半化为土… 叶,不是新叶? 不错,不仅不是新叶,甚至还能找到两年前的残叶痕迹。 酒楼外的林子,很稀疏,有着一眼就能够望到江边的视野。 所以,这家郊外的酒楼,今日才会有很多客人。 事实上,这酒楼的生意,已经好了很多日了。 可,唯独今日有些不同,酒楼内不但灯火通明,且利光闪动,里面的人也绝不是在喝酒吃肉,而是都站着,且是一排排、一圈圈地站着。 利光在灯火中晃动,却无任何拼杀、打斗动静,甚至有些出奇的平静。 然,平静得永远只是人,摆动的却永远只有手中的利刃。 而,利刃也绝不是上下摆动着,却是不停的在前后平移着。 的确,现在的江湖,诡诈的人之多,已是常事,谁又愿意先砍出第一下呢?除了试探,依旧是试探,且还是不断的在试探。x33 也对,现在的江湖,门派衰竭,已是事实,无门无派的个人或结伴的几个人,本更应该无牵无挂,但在此刻,他们却更加瞻前顾后起来。 显然,他们的做法也是极其正确的,只因他们很清楚,正对着的这位少年乃是天翱门的少门主,武林第一人郭明轩的关门嫡传弟子。 然,就算这少年有着极其不一般的身份,其稚嫩感却足以让人轻视,他们也下意识的近了多次步伐,但总又次次退回原地。 他们并非是没有胆量去挑战这少年,而是心中一直在猜测、衡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逢凶化吉又遇难 &ldo;有人要杀你,明明能走,为何不能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呢?&rdo; &ldo;可,他们人实在太多…&rdo; &ldo;那你也能选择跑。&rdo; &ldo;为何要选择跑,而不是全部都杀掉?&rdo; &ldo;我说过了,这世上的庸人实在太多。可,庸人又偏偏都懂得现下的所有都来之不易,更何况他们能在江湖中活到今日,也会更加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rdo; &ldo;所以,就算他们人多,云烟叔叔也早已料定了他们不会出手?&rdo; &ldo;他们绝不会出手,无论你武功高低,他们都没必要去得罪&lso;天翱门&rso;,而你也绝不是一个人。&rdo; &ldo;莫非,他们也早已知道,云烟叔叔与韵锦师姐的厉害?&rdo; &ldo;他们不必知道。以你&lso;天翱门&rso;少门主的身份,在你左右之人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他们也都很聪明,也自然都能想到。&rdo; &ldo;可,他们不是庸人吗?云烟叔叔为何又会说他们很聪明?&rdo;x33 &ldo;呵呵呵,庸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自认为自己很聪明。&rdo; &ldo;所以,他们只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走?&rdo; &ldo;要么死,要么看着,若是你,你会选哪一种结果?&rdo; &ldo;当然会选择不失声势的看着了,这样也能保下一些颜面来。&rdo; &ldo;是,连你都明白的道理,他们没理由不明白。呵呵呵。&rdo; 闽江之上,一叶扁舟在海舶间穿动,这扁舟行得既不快,也不慢,却能依稀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与朗笑。 月已垂,薄雾起,临近入海口的江面早已朦胧一片,驶动得扁舟本该无法辨别方向,但却行得极稳,没有丝毫偏差。 这便是大明的强盛,一个王朝的强盛绝不单单体现在富足上,更展现在军队的秩序上,覆满江面的巨型海舶虽看似毫无章法,其队列却大有玄机,该在哪里,就会在哪里。 每艘海舶上的士兵,该如何站,就会如何站,他们不但不会移动分毫,且手中的火把更不会动摇一下。 斑斑星火倾覆在夜幕江面,星火与星火之间的距离,几乎一寸不差。 突然,江面上一阵击鼓传来,随之阵阵鼓声响起,声声高喝赫然刺耳,这喝声极短,短到只有一个&ldo;起&rdo;字,却有势如破竹,崩山决堤之势。 一面面鲜明如血的大旗升起,赤亮的&lso;明&rso;字昭然显目,随后,艘艘海舶八帆齐升,各个兵卒手持的火把,也犹如火龙,在漆夜中纷纷划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新州港 夜已露重,海上的夜更加凄冷。 初登海船难免让人有些不适,本想支起眼前那扇&lso;上悬窗&rso;的殇沫,听得片刻海风声,终还是停下了伸展开去的手臂。 他本不该是这般多愁善感的年纪,怎奈心头儿却远远比同龄人承受着太多的心事儿与使命。 这些足以压垮他整个身躯的心事儿与使命,对他而言,是那般得沉重,又有那般得无可奈何。 然,在事情面前,也永远不会顾及所谓的年龄与力量。 无论怎样,该发生的事情已然发生了,正发生的事情也在继续着,很多时候,不是人去选择事儿,而是事儿会主动找上人。x33 他自然也明白,纵使他自己无力承担,但总要做着,且要全力以赴的做着。 窗外,&lso;嗖嗖&rso;的风声很大,但并没有狂啸之势,正如他身处的这艘玲珑八宝船这般,始终还算是平稳,没多少颠感。 船阁一层,入门正厅后的四间船室,分成两两对照的格局,船室中央则是一道通往正厅的走廊,走廊上虽盏着烛火,却也是略显黯淡的。 本想走出船室,到正厅中透透气的殇沫,却发现正对着他的另一间船室房门边缘,透出着微弱的光亮,从踏出第一步开始,一阵琴声也便传出。 一步、两步、三四步,指尖一弹一回又一拨,殇沫的脚步与琴声紧紧缠绕,如轻风细雨般连成一体,成为寂夜下的独响。 &ldo;少门主!&rdo; 齐声唤下,虽唤声低沉,但一时也阻断了琴声,好似拨动琴弦之人有意停下来,想要听一听殇沫是如何回应的。 然,琴声也只是这般简单的顿了顿,虽感觉不到急促骤止,但随后传出的琴声便也成了一下、两下的轻弹缓奏。 &ldo;哦,两位兄弟还未睡下啊。&rdo;殇沫的眸子从琴声传出之处,回转了过来,移落到守在正厅内门两侧的江月门弟兄身上,&ldo;我无事,就是想来厅中透透气,饮些茶水。&rdo; 守门的两人对着殇沫拱手一揖,不再言语,又快速警觉起船内外的一切来。 壶中的茶水已凉,没有半点热气,冰凉的茶水,冰凉的瓷杯,也已在殇沫的手中握了许久。 他本想饮上一口的,即使是冰冷的,也想饮上那么一口,只因唯有喝到肚中后,才能在他孤寂的身体内产生感觉。 但此刻,端坐在椅子上的他,突然就不想饮了,只因有了琴声,他也很清楚这琴声来自柳韵锦的房间内,她还未睡。 她不但未睡,更察觉出了殇沫独自走出房门的步伐,且声声迎奏。 殇沫不知道柳韵锦在想些什么,他也绝体会不出,只是这琴声犹如柔软的棉被,覆盖着他的全身,抚动着他身上的每一处感官神经。 就在这时,他的内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酸楚,这酸楚正是一份愧疚。 从下了武当山,到连日来在岸边休整,又到郊外的酒楼内,再到这玲珑八宝船之上,他好似每一刻都在记挂着冷溶月,口中、心中也始终担忧着冷溶月。 然,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柳韵锦,却甚少得到他的照顾。 虽说,柳韵锦是他的师姐,但也是一个女人,且是一个比他大上三岁的一个正常女人。 师父郭明轩既然要柳韵锦伴他左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无从下手 青梅小道,扑鼻的椰香,一旁的如捆绑在一起的观音竹,甚至高耸,却如石铁般黝黑。 很难想象长势如此高的观音竹竟只有两三节,笔直坚挺,而这条阴凉透着海风的小道,也并不能入得寨子的最深处,反倒是出寨的道路。 事实上,这个紧邻新州港的寨子,其正门另有别处,出了灌木搭建而成的寨门,依旧是能看到石塔垒成的标记‐‐设比奈。 只不过,门前的石塔要比港口出的石塔高上那么一些。 众人驻足立等片刻,便有寨人从外急忙赶来,与寨子的二头目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一旁的郑和与王景弘则是连连大笑,拱了一次手像是表示感谢。 随后,西南方便又赶来了十几人,他们不但赤腿赤脚,就连上身也均是一件灰色的短衫,其腰间系垂下的丝布更是破烂得成一条一条的,却恰到好处得覆盖住了身胯。 这十几人手中都持着一短鞭,鞭身呈灰色,越到鞭尾则越黝黑,好似已使用了多年。 然,时有鸣吼的象群,却被他们手中的那根本不起眼的短鞭给驱赶着,且正迎面而来。 &lso;天翱门&rso;地处川境,在此生活多年的殇沫也是见过大象的,年幼时在萧冬叔叔的陪伴下,他不但摸过,且还骑过。 但,如此大、如此多、如此壮实的大象,殇沫还是第一次见到,更另他不可思议的是,走在象群最前端的,居然还是一头白象。 此次,随郑和出海的朝廷中人,若按品阶来说,都并不算太高。x33 除了正使郑和,和副使王景弘外,随船的还有通事、教谕、阴阳官、医官、工匠、庶务人员,当然也有驾驶海舶与解决海舶出现临时状况的专业人员,不过也大多没什么官品可言。 而,官兵又分为武职与作战两种,没有直接另外安排所谓的统帅,皆听命于郑和的调遣。 若说这其中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官员,那当属通事与教谕了。 在驻足立等的这段时间,殇沫也听闻到些随行之人说得了几句,随行的通事是掌握着波斯语、阿拉伯语的,且很熟练;但,随行的这位教谕费信好似有些来头。 据说,他年少好学,因家贫常借书阅读,又自学通阿拉伯文,是一个既有文采,又有教养的人,且在朱棣面前写过一策书,来论朝政诸事,深受朱棣喜爱。不过,为人却是严格了些。 他自然是有资格乘坐大象的,待郑和、王景弘等九人都坐稳了象身后,一众人等便又朝着象群所来的西南方走去。 百里之途,一座石垒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只换一山 会面的大厅,正是国王系销俚人所在之处。 屋宇高大且深邃,顶端覆盖着一层细长的小瓦,四周的外墙砌上了一层纯白色的砖灰,其木门虽有雕刻的图案,却极其简易,但坚实且有厚重感。 初入,一席白毯倾覆在地上,上面的青丝绣花,淡雅而神秘,好似在象征着什么,毯上的图案更是有些大明寺院壁画上的韵味。 然,虽有韵味,却没有一尊神佛的图案,由似像非像的如莲花、祥云等的线条组成,而国王本人也是头戴金钑三山玲珑花冠,如大明朝杂剧中副净者所戴的头饰无异,身穿五色线细花番布长衣,下围色丝手巾。 就在这张厚毯之上,两列酒席已然备好,屋宇中两侧的兵卒虽都装备完善,却与守占城城门的兵卒没太大差异,只是身穿的服饰要略显鲜艳一些。 已端坐在酒席一侧的大臣,服饰亦是没什么太大区别,也分不出文臣武将来。 只是,其头戴金彩妆饰却有些不同,越靠近国王位置的大臣,金彩妆饰就越多彩艳丽。 然,奇怪得是,在场之人竟无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甚至整个屋宇中只要是人,就见不到一丝白色点缀。 虽席位并不多,但屋宇还算大,虽不能堂堂正正得入席,但进入其中还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殇沫、柳韵锦与暮云烟也是观察了良久随行之人的举止,有样学样,有态学态,礼拜也便跟着礼拜,最终只得分立在进门处的两侧,随他人一同一动不动地站着。 递上国书后的郑和,向外挥手示意着站在门外的大明官兵将数百口红木箱子抬了进来,官兵虽两人共抬一箱,但从脚步行走的姿态上看,其偌大的箱子极重,且被很小心的一一抬放。 这期间,郑和也说出了短短几句言语,但从国王微笑点头的神情上来看,郑和不但可以与其交流,且还能让对方感觉到满意与喜悦。 然,虽浮着笑容,但端坐在正中的国王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回话的则是国王一侧盘坐着的另一人。x33 这人年纪并不大,甚至比起郑和要年轻得多,但其头戴的花冠,却与国王无异,更是穿着一身白衣。 然,其白衣并不是纯白无瑕的白衣,而是略显灰淡,有黯色条纹的白衣,他举手投足间稳重至极,语速也更是不快不慢,脸上也始终带着亲善的淡笑。 盘坐在软垫之上的他,缓缓站起,他没有去整理因盘坐所造成得上卷皱起的白色手巾,只因他应该知道,这并不影响他下围需要遮挡的部分。 随着几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明才女 战舞的确是有些战意的。 然,面对着一群乌起码黑、长相奇怪的一群人,即使有些战意,也丝毫没有什么震撼与观赏感。 再则,吃惯了山珍海味,见惯了天兵天将的大明出访之士,就算这战舞再有模有样,气势恢宏,也是及不上大明军队的一根脚丫子的。 众人虽会大多如此想,但出使的确是带着诚意而来,无论是这个小到无害的国家,还是为了大明的邦交,也就静静地看着,不但看着,还要在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喝彩的时候喝彩。 只因,无论是从国王,还是白衣之人的神态上,都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战舞还是信心满满,甚是满意的。 &ldo;尊敬的昔唆马哈刺札国王,我们随行当中也有庶务之人,他们精通乐理歌舞,愿为国王演奏。&rdo; 王阶上端坐的国王话语极少,不知是从来都是如此,还是成了至尊至圣之人重回王位后才变成了这般,他只对着刚刚话落的郑和微笑点头,却只字未讲。 白衣之人看了一眼国王,又面向郑和摇了摇头,&ldo;歌舞乐曲也就罢了。&rdo;他突得站了起来,点脚远探了几眼门外,&ldo;你们的兵士看上去也极具威严,可就是身附着好似很重的盔甲,手中的长枪与腰间的佩刀也是甚有斤两的,不知能否舞得战舞出来。&rdo;x33 &ldo;舞得,舞得,当然舞得。&rdo;通事急促一语后,赫然察觉郑和一脸忧虑,忙又微声问向郑和,&ldo;大人,您看…这…&rdo; 沉默不语的郑和好似脑海中正闪动着千千万万的画面,不但一动不动,还眉宇紧锁,眸中布满着愁光。 很明显,在场的大明之人是绝看不上,这个王国所谓的战舞的;然,这里的国王与白衣之人好似也绝看不上大明的士兵能舞出什么像样的战舞来。 正如,白衣之人方才那一语,只感大明兵士之笨拙,是丝毫没有一丝灵巧可言的。 仍在沉默的郑和是否也正在忧虑这一点呢?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是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是无法知晓他到底在为何而忧虑。 只因,他是被朱棣亲自赐姓郑的大明出访正使郑和。 能受到大明当朝圣上的青睐,其心思又岂能会被凡人看出? 若,这世上能有谁能看懂郑和此刻的忧虑,那必然只能是副使王景弘了,只因,郑和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动作,他正悄然地望着王景弘,而王景弘也立即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 然,令人奇怪得是,站起身来的王景弘并没有走向郑和,而是向大门处走去,他驻足在舞姬与奏师面前左顾右看,片刻后,又摇起头来,他的眸子仿佛被郑和感染了一般,也开始布满了愁云。 &ldo;景弘兄…你…&rdo;暮云烟不动声色的缓步到他的身旁,小声喃喃着,但他好似根本没什么心思去顾及暮云烟的关切,直接抬臂挥了挥手,示意暮云烟不要多言。 又过了片刻,他的脸颊也开始拉紧,心里仿佛已急出火来,他很清楚,身后坐在那王阶之上的国王与白衣之人正甚是不解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很清楚,郑和此刻定然比他还要急上百倍有余。 &ldo;不能让大明兵士进入殿前献上战舞!&rdo;他终是开了口,语气虽极重,但声音却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性 远处,暮云烟笑了。 笑在心中。 柳韵锦心怀满足。 亦满足于心中。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醉翁口中的玄机。 这是柳韵锦唯能靠近郑和与王景弘的机会,不但可以靠近,且能够得到赏识,伴其左右。 这也是柳韵锦唯能为殇沫做的事情,她终究是女子,这世上无论多优秀的女子,都会觉得为某个人做得事情还远远不够。x33 男子逃不脱欲望,正如女子逃不掉深情一般,越年轻,便越深陷。 若说,暮云烟只是为了不负尊上郭明轩的话,那柳韵锦则只为殇沫。 天岚紫霄剑已出鞘,淡淡的紫光已赛过国王头顶金彩妆饰的光彩。 此刻,剑是无可匹敌的,只因灭影刀早已下落不明,苍琼剑也就殇沫放置在了天岚观微阁中。 当初,放下苍琼剑的殇沫,只是觉得师父郭明轩更需要它,也许师父根本不需要,但他却仍要舍剑,只因他要带走师父最爱的女儿柳韵锦,他不能再带走最后一份守护与挂念。 就算,梅兰竹菊四剑无敌于天下,亦能守住天岚观微阁,守住师父郭明轩,但他依然要这般做。 如今,天岚紫霄剑已绝无敌手,可正是因为这柄绝无敌手的剑,想要舞好它,绝非易事。 剑出,剑气现,这足以能够毁掉整座国王屋宇的剑气,又该如何隐藏? 柳韵锦绝非江湖一流高手那般简单,她已算是绝顶。 然,最可怕的并不是她手中的剑,而是她的自身。 殇沫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武当之巅上,素婉娴炸开大殿废墟坍塌掩埋下的砥柱时,赫然站起的情景。 然,素婉娴也并不可怕,可怕的亦是她的自身。 目前,殇沫也只能推算出海棠加持是一种极强的护体神功,无论怎样素婉娴体内的一半海棠加持已经爆发出来了,可柳韵锦从小拥有的深厚内力又是什么呢? 此刻,殇沫又想到了冷溶月,这个每到静下来便会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女子。 可这次,他却觉得自己真该死。 面对着已出剑的柳韵锦,居然还会去挂念冷溶月,这难道不该死吗? 他很清楚,柳韵锦是为何才走到王阶之下的,但他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不过,他也清楚令一件事,冷溶月体内的令一半海棠加持内功就算是至今还未爆发出来,也是有形可寻的。 然,柳韵锦体内隐藏的内功,却如深渊般看不到底,漆黑一片。 他只能用尽全力去稳住心神,努力去回想种种可能,突然他心中升起一阵恐惧,这恐惧并不是简单得只让他不寒而栗的震恐,而是一种对人性的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柳身剑拔 琴声扬 剑舞动,姿如柳,青缕群衫拂袖边。 俏颜朦,隔白纱,玄女惊鸿定睛挽。 三寸莲,绽落塘,水镜里梨花尽消沉,身离绝百艳。 人中剑,鬼手弦,未触旁琴引绪痴牵,声匿仙神羡。 挽手扬剑,躬身谢了礼,屋宇之内却依旧静如漆夜。 她,行。 或许,柳韵锦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行。 殇沫恐惧的内心,所忌惮的人性,也就此消散了。 然,他的心头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是逐渐地、缓缓地、极轻地缓出一口气。 他的眸光侧移向暮云烟,暮云烟的欢喜已全展露在身上,事实上屋宇中的所有人都已不再是端正的站、坐姿,均是一份优雅随乐而动的斜摆与欣赏,亦少不了完全痴醉的眼目沉光。 此刻,殇沫眼中这位早已成为江湖称绝的云烟叔叔江月门门主,竟让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可怜。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且说不出为什么的感觉,他很清楚,当初素海棠将襁褓中的柳韵锦带给郭明轩的同时,亦送上了无极圣剑的剑谱,剑谱当然是真的,不但是真的,且还是真真切切的真。 但,素海棠绝不会想到,柳若锦当初将柳韵锦与无极圣剑的剑谱交给她时,不但料定了她不会将还是婴儿的柳韵锦带到故遗名的面前,更不惧怕她会去偷学无极圣剑剑谱中的一招一式。 只因,就算素海棠学了,也只能是今日的暮云烟,绝成不了往日的故天涯,更成不了今日的郭明轩。 也许,无极圣剑的剑谱在那时的柳若锦眼中,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就算那本剑谱成就了今日的暮云烟,仍旧是那般的不重要。 或许,柳若锦在决心出家为尼,远离郭明轩时,已将全部都给了自己的女儿柳韵锦。 而,这全部,也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所以,暮云烟也是幸运的。 他的幸运之处在于,他不但至今没有察觉出无极圣剑不单单只有剑谱,还有其内功心法一事。 且,他还以今日所拥有的一切而感恩、而满足。 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直到无悔地死去。 糊涂之人,有时真的可以做个最可爱、最知足、最洒脱的人。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殇沫莫名升起的那种可怜感,也变成了欣慰的淡笑… … 国王已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只因相信神佛的人,更愿意去相信神佛的力量,在他看来,此刻的柳韵锦就具备着这种无上的力量。 这种使得国王穷极一生追其一世的力量,今日他终于见到了,他微张的嘴,已然褪去了被称为昔唆马哈刺札的尊荣,此时的他,甘愿在柳韵锦面前做回一个凡人。 白衣之人已完全痴醉,他的眸子也已一刻不能离开柳韵锦分毫,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移动一下。 方才,柳韵锦的惊鸿一瞥,如浮梦三千;弦音惊起,已断绝了仙音鬼奏。 目瞪口呆的王景弘,也已说不出话来,好似一切都还未完。他并不是也被柳韵锦给迷住了,而是,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敢惹的女人 风,轻柔拂面。 像极了情人的手。 雨,缕缕长思。 像极了远处等候的人。 这如淘气孩童般的天气,烈阳与风雨时有交替,但烈阳总是常伴,气候却总是适宜,又像极了女人。 说起女人,的确是这世间最有趣的。 总有人认为,温柔以待,好言好语的女人是最可爱的。 然,事实上,通常只示以柔情的女人,偏偏是最不走心的。 是女人,就不可能没有情绪,有情绪就不可能没有脾气,有脾气亦不可能没有争吵。 但,很多男人总会错以为,与自己发脾气争吵的女人,是厌倦自己的表现,通常会选择远离,也会心生惧怕。 可,恰恰对你有情绪的女人,却又是真正对你用心的。 眼下,柳韵锦就正对着殇沫闹脾气,而闹脾气的原因,是每个男人都不会去在乎的点,但女人通常都会抓住一点不放,拼命闹腾,用尽力气询问,直到自己得到满意的答案,或是失望到底为止。 殇沫多次偷瞄柳韵锦,每次都觉得甚是可爱,只因他从小便见过太多女人这般得表情,更见过梅兰竹菊四人出现过类似的情景。 懵懂爱情的他,虽不是很了解女人,但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因,他想起了父皇。 贵为九五之尊的父皇,通常在对待与自己闹脾气的女人时,父皇都只是笑着,开怀地笑着。 脚下,是一条通往海边的沙路,这路虽无繁杂的装饰与铺垫,却感觉比应天府的长街还要干净,只因尘入沙、土融沙,雨也渗入了沙中。 沙是细白的,沙道旁如竹的林木,其藤蔓却是垂直而下的。 当然,也并非完全是笔直的垂下,是带着自然的弯曲与缠绕,就那般地轻抚着树干而下的。 藤上的叶子,依旧是绿色的,但却与大明的树木枝叶截然不同,这叶子更像是争艳的百花下的陪衬。 然,树木顶端的枝叶,却又像极了芭蕉叶。 突得驻足的殇沫,带着温馨的微笑,摘下了藤蔓上的一粒果实,这橙灰色的果实在他手中轻轻一捏,便流出有些黏黏的果水来,&ldo;韵锦师姐,来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rdo; 柳韵锦双手掐腰,嘟了嘟嘴,恶狠狠地凝视着殇沫,这本是一副要继续吵架的样子,但她却保持着这要争吵到底的姿态,轻俯上身嘴巴朝殇沫的手心贴去,&ldo;啊,好凉,透心的凉。&rdo; 随后,她突得手扶了一下额头,闭眼晃了一下头,&ldo;怎么有点晕眩感…感觉从头到腹部都是凉嗖嗖的&hellip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逼婚 王居屋宇早已不是挤满人的屋宇了。 不但无人,甚至还显得有些冷清。 眼下,国王与系销摩鳞应是陪同郑和与王景弘一行人到了别处。 毕竟,走一走、看一看占城的风光还是有必要的。 与此同时,安排好郑和等人的居所也是他们首要的事情。 本想找上国王理论、拒绝柳韵锦婚事的殇沫,此刻也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然,令殇沫更加棘手的,倒不是见不着国王,而是身旁一直没好气的柳韵锦。 她一定是吃错药了,今日怎就这般莫名其妙。 大概是献舞献得了,可让她为国王献舞的又不是我,而是云烟叔叔啊,要怪也要怪他啊… 就因为她在舞剑奏琴时,我没有欢呼赞赏? 要知道,面对着他国国王与那眸光紧盯着她的系销摩鳞,若她有一丝心浮气躁或是控制不住身体内隐藏的功力,都是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的。 最主要的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就在国王面前舞了一段剑舞后,便就成了这般了呢? 殇沫瞥了一眼柳韵锦,柳韵锦虽正着身子,但其脸颊和眸子也一直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看着,依旧是没有任何言语。 过了良久,一好似侍女的人从王阶右后方走出,恭敬一礼后,示意柳韵锦随她前往后殿。 然,使得殇沫抓狂的是,柳韵锦居然连想都没有想,便迈开了步伐,欲随那侍女走去。 &ldo;慢着!&rdo;殇沫紧追上去,一把拽住了柳韵锦,对着侍女质问道:&ldo;你要带她去哪里?&rdo; 侍女显得有些着急,吱吱呜呜地说了一串话,但即使她说再多,殇沫也是绝听不懂半句的。 而,被殇沫拽住的柳韵锦,反倒面带微笑,娇声道:&ldo;你不想让我嫁人,对吗?你是不是想娶我?&rdo; 殇沫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一动不动的站着,连眸子都不敢再动一下,只因他能清楚得体会出,柳韵锦那焦热的目光,与泛起红晕的脸颊上的热度来。 他不知怎样回复柳韵锦,只能继续质问侍女道:&ldo;你想带走我的人,总要告诉我,去哪里,去做什么吧?若你说不清楚,那就找个能说得清楚、说得懂的人来,与我说!&rdo; 侍女好似感觉到了殇沫的愤怒,没有再多言些什么,而是直接朝后殿走去。 &ldo;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rdo;柳韵锦低头喃喃,声音极小,却也说出了心中急迫想要知道的话。 &ldo;难道,你不是吗?&rdo;殇沫突然怫然不悦起来,&ldo;师父既然将你托付给了我,你自然就是我的人,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甚至嫁给谁,我都是要管的!&rdo; 柳韵锦听到殇沫的喝声,看到殇沫的不悦后,不但不生气了,反倒变得甚是温柔起来,&ldo;噢韵锦知道了。&rdo;x33 心急如焚的殇沫,没有再言,除了紧拽着柳韵锦的衣角外,多次望向后殿的方向,他知道,那侍女一定是去叫人去了,起码待会儿会来一个说得了汉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招魂幡(一) 本以为与系销摩鳞,马上就要大打出手,却没曾想,这位完全可以主导时局的权重之人却心平气和了起来。 他之所以能在瞬间平稳情绪,并不是争不过口舌,亦不是占不了半点理。 相反,被传唤而来的给柳韵锦与殇沫下达王令之人,也坚持表示了,柳韵锦是当场就应下与系销摩鳞的婚事的,甚至连半分犹豫都不曾有过。 完全占据优势,根本不需要任何逼迫的系销摩鳞,为何能就这般突然得转变了强硬的态度呢? 殇沫对此,根本毫无头绪。 而,柳韵锦却柳眉紧锁,一举一动间都透出了极强的戒心。 实事上,系销摩鳞只是在听了前去给他们下达王令之人的坚毅言语后,就开始大笑起来,并没有再说出有关于此事的任何话语来。 这让已准备出手的殇沫,显得有些被动。 他本就很被动,如今更是极其被动了。 正如,两个人在吵架,越吵越凶,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这时突然有一个人竟不吵不闹了… 不但不吵不闹了,还笑颜相对,这又怎么可能再打得起来架呢? 也许,系销摩鳞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但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也只是留下了一句话,&ldo;我们暂且不论婚事,你们贵为大明朝的使节,是否赏光能到我的寝殿内坐一坐、喝上几杯酒水呢?也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rdo;x33 殇沫与柳韵锦虽觉得他这样做,必有其心思,但身处在别人国土之上,也是没有理由去回绝一个笑脸相迎的主人的。 除了用沉默回应外,她们一时也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然,系销摩鳞也正是看到了她们的沉默后,才转身离去的,只因在他看来,沉默就代表着默许与同意。 … 夕阳西落,月未出。 在这没有日月的天际下,本该是一场无声的黑暗,却偏偏是这片国土上让人感到最舒服的时候。 只因,天未黑,夜未来,空气中还弥漫着花香与鸟鸣。 虽,日已西落,却绝不影响远眺的视野,甚至比白日里的视野更宽更广,只因没了耀眼的阳光照射,亦没了焦热的温度。 这如同走在白日树荫下的天气,不焦不躁,平静且安逸。 然,身处在系销摩鳞寝殿之中的殇沫与柳韵锦,却觉得甚是漫长,不但漫长且还是十分煎熬的。 事实上,她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起初,还能看一看房内的布局与陈设,触摸一下没见过的用品与植物,虽带着略显沉重的心情,但绝不压抑。 如今,即使坐姿早已懒散的她们,竟感觉仿佛身处在地狱中一般… 桌上的茶水,已然更换了一盏又一盏;侍女也已进出了一次又一次。 但,无论茶水更换过多少次,她们都丝毫没有喝下过一口,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也无论侍女进出过多少次,她们也从未去询问过什么,哪怕多看一眼都没有过。 她们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极大的厄运到来一般,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也不动。 只是,两人都会在片刻之后,互看一眼,四目相对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对立而坐在桌前的她们,也从随意摆放手臂,到两人逐渐十指相扣,手指紧了又紧,直到她们的手心渗出着汗,都不愿分开丝毫。 她们想着所有系销摩鳞能使出的手段。 无论是在寝殿之内施放毒气,还是在茶水点心中放置毒药,亦是她们被锁在这个寝殿之中,能想到的她们都已想过… 所以,寝殿的门窗都是敞开着的,茶水糕点她们也绝不会去碰一下的,就连她们此刻坐得软垫,也是在她们再三确认没问题后,才盘坐下来的。 这一切好似都没有丝毫问题。 然,初入寝殿中,她们并不希望系销摩鳞能够马上过来与她们碰面。 只因她们知道,只要系销摩鳞过来,就一定还会谈到婚嫁一事的。 可现下,系销摩鳞迟迟没有出现,反倒成了她们要面对的最大的一个问题。 是啊,系销摩鳞不来,怎么能有结论呢? 没有结论,这婚事到底是作罢了?还是要继续呢? 倘若,那系销摩鳞一晚都不来,她们也要在这寝殿中等上足足一晚吗? 她们心中泛起的忧虑,一层层的在叠加,没有丝毫减退之意。 但凡,只需要出手打一架,便能解决问题,她们也绝不会这般难为。 殇沫已皱紧了眉宇,深思皱眉这种事,往往也只在暮云烟的神情中出现,但今日却出现在了殇沫的容颜上。 柳韵锦也已不止一次的想要用手去舒展殇沫的眉宇,但她却一直没有勇气抬起手臂,只因她的心中有着一份愧疚。 就算,殇沫从没有因为她赌气应下婚约一事而责怪过她分毫,但她心中始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太鲁莽行事了,更过于任性了。 然,她也知道,就算是舒展开了殇沫的眉宇,未解决的事情,依旧是未解决的事情。 既然,有事情没有解决,总是需要去解决的。 她的眸光无力的从殇沫的眉宇间落下,落在了她与殇沫十指紧扣的右手上,在又沉默了片刻后,她突然眸光一闪,左手用力地拍打在了桌案上… 殇沫惊身一颤,赫然望向柳韵锦,她的眼中正闪动着光亮,这光亮也是殇沫再熟悉不过的光亮了。 那是平日里,沉稳、自信且独立的光亮,而这光亮,亦只属于柳韵锦。 &ldo;殇沫,我思量过了,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这般等下去。系销摩鳞来的话,我们就一口婉拒婚事,大不了打上一架,只要你我在一起,就算面对再多的人,也是奈何不了我们分毫的。&rdo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招魂幡(二) 月伶仃,影单行,透过树梢的月光,照亮着盏中酒,亦映在男子的脸上。 依旧是一件黯色条纹的白衣,靠着栏杆,对月饮酒,影下亦是孤身独醉。 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徘徊许久了,迷离的醉眼下也让时间变得特别漫长、无助。 他也已不止一次地望向那间再熟悉不过的寝殿了。 可,不论他望上多少眼,始终都无法完全迈开步伐走过去。 因为他知道,那寝殿中绝不是只有一人,而他却只希望一人犹在。 他笑了,从头到脚地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更有些让人生惧。 自己的寝殿,如今却进不得,试问还会有人比他更可怜吗?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一支剑舞,便就能使他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骄傲。 起初也不过是一份向往,如今他心中却涌出着更多的不甘… 回想在晚宴之上,暮云烟的闪烁其辞,还有郑和与王景弘的沉默痴笑,他也能想到,此刻他正念念不忘的韵锦姑娘绝非那般简单,至少其身份是足够特别的。 不然,他既提起了韵锦姑娘,为何大明朝的正副使都笑而不言,暮云烟也是一副含糊不清的言语呢? 也许,他们的确都做不了韵锦姑娘的主,也正如暮云烟所说,殇沫本就是韵锦姑娘的主人,就连暮云烟他自己也是那孩童殇沫的手下。 苦笑的容颜,苦涩的泪水,正掩盖着白衣男子心中所有的忧伤与钝痛。 然,他也绝想不明白,为何韵锦姑娘会应下王令婚事后,再与其见面,却又表现出与那殇沫如漆似胶,片刻都不想分开的举止来… 或许,韵锦姑娘有她的苦衷? 难道,是被那殇沫所迫,被人抓着什么软肋? 他已不敢想,任谁在面对前后不一的结果后,都是容不得反复去思量的。 只因,越思量,越纠结;越纠结,便就越痛。 但,他却是系销摩鳞,是这片国土之上的主宰者,就算国王复了位,他的权势也已大到滔天。 沉重的脚步已迈开,一步、两步、三四步,随后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一直走到他的寝殿前,他才微微一顿身子,抬起手臂微微一挥,数十名守卫便立即出现在他身后。 当下,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不管韵锦姑娘是否真心要嫁给他,他都是要得到韵锦姑娘的。 殿门缓缓开着,他并没有愤怒的直接踹开,只因他依旧没忘自己是谁,既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更要保持着该有的气度与风姿。 然,殿门敞开的那一刻,他却根本难以再掩盖内心中的愤怒,是谁看到一心想得到的女人这般举动,都会狂风怒号的。 殿中,看到他赫然出现在门前的柳韵锦,竟迅速起身,表情坚毅地展开双臂,完完全全地挡在了殇沫身前,似有与他同归于尽的势头。 &ldo;你这是做什么?要保护你的主子吗?&rdo;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招魂幡(三) 皎月下,风中已有了寒意。 这寒意并不是从外至内的,反倒是从内至外的。 只因,两人还未完全走近,便赫然发现,那在地上一直磨动的东西,不是他物,竟是一颗活生生的人头! 恐惧之色已渗透了两人的每一寸感官神经,就连拂过身子的风,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这足以让每根汗毛都竖起,都每一个汗毛眼都能流出冷汗的场景,竟这般悄然声息的出现在了柳韵锦与殇沫的眼前… 那人头还在地上不停的磨动。 慢慢的,有着一些变化。 慢慢的,那人头居然有想要回转的动作。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那人头又整张脸覆在地面上,磨动起来。 两人早已不敢动弹分毫,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就在这时,那人头竟赫然地转了过来,硬生生地仰望着她们。 随后,一点一点地向上飞动,直到与她们的眸子平衡… &ldo;啊!&rdo;柳韵锦一声惊悚,天岚紫霄剑也完全掉在了地上。 殇沫转身抱住双手捂住眸子,冽冽颤抖柳韵锦,纵身向后跃去,又转过身来,凝视着那已飞在半空中的人头。 事实上,殇沫也怕极了,但他却不能不鼓起全部的勇气,而他的勇气也绝不是来源于他的自身,而是来源于一种活下去的信念。 这信念亦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柳韵锦活下来的信念。 双腿也在抖动着的他,在看了一眼前方后,低头闭眼狰狞了片刻,又猛然睁圆了双眼,露出坚韧的光亮来。 那是一个妇人的头颅,双眼煞白,却无珠,其面容青绿,区别于乌漆吗黑的占城居民。 在往下看,只见方才那头颅不停磨地的地方,还有粪便的残留,但粪尖已被舔平。 在那粪便的不远处,便是掉落的天岚紫霄剑。 殇沫也意识到,必须要拿到天岚紫霄剑。 只因,他根本不可能赤手空拳的与一个头颅去战斗,只能接触外物。 他也根本没有勇气去赤裸裸的面对一个如此恐惧的头颅,生怕被啃到自己身上的肉不放。 更何况,那头颅的嘴,又是吃粪便的嘴… 一时间,除了恐惧,一阵作呕感也从他的腹部升起,他紧紧捂住了想要呕吐的嘴,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冷静,也必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〇章 招魂幡(四) 月垂,风暖,拂腰系。 皎洁的砖瓦,银色的小道,在寂夜中,声声海浪伴随着心跳,安逸且舒适。 夜已深,远处已升起薄雾,在这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却有了些许寒意。 渐褪去长衫的殇沫,低头抿笑着侧手一扬,将其铺展,连抚着早已在他盘坐的腿上熟睡的柳韵锦,好似在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般。x33 再次抬头仰望间,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笑靥迎着第一缕朝霞,慢慢绽开。 街道,依旧是冷清的街道。 晨风,亦带着些许寒意。 当,东方的朝阳刚露出角,如白色绸带的阳光,映在柳韵锦的脸上时,殇沫才完全察觉到,此刻静躺在他怀中的柳韵锦,为何就那般得能让系销摩鳞着迷了… 那如素雅清荷的容颜,如圣洁莲花般得姿体,的确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仙姿佚貌。 他忍不住轻抚着柳韵锦的脸颊,好似也瞬间明白了,为何当年师父会那般得痴迷于师母柳若锦了。 师父也曾言,柳韵锦几乎和当年师母的容貌完全一致… 在这一副冰肌玉骨,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的仙姿容颜面前,他竟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为何会一直忽略着柳韵锦的存在… 现下,细细去看他怀中的胴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想着柳韵锦平日里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的气质… 现下,怎就那般得惹人怜爱呢? 之前,他之所以会忽略,则是整颗心都被冷溶月占据着。 然,冷溶月的美,则是真正的娇艳姿媚得美,她脸上泛起的红霞也永远似那桃花欲滴,却又绝无妖艳之气;那灵动聪慧的眸光,更好似时刻都闪动着鬼主意,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捉弄一般… 而,这也并不足以去形容完整的冷溶月,只因她还有微带酒晕的可爱,琥珀容光的丽色,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就算是一缕破衫裹身,也难以掩盖住她的雍容华贵之气,举止回眸间,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若说,柳韵锦是如冰美人一般得存在的话,那么其优雅的气质则是从内至外的、自然的散发出来的。 当然,柳韵锦也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冰美人,倘若你与她亲近熟悉后,便会发觉,她绝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然,柳韵锦就算是个无以伦比的气质御姐,但也永远没有冷溶月的霸气与威严。 只因,冷溶月在一举一动间,如女皇那般,好似万物都臣服于她的脚下,皆为她而争辉。 可,殇沫已无法再去忽略柳韵锦的真实存在了,只因他也从未让一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一章 招魂幡(五) 一时之间,柳韵锦如孩童般,高举粉拳,向殇沫奔疾而去,好似非要给殇沫好看不可。 然,也就是这般如孩童般的嬉戏,却是柳韵锦从未体会过的,曾经那个她除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人,除了静静地坐着,便是静静地看着一草一木… 以琴为伴,以茶为友的她,也在这一刻,完全释放了天性,这唯属于少女亦属于女孩的天性… … 昨夜,皎洁的砖瓦,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这本是在大明朝最普通不过的砖瓦,但在这片国土上,却是绝无仅有的。 两人&ldo;叮叮…当当&rdo;在砖瓦上跑动的声响,若能招引过来人,也绝招引来得是最不该来的人。 占城虽大,但王居屋宇却与百姓的居住之地相邻,简单的石墙也绝围不住市井的吵杂。 那贩卖波罗蜜与栗子的摊位,仍在升起着白烟,烟中弥漫着极浓的炒栗子的香味。 就在这清香再次扑入殇沫的鼻尖之时,他也收敛了所有的神态,静下了一切得欢笑。 远处,椰林与芭蕉叶在风中摆动,风已带着暖意,但在他的脚下,却仍是一片冷酷严寒,这严寒的来源恰恰来自一个人的脸上。 而,这个人也绝不是他人,正是那系销摩鳞。 事实上,从砖瓦响动的那一刻,已有百名守卫围满了屋宇。 赫然清醒过来的柳韵锦也绝不会想到,昨夜,她竟在王居屋宇之上,睡了一夜。 不但,睡了一夜,且是睡在殇沫的腿上。 一夜奔逃,竟在天亮后,又回到了原处,这也根本是一件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然,这却是事实。 事实上,她们已成为了上百人的猎物,被一圈圈的长矛给紧紧地围住了。 她看了一眼殇沫,砖瓦下仍是伺机而动的捕猎者,但她方才紧张的内心泛起的不知所措感,竟又在一瞬间突得变得轻松豁然,甚至内心极其安逸。 她仍无法理解殇沫为何会带她重回到这王居屋宇之上,但她已不会再问,就算她再想不通殇沫的做法,她也绝不会再问。 只因,她懂得了另外一个道理,两个截然不同、心性不一的人,是必然会出现彼此难以接受的做法的,正如她静如处子,殇沫却动如脱兔,但这已不重要了。 只因,她相信殇沫,且是深信。 若,女人愿意去深信一个人,无论身处何地,遇到怎样的危难,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深信之人犹在,便没什么值得去担忧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二章 招魂幡(六) 他,已完全无力。 但,眸中仍有一份桀骜不驯的锐利。 他本不该输,也绝不会输。 倘若,换成任何人,只要不是殇沫与柳韵锦,他也足够有实力在这片国土上,为所欲为。 一身娇宠,少年成名,未到而立之年便独掌一国朝政,他身上有太多闪光点,亦有太多骄傲。 然,现在,他却赫然曲折了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也散去了全身的尊荣… 他系销摩鳞,已被完全打倒… 也许,他今后再难重新站起,只因骄傲的人输不起,也不允许输。 他所失去的,已不单单只是柳韵锦… 而,望着他的柳韵锦,亦是痛心的。 若在平日,一向沉稳冷静的她,是绝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他人,甚至能牵连到整个国家。 她一定是着了迷,撞了鬼… 为何,当王令传达之时,她会有那般举动,难道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婚事、面对抉择时,才会猛然明白自己最在乎谁,最想嫁给谁吗? 还是那份早已埋在心中的情愫,被赫然激起,就那般得不管不顾起来… 但,即使她的心再痛,她也绝不会后悔这样做。 她很清楚,女子的婚姻,本就只有一次。 就算,她只是为了去验证殇沫心中到底有没有她,去证明自己有没有错爱上一个人,那时的她,也根本顾不得后果,也绝想不到会是这般的结局。 如今,她觉得自己不但做了一件极为儿戏的事情,且还在殇沫面前也没了丝毫该有的矜持。 但,没事,因为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 望着系销摩鳞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面容,她流着泪,侧脸扬去… 她已不能再去看系销摩鳞一下,哪怕再看一眼,她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一个万恶集其一身的恶魔! 她已紧紧闭上了眼,泪水仍在淌,这泪水不为任何人,只为她心中的那份善良,也为她那份不顾一切的任性…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泪眼,眉宇也已皱到了极致,但她的眸中却闪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光亮… 紧咬下唇间,她竟心一横,跃下王居屋宇,坚毅地走到系销摩鳞身前,&ldo;韵锦终是有负于你,而我之所以会想都不想的应下婚事,也正是如你一般,在用着我自己的方式,来证明我心中的那份爱。&rdo; 她柔身下蹲,再次凝向系销摩鳞,又缓缓道:&ldo;当然,我也可能会出现如你现下这般绝望透顶的结局。只因我亦有失败、错付真心的时刻,这就像是一场赌局,只是我赌赢了…&rdo; 她迟疑地伸直臂膀,右手轻拍在系销摩鳞的左肩之上,接着道:&ldo;但,即使我赌赢了,也只是一场新的开始罢了。正如,即便你现下失去了所有,亦是一场新的开始。我会用全部去扞卫这赌赢的成果,我绝不会比你轻松,因为余生还很漫长;你也应该用尽全力去过好以后的日子,给与你曾爱过的人一份勇敢与 x33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三章 招魂幡(七) &ldo;既然不重要,那么我就与大人讲些重要的。&rdo; 郑和望着突得张口的殇沫,一副惊容,随后又呵呵大笑了起来,&ldo;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rdo; 殇沫缓缓凑前,没有一丝要行礼参拜的意思,反倒脸上覆满了冷峻,&ldo;走吧,我们一同去见占城国王。&rdo; 郑和,一怔道:&ldo;见国王?继续言说韵锦姑娘的婚事吗?&rdo; 殇沫,道:&ldo;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去说他自己的娘子与他人的婚事的。&rdo; 郑和,笑道:&ldo;的确没有这样的男子,就算有也是天理不容的。&rdo;x33 殇沫,道:&ldo;所以,我要去与国王说的,就是对大人最重要的事。&rdo; 郑和,继续笑着:&ldo;噢?&rdo; 殇沫,指了指侧身的方向,那是大明朝威武之师的所在,但他仍是一脸严肃,&ldo;大人的谋略与排兵布阵的本领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所以,你并不怕殇沫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不是吗?&rdo; 郑和,道:&ldo;所以,我没理由不随你同去?&rdo; 殇沫,道:&ldo;是的。你也应该能想到,就算随我去了,也绝不会是一件坏事。&rdo; 郑和瞅了一眼王景弘,两人皆笑容满面,随后他伸手一迎,&ldo;请。&rdo; … 这里,没有王居屋宇般宏扩,亦没有毯席与艳丽的装饰。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屋,好似大明朝镇子上一客栈的房间一般,却深在占城宫殿深处,其中亦静坐着两个眸光涣散却无神的人。 两人的脸上尽显着孤寂与沧桑,绝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正是这一国土上,最至高无上的人。 他们所在的房屋,也并非是可以随便进出的。 事实上,就连郑和也被守在门前的士兵给拦得住,但却无人因此而离开。 殇沫也并没有多余的问候与抱歉之言,而是直接言出了足可以震惊住当下所有人的话来,&ldo;你们的释老并不是灵验,若他真的灵验,为何在你们国土之上,占城之中,就有鬼怪出现呢?&rdo; 屋中没有丝毫动静,就连喘气声,都好似被死静的气氛所掩盖。 这,并不能丝毫影响到殇沫接下来的言语,&ldo;鬼怪乃是一容貌怪异,且有眼无瞳的妇人人头,横行在夜间的占城街巷,舔食着令人作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四章 招魂幡(八) 有些事,不能说。 即便是了然于胸,也绝不能说。 有些事,也不必再问。 只因,无论真假与否,都已不在掌控范围之内。 这个清晨,太多的突如其来,寒露还未退去,已让所有人感到疲惫。 不过,风犹暖,光芒也愈加强烈。 一道人影长长的映在沙石道上,缓缓移动着。 被遮盖的地面,正一点点的重新迎接着阳光;远处的地面,又一点点的被遮挡着… 像极了世道轮回,也正如那花开花谢,总有新物在不停的替换着旧物… &ldo;海日生残月,江春入旧年。&rdo; 随着一句感声喃喃,这道人影也逐渐消失在了殿宇中,也留下了太多的叹息与唏嘘… 即便,这道人影就是那郑和,也注定了万千感喟,言不由衷… 他方才已应下了殇沫的请求,只因占城国王太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来解决这片国土上的那两件怪事了。 如今,他也散去了心中所有的顾虑,他已然深信殇沫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掉这两件怪事。 无论谁,若有过朱文奎的经历,且现下已成为了人上人,那么,不管面对何等事,都是会值得让人坚信不疑的… 但愿,他就是朱文奎;也祈求他不是朱文奎… 无论是与否,能够深信便好… … 海风如一把云梳,拂顺着柳韵锦的丝丝秀发。 海浪如一张七弦,奏响着永不间断的旋律。 剑在手中,鞘仍封着冷锋,但剑意已在柳韵锦的周身缠绕。 剑在心中,柳眉却紧锁在外,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殇沫并没有靠近,若他想靠近,一开始便会追赶上柳韵锦,绝不会让她独自离去,且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所以,此刻他也不会再靠近。 面对一个正心情不好的女人,他更没理由靠近,他只要能来,能默默陪着,便已在证明着一份在乎。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就算到了晌午,已感饿意的情况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是,就这般坐着,听着海浪,看着远处的飞鸟。 这不知名的飞鸟,却总是要在大海之上盘旋,好似毫无目的,但又总是不知疲倦的徘徊着。 像极了她们,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但她们仍这般地坐着,还是没有话语。 海风中仍带着暖意,可暖意过后,又拂来了一份清爽。 殇沫迎着脸,让每一处肌肤去感触着每一寸凉爽,只因,他已经有些渴了,嘴唇也已干巴巴的,褪去了不少血色。 他不但渴了,还很饿。 他不仅又渴又饿,一直盘坐的身子,也从后背至腿肚都酸麻得难以扭动伸缩。 但,他仍不愿离去。 起初,他也绝不会想到,寻得柳韵锦后,能在这儿就这般得傻傻地坐上一整天。 但,他既然来了,就必定是要陪到底的。 若说,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柳韵锦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如今他已知道了。 至少,这糟糕已然能让柳韵锦有了比他还要坚毅的意念。 不然,一个姑娘家又怎会感觉不到丝毫疲倦与累意呢? 她本就是无心之过,就如平日里一句玩笑,一次捉弄出丑一般单纯。 可,偏偏她的无心之言,触动到了她的婚姻大事。 她当然很在乎自己的婚姻大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五章 招魂幡(九) 夜,仍是皎洁的夜。 街道,也是昨日的街道。 柳韵锦却已不是昨夜的柳韵锦。 她仍难掩内心的惧怕之意,但眸子中却透着坚毅。 在她紧绷的身子下,腿脚虽多少还有些僵硬,但其步伐绝不缓慢,且始终与殇沫并肩而行着。 她的左手被殇沫紧紧地握着,且是十指交叉的握着。 她的右手除了天岚紫霄剑外,指尖还缠着一条细长的白色纱巾。 纱巾在微风中随身摇曳,她的丝发也在风中拂动… … 夜幕没来之前,殇沫没有回应她的询问。 如今,夜幕下,殇沫更不会再回应她任何。 不过,恰恰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才使得当下的她略显轻松了许多。 只因,她懂得,殇沫没有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 或许,郑和的确察觉出了什么,但绝不会立即有什么结论。 也许,郑和也只是怀疑,如微雨般的点滴怀疑。 有些人和事,遇到了与没遇到,好似没什么区别,该是怎样便就是怎样的,谁也不会刻意的自寻烦恼,亦不会主动为自己找寻麻烦。x33 当下,她也能想到,殇沫之所以应下了国王的请求,来解决掉占城内外的这两件怪事,亦不是只因为她悔婚之事。 而是,种种事情就这般巧合的缠绕在了一起,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般,让人最终不得不去选择一种做法、不得不持着一种态度。 然,殇沫与她,今夜也势必是要拿出能够解决所有事情的态度来的… 她的剑已握得更紧,揣在手中的那条白色纱巾也下意识地被微举了多次,但每一次都又被缓缓放下。 她没办法不让自己害怕,所以她才想到了用白色纱巾系在眼帘上,不去直视那恐怖的妇人头颅。 然,此刻,她却有些失望… 只因,纱巾至今都没有派上用场,那会飞的鬼头也犹如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始终没有再出现。 街头巷尾,冷清而萧素,连一个活物都看不到,就连听到喘气声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眼前,完全是一片沉沉的死静… 紧闭的门户,没有一丝光亮,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六章 招魂幡(十) 海风掠过椰林,独留&ldo;沙沙&rdo;独奏。 这也是房间内独有的声音。 谁能想到,在第三人赫然发出一声惊吼后,竟再无任何声响。 然,无声绝不是恐惧的所在。 任谁也不会见过人与鬼怪能如此的和睦相处。 这房间内,突现的第三人不但可以和鬼怪和睦相处,且还展开着双臂,眸中布满着凶光,呲着牙咧着嘴,用整个身体护在鬼怪的前面,如同在扞卫着他自己的性命一般。 而,他身后正是那诡异且会飞的妇人头颅。 头颅亦无声,也在展露着狰狞的面容… … 柳韵锦的脸色已苍白,亦是没有丝毫血丝的苍白。 她这次不但没有昏厥,且连一丝颤抖都没,但其双眼已睁到了极致,如铜铃般的眼珠子好似快要掉出来一般。 天岚紫霄剑,已露出锋芒。 然,即使持剑之人是殇沫,也未能完整地抽出剑身。 闪动的火折子下,是那刚拔出两寸的天岚紫霄剑。 剩余的剑身好似在这一刻卡在了剑鞘之中一般,任凭殇沫如何紧握着剑柄,都已再拔不出分毫。 他也被震恐住了吗? 若没,为何他的身子也已完全僵硬呢? 想来,就算是柳韵锦再一次昏厥过去,他也绝不会被那会飞的头颅所震慑住的。 他并非只斩裂过那妇人头颅一次,且还是两次,每一次都将完整的一颗头颅斩得血肉模糊,亦四分五裂的飞溅一地… 但,这次,他是怎么了? … &ldo;啊&rdo; 一声惊叫响起,柳韵锦摆动手指的同时,被烧尽的火折子也落在了地上,四散着星星灰烬。 被烧到手的她,在赫然觉醒的同时,殇沫也快速晃过神来,揽过她的腰身,猛地跃出了门外。 这一刻,整个房间内又变得漆黑无比,方才那闪动的火折子也犹如最后的希望之光一般,又在刹那间熄灭了。 她们也不得不在再次陷入黑暗之时,离开这间屋舍,只因除了又要迎来短暂的丧失视野外,屋舍内也已发出了&ldo;滋滋滋&rdo;的足以令人惊骇的声音。 那颗会飞的妇人头颅在嘶鸣。 猛然间,一阵雷鸣般的喝吼,伴随着一道黑影,极快地飞出了屋舍,那妇人头颅如闪电般地窜出了门外,直向殇沫扑去。 可,那头颅只是刚飞出门外三尺,又传来了&ldo;嗖嗖嗖&rdo;、&ldo;砰砰砰&rdo;的巨响来。 数百长矛已飞出,硬生生的将那会飞的头颅钉了回去,死死的钉在了屋舍的门框之上。 那头颅没有发出万般嘶吼,反倒眸子更加蜡白,本就无瞳的眼睛,如今也变得比雪还要艳白。 这种艳白绝不属于地狱,但却比地狱的黑瞳还要令人生惧,掷出长矛的百名守卫均已目瞪口呆,惊容如木。 谁又岂能见过这般场景呢? 一个被数百长矛扎得扭曲变形,不断飙血的头颅,其嘴角上竟在泛起着一抹淡笑。 这淡笑充满着讥诮与无视。 扬起淡笑的嘴,已不算是一张完整的嘴,任谁被那么多长矛同时刺中,都不会再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可,就是那张早已无法对称、血肉模糊的嘴角,却在挑战着屋舍之外的上百个人。 头颅下的血泊已凝聚成潭,头颅上仍在滴落着腥粘的血珠。 血珠落下时,也会伴随掉落着脸上的碎肉与蓬卷的根根丝发。 带着上百名守卫前来的系销摩鳞,如从未来过一般,霎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战斗能力,像破了魂般傻看着眼前的一切。 远处,还未来得及走近的暮云烟与王景弘也如身处在梦境中一般,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眸子下,其双脚已不能再前行一步。 就在这时,那被上百长矛钉死在屋舍门框之上的头颅,又发出了&ldo;滋滋滋&rdo;的嘶鸣,掉落在地的碎肉,也在缓缓升起,重新恢复着原本的模样。 又渐渐的,那头颅又一震一震的在横叉门框的长矛上移动,每移动一下,前移的力道甚猛;每移动一下,便会飙出一道比火焰还热的鲜血来。 它不但不觉得痛,且要完全穿过那6尺2寸的数根长矛… 从长矛利尖处,穿到长矛的尾处,这个过程,无人能够体会是何种滋味。 然,正在进行这个过程的它,从未收敛一丝扬起的淡笑。 … &ldo;唰&rdo; 天岚紫霄剑,终是出了鞘,且完全出了鞘。 显然,方才导致殇沫无法出剑的,并不是这颗会飞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七章 隐恨 (上) 恐惧的气氛,死寂得如无望沼泽。 天岚紫霄剑已低垂,且是没有一丝力量的低垂。 剑身充斥着血光,如地狱深渊中的火焰耀眼夺目。 剑身本无血,却实实映下了殇沫身前血泊的光泽。 他已举不起剑,如初入屋舍当中,拔不出剑鞘中的剑锋一般。 再次复活的鬼头,狰狞变色到了极点,脸部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动,嘶鸣更是阴沉冰骨。 但,这根本不足以让殇沫震恐,真正可怕的永远是更瘆的场景… 眼前,郑氏儒又一次的与那会飞的妇人头颅凑在了一起。 然,却绝不是像在屋舍之中那般硬生生地挡在会飞头颅的前方,而是紧紧将其抱在胸怀,如与那会飞头颅合二为一一般。 他神情坚毅,内心中也好似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这,大概也只有人类在至亲之人危难时才会展现出来的视死如归,再次深刻到了殇沫的眸子中。 在这种情形下,很多人已被吓破了胆,胆汁吐出,一一昏厥。 就算是系销摩鱗再如何下命,都是绝没有用的了。 只因,比违令更可怕的事物,正活生生的挑战着每个人的身体极限。 这是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的,虽没有面临着直接死亡,但无论是体内的每一根血管,还是每一根神经,都已炸裂紧绷。x33 此刻,百名守卫已不再是守卫,则是尸首,还有着温度的尸首… 殇沫看了一眼早已挡在自己身前的柳韵锦,那伊影如郑氏儒一般坚决。 然,在屋舍之中,就曾让殇沫感到极其震惊的郑氏儒,其行为又一次使得天岚紫霄剑变成了死物,且是沉甸甸、没有丝毫威力的死物。 鬼头并没有立即展开攻势,它显然也有担忧,这担忧正是来自将它紧紧抱在怀中的郑氏儒。 就算世人都怕它,唾弃它,它依旧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仍有要去守护的人。 而,它的力量,也绝非是一个凡人的紧抱,所能限制的。 这一刻,郑氏儒也自然不会再顾忌任何,他也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娘亲,一个生他养他的人… 天岚紫霄剑仍在殇沫的腕下侧垂,柳韵锦手中无剑,郑氏儒手中更无任何兵器。 他们却依旧没有移动过一下,无论是柳韵锦,还是郑氏儒都有着可以豁出性命的理由。 这理由不但合理,且是这天地间致纯挚爱的理由。 … 僵持的局势下,逝去的时间已毫无意义。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八章 隐恨 (下) 黯淡的灯光,火苗直上,没有一丝扭曲。 若在他处,在这样的灯火下,定是一个极其美好的夜晚,无论品茗,还是看书,甚至舞起手中的刀剑,都不会去破坏这个夜晚的静然氛围。 而当下,面对一副活生生的无头身躯,整个屋舍就像是一座坟墓,就算是摆上再多的肥鸡美酒,也会让人毫无食欲,且会阵阵作呕。x33 只因,这里不光只是死寂,整个空气中亦充斥着腐臭的血腥味。 江湖中人自然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在几个死人面前,痛饮上几杯酒水,甚至大吃大喝起来,都绝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血腥味也有很多种,但无论是那种,都不能比这屋舍中带着粪便蒸发后的气味的血腥味更让人难以忍受。 … 屋舍之外的更远处,密如紧鼓般的步履声齐齐传来。 来的就算不是大明朝的出海精锐,也一定是这占城中的最威猛的军队。 占城本就是王居屋宇所在,如果系销摩鳞在城中出现了危险,成千的守卫聚集而来,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与暮云烟持续纠缠的妇人头颅连顿都没有顿过一下,每一次飞冲反倒更加犀利。 喝声如雷,长矛震地,在一瞬间发出,又骤然停顿,虽仍阻不下飞颅的攻势,但不可否认的是,面对着成千守卫的到来,已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再生起惧怕了。 突然了,妇人头颅顿在半空,咧嘴狰狞间,已生出的黑瞳变成了血瞳,它没有朝列阵的守卫望去,而是侧偏着脸颊,钝视着后方的屋舍。 这屋舍,正是它的身躯所在的地方。 此刻,天岚紫霄剑已横在它的身躯之上,且在隔着衣裳滑动… 这有着明显呼吸起伏的身躯,就算手持天岚紫霄剑的殇沫,随时都可以向其猛刺,刺透整个身子,但他却根本没有这般打算。 在他面前的,与活人无异的身躯,实在让他无法下手,他也只不过是想用剑尖去感受一下这没了头颅的身子的虚实。 这比真人还要真实的躯体,确切地说,这本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躯体。 然,每个人的动力源泉都来源于心脏,只要心脏还在跳动,血管里的鲜血就永远停不下的在循环,或者,心脏也是那妇人头颅的死穴。 … 夜无声,剑无声,矛无声,人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〇九章 招魂幡 终 若,一场隐恨只换来一幕悲鸣,即使再多的补偿,也阻不下一生的伤痛。 永远不变的,更绕不过死者已死,生者还生的结局。 火光如柱,噼啪巨响,这是一场罪恶的终止,亦是一场罪恶的开端。 系销摩鳞的身体在发亮,当所有人都离去的屋舍前,他仍在站着,随在他身后的守卫也在站着。 事实上,他已在门前站了很久。 至少是在那会飞的妇人头颅说出&ldo;比利茶茶磬,易鲁咦&rdo;这句话前,他就已在这里了。 很显然,正在灰飞烟尽的飞颅与妇人身躯,也正是有他在,才会选择结束这一场隐恨的。 他很明白这一点,只因妇人飞颅在选择结束时吐出的那一言,他也绝可以听得真切。 但,他仍陷入了沉思,久久呆愣的沉思。 这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的弑杀,也绝不能称之为:占城中的第一件怪事。 只因,他一直以来信奉的释老,或者真的不怎么灵验。 不然,国王系销俚人前往深山待斋受戒一年,又怎能得不到一丝释老的提示呢? 国王的诚心自然不容置疑,只是当下看来,没被虎狼所食,不过是多了几分运气。 燃起的热浪,已有灼热感。 守卫拉退着系销摩鳞,也将他缓缓围住,本在最前的他,反倒在一切结束后,变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他仍在反复思量,脸上逐渐露出苦涩的神情… 若,之前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他,已感自己足够完美,此刻他才深感自己曾经的幼稚与自以为是。 他突然定神,用凌厉的眼光瞥了一眼殇沫与柳韵锦,迟迟回目,顿悟良多。 这一男一女,一个是他永远无法战胜的少年,一个是让他散去所有力气与骄傲的女子,仿佛都已不再那么重要的,只因自身的执念,已在一刹那间变得渺小到了极点,甚至不足挂齿。 在这丝毫不冷冽的夜风中,在这没有半分瑕疵的皎月下,在这上千为他而战的守卫旁,系销摩鳞朝王居屋宇的方向,缓缓走动着。 他看到了皎月,看到了脚下的路,看到了两侧的民房,更看到了身侧的椰林槟榔树,突然,他的眉头赫然皱起,驻足了下来。 他回过了头,回过了身子,更回过了步伐,极快的向瘫软在地的郑氏儒走去。 他刹停在这个早已心神俱疲,毫无生机的男人面前,俯下了身子高贵且骄傲的身子。 也抬起了他那主宰一国百姓生死的手臂,轻抚在了郑氏儒的肩头,缓缓蹲下。 &ldo;比利茶茶磬,易鲁咦,这是你母亲的临终遗言,有这样的母亲,你不该如此绝望,她是伟大的,也释放了所有的母爱。&rdo; 他凝视的眸子,波动轻柔且绵长,眼前的郑氏儒也好似成了他的至亲兄弟,&ldo;是我的不对,我没有管理好这片国土,才让这等悲剧上演…忘了吧…忘掉这一切吧…&rdo; 他缓缓站起,遥望东方,&ldo;黎明就要来了,我也会谨遵你母亲的遗言:黎明终会来,结束了。&rdo; … 蜕变,永远不在一帆风顺中展现,势必要在磨难与钝痛中产生。 系销摩鳞没有回去,所有人都没有回去,他们脚痕踏遍了长夜,也迎来了第一缕晨阳。 然,他们眼前的通海大潭,却并没有接收到一丝光辉,仍暗沉涌动,而涌动也永远在深处,潭面上亦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ldo;哗哗哗&rdo; 一双腿脚走下了大潭,粼粼水波中仍泛不出任何光亮。 成千的守卫却早已慌乱不已,惊魂不定,这走进大潭之人并不是他人,正是系销摩鳞… … 若说,这通海大潭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被沙土地围绕着,一样是在天际晴空下。 正因为有这般的一样,系销摩鳞才不惜孤身犯险,走下了深潭,如今的他,也一定会这样做,只因他已明白为了什么而活。 为了什么而活,这个困扰人们一生的问题,或许很多人到死都想不明白;也或许很多人在半途中突然否定掉了原本的所有,但他绝不会,他会一直朝这个方向走下去。 潭水已漫过他的腿肚,他的内心也一定在惧怕会有百十条巨鳄突然来袭,但他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连一丝退缩的神情都从未出现过… &ldo;这潭水不是咸的。&rdo; 殇沫望了一眼突然开口的王景弘,淡淡一笑,&ldo;其实,这里的景色也是极美的,这一山而隔的大潭,山外是大海,山内是大潭,山体又绝不是简单的山体,只因从这个看去,仿佛是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〇章 月下独歌 月下,殇沫的心头波动不断。 他身处在一座巍峨雄壮的阁楼前,而这阁楼偏偏又是在大海之上。 却出乎意外的平稳,亦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若说,他脚下的这艘海舶是这世上最雄伟的,那丝毫也不为过,而伴随在船头一侧的,也只有柳韵锦,更只能是柳韵锦。 海舶南航已有一段时间了,从新州港驶离之际,便被郑和唤上了这艘大明朝最威武的海舶之上的殇沫,一直都静静地站在这里,从未动过分毫。 身侧的柳韵锦,无论奏响过多少次琴声,亦没有远离过丝毫。 占城内,发生的种种,仍历历在目,除了内心百感交集外,使得殇沫体会最深的也唯有那至高无上的皇权霸业。 若,父皇还在位,一切都不曾便过,是否能有大明如今的盛世,浩荡的出使? 若,终有一日,唤作他自己来承受这一切,主宰一国的兴衰,他是否又能做好? 百姓疾苦,各种滋味。一折王令、皇诏,便能改变千千万万普通百姓的命运与生活,藏匿着种种隐恨与欢喜,更能颠覆一国的存亡与兴衰。 这也是他第一次深感,皇权并不是一场私欲,更不是深仇大恨的终结物,而是一份责任,一份莫大、甚至大过天的责任。 阁楼内的灯火永远是海际之上最辉煌的,阁楼的东南西北更有着千百灯火,构成了这大明朝最势不可挡的海舶方队… 他在看,他久久的看着,这永远都望不见尽头,也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孤单的海舶方队,该是他的骄傲吗? 或许,原本是,现在不是。 也或许,原本是,现在更是。 这,也许是最难以领悟的一件事,他的年龄更限制着这场领悟,但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现下的他,根本没有能力掌握天下皇权,就算是一座小小城镇的权势,他都是无法做到无怨无悔、称心如意的。 身后的阁楼,在这一刻也失去了所有意义,他侧脸淡淡地笑着,就算他知道暮云烟、王景弘与郑和已在里面商谈了许久,他依旧要露出那最淡然、最轻松的微笑。 &ldo;师姐,可否再弹奏一曲?&rdo;他仍含着笑,说,&ldo;刚刚我有些出神,如今想好好听一听这世间绝美的琴音了。&rdo; &ldo;我指下的琴声,并非是这世间绝美的。&rdo;柳韵锦看了他一眼,双手轻抚在七弦之上,&ldo;但我手中的剑,却只为你而战。&rdo; 海风吹拂着鬓角的丝发,轻柔且爽朗。亦在有情人如此的柔声坚毅的话语下,他除了继续展露着笑颜,已无需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 星月移动,夜色流转。 柳韵锦已歌出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一章 爪哇国 日月交替,海风两变,却无半点飓风狂浪。 海舶之上的生活,自在惬意。 事实上,悠扬琴弦拨弄云涌,天海之下品茗幽香,知己谈笑风生,无论哪一种都实乃人生畅事。 而,在这海舶龙首之上,也少不了各式糕点与美酒佳肴。 每每饮下一口茶,再配上一口糕点,都能看到柳韵锦安逸悠然的恬笑。 郑和、王景弘与暮云烟把酒言欢间,也畅尽了天下事。 这儿的每个人都好似带着三分微笑,绿衣裙缕的侍女虽薄汗轻衣透,但也在笑靥中流转。 这本不该是让人感到燥热的季节,至少若还在大明的国土之上的话,依旧是那桃花含苞欲放之时。 南航是要去更远的地方,却也完全调换了季节。 在这本就不适应的天气下,殇沫的举动却又让人更不适应。 他不但没有减去身上的衣衫,亦没有饮过一口酒水。 他站在甲板的端头,扬着头,迎着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已站立很久,久到足能够让任何人都感到奇怪。 人一旦奇怪起来,就会有种莫名的孤独,且是不苟言笑、心事重重的孤独。 这种孤独是无法被唤醒的,也是无法被驱逐的,只因暮云烟已唤了他多次,他也已挥手言拒了多次。 可,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柳韵锦好似一直在默认着他的举动,至始至终都未曾唤过他一次,依旧是侧脸的恬笑,享受着大自然万千美景与海风的无限轻拂。 她很了解殇沫,没有人会去质疑这一点。 她也默认了是殇沫的人,在占城之中很多人也看在眼里。 但,就连郑和与王景弘都已意识到殇沫再这般继续站立下去,难免会生出尴尬之感的时刻,她却仍没有任何走向殇沫的举动。 除了抚琴,便是在品茗间食着糕点,只是她这次并没有再将铫子架在火上,好似已不再需要沸水来冲开那炒青绿茶。 茶是她本就随身带的,她也独爱这苏州府的味道。 这种茶虽比不过贡品阳羡茶,但其扁平光滑、香鲜味醇的特点也是少有的,更何况它还很耐泡,且是香高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二章 短刀 刀,九短九长之一,九短之首。 刀,四大名器之一,百兵之帅。 若,世人见了这里的刀,便绝不会再夸赞大明朝的刀一句。 而,这值得夸赞的刀,却又是最不起眼的短刀,且被插在最不起眼的人腰间。 没人会在初登异地时,不去注意具备威胁的物件。 然,值得到访的大明之士注意得恰恰便是刀。 瓜哇国,古称阇婆国。 杜板,也便是殇沫等人下得海舶之后,踏入的地方。 若说这里是一座村寨,却没有一间像样的屋舍。 若说这里是一方荒凉,却到处都是铺满细藤簟与花草席的商贩。 商贩所叫卖的东西,与大明市井无异,也有猪羊牛马鸡鸭等常见的家畜,更有芭蕉子、椰子、甘蔗、石榴、莲房、莽吉柿、西瓜等常食的瓜果。 但,这皆不是重点。 重点永远是人人腰间插着得那两把短刀,从三岁小儿到百岁老人皆佩戴着一两把类似的短刀,刀柄也大多用犀角、象牙做成,且雕刻着人形鬼面的图案。 这,本是令人生惧的图案,却又雕琢的极致且细腻,处处透着灵巧与灵动。 但,这些似乎也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则是,无论是何人佩在腰间的短刀,皆是用兔毫雪花上等镔铁打造而成的。 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 ‐‐烹茶有三沸之法,而蟹眼便是指:第一沸即如松风响起,水面浮起如蟹眼似的小气泡。 ‐‐兔毫,便就是兔毫盏,又称建盏,宋代时所用的一种黑釉瓷茶盏,因纹理细密状如兔毫,又专供宫廷斗茶、品茗之用,故得名。 如此讲究的两种技法与工艺,再配上那上等镔铁,融合而成的锋利无比的短刀,怎就会出现在这个连城墙栅栏都没有的地方呢? 这也是连郑和与王景弘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但就算再想不明白,众人也只能跟随着远处赶来的接引使者,慢慢的朝陆地更深处走去。 走有千步,便至一名为新村的地方,这里的人极其奇怪,所奇怪之处并不是同占城之中的百姓相同的衣着穿扮,而是他们皆懂汉语,且中原历代铜钱皆可在这里通用。 又行千步,便又到了一处名为苏鲁马益的地方,这是一个到处充满杀机之地,也是腰间佩戴的短刀最有用武之地,但凡有人以手触摸到另一人的头部,或买卖之时财物不公之刻,便会立即拔出腰间短刀拼刺。 就连贩酒吃饭之地,醉酒之人发癫,或彼此话语间稍有不合、抬杠之时,也会拔刀相向。 这里好似是一个杀人不犯法,且每日都会死上几个人的地方。 虽说出手之人并无深厚的内功与精妙的招式,但用最直接、最简单直戳与划刺杀人,也是一件极其令人胆怯之事。 &ldo;殇沫~&rdo;柳韵锦已不止唤了一次殇沫的名字,她的身子已紧偎着殇沫,左臂也将殇沫的右臂挽得死死的,右手所握的天岚紫霄剑仿佛就要被她握出水来。 天岚紫霄剑当然是握不出水来的,若真有水,那也只能是她手心中的渗出的冷汗。 &ldo;呵呵呵,这地方,老子喜欢。&rdo;暮云烟反倒很是兴奋,他一边大笑,一边左右望着,就好似到了江湖中人的乐土上了一般,&ldo;这难道是一个只要有丝毫不开心,便能随意杀人的国度吗?&rdo; &ldo;大千世界,无奇不有。&rdo;王景弘一脸淡然,说,&ldo;云烟兄,见怪不怪了。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云烟兄,在我们还未见过这里的国王之前,你还是莫要出手的好。&rdo; &ldo;呵呵,我出什么手,我一来没有与这里的人做买卖,二来也没有进入一家酒馆里饮酒,三来也并未与这里的任何一人高谈阔论,我又为何要出手呀。&rdo x33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三章 缺口 质朴之地,处处充满着安定与满足。 没有浓妆墨彩的街道,没有巍峨雄壮的楼阁屋宇,但即使这里什么都没有,仍不影响它的繁华与静谧,还有人们扬在脸上的微笑… 好似贫贱小夫妻的生活一般,美好且多彩。 这亦是一个处处随意的地方,也处处印证着坐无坐相、吃无吃相的洒脱。 国人不但席地而坐便可叫卖物品,且还侧卧歪身,姿态各异,就连吃食的模样也是让殇沫极感不适应的。 事实上,无论在大明朝的哪里,都不会出现不用碗筷吃饭的情景,而这里不但见不到碗筷,人们还在吃食前咀嚼槟榔,漱出槟榔渣,连着口水的槟榔渣落在人们的双手中,反复搓洗,去除着手中的灰尘。 这并不是一件极其作呕之事,至少在这里绝不是。 只因,人们不但这样做着,且还是多人围在一起都这般做着,然后用盘子盛满米饭粘粥,浇上酥油汤汁后,便直接用手指插入饭中,往口中送食。 跟随在殇沫身后的柳韵锦,已不止作呕过一次,这种进食的方式也是她绝不能接受的。 想来,饭馆中应有些不同,至少最大最热闹的酒楼中,绝不会这样随意的。 &ldo;我想,我应该无法享用这里的美食了。&rdo;柳韵锦遥望前方,说,&ldo;或许,进入前方的酒楼中,我会有些食欲。&rdo; 殇沫一脸坏笑地瞥着柳韵锦,她连连作呕的模样,足以能够让殇沫笑出声来,&ldo;我觉得你进入那酒楼后,一定会与人大打一架,不但要大打出手,也绝会动刀动剑的。&rdo; 柳韵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ldo;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取笑我吗?&rdo; 殇沫慌忙摆手摇头,道:&ldo;不,不,不。绝不是在取笑你,我只是提前想到了结果。&rdo; &ldo;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do; &ldo;我只是想说,或许这里酒楼中与酒楼外进食的方式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rdo; 柳韵锦闻言,已急了,&ldo;难道…难道,我还不能好好的吃一顿饭了吗?&rdo; &ldo;或许也能。&rdo;殇沫捡起身前布满灰尘的树枝,干脆地折成了两段,&ldo;至少我们可以做一双筷子出来。也可以问酒家要一处隔间,或者单独的房间出来。&rdo; 望着殇沫手中脏兮兮地两段树枝,柳韵锦已有些无力,散了架的身子与嘟起的小嘴显尽了委屈。 … 这绝不是一间真正的酒楼,却有着宾客满座的生意。 在这只有两层高的、一眼望尽后最像酒楼的酒楼中,柳韵锦只看了一眼,便已完全绝望。 人们进食的方式不但与酒楼外无异,且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一种是带着冷峻,且覆满杀气的独自进食;一种则是二三围坐,有说有笑的进食,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在用手直接撮入口中而食的。 酒楼内也的确有单独的房间,在热情好客的店小二引领下,二人也正往楼上走去,选了一处临街的屋子坐了下,殇沫手中那已折成两断的树枝也终是要派上用场的。 事实上,这里除了没有单独的碗筷外,所上的餐食还是有些美味的,只因两人已将店小二能说出口的菜,都点了个遍,且暗喜着店小二能够听懂他们的话。 然,只食了片刻,两人却均已呆住。 让两人怔住的并不是案上的吃食,而是窗外的景象。 两人也绝不会想到,他们身处的这唯有两层高的酒楼,却能尽览满者伯夷的风光,在揽尽的风光中,他们也发现了两件怪事。 远处,有一群形貌甚是丑陋,且长相怪异的人,不但披散着头发、赤着脚,且还在用火烤着蚂蚁、昆虫、蚯蚓之类的秽恶之物,所烤之物只要露出通红的光来,就便直接送进嘴里咀嚼吃掉。 这好似是一群生活在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四章 永恒的热血 这,绝不是一处偏僻,且充斥着杀戮的地方。 也绝不是一处隔绝的岛屿。 这个地方,已大大出乎了殇沫的预料。 在杀了来人带来的七八个随从后,是谁也绝不会再跟着来人走的。 就算是走,也一定是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不是要完全毁掉对方,就是想完全毁掉自己。 或许,殇沫也不曾认真想过,为什么要跟着来人走。 他只是在来人的话语间、眸光中,寻找到了那么一点点信任的感觉。 这感觉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像极了男女间的一见钟情,更像极了一见钟情后的夜晚,魂牵梦绕。 这亦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来人那般奇怪。 … 远处,稻穗在烈阳微风中摇曳,这是一种米粒细白的稻穗,却也有一望无际的辽阔。 孔雀与珍珠鸡在田间穿梭,没有人会在意它们屡屡低下头在啄着什么。 周边没有成片的椰林,反倒是有几颗散落的槟榔树,但若将所有散开的槟榔树全聚集在一起,也绝可以成林成阴。 眼前,是最不起眼的屋舍,就算是大明朝最不起眼的茅草屋都要这它大气一些,可就是这最不起眼的屋舍,却布满了殇沫的周身。 倒挂鸟、五色花斑鸠、槟榔雀、绿斑鸠时时啼鸣,更有罕见的白鹿与白猿被人圈养着,再往深处走,更多的则是猪羊牛马鸡鸭。 但这里却没有驴,亦没有大白鹅,这两个世间最美味的佳肴,竟和这里毫无关系。 更使殇沫感到怪异的,也便是这里的人,这绝不是绿林匪寨,只因无论是人们脸上扬起的笑,还是相互问候的柔语,都绝没有一丝霸道与强势。 这儿,仿佛是仅有的天堂,至少与那些长相丑异,以蚂蚁、昆虫、蚯蚓等为食的鬼怪要强上上百倍。 这里也没有商贩,只因人们的双手间,永远或多或少地捧着各式的水果,就好似能买到的人人都有,能贩卖的人人也不缺。 然,这里却也并不是别处,只要殇沫与柳韵锦再走上几百步,就能见到郑和与王景弘,只因这便是满者伯夷王居屋宇的所在。 虽离王居屋宇不过只有几百步的距离,但却是殇沫与柳韵锦之前没有发现的村落,或许是因为这座村落还要比王居屋宇偏南方一些。 可,来人将他们带到这里,又岂能有胜过他们的把握呢? 就算他们被上千人围着,只要缓缓向王居屋宇的方向退防,一旦遇到上了岸的大明精锐将士,再多人也是无用的,更何况暮云烟也在那里。 &ldo;这就是你要带我们来的地方?&rdo;殇沫已在笑,带着些许讥讽的笑,&ldo;或许,你也是时候告诉我们,你是谁了。&rdo; &ldo;你为何要笑?难道,你已经确定我赢不了你了吗?&rdo;来人回瞥着殇沫,眸光深邃且幽暗,&ldo;或者你若知道我叫什么后,你便也绝笑不出来了。&rdo; 殇沫说道:&ldo;那你叫什么?&rdo; 来人回过眸子,&ldo;我姓萧,萧凤逸。&rdo; 殇沫闻言,果然已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了,也已完全怔住了。 他咀嚼良久,嘴角开始微微颤动,低声喃喃着,&ldo;萧凤逸…萧凤逸…&rdo;x33 萧凤逸驻足了脚步,完全回过的身子,他也停在了这座村落正中央的位置上。 他仿佛在等着殇沫能够再多说点什么,只因他的眸子早已完全凝落在了殇沫的身上,眸中也正闪动着光亮… &ldo;事实上,我们都是唐人,不论如今谁做了皇帝,我们都不能忘记先祖的遗愿。&rdo; 殇沫缓缓抬头,与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已逝不可追 手在抖动,剑在晃动,双唇亦在颤动,柳韵锦的身姿已摇曳,摇曳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ldo;他死了?&rdo; 柳韵锦的泪水已不能自持,脸上也露出了无法形容的神态,这神态是那般的无助,那般的悲凉,&ldo;他死了,&rdo;她的眸光从面前的七八个头目身上回落,恰好落在了殇沫的身上,&ldo;他刚才还好好的,真的有必要死吗?&rdo; 殇沫的脸已煞白,白得如鲫鱼的肚皮那般,亦冰冷到了极点,&ldo;他本不必死的,&rdo;他咀嚼的嘴似已不再受控制,&ldo;但他却还是自己杀了自己。&rdo; &ldo;为什么?&rdo;柳韵锦又加重了声音,重复道:&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他心中那曾经的美好,&rdo;殇沫已咬紧了牙关,身子却在开始颤抖着,&ldo;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意义,曾经的美好或许便是他一直活下来的意义。&rdo; &ldo;曾经的美好?&rdo;柳韵锦再次移落眸子,移落在萧凤逸冰冷的身体上,&ldo;那该有多美…又该有多么不可追…&rdo; &ldo;他是位大人物,忠心耿耿、只守一人的大人物,&rdo;殇沫顿了顿,缓步向地上的血泊走去,&ldo;他也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到处胡说八道。&rdo; 柳韵锦一惊,瞪圆了眸子,道:&ldo;可活人,也是可以闭口不言的。&rdo; &ldo;是的,活人也是可以闭口不言的,&rdo;殇沫突然淡淡一笑,充满着讥诮,&ldo;但更多时候则是什么都不知道,甘愿做个傻子。&rdo;x33 他没有在讽刺任何人,而是用淡笑挖苦着自己,只因他已懂得了萧凤逸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为别人,只是为了他… 柳韵锦已有些听不懂殇沫在说些什么了,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ldo;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rdo; &ldo;是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你回正身子便能看到…&rdo;殇沫遥望海际,海际上仅留的霞光也已不见了,&ldo;曾经的美好,一定很美,正如刚散去的霞彩,就算你拼了命,它也不会再回来了…&rdo; 柳韵锦回正了身子,看到得并不是什么傻子,而是那七八个年龄半百的头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海中五屿 灰蓝天际的一侧,鱼肚白泛出了一条弧线。 这本是一个漫长的夜,如今却又变得极其短暂起来。 正如,已睡下的柳韵锦,她曾依偎在殇沫怀中,总觉得有说不完的柔声细语,有用不尽的漫漫长夜,足以能让她享受着有着温度的柔情。 可现在,夜就要结束了。 鱼肚白还在不断扩大,它终会占领整片天际。 然,就在它还在扩散之时,岸边已闪动着另一种银光。 海舶之上的殇沫侧脸凝视着斑斑银光,他本就没有睡去,或许是因为柳韵锦一直靠在他的怀抱里,也或许他也根本就睡不着,可当这另一种银光出现后,他也更无了睡意。 这银光并不是什么奇特的物件发出的,而是和他腰间一样的短刀,在众将士手中闪烁出的光亮。 他恨透了这光亮,也恨透了这能让爪哇国引以为傲的短刀。 但,他却偏偏挥不掉短刀的残影,整夜都未曾淡忘掉的残影,如今竟完整的、众多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ldo;这刀真是好刀,&rdo;登上海舶的暮云烟,眸中闪动着光亮,&ldo;这刀用来防身是再好不过的了。&rdo; 王景弘淡淡一笑,&ldo;云烟兄若喜欢,就取上几把吧。&rdo; 暮云烟笑了起来,&ldo;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取上几把的。&rdo;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下,均发出了明朗的笑声。 在这初亮的天际下,两人的朗笑声,打破了所有的沉静,却迎来了脸色甚是沉重的郑和。 他本不该有这般神情,只因他刚拜别了迎送使团与爪哇国王,也只是刚刚上得海舶之上。x33 从岸边到海舶的这段距离也根本不长,且还是乘坐着&lso;江月门&rso;的船舟,也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沉下脸的事情发生。 然,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龙之九子 天海东南,云涌与海舶连成一片,赫然降世,如乌云遮挡,势不可挡。 箭雨倾天而下,覆满了岸边足有百丈的沙土地上。 随着,火炮如雷,轰鸣四五下后,岸上的所有人都木鸡般,痴傻一片… 大明朝的海舶已均屹立在近海,且下了锚,横跨在天海一线,成排的火炮亦对准了岸上的所有生灵。 在郑和看来,或许方才岸上正发生着的并不是一场战争,只因没有任何一场战争会是这般景象。 没有气势如虹的人马对冲,也没奔疾如飞、犀利无比的战车乱撞,亦没有弓弩刀枪。 事实上,更像是四处流窜的逃兵;张扬舞爪的马贼强盗,却在只有十人左右的恶行下,硬生生地演变成了势不可挡的杀戮。 岸上的百姓也在反抗着,可他们手中那又黑又长且顶端带着钩状铁器的长杆,实在算不上什么兵器。 相反,百姓所面对的这十余人手中,均吃着精铁长矛,挥动间&ldo;嗖嗖&rdo;巨响,好似只需轻轻抛出,便能刺死一整片无辜百姓一般。 然,正是这十余根精铁长矛,却足以能够震慑住上百的百姓,就算岸上的所有人都又被大明的力量震惊了住,依旧阻不下前来掠夺的那十余人左手中鸡、鸭、羊的身躯扭动。 这是罪恶的铁证,亦是弱土之地的悲哀。 郑和的拳头已重重地捶在了瞭望台上,他所处的位置,已是他脚下海舶的至高处,&ldo;一味屈服,换不了尊严;年年的四十金,亦换不了安定。&rdo; &ldo;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愿意屈服,&rdo;王景弘戟指遥望岸边,&ldo;可这里又偏偏是一处荒凉之地,根本也就种不出任何农作物的,只因这儿的土地全是沙土地,且还都是碱性重的土质。&rdo;x33 &ldo;碱性土质…&rdo;柳韵锦一脸惊容,&ldo;那又是怎样的土地?&rdo; &ldo;那是根本种不出来农作物的土地,&rdo;王景弘,说,&ldo;就算强行种下,也必须种在常年被雨水冲刷过的高地,但即使在高地种上了农作物,也必长不出饱满的谷子,只能是又虚又小的谷子。&rdo; 郑和回望着柳韵锦,沉声道:&ldo;不错,景弘所言极是。前两次出海,我与景弘也到过这里,虽然没有过多停留,但也看过这里的田地,确切地说这儿的整片国土之上几乎是无人耕作。&rdo; 柳韵锦,怔道:&ldo;国土…我们面前的便是你们先前说的五屿吗?这里既无人耕作,那这里的人平日里又吃什么来充饥呢?&rdo; &ldo;对,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驯龙师 烈阳悬空,炽热感已浓。 这并非是已到晌午,却是比大明朝任何一地的晌午都要令人焦躁。 暮云烟已深深地体会到:有时等着看着,也是需要莫大的耐心与心性的,只因,他的内心已抓狂了多次。x33 早过不惑,已近知天命年岁的他,此刻,反倒竟不如殇沫与柳韵锦那般气定神闲。 盘坐在几案旁的柳韵锦,正用纤细的手指,夹搓着茶粉。 她那甚是优雅的身姿前,竖着的杯盏,已被她举起了不止一次。 每一次,都是将冲好的茶水轻递向殇沫,而殇沫也绝已不止只喝了一杯了。 然,几案上也是有干炒的茶叶的,且还是上好的贡品,但柳韵锦依然愿意细磨着茶粉,只因在她看来,茶粉冲泡出的茶,是要更加细腻香甜的。 突然,岸边传来一阵哨响,哨声绵长且有着起伏的波动。 只见岸上,一身穿细花青衣长袍之人,从一顶颜色鲜亮但却是再普通不过的轿子上下来,脚上那双灰色的皮鞋尤为显眼,细白番布缠头也好似有意的在遮挡着发际线。 但,奇怪的是,哨声虽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但却又不是直接发出的,他的双手拱在嘴边,双手间也好似在捏着什么东西,绿莹莹的如一片叶子。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哨声没响起多久,那海中的鼍龙便就停止了攻击,大明将士虽与其搏斗了许久,也未曾有一人真正负伤。 近海临滩处,本是清澈见底的,却在刹那间乌黑一片,阳光越是强烈,海水也便越浓黑。 猛然间,海中扬起千层浪,卷覆着白沙直向岸边倾去,一头巨大的生物赫然出现在天际间,腾跃在海面之上。 接着,另一头同样的生物也高高跃起,又接着第三头又在前两头生物落海之际,也腾飞了起来… &ldo;这…&rdo;暮云烟的脸色已煞白,就连说话也结巴了起来,&ldo;这…这…海中…海中竟有三头…三头鼍龙…&rdo; &ldo;事实上是四头,&rdo;王景弘笑着说,&ldo;另一头很快便会出现的。&rdo; 没等他话落,不远处的海面上就真的腾跃出了第四头鼍龙,其造成的暗涌,居然能让数百只海舶轻微晃动了起来… &ldo;真…真的是…四头,&rdo;暮云烟斜瞅了一眼王景弘,战战兢兢说,&ldo;幸好我们…我们没有炮轰它们…&rdo; &ldo;呵呵呵,云烟兄啊,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韵 烈阳更烈,海风却更凉。 殇沫太需要海风的拂过,只因每次吹过,都能体会到从头到脚的凉意。 但,尽管如此,他的额头与脸颊仍有止不住的刺热感。 柳韵锦也仍在坐着,且是闭着眼,依旧坐在那海舶之高的瞭望台上。 这也使得已站立许久殇沫,不免露出些许焦急之色来。 可,他却至始至终都未曾有任何言语,从再次登上这艘海舶主舰之上到现在,都选择默默地站在柳韵锦的身侧,静静守着。 因为,他知道,他绝不能开口,更不能去唤柳韵锦。 只因,他已看到,且看得很真切,一团团白净的光亮正从柳韵锦的头顶升腾着。 他是见过这种比雪还要白净的光亮的。 这犹如白色海棠花一般的光亮,正是在武当之巅时,素婉娴从大殿废墟中赫然站起后曾发出过的。 他不但不敢说话,就连呼吸也便得小心翼翼的。 然,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在做,全身的真气已在他体内游走,每当全部聚集在掌心中时,又不得不让聚集的真气再次游散至全身各个经络。 就这样,他反复了多次,但他始终没有停下真气的运行。 只因,他再怕。 若说,这世上还有殇沫怕的东西,那么一定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武功,亦不是什么凶猛狠辣的生物,而是人,且是他在乎的人。 他看重柳韵锦,正如看重他的性命一般,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重。 他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任何人都会对未知的领域感到恐惧,更何况这未知的力量,或许已绝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但,他还是只默默地站着… … &ldo;你听到了吗?&rdo; 柳韵锦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平缓且轻柔,嘴角亦扬着微笑,这是一种很享受的感觉。 而这种享受感觉绝不是美味佳肴与珠光宝气能够带来的,她的容颜上也根本无一丝痴恋,而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神态。 在这种神态下,能够使人不去贪恋,且还能露出享受的感觉的,也唯有自然。 大自然有太多的奥妙,而每个人亦是大自然中的一部分。 身侧的殇沫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就算他已展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眸光也聚集到了极点,仍是就那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忧患 然,这武学功法恰恰是这世间最没用,又是最有用的功法。 它不是其他,正是轻功。 说起轻功,在殇沫看来,萧月叔叔的蹬云式已是这世间最绝顶的了。 可,若用蹬云式与师父郭明轩的迅雷之速相比,那自然也是无法比拟的。x33 蹬云式更像是武当派梯云纵的延伸,且是一套完整的轻功功法,绝不仅仅限于一纵跃之间,而是真正的可以达到月下无痕,水上无波,人过无声的效果。 施展之后,也只取决于气息的长短,若气息长,便可长时间飞檐走壁,跃墙翻脊;若气息短,中途当然也是要有些许停歇的。 然,迅雷之速则是完全依靠强大的内力,御雷决也本就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内功心法,即使可以达到全身瞬间移动的效果,但也是在全身内力驱动下才能做到的。 事实上,能够使用迅雷之速的人,并不意味着腿脚上的功夫有多强,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腿脚上的功夫。 但,此刻,柳韵锦在海棠加持的爆发下,所领悟出的轻功,却是真正意义上的轻功,也是真正意义上轻如薄叶的功法。 想到这里,殇沫陷入了沉沉的追忆… 他想到了还在天翱门时,与行天阳师兄的那场争斗,也想到了柳韵锦在御剑台上为他击出的那一道御风剑气… 但,他的思绪终是停留在了萧月夜闯君子阁与竹琬婷一场较量后的话语上… 纵使萧月叔叔的蹬云式再厉害,想要完全停滞在半空中不动,也是需要憋足了气的。 这世间,无论任何人,在施展轻功之际,都是要不断的纵跃,不停的运动着才行的。 可,眼下的柳韵锦显然已经摆脱了憋气的限制,在能够自然呼吸的前提下,亦能做到整个身体漂浮在半空中,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他的认知里,施展轻功在空中停滞漂浮,短时间内,根本不算是一件难事,但长时间这般,则是根本无人能够做到的。 只因,一旦憋不住了气,有了喘息,身子便会直落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当下江湖中憋气时间最长的也唯有云烟叔叔江月门中的潜江龙曹胜,传闻他能够在江底停上足足一个时辰。 但,那也终究只是传闻,且也绝非是漂浮在半空中。 然,柳韵锦体内隐藏了16年之久的另一半海棠加持内力,为何偏偏会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呢? 难道,真的只是如她所言的,只是听到了岸上的满剌加头目的哨声后,感受到了所谓的风韵? 他不禁将眸子又缓缓地移向了柳韵锦,犹在鼍龙头顶盘坐的她,依然笑得那般可爱,整个身体所体现出的那种畅快,也是不言而喻的。 他盯着海面上的柳韵锦痴看了良久后,终还是微微一笑。 他淡淡地、柔柔地笑出了声来… … 当,殇沫得知柳韵锦身上隐藏着另一半的海棠加持内力后,他每日都在忧患当中度过,这也绝是他不敢提及的一件事。 而,现如今,海棠加持内力爆发了出来,且爆发得毫无征兆,毫无章法,却也毫无杀伤力,更以超凡绝世的轻功形式展露了出来。 不管如何,如今柳韵锦的身体毫发无损,这最终本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儿。 从一定意义上讲,这也绝对是一件值得欣慰的结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桥亭下的过往 溪盈桥亭悠,月下采灯烛。 这本应是一个幽静的夜晚,却因大明朝使团的到来而变得多彩。 没有四散的烟花炮鸣,亦没有高亭楼台的张灯结彩,有的只有扬起的笑容和竖竖红烛。 红烛,是大明朝的红烛,也是大明百姓拜堂成亲的喜烛。 如今,随着大明的威武海舶,来到了满剌加,来到了这个国度的人们手中。 或许,这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红烛代表着什么,却也彰显着他们的心情与欢悦。 这是一场最质朴的晚宴,只因,这晚宴也根本不是什么晚宴,而是盘踞在二十余间木亭前的欢聚。 这与白昼间最大的区别,并不是只有人多,也不是多出了什么稀奇的商品。这里依旧是诸物买卖的所在,亦还是满剌加头目居所前的木桥连亭。 只是,此刻不再有急促的走过,也不再有贩卖的吆喝,亦不再有吵杂的市井声,唯有不肯离去的脚步,不愿离开的人们。 烛光悬映在河溪间,已映射在了柳韵锦的脸颊上,她正在那大溪河水之畔,放逐了手中的一盏七彩水灯。 片刻后,火红的烛光拍打在她的脸上,满剌加的人们向她缓缓聚集着,她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围困而感到恐慌,只因向她走来的人们不但面带微笑,且人人手中都捧着喜庆的红烛。 红烛在闪烁,微风也在继续吹,只是这风早已是冷风,昼夜温差极大。 一旁的殇沫打了个实实的冷颤,哼了一下鼻子,道:&ldo;看来,我们是要回去多拿些衣物的。&rdo; 柳韵锦不怀好意地瞥了他一眼,猛地&lso;噗嗤&rso;一笑,&ldo;这夜,的确是有些凉的,不过我还好,至少没有像你,脸都冻得青紫青紫的。&rdo; &ldo;你!&rdo;殇沫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柳韵锦,侧脸嘟囔道:&ldo;还好意思说,这还不都是因为你!&rdo; &ldo;因为我?哈哈哈,&rdo;柳韵锦已忍不住大笑了起来,&ldo;我可是很敬重我们&lso;天翱门&rso;的少门主的,也实实是应了你这位少门主的要求…不…不对…是应了你的多次请求,才勉强按你说的做的…&rdo; &ldo;你还说,&rdo;殇沫又狠狠瞪了一下她,满脸嫌弃道:&ldo;谁知道,你如今那么厉害,比那四头鼍龙都要凶猛。&rdo; &ldo;也是,如今本姑娘不但比你生得好看,还比你武功高,只是轻轻地出了一掌,你便脸朝地摔出了数丈远,&rdo;柳韵锦斜瞥着殇沫,高傲讥道:&ldo;不过,这也难怪,谁让我是你师姐呢…&rdo; &ldo;师姐,就一定会比师弟的武功高吗?&rdo;殇沫忽然一怔,低沉了目光,他的脑海里再次显现出柳韵锦出掌的瞬间,&ldo;不过,你一直隐藏在体中的内力能够被激发出来,也是绝好的…&rdo; 柳韵锦一脸惊容,直勾勾的看着他,&ldo;什么?我体内一直以来的内力…被激发出来…&rdo; 殇沫淡淡一笑,看向桥亭处的一片繁华,&ldo;你觉得,凭借一曲哨声,便能让你领悟出师父的&lso;观微&rso;境,是否是件寻常事?&rdo; &ldo;绝不,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达到爹爹的境界的,&rdo;柳韵锦拼命摇着头,再次肯定道:&ldo;就连故遗名也绝无可能做到。&rdo; &ldo;但,有人却做到了,&rdo;殇沫缓缓地看向她,&ldo;我一直在想一个答案,一个曾经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答案,不过现在我想通了。&rdo; &ldo;什么答案?&rdo;柳韵锦一怔,又追问道:&ldo;谁做到了?&rdo; &ldo;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脚下的探子 浅滩椰林,磐石深处,数百人依草而卧,许久未曾动过。 不远处,大明朝近万名将士已列开了阵营,刀枪的光芒足以与日争辉。 日月旗下的郑和,凝视着一旁的另一面旗子,这旗子由王景弘亲护,金龙图案在风中卷动得更加威严。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意,不止没有笑,更是冰冷到了极点,好似就算神佛来了,都要灭在他们手中一般。 神佛,当然不会来,他们所等的也并不是神佛,而是暹罗国的军队。 可,他们的脸上已逐渐露出了失望,他们已意识到,今日不会有任何人会来的。 哪怕是暹罗国的一个普通百姓,也绝不会来。 &ldo;看来今日我们是多心了,&rdo;暮云烟笑着瞥了一眼郑和,&ldo;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会自寻死路的。&rdo; &ldo;可,我们还是要这般站着,不但要站着,且还要拿出所有气势站着,每位将士都绝不能松懈一分,&rdo;郑和的眸子如鹰眼般,环顾着四周,他的眸光移动的极慢,慢到哪怕是一根草,都是要看得真切的,&ldo;或许,暹罗国的探子就在我们瞧不见的某个角落。&rdo;x33 死寂的四周,一只飞鸟都不曾来过,变动的云层,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无论云层聚散多少次,都遮挡不住烈阳的刺热。 这一切,暮云烟当然也看在眼里,只因他已说出了第二句话,&ldo;我们已经等了四个时辰了,从天一亮到现在足足四个时辰了。&rdo; &ldo;或许,你还在幻想着能好好的施展一番拳脚,如今怕是你这位江河大侠已没了任何兴致了,&rdo;王景弘,略带着讥诮,道:&ldo;不过,我们的确还是要继续等的,只因还未到申时。&rdo; 暮云烟闻言,更按耐不住了性子,急得已跳了起来,&ldo;什么?真的要等到申时吗?&rdo; &ldo;是的,&rdo;王景弘,说,&ldo;非到申时不可。&rdo; &ldo;昨夜,我们的确与满剌加头目商定,今日申时后宣读大明皇帝的圣旨的,可也是为了与暹罗国的军队好好地打上一架啊,&rdo;暮云烟手脚并用,道:&ldo;可,事实上,我们非但没有看到有任何人来犯,就连一只鸟都不愿再从我们眼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沮丧 第三人就在脚下? 任谁得知,自己脚下可能藏匿着一个敌国的探子后,都会慌乱至极的。 阵列在最前排的大明将士已在驱逐着身子的草丛,就连暮云烟也在似有似无地在身前扫荡起脚来。x33 他的这一举动,自然是逃不过殇沫的双眼的。 事实上,就连柳韵锦所说的三个来自暹罗国的探子,又何曾逃离过他的眸子。 他之所以不动声色,比柳韵锦还要有耐心,正是要让那三个探子看到大明朝的决心。 无论是列阵的威武雄狮,还是郑和与众人的交谈,都是让这些探子有足够的把握来确定大明朝誓要扞卫满剌加的。 不过,他的脸色此刻却有些黯淡,这黯淡则是完全来源于暮云烟的沮丧。 暮云烟并没有修习任何内功心法,这已是他早就知晓的事实了。 可,这世间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过程。 暮云烟所经历的每一个过程,都是那么般刻骨铭心,亦是那么得名正言顺。 他是名震天下的江月门门主,他亦是万里江域的主宰之人。 他出身平凡,却极具正义,他没有绝世神功,却也自创了一门与划桨无异的套路。 他苦心经营,以德服人,创下了水贼畏惧的正义之师。 他广交豪侠,结识了师父郭明轩,亦得到了无极圣剑的剑谱。 他剑法大成,不忘本初,继续替黎名百姓守卫着万里江域,太平无患。 这或许,就是他的一生,平凡且有足够辉煌的一生。 平凡,只因他的确是平凡之人。 辉煌,只因他奉郭明轩为尊上。 若说,郭明轩是这世间最接近神的人,那么在他的心中,他的尊上郭明轩就是真神,亦是所有精神力量的集聚。 任谁,修习了心中真神给的一套绝世剑法,都会满腹自信的,坚信不疑着自己的实力的。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当世一流高手了,只因真正的无极圣剑可能正是天傲剑法;而天傲剑法却永远不只是无极圣剑。 但凡练武之人都会明白,耳目的灵慧,则是随着内功修为的提高而提升的。 正如,柳韵锦能早早觉察到暹罗国三位探子,且能够明确知晓他们的位置所在,便已足够证明,她的内功造诣已今非昔比了。 而,暮云烟却丝毫无法察觉,更可怕的是,一个自认剑法超群,完全可能引领群雄之人,却根本没有一丝戒备能力。 除了明刀明枪,他能立于不败之地外,一切阴暗对他而言,仍与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路走来 总有喜悦 申时。 鼓声如雷,喝声如排山倒海般涌起;上万杆长枪震地,似万马奔腾般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 此刻,烈阳下的大明将士已完全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兵天将,势如神佛难抗衡。 在他们身后,爪哇国的短刀已紧紧握在了满剌加国人的手中。 短刀,依旧是这世上最锋利的短刀。 而满剌加人,已绝不再是任人欺辱的满剌加人。 巨石丰碑的立起,亦是他们再次挺直腰板的象征。 这结果,是殇沫与柳韵锦愿意看到的,可她们却已早早地离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因所有人都沉浸在阵阵欢呼与呐喊中… … 月下的桥亭映射出的倒影,仍旧红艳动人。 斑斑红烛亦在闪动,只是今晚的风更柔,声更静。x33 伊影在水波中皱起,小石头正向大溪河中央跳动,这条河已足够美丽,只因在石头的次次划过水面间,都能将映下的美好变得更加生动。 然,无论殇沫抛掷出的小石头掠过多少次水面,终是要彻底沉入水中的。 正如,此刻的柳韵锦无论方才笑得有多开心,终是收敛了所有微笑,亦垂下了眼帘。 &ldo;我们此次跟随郑和大人出海,或许已变成了一场徒劳。&rdo; 殇沫斜瞅了一眼柳韵锦,淡淡一笑,左手轻柔地握住了她端方在裙摆上的双手,又回望向了方才掷出的小石子沉没的水面上。 他当然理解柳韵锦话中的&lso;一场徒劳&rso;是何意,但他并不想去接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只因,在这世上,任何言语都无法代替精神信念的相互传递,她在替他感到惋惜,他亦用握住她双手的方式表述着不必在意。 这,或许是人世间最长情的表达,两个人在一起也绝不是只能通过挑逗、可笑的言语,滑稽、无实的行为,才能将快乐留下的。 事实上,精神的满足则是所有人都甚是看重的,只因它有心中想要的回应,亦有言语与举止无法取代的互信与坚守。 &ldo;沉下小石子的水底,会是怎样的呢?&rdo;殇沫缓缓凝向柳韵锦,&ldo;我能将它扔出,但我却不知道它现下是否喜欢那个地方。&rdo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哑鲁国 天海一线,风淡云薄,大明朝海舶舰队已行驶了四个昼夜。 虽,已有两千之众的大明朝精锐留在了满剌加国,但上百艘海舶每日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满剌加国毕竟是小国,就算补给了那里的畜肉、禽肉、水产、瓜果,也终是有限的。 面对着捉襟见肘的食物,郑和已将目光对准了苏门答刺国。 &ldo;你看,我们向西南再行驶一到两个昼夜,便可达到苏门答刺国了,&rdo;郑和声音低沉,似有叹息,&ldo;到了那里,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准备一番、补给补给了,那儿毕竟也是个不小的国家。&rdo; &ldo;永乐三年,那苏门答刺王苏丹罕难阿必镇遣使阿里入贡,我皇昭封锁丹罕难必镇为苏门答刺国王,赐印、金币。永乐五年,苏门答刺再次派遣使者到我朝入贡,可随后苏门答刺国就遭到了那孤儿国的侵略,&rdo;王景弘,顿了顿,&ldo;那一次战争,苏门答刺国王中毒箭身亡,而王子苏干拉尚且年幼,如今,恐已无当初那般富庶了。&rdo; 郑和,叹道:&ldo;想那以脸上刺三尖靑花为号的那孤儿国,也不过是一小国,竟有这么能耐。不过,你我所知的,也是两年之前的邸报了,如今的苏门答刺国或许已有所好转。&rdo; &ldo;若无能征善战的军队,恐怕这两年中,也难以幸免会遭到那孤儿国的时时侵扰啊,&rdo;王景弘若有所思,道:&ldo;不过,尚有另一小国,我们可先去。&rdo; 郑和突然回神道:&ldo;你是说哑鲁国?&rdo; &ldo;正是,哑鲁国虽也是小国,却无征战,它南是大山,北是大海,西连苏门答剌国界,东有平地。更难得是它与满剌加国一样,国内有着一条若长的淡水河,&rdo;王景弘缓缓转头,朝西方望去,&ldo;既有平地,那么种植旱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rdo; 郑和,缓缓道:&ldo;不错,那里既紧连着苏门答剌国界,其气候与地质定也无异,米谷、牛、羊、鸡、鸭,应当充裕。&rdo; &ldo;苏门答剌国之所以能遭受到那孤儿国的侵略,也不过是形势所迫。毕竟那孤儿国国土不广阔,百姓也唯有千余家,又无什么特别的土产,长期以往除了掠夺,也别无他计啊。&rdo; &ldo;那我们便先到哑鲁国,也好打听一下如今苏门答剌国的情况,&rdo;郑和看了一眼王景弘,又道:&ldo;苏门答剌国毕竟也是与我们有着过往邦交的国家,其王也是我们大明皇帝陛下诏谕即位的,此次也定是要前往出使的。&rdo; 王景弘的眸光逐渐深邃了起来,&ldo;大人是说,若那孤儿国还在对苏门答剌国发动着战争,我们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银沙软滩 鸣锣击鼓声,响彻天地。 人们在笑靥下载歌载舞,在烛光下喧声闹。 然,无论人们如何畅言欢谈,总与手中碰撞的酒碗声一致,恰在一个节拍上。x33 这,并不是一场盛大的国宴,反倒是一场最最普通的婚宴。 但,今夜,婚宴既是国宴,国宴即是婚宴。 对于一个小国而言,就算是如此普通的婚宴,也足以有国宴的声势。 这声势,正是哑鲁国和睦且安逸下的缩影。 … 哑鲁国的国王与国人皆是回回人,他们对郑和一行人的到来,除了吃惊,更多得便是惊喜。 吃惊的是:从未见过处在云端之上的天朝国人。 惊喜的是:处在云端之上的天朝国人,竟来到了这里。 这似乎也并不冲突,只因无论是吃惊,亦是惊喜,都足以让这些回回人感觉到了莫大的荣耀与尊荣。 看着一件件、一箱箱来自天朝的饰物,他们已在心中下定了要与大明朝交朋友的夙愿,只因,无论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任何一件饰物,都是他们愿用尽一切,都想要置换的。 它们实在太美,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人难以想象,这些来自大明朝的物件,亦是次次刷新着他们的视觉神经… … 红蜡烛,蜡烛红。 这染着盈盈火苗的蜡烛,此刻已变成了永恒。 所有能成为永恒的东西,也必定是能够美好到极致的瞬间。 哑鲁国人们从未见过,这根根红烛同时燃起后,竟有这般的光辉,而光辉下亦闪动着种种憧憬与美好。 火,是人类的文明起源,它不仅仅是用来烧煮食物的,亦能在燃起的斑斑火苗中看到希望与力量。 就在这场婚宴上,这喜娘露着一半身子,光着脚,只围系着丝嵌手巾的婚宴上,郑和与这位哑鲁国的国王第一次盘坐在了一起。 原本,新娘所佩戴的项佩金珠与腕金银装,也完全换成了大明朝新娘的鸾凤钗环、凤冠霞帔。 大明使团中的每一个人,亦与哑鲁国人一般,持着以槟榔荖叶线编制成的草花,伴随着妆饰彩船来祝福着这对新人。 并在哑鲁国竹筒鼓声与大明放出火铳声中,使得婚宴的气氛完全燃了起来。 郑和知道,哑鲁国并没有白来,只因他已在国王的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补给之物,亦庆幸着能享受到这一场非家却似家的欢庆宴。 … 静海岸边,银月暖照。 白纱软滩已与月洁同色,但人影依旧是漆黑的人影。 人影在火光的闪动下越发阴沉,最终人影与人影终是重叠在了一起。 汇聚成了软滩上最具黑暗之地。 这已不是第一次突现鬼祟之人了,事实上就在婚宴持续的第二个夜晚,殇沫已然发现过一次有人在此接头。 但,那夜是深夜,深得不能再深的深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月是冷月 (一)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会成为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比起仇人,最最不想见到的往往却是故人。 没有人想要见到故人,且还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故人。 就算是已是朋友的故人相逢,也难免会引来潸然泪下,亦难免要面临再次分别。 然,今夜,好似并不是一场能够让人潸然泪下的夜晚,亦不是一个适合分别的夜晚,只会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夜晚。 刀光在软滩上闪烁,闪烁得是那比皎月还要亮的银光。 正在与海岸边两名鬼祟之人拼杀的,并不是来至岸上的人,反倒是驻守在海舶之上的大明将士。 可,几轮拼杀后,大明将士似乎并没有占得多少便宜,亦出现了败退之象。 好在,留守在海舶上的将士亦不在少数,片片舟筏落下已荡起了波澜,潮涌已更急,却也更乱。 片刻后,一火红的烟花直冲云霄,在那至高的天际中绽放出了全部的生命,它并不绚烂,却也无人能够忽略它那艳红的光亮。 &ldo;我们走吧,&rdo;殇沫突然站起了身子,右手已附在了树干上,酒坛仍极稳的停滞在他的左掌心上,&ldo;这里已不再适合饮酒了。&rdo; 他还未尽兴,还想再继续饮下去,但海岸边的打斗声,显然已经坏了他的兴致。 可,真的只是那打斗声,让他无法再安静地饮酒了吗? &ldo;你已有些心烦意乱了,&rdo;柳韵锦似已看出了些端倪,她那恬静的脸上似也微现了些许自嘲,&ldo;有些事,逃不掉的,更何况这又是一件真实展现在你眼前的事。&rdo; 在那一飞冲天的火光下,将要引来的不但有守在婚宴上的大明精锐,更引来了柳韵锦的一丝羡慕。 若,方才漆夜下的银滩,只当做两方之间的相互杀伐的话,那么火光升空的一瞬间,乍现的&lso;飞鱼服&rso;已不得不让她的内心有些暗淡起来。 黝黑的&lso;飞鱼服&rso;,那般的明目张胆… &ldo;她&rdo;来了… … 本是一场精彩的大戏,就算是大明朝内部的权斗,也丝毫不会与殇沫、柳韵锦有丝毫关系。 事实上,作为旁观者,能够在远处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这场杀伐,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情。 可,殇沫已然动容,也已无法静心,甚至连酒都不想再饮下去。 酒并没有错,他也绝没有饮到尽兴。 他只是也在火光中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lso;飞鱼服&rso;罢了。 只是,看到了&lso;飞鱼服&rso;,便就能使得他有如此的变化,又怎能不让早已倾心他的女子伤心呢? 更何况,他已沉默,沉沉地站着,沉沉地闭口不言,甚至已忘记了他仍在树上,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月是冷月 (二) 如此反转的国家兴衰之事,竟完全掌握在了老渔翁与花面王,两人手中。 没人见过这两人,也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才更让人觉得疑点重重。 然,更让殇沫与柳韵锦感到疑惑的是,已被王景弘下令放走的那两名鬼祟之人,在登上岸边船舟后,竟又折返了回来。x33 他们先是看了看远处的殇沫与柳韵锦,随后便紧紧凝视着王景弘,跨步走来… 他们要做什么? 既然,已被放走,又为何不走呢? 他们已越走越近,就连喘息声也越来越紧凑了起来… … 整齐的步伐声再次响起,这从远到近骤雨般的声势,也意味着当今纵横海域之上的最有权势之人就要来了。 殇沫没有再次开口,他已被身后的景象给完全震撼住。 这世上,任凭哪个国度的军队,能在闲散的碎步间,行出如此磅礴之势来呢? 唯,大明朝的军队。 或许,唯郑和所率的军队… 突然,刚走到王景弘身前的两名鬼祟之人发出了一声沉吟,在这沉吟间,鲜血已顺着嘴角而下,片刻间便有一人赫然倒地。 这绝没有半点犹豫的了结,死前最后发出的低声自语,也自然不是挣扎惨叫,而是坚决的命令。 一人在命令另一人,自绝。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在被放走的情况下,折返了回来;又在终于王景弘的情况下,选择了自绝。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只因他们看到郑和的到来? 然,自绝的命令,却没有得到完全执行,只因另一鬼祟之人不但没有同样死去,还面目狰狞地抱头蹲了下去。 他蹲得很沉,已蹲得不能再低,他的身旁正是已死去的同伴,他连连怒吼,嘶声痛哭,情绪已然失控。 他在怕,他在怕着死亡。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特别是当人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 &lso;飞鱼服&rso;崭新依旧,青秀的飞鱼图样亦没有消散威严,但却已被染了血,鲜红的血。 &ldo;你为什么不自尽?&rdo;王景弘探身触了触已死之人的鼻下,自若地侧目向早已全身颤抖的另一鬼祟之人,道:&ldo;难道,你牙缝中没有夹着含有剧毒的纸包吗?&rdo; &ldo;夹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夹了…&rdo;他逐渐恢复了平静,垂头抽泣着身子,尽管用尽着全力,但发出之声却也颤到了极致,&ldo;正因为我齿间有毒包,所以我更能体会到死前的痛苦。&rdo; 王景弘缓缓直起身子,轻拍着他的肩头,缓眸移向远处的海岸线,&l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月是冷月 (三) 夜雨极冷,刺骨的苍穹大地更显孤寂。 这本不是一个让人感到孤独的夜。 只因,它从未停止过响动,且还是不停的、沉重的、极速的在响动。 天际的骤雨,无人知道它是何时来的,更没有人知道它会何时走。 倘若,这夜雨是唯一的陪伴,那站在远处紧紧跟随的柳韵锦又算什么? 他,已失态。 但,他已不是一个容易失态之人。x33 暮云烟剩下的两个消息,已是微不足道的了。 只因,郑和所诉的消息已覆盖了全部。 已来不及思索,亦来不及犹豫,他已站在苏门答刺国的国土之上。 在&lso;迅雷之速&rso;下,他的衣襟完全可以不沾染一滴雨水的,然,现在却已湿个尽透。 只因,他已停下,无力地停了下来。 使得他停下来,尽情享受着夜雨侵袭的,或许是在远处不停呼唤着&ldo;殇沫&rdo;的柳韵锦所发出的声声凄凉。 也或许不是。 湿漉漉的柳韵锦,湿漉漉的大地。 在这海岛的国度,骤雨的来临太过突然,突然得犹如&lso;飞鱼帆舟&rso;一般。 &lso;飞鱼帆舟&rso;也绝不是一般的帆舟,它也根本称不上是帆舟。 事实上,它是一种另样的海舶,只是形状细长,像极了云梭,更像极了一根手中的绣花针。 在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上,它曾以绣花针飞刺的速度掠过,只是那般的掠了一下踪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因,这里太过于平静,平静得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了,除了雨碎大地的响动外,其他的一无所有。 片刻后,苍茫大地上发出了另一种响声,这声音湿泞泞、冷凄凄、粘重重,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从柳韵锦脚下发出的声音,她的容颜早已憔悴不堪,肤色也已蜡白到了极致,她不停颤抖的身姿,却终是颤不掉侵染全身的雨水。 只因,雨未歇,且更凉。 摇曳的身姿在雨水的光影下闪动,她已拼尽了全力,一步步、一晃晃迎向殇沫的眼帘。 她已太累,已完全瘫软在了他的肩头。 她体内那一直隐藏的内力,虽被激发了出来,但终是未能完全融会贯通。 她已疲惫,疲惫到丝毫不曾察觉出,能够追赶上施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月是冷月 (四) 这绝不是一张女人的脸,甚至绝不是一张人的脸。 可,这又是一张人的脸,且还是一张精致到了极限的女人脸。 女人镇定且优雅,湛蓝色的眸子覆满着柔情,好似夜空繁星,闪烁且深邃。 若是,拿一块顶级水晶来做比较的话,也绝会在她那双瞳下瞬间失去所有姿色的。 可,她的姿色又岂只是一双夺人心魄的眸子,还有那江南佳人的婉约婀娜…x33 … &ldo;你的人…&rdo;女人向前一步间,右手也微微抬了一下,却又心怀忌惮地垂了下,&ldo;你怀中的…应该是你的女人,她的确是病了…&rdo; 女人能再次开口,显然已对殇沫来此的用意了然于胸,她虽仍不敢有太大的姿体动作,但已然侧脸嘱咐了仍时刻保持着攻势的老翁几句碎语。 老翁的眸子紧锁且专注,就算是女人与其交流的话语间,也丝毫未曾移开过殇沫一下。 直到女人话落,又连连轻碰了几下他的手,他才将紧握的长杆松弛了下来,平放在了案桌上,转身缓步走出了门外。 他的动作极轻,轻到仿佛是在赤脚行走一般,没有任何声响。 可,他放置在桌上的长杆却是通亮的,亮得甚至有些刺眼。 这本不应该是一个能有如此亮度的物件,只因方才灯火未燃,殇沫初入门房时,这长杆应是乌黑的,与漆夜一样黑得了无踪迹。 然,漆夜中的东西,也自然会是乌黑色的,就算是一根能够燃起火苗的蜡烛,在漆夜未燃时,也一定是乌黑色的。 但,殇沫的目光再次审视着这根长杆的材质,却仍无法忽略它时时闪动着的光亮。 只因,女人的那一头秀发,实在太美,如秋叶一般金黄,却也绝不是秋叶就能够形容的。 就好似无数片覆在一起的秋叶,被人剪成为长长的细柳,柔滑且平顺的垂了下来… 可,也绝不是完全的直垂,头顶的丝发仍有睡下过的蓬松感,额前也掩盖不了秀发的缕缕卷动… 灯火下,金黄色的丝发在耀眼夺目,被映射的乌黑色长杆,其中段也随着不停地闪动着光芒。 过了片刻,女人缓缓收敛了眸子,她已发觉殇沫瞬转的目光,她完全侧过了身子,拿起了案桌上那根乌黑色的长杆,顿了顿,好似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侧身下的她,鼻梁也完全凸显了出来,这绝不是大明朝女子会有的高度,唯有哈密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月是冷月 (五) 朝阳东升,万物荣光,眼前的一些由朦胧变得清晰,也由清晰变得朦胧。 这是一个极美的地方,美到仿佛身处仙境,且还是花神的地界。 百花争艳,覆满了整间屋子,就连饮用茶水的杯碗都是用如艳欲滴的粉嫩喇叭花代替的。 屋内的一切都在天亮后一一清晰。 屋外的众人却在天亮后一一朦胧,只因,他们已在门外站立了一宿 绿藤系千花,摇曳迎缕榻,闭月佳人兮,沉容落夕霞。 在这缠满蓝粉小花的妆台,映射着殇沫的丝丝疲倦,他也的确是倦了,身子也已沉了起来。 然,这又沉又倦的身子,却抵挡不住那床榻之上赛过夕霞的容颜,除了红润,便是这世间女子最美艳的全貌。x33 褪去蜡白之色的柳韵锦,使得殇沫轻缓着气息,慢步来到依旧是围满花藤的窗前,他想让这满屋的芬芳再浓烈一些,推开了窗,借了微风与暖阳。 微风与暖阳亦毫不吝啬的纷纷而来,殇沫也在微笑着吸下第一缕清新空气后,定神聚起了眸光 窗下,百名守卫如山岗般站立,他们手中没有银亮的长枪,也没有寒气逼人的短刀,而是负背着白色渔网,与比肩而立的铁棒黑钩。 殇沫虽看不清这白色渔网的材质,但却能察觉出这绝不是用来捕鱼的渔网,只是它的网孔很大,大到足够半个手掌的大小;铁棒黑钩也绝不是普通的鱼钩,只因,那黑钩也足有中指般大小。 这样的守卫,这样的装备配置,使得殇沫不禁猛然回眸榻前,他眸光所到之处并不是床榻之上的柳韵锦,而是床榻旁的天岚紫霄剑。 庆幸得是,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顿时,一种毅然决然的被坚定选择的感觉,从他的心头升起,温暖着整个身心。 昨夜,雨很大。 昨夜,床榻之上的她拼尽了全力,倒了下,但,天岚紫霄剑却从未被遗弃过,亦从未从她的手中滑落。 或许,柳韵锦很清楚,她受尽冷雨,拼尽全力的意义在哪里。 她也是绝不能失掉手中的剑的。 有了手中的剑,她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有了手中的剑,昨夜的那场疯狂,才不会失去所以意义。 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月是冷月 (六) 冰冷,漆夜。 从头到脚的冰冷,从上到下的漆夜。 无论如何奋力奔跑、挥舞手臂,都斩不破一丝黑幕。 这种让人惧恐的感觉,绝不止只出现过一次。 喘不过气的无尽深渊,挥不去的身影与嘱托,根本找寻不到一缕光亮,哪怕是落日的余晖也成了一种奢求。 可,心中的场景,那个围满杀戮的茶馆,竟在此刻也成了一种极其美好的追忆。尽管,那时他只有6岁,面对着从未见过的凶狠流寇,也是第一次感受着死亡,步步突破着生机的底线。 但那时,至少还有光,至少还有陪伴着他的父皇,至少接过的盘龙白玉是暖暖的。 而现下,所有的一切都聚集成了凄冷,就连下意识触碰着怀中的那盘龙白玉也都是冰凉无比,且是阵阵刺骨的冰凉。 坠落… 无尽坠落… 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更糟糕的处境了。 只因,他自认为最糟糕的处境已变成了向往,美好的向往。 也只因,方才他身处的漆夜,如今就连站立、奔跑的着力点也完全消失掉了,有的只有快速的沉落 然,他已停止了挣扎,他好似理解了一个这世间最质朴的道理:有时,所认为的困境,甚至死亡威胁,其实都不应算是真正的绝境。只因,绝境的背后,还有绝境,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则是看不到一丝光亮。 任凭无限下坠着身体的他,也比任何时候都变得冷静,冷静到足可以闭上双眼,去完全体会着这场跌入无尽深渊的快感,这种没有支点、没有阳光,就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的黑洞,他却淡然着心境,舒展着气息,甚至开始展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已绝非是6岁时的他,他也不是那个随着父皇到处逃亡的皇子。如今,他是拥有着一切自信的殇沫… 若说,这世上最玄妙、最不可思议的东西是什么,那一定是人的意念,这种强大到无边无际的精神力,没有人知道它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当他完全释怀的这一刻,身体下坠的速度竟赫然迟缓,甚至在某一刻骤然停止,他感受到了温度,暖心、带着希望,足可以把他从无尽深渊中拽上来的温度&h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月是冷月 (七) 一场危机,就这样在两人的笑靥中消散。 这,像极了多舛的命运,磨难中永远有着希望,希望中也永远有着阻碍。 柳韵锦在笑,和暮云烟一起笑着,她好似从未淋过冷雨,也好似从未病倒过。 但,只有殇沫知道,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留在她的脑海中,就算宴席上摆满着丰盛的佳肴,也绝不能让她就这般轻描淡写的忘掉。 郑和等人的到来,化解了他们的危机,也无需再去思量王妃是否会记恨他们等等的事情,更能够使饥饿得他们美美的饱餐一顿。 然,不能忘掉昨夜那场夜雨与伤痛的,又何止是柳韵锦? 在这王妃花阁外的盛大迎使宴上,更加忘不掉执念的,却是殇沫。 他的心已沉,咀嚼食物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他向另一桌佳肴挪了几步,这样柳韵锦的笑容他才能看得更加具体、生动;这样,他也便能够躲过些柳韵锦的目光与察觉。 眼前,这个陪着他淋过寒雨,经历了长途跋涉的女子,依旧在笑着,含着美食笑着 此刻,她整个身子的欢悦,是绝不同于单单脸部的欢笑的,上下形成一体,肢体与笑靥和谐且舒适。 昨夜已经过去了,新的夜幕也要到来了,但殇沫的心却始终没有过去。 尽管,他已拼劲了全力去寻找,甚至途中根本没有理会过一直在他身后苦苦追随的柳韵锦,但他还是没能见到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飞鱼帆舟,到底要到哪里去? 身为锦衣卫的王洋,既然说出了锦衣卫千户方展的名字,那么就足够证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是的确有所行动的。 郑和的判断也绝不是没有道理的,飞鱼帆舟,纪字帆旗,也的确不是单单一个方展就能够用得了的。 这些,足能证明很可能就是冷溶月的迹象,已让他无法压制思绪。 他有些不甘,也多多少少有些气馁,但内心中更多的却是一份担忧… 他的脸上依然扬着笑,苦涩到了极点的笑,他咀嚼食物的动作也在这一刻更加慢了起来,仿佛口中满是苦瓜,又涩又苦的苦瓜。 他的笑,是做给柳韵锦看的;他心中的苦,却是真真正正无法抑制的苦。 ‐‐冷溶月…柳韵锦… 他的脑海中第一次同时出现这两个女子的名字,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的名字。 ‐‐他到底喜欢谁? 分不出,分不清,更道不明。 以他的年龄,又怎能搞得清这种事情呢? 这,困扰着多少英雄豪杰一生的问题,却又是任谁都逃不掉的问题… 当下,他只知道,若冷溶月有危险,他会拼命去救;若柳韵锦有危险,他亦会舍命去护。 找不到冷溶月,他会着急;弄丢了柳韵锦,他亦会万念俱灰。 人生,有时就是这般的奇怪,越是想不明白的问题,却偏偏能够占据着全部,让人无病呻吟着,让人半死不活着,更让人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月是冷月 (八) 人,都是会变的,越是经历过苦难与失去之人,就越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如在欲望与权力的驱使下,如中毒般越陷越深,就算到了制高点,也不曾会有过一丝轻松感。 但,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幸运之人? 对,能够经历苦难是一种幸运,只因,更多的人是在平平淡淡中过度一生的。 殇沫并不是一个经历过万苦千难之人,即使他是个落魄的皇子;即使他失去了将来或许能够拥有的整座江山,他也绝不算是一个极其悲惨之人。 只因,他如大多人一样,在失去的同时,也在得到,得到中更有恩宠与偏爱。x33 事实上,他与父皇朱允炆在外逃窜的日子,终是可以轻易数清的。 这个时期也并没有太久,而随后,他一直得到萧氏兄弟的照顾,更有师父郭明轩的恩宠,梅兰竹菊四剑的侍奉。 至于偏爱,他眼前或许只有柳韵锦与冷溶月,但绝不能代表他这一生中仅有这两个人的偏爱。 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也在发生着变化,这变化是一直都有的,但此刻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确些。 出海,本为寻找父皇踪迹,可在接连遇到的人与事中,他已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父皇其实根本就未曾离开过大明朝的国土。 本该无欲无求,跟随着郑和早日回朝的他,如今却又被疑似冷溶月行踪的消息,牵肠挂肚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致命的毒药吗? 本是一场有趣的相遇,平常无奇的对话与或许有些波折的经历,却在别离后的这段时间里,演变成了一种相思与难以自控。 这种无法自控的情感一旦出现,便会使人不由的变成另一种状态,会患得患失,会日想夜念,牵牵绕绕,情根难断。 日子越久,积累的情感便会越浓,只因很多时候,情感的付出,绝不仅仅体现在行动上,更多得则是在内心中。 … 灰暗的灯火,灰暗的窗台;灰暗的天际,灰暗的浊酒。 这如酒一般,越放越醇、越久越香的情愫,已使得殇沫痴站了许久。 他手中的酒一直沉着,没有重量的杯碗,也开始有了些许重量。 他的双眸已有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月是冷月 (九) 望窗迎风间,已过五天。 内心空落得没有方向,殇沫的脚步似也沉了许多。 丝毫不愿过多走动,每每只回应柳韵锦一个淡笑的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也许,世人有时就是这样,通透着内心,却又忽略着内心。 既,期盼着想要的事物快些到来,又胆怯着想要的事物慢点来。 每到这时,人们都会以&lso;还未准备好去迎接&rso;来做为借口。 但… 真的是没有准备好吗? … 虽已过五日。 但,大明军队丝毫没有要集结的举动,或许在友好的国度里,无需慌乱,更无需急迫。 这里,本就是极其融洽的氛围,柳韵锦已抚出琴音,暮云烟也煮上了茶水。 郑和与王景弘,好似与王妃有着说不完的言语。 而,那老渔王,或许是因为实在无法与之交流,却也一天比一天变得憨厚可爱。这是一种只知傻笑,却时刻流露着亲切且和善的可爱。x33 从风土人情,到地质变化;从朝堂制度,到百姓百态。世间种种卷册成书,诉不完,弃不下。 只因,所诉的卷册书籍,乃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两个大明朝最有威望的两个人。 任谁在听诉这两个人的言说下,都会不禁沉迷,更何况是早就对大明朝心中敬重的王妃呢? 苏门答刺国虽无充足的稻谷,但这里的每个人也绝不会因为填不饱肚子而抱怨。 每个人,当然也包括上了岸的与还未上岸的大明精锐。 偶然间,还能见到,大明的军需官在用金银细软与当地人做着黄牛与乳酪的买卖。 更有海舶之上的艺人、歌姬,试用着当地的工具,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传授煮茧抽丝的方法。 或许,她们想把大明的缲丝方法,传授给当地人。 可,有些无奈的是,当地人却好似根本没把抽离出得那细如丝发般的丝线,放在心上。 这本就是个优雅且细致的工艺,到了苏门答刺国后,在这里好似又多了份讲究与文雅。 冠绝天下的苏杭丝绸,也绝不单单是薄如蝉翼、轻若烟雾,更是权贵与身份的象征。 当地人之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则是那抽离出的条条丝线,在他们眼中,也只能是条条丝线,根本联想不到会和大明朝的轻纱素衣,能扯上什么关系 轻纱素衣是衣中精品,就算当地人见过,也一定会觉得那是用天之云、海之珠,制作而成的。这抽离出来的蚕丝,甚至有时连肉眼都看不清的蚕丝,怎能会是制作轻纱素衣的材料呢? 事实上,他们也是充满着好奇心的,也并非是完全的没有兴趣。他们只是觉得没有分量,不实际,远不比做棉来得实在。 对于有些人而言,就是这样,他们并不需要太多的复杂,只想着眼前最实实在在的东西。 然,任何华而不实的背后,其实有时是有真材实料的。 抽离出的柔细蚕丝,恰恰是大明朝无与伦比的丝绸所必需的材料。 这不仅仅是眼界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月是冷月 (十) 也许,海水是有方向的,只是太过于一望无际,所以没有人能分得清它流向的方位。 但,无论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绝不是此刻海水的流向,脚下的这片汪洋海域绝对也是有问题的。 有着强大吸附力,且来回翻滚的海水,并没有使海舶有什么损毁,却也使得众海舶犹如蝼蚁一般,任其掌控着。 海舶上的人连连作呕后,终是无法再忍,一泻松骨。 或许,无论是水手还是杂役,甚至是大明朝的随海精锐部队,早就在忍耐着晕眩的痛楚了。 不然,也绝不会同时爆发出来,爆发出来后亦全都歪地不起,蜷身狰狞。 这世间的事,通常就是这样,若人人都能忍住,坚持到最后,倒也没什么事端发生。 一旦有一人松懈,先倒了下,后面绝对会接二连三的还有人相继倒下。 更何况,这本就是令人无法忍受的作呕。 任谁看到、闻到,吐出的污秽,都是忍不了身体的自然反应的。 事实上,就连郑和与王景弘也先后蹲下了身子,他们的动作一致,均抱着头,继续沉默。 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吐,则是身处在船阁外,并非在船舱内,但他们也是绝不好受的。 &ldo;倘若,我们不去抵抗这海水翻涌吸附的力量,那么我们最终会漂到哪里去?&rdo; 暮云烟缓缓抬起左手,瞅了一眼话落的殇沫,食指与中指轻拂在鼻下,分捋着两侧的胡须,&ldo;恐怕,我们仍会在原处不停地晃动着。&rdo; &ldo;还会在原处?&rdo;殇沫有些不可思议,他虽不懂江河湖海上的事情,但以他的理解,就算在一目到头的小湖泊上,停下的船只,也终会自己漂到岸边的,&ldo;难道这海水真的没有流向吗?&rdo; &ldo;这海水当然有流向,&rdo;暮云烟抬目远眺,仍没有停止捋顺着胡须,&ldo;这海水来回翻滚,左右摇动,便就是它的流向。&rdo; &ldo;事实上,这种流向是对我们极其不利的,就算我们的海舶再巨大,也终是受不住这样的来回挤压的。&rdo; 暮云烟的眸光似已有些忧患,殇沫的眸光却顿时惊然了起来。 &ldo;难道,这种上下翻滚的吸附力,不会停下来吗?&rdo;殇沫已有些呆了,如孩童般得呆了,他的心中也瞬间多了许多问题,极其想要找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月是冷月 (十一) 帽山之上,百余人如大猿般来回飞跃,这百余人绝不是身负什么绝世轻功之人,只是善于攀爬,能在山地陡坡间如履平地般得上下移动。 而,帽山也只不过是一座大平顶的峻山,其山之西全是大海,往日从大海西处来此的船只,均以此山来辨别方位,到了此山,也便到了南浡里国。 然,大明朝的众海舶并没有直接停靠在山下。 事实上,众海舶停靠之处则是在南浡里国的东南海岸,只因帽山底处有两丈深的浅水滩,其范围甚广,且无规律的生长着海树。 这里也是绝停不了如大明朝海舶一般巨大的船舰的。 但,这两丈上下的浅水区,与有错的海树,却又是普通船只的最佳登岸口。 因为,够平稳,能够轻松地上下人,亦能很轻易的将船只拴在海树上。 郑和一行人,能来到此处并不是偶然,他们本就要来采摘草药,用来救治海舶上因晕船和受不得颠簸而头部眩晕之人。 他们是顺着东风而来,可是上岸已半日,却仍未见到这里的东道主。 &ldo;这山间的百余人来时,均没有精气神,才在山间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行动如常,如飞檐走壁一般了。&rdo; 暮云烟显然是有些兴奋的,他的兴奋之处并不是百余人有了神气,而是一种自愧不如的欣赏。 甚有自知之明的他,是绝做不到这般在山体间来回穿梭的。 王景弘淡淡一笑,望了他一眼,&ldo;只能证明我们来对了地方,这帽山上降真香的气味,已能解除晕船所致的眩晕症状了,更何况山上还有很多其他珍贵的草药。&rdo; 暮云烟,远眺间,微微点头&lso;嗯&rso;道:&ldo;我们虽离得较远,看不出全貌,但还是能看到很多稀少的草药品种的,想来当地人应是不太熟悉这些草药的作用,任凭风吹日晒、雨淋霜打,无人问津啊。&rdo; 王景弘突然沉下了脸,沉声道:&ldo;这也便是最奇怪的地方了。&rdo;x33 暮云烟,恍然回眸,双眸凝向王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月是冷月 (十二) &ldo;阿菰喇楂,我便是王。&rdo; 世人常言&lso;对牛弹琴&rso;,若不解其意,那么在这南浡里国内,便能充分的理解&lso;对牛弹琴&rso;的真谛。 郑和下令出动一半的兵力去寻找南浡里国的国人,但可笑的是,竟出现了&lso;灯下黑&rso;的结局。 其,帽山脚下便有当地居民二三十家,只是他们均集居在山的背面,不与人常往来,且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南浡里国的国王。 这是无论你带多少通事,都绝没有用的事情。 永远得到的回答都是&ldo;阿菰喇楂,我便是王。&rdo; 就算是时隔一日,再次询问,也不过是换了个更加肯定自己是王的言语罢了。 通事们带着&ldo;阿菰喇楂,我亦是王。&rdo;的翌日回答,只觉甚是可笑的上报给了郑和,郑和除了沉默,也只能是沉默了。 显然,这二三十家的当地人之所以居住在帽山脚下,想必也是为了互通有无时比较方便罢了。 毕竟,能够确定南浡里国在海上的唯一标识,也就是这二三十家当地人头顶上的这座大平顶的帽山了。 然,值得欣慰的是,大明兵士也在这个国土之上,找到了王居屋所。 在士兵的带领下,展现在郑和一行人面前的,这所用大木头搭建而成的小楼,便是国王所居住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威严可言。 任谁看到楼下任由牛羊牲口自由活动,来回穿动翻滚,且还是有意圈养的画面,都绝不会感到有任何威严的。 楼下,亦没有什么装饰,就连一块最简单的遮布都没有 但,楼上却是异常整洁的,四边均以细条木板遮挡,且曲折下多出屋所的部位,造工极其细腻。 无论坐卧还是用膳,其国王均在这所楼上。 又是半日的交谈,郑和从国王的口中得知了类似于&lso;地渊&rso;一说,这国王口中的&lso;地渊&rso;也不难理解。 说白了,就是地上破了个大洞,海水均流入洞中,入而不返。且此现象,已在海上出现了一月有余了。 正因为&lso;地渊&rso;的出现,让南浡里国王感到十分不安,甚至认为会有被其吞噬掉整个国度的危险。 他也已早早的撤离了岸边所有守卫和百姓,且禁止百姓再出海捕鱼。 同样,在拜访完南浡里国王,其国王同意前往大明朝进行出访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月是冷月 (十三) 阳光依旧明媚,海水依旧呈现出多样的斑斓。 岸边,除了搬运货物的人之外,亦多了不少带着笑容的当地人。 南浡里国东南海岸边,这个原本看不到一人的国度,异常地敞开着怀抱,甚有欢庆的举止。 毫不吝啬的牲畜与水果,摆满了岸滩的莲花降,就连犀牛也被当地人赶了过来。 大明朝的海舶每到一处,通常都是有三种贸易方式的。 其一的朝贡贸易已得到了南浡里国王的肯定,且愿意随宝船向大明朝朝贡。 而,当地盛产的降真香,又以莲花降最为出名,只因形似莲花,气味更有莲花的余香,自然也是朝贡大明的不二之选。 第二种贸易方式便是将宝船上早已准备好的丝绸瓷器等,用来置换出海的必需品,显然在这里,是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的。 在这个鱼虾甚贱,米谷稀少的国度,对于百艘大明海舶而言,根本没必要动用太多的大明产物。 何况,这里还认可且使用铜钱,也便更没必须进行物品之间的置换了。 然,第三种贸易方式却成了两国人民最欢呼雀跃,且各个乐开花的所在。 事实上,民间互市贸易是无论大明朝的宝船行至何处,都备受欢迎的方式。 他们相互把玩着稀奇未见过的商品饰物,又相互用充满好奇与惊喜的眸光,在打量着用双手绝抬不起来的大家伙,除了笑着,还是相互笑着…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优越感与高低贵贱的氛围,亦是一种最和睦、最令人羡慕的场景。 无论多么古老落后的国度,都会有自己的物品与产物;也无论多么文明繁荣的国家,都会对未见过的饰物生出喜爱与留恋。 一张精致的红木妆台处,集聚着一大半的南浡里国百姓驻足,她们所留恋的或许并不是红木妆台的材质,而是铜镜中的自己,那是永远如何去看、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绝看不厌的自己… … 本打算到了锡兰国再与郑和分乘海舶的王景弘,现下显得十分忙碌,他的忙碌并不是在搬运收拾着哪些物品,而是已连续登上了不下十艘的宝船了,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好似也应是本就在某艘海舶之上的。x33 当他乘坐&lso;江月门&rso;的船只登上第十二艘宝船上时,没过多久,他便微笑着从船阁中走了出来,挥手摆动示意间,好似再也不需要继续乘坐&lso;江月门&rso;的船只在众海舶间来回穿梭了 随后,传令兵士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月是冷月 (十四) 这是一次带着牵挂的远航,在眸光可视间,若隐若现着好似又不是的身影 它的距离并不漫长,却也变成了最遥不可及的期望。 牵挂之所以是牵挂,只因永远牵一人心,挂一人怀。 身处百航之首上的殇沫,这才体会到,原来担忧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望而不可即,可视而不可见,可观而不可言,才是真正最痛的存在 事实上,男子一旦担忧一位的女子,并不是她处身安全,有人守护,便能减轻挂怀。 这世上,亦有许多种担忧,哪怕她安好无恙,也会担忧。 安稳时,担忧;危难时,担忧;望之,担忧;见之,担忧,不见,亦担忧 既然,怎样都担忧,为什么还要开分而行? 难道,放在自己眼前,摆在自己面前,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这可能便是这世间最矛盾,又最难懂的事情,却也映射出了男子与女子最大的区别,女子在分离时已生护,男子却在分离后才知悔… … 海连天际,天际连海。 海即是天,天即是海。 时而放纵心朗,时而忧患绝望。 这是人心在控诉,亦是大海的高唱悲歌。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种灾难的来临,这样的等待,要比一无所知、突然遭遇,更加备受折磨。 既,期待早点遇到;又,希望晚点到来,最好,永远与其错过 浪涌仍在加剧,众海舶却不再难行,海中的浪涌好似已非是上下翻滚、左右夹击的形态。 海舶在航行中,有时反倒觉得甚是流畅,就算也有遇到较大阻力之时,也只需卯足力气全速前进,亦能快速度过。 头顶依然碧空万里,只是这万里的碧空,没有一丝云彩,好似另一片倒挂的海洋,倾覆在上。 &ldo;王大人,我虽然是第一次随你们出海,但我能感受到你的航海技术,已远远超过了郑和大人,&rdo;一直目视前方的殇沫,缓步凑上王景弘,他的眸子没有丝毫变动,看似一身轻松的他,言语却渗出着谨慎,&ldo;依你所看,我们是否真的会遇到那南浡里国王口中的&lso;地渊&rso;?&rdo; 负手在后的王景弘,没有侧眸,眸光所凝之处亦在正前方,&ldo;我若说,我们已在&lso;地渊&rso;的范围之内了,你信吗?&rdo; 殇沫的脸色突得沉了下来,惊然侧脸,他终是移动了眸光的方位,完全倾在了王景弘的脸颊上,&ldo;您是说…我们已进入了&lso;地渊&rso;之中?不对…不对我们所视的海面上,并无异常,怎么会已在&lso;地渊&rso;的范围之内了呢…&rdo; &ldo;既然&lso;地渊&rso;是一个巨大的海上漩涡,那么就自然有极快的海水在周边漩动,漩动起来的海水自然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月是冷月 (十五) 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望,只因你还能去感受、去伤怀。 当下,寂灭的空间,九感的丧失,全部凝聚成了呆木,来不及直面死亡,却正在迎接着死亡,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这种死一般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早已超脱了寻常的眼、耳、鼻、舌、身、意,前六识;更与未那识、阿赖耶识、阿摩罗识永隔。 所有海舶已停滞,而停下的永远是人力,停不下的永远是&lso;地渊&rso;的漩动。 随着漩动的海水,百艘海舶已正向&lso;地渊&rso;的中心缓慢移动,这是一种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移动,只因此刻静止下的不仅仅是海舶上的每一人,就连时间也就此冻结。 突然,隐藏在殇沫体内的阿赖耶识赫然觉醒,这是蕴藏着所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并可摆脱六道轮回、超越生死的意识,亦是有情根本的心识。 在这样的心识催动下,他的脑海中连连闪动着初入&lso;天翱门&rso;,拜师郭明轩后,阅得的&lso;无尘阁&rso;藏书架上的道家著作来。 当初,晦涩难懂、完全硬生生记在脑海中的文字,现下已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片刻后,他又似有似无的听到了些许唤声… 这唤声绝不是从他周身发出的,而是从目际天海处的&lso;地渊&rso;正中传扬而出。 这也绝不是一般的唤声,而是那早已深埋在心底的柔声呼唤… &ldo;冰弦…&rdo; 他还记着&lso;冰弦&rso;这个称呼,这是他在&lso;秋思阁&rso;初见冷溶月后,为其取的名字。 亦是他念念不忘的名字,他想大声用自己的名字去唤醒这心底的名字,可是他却做不到… 就算心识觉醒,超脱了生死轮回,却阻不下远处&lso;恶魔&rso;的逐渐吞噬。 纵使他心中埋藏着万般情愫,却也始终动弹不了一下。 僵硬的身子已不再是他的身子,最可怕的是,他连一丝寄托都没有,哪怕是一柄剑,就算是&lso;天岚紫霄剑&rso;仍在他手中也好,但他却将剑留给了柳韵锦。 他太需要一种力量去唤醒已完全不属于他的躯体了,就好似人们总要定下个目标与方向去奋斗、去前行一般,可事实上,当所有人都陷入恐惧当中时,又何来的目标与方向呢? 一人独醒又如何?谁又能在众人皆醉的环境中存活呢? 就算是装疯卖傻、袖手旁观,也要先成为一个冷漠且冷血的人。 显然,他并不是,他心中有情,亦有牵挂。 死寂的氛围,依旧死寂。 绝望的眸光,依旧绝望。 就在这只能等待着死亡渐渐逼近的一刻,殇沫的眼前突然闪烁出斑斑生机来,那是灵动且带着希望的活物,那是一排好似大雁的鸟类,正在从他头顶横空飞过的生机… 他不禁将目光投向鸟儿飞起的地方,竟发现王景弘正赫然站立在那瞭望台上,双手仍在放飞着鸟儿的王景弘,神情自若且淡然,他的身影伟岸且泛着光芒。 这是天地间唯有的光芒… 这天地间,竟真的有英雄… 英雄绝非已末路,而是只在危难处… 众人在一一飞向天空的鸟儿展翅间,也逐渐恢复了意识,一排排的鸟儿亦在天海间展翅闪烁,它们好似成了这天际唯一的色彩。 &ldo;哦,你不必这般看着它们,这是箭鸟。&rdo;王景弘突然道,&ldo;殇沫替我传令下去,众海舶依然跟紧我们的舰船,必须以我们为中心,不得散开!&rdo; &ldo;我…我吗?&rdo;殇沫沉了声音,吞吞吐吐间透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确不敢相信,一个连自己都不愿再相信的人,又怎么会去相信他人,甚至要去相信一群飞鸟呢?&ldo;我…我真的可以吗?&rdo; 王景弘低头望着他,淡笑道:&ldo;你的武功修为应在暮云烟之上,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像你会知晓我的航海技术会比郑和大人的要好一样,这是一种无需多言的事情。&rdo; 的确,这世间有太多无需多言的事情了,比如你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去接触一个人,便能知道他的实质与本性;也比如你根本不需要去试探、去猜疑,便能通过眸光的对视去肯定一个人对你的情感。 这也许是种阅历,更是一种阅人无数的经验;而眸光的交流,却也等同千言万语的真诚言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月是冷月 (十六 终) 殇沫如身处梦境一般,被&lso;恶鬼&rso;压制着身体,梦呓着心中的名字。 就算,用尽全力,也全然无法与当下的力量抗衡。 反倒越是用力,则越觉失重感,身子也好似万虫咬食、千蚁爬行,无孔不入、覆身贴肤。 但,这也是一个人最能集中全身精神力之刻,殇沫的眉头已皱起,绷紧着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 失重,旋动。 在极强的吸附力下,他的身体正在极快的旋转,好似也成了另一方独立的旋涡,失控着,却又耗尽着仅有的力气 ‐‐生命就要这般结束了吗? ‐‐这&lso;尾闾&rso;的深处,是否正是那万劫不复的地壳深渊 视觉的眩晕感已到了极限,这是无论怎样都再难看清楚任何事物的疲惫,唯有等待死亡… 一次次鼓起力气,一次次狰狞散力,殇沫终是随了水涌,任凭身体在无尽深渊中盘旋、转动。 然,此刻他却也更能听到一直深藏在心中的声音,这声音不仅仅熟悉,且不绝于耳,他本就为了这个声音而来。 为了这个声音,他宁愿跳进这无穷无底的&lso;尾闾&rso;之中 他已无助到了极致,这种感觉并不是想象中的绝望与死寂,反而使得意识变得更强,更坚毅了起来。 耳边,那一直连绵不绝的声音,好似在次次呼唤着他那早已冰冷的心田,他缓缓地展开了双臂,展平了双腿,躺直了身子,慢慢地露出了隐藏在他心底的那久违的淡笑… 这时,他如叶摇曳的身体,突然受到来自海底深处的一股莫名冲力,整个身子赫然向上升腾,且极速偏离着&lso;尾闾&rso;的中心点 这股冲力极大,毫不逊色&lso;尾闾&rso;中心点的下吸力,顺力而上的他,脸上的淡笑更加浓烈起来,他的脑海中时时闪动着师父郭明轩珍藏在&lso;天翱门&rso;无尘阁中的本本道家卷宗,逐渐握起着拳头,蹬直着双腿,聚拢着手臂… 他猛然睁开双眼,&lso;嘭&rso;的一声,整个身体刹那间窜出了海面,在这&lso;尾闾&rso;的上空赫赫升腾,他目视着脚下那如灭世一般的恐怖漩动,又缓缓抬眼藐视着头顶的那万丈惊雷,他开始仰天狂笑起来…x33 … 翠蓝色的山体在大海中绚丽多彩,好似在诠释着海洋的万般变化,亦似在展现着另一个美好国度的来临。 而,这翠蓝色的山体并不孤单,它的周边也陆续盘落着三四座山体,只是旁落的山体没有它那般绚烂,以至于海舶上的众人足以忽略掉那座最高大、最高耸的山峰。 王景弘的头舰也是在驶进那座山峰的阴影处后,才使得他不由地望向那座山峰的峰顶的。 然,在他看向那峰顶后,也似有似无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嘴角便喃喃道:&ldo;应该是到了…这应该就是&ldo;莺歌嘴山&rdo;了吧…&rdo; 他的手臂,随着他脸上逐渐展露的淡笑,也缓缓抬了起来,此刻旋在空中的箭鸟已能看清楚始末,箭鸟飞行的航线已完全展露了出来。 &ldo;传令兵!&rdo;他突然喜悦转身,淡笑着的脸上,似也露出了无比的自信与从容,&ldo;告之郑和大人,我们已到了锡兰国的边缘了,从箭鸟往返的航线来看,这里的人就居住在这&ldo;莺歌嘴山&rdo;上。&rdo; 头顶排成两队的箭鸟,一队从海舶处朝&ldo;莺歌嘴山&rdo;的半山腰处飞着;一队则从&ldo;莺歌嘴山&rdo;的半山腰处往海舶的方向折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飞鱼帆舟(一) 灰色的滩边,涌动着灰色的海浪,次次冲刷,次次如旧,永远不变的灰色。 斑斑星辰,点缀在空,却点不亮满地的灰朦。 时时波动的浪尖上,偶然闪烁起晶莹,这晶莹是月的眼泪,亦是月的余晖。 皎月悬空的夜晚,通常是宁静且安详的,但在这里却到处充斥着恐怖,与一股股腥臭的气味,任谁来到这里都会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只因,月不在天海之际,始终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冰冷寒心。 眼前的灰色,也并不是日落后,月初悬时的灰色。 事实上,夜幕已沉,只是潮汐下那圣白如雪的白滩,太过于无暇,根本无法遮挡。 这漆夜里的白滩,只能是灰色,眼前的一切亦只能是灰色。 突然,灰色的海滩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微弱的一动,却也是不得不令人察觉的一动。 在这一动下,浅滩中便开始扬起了歌唱,歌声似少女莺鸣,似舞姬轻吟… 在这如梦似幻的咏吟下,海滩上逐渐呈现出了一道黑影。 这是人的影子,也是一个散了全力,直不起腰身,甚是柔软的人影… 她缓缓的来到礁石旁,缓缓转身轻靠,本无法直起的腰背,此刻正正地贴在礁石壁上,缓缓滑落着身子… 一声轻叹,显尽凄凉。 她终在坐下时,展平了双腿,后脑连同腰背一起完全靠在了石壁上。 她那似抬非抬的眼帘,无神地望着她方才爬起的灰色海滩上的位置,竟有些痴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一月、一滩、一人 &helli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飞鱼帆舟(二) 这世上有一种情愫,它既莫名,又玄妙。 无论两人分离多久,亦无论是否亲近,只要声音出现,只要眸光相对,就足可以完全去信任,完全心安。 这仿佛是前世积满了太多的浓情厚意,攒够了考验与同甘共苦的情愫,竟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在这种情愫下,她根本不曾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她在乎的永远是那深烙在心中的声音与眸光,以至于她被击倒在岸边,才赫然清醒,当下必须要带着钝痛去面对现实中的一切。 &ldo;你不会武功?&rdo;赫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殇沫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ldo;或许,你还是个聋子,一个带着鬼王面具不敢示人的聋子…你可听到我方才的言语?她…在哪?&rdo; 她没有回答,只因她已无法回答,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她却很庆幸,使得她庆幸的不是其他,而是她脸上戴着的那张阴深恐怖的鬼王面具。 在她看来,这张鬼王面具足能够让她去避免那些不知道如何去说的话,更可以真正的做个聋子、做个哑巴… &ldo;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也并不想知道你是谁,&rdo;殇沫负手步步逼近,突然戟指向前,&ldo;我只想知道,那浅滩边&lso;飞鱼帆舟&rso;的主人在哪?&rdo; &ldo;你的嘴唇已裂了…&rdo;可她面对着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殇沫,又怎么可能完全不说话呢,&ldo;你的手臂还流着血…在痛吗?&rdo; 殇沫猛然一怔,眉头也已皱到了极致,在他眼前这个吃力且缓慢站起的人,其身形与姿态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心心念念;却又是那般的陌生,那般的难以置信。 ‐‐冷溶月没必要带着鬼王面具,更不可能是个男人。 ‐‐就算冷溶月身负着特殊的使命,需要用面具遮挡住面容,可声音怎会变成了男人的声音了呢? &ldo;你是?&rdo;殇沫没敢直接开口,他只能去试探,试探着他心中的答案,&ldo;你是冰弦吗?&rdo; 冰弦,一个只有他与冷溶月才懂得的名字,他在这一刻就这样痛心地唤了出来。 &ldo;搁浅在那里的的确是&lso;飞鱼帆舟&rso;,帆舟上有水源和食物,&rdo;她已流泪,钝痛的流着泪,但藏在面具后的泪水,又怎能被人轻易地发现呢,&ldo;也有包扎用的药物…&rdo; &ldo;你到底是不是冰弦?&rdo;殇沫突然发怒,大声叱喝,&ldo;告诉我!你到底是谁?&rdo; 话落,殇沫一个箭步凑上她,挥手去摘她脸上的那张鬼王面具。 没曾想从未失过手的殇沫,这次却失手了… &ldo;沾花蝶舞…&rdo;殇沫怔怔地望着躲过、又因体力不支而重新倒进海水中的她,&ldo;纵使你不是冰弦,也一定是冰弦的故人…&rdo; 她这次并没有再吃力的站起,而是任凭岸边的海水冲刷着她的整个身体,却用仅余的力气,从靴子中掏出了匕首,&ldo;冰弦…闻其名,应该是个女孩吧?我可是个男人…&rdo; 殇沫没有再逼问,他已不能再逼问,他何尝不是拼着一口气,用尽着全力支撑到了现在,更何况在他眼前的匕首是那般的锋利,那般的无情,&ldo;你要自杀吗?就因为我道出了你是冰弦的故人?&rdo; &ldo;我并不想死,&rdo;她深情且坚毅地望着殇沫,&ldo;但如果你非要强行摘下我脸上的面具的话,我不但会刺死自己,且还会在死前毁掉我面具下的容貌。&rdo; &ldo;哼~哈哈哈,想必你也是锦衣卫的人吧?&rdo;殇沫连连冷笑,&ldo;你们锦衣卫行事都这般吗?她行事也会这般吗?&rdo; &ldo;我叫飞鱼,纪飞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do;纪飞鱼已站起,轻松的站起,她的声音依旧是男声,粗扩且沙哑的男声,&ldo;在我看来,你说的话,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rdo; &ldo;纪飞鱼&lso;飞鱼帆舟&rso;、纪字旗号&rdo;连连冷笑的殇沫,突感一阵阴深恐怖之意,只因他看到了一群不知所云的人形生物,竟然在他毫不察觉下露出了水面,且搀扶起了倒在海水中的纪飞鱼,&ldo;这些是…&rdo; &ldo;南海鲛人…&rdo; &ldo;南海鲛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飞鱼帆舟(三) 这本该是一场相拥,却成了突然陌生的冷漠。 纵使,殇沫泪已失措,仍看不到那张鬼王面具下的昔日卿颜。 眼前,只有那如黑洞般的眸子,且是没有一丝光彩的眸子。 内心的钝痛,措不及防的失落,如何能抹平心中那难以忘怀的点滴回忆,更何况回忆中的画面是那般的美好。 ‐‐此忆何时勾。云端府、有光轻拂,无觉身过。 ‐‐三逢眸光漫漫路,行过心荷熠生姿。转角容、百感纷落。 ‐‐未曾雨露风转亭,犹空空一厢残梦。缠指柔、与卿一喏。 ‐‐清泉窄石双鲤涩。恨相见、吻触疾反,继遇续躲。 ‐‐月下影沫深邃蛊,拒思牵魂夺魄。 ‐‐待归数,互为心锁。x33 ‐‐还怕波折惧磨难,隐愫钝心情浊。 ‐‐诉衷肠,泪失措。 &ldo;摘掉那可恨的面具,&rdo;殇沫的声音已生颤,颤得心痛泪浊,&ldo;我只想看清楚你的脸,哪怕只是一眼。&rdo; 他的微抬的手臂,无力且无措,本想再次凑上,紧贴在冷溶月的身前,但他却未敢迈近一步。 相比面具下的那张渴望见到的容颜,他更惧怕她手中的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他已不能失去,任凭都不能彻彻底底的失去一个苦苦找寻的恋人。 冷溶月沉默了,她从无意间暴露身份的那一刻,便已沉默了。 她并不是还在掩饰什么,她也已掩盖不了什么了,她只是不想去解释。 只因,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告诉殇沫,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亦根本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锡兰国 这应是世间最有声势的场景,亦是这世间最有力量的呐喊。 上万兵将列阵待发,气势恢宏,在他们身后,便是连绵不绝倾覆掉整个海面的大明海舶。 在这别罗里码头海岸,大明军威震慑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惊慌了每一个锡兰国守卫。 别样的蓝天,没有一丝云暇,天水一色间,大明朝的一切成为了这里的独有,霸占着视野间的全部缝隙。 然,这并不是要迎来一场弑杀,他们只是在海上待了太久,太需要上岸活动一下筋骨了。 雄壮的操练,威武的呐喊,每个人都在尽可能的舒展着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喊出喉间的最后一口气。 突然,在大汗淋淋间,他们彼此对望狂笑,犹如至亲兄弟般相拥、打闹。 他们太需要出一场汗,来抵制久待深海,侵染入体内的寒气了。 只要出了汗,身体也便彻底通透了 … 而,与这些兵将一同早早下得海舶的通事们,却没有这般朗笑,且还在拼命地追寻着当地的守卫。 或许,对于平日里不经常锻炼的通事们而言,去追赶当地的守卫,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更何况跑掉的当地守卫与野人根本没有区别。 他们上身赤膊,下身围着看起来有些脏的色丝手巾,将其系在腰间,且在腰间又缠上了数圈布条。黝黑的身子,看不到一丝毛发,就连头部也缠着白布。 过了良久,追寻不到当地守卫的通事们,无精打采的陆续漫步而回,他们偷瞥了一下王景弘后,纷纷摇头而过,索性坐在了海岸边发起了牢骚。 &ldo;看来,我们的通事大人们,是无功而返了,&rdo;郑和回望了一眼在海岸边七嘴八舌的通事,淡淡一笑,&ldo;景弘啊,这里可不是一个小国啊。&rdo; &ldo;锡兰国地广人稠,仅次于爪哇国,但这里却是甚是富饶的,&rdo;王景弘迎着笑,说,&ldo;不过从方才跑掉的当地守卫来看,这里应是没有什么争端与战争的,更不必人人如爪哇国那般佩戴着短刀了&rdo; &ldo;佛国多半如此祥和吧,&rdo;郑和,笑道,&ldo;不过,我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晚风 夜沉星冷,晚风虽柔和,却带尽了思念的伤。 寂寥,无措的漫步,即使在万般星辰下,也终是一场孤寂。x33 白纱裙摆在月的缕光下错落,起伏着心尖的漪涟,紧握着唯有的依靠,这唯有的依靠却也不过是一把冰冷的长剑。 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走了多久,夜巡的守卫也已不止一次与她相遇,从白昼到黑夜,就算除去换防的时辰外,也已算不清遇到了多少次。 对于一个根本没有目的地与终点的人而言,当然会一直走动着,亦不曾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街道的尽头,已无路,晚风中也掺杂着大海的气息。 这尽头是一座佛寺,里面始终躺着一尊无关痛痒、冰冷神圣的释迦佛像。 夜幕下的佛门,沉静且庄严,少了人往,没了吵杂,更像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地。 但,她的出现,并不是无人问津的,从夜幕前的打量与试着靠近,再到夜幕中与她又一次相遇的守卫,其眸光从未吝啬的皆全部凝聚向了她。 可,即便是这样,也始终没有一人敢率先张口,去真正地询问她些什么。 只因,见过她的人都不得不被她的冷艳所吸引,也不得不被她那冰冷的眸光所震慑。 就是这样一个惊鸿一瞥的女子,硬生生的从旁人眼前掠过,竟出奇的让所有人无法靠近,更恐惧直视。 她的眸光中有恨,血海深仇的大恨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多变 晚风,又是轻柔的晚风。 似昨日,似相识。 拂动着发梢,轻曳着白纱。 一摊月色,覆地抚凳;斜跨长靴,直映鞘尖。 鞘是‘天岚紫霄剑’的剑鞘,而支撑剑鞘的则是白纱床榻。 这白纱,实在不算是什么名贵的白纱,床榻亦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但榻上的柳姿胴体,却已胜过了晚风中的月色。 衣裳犹在,还是那夜的衣裳,就连裙摆的沙泥都未曾完全脱落。 那晚,暮云烟找到她时,或许这些沙泥还不曾显现,只是有些水纹的裙缕,早已湿透了的衣裳。 对于一个倒在浅滩中的女子而言,为她附上一件外衫是一种极大的尊重,暮云烟也正是这般做的,且是小心翼翼、倍感心痛的这般做着。 就算,她的身上已有了外衫遮体,但那夜的暮云烟仍是只将她抬到了白沙之上。 至于,返回王居之城的这段路,乃至屋室中的过程,则全是由两位歌姬完成的。 抬放柳韵锦的这两位歌姬,当然也是极美的歌姬。 只有极美的歌姬才懂得如何去抱她安睡,途中亦不会让她有丝毫颠簸与不舒服感。 一路跟随着的暮云烟,眸中满是愧意,他很清楚她有多重要,亦只能用一生去尊宠。 她也绝不能有事,倘若她真有什么闪失,就算暮云烟当场自刎也是难辞其咎的 那晚,又有谁的安危能比得上恩人郭明轩的女儿柳韵锦呢? 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 … 通常,人在得到足够的睡眠后,都会精神百倍的,但此刻的柳韵锦却没有一点气力,她的手臂已抚在额间,眉眼也刺痛着微皱难开,整个身子倍感酸软无力。 她虽睡得很足,却也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一个刚退热的病人,也不可能会有多好的精神头的。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睡了许久,但又好似没有那么久,因为她昏倒在漆夜的浅滩中,醒来时也在同样的月色与星光下。 此刻的她需要饮下些茶水,哪怕是一整壶茶水,她都能在瞬间吞下。x33 可,当她倍感吃力的起身,错步摇姿到桌几旁时,却没有饮下一滴茶水,而是正直了身子,眉眼也随着皱得更紧了些。 “大人,今日那亚烈苦奈儿的态度…” “我已察觉,我们已来多日,虽说前几日并未正式入堂见他,但在流转这里的庙宇景色间,也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今日,他态度恶劣,难道是我们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妥?” “景弘啊,若我们真有不妥,也只能是宝船初登贵地时,吓跑了他们的守卫了。” “可大人,就算这事我们做得不妥,也是有情可原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独留 清凉的海风,卷过大地,拂过山林,带上了暖意与清新。 房内床榻白纱依旧轻曳,发梢间却拂上凄凉。 无灯火,却又无需灯火,倩影随着门缝斜垂。 若说,柳韵锦从门缝间的初探,是为了寻找殇沫的身影,那么此刻她的眼帘低垂则是在暗下着决心。 女子本弱小,但若要下得决心,却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 这世间,最不可忽视的也便是一个女子暗自下的决定。 只因,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决定是怎样的坚毅,怎样的义无反顾。 ——殇沫绝不会大开杀戒的,即使是为了些许食物果腹,也是绝不会的。 这世上,若说比冷溶月还要深知殇沫的,也唯有她——柳韵锦。 如说,冷溶月对殇沫是爱的深知,心境上的共鸣的话;那么柳韵锦对殇沫的深知,却是最真实的点滴相处。 ——他本就心性善良,即使遍体鳞伤,也能在海风间灵动,天地间自如,大可不必出手杀戮。 ——王景弘所说的‘飞鱼帆舟’,若真的与溶月妹妹有所关联的话,也只能说她绝不是一个人,她的任何一个手下,都会不惜杀戮的去护下她的周全的。 而,这一切,也印证着一件最可靠的事实,只要‘飞鱼帆舟’的动向犹在,殇沫便就不会真正的消失。 只因,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他本就是为了‘飞鱼帆舟’而跳进‘尾闾’的,所在他更不会死去。 转身轻漫舞,舞动世人献。 月下杯盏起,饮尽心头盼。 … “景弘、暮大侠,无论怎样,当下的局势,对我等甚是不利,我觉得我们还是迅速离开为好。” “现下,事态不明,我们既不能莽撞出兵,亦不能确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王景弘微点着头“嗯”道:“郑和大人所言极是,或许我们继续远航是唯一的选择。” “不给他们算计我们的时间,今晚我们就出其不意的离开此处,的确是最好的方式,可是…”暮云烟缓缓回眸,微皱眉眼,迟疑道,“可是…韵锦少主…” 他不禁向柳韵锦的房门望去,他已想到柳韵锦在没有寻找殇沫的情况下,是绝不会离开这里的,但是,他也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一件他一个人绝不可能完成的另一件事… 一时间,三人的眸光均已投向了同一方向,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就是这般明了,这般通透。 三人的心头,也在同一时间泛起了些许涟漪,些许凄凉 “我是不会走的,”突然间,三人所视的房门缓缓被打开,伊人漫步而出,无病态,甚娴雅;似仙姿,无畏惧,“我已决定留下!” “韵锦少主,云烟已吩咐过,为少主热着稀粥,”暮云烟恭敬一礼,错开话题,又怔道:“哦,少主,这里不比我们大明,云烟只能用米谷和绿豆熬制,无论稀粥的味道如何,还请少主饮用些。” “不过,少主也请放心,”暮云烟凝视着缓缓而来的柳韵锦,拱手随姿转动着,“云烟熬制了许久,口感应该尚可的。” “云烟叔叔费心了,”柳韵锦至堂中坐下,抬手还礼,坐姿端正,但眸光仍在厅堂中游走,好似要把方才没看尽的地方,都要好好看一遍一般,“不过,我大病初愈,自是喝不下什么的。” 暮云烟急忙挥手,“无妨。无妨。能喝下多少是多少,我这就为少主盛来。” “柳姑娘真的决定要留下吗?” 柳韵锦定眸,望向开口的郑和,点了点头,“是的。” “柳姑娘难道不知留在此处会有危险?”郑和再次确认道。 柳韵锦煞白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回答更是干净利落,“不怕。” “这…”郑和侧眼望了一眼王景弘,轻叹道:“若柳姑娘心意已决,那么便为姑娘留下两千兵甲护卫她吧。” “不必,”柳韵锦再次垂下眼帘,微声道,“留下两千兵甲反倒会引人猜忌,你们方才所谈的,我都已听到,也深知当下的局势与我们不利。若,大明的兵甲有余留未走,这本就是一件更加触犯人心的事情。” 郑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公敌 八方寒光起,东西万人灭。 凌霸路堂的剑气,如严冬中的冰雪一样无情、冷酷。 没有人知道,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是,一剑影在向四周挥动着,挥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极其迟缓,但却极稳,极厉。 面前,一剑影在不断移动,长剑寒如冰锥,闪动着夺命的光,使人围了又退,退了又围,无不散步拖挪,无不探身注目,围攻之人手中的武器覆满了寒霜一般,僵硬、且使人阵阵冷颤。 可,就算是围攻之人手中握的是“又锈又钝”的兵器,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放下,反倒是一个比一个握得更紧,更有力量。 没有人想死,特别在这个时刻,手中紧握的便是生命,亦是唯有的依靠。 这是一条通往王居的路堂,也是锡兰国最神圣、最奢靡的路堂,可这条路已无了颜色,更无了往日的处处佛光普照。 只因,现下这里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白芒如柱的剑光。 然,确定的说,这里也绝不止一种颜色,只是另一种颜色无人会去注意,已无人会去在乎。 是怎样的杀戮,能让众人对地上流淌的血河,能够视而不见? 他们只在乎剑光挥动的方向,但奇怪的是,无论他们如何去在乎,都避免不了死亡,亦改变不了任何。 这条东、西路堂,早已被成百上千人给完全堵死了,在西边的人正在向东缓挪步伐,东边的人也在向东缓挪着稀碎的步子。 只是,西边的人是在前进,而东边的人却是在后退。 剑光一起,便会有成排的人毙命,且还不只是一排,有时甚至还是两排、三排。 但,他们却没人愿意离去,就好似明知会死亡,却依然要这样做一般。x33 而,他们也好似约定好了一般,无论前面有几排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释迦佛侍女 (一) 王的路堂,通往王的方向。 这早已不再是昔日无比荣耀的路堂,而是血淋淋,人人恐惧的死亡之路。 柳韵锦仍在,她每前行一步,都能让亚烈苦奈儿狠狠颤抖一下。 此刻的亚烈苦奈儿早已坐立不安,无论拳掌在胸前重握了多少下,都始终没有松弛下他那紧张到了极点的眉头。 他知道,有个大明朝的白衣女子就要来了,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且没有停止过一下步伐的恶魔。 他不解,为什么这位大明朝的白衣女子要来? 莫不是已知道了他心中盘算的秘密? 他有些不可思议,亦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可思议的是他心中盘算的秘密,是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的,更不会被一个大明朝的女子知道。 他不知所措的是那个大明朝的女子到底是什么? 他也已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每种可能都足以证明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人,甚至可能是深海中的怪物! ——一人灭一国…这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也根本就无人会信 传令兵已一次比一次慌乱,也一次比一次紧迫。 他索性连连挥手,让早早就聚集在殿堂中的兵将将他团团围住,这些兵将已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此时,围在柳韵锦身前的众人也终于向后转身疾奔,他们疾奔的方向正是这个国度最神圣的地方——王的所在之处。 拼尽全力的众人填满了国王所在的整座殿堂,在人挤人的情况下,他们狰狞着身子,凶猛地推开还在半进着身子的兵士,才勉强狰狞着身体将殿堂大门重重关上。x33 没挤进殿堂的人,早已不单单是锡兰国的兵士,亦有不少锡兰国的青壮百姓,他们的眸光变得更加坚毅,陆续回身,再次顶在了柳韵锦的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释迦佛侍女 (二) 有时,一个人不能有感觉,一旦身有感觉,便会引发出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或深爱、或伤痛;或悲凉、或喜悦。 柳韵锦是麻木的,至少在没被海水当头淋过前,她早已变得麻木,支撑着她的只有心中的信念,亦唯有骨子里的坚毅。 可,从天而降的海水不但使她的头脑清晰了起来,也淋湿了她的整个身子。 一袭白纱犹在,却不再飘逸,更渗入了海水,滋痛着她的每一寸肌肤…x33 麻木没了,真实的感觉便会出现,感觉又往往是内心与身体最不可磨灭的部分。 ——她真的已撑到了极限… 可,就当她寄希望于她这份最后的一丝刚强时,挡在她眼前的数个鲛人竟侧身向一旁走去。 不修边幅的走姿,甚至根本就算不上是在走路,但这些鲛人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越走越远,越晃动,身影也便越模糊… “你真的太累的。” 柳韵锦猛然一惊,拼命的摇动着愈发模糊不清的头脑,皱眉定神,一恐怖的鬼王面具赫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她紧咬着嘴唇,吃力道:“你是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释迦佛侍女 (三) 银月海岸,细浪淘沙。 一方木台,木梳独放。x33 几日前,冷溶月便命鲛人在此搭建了这方木台,而这方木台也终会在不久后被夜潮埋没。 事实上,这木台已经被汐水冲刷过多次,且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净朗。 现下,木梳已经开始在木台上微微流动,如微风吹过柳叶,如情人撩过发梢。 月已在海面上独大,潮汐也将木梳卷浮在了海浪尖,它在海浪上彻彻底底的摇曳着。 若,任凭这木梳随波逐流,很快便会消失不见,根本无人晓得它会在哪里再次出现。 但,一只蜡白如雪的手,突然间穿透层层海浪,紧紧将木梳抓起,渐渐举高,抬至半人高的空中。 死寂的海岸上,也在这时,多出了一个人影,一个半人半鱼的人影,他的身子摇曳走动,犹如方才在海浪尖的木梳一般。 他并没有发出过一句言语,静静的来到一光亮的礁石旁,静静的将木梳放下,又静静的消失匿迹。 这一切都是那般的安静,就好似这半人半鱼的人影从未出现过,就连他走过的痕迹,也很快得被海浪冲淡。 冷溶月一直都在这一光亮的礁石上,但她好似没有任何感知,亦好似根本没有察觉过身旁有过任何变化。 她一直在望月,冷溶月在望月。 沉浸的眸光,死沉且时时闪动着光亮,没人能分清楚,到底是她眼中有光,还是皎月映射出的余晖。 她就像是在思索着一件难以释怀的心事,就那般只是在简单地看着月亮。 她喜欢这样的沉静,只因唯有在这般沉静的氛围下,她才能与自己对话,聆听到自己的心声。 她早已习惯了如此,尽管曾经的她也是一个话很多的女孩。 想来,女孩的话一向都不会少,可奇怪的是,如今的她却很难再言出过多的话语了。 甚至,她也开始厌烦热闹,无论是人来人往的吵杂,还是盛宴歌舞中的华丽,她都已不再喜欢。 就算在满是灯火、烟花、笑颜的上元节,她都不曾笑过。 尽管,她的身边有很多人陪,尽管她并不孤单,但她却始终笑不出一下来,只是如今日这般痴痴地望着一处,一望便是许久许久… … 夜阑人静,海水已覆满了整片银白沙岸,但银白之色并未褪去,光闪闪的仍在流动。 只是,比之前的更加晶莹,更加通透。 汐水也会疲倦,它好似只满足于吞噬掉浅滩,并不想与已抵触到的礁岩争得高下,只是浪头一遍遍地轻抚着岁月留下的岩体。 这时,冷溶月身下的礁石已完全淹没在了海水中,但她却丝毫没有半分焦急,她仍在看月。 皎月似也更大了些。 片刻后,她自若地脱去了外衫,她已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自己。 俯下垂柳之姿,木梳被缓缓拿起,只见她轻盈一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释迦佛侍女 (四) 日子就这样过着,没人去细数,也没人去刻意记下。 往往不去数、不去记的日子,却又是最难忘、最值得珍惜的时光。 在这‘飞鱼帆舟’的阁室内,两姐妹心照不宣的彼此照顾着,却没有一句话,有的只是微笑,有的只是一起看月亮。 柳韵锦为冷溶月次次熬制米粥,都会加上些许皮蛋,用得是大明朝的大米,亦是大明朝的皮蛋,当然也会有稍许海中的鱼肉。 鱼是冷溶月钓的,她虽不懂得做饭,但却甚会钓鱼,且掉得都是又大又美味的鱼,除此之外,她也会运行‘御火真经’为柳韵锦疗伤。 她并不知道,其实柳韵锦的功法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化境,至少早已不是她这个妹妹能够超越的了。 但,她还是会在柔柔的海风中,提气御火,做着当下她认为对一个人好的事情,且日日如此,从未间断。 柳韵锦也从未拒绝过,不拒绝并不是因为还需要疗伤,而是柳韵锦很喜欢这个妹妹的双掌紧贴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妹妹的温暖与亲近。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恢复到了怎样的程度。也许冷溶月永远不会知道,‘御火真经’与‘御火真经’是可以互相通融的;也永远不会知道,治疗内伤最快的其实并不是‘御火真经’,而是‘御风术’。 冷溶月自然也会‘御风术’,且是父亲郭明轩亲自传授给她的,这一点也是在其双手紧贴在柳韵锦的后背上灌输真气时,柳韵锦才发现的。 柳韵锦之所以不点破,而是因为明着是冷溶月在为她输送真气,实则是她早已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倒向流转回冷溶月的身体内。 冷溶月的‘御火真经’灌输进她的体内,在她身体内循环一个周天后,她便会转化为‘御风真气’再流转回冷溶月的体中,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事实上,两个人都已完全康复,且内功修为也在逐渐提高,只是两人从不觉得够了,姐姐觉得妹妹的真气还不够,妹妹觉得姐姐的真气还未完全恢复。 两个同样都会为彼此去着想,都同样想为对方好的心思,也便汇聚成了这世上最暖心的相处… … 可,今日,柳韵锦在熬好自己煮的鱼肉皮蛋粥后,开始触碰起‘天岚紫霄剑’的剑穗了,这些日子,她从未触摸过,甚至连正眼看过一眼‘天岚紫霄剑’都未曾有过。 细细喝着鱼肉皮蛋粥的冷溶月,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细节,她本就是女子,又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的女子,怎么可能会错过这微小的举动呢。 然,她并没有立即开口说什么,而是将鱼肉皮蛋粥如往常一样,喝了个精光,抹嘴张笑间,依旧娇声去夸赞柳韵锦熬得粥好喝。 柳韵锦也会如往常一样,淡淡一笑,微微点头,然后收拾碗勺去清洗。 今日,她洗得很慢,依然是两个人的碗勺,却总也洗不完。 她在期间,已经不止一次瞅向冷溶月,在她眼中,冷溶月不但可爱,且还是这世间最好最美的妹妹。 她也想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三人同舟 灰蒙蒙的天际,灰蒙蒙的海岸,一切都显得那般沉重,那般压抑。 浅滩中死寂一片,没有一缕风。 在这世上,若黑、白是纯粹的,那么眼下的灰色便是最令人恐惧的。 无日无月,无声无息,又是一个日月交替,万星隐匿的时刻。 事实上,今日就算是正午,阳光也未曾射透过云层,照耀过大地。 远方,忽现一人影,这人影时时后看,步履蹒跚,显尽了不情不愿。 他的脸是灰色的,他的身子是灰色的,他围着的衣衫亦是灰色的,就连他手中的兵刃也是灰色的。 可,他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恰恰他不但是位男子,且还是位正值壮年的男子。 而且,他的手中也从未放下过紧握着的兵刃。 通常,能让一个男子不情不愿的向前走着,大多都是遇到了不该遇见的人,不该知道的事,才会这般的。 眼前,这男子不仅不情愿,还在跨步间瑟瑟发抖,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惧怕着什么,难道是在惧怕着他身后跟着的那位少年吗? 两人已渐渐走近。 然,他身后的少年也本不该是能让他感到恐惧之人,只因这少年不但手中没有兵刃,还有着一副和颜悦色、丝毫无害的面容,亦比他要矮上一节。 但,这世间中的事,常常都是这般的没有道理可言,就好似一个妙龄少女,偏偏要嫁给一个老汉;一俊朗少年,偏偏要护着一位垂暮妇人一般,没有丝毫道理可言。 然,在这世上,往往最没有道理的事情,又偏偏都有着充分的道理,只要你愿意去了解,必定能感受到最强烈的道理来。 可笑的是,江湖上是没有多少真正愿意去深入了解下去的人的,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愿信自己的耳朵,就是不会去信本质的真实。 就好似真实到底是什么,根本就不曾重要过一般。 更可笑的是,那些大多数只愿去信自己眼睛和耳朵的人,通常都会活得很好,至少要比愿意去深入了解下去的人,要活得好得多。 现下,那一身灰色的男子已骤然停下,在他抬起戟指的一刻,他的脸上似也在露出着笑容,这并非是赏心悦目的笑容,而是一种倍感轻松、有着侥幸、且想笑而不敢真正笑出来的笑容。 他身后的少年,或许已找到要找的东西,少年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轻松与释怀,对于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而言,这一丝轻松与释怀之色,已然代表着笑容。 少年沉默了,低下头久久的沉默了。 一身灰色的男子也在这时,反复尝试着向一旁移动着身子。 他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又开始尝试着向一旁跑动,还时不时地侧脸顿停着跑动。 终于,这一身灰色的男子,脸上彻底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这是极其侥幸,让人恶心到了极致的笑脸,他也如一头被完全放出畜圈的野猪一样,连滚带爬的向远处飞奔而去。 他不见了,但他灰色的武器却落在了地上,而这武器却也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丝光泽,微弱到极点的光泽。 皎月现空,连红日都不曾冲破的云层,皎月却在这一刻,轻易地冲破了。 可,地上的武器,就算是闪动着皎月的余光,却也印满了耻辱与不堪。 只因,这武器是兵器,士兵的兵器。 … ‘飞鱼帆舟’在月下轻轻晃动,虽也已能感受到微风的轻柔,但却不是这微风造成的。 一赤裸上身的男子,从海面上乍现,他双手趴着‘飞鱼帆舟’,没有言出一句话。 只因,他好似不能再说话,他的猛然出现已让帆舟上的一女子睁圆了双眼,甚至已握紧了剑,只是剑还未出鞘,两人硬生生的眉眼对峙着。 他知道,这剑是可以随时出鞘的;他也知道,只要这剑一出鞘,他便会必死无疑。 他不会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就算是冒犯了一个仙姿惊鸿的女子,也不足以用性命来偿还。 冷溶月也已伸出手臂,挡在了握剑女子的身前。 她也知道,她只要伸出手臂,坐在自己身旁等候着月亮出现的阿姐,就不会再拔剑了。 她也没说话,一句都没有,只是对着赤裸上身的男子点了点头,就连眸光对视都不曾有过地微微点了下头,那赤裸上身的男子便瞬间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他…他是谁?”惊魂未定的柳韵锦依然紧握着剑,一柄可以斩尽万物的‘天岚紫霄剑’,“他是你的人?你的人都在海中?” “嗯…是的,我的人不但只在陆地上,也会在海中,”冷溶月盈盈笑脸侧颊相对,“不过,阿姐放心,他们只在该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是什么出现的。” “他们?”柳韵锦虽已放下了‘天岚紫霄剑’,却又免不了猛然一怔,“这帆舟之下,有很多你的人吗?” “嗯…可以这样说,但阿姐,他们是绝不会偷看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念之间 (上篇) 断崖海岸,海鸟盘旋。 ‘飞鱼帆舟’犹如扎根在此的浅岸阁楼,伴随着微风就此安了家。 这里大概是没有飓风狂浪的,就算偶有骤雨,也很快便会迎来阳光与暖风。 不知不觉中,柳韵锦爱上了这里的蓝鹊。 这蓝鹊虽不比当地人喜好的黑尾原鸡那般美好,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却也有另一种别样的尊贵。 喜鹊报喜,在大明朝已是家喻户晓的吉鸟,可蓝鹊却比大明朝通体黑白的喜鹊多上几分绚丽。 它红嘴、红头,肩皮蓝羽,身红尾蓝,极为显眼,更绝妙的是它长长下垂的蓝尾末端,又有一抹白边,好似象征着黎明中的第一缕晨光,亦好似代表着正义与光明。 它也多是在清晨鸣啼,就在焦岩之上,就在帆舟的阁室之上,也在船帆的桅杆至高处,柳韵锦多半也是会驻足看上许久许久 她之所以喜欢,绝不是只喜欢蓝鹊的多姿与绚烂,而是喜欢蓝鹊的本质。 在她看来,蓝鹊的本质正像极了女子,像极了如她一般的女子,更像极了如冷溶月那般的女子。 每个姿态都显尽了高贵,举手投足间也展尽了优雅,每每啼鸣又是那般的干脆悦耳,却又是那般的“嘴不饶人”“爪不饶人”。 它很厉害,厉害到每每遇到想要捕捉它的人时,都会极力地用嘴啄、用爪抓。 然后,又用尽着全力挣脱、逃走。 最终,成功逃离落下后,不会有丝毫狼狈感,依旧挺着腰膛,昂起着那骄傲又有尊严的红头。 柳韵锦已不止一次去阻扰当地人来捕捉蓝鹊了,她每次阻止的都不顺畅,只因,来捕捉蓝鹊的多半是孩童,但她也知道,她是阻拦不了一世的。 这也使得她每每阻拦过后,眸中都会多上几分凄凉,但她还是会直到看到蓝鹊彻底飞远,才缓缓落下眼帘。 ——这世间的女子,大概也是这般吧除了厉害的嘴、阻挠的双手之外,已再无其他 ——当,恶语说尽,手指抓破,不是不甘的承受命运,便是心悦诚服的被征服。 这一点,殇沫大概是不会懂的,至少,现在的殇沫还不会懂。 ——若他真的懂,又为何能与一直不愿摘去鬼王面具的冷溶月闹上如此之久,永远都是喋喋不休,永远都是互不相让 想到这里,柳韵锦婉下的眼帘渐渐拉长,淡淡的笑容如雨后百合般纯净、明艳。 她又开始熬起了粥,只是如今的她,在熬粥前已习惯了多上一道工序。 这也是她在数月来不知不觉中形成的习惯。 纯白的淘米水,在她的轻晃下,变得更加浓白,浓白中也翻滚起粒粒碎肉。 淘米水是昨日的淘米水,粒粒碎肉也是昨日剥下的鱼肉。 经过一夜的浸泡、沉淀,鱼肉已去掉腥味,淘米水也是时候倒掉了。 她将去腥的鱼肉覆在了米粥之上,轻轻的盖上了锅盖,极快的抽回小手,在嘴尖细吹后,顺耳移至耳垂。 锅中的温度已然传到锅盖上。 通常,在这慢火细细煮粥的时刻,她都是会去先叫醒冷溶月的,她与冷溶月同眠一榻,也是很清楚冷溶月的情况的。 尽管,‘飞鱼帆舟’之上的船室很多,但她们两个还是同睡在了一间阁室中。 冷溶月其实是怕黑的,更是怕一个人在漆夜中的。 她终是一个女子,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少女。 柳韵锦也不止一次的不禁去想,冷溶月是如何一个人度过往日中的每一个漫长夜晚的,但她不也曾过多去想,只因,如今的她,每夜都能实实搂抱着这个怕黑的妹妹安睡。 每夜都如此——每夜,有时也会奢求成为永恒 可,今天。 她却没有再去唤醒冷溶月,只因她知道,冷溶月早已不在阁室之中了。 从她起身时,冷溶月便已不在。 她是知道冷溶月何时出去的,她亦很清楚,就在那大海还是灰色之时,就在那骄阳还未出现在海际之时,海煞便叫走了冷溶月。 她并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一下身子,只是细细听着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念之间 (中篇) “你这一剑,共杀死了71人,其中有14人则是平民百姓,”殇沫眸光深邃,凝视着倒在脚下的尸体,极慢极缓地说着,“你应该也没想过自己如今的剑气竟能这般得凌厉吧?” “不,这一剑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柳韵锦说,“事实上,我已经杀过这里的很多人了,只是那时的我又累又饿,且还是在精疲力尽的状态下。但,如今的我,已然恢复到了巅峰。” “所以,这掺杂其中的14位百姓,你也根本没打算留活口?”殇沫仍是低垂着头,但他的牙齿已在颤抖,微微地颤抖 “这14人已不是百姓,”柳韵锦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他们选择加入这场战斗后,就已不是百姓。至少在我眼中,他们已是敌人,无论他们之前是什么,现在他们都已是敌人。” “是,他们是最可怕的敌人,”一将士激愤地说道,“我们的士兵恰恰是死在这些所谓的平民百姓手中的,要比真正死在这里守兵手中的要多得多!” 第二名将士道:“起初,我们也认为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但是正是这些平民百姓,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将利器刺入了我们的后背,让我们损伤惨痛的。” “你们要去哪?”逐渐恢复平静的殇沫,已无太多思绪去放在死去的人到底是不是平民百姓的身份上了,他能想到,身旁的这五六名将士,定然是有着特殊的使命的,“郑和大人的宝船又回到这锡兰国了吗?” “是的,我们不但回来了,还在下得宝船后随郑和大人一路上再次布施寺庙与锡兰国百姓财物。就在这途中,我们也接到了锡兰国国王亚烈苦奈儿的邀请,要让郑和大人前往锡兰国的康提王宫做客。本以为是要向我们表示感谢可”x33 第三名将士,说:“可谁料,我们刚走上王居路堂,还未到康提王宫,就突然遭到可了当地百姓的袭击,随后便是锡兰国集结的五万军队,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且直接向我们展开了攻杀。” 第四名将士,道:“郑和大人这次下船,只带了2000名的士兵,我们也是利用兵器上的优势,拼死突围,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没曾想又被数百人给围了住。” 就在这时,第五名将士猛然喝道,随之遥指远方,“不好,你们看那里。” 一时之间,众人皆向海岸边的方向望去,只见熊熊烈火高高燃起,众人立刻朝那个方向奔疾。 数丈外,不但燃起了如火海一般的大火,且周围的林子全被砍了去,形成了若长的路障。 更可怕的是,放倒横斜的树干,一根接着一根,根根相接,直跨两端的茂密深林 远处,数百人在火海中耸立,他们犹如不怕死的幽灵一般,守卫着这唯一通往海岸边的道路。 他们的呐喊声不绝于耳,他们手中武器的墩地之声响彻林宇,他们脚下连续踏步的声响也震耳欲聋。 这是胜利的凯歌,更是催命的擂鼓。 “回不去了彻底回不去了”一将士瘫坐在地,万念俱灰的喃喃着,“我们终是有负郑和大人了” 殇沫,赫然道:“不,我们还有希望!告诉我现下镇守在大明宝船上的是何人?” “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实和何义宗”第二名将士垂头丧气着道,“就算他们就在宝船上,我们也是过不去的” 殇沫闻言,钝痛觉醒,瞬间也心灰意冷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所有 “这就是亚烈苦奈儿必胜的所在吗?这就是全民皆兵的原因吗?原来,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他猛地又朝天高喝:“冷溶月!你真的就这般狠绝吗?” 他不得不承认,冷溶月的计谋的确是当世一绝的,留守在宝船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实和何义宗才是冷溶月最后的杀招。 至于,随着‘飞鱼帆舟’前来的其他锦衣卫,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冷溶月的安危罢了。 在遇到海中‘尾闾’时,就算随她前来的锦衣卫全部阵亡,也根本就不重要;鲛人们受到多重的伤,亦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实和何义宗都是纪纲的人,在这里也都是要受命于冷溶月的。 “如此大的火,李实和何义宗是不可能看不到的他们为什么还不过来毕竟宝船之上还有两万多人的精锐之师只要他们赶到郑和大人就不会有事的不还有云烟叔叔,云烟叔叔一定还和郑和大人在一起”殇沫的身子连连颤抖,就连话语也在颤抖,“不我们要去找到冷溶月,必须要找到冷溶月” “成也溶月,败也溶月!她必须出现,必须找出她!”殇沫狰狞着身体,面对这般前所未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念之间 (下篇) 碧海苍澜,翱鹰展翅,风卷云舒。 湛蓝的海岸边盘踞着大明朝海舶,凌霸着天际,占据着所有生物的视野。 超两百艘的巨型宝船,每艘宝船的载量都在一千多吨,其精锐部队共两万五千余人。 宝船有八层,从第四层至顶端的甲板一层,沿船舷两侧各设有20个炮位,突兀着足以毁天灭地的火炮。 甲板上,大明朝精锐手持长枪,腰胯大刀,背负弓弩、箭羽,赫然耸立,如天神降世,显尽威严。 在他们脚下,分配着黑漆铁弓20张、黑漆铁羽箭20支;摆锡铁甲20副;弦40条、火攻箭20支、神机箭20支、火叉20把;碗口铳4门、手铳筒16个、蒺藜炮40个、火枪20条。 对于拥有此等精良装备的大明朝军队而言,绝可世界称雄,无人能阻。 然,此刻这些盘踞在此的磅礴之物,倾覆海面的天神武力,却也如‘海市蜃楼’般存在着,只因,除了威严还是威严,纹丝不动的威严。 为将者披坚执锐,征战;为王者运筹帷幄,诛心。 这写尽大明朝宝船气势的言语,在这一刻也因无征战、无诛心,显得荡然无存。 远方,熊熊烈火依旧高燃炸响;眼下,数万名大明朝精锐仍旧屹立挺拔,昂首站立着。 一只旋空的讯鹰正在展翅下盘,这是一只通体白羽的讯鹰,虽不比苍鹰巨大威猛,但在阵阵嘶鸣后,它朝下俯冲时的锐利眸光,也足以嗜血杀人。 一宝船的船尾舵楼上,分立着两个人,一个如将军装扮的男人,与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这男子目光锐利,宽鼻阔嘴,脸型略四方,这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实。 那黑衣女子无法看清容貌,只因一张鬼王面具赫然彰显,其身材高挑,腿修长,十指纤纤,每每挪姿摆步间均带上三分雍容华贵之气,与三分唯我独尊之态。 这两人同时在向同一个方向望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却没有任何言语。 片刻后,如雪的讯鹰终是落到了黑衣女子的肩头,这女子并没抗拒,反倒将脸颊一侧与那讯鹰的白羽紧贴微动,如与亲人般的撒娇,也如与亲人般的相互安慰。 只见,她缓缓抬起左臂,右肩顺势下搭,双手取下了讯鹰爪踝上的信笺。 信笺在她手中缓缓展开,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说不出的淡笑。 随后,她依旧远望着远方,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只是右肩头猛然往上一耸,讯鹰赫然腾飞,她的右手也在这一刻将信笺过肩往后递送。 李实接过信笺,看了许久,他仍是没有任何言语,却终是将眸光凝在了眼前这黑衣女子的后背之上 事实上,锡兰国的五万军队是有偷袭过海岸边的大明朝宝船的,这一点从甲板上蓄势待发的士兵身上已然体现的淋淋尽致。 但,谁也没有想到,足足五万有余的锡兰国军队,只是进行了一次冲杀,便被打了回去,更可笑的是,宝船上两万五千名大明精锐根本就未曾下过宝船,这一次冲杀也便结束了。 首冲,即是完结。 本该率领大明朝精锐乘胜追击的李实,却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传令全军戒备,死守宝船。 就算锡兰山中的火焰已高过山林,他也无视般的静静地看着那另一片汪洋,那是一片火光冲天的汪洋。 他不可能想不到,郑和与王景弘已遇险,甚至是四面楚歌、背水一战的绝境。 但,他却是做到了一身淡然的自若,能在这种情况下,一身淡然的人,本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然,就算他再不简单,也好似都没有他眼前的那位戴着鬼王面具的黑衣女子可怕,只因他对那黑衣女子不但唯命是从、毕恭毕敬,还甚是恐惧。 甚至,在那黑衣女人突现他身旁后,他便立刻跪地参拜,黑衣女子不抬手还礼,他绝是不敢起身的,就连眸光向上瞟一下都未曾有过。 此刻,他不说话,并不是没有话说,就算之前没有话要说,但当他看过从黑衣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为君忧 (上篇) 晚风已柔,晚霞更柔。 思绪如无边的大海。 心乱似轻拍在海岸上的朵朵浪花,无止无尽。 杯中荡漾着愁容,那渐泛开来的波纹,似在颤动。 冷溶月在流泪,这泪水来得有些奇怪,亦有些触不及防。 她根本没想流泪,只是在本不该出神的时候出了神。 她不仅出了神,还进入了深邃如海的愁思中。 右手中的酒杯已被紧揣在了掌中,左手也已拂去了再次欲滴的眼泪。 她笑了笑,苦苦地笑了笑。 只因,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伤心的样子。 至少不该让眼前的这些妙曼的舞姬,和始终带着幸福笑容的乐手看到。 她本就是在这里寻欢作乐的,只因她的心很冷,手脚也始终是冰凉的,面对着未知的天际大海,她有说不出的空洞,道不明的孤独。 ——她想要热闹些,想要再热闹些 她脸上的那张鬼王面具已去下,桃粉依旧的脸颊上,也多了两道黑灰道痕。 这道痕是她自己抹上去的,她比任何人都厌烦那张鬼王面具,却也比任何人都不愿去正视她自己最真实的那张脸。 她以船工苦力的身份,混熟了周边宝船上的所有庶务人员。x33 她大概是懂得如何和她们相处的。 此刻,她也只是一个船工,而庶务人员中也不过是些乐手、采买、舞姬与歌姬等。 拥有着不相上下的身份,原本所有的枷锁与拘泥现已不在。 在这碧海晴空下,上百艘的大明朝宝船上,只留下了她们,也唯留下了她们,又有谁会再给她们附上枷锁与限制呢? 有她们在,宝船也便会无事。 冷溶月也是以聚集戒备的名头,召集了大部分的人员,来到了离海岸边最近的这艘宝船上的。 人多无事,总是有些无趣。 她们便开始舞动起了裙摆,唱起了歌谣,奏起了乐章,喝起了平时只侍奉将领的美酒。 冷溶月就坐在船头,懒懒地仰卧在船头,她手中有酒,耳中有乐,眼中有舞,心中被满是苦楚 李实率领两万五千名大明朝精锐之师已离开了三日。 在这三日中,她已如当下这般过了两日半的时光。 期间,她也感受过畅怀一笑,面对着载歌载舞的大明朝百姓,她当然也会由心而发得去开心、去畅笑。 然,这三日的每个夜晚,却又都异常的漫长。 起初,她并不觉得漆夜为何这般难熬。 只是夜越深,她便越开始不安,好似身上有着上千只蚂蚁在爬动,也好似心头被一重重的物件给紧紧的压着。 这是她无论喝再多酒,都挥之不去的不安,这也是她无论换了多少次姿态后,都无法安睡的难眠。 尽管,她知道,这世间能伤到她的人,屈指可数。 尽管,她也知道在这锡兰国之内,她绝无敌手,但她却仍说服不了自己那颗时刻在躁动着的内心。 夜已渐深,人也渐散。 她再次告别了短暂的白昼,回到了漆黑的孤寂中。 海风依旧轻柔,汐声依旧动听。 她左肘撑着身子,依旧慵懒的用右手举着杯酒。 她迷离的眸光,望着当空皓月,星海斑斓,却好似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只觉每一颗星辰都像家,却又不是家。 只因,她触不到,亦感受不到一丝家的温度。 即使,天上悬挂的那颗最大最亮的星,都是那般的遥不可及,冰冷如霜 她有些想念阿姐柳韵锦了,想念阿姐怀抱中的温度,怀念‘飞鱼帆舟’上的那间阁室。 或许,现下的她,只要拼劲全力奔疾,回到‘飞鱼帆舟’上,还能感受到阿姐身上那些许未散的气息。 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只因她很清楚,她要的不仅仅是气息,她要的还有很多很多 女子通常都会想要得多一些的,只因思绪多,情绪多,又偏偏要将感情看得很重很重 她也不例外,她也从未例外过 “门主,你已醉了,你这样会极其危险的,很容易遭人暗算的。” 冷溶月勾头,平视眸子,看到突现在眼前的海煞,先是笑了笑,然后将左肘缓缓倾斜,完全躺在了甲板上,伸着一个大大的懒腰,慢慢闭上了双眼,脸上终是带着一抹淡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为君忧 (中篇) 冷溶月突如其来的叹息声,打破了海煞的沉思。 当,海煞再次将眸光凝向她时,却见到了她最为可爱的一面。 只见,她挠头摆姿,嘟嘴皱眉,好似在反复思量着什么… 海煞不禁“噗嗤”一笑,“呵呵呵~门主啊,你可是‘灭影门’的门主,这江湖上最让人恐惧之人,你这般姿态是在作甚啊” “你说,我现在能去见李实吗?八宝玲珑船只要在,那么殇沫他们就能回到大明的国土上,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跟随着郑和回朝呢?” “门主,你这是何意?他们不能回归大明吗?” “不能,不能,不能!”冷溶月气呼呼地说,“阿姐在这里闹的动静还小吗?她到底杀了这锡兰国多少人,我是数不过来了,也足能以引起大明将士的注意了吧?” “你以为释迦佛侍女只会被锡兰国的百姓所崇信吗?恐怕现在我们大明的将士们也要对她高看几眼呢,更何况她还那么美,被奉为天人也不足为奇…她若随大军回朝,是免不了势头过大与愈加添油加醋的传言的。”x33 她又接着道:“这还只是阿姐,那殇沫与云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为君忧 (下篇) 眼看,李实已出兵有四天时间了。 但,战事仍是一片僵持。 冷溶月早早得便登上了‘江月门’的八宝玲珑船,望着空无一人的甲板,她并没有立即唤醒还在沉睡中的‘江月门’门人。 事实上,她起身的时辰要更早些。 早到,东方的晨曦还未展现。 早到,吩咐了海煞打来了清水,清水应是锡兰山上的佛印圣水。 至少,天未亮前的圣水,总是要更加纯净一些的。 她先是细细地梳理着长发,轻柔地抹去脸上的两道黑灰道痕。 随后,她便想要换一身衣裳了,至少是一身平日里她能穿得出去的衣裳。 但,她却发现,如此简单的事情,在现下却变得如此艰难。 宝船上,并没有适合她的衣裙。 至少,那些舞娘、歌姬的绣裙是绝不适合她的。 所以,就算是她完全露出了自己昔日该有的容光,也还是一身黑衣,一身连阳光都照不透的黑衣。 但,这黑衣的衣料,也是唯一能符合她身份的衣料,而这衣料也绝不是船工、舞姬们平日里可以穿的衣料。 然,这身黑衣也好似漆夜中的她一样,深邃且空洞,凄冷且孤独。 一缕阳光刺痛着她的双眼,连续几夜没有好好睡觉的她,又怎能承受住这世上最耀眼的光芒呢? 她轻拂起了胳膊,裹在臂膀上的衣衫虽没有袖摆,却也能足够遮挡住刺眼的光。 再刺眼的光,也有穿不透的地方。 比如,她已抬起的那仍是漆黑色的袖缕 无论,冷溶月出现在哪里,都会自带着威严与光芒,这已是江湖上不争的事实。 ‘玉面公子’素海棠已死,她也自然成了下一个‘素海棠’。 这江湖上所有女子都会羡煞的那个人。 她就好似东边的晨日,也好似未褪的白月,耀眼且妩媚。 ‘江月门’的门人,自是认得她的,事实上就在她出现在八宝玲珑船上的那一刻,三艘船上的‘江月门’门人都已陆续走了出来。 她在逐渐簇拥向她的‘江月门’门人眼里,是极其富足的。 这富足,绝不是单指财富,更代表着一切——身世、武功、人品、美貌,亦有自带的荣耀。 她也一直习惯得做着别人眼中的那个足够富足的冷溶月。 至少,在这样的目光下,她不会感到凄冷,亦不会感到孤寂。 她的话,也如圣旨般好使,至少对于眼前的‘江月门’门人来说,是这样的。 她不但在只言片语间就劝得‘江月门’门人登上了别处的宝船上。 还与他们约好了不返回大明的国土上,是绝不会再多看一眼八宝玲珑船的约定。 她的理由当然也很充分——她要征用这三艘八宝玲珑船。 没有人会去质疑她这样的理由。 只因,一个足够富足的人,无论说出怎样的理由,都是充满着道理的。 她也不担心,‘江月门’的门人会将看到她,出现在这锡兰国的事情,给说出去。 只因,门人终究是少数,大明朝的那些将领们,又怎会去轻信一些江湖上的小人物的话呢 人去船空,她开始抚摸着八宝玲珑船的阁台与门窗,她曾依稀的听人说过,她的父亲郭明轩与母亲素海棠曾在这船上见过面。 只是,那时还没有她,她的阿姐柳韵锦也只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曾经就哭啼在她母亲‘玉面公子’素海棠的怀抱中。 那时,她的父亲并不知晓她的母亲早已对其倾慕。 那时,她的父亲也不知她母亲的一生结局。 那时,她母亲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怀恨而终… 或许,她并不能十分确定母亲那时是否已对父亲心生爱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母亲所怀恨的,一定是未能见到她安好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海煞 (上) 烈阳斜上,风已逝。 焦黑的路面,死寂的道路。 黏黏的灰烬与焦木,在靴底附了一层又一层,如走在积雪之上,如踏过铺满松枝的山林。 路是黑的,林木也是黑的,但漆黑下,是那比寒霜还要厚重的血迹。 血腥味在烈日下发散,充斥着鼻头与心脏,却找不到血到底在何处。 海岸口通往王居路堂的这段路,应是冷溶月走过得最深邃、最恐惧,又最让人作呕的路。 只因,这条路上只有黑白双色,再无其他色彩。 然,冷溶月还在一步步地走着,她没有退缩,亦没有腾跃,想要极快通过的意思。 她好似要将这条路完完整整的走完,仔仔细细的走完。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炯炯有神的眸光直视前方,毫无表情的脸上柳眉微皱,仍是一身黑衣的她走得极稳极慢。 她的步子,也更像是刻意迟缓下来的。 或许,她知道她的靴底已经黏满了“黑泥”,她应是可以感受到愈发沉重的步履的。 但,她还是一步一步极稳地走着,就好似不得不这般一样。 突然,她的脚下一划,长长的划痕在这地面上赫然绽裂。 她一个向上翻转,稳稳地落下,她却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那道划痕,继续前行着。 就好似,她的脚下从未有过这一滑,从未有过向上的那一跃。 事实上,就算她不曾向上翻转,也是绝不会滑倒的。 只因,她的手上紧握着一杆长戟,一杆比她还要高出很多,且泛着寒光的长戟。 她大概是不想使得长戟接触到地面的,她的这一向上翻转的动作,也好似并不是为了防止滑倒而做出来的,反倒更像是为了避免长戟触碰到地面而刻意为之的。 长戟一直负在她的背上,她的背部并没有固定长戟的系带与麻绳,她是一直用手持着长戟、反转着手腕,紧贴在后身行走的。 这般姿态,脚下一滑的第一反应,必定是转正手腕,将手中的长戟往地上一横,来支撑住快速倾斜的身子的。 但,她没有这样去做,不仅没有这样做,在她向上翻转的那一刻,靴底粘附的厚厚的“黑泥”也如扩散的冰凌一般,向前、后甩去。 她仍是那般极稳的走动着,一人,一影,一长戟。 然,就在她身影渐远后,使得她脚下一滑的那道路痕中,却突然冒出了气泡,那是又黑又红的气泡。 气泡又在瞬间炸裂,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终是又变回了黑灰色的路面。 路痕深深,依在。 那一刻,也如阳光破去漆夜一般,乍现出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那掩盖不了血红,犹如人的心头血一般燥热,亦充斥是杀戮后的一股燥热 此刻,冷溶月的内心处,也有着一份燥热,这份燥热却并不来自杀戮,而是来自于她一贯喜欢抑制的情绪与深藏的情感中。 事实上,她是个极爱脸面之人,脸面对于她而言,就好似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不怕受苦、不怕磨难、更不怕江湖人如何对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但她却怕极了失去脸面… 她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这般在乎脸面的,也许,她打小身上就附上了普通女孩不曾有过的尊荣。 可,这份尊荣,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里面到底都有什么。 嘲笑、讥讽、蔑视,如无赖一般得打量她的眼神和见到她如见到魔鬼一般的恐惧眸光 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她本不该承受的东西,但这还只是外人带给她的感受。 她自身也有着异常的孤独与凄冷。 最可笑的是,她本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孩,聪明的女孩永远逃不脱种种古灵精怪的想法与做法,她的内心隐藏着话本与书籍中的各种角色与样貌。 以至于,她在初见父亲郭明轩时,细细的称之为:公子 她想与心中的“公子”好好地、安安静静地说说话,品着茶、轻柔的按照她心中的话本内容,对上一次话。 “茶水虽好,只是夜静多思,饮多了难免会彻夜难眠。” “所以,你并没有饮。” 这是她与父亲郭明轩初见时的一段对话,她是知道饮多茶水后,定会彻夜难眠的。 但,她还是请郭明轩进入了‘海棠如旧阁’中,并为其斟上了半盏茶水。 “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海煞 (下) 有时,人与人之间一旦说了极重的话,是根本挽回不了局面的。 也是根本无法再改变任何的,甚至足以伤透对方的一切尊严。 海煞也是第一次在冷溶月的面前,直接卷尾而去,遁入海中。 就在冷溶月庆幸,终于看不到这个只知道“阿谀奉承”的讨厌鬼时,他竟然在片刻后,又腾出了海面。 他仍是一脸盈笑,摆动着那可笑,又无法直起的鱼尾,就这样又重新来到了冷溶月身前。 还未消气的冷溶月再次看到他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愤,索性提足了真气,想要给他致命的一击。 海煞却在这一刻缓缓地展开了双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自若的迎接着这致命的一击。 “你就这样准备迎接死亡吗?”当时的冷溶月很是疑惑,她皱紧了眉头,又道:“或许,你与我全力一拼,还能保下性命呢你这样做只会必死无疑” 海煞却缓缓睁开双眼,笑了,眸光清澈且干净地笑了,“我大概是想不出违背你的理由,也想不出与你出手的道理来。” 那时的冷溶月更加疑惑了,“出手还需要道理吗?” 海煞,柔声说:“在我这,是需要道理的既然,没能得到门主的赏识,大概也是死有余辜吧。” 当时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战擂鼓 奏凯歌 ‘漫天花雨’从天而降,恰逢海风四起,纷繁飘散。 一席黑衣在花宇间翩翩落下,正落在大明朝两万五千精锐之师的正前方。 李实、何义宗早在遥望间,便已跪下,俯首横剑,恭迎着冷溶月的到来。 她终是来了 她的眸光先是扫了一眼前方的敌军,又猛得向后快步二三,拱手作揖。 她这一揖,深且厚重。 只因,两万五千名大明朝精锐也都朝她陆续跪了下来。 李实、何义宗作为领军将军,他们跪拜之人,自然也便是大明士兵要跪拜的人。 然,冷溶月很清楚,她自是受得住李实与何义宗的这一拜的,但她却受不起眼前的这两万五千名大明精锐的全体一拜。 士兵,象征着一国的威严与脸面,怎能向她跪拜呢? 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就算是她的义父纪纲亲临,也自当是受不住这浴血奋战的大明朝精锐一拜的。 “你们快起来,你们根本没必要跪我,”冷溶月已有点慌乱,甚至有些惊慌失措,“李实,快让他们都起来。” “得令。”快速站起后的李实,振臂一呼,“起”字响彻天际,两万五千名大明精锐齐齐站起,长枪钝地之声回荡路堂。 “何义宗你现在率领一队人,先回到宝船上驻守!切记,一旦看到郑和大人往宝船上撤离,你便亲自率人占领‘江月门’的那三艘八宝玲珑船,不得让任何人登船。而你,也便命人驾驶着八宝玲珑船随郑和大人他们一同起帆,返回大明朝。” 何义宗先是一愣,疑惑地看着冷溶月,他的心头也在这一刻涌出了千百个问题来,可他还是缓缓抬臂,缓缓倾身,缓缓道:“得令。” “你将三艘八宝玲珑船开回大明朝后,‘江月门’在其他宝船上的门人,自会再驾得这三艘八宝玲珑船驶回‘江月门’的。”冷溶月的眸光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得凌厉起来,她已转回身子,再次面朝了锡兰国的军队。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率人守在那三艘八宝玲珑船之上。”何义宗挥手间,他与一小队人便已离去 冷溶月却也在这一刻沉默了x33 ——在她的面前,大概是锡兰国所有的子民了吧 ——这人数的确早已不是简单的五万锡兰国军队了,至少要多出了超过两倍的当地百姓。 这些当地百姓,是无辜的,也自是无错的 守家卫国又怎会有错呢 可,郑和大人有错吗?她身后的两万五千名大明朝精锐有错吗? 好似都没有错 每件事情,甚至每段感情,到了最后,往往都会便得没了错。 若说错,只能说错的是人心,是那亚烈苦奈儿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本性。 亚烈苦奈儿大概是不会想到,他如此的做法,会有怎样的结局的。 至少,从目前看来,他依然是有着必胜的决心的。 这里毕竟是锡兰国,锡兰山下的锡兰国。 释迦佛佛法普度的锡兰国众人,怎会不胜呢? 好似也根本找不到不胜的理由来。 但,这一场战争,真的能如他所愿,取得全胜,并掠夺掉大明朝宝船之上的所有财物吗? 显然,他已有些动摇了,任谁在被刀锋顶着脖颈将近六天六夜的情况下,其内心都会有所动摇的 可,他并不想求饶,更做不到向郑和求饶。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向大明朝求了饶,他便会失去锡兰国国人的所有爱戴与信任。 真到那时,王已非王,又怎能继续坐稳王位,执掌一国大权呢 他仍在抱着最后的希望。 至少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人独醉 碧空万里,如镜海泽。 无人烟,无波澜,无奏歌。 空寂中一缕水波在大洋的中心绽开着浪花,随之便是屡屡向后方两侧扩散的花纹。 这花纹极淡,且片刻无痕。 但,新的花纹又很快出现,亦很快散去。 极速的‘飞鱼帆舟’独驶在这天际下,偌大的船上,却唯有一人。 一个千娇百媚,肆意摆姿,已然醉了的女子 她已醉了多时、多日,却还是不曾离弃手中的酒坛,就好似誓死都要抱紧的‘聚宝盆’一般。 她的身旁洒落着酒壶与酒碗,溢出来的酒水早已无了踪迹。 想来,她一开始饮酒,也是愿意一口一口的小酌的,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将盛酒的器皿全部弃掉,换成了如今直接捧着酒坛痛饮的姿态。 也许,她只想更加畅快一点 只因,喝酒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畅快的事情 或许,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醉 但凡举坛痛饮之人,都能明白不省人事的沉醉才是她们最想要的 很多时候,人的心中都会有很多苦痛,但每一份苦痛,通常也往往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将苦痛转移,转移到能使自己开心的人和事上,从而去淡忘之前得万般种种。 要么,让苦痛沉醉,日日将苦痛深埋,连心头痛到猛然苏醒的机会,都不能给。 帆舟之上的女子,大概是选择了后者。 醉了,也便不会感到痛,不会感到苦。 至少,她不用去遗忘,怀念之时,还能尽情的去释放一下这锥心刺骨的钝痛。x33 但,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是无论怎样痛饮酒水,都存在着清醒如初的意识。 想要完全失去意识,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世间有些苦痛是真的痛,刻骨铭心的痛。 然,这世间最庆幸、最欣慰的也便是在面对心中种种苦痛时,能有一人能够站出来,陪着自己一同痛饮。 显然,‘飞鱼帆舟’之上的女子,是幸运的,只因海面上已升腾出一人,一个面目清秀,拥有着强壮肌肉的男人。 这男人并不完全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鲛人。 但,能有人陪着喝酒,是人是鲛,根本也就不再重要 “海煞,你怎么上来了?”冷溶月醉眼迷离,龇牙苦笑,“你不用拖船吗?想来,在海中拖船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至少是有事情可做的” “门主,你又醉了,你怎么可以入海拖船呢”海煞缓叹着,“帆舟刚过洋流,目前已无阻力,我就想着上船来陪陪门主” “陪我啊?”冷溶月身子一摆,却无支点,从坐垫上翻滚而下,“哈哈,你是不是也想喝酒啊?还说要陪我,其实就是嘴馋了哈哈” “门主,你要当心身子啊”海煞将她缓缓扶靠在桌几旁,缓缓说,“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等何去何从呢?” “何去何从”冷溶月喃喃着,“一开始每个人或许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最终也好似都知道了自己该怎样何去何从哈哈哈,何去何从不过是个选择,罢了没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故府突变 永乐九年(1411年),满剌加国王拜里米苏剌,率领妻子等大臣,共540多人来到了大明朝,受到朱棣的盛情款待,并在拜里米苏剌回国之时,赐于他大明朝优良海船,让其用于守卫疆土,健全海防。 这也进一步巩固了两国的邦交,使得郑和在满剌加修筑的城墙和仓库,更好的供大明朝使用,从而做为大明朝出海的一个重要的海上补给站点。 同年八月,郑和率领众宝船回归大明朝。 礼部、兵部联名向朱棣请奏,对锡兰国康提王宫之战的有功将士754人,按奇功、奇功次等、头功、头功次等,各有升职,并赏赐钞银,彩币锦布等。 而被封赏的这754名将士,便是随郑和奋死抵抗在康提王宫内生擒亚烈苦奈儿的754人。 他们亦是率先随郑和下得宝船的2000名大明朝精锐中,幸存下来的754人 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实、何义宗也因此次锡兰国之战,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x33 锡兰国国王亚烈苦奈儿,更在大明朝群臣的议奏下,被朱棣释放,遣送回国。 事实上,遣送回亚烈苦奈儿的官员手中,也有一道任命锡兰国贤者‘邪把乃耶’为新一任国王的圣旨。 但,在亚烈苦奈儿被俘之后,锡兰国中已经选立不刺葛麻巴思剌查执掌国事。 没曾想大明朝诏书一到,那不刺葛麻巴思剌查只能立刻退位,请‘邪把乃耶’即位。 从此“海外诸番,益服大明天子威德”。 冷溶月也借助此次朝野一片欢腾、庆祝国强民富的契机下,出动手下所有暗影女侍,协同在朝官员,大肆渲染郑和出海的功绩。 一时间,朱棣龙颜大喜,不但下诏命郑和在来年的十一月进行第四次下西洋,且受命王景弘到闽、浙沿海招募大批水手和造船工匠,在太仓、长乐、福州、泉州等地督练水师、监造海船、修建天妃宫。 然,就在冷溶月深感一切尽在掌控时,暗影女侍中她最为信任的冷瞳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同时,她也因没能完成对郑和的刺杀任务,要面临着义父纪纲对她的兴师问罪 “此事为何现在才报?”冷溶月的神情诧异而震惊,她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冷瞳,“你确定是师父故遗名本人吗?” 冷瞳拱手,眸光坚定道:“属下已多次向当时在场的门人确定过,是故门主无疑。” 冷溶月沉寂了良久,才又喃喃道:“师父至从被神秘黑影人带走后,已消失了那么久,怎就会突然回到故府中了呢且还带走了‘灭影门’所有在江湖中能够数得上号的高手他想干什么” 她左右走动,连连思索,猛得骤停下脚步,又道:“我问你,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件发生?” “没有,至从武当之巅一役后,江湖上几乎所有的门派均已遭受了灭顶之灾,小姐你执掌的‘秋思阁’也在那一战中全部损失殆尽,难道小姐你忘了吗?” “没忘,武当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威震苍琼 (上) 八月,纪府。 至从纪纲掌管大内亲军与诏狱后,早已成为了权势熏天的亲信重臣。 他以灭除建文帝的旧臣为契机,大势敛财,笼络人心。 ‘秋思阁’不复存在后,他更是私自招募了大量的亡命之徒,干着诸多见不光的事情。 一时,朝野上下,贼是他,抓贼的亦是他,用严刑苛法,诬陷诽谤,铲除异己。 可,他偏偏又极受朱棣的宠爱,王侯将相皆不敢与其争锋。 平日里,他也是一向行踪不定的。 没人知道他在哪,也没人知道他具体都在做什么。 就算,今日冷溶月来到了府上,也难免见不到他的人,打探不出一丝他的消息来。 打探不出消息,并不是因为纪府无人。 相反,纪府无论是下人还是护卫,都要比应天府其他官员府中的人手要多得多。 只是,偌大的纪府永远是安静的,就连猫狗的叫声也在此成了绝迹。 广阔的庭院,盛开着五色的花,花瓣有多少片,这里忙碌的下人也就有多少个,但无论再多的人,都永远是一片死寂。 人如草木,景如画;有生机,却无声息 在府上待久了,不免觉得花色渐冷,人颜更冷。 就算,烈日当空,燥热秋鸣,也抵挡不了正堂中的凄冷。 冷溶月似已觉得乏味,冷得乏味 在这纪府,郑言是府内唯一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到纪纲的人。 他今日却并没有随纪纲出府,而是在府内来回巡视着。 他大概是看到了庭院中的冷溶月,挥手支开身后一众护卫的他,正朝冷溶月走来。 冷溶月也看到了他,他出现在庭院的那一刻,冷溶月便已看到了他。 但,她好似对这个郑言并不感什么兴趣,依旧俯身拨动着片片花瓣,闻着扑鼻的花香。 “大小姐,你来了,”郑言驻足,躬身一礼,说,“纪大人现不在府中,但今日也定是会回来与大小姐你相见的。” 冷溶月没有看他,继续赏着花,却也暗暗地回道:“看来,你已通报过了。”x33 “不,不,不,”郑言瞬间显得有些慌乱,他根本无法预料,冷溶月一开口便是质问,“我只是刚巧路过这里,看到了大小姐” 他已连他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也只是刚巧知道义父今日定会回来的,对吗?”冷溶月缓缓转身,右手捏着一片刚摘下的花瓣,在鼻头上轻嗅,随后走到石凳旁坐了下,“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如此之多得巧合吗?” 郑言上翻眸子,连瞅了冷溶月数眼,手和脚早已无处安放,看似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我并不介意你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你既身为纪府护卫头领,看好来到府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是你的分内之事,”冷溶月低垂着眼帘,拨弄着手中的花瓣,“但你也不必这般违心迎合,事实上在我踏入纪府的那一刻,你便已知道了难道不是吗?” 郑言一脸惊然的跪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威震苍琼 (下) “锦衣卫各个哨岗都备有快马良驹,亦有训练有素的信鸽,消息快一点也是自然的。暗之影受命于暗影女侍,至少,现下我还没从冷瞳的口中听到与其相关的任何消息想必,我也很快会得知这一消息的” “那是自然,大小姐也定然会得到这消息的,”郑言说,“只是你说巧不巧,大小姐你今日刚到纪府,我也便在一大早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吧” 冷溶月缓叹了一声,“巧不巧合的我不知道,但就目前而言,看来我要亲自回一趟故府了” “大小姐要走?”郑言慌乱站起,“可可纪大人就要回来了若纪大人回来,见不到大小姐,小人又该如何交代呢” “门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义父自是能够体谅溶月的,事到如今,我已不得不查明究竟了。”x33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底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溶月是想要义父如何体谅你啊?” 冷溶月渐渐回正已转过的身子,渐渐地垂目低手,一片艳红的花瓣从她的手指间翩翩落下,她已走不了了。 这世上,若纪纲想要留的人,是根本就走不了的。 “溶月,到底出了何事?”纪纲已大步走了过来,他抚摸着冷溶月的肩头,急切道:“无论是何事,只要溶月告诉义父,义父定然会护溶月周全的。” “溶月的周全,想必是不需要义父相护的,”冷溶月低声说,“但溶月的门人,现下应该是十分需要溶月的。” “嗯?”纪纲将眸子转向郑言,“到底发生了何事?” 郑言紧贴在纪纲的耳边说了良久后,只见纪纲猛然向上抬臂,让郑言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权势 纪纲沉默了,他沉沉地望着冷溶月的背影,凝视着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女儿,如今不仅生得是天姿仙容,且有着一身雍容华贵、英气十足的气质。 更甚的是,小小年纪的冷溶月,便执掌着天下第一门派‘灭影门’。x33 更有个武功修为深不可测的生父郭明轩。 无论为私,还是为公,他都不想失去这个义女。 这世间的很多事,本就是这样,对于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是可以等的,更是可以忽然间放弃的。 但是,对于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任谁都是不会轻易舍去的。 就算是自己毁掉,也不会送给别人——这便是此刻,纪纲内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他现下只能去笑,带着父亲的慈爱去笑,他见冷溶月已坐在了石凳之上,他也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缓声道:“郑和的性命取不取已不重要了,如今的他已是陛下身旁的大红人,他就算是奉诏第四次出海,也自是不好杀掉的,如今,我只关心我的溶月。” 冷溶月不答,低头沉默着。 纪纲又柔声道:“想我纪纲的女儿,也定是要有个无人能比的归宿的。这一段时间,义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应天故府 故府,依旧是处处弥漫着海棠气息的故府。 这本应该是冷溶月最熟悉的、最暖心的地方。 只因,她曾经在此度过了一段最美好的童年。 可,这美好,当初她并没有察觉到,只因,那时她的内心,无时无刻的不在被孤独与凄凉占据着。 如今,故府曾带给她的美好,已略去了所有的孤寂,她所怀念的却也只是曾经的那份热闹。 这里本就是一个极其热闹的地方。 至少,之前是。 这里之前的人,也绝不比纪府得少。 且,也实在要比纪府热闹上百倍、上千倍。 还是人人平等的热闹,人人畅饮的热闹,人人可以畅谈的热闹 事实上,在故府中是没有所谓的下人的,更没有那些如木头一般打杂、听差之人。 这里有的只有门人,‘灭影门’的门人。 冷溶月打小就喜欢这故府中的热闹,虽说这热闹与她无关,这热闹也绝不属于她,但她却也能凝注地听上许久,看上许久。 她的师父故遗名,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其严肃之人。 因为,曾经的‘灭影门’一向顺风顺雨,永居在江湖第一门派的位置上,也实在没什么能值得他不高兴的事情发生。 至少,在冷溶月的印象中,她的师父故遗名只是常常陪伴在义母念顺夫人的左右,他们并非夫妻,但却永远有着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心事。 想来,两个经历一生沧桑的人,的确会有很多的话可以说,且一直维持着相敬如宾、互不冒犯的关系。 在这世上,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后,就只想找个能说说话的人,且是能好好说说话的人。 世人所在乎的那些权势、武学、名望、地位,都好似已不再重要。 至少,冷溶月从未见过师父故遗名在府院中练过一次武功,多半只是在房中自行打坐。 这也是她打小就极其佩服师父的地方,一个被称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却根本不需要练武,且整日只是陪着能好好说说话的念顺夫人喝喝茶、赏赏花、喂喂鱼,便能稳坐天下第一的宝座如此之久。 这般得天下第一,或许也是近百年来,甚至近千年来唯一一个轻松自在的天下第一。 然,现下,故府的热闹已不在了,府前也已空无一人。 之前,那些推牌九输掉的门人,通常都会自愿前来护卫府门的。 但现在,已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没剩下了。 故府一庭三院犹在,庭中的荷塘,红鲤依旧在翻越。 虽已临近中秋,荷叶之上的莲蓬顶也都展开着圣洁无比的莲花,莲花极美极艳,却也总是无法掩盖住海棠花的芬芳。 念顺夫人已不在房中,她最有可能待的地方,也唯有那海棠花散发着芬芳的地方了——那经年屹立在孤单与寂寞中的‘海棠如旧阁’内。 那是冷溶月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念顺夫人最爱去的地方。 无论,黑夜还是白昼,她都愿意去,只要一得空,一睡不着,无论什么时辰,她都会到那里待上许久许久。 她会为年幼的冷溶月在漆夜中盖好被祿。 她也会在院中赏着海棠,饮着淡酒。 她更会在海棠群芳中舞动着妙曼身姿,卷起那漫天花雨,如雪骤降 想到这里的冷溶月,已窜入了‘海棠如旧阁’中,她身姿矫健且无声,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施展轻功入阁,她的脸上满是急促、慌乱、惊恐与不知所措。 就好似眼下的故府被仇人灭了满门,她在极力地寻找着幸存者一般,唯恐慢上一步,就错过了最佳救助幸存者的时间。 然,片刻后,她脸上的那份急促、慌乱、惊恐与不知所措,竟也在一瞬间全部消散,渐渐的变成了淡然地自若,随后,她那刚刚平缓下来的眸光,又覆满了柔情与动容。 她已看到了念顺夫人,这个此刻她最想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碗面 面是需要一根一根的吃的,现下的冷溶月也在一根一根的吃着面。 她轻挽起手中的竹筷,将面一条条吸入口中,她只吃面,从不喝汤。 她从小都是这样去吃面的,无论煮面的汤多么鲜美,她都不会端起碗去喝上一口。 在她的眼里,吃面就是吃面,是不需要喝汤的。 她的这一吃相,也让念顺夫人露出了暖暖的笑意。 这笑意发自内心的暖,就好似在冰冷的漆夜中找到了唯一的一盏亮光,而这亮光却又是爱不释手的所在。 “你还是这般,丝毫未变,”念顺夫人柔声说着,“打小你就不愿意喝上一口汤,但恰恰面汤才是最美味的。” “既然母亲说汤美味,那么溶月就喝上一口。”冷溶月刚要捧起面前的碗,却又被念顺夫人拦了下,她在冷溶月的手背上轻轻一点,轻轻道:“未变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你又何必非要喝上一口汤呢?” “是啊,未变的,当然是最好的…不变的人,不变的物,也是这世间最值得留恋的东西,”冷溶月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碗,缓缓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变了吗?” 念顺夫人瞬间出了神,好似在刹那间陷入了沉思中,她当然知道冷溶月口中的他,指得是谁。 只是,这个“他”好似真的已变得陌生,且难懂了。 良久之后,念顺夫人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淡笑。 这是充满着回忆的淡笑,也是对于曾经的故府甚是暖心的一笑,“他之前也是一个暴躁之人,有着誓与天下争雄的壮志,他的手下从未有过怜悯,他的足下也从未有过退怯…” “在溶月的眼中,师父他恰恰与母亲说得截然不同,他虽有威严,但和气且谦逊,大度且开明,他不会因为门人的吵闹而责备,也不会因为门人的争吵而生气,”冷溶月缓缓地说,“他总是带着笑、含着笑,用那平稳得不能再平稳的语气,与门中的每个人去说话,甚至在劝和门人之间的纷争时,依旧是那般得和颜悦色。” “人有时的变化,也有好的一面。世人都去辱骂着变了得人心,但我却很欣慰能看到变了得他,”念顺夫人缓缓站起,向窗台走去,好似想要捕捉住曾经的点滴,哪怕只是一个回忆中的画面,“可如今,他好似又变了…” “如今,他这再次得变化,已让母亲你觉得陌生了吗?”冷溶月急促道:“几日前,你看到得师父故遗名,到底是怎样的?” “已是面目全非的故遗名了…”念顺夫人背对着冷溶月,喃喃着,“还是那张脸,没有一丝变化的脸,但走路的姿态已少了曾经的稳健与威严;身上的气息也没了往日的亲和与温暖;说话的声音也已更加沧桑、老迈变化最大得,则便是他身上的武功修为” “武功修为?”冷溶月一脸惊容,缓缓靠近念顺夫人,“师父的武功修为又精进了吗?” 念顺夫人缓缓转身,对着眼前的冷溶月缓笑着,“不是精进了,而是深不见底…比昔日武功天下第一时的他,更加深不可测。” “连母亲都感受不到他的武功修为到底有多深吗?”冷溶月追问道:“师父的武功难道不是一向都很强的吗?” ——冷溶月是知道,高手与高手之间,的确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内力变化的。 ——无论是剑气,还是功力,其实,在一开始决斗时,便已能知晓强、弱。 “几日前的他,我只感受到他已拥有着比深渊还要深邃的内力,根本探不到底得内力…”念顺夫人已陷入了迷惘,“而他的武功,曾经也的确很强,但后面也是有些变化的…” “怎样得变化?”冷溶月已怔圆了眸子,“难道…师父的武功修为也有一段大大减弱的时期吗?” “当然,你眼中那个和善且说话平和的师父,也是自知武功修为已非巅峰,才逐渐变得没有往日的戾气的,”念顺夫人说,“不知溶月是否还记得,你的生父郭明轩擅闯‘海棠如旧阁’那晚的情景?” “溶月当然记得,我那日唤父亲为公子的场景,溶月一生都不会忘记,”冷溶月低垂着眸子,声音变得柔和且充满着回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x33 “其实,那日你师父故遗名,便已不再是你生父郭明轩的对手了…”念顺夫人脸上附上了些许沮丧与苦涩,“看似他与你生父战成了平手,其实他已然尽了全力,且还是靠着年长,比那郭明轩多领悟了数年五本绝世法门的心得,才勉强战平的。” 冷溶月猛然一怔,迟疑道:“所以,那日师父才那般宽容,竟允许父亲郭明轩能在故府中来回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苦寻 (上) 这世上,一旦离了爱情的女人,且还失去了想要聆听在乎之人言语的机会后,都会变成这世间最孤独的女人。 念顺夫人已是这世间最孤独的女人。 但,她却能坦然面对这份孤独。 ——一个已到暮年的女人,早已足够能面对余生的所有冷眼与孤寂。 她望着冷溶月,冷溶月在笑,她也在笑,但她的心中已暗暗做了决定——她要离开这故府,离开这个她万般留恋的地方。 只因,她并不想将这份孤独感带给冷溶月,更不想让冷溶月整日陪着已然万般孤独得自己… 这时,阁外突然传来了一男人的声音,没人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时来的,到底来了多久。 但,这个男人好似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这个母女都将心事诉了个遍得时刻。 冷溶月认得出这声音,这声音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才与他分离不久,阁外孤影一人,那人便是纪纲。 “夫人,还是随我回纪府吧。” 念顺夫人并没去回复他,只是对着冷溶月轻柔一笑,“他说的没错,我也是该离去了。” “母亲为什么要离去,难道非去纪府不可吗?”冷溶月紧紧握住念顺夫人的手,急促着说,“你留下来,我会让暗影女侍守在这里的,暗影女侍虽不如‘灭影门’先前的那些高手厉害,但也是足能应付江湖上的一些宵小之辈的。” “那你呢?”念顺夫人柔柔地笑着,“那你岂不是往后每日都要念着故府、念着我?这样终是会心累的…” “怎么会呢?母亲自身的武功并不弱,再加上暗影女侍,是根本不需要溶月过多担心的。” “暗影女侍是你母亲素海棠唯留给你的亲卫,她们也是遗名从来都了解不深的一群人,所谓的‘锦绣芙蓉’,‘锦’为地名村落,‘绣芙蓉’乃是酒楼,亦是暗影女侍与暗之影的盘根所在…但这群人也是永远无法见光的,她们一旦见了光,也便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与力量了” 冷溶月慌乱道:“暗之影人数之多,足以能够护卫母亲的安危,你可知道,这些年间,暗之影中又有多少姐妹长大,进入了暗之影的队伍中” 念顺夫人轻抬中指,微“嘘”道:“这一点,溶月不必与我说,这是完全属于你的力量,也是真正的一群为你着想的势力,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底细与具体人数。” “连母亲你都不能说吗?”冷溶月已流泪,痛心的流着泪,“我刚吃完母亲煮的面,母亲就要与我分离吗?” “溶月,你将要面对什么,母亲很清楚,纵使当年你的生母素海棠也是在这群暗之影的保护下,被奸人所暗算致死的,所以没有绝对安全的部署与地方,这世上的万般诸事,还是需要你自己处处小心谨慎的。” “溶月明白,溶月只是不想刚与您相见,就要分别” “怎么会是分别呢?”念顺夫人仍在温柔地笑着,“我就在纪府中,溶月可以随时去看望我,再说,我离开这‘海棠如旧阁’也是要带走你床榻上的被祿与枕头的,有它们陪着我,足够了…溶月不是也早就想要换新的了吗?” “溶月不要!溶月不要新的!”冷溶月万分哽咽地说着,“溶月会用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去更换的。” “要更换的,自古只有新人来,哪里会念旧人好呢?”念顺夫人柔声说着,“你若用一辈子,那么我就不能带走它们了,要知道它们已是我在这世间最珍贵的物件了” 在念顺夫人眼中,最珍贵的物件早已不是什么翡翠珍珠、金银珠宝,而是一双旧了多时的被祿,一张几乎快要洗烂的枕巾 这也许就是人世间最悲凉之处吧,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一生都留着那昔日的被祿,昔日的枕巾呢 冷溶月已沉默,她已不得不沉默。 既然有些东西留不下,那么就微笑着与其别离吧。 海棠如旧,朵朵纷落,如天际在哭啼,如岁月在狰狞… 一男一女就此消失在了这‘海棠如旧阁’的阁院之中 处处苦楚,处处寂落,处处伤怀,处处又是那般得充满着“温度”。 ‘海棠如旧阁’,如旧的海棠林,如旧的阁院,如旧的缕缕阳光,如旧的微风,细细吹过 漫步海棠下,散乱了心头绪。 拨不正的枝头,诉不尽的沧桑。 ‘海棠如旧阁’已空,故府已空,‘灭影门’已空。 但‘灭影门’绝不会就此消失,只要冷溶月在,一切都仍旧会在。 她猛然凝神,眸光变得异常坚毅,踏脚而上,跃至阁楼之巅。 只见,她高抬右臂,高声一喝,“出来!” 数名暗之影乍现在了阁楼之下,齐声跪拜,“门主!” “传我‘灭影令’,但凡我‘灭影门’之人,只要想要回来,我都既往不咎!从即日起,全力在甘肃一带搜索故遗名的下落,不得有误!” “谨遵门主令!” 数名暗之影,瞬间匿迹,冷瞳也在这一刻走进了‘海棠如旧阁’的阁院之内,“小姐,你已准备好了要与故门主一战了吗?” 冷溶月落下眸子,凝视着冷瞳,“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 “是,我不但得到了消息,也反复确认过,且手下的暗之影,也已找到了顾微云与鬼煞的尸体。” “他们的尸体是怎样的?” “鬼煞的确被砍了四肢,划毁了容貌,但使得鬼煞失去生命的却是另外的原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苦寻 (下) 中秋,甘肃,微雨。 本该是秋暮夕月的景色,却不知为何迎来了一场雨夜。 这雨不大不小,不急不缓,似春露,似柔纱。 已集结了5000名锦衣卫的冷溶月,很清楚这5000名锦衣卫意味着什么——比江湖草莽要规整,比大明朝军队还要具有杀伤力。 而,这5000名锦衣卫也保留着所有负身的精良装备,腰胯间横跨着利剑,路人也不难看出这一行人不但不好惹,且根本就是惹不起的。 即使,冷溶月已让他们换上了素衣,换上了江湖人士的行头,还打上了‘灭影门’的旗帜,但明眼人只要仔细去看,无论其神态还是身姿,根本就不是‘灭影门’门人能够有的肃杀之气。 虽已有了5000人马,但离冷溶月原定的一万名锦衣卫的人数,还缺了一整半。 她好似并不着急,不但不急,且每到一处都好似要刻意得多做些许停留。 但,她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停留,至少在进入甘肃前,她都是率领着众人快马而行的。 想来,中秋之际,也是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她故意在进入甘肃后营造出点声势,也是打算做给江湖人看的。 可,恰逢细雨,反倒也没能引起当地人的多大关注,反倒在投宿客栈之后,增加了不少麻烦。 要知道,5000人的队伍,就算放眼整个区域的客栈,也是绝塞不下的。 然,就算如此,她的目的也已达到了,该关注的她们的,即使她们隐匿而行,也是会有人去关注的;不该关注她们的,即使她们敲锣打鼓,也是绝对会去无人问津的。 就好似她明明知晓,即便是进入了甘肃境内,也是离‘秋思阁’甚远的,恰恰从凤鸣山月牙泉出行,反倒会更近一些。 但,她本就是至南而上,远近与她而言,也自是由不得她去选择的。 她从应天府出来时,也曾想到过此行种种的结局,或落空,或免不了一场厮杀,或无功而返 就算如此,她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陆续带走了庄浪卫、古浪所、凉州卫、镇番卫、永昌卫、山丹卫、甘州5卫、高台所、镇夷所、肃州卫、等15卫所的另外5000名锦衣卫,与她先前就集结好的5000名锦衣卫,恰好也汇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一万人马。 为了凑齐这一万人,她不惜绕道、多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凑齐这一万名锦衣卫。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整整一万名锦衣卫跟着她,且还下令让众锦衣卫们变了妆容,打着‘灭影门’的旗号。 也许,她的内心很在意师父故遗名将‘灭影门’掏空的举动,本就年轻气盛的她,怎么能不去在乎呢? 她毕竟是现任的‘灭影门’门主,江湖上的一些脸面,她也自是要的。x33 但,她却不说,关于师父故遗名的这一举动,她一个字都不曾提过。 就好似故遗名从未出现过故府一般,更好像故遗名根本就没有掏空‘灭影门’众数高手这一事儿 雨依然在下,好似没有尽头。 柔风、细雨、和一片并不算完全灰沉的天际。 若,此刻下得是一场骤雨、暴雨,或许也早就该迎来烈日骄阳了。 可,现下偏偏下得是柔雨、微雨,以至于她们在精疲力尽间,脚下还多上了几分泥泞。 这里的路本就不算好走,步入峡谷密林后,更显湿漉。 她们的靴子底大多已渗了水,脚丫子走起路来,已有些湿黏 她率领着身后的一万名锦衣卫,已进入了眼前这神秘幽长的绿色峡谷中多时,她们的四周除了重峦叠嶂的山高深谷外,便是那蔽眼遮帘的茂密植被。 而,在她们视线左右的悬崖石壁之处,也时时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溶洞洞口。 有的溶洞口很大,却不深;有的溶洞口很小,却深邃。 冷溶月知道,她要找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溶洞口,亦有着内藏万物的空间。 或许,这里不单单只有一个这样的溶洞,但是‘秋思阁’所在的溶洞位置,冷溶月也自是不会忘记的。 这世上,就算所有人都能忘掉其所在的方位,冷溶月都绝不会忘。 不单单只是因为她是‘秋思阁’的宫主,更因为那里是她以‘冰弦’的身份与殇沫初见的地方,更是她让殇沫懵懂‘天傲剑法’的所在。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秋思阁’已经到了,她的眼前,也已逐渐出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色 她曾来过多次,且次次都会记下入口处的所有景色。 可,奇怪的是,眼前的景色,的的确确已是她再熟知不过的景色,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下二三 (上) 故人相逢,或许不单单只有喜悦,也会有憎恨与仇怨。 然,冷溶月在见到故遗名后,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憎恨与仇怨。 她有的只是冷漠,如黑夜冰雪一般得冷漠。 当,飞雪不再是锦衣华服之人眼中的浪漫时,它就会变成一场灾难。 一场致命,甚至,灭绝人性的灾难。 正如,此刻故遗名正一字一字说出口的言语那般,就好似一场冰雪灾难降临,也在一下一下地冻结着冷溶月体内的每一根血管,乃至心脏中枢。 只因,他说出的每一字都冰冷刺骨,每一字都凄厉得像是万口刀锋,字字恶狠,字字使人震恐,他的手上也握着足以能让天下人恐惧的一口漆黑色的宝刀——灭影刀。 就这样,灭影刀再次出现在了这江湖之上 冷溶月终于明白,那日在应天故府‘海棠如旧阁’中,念顺夫人与她说的话语间得含义了 ——师父的确变了,虽然她没有见过师父是怎样从满是戾气,变成和颜悦色的,但她却亲眼见到了师父是怎样从和颜悦色,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冰冷、淡漠、桀骜、自负、霸道、苍老 她眼前的师父故遗名,正如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魔鬼一样在怒吼。 且,还是用灭影刀的刀锋,直接指着她的正脸在怒吼着,“臭丫头,你想死吗?我数三下,若我还能看到你们,那你们便都要死!” ——都要死?一万名锦衣卫真的能在一瞬间全部都死去吗? 在这样的怒吼下,在这样的恐吓下,她根本不需要念顺夫人口中,所谓得一个女人的直觉了。 单是这赤裸裸的言语,便已能让她感受到师父故遗名,真的是变了 ——不!这根本不是变了! ——她眼前之人,根本就不会是师父故遗名!也不可能是昔日的师父故遗名! 难怪,念顺夫人不跟着他一起离开应天故府,这样的他又怎能让念顺夫人跟他离去呢? 当,一个女人不再愿意跟一个男人走时,绝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不想走,而是根本就无法找到再跟他走的理由,丝毫理由都不会再有 细雨无声,灭影刀刃,无雨。 就连血液都不会沾惹上一滴的灭影刀,又怎会愿意留下雨滴呢? 灭影刀依旧是灭影刀,永远泛着阴森、鬼魅黑气的灭影刀。 倘若有阳光,最起码它还能发出一丝寒光,一丝乌黑的寒光。 倘若,故遗名还顾念一丁点师徒情谊,他也会在这一刻唤出一声“溶月”的,哪怕是唤得一声“冷溶月”的全名,也至少证明他们之间是相识的 可,他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下二三 (中) 仲秋之际,微雨林谷。 雾气已大,更显湿漉。 原本还值得欣赏的山景,此刻好似已变成了一个迷阵,充满着各种玄妙迷阵的迷阵。 在这迷阵中,却有着近万人,但说话的却永远是那几个人。 “你居然能挡下我这一刀?”故遗名已怔住,迟迟地怔了住,“你到底是谁?” “谢清澜,”谢清澜面无表情,不快不慢地说着,“‘天翱门’门主郭明轩座下三弟子,谢清澜。” “呵呵呵~‘天翱门’”故遗名猛得大笑起来,“你也学了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那五本绝世功法?要知道,这世上能挡下我这一刀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的。” 谢清澜笑了笑,原本冷峻的脸上,又多上了几分鲜亮,“事实上,你这一刀并不算难挡。” 他的话语,仍旧极稳,且不快不慢。 故遗名突然收敛了笑容,又怔圆着双眼,“你说什么?我这一刀竟在你眼中如此得弱…吗?” “是的,很弱,”谢清澜回眸望了一眼,屹立在冰墙之巅的冷溶月,缓缓说,“不光是我,她也能挡下,只是” 他缓缓回正了眸子,低头间又是微微一笑,“只是,面对着一个‘为老不尊’,且对着自己徒弟下手的师父,她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为老不尊’?她不知所措…”故遗名的双眸渐渐阴沉,其声也已更加低沉,“你这是在说我吗?” “当然,现下在场的,能做她师父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吧,”谢清澜,说,“你难道不是冷溶月的师父吗?” “我是,”故遗名的眸光变得深邃,永远见不到底的深邃,“但,也可以不是。” “师父,”冷溶月柳姿飞跃,来到谢清澜的一旁,“您到底怎么了?师父难道,你是被那神秘黑影人夺走了心智吗?” 故遗名的眸光移落在冷溶月的身上,侧身走动着,他也并没有将目光一直停留在冷溶月那里,仿佛就好似简单地扫了一眼。 而,他更多得则是看向着一侧,眸中似在思索,也好似在想,应该如何去回复冷溶月的话… “试问,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夺走我的心智呢?” 随后,他的语气突然加重,再次将恶狠狠的眸光,投在了冷溶月的身上,“纵使岁月再煎熬,我的心智都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下二三 (下) ‘秋思阁’已非昔日的‘秋思阁’。 空荡而杂乱的阁内,甚至连一丝回忆都不曾留下。 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只是,景无,人去,物匿迹。 它仿佛又回到了远古的时代,它只是一个偌大的溶洞,充满着寒意的巨大溶洞 昔日的桥阁已不在,昔日的石亭与水塘也已被掉落的乱石砸毁、堵上。 若说,还剩下些什么,就只是些女人用过的物件,与那还依稀芬芳的胭脂气与酒气。 秦楼客又吐了一口血,这已是他进入‘秋思阁’后,吐得第三口血了。 他们之所以要进入阁中,也只是因为唯有进入这‘秋思阁’中,他才有可能得救。 早已花容失色的初涵影,心绪已然凌乱,如她现下的头发那般,丝丝凌乱着。 她紧紧抱扶着秦楼客,泪水也已掉了又掉,眉头更是皱了又皱。 就管如此,仍旧止不住秦楼客连连颤抖的身子,和已无半点温度的煞白容颜,退去着全部的血色。 “溶月妹妹,你不是说这里有很多名贵草药吗?”初涵影急促道:“那些草药在哪?” “我”冷溶月逐渐低垂了眼帘,逐渐沮丧着,“如今‘秋思阁’已变成这般模样,我也不知道现在那些草药在哪了?” “这可怎么办?”初涵影四处张望着,就好似在寻找着最后一抹光亮,她很清楚若她找不到,她便会失去这世上最深爱着她的人,但她却无力,脸上更显尽着无奈,“这可怎么办” 一直在一片废墟中持剑找寻着任何一丝希望的谢清澜,此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大步朝初涵影与秦楼客走来,他轻扶起秦楼客的左手,触着脉搏看着许久许久,“他左手的经脉已断,心肺也好似已被震裂了恐怕”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初涵影的情绪猛然失控,她一把推开谢清澜,怒狠狠地搀扶着秦楼客,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动着,她走得极慢,却走得极稳,每一步都在咬着牙切着齿,就这样她来到了冷溶月的身边,一把拽住了冷溶月的衣领,“溶月妹妹,我们是姐妹,你要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 她赫然下跪,一直依靠在她肩头的秦楼客也瘫软在地,她缓缓侧脸,满是钝痛地看了一眼秦楼客,又缓缓抬头,凝注着冷溶月,一字一字道:“若他死,就算我们是姐妹,我也要让所有人陪葬!所有人!” 她用那充满血丝的眸子,像看待不共戴天的仇人那般,死死盯着冷溶月,一张一弛的重缓着气,她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变得越发困难。 “原来你如此得在乎我”瘫软在地的秦楼客一点一点地狰狞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他轻轻依偎着初涵影的肩头笑着,侧脸与初涵影的脸颊轻擦着,“你是爱我的,对吗?” 初涵影泪流如柱,柳眉也在一张一缩着,她煞白如蜡的脸色,嘴唇也在颤动着,身子亦在不停地颤抖着。 突然,她双手扶正秦楼客,侧脸瞪圆了眸子,五味杂陈地看着秦楼客。 她的柳眉仍在持续张缩,她的眼眶也在一点一点地拉长着,“对!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你一直都是我心中那个高不可攀的师父!我从不敢去爱你!我也根本想象不到,我要如何去爱你!能不能对着你耍无赖、撒着娇!能不能对着你去诉说心中事儿!甚至,我作为你的徒弟,能不能与你共饮一杯合欢酒,我都不敢去想!我从来都不敢去多想” 她已哀毁骨立,她也已无力挣扎,低垂了眼帘的她更已痛彻心扉。 突然,她再次抬起了那双万念俱灰的眸子,又一次捧住了秦楼客的脸颊,随后便吻了上去。 她吻得极深,吻得极用力,秦楼客嘴角的血迹已被她全部吻去。 过了良久,她竟又赫然站起,愤怒地看着秦楼客,眸光中满是憎恨与抱怨,喝道:“可,这又怎么样呢!就算我一直爱着你,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我已经把你这个师父的名头踩在了脚下,踩得支离破碎,也已懂得了该去如何爱你,又有何用!” 她又猛然地抱头痛哭了起来,唉声道:“你死后,我会下嫁他人,嫁给这世上最没用,最肮脏,最没志气的一个男人,我会不离不弃的跟着他!任凭他打!任凭他骂!就算他对我百般凌辱,我都不会离弃于他!只要你敢死!我就敢这般去做!” 本是一番恶毒的言语,但秦楼客却含着泪,笑出了声来,他一滴一滴地落着泪,一声一声地笑着,“呵呵呵在这个世上,倘若有天我不能再护下你的周全,那我也便枉为男人,枉为人师” 他的语气也在逐渐加重,变得凌厉且充满着对命运的不公,“我更枉为秦楼客!只属于初涵影的秦楼客是不会倒下的!更不会让初涵影输的!” 已抱头再次跪下的初涵影深情地望着他,猛得将他再次抱入怀中,两人抱得极紧,就算喘不过气,也要如此紧紧地抱着 “没曾想那故遗名的功力,居然如此得深不可测,”一旁的谢清澜缓叹着,“之前他连出三刀,想必都是在有意隐瞒着他的真实功力,现下想来,那三刀他恐怕连三分的功力都没使出来。” “你想说什么?”冷溶月迟迟地看向他,迟迟地道:“你是想说,我师父有更深的阴谋与计划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恰逢这微雨 (上) 谢清澜是为了殇沫而来,亦不是为了殇沫而来。 他所在乎的,只是‘天翱门’一门的命运与兴衰,也只是想要一个可以扭转这场命运与兴衰的支点。 在他眼中,殇沫便是这个支点。 身为‘天翱门’少门主的殇沫,当然是除郭明轩外,最有可能掌控住‘天翱门’的人选。 就算这个‘天翱门’少门主依旧年少,但至少还有柳韵锦在其身侧。 柳韵锦是师尊郭明轩的女儿,也是‘天翱门’大师兄邢云飞最爱之人,想必也是能掌控住一门的局势的。 纵使,就连柳韵锦也无法左右‘天翱门’的局势,也是能让那邢云飞收敛不少戾气的。 可,初涵影呢? 冷溶月眼前的这位涵影姐姐,她又是为何而来到了这‘秋思阁’的呢? 这世上,也自是有很多事情,不必去过多言说的,只因,有些情谊与感情也是不由言说的。 ——初涵影当然是为了冷溶月而来,不但是为了冷溶月而来,且是干净纯粹的,只是为了冷溶月而来。 ——她不但来了,也实实地帮助了冷溶月退去了那故遗名 ——但是她所付出的代价,也着实是大了些 这世间,一个差点就失去了最爱之人和这世上最在乎之人的女子,难道所承受的代价还不算大吗? 在冷溶月看来,这代价已然足够大了。 就算,这代价也隐忍出了初涵影与秦楼客之间多年的爱慕与守护,但要真正去面对可能瞬间失去一切的时,也实在不如两个人继续隐忍着好 至少,还能继续相互陪伴着 至少,两人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可以共同走。 尘世间的所有事,想必都是有得必有失的。 此刻,冷溶月已决定要去做一件事,也注定了不能再守着她面前的这位至情至性的涵影姐姐了。 本想与她的涵影姐姐多说说话的她,已在步履迟疑,柳眉张弛间,终是带着些许失落,离了去 初涵影依旧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依旧是那般得静守在床榻边,只是守在床榻边。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美好,当一个人十分明确当下要做什么,万分确定自己心中的目标与守护时,难道不也算是一种美好吗? 当然算是,且还是这人世间最真挚的一份美好 途经‘秋思庭’,冷溶月又望了望那早已被碎石填满的昔日水池。 水池边的亭台,已不在。 曾经她与殇沫就是在那亭台之中初遇,且下着一盘使她终身难忘的棋局的。 人生如棋局,世人也皆是棋局上的棋子。 她比任何人都深刻得知道,做一枚棋子的感受,她已做了很多年的棋子 细数岁月,她打小就是生母‘玉面公子’素海棠的替代品,也自应是念顺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躺在那张多年来都未曾换新过枕巾与被祿的床榻之上,逐渐长大的x33 她也自是义父纪纲手中的一枚棋子,纪纲之所以肯认作她为义女,也绝对是看在念顺夫人拥有着极其特殊的身份上。 逐渐长大的她,亦逃不过纪纲精心布局的权斗之中。 她亦当然是这江湖种种恩恩怨怨下的棋子,不然,她为何能做得上那‘灭影门’的门主与这‘秋思阁’的宫主呢? 残败的‘秋思殿’,被毁的正厅,她曾在这厅中见过多少张丑恶的嘴脸,多少个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江湖名流与朝堂官员 那时的她,还是少不更事的她,在稚嫩的心智下,却要装饰成这天下最英明神武的宫主,这本就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 或许,这悲哀也是一种幸运,又有多少人能够与她那般,拥有着如此得历练与成长呢? 但,有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她好似从未过过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亦从未选择过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就算现下的她已穿过正厅,来到了后方的石门出口处,缕缕丝发也已被大风刮得凌乱不堪,她依旧在做着行不由衷的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八月的大风并不算冷酷,她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过多的悲伤。 “这一直飘落的微雨,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一直随在她身边的谢清澜,望了一眼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恰逢这微雨 (下) 冷溶月又一次环视众人,细细地看了一遍眼前的每一位质朴的村民。 随后,她躬身一礼,向着这些村民缓缓地弯下了腰。 她缓缓直身,缓缓说:“不仅仅是行踪就算今日我们没有出现,那些留下箱子之人,又怎可能相信,你们从没打开过箱子呢?” “若,你们知道这每一口箱子内,都放着如此贵重的物件,试问有谁是能够放过你们的性命的?你们可以不拿,但有些事,一旦知道了,便就只能死。” “事实上,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对你们出手,并不是我无法出手,而是我始终在想着如何带你们离开这里,”冷溶月接连道:“而离开后,又要将你们安顿在哪里…” 村民们闻言,连连跪拜,脸上满是惊恐与悔意,“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也只是些普通的百姓。” 冷溶月看到眼前的村民已逐渐觉醒,不禁心头一片轻松,“我知道,有些事你们是无法拒绝的,若当时你们拒绝了,可能也就早死了,但很多事都是可以补救的,你们搬出藏匿在你们家中的所有箱子后,都收拾一下包袱,随我走吧。” “走?你要带我们去往哪里?”众村民纷纷问道:“我们还能回来吗?” “你们已不能再回来了,”冷溶月的声音已低沉,“不但不能再回来,且我们走后,还要将这个村落全部给烧毁。” 一村民,说:“但,据我们所知,藏在我们村落之中的箱子也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已被先前来的人全部都给带走了,他们之所以留下这些箱子,也是因为他们根本就带走不了那么多。” 第二位村民,道:“是啊,他们虽然没有你们的人数多,但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什么坏人啊,且还有几个相当俊朗的少年呢…” 第三位村民,道:“只是,他们当中也有很多女人,那些女人看上去却并不是什么好女人。” 第四位村民,道:“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抬着数口大箱子来到我们村落后,也并没有想要停下来歇歇脚的意思,只是好言赠送给我们一些金银细软,让我们照看好一部分他们无法搬运走的箱子。” “他们一共多少人?”冷溶月连连思索道:“他们有说要去哪里吗?” 一村民道:“他们应该有两千人左右,并没有说要去往哪里,只是看上来很匆忙的样子。” “2000人2000人”冷溶月不停喃喃着,“看来‘四林将’与‘十二地煞’的一些部众已经与师父故遗名会合在了一起” “你师父故遗名之所以能出现在‘秋思阁’入口前,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谢清澜,缓缓说,“他只是在等人,也只是在想办法拖着我们,其实他根本没必要与我们出手,更没有必要出现。”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冷溶月,说,“我们从‘秋思阁’出来后,起初看到的脚印都是朝一个方向排列而去的,可还未过百米,便是往往反反杂乱不堪的脚印了,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反复来回才搬运出众多箱子的” “你的意思是?”谢清澜迟疑道:“难道,还有另一处隐藏箱子的地方?” “至少我觉得,这个村落并是他们的聚集点,”冷溶月缓缓说,“虽然我不知道‘四林将’与‘十二地煞’他们分别用怎样的方式去联络部众,但我也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们到的第一站。” 谢清澜,惊道:“难道,我们这一路途径的地方,有一处会是他们最初的集聚点?” “不错。我们打个比方,若按照‘秋思阁’原本放置的名贵物件来算,至少也是需要五千口大箱子才能搬运完的,而阁中也自是有那么多口箱子的。若集聚点,陆续集结着人,他们反反复复将这五千口大箱子都搬运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的确,但五千口大箱子,且还是十分沉重的大箱子,他们也是绝不可能一下子都能全带走的” “不错,方才这村民说,他们一共是两千余人,我们暂且按照两千人来计算的话,就算他们集结完了所有人,想要从‘秋思阁’内完全搬出这五千口大箱子的话,也是需要往返四、五趟的。” “两人共抬一口大箱子,一共五千口箱子,往返四、五趟也是绝对有必要的,”谢清澜顿了顿说,“但,我们好像把女人给忽略了” “对,这便是我想要说的,起初也许女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秋雨秋绪 寒露时节,微雨犹在。 这微雨就好似从仲秋一直下到了寒露,没有丝毫想要停下的意思。 但,物已变迁,江湖中的风声也在悄然变化着。 此刻,江湖中已有了新的排名,在至高的武学面前,故遗名赫然排在了第一位。 他本就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如今重新回归江湖榜首,自是无可厚非的。 然,第二与第三的排名,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其出入,也自然是离不开那重回天下第一宝座上的故遗名的。 秦楼客已是江湖第二大高手。 只因,他能用两根指头夹住故遗名手中的灭影刀,却又败给了故遗名,故也只能是第二。 谢清澜排在江湖第三大高手的位子上。 只因,他能拦下故遗名的灭影刀,却又没有秦楼客的武功那般传神,只能居于第三。 排名在变,人也在变。 早已离开了‘秋思阁’的冷溶月、初涵影、秦楼客、谢清澜,也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谢清澜竟只身回到了‘天翱门’中,独自面对着门中的各种变化与危机。 甚至,他还坚信自己能够阻下邢云飞的野心与戾气。 初涵影与秦楼客居然愿意暂弃‘逍遥宿海阁’的事务不管,要帮冷溶月重建‘灭影门’昔日的荣光。 还一直口口声声地说着怎样都是要报答冷溶月的话。 此刻,就在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酒楼内外,三人各个沉醉,各自痴迷 伊人仰靠木栏,无风却止不住嬉笑。 微雨时节,总是要比平日里更寂静一些。 没有草虫低鸣,更没有街前叫卖。 虽无喧嚣,更无繁吵,但却是冷溶月甚是沉醉的气氛。 或许,她太需要一份沉寂,来消退夜以继日的繁琐与复杂。 也或许,她本就喜静。 尽管她看上去并不孤单,总有人陪,但并不代表她不孤独。 心内的孤独,是无论多少人陪,都是散不去的。 这一点,也唯有独孤的人,才会懂。 今夜,在这高阁之上,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畔客栈,她依然有人陪着,但却一点都不觉得空寂。 别致的圆桌,碎花绸纱柔柔静躺,垂下角角对称的边围。 三四圆凳,也粉上了与碎花绸纱相配的色调。 除了这些,便是桌案上的一壶酒,两盏翠绿酒杯,仰望间便是那泛着萤火烛光的艳红灯笼。 若在他日,这灯笼绝不会这般鲜艳,只因这场微雨已下了许久,渗透了本是粉红色的纸糊,却灭不了纸糊中的火光。 她今夜很爱笑,发自内心地在笑,无论可笑不可笑,她都会去笑。 她的身旁有位与那灯笼一般艳红的红缕女子。 女子的红缕裙并没有被淋湿,它本就这般鲜艳,像极了一个新娘,也恰好与河畔中的红妆船阁相互照应着。 船阁上,红纱低垂,船阁中亦有一圆桌,一圆凳,但却只有一壶酒,一酒杯,一个人。 一个翩翩白衣的男子,正在时不时地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深情款款地痴笑举杯。 然,这船阁上的男子,在冷溶月与她身旁的女子眼中,却格外的好笑。 就好似一个小丑,一个二流子,一个不学无术的痞子。 事实上,冷溶月与她身旁的这位女子已是旧相识了。 不但是旧相识,且还在前不久经历过生死,要生要死的并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却是那远在船阁之上的白衣男子。 人与人的情感,有时就是这般得没有道理可言。 它不会管你是何时相识的,也不会管你相伴了多久,亦不会管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两姐妹就是能这般得欢喜,这般得放下着所有防备,去全然信任着… 它的没道理之处,也充分印证在了对面船阁之上的男子身上,那男子不是别人,而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二。 如今的江湖,武学造诣能达到天下第二的,也只有他,只因天下第一永远是那江湖中人习以为常的天下第一。 他就是秦楼客,也是陪伴初涵影最久的男子,没有任何人能比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人,还要相识得久了。 但,此刻的他,却又是最无法近得初涵影身旁的人,只因他习惯了跟在初涵影的身后,习惯了藏匿在暗处保护、守护着x33 这一点,初涵影方才已向冷溶月说过,甚是不屑的说过。 “他啊,生怕我莫名的死掉,但凡我有任何跌撞,他便会马上出现,比那及时雨还要及时,就算偶尔不能及时出现,也一定会在我死前,赶到我的身边的。” “经历了‘秋思阁’一役后,你们两人已然吐露了心声,涵影姐姐怎就不让他到这客栈中住下呢?”冷溶月慵懒痴笑,本就倚在木栏之上的她将手中的酒杯伸向初涵影,更显疏懒之态,“远远看去,他还挺不错的嘛嗯?涵影姐姐” “哈哈哈~”初涵影连连盈笑,潇洒的与冷溶月碰杯对饮,“你试过和你师父谈情说爱吗?” “自是没有,”冷溶月一脸坏笑,“不过,你也没把人家当师父,哪有徒弟整日里把师父凉在一旁的?更没有哪个做师父的,会在平日里只能跟在徒弟身后的…” “溶月妹妹,你可算说对了,”初涵影突然兴致高昂了起来,好似听到了有人说出了她心坎里的话,“我本以为经历了‘秋思阁’那件事后,就真的放下了他是我师父的身份,可是至从他苏醒后,实在跟换了一个人似得,太粘人了,整日不是要抱抱,就是要” “要怎样?”冷溶月不怀好意地问道:“他都对你怎样了?” “哎,不说了,”初涵影羞涩地瞥了冷溶月一眼,“反正,我现在的脑海中还是抹不掉他曾经为人师表的各种严厉,只要他稍稍靠近我一些,就会想起他曾经教导我的画面那嘴脸那如冰刃般的冷酷眼神天啊……溶月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再相逢 永乐十年(1412年),十一月。 郑和与王景弘受命,驾海舶四十余艘,统军二万七千余人,第四次下西洋。 此次出海,郑和总结了前三次的出海经验,在人员配置上更加显现出专职优势。 其,二万七千余人中,朝廷官员868人,船队指挥93人,记录事宜者140人,锦衣卫百户430人,正使太监7人,监丞5人,少监10人,内官内使53人,阴阳官1人,教谕1人,舍人2人。 而,随行医官医士多达180人,大明精锐军队26800人。 偌大的港口,铺天盖地的欢送人群,冷溶月独自一人屹立其中。 她没有表露身份,也没有对旁人说过一句话。 只是众人笑着,她也笑着,细细地看着比那前三次出海,还要隆重得百姓聚集与欢呼。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就那般久久地站着,不知疲倦的站着。 直到望不见海舶的影子,直到偌大的港口空空如也 当,大明朝出海船队再次来到锡兰国时,昔日的港口已无了任何守卫。 但,也多了一间偌大的房屋。 这房屋是大明朝的房屋,亦是最熟悉的建造风格。 郑和与王景弘的眸光,都已完全出了神,他们也好似又返回到了大明朝一般。 ——这里,为何会有一间大明的民宿呢? 他们来不及多想,快步下得海舶,其眸光也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虽说,他们面前的房屋,是故乡的样貌,但用来搭建房屋的木材,却是他们所熟识的。 谁会不认得,差点使得自己丧命的林木呢? 这搭建房屋的木材,正是昔日锡兰国军队砍伐下来,阻断他们退路的林木。 燃烧过的余灰,已变成了漆黑色,正正的嵌在房屋的每一根脊柱上。 如昨日,如曾经。 此刻,郑和与王景弘已慌了神,他们好似已意识到了什么。 那日,围困在锡兰国康提王宫的他们,即使已挟持了锡兰国国王亚烈苦奈儿。 但,他们在退守时,也是慌乱的,登上海舶后亦是心有余悸的。x33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人也自是来不及多想什么,更顾不了所有人。 再者,他们当日在登得海舶之上时,‘江月门’的八宝玲珑船已然挪动了方位,提前离了港口,也使得他们误认为暮云烟、殇沫与柳韵锦一行,已早早地上了船。 然,回到大明朝后,他们两人的目光也始终都放在了亚烈苦奈儿的身上,终是要交给皇帝陛下发落的人,又怎能出现丝毫闪失呢 现下,他们已完全意识到了昔日的种种疏忽。 也在一走出这间房屋之人的身上,硬生生得印证出来了这一疏忽。 走出房屋之人正是暮云烟,他却在与郑和、王景弘撞了个对眸间,极快的用双手捂住了脸,猛然转身,大步回到了房屋门前。 “云烟兄,是你吗?”王景弘的眸光中闪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光亮来,他的尾声似已颤抖。 若不是两人早已相识,他根本无法认出眼前的人,正是那昔日的‘江月门’门主暮云烟。 眼前,一个一身裹着锡兰国裙缕的‘江月门’门主,一个束发套上花饰的‘江月门’门主。 而,那身上的裙缕也着实算不上裙缕,只是几块碎布,几块看起来极其粗糙的碎布。 暮云烟如触电一般地抖动着,似能听到牙齿在打颤,眼皮在上下震动。 他久久没有回应,只是背对着王景弘,下垂着臂膀,紧紧握上了偌大的拳头。 此情此景,已让王景弘无法自持,眼眶中的泪水不禁打转。 他缓缓抬起手臂,无力且柔软的手臂。 这手臂,拍打在暮云烟肩头的那一刻,也如落叶一般没有一丝重量。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但好似走得极快。 不然,又怎能在抬臂间就能触碰到暮云烟呢? “云烟兄,终是我对你不住啊”他的声音更加沙哑起来,“可,我又如何晓得,云烟兄你未曾随我们回朝呢?” “那日,我还刻意地瞅了一眼你那‘江月门’的八宝玲珑船,的确是已远离了海岸,掺杂在了众多宝船之中了呀你怎就会被独自留下了呢?”他的心中不断涌出着疑惑,这疑惑也好似鱼钩般,勾挂着他的心头,他又接着道:“被留在此处的这一年来,你是如何度过的啊?” 暮云烟缓缓转身,虽动作极慢,却也在瞬间抬起手背,抹去了眼眶中的晶莹,“你小子哎” 他突然笑了,眸光中含着泪、含着苦,畅笑着,“若不是被留在这锡兰国中,我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航海技术有多么得高超呢” “航海技术?”王景弘怔直了眸子,凝固住了神光,“这和你被留在此地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暮云烟逐渐从容,他侧身指着身后的房屋,“你不觉得我身后的房屋有些奇怪吗?” 王景弘顺着望去,他赫然发现,他眼前的这座房屋,虽从背面看上去,的确是大明朝的建筑风格,但从正面看,实则是在一艘十六尺的船伐上,又加盖了多层木料的奇怪建筑,“这” “那日,我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等我们回到海岸边后,海面上便早已空空如也了,什么都未曾剩下,”暮云烟,说,“我们便立即用昔日锡兰国,为了阻挡你们回到宝船上,而砍下的众多树木,造了一艘十六尺的船伐,没曾想” “没曾想什么?”王景弘猛然一怔,又道:“你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始末皆存疑 几番言语,诉尽了千百回肠,百态人生。 殇沫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世上,也总是会有一些,暂时想不明白的人或事。 无论何时都仿佛迷雾般得缠绕在心头。 这揪心的滋味,不分年龄,亦不分男女。 对于第四次下西洋,是不是早就在一些人的谋划之中,郑和与王景弘也已不想再深究。 他们毕竟是奉诏出海,在这海外异国,又要如何去深究呢? 在他们看来,好好计划一下此次出海的航线,或许才是现下他们最该做的事情。 至少,是不能完全按照第三次下西洋的航线再走一遍的。 这样,不但会毫无建树,且也会白白消耗着每日巨大的开销。 可,若想规划出更远的航线,除了他们手中的地图外,更却缺不了他人的指引。 这指引,或许是能够说出一些国度的存在,也或许是本就有的具体航线。 眼下,锡兰国也在上次一战后,完全变了样。 一个由贤者治理的国家,不敢说会有多好,但绝不会轻易再展开杀戮。 能否从贤者的口中,得到一些有助于他们规划此次航线的信息,则是郑和现下迫切想要去尝试的。 恰在此时,郑和与殇沫也停下言语,只因王景弘已迎上了两位锡兰国的侍女。 侍女自是传信而来。 至于,传得是什么内容的信,远处已渐显出了答案。 锡兰国王驾从远而至,王驾周边虽有守卫,也不过百人。 更多的则是康提王宫内的侍女与仆人。 新任国王‘邪把乃耶’从象身王座之上,下得身来。 这位锡兰国的贤者,甚是礼貌的将左掌附在胸膛,手背朝外,向着郑和躬身一揖。 满是谦逊与和善。 随行的锡兰国通事,也在第一时间跨前两步,展露迎姿,“来自大明天朝的郑和大人,您是我们最尊敬的客人,我王感谢大明的皇帝陛下能够下诏使得我王即位,众位还请先在康提王宫内,那里已备好了酒宴。” 随后,郑和对着‘邪把乃耶’点了点头,‘邪把乃耶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古里国 (上) 船帆起,宝船行。 海舶,依旧是凌霸天海一线的海舶。 仍雄壮,仍恢宏,仍是势不可挡。 可,海舶上的人,虽还是旧人,却也发生着彻头彻尾的变化。 殇沫、柳韵锦、暮云烟三人,如今已不想再走下宝船一步。 无论所到之处,景色多么美不胜收、物产丰富,又有多少奇珍异兽频出,他们都不曾再走下过宝船一次。 或许,他们怕被再次遗忘在海外异国。 也或许,他们已在海外异国看够了所有,对一切都已不再留恋。 总之,能守在宝船之上的,他们是绝不会走下去的。 就连一丝走下宝船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但,他们的心情反倒是极好的。 比初登海舶时,还要好。 饮酒、品茗,舞剑、歌唱,偶尔听一听柳韵锦的琴声,好不自在 郑和与王景弘倒也乐意去惯着他们,只要宝船上有的,绝不会吝啬拿出。 且,还和暮云烟有说有笑,也能与殇沫和柳韵锦时常载歌载舞,痛饮着酒水,打着趣。 这段日子,好似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也好似每个人都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与使命,更好似他们本就该如此得度过每一日。 可今日,郑和却频频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从锡兰国出航后的数月里,他第一次在脸上拂上愁容。 “大人,上次的感觉又出现了吗?”王景弘察觉到了郑和脸上的这一份愁容,一向通透的他,自是能够一语击中要点的,“我们的前方便是古里国了,不过我们也可以绕道而行,向西北方继续航行,那里有我们从未途径过的海域。” “不必,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就算我唯有在这古里国,才会有这份不安的感觉出现,我们也是要登岸拜交的我们想要得更远的航线,或许,也可以从古里国国王口中得知。” 郑和又缓缓地说,“不过,从这古里国再往西北而行,应该就是忽鲁谟厮国了。上次我们拜访古里国国王之时,他也明确向我们说明,从古里向西北航行二十五日左右便可到达那个国家。可忽鲁谟厮国的远方,又是哪个国度呢” “比忽鲁谟厮国更远的国度,恐怕是要从忽鲁谟厮国国王口中得知了,”王景弘的话语中,似透着担忧之意,“拜交更远的国家,自是有益于我们大明的,但是每每途径一个新的国度,我们也是同样有着莫大的风险的。” “是啊,”郑和缓叹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古里国 (中) 永乐三年,郑和曾率海舶护送朱罗王朝的王子,回古里国继承王位。 也正是此举,即位后的古里国国王,对郑和本人充满着信任与感激。 事实上,郑和与他已是朋友。 当然,朋友也分很多种。 但,一个一手将自己推向王位的朋友,自是他人怎样都无法取代的。 郑和也自是知晓这一点,所以,前三次下西洋,都以古里国为终点。 无论是封赏,还是贸易,郑和也似有似无地心向古里,甚至古里已成为大明海舶出海的重要补给站。 然,随着郑和的次次到来,大明朝在农业、军事、文化制度上的种种成功经验,也被古里国逐渐吸纳。 如今,时隔6年有余,郑和再次踏上这片友好的国土上,海岸边,碑庭赫然夺目,屹立不倒,“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暤同风,刻石于兹永示万世”的碑文仍字字醒目。 古里国,本就是大洋彼岸的强国、富国。 其,胡椒与香料更是受到了多个国家的狂热追捧,人们不惜跨越整个大洋,前来购买。 故此,香料售卖价格,也常常在高出成本价格的六十倍以上,仍是供不应求。x33 但,这高出成本价格六十倍以上的香料,却从未彰显在郑和的眼中,只因从大明朝带来的物件,已足以用来置换,古里国的一切特产了。 前几次出海到此,郑和通常是一边等待着季风,一边又命人与古里人进行着贸易的。 郑和也在此,建造了官厂。 而,这些官厂,也只是用来储藏各分遣众宝船上的货物,同时也可供宝船上的人员,落脚其内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古里国 (下) 作为海中要塞的古里国。 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 它西临大海,南连柯枝国,北接狠奴儿国,向东航船七百里,则便是坎巴国。 而,自锡兰国出航的郑和,不到十日便可至此。 当地风俗与锡兰国相似,国人皆敬牛。 当地百姓同样将牛粪烧成白灰,磨细。 用规整的布,做成小布袋,装满磨细的白灰,常年带在身上。 他们每日洗完脸,便取出小布袋里的些许白灰,搅拌在水中,搽涂在额头之上。 然,古里国的内部也分为五等人,且等级制度苛刻。 因,国内大半皆信奉回回教门,所以回回人,则在最顶端的阶层。 剩下的则是,南昆人、哲地人、革令人、木瓜人。 古里国国王并不是回回人,而是南昆人,所以,他大象与牛,皆敬。 当然,南昆人为何会崇敬大象,也自是有着说法的。 但,因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国王身边的两个最亲信的大头目,便不得不是回回人。 这两位大头目,就好似大明朝皇帝陛下任命的宰相与大将军那般,掌管着国事,均身居要职。 而,古里国王位的继承,也是与大明朝有所不同的。 其,王位不能传给儿子,却必须要传给外甥。 王族之女所生之子为嫡族,可继承王位。 若,国王无姐妹,则王位要传给国王的弟弟。 若,国王连弟弟都没,那便要传给国内有大贤德之人。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古里国内,山多地瘠,有谷无麦,但行人礼让,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王居所在与官员府邸,多在深山之中。x33 临近海岸的平坦之处,皆是市井,供各国来客进行贸易。 海陆一色的市井,除了热闹,还是热闹。 一色的,并不是同样的颜色,而是连绵不断的买卖人群 此刻,海岸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明海舶与各国船队,船上的人们朝岸边张望,欢颜喜庆。 陆地上,则是早已上岸来的各国人,他们流连忘返,仍离不了展颜畅笑。 琳琅满目的物件,五花八门的饰物。 任谁来到此处,都会不禁去怨恨,为何偏偏只生得一双眼睛,就算是再多生上三、四双眼睛,也是绝看不过来的。 柳韵锦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叫卖的西洋布给吸引了住。 其,布料不但花色多样,色彩缤纷,且做工细密,摸上去不但柔软,质量也如麻绳般结实。 叫卖之人有意地拉扯着一块布料,甚至用石块在布料上数次划动,来展示布料,是怎样得极其耐穿,又是怎样得不易破损。 她淡笑着,一直注视着一方淡蓝色的小花纹布料前,已看了许久许久。 看出她心思的殇沫,静守在一旁,他并没有直接去询问这布料的价钱。 只因,面对着一个蓝眼睛、高鼻梁、黄卷发的异国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询问价格。 他就细细地看着,打量着前来购买西洋布的每一个人。 一段时间后,他发现眼前卖西洋布的商人,收得并不是大明朝的铜钱。 而是,一种类似于金子那般的金色圆币,通常都是七个到八个左右的金币,才能购买到一匹布料。 他不由的将手摸入腰间,用手指拨了拨揣着得碎金银。 他的眉头也在时不时地微皱着,又舒展着。 他的眸子,虽也一直盯着那方淡蓝色的小花纹布料,但眸光中却满是迟疑。 他就好似在努力做着一个决定,一个对他而言,有些致命的决定。 又过了良久,他的眸光突然一横,赫然从腰间掏出了几块碎金银,重重地放在了那方淡蓝色的小花纹布料上。 柳韵锦侧颊缓移间,已然被他的举动所吓到,怔怔地用一双惊然到了极点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殇沫你这是要作甚” “没什么,你不是喜欢这布料嘛,我就为你买下,”他微皱眉宇,神情僵硬,眸子连瞥都不瞥得目视着前方,他的眸光中透着半分勇气、半分胆怯,硬生生地盯死在了叫卖之人的脸上。 “这方布料下的布匹,我要了,”他的眸光逐渐坚毅,手指更是用力地点了点,他放在布料上的碎金银,“若这些金银不够,我会再去取。” 此话一出,柳韵锦的眸光竟在瞬间柔和了下来,她紧盯着殇沫的眸子也似在发亮。 片刻后,她的嘴角开始上扬,内心悄然欢喜,终是微耸了一下肩头,自信满满的将眸光也转向了叫卖之人,“对!这布匹,我们要了!” 蓝眼睛、高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忽鲁谟厮国 (上) 古里的繁华贸易,使得郑和更加向往未知的国度。 前三次出海,都以古里国为终点的郑和,没有选择返回大明朝。 而是,下令众海舶朝西北海域驶去。 二十五日后,一个全新的国度——忽鲁谟厮国。 成为了郑和选择靠岸的站点。 他之所以选择这里登岸,也是看到了如古里国一般的岸边贸易。 来自各国的船只,在这里往返不断,似赶集。 虽杂乱,但极其热闹。 忽鲁谟厮国王与国人皆信奉回回教,甚是虔诚。 且,每日五次礼拜,沐浴斋戒。 在这个教派统一的国度,国民富裕,无贫苦之家,且民风淳厚。 若,当地百姓有一家出现灾祸与困难,周边的所有人都会赠予这家衣食钱财,进行救济。 婚丧之礼,皆遵循回回教规。 男子娶妻,先通过媒人送上厚礼。随后,其男家摆上桌席,请来回回教的礼节官,唤上男女家的亲族长者,两家分别递交三代籍贯及家族来历后,便可定下婚书,择日成亲。 若,不按照回回教规,私自来往的男女,官府则按通奸罪论处。 当地葬礼,则用白帆布制成殓衣,持瓶子取来净水,将死者从头到脚浇上二到三次后,再用麝香片填满死者的口鼻,才可为死者穿上殓衣。 然,这里也并没有要守灵三日的习俗,穿上殓衣后,便可立即下葬。 但,这里的坟墓却是石头砌成的,最底下也要铺上五六寸高度的净沙,将死者放入石穴内后,亦要再盖上一层石板,最后再以净土垒成坟头。 当地人的饮食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忽鲁谟厮国 (下) 忽鲁谟厮国国王热情高涨地接见了郑和一行人。 并,对搬上王居殿堂的大明朝丝绸锦缎、饰品瓷器、珠宝玉器,爱不释手。 这时,殇沫也赫然发现,忽鲁谟厮国之人的皮肤皆是清秀白皙,且各个身材高大,每个人的衣冠、系带都甚是讲究、标致。 远比他曾经去过的,国民只在腰间绑上些许碎布遮体的国家,要体面上千倍。 忽鲁谟厮国王也事无巨细的向郑和介绍了忽鲁谟厮国的一切 从而,他们也从各个方面,对忽鲁谟厮国有了大概的了解。 比如,从气候上来说,忽鲁谟厮国夏季炎热,冬季温暖,更是有霜无雪,雨少露多。 国内有座四面出着四样不同产物的怪异大山,一面临海边出食盐。 一面出红土,如银朱那般红。 一面出白土,如石灰,可以粉墙壁。 一面出黄土,如生姜之黄。 四面皆有不同的头目看守,各国的客商也各取所需,到不同头目处,分别购买这四种不同的产物。 该国土产米麦不多,皆是从其他国家贩卖过来的谷子。 不过,这些被贩卖过来的谷子,价格也是极低的。 水果、蔬菜的种类相比之下,是比较繁多的。 如,核桃、把聃果、松子、石榴、葡萄干、桃干、花红、万年枣、西瓜、菜瓜、葱、韭、薤、蒜、萝卜、甜瓜等物皆有。 其胡萝卜,比莲藕还要大;甜瓜最大的足有二尺高;核桃,壳薄白色,手一捏便能破皮;松子长约一寸左右。 葡萄干有三四样:一样如枣干,紫色;一样如莲子大,无核;一样如绿豆般,略白色。 万年枣亦有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冠盖云集 (上) 永乐十三年,七月初八,郑和第四次下西洋归国。 此次出海,郑和不但生擒了苏门答刺国的“伪王”苏干剌。 其船队还在三宝垄休整一个月时,郑和与费信常在当地华人回回教堂祈祷,命哈芝黄达京,掌管占婆华人回回教徒。 船队也首次达到了位于西海之极处的忽鲁谟厮国。 为了寻找祥瑞神兽龙与凤凰,郑和终是率领宝船去到了麻林迪。 麻林迪国王亦将国内的狮子、“麒麟”、马匹,珠子、宝石等物,连同金叶表文,差其头目人等,进献给了大明朝廷。 同年九月,郑和等人献俘于bj,朱棣诛杀苏干剌,赏赐随郑和一同出海的立功将士。 次年,朱棣命王景弘修建的天妃宫竣工,亲自树立“天妃宫碑”以示对天妃庇佑下西洋船队的感谢。 在过去的数年间,朱棣也接连采取了“厚往薄来怀柔远人”、“外抚四夷”等“静海”方略。 不但震慑了大明朝海域周边的猖獗海盗,且对外积极推行开放和睦邻友好政策,加强经济文化往来,诚挚同海外各国“共享太平之福”。 然,除此之外,朱棣还在朝廷中酝酿着另一个计划,那就是把帝都从应天府迁往北平。 如此重大的举动,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冠盖云集 (下) “郑大人,这就是“麒麟”祥瑞吗?”迎接郑和的李姓官员振奋地来到郑和身前,目不转睛地抬眼凝注着走下宝船的“麒麟”,“麒麟祥瑞,降我大明,必定会恩泽苍生、佑我大明的啊!没曾想我为官一生,还能有一天见到这“麒麟”祥瑞,真是我等的三生之幸啊!” 李姓官员并不是朝廷派来的,而是郑和在此登岸的地方县令。 郑和笑道:“想必,在没靠岸之前,李大人已然收到了我的传信,如今你见到的正是麒麟祥瑞,不知李大人是否已将我归国的消息,差人传至应天府中?” “传了,传了,下官一收到消息,便就命人快马加鞭的将文书送往应天府了。” 李姓官员腰板微斜,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抚摸着“麒麟”祥瑞的身子。 确切地说,他也只能摸到“麒麟”那修长无比的腿,但是能够摸一摸麒麟祥瑞,对于他而言,已是沾了这世间最尊荣的光了。 掩不住狂喜之色的他,又道:“想必,陛下见到这“麒麟”,一定会龙颜大悦的!一定会的!” 他又连连拜向郑和,接着道:“郑大人,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荣耀而归,圆满而归啊” 郑和微摇着头,连连摆手,“我等都是朝廷的官员,理应对朝廷尽心竭力,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李大人虽只是管辖一方的县令,但也是在为我大明,做着最实实在在的功绩啊。”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又怎能与郑大人你相比呢?”李姓官员虽躬着身,但眸子却是始终斜瞥着的,他的嘴角在微微上扬间,又道:“不过,地方官员也有不少地方官员的难处,但不论多难,我都是不会让百姓受苦的,只有百姓都安居乐业了,我们大明才能更加兴盛嘛” 郑和,畅笑道:“我大明能有你这样的官员,真是好啊,官为民,民为国,才能上下一统,繁荣昌盛啊。”x33 李姓官员,缓叹道:“是啊,每每想到陛下,想到我们大明,我就是受再多的苦,也值了值了” 就在这时,远处逐渐推开的人群中,乍现出了一顶顶的轿子来。 这些轿子虽不算华丽,却也是平常百姓绝坐不起的轿子。 李姓官员察觉远处的动静后,如猴子般,窜到一凸起的石块上,定神去分辨着轿子中各个来人的身份。 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眉头也是皱了又皱,终是在远处向他招手的一人那里,确定下了什么。 随后,他笑颜全开,道:“郑大人,我们这里的豪绅与其他官员已陆续赶来了,也为郑大人在此设下了迎接喜宴,还请郑大人赏光啊。” “噢?”郑和朝远处望了一眼,他并不确定来了多少顶轿子,但他也不能如李姓官员那般,站在高处刻意去看,所以,他只能略带疑惑道:“喜宴要设在这海岸边吗?” “是的,郑大人,喜宴不但就设在这海岸边,且就设在您此刻站的位置上,”李姓官员,笑了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只耳 天色青,远方薄烟沉雾。 缥缈间,舟摇缕缕炊烟。 多变的天气,抵不过多变的人心。 长宴之上,原本胆怯,细嚼慢咽的百姓,渐显冲忙。 这冲忙,并不是在惧怕骤雨的到来,而是各个胡吃海喝的现状。 百姓敬酒间,掩盖不住昔日的落魄与悲凉。 酒碗在嘴角一沾,又极快放下的姿态,看似敷衍,实则也只是怕错过另一只手上的美味。 他们不但嘴未停过,手也未停过。 且还,皆不抬目,就连平视一下眸子,都未曾有过。 他们久久下沉的眸子,被佳肴满满得占据着。 如,饿上百日的乞丐;如,永远吃不饱饭的饿狗。 可,即便是这样,仍阻不了连连赞誉,声声恭维。 早已落座的暮云烟与王景弘,已看出了众百姓甚是异常的举动,但却无法深究。 在这样,人人都说好,人人都叫好,人人都歌颂的氛围下,又该如何去深究呢? ——难道,只因为众百姓的吃相难看,就要问个所以然?是不是几天都没吃饭了? ——难道,要硬生生的让原本无拘无束的百姓,学会高门大户的优雅姿态? 可,暮云烟与王景弘又细想来,众百姓能有这般狼吞虎咽的吃相,也可能是一种正常的表现。 因,心情好,而食欲大振,也并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更何况,当下好似人人都觉得极好,嘴中也都念着“好”,那自然也便是真的好。 甚至,不说上一个“好”字的人,绝对会成为这里的另类,无法再融入其中的另类 突然,远处又来了一众人,他们并非百姓,也并非官员,却规整异常,声势浩大。 他们中间,则是一顶甚是华丽的鸾凤彩轿。 那绛红色的轿子,一步步有力得颤动着。 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点缀得更加雍容华贵。 轿帘上印满了凤凰交织嬉戏的龙纹图案,一看就是要经过上百的匠师设计打造,一针一线都是那般的精致、讲究。 轿子的顶部,亦犹如宫殿的蓬顶一样的富丽堂皇。 轿顶正中心镶嵌着硕大而柔白的珍珠,即使在这时阴时晴的天气下,也能耀眼夺目,更显无价。 当轿子越来越近时,置地之声的重量和质感,再也掩不住十足得高贵。 ——这到底是谁的轿子? ——放眼整个大明,谁又能有如此的派头呢? 郑和已站起,王景弘与暮云烟也起了身。 接着,众官员、众豪绅、众商贾,也陆续站了起来。 但,长宴上的百姓,却无一个人愿意起身,依旧在胡吃海喝着 或许,无论是怎样尊贵的人前来,都是与这些普通百姓无关的。 也无论何人来,都不过是另一场相互恭维,相互鼓吹。 ——谁是明镜? ——百姓,便是明镜。 所以,当下填满肚子,则是百姓们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这种满是美酒佳肴的宴席,并不是每日都有的,甚至可能这一生也只会有这一次了。 然,奇怪的是,轿子上并没有走下来任何一人。 只是,轿帘被多次掀起,而每掀起一次,又都是只露出一条极细的缝隙。 没有人知道,轿中是何人。 郑和与王景弘望着轿子周边的一众护轿之人,是迎也不是,坐也不是。 更是跪也不是,上前恭请也不是。 轿里人,其身份必然是极其尊贵的,他们也自是知道的。 他们也很清楚,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用得上凤凰交织嬉戏的龙纹图案,来妆饰轿身的。 可,又看看护轿之人,虽有当今圣上身边亲卫得那种肃杀之气,却也是无内官相伴的。 既,无内官在其左右,那也必定不是皇子、公主,更不可能是当今圣上本人了。 ——那又会是谁呢? 郑和想不出,王景弘也想不出,暮云烟更是想不出 轿中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连发出一句声响,都未曾有过。 郑和一众人等,也仍旧站着,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轿身站着。 就这样,持续了良久良久 就当所有人都觉得眼酸、腿微沉时。 就当所有人已多次垂下眼帘,又重新抬起之刻,轿中人竟猛然开了口。 “这长宴,虽粗俗不堪,但也是能值上很多银子的。可,这用来置办长宴的银两,到底是这几位官员、豪绅与商贾出得,还是在座的这一城百姓出得,就尚可不知了” 李姓官员闻言,又听出轿中人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阿棠 (上) 微风、烈阳,数坛酒。 酒是随手拿的。 但,菜却是茶馆伙计,早就摆上的两碟小菜。 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 酱牛肉已见底,正如茶桌上摆放的那数坛酒一般,真正还能倒出酒水的,也唯有一少年现下正在举起的那个酒坛了。 无色的酒,与炉火上正在蒸着馒头的一样,都在升腾着缕缕白烟。 酒是烈的,却也是凉的。 就算在这七月,也是绝不会冒白烟的。 可,偏偏是这会冒白烟的酒,才引起了茶桌上的三人,发出阵阵狂笑的。 “不知小兄弟除了想喝热酒,还想喝什么?”另一位俊朗少年,瞥了一眼在其身旁的女子,淡淡地笑着,“只要你说出来,我大概都是可以办到的。” “热的喝过了,当然还想喝冰的了,”持着酒坛的少年,继续斟着碗中的酒,继续道:“不过,这刚倒出来的酒,本就足够凉爽了。若能在这七月的天气下,痛饮上几坛这样的酒,也是畅快之事。” “冰的?”俊朗少年,又笑了笑,“这倒也不难。想必在这七月,能饮上一口结了霜的酒水,才更加畅快淋漓。” 茶馆中,两位少年莫名的相遇。 至于,为何会坐在同一张桌上喝酒,倒也是茶馆伙计赐予得另样的缘分。 本是一间生意还算不错的茶馆。 可,茶馆伙计偏偏要跑去吃什么为郑和大人备下的长宴。 想必,也是要去将他自己被强行增交给官老爷的银两,给吃回来的。 然,他是吃回来,但依旧留在茶馆内的客人,却没得吃了。 无了伙计的茶馆,酒可以自己拿,菜却不能自己做。 这世上,也没有客人自己去做菜吃的道理。 既然,没有伙计招呼,那么仅留在茶馆中的这三人,便想起来了拼桌。 可,拼桌往往又是有些不公平的,哪桌的菜贵,哪桌的酒好,自是有些分别的。 更何况,手持着酒坛的少年,本就只点了一坛酒与几个馒头。 却,硬生生的与另一桌伴着倾城女子的俊朗少年,拼成了一桌。 而,俊朗少年的桌上,本就上好了两碟小菜,且还有一碟是本地最出名的酱牛肉。 可,俊朗少年也并不觉得吃亏,因为在他看来,能有缘拼桌的人,自是不能拒绝的。 更何况,要与他拼桌的人,还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手持酒坛硬来拼桌的少年,大概本就是个异常奇怪之人。 他说话奇怪;时不时瞄上几眼四周的眼神也奇怪;一直不离身的那把剑更是奇怪。 可,偏偏这种种的奇怪又好似很有道理。 因为,不单单他讲话很有道理,他不断瞅向四周的眼神也有着道理,就连他饮下酒水后的笑声也变得有道理起来。 他便是这样一个又奇怪,又有道理的一个人。 然,他的奇怪还远远不止这些。 单是所有人都跑去吃那所谓的迎接喜宴,他未去,便就能远超过所有的奇怪了。 而,倾城女子与俊朗少年,原本是可以一同坐在那长宴之上的,至少她们的云烟叔叔已然上了席。 但,刚回到国土之上的她们,也自是不想太过于张扬的,长宴之上就算有再多的美味,也是可以不去吃的。 想来,“天翱门”的少门主殇沫,与郭明轩的女儿柳韵锦,重新出现在了江湖中的消息,一旦四散了出去,也势必会引起一些好事之人的各种猜测的。 江湖中,不但是非多,且流言与妄语更多。 传得好的,通常都能博下个美名。 传得不好的,通常也会惹来不少的麻烦。 可,她们眼前的这个手持酒坛的少年,又为何不去长宴之上呢? 要知道,这世上很少有不去占便宜的人。 更何况,这便宜而是名正言顺的便宜,甚是荣耀的便宜。 毕竟,与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郑和人大,同上一席,也算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情了 “你叫什么名字?”殇沫对着手持酒坛的少年问道:“足下年方几何?” 手持酒坛的少年,并没有立即回答。 只因,他好似已无法再回答。 这世上任谁在睁圆着双眼,一脸惊呆的情况下,都是没办法再回答问题的。 现下,他已被彻底吓懵了,手中一直拎着的那个酒坛,也已停滞在了半空中。 过了良久,他张着的嘴,才缓缓闭合,慢慢地咽下口水,迟迟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酒坛是放下了,但他的手,却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他颤抖的手,渐渐前移,移到仍在冒着白烟的一酒杯处,又咽了一下口水,便猛然抓起了面前的酒杯。 酒杯在晃动,他的手已颤得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阿棠 (下) 男人,有时就是这样。 只要有兄弟陪着,就能喝个昏天暗地,斗转星移。 管它天上是星星,还是月亮;管它悬顶是烈阳,还是骤雨。 甚至,也不会去管彼此都说了什么,是否说到了心坎里,又是否接得是自己的话。 不过是一醉解千愁,一醉解千忧 “我终于知道兄弟你为何会说,自己随时都会死了,”殇沫醉眼迷离,抬目望星探月,“因为,你每一次都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用自己的身体去做为对方无法还击的本钱,然后再找准时机,猛然拔出你自己的剑,将对方给杀死…” “呵呵…你大概是出身名门吧?”阿棠笑道:“就算你不是名门出身,也定是这江湖上的贵公子,因为,你身上的衣服很贵,你周身散发出得真气也很雄厚。” “呵呵呵,我的衣服?”殇沫大笑着,“我这衣服,乃是洗了又洗,晒了又晒,且是上岸后才又重新穿在身上的…你看,这儿都快被磨破了” “而…我的心,也快被这岁月磨破了”他突然低沉了声音,缓叹了一下,又喃喃着,“唉…我的真气何尝不是在这岁月中消散得支离破碎的” “呵呵呵,你至少还有身上的这件衣服,至少还有随时都能够再次凝结的真气,而我呢?”阿棠撕心裂肺地笑着,“我只有这一把,做了三个月酒楼店小二后,才能买得起的剑,且还没有剑鞘因为,所剩的钱,已不够做剑鞘了呵呵呵~” “呵呵呵,那你手中的这把剑,还真是可怜,真是可怜啊…”殇沫也疯狂地笑了起来,“听过‘天翱门’吗?那是一处,能使我倍感暖心的地方,那里也是我的家…就好似每每在孤寂下,我唯能去的地方那般…” 阿棠听到‘天翱门’后,一个激灵,赫然坐起,“谢清澜所在的‘天翱门’吗?兄弟,你是‘天翱门’的人?”x33 “你认识我三师哥谢清澜?” “不认识,”阿棠暗暗地摇头,“不过,我早晚会认识他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拜他为师!”阿棠已站起,自信满满地站了起来,“我要学他的‘经纬十三剑’!” “‘经纬十三剑’?”殇沫甚是迷茫地挠了挠头,“是我‘天翱门’中新创的剑法吗?那你就更应该跟着我师父学了” “不!”阿棠,沉声道:“这辈子,我只认谢清澜为师!殇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独特,而像我这般既没有家世,又没有丝毫内功的人来说,能够学会‘经纬十三剑’已是莫大的奢求了” 殇沫,疑惑道:“那为何非要是‘经纬十三剑’呢?别的剑法,不行吗?” “因为江湖传言,‘经纬十三剑’可以阻挡下武功天下第一的故遗名的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抉择 (上)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未到烈日高悬,便迎来了声声吵杂。 这吵杂覆盖了昨日的所有痕迹,刷新着当下的一切。 茶馆,还是那间茶馆。 伙计依旧是那个面黄肌瘦的伙计。 只是,茶馆内早已宾客满座,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马车与雄姿骏马更是往来不绝。 ——一个小镇的茶馆,是根本不会有这般热闹得场景的。 ——至少,在茶馆伙计的眼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前来捧场。x33 他淡笑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欣慰且庆幸。 一大早,便卖光了一整天的酱牛肉,还仍有连绵不绝的客人聚集着。 不到如此,客人之间还为了争下一个座位,宁愿出上多倍的银子,去买上一壶再普通不过的茶水,伙计的内心当然是欣慰的。 而,能让茶馆伙计所庆幸的,也不过是他的茶馆,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露天草棚。 一方草庐,没有门槛,亦没有挡门,根本不用去担心众人会将门槛踩坏,门窗挤破。 一场大醉后,逐渐醒来的殇沫与阿棠,正怔怔地伸直着两条腿坐在地上。 未尽消醉意的他们,睡眼迷离,在不停揉眼间,也在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着。 两人的状态,显然是没有睡足。 事实上,他们不但没有睡足,且还是被一位短衫大汉给硬生生地踢醒的。 “我说,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还不挪下地方,他娘的是不是等着吃老子的拳头啊!” 阿棠手掌撑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抉择 (中) 过了良久,马长嘶,带动起车子,发出微微的“吱扭”声… 这时,男人们开始晃神;开始抹着口水;喉结也在下拉间,猛然提上。 终是当前一人柔媚道:“小娘子,你能下来吗?” 这柔媚之声,竟出自一男子口中,且还是个装扮甚是华丽的男子口中。 突然,这男子在开口的片刻后,赫然被一彪形大汉掌掴在了脖颈之上,其身子瞬间甩出五米开外。 “去你娘的娘娘腔,”彪形大汉睁圆了一双虎眼,却在回抬至茶馆之上的女子身上后,也变得百般温柔起来,“姑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还是下来直接问得好。” 随后,众人起哄着,“对,有话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嘛…” 不难看出,起哄的不但皆是男人,且还有多位白了胡子的老人。 阿棠已在摇头,殇沫却已站不住了,拳头紧握间,正要跨步向前,却一把被阿棠拽了住。 “兄弟,要去作甚?” “你没看到,眼前的所有人,都在针对我师姐吗?且还各个言语奇怪,满是轻薄的。” 阿棠笑了笑,“我想,只要是看到你师姐的男人,大概都是想要去套一套近乎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殇沫斜瞥着阿棠,似已有些生气,“难道,我师姐就该受这些男子的轻薄之语吗?” 阿棠又微微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则是你师姐是一位十足的大美人,哦,不!美人这两个字,已不配再用来形容你师姐了,因为你师姐的确算是一位天人了。” “什么天人、地人的,总之谁敢对我师姐出言不逊,我就要把谁打得满地找牙。”x33 “你自称武功天下第四,我大概是不知道你这天下第四到底是有多厉害的,”阿棠缓缓说,“但是,我们眼前这么多人,我也的确是打不过他们的。” 殇沫不屑道:“我也没打算让你出手,你就在这等着吧。” 阿棠又将殇沫给紧紧拽了住,“兄弟,你可听过“红颜薄命”这句话?” 心系柳韵锦的殇沫,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阿棠,他的眸光凝注在茶馆顶端,不敢有一刻放松。 “放心,你师姐可是你口中的天下第二,我们眼前的这些人就算是全上,也是制服不了你师姐的,”阿棠,又道:“但愿你师姐不是“红颜薄命”吧” 殇沫一把甩开阿棠,眸光仍望着茶馆顶端,不耐烦道:“什么狗屁薄命不薄命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世上,但凡天姿国色的女子,通常都是以两种极端的方式活着,要么活得极好,要么年纪轻轻便就香消玉损。” “你这是何意?” “通常不懂得拒绝,且会利用自己姿色的女子,都能左右逢源,逐渐迷失掉自己的,”阿棠淡笑着,“可,通常懂得拒绝的女子,又免不了被人无端骚扰,生出事端。” 殇沫,没好气道:“这便是你口中的“红颜薄命”?” “是的,但这也不是我真正想要表达的,”阿棠继续淡笑着,“追根揭底,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亦是美人的心的的确确有了骚动。” “我师姐,又怎是平常女子可以与其相同并论的?” “当然不能相其并论,“阿棠说,”但,这世上,却也是对女人十分不公平的,她们要恪守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就算洁身自爱,也免不了被人诟病。” 殇沫猛然回眸,瞪视着阿棠,一字一字道:“我不管这世间是如何对待女人的,我都会拼下性命去维护我师姐!只要有我在,这世上也绝不会有人去伤害我师姐分毫!” “或许,你应该先看看你师姐是如何应对的”阿棠顿了顿,“这便是我真正想要表达的,亦是我为何两次拉下你的原因。” “我师姐会如何应对?”殇沫怔道:“一个女子,又能如何应对呢?” “屈服与不屈服,不过就是这两种选择。” 殇沫,微怒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若我师姐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想要活下去,或许会有所屈服的;可,但凡是一个懂些武功的女子,也是绝不会屈服的。” “是啊,在这江湖上,武功就相当于权势,不会武功的,就要被欺辱,会些武功的也定然会少些磨难,这便是女子的悲哀之处。” “但是,屈服与不屈服,又往往不受权势的限制”阿棠的语气已加重,变得更沉,又道:“只要你师姐多些圆滑与巧言,我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抉择 (下)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一个女人。 没人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是可以被轻视的。 也许,上千年来,照旧了这样的观念。 也或许是女人习惯了依附,重感情的她们把男人每每都放在了第一位。 不屑于野心与征途。 但,即便是如此,殇沫也从未敢小瞧过任何一个女子。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柳韵锦是足可以应对当下的一切的。 可,很多时候,对方能否应对好似也根本就不重要。 只因,在面对在乎的人时,是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的。 就算是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也会不管不顾地硬冲,硬上的。 有些人说,太重感情的男子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有些人可能永远不知道,一个不在乎感情的女人,能够做到多狠、多冷酷。 阿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不但有故事,且还有着一段与女人相关的故事 又是怎样的故事,才使得他对女子生出了芥蒂,从而可以次次阻下殇沫去救下柳韵锦的脚步呢?x33 殇沫想不明白。 但,纵观阿棠的种种言说,他也并不是痛恨女人,更像是想要去看清楚一个女人的本质与遇事时的抉择方式。 或许,正是某个女人的本质和某个抉择,才使得他变成了现下的阿棠 柳韵锦已旋跃而上,剑虽在手,却也有掩盖不住的匆忙与慌乱。 她的眸光仍在飘忽不定,好似根本找不到可以聚焦的点位。 此刻,她的脚下,皆是对她张牙舞爪、别有居心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从抉择。 ——难道,要杀死她身下的所有人吗? 她不断上腾着身子,不断地思索着,终是在紧锁眉宇间,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彪形大汉的身影,也闻到了一股花香。 彪形大汉的身影在她心中烙刻,若不是那彪形大汉挑起了攻杀,或许,她现在还在同脚下的人讲着话。 她很清楚,这场攻杀,那彪形大汉便是罪魁祸首。 可,花香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也实实在在地嗅到了芬芳,且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清晰。 ——海棠花的香气冷溶月 她猛然睁眼,下意识地将剑锋对准了彪形大汉,赫然俯冲身子。 她的眸子,并没有去注视她剑尖所向的位置。 只因,与她一同落下的,还有三人。 三个突如其来的翩翩女子,伴随着‘漫天花雨’从天而降。 即便是无法全神贯注地出剑,柳韵锦也在倾覆而下之刻,使得彪形大汉的身体,从上至下,顿然炸裂。 血肉在飞溅,众人在后跃。 不停落下的花瓣已更美,更艳。 沾上血的花瓣,在落地之时旋转着,绽出种种血莲,又在一层层的叠落下,渐渐掩盖着万恶的血腥… 白衣翩翩,如月高悬;黑衣飒飒,如黑龙吐雾。 乍现的三人,一白衣,两黑衣,皆蒙面,却也有着无比的威严与华丽。 其中的一黑衣女子,跨前一步,环视下众人,赫然道:“这世上,能用一片花瓣杀死人的,并不是只有冷溶月。” “至少,我也可以用一片花瓣杀掉你们所有人,”另一黑衣女子,面向众人,手指尖已弹出了一片花瓣,“我想,昨日在这里用一片花瓣杀死李大人的人,你们自是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冷溶月的,但是,一片花瓣能有多大的威力,你们当下却是可以看到的。” 不远处,众人中一男子已在赫赫发抖,他裤腿中不断流出的液体,在地面上也映出着他已被吓破胆的姿容。 他在瑟瑟颤抖的同时,不忘缓抬着手中的那把刀。 那把刀上,已写满了使他恐惧的原由。 烈阳下,刀光闪,闪动间却硬生生得缺了一块。 地上的刀影,也使得众人能够完全看清楚,缺得一块,乃是一片花瓣的形状。 ——弹指间,一片花瓣就能穿透刀身。 即便是,这刀并不是厚重的百炼钢,但也是比人的血肉,要结实上百倍的。 ——弹出花瓣的黑衣女子是谁? ——难道,那黑衣女子就是冷溶月吗? 众人已在集体聚拢着,且是步步小心,迟迟张望着三名突来的女子,缓动着身子。 柳韵锦已怔住,她痴痴地望着三名女子中,那个白衣翩翩的女子,她能感应出,那女子便是冷溶月。 但,她又不敢肯定… 即便是那白衣女子,完全符合冷溶月的体型,又有‘漫天花雨’的绝技作证,她仍是不敢确定,面具后的容颜,到底是不是冷溶月。 最先开口的黑衣女子,见众人皆闭嘴不言,笑了笑,“你们之所以到此,不是要找冷溶月吗?如今,我们门主就在这里,你们又怎么都不说话了?” 这时,众人中玉面蜡黄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挪步、摆臂,连连结舌道:“你们你们中间的那个穿白衣的穿白衣的就是冷冷溶月?” 另一黑衣女子,点着头,“是的,她正是我们的门主大人。” 众人中面白唇红的女子,接着道:“你们是来杀我们的?” 两名黑衣女子未答,只是相互对着嬉笑着。 而,那位被两名黑衣女子唤做‘门主大人’的白衣女子,却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过了良久,众人中满脸沧桑的老者,“呵呵”大笑了起来,“我等来此,也只是来一睹冷门主的姿容的,却不料,方才与这位手持‘苍琼剑’的姑娘起了一些冲突,好在冷门主能够及时赶到,才化解了这场误会啊。” “只是一场误会吗?”阿棠扶下茶桌之上的殇沫,走向柳韵锦,又赫然转身,面朝众人,“恐怕,这误会没那么简单吧?” 老者连连大笑着,“怎就不简单了?” “兄弟,今日我就让你看清楚,当下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江湖,”阿棠拍了拍殇沫的肩膀后,向众人走近了几步,“方才,你们与我身后的柳姑娘之所以大打出手,并不是一场误会,而是这江湖上一贯欺辱人的做派!” 玉面蜡黄的男子,连连挥动戟指,骂道:“你这臭小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血口喷人?”阿棠淡淡一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江怜月 江怜月,非江,非月。 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且,是一个十分有名的女人名字。 她之所以有名,并不是因为她所做的事。 只因,有些事,是需要去掩盖的。 但是,名震朝野的一场官员间,争风吃醋的戏码,却是无论怎样都掩盖不住的。 可,即便是如此,她的出身也止在了“火居道士”中的一名女道士的身份上。 至于,她为何做了女道士,做道士之前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便成为了这江湖上鲜为人知的秘密。 殇沫倒是听过,有关于这位女道士的传闻,却也只是听说过,亦从未感过兴趣。 他当下,比较感兴趣的,则是素婉娴、冷瞳与小莲,与他们分离前的一段话语。 素婉娴三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茶馆中,则是得到了暗影女侍的线报。 所以,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茶馆中,却也在最恰当的时候到了这里。 她们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向整座江湖宣布:灭影门与苍琼阁已彻底决裂,要分庭抗衡。 殇沫一怒灭掉所有人的做法,并不是素婉娴一声缓叹下的言语,就可以诠释的。 因为,她太需要茶馆中的那群江湖人,去散播消息了。 消息一旦散播出去,也用不了多久,整个武林都会知晓,冷溶月已与故遗名反目,且还能明确地昭告原‘灭影门’的门人,是可以再次确定立场,返回冷溶月统领的‘灭影门’中的。 正如,她所说的,‘一群江湖败类,又如何值得你如此动怒呢?’ 她很清楚,这群江湖人,根本不值得殇沫去动怒。 对于,只会曾一时口舌之快的江湖败类而言,就算是杀掉了他们,也只会脏了自己的手的。 但,不可否定的是,这群人传播消息的速度,也是无人能比的。 素婉娴想利用这一点,所以也便出现在了茶馆中,却也不得不以白跑一趟而告终 进入四川境内,空气已清新。 好似境内、境外,有着两重天。 境外,天际之上好似满是乌云,空气中也到处弥漫着肮脏与血腥味。 境内,却好似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不仅空气好,人也更好。 同样的茶馆,同样的岔口,却有着不一样的热闹,不一样的和善。 在此歇脚的,大多是一些贩夫走卒,少有江湖侠客。 而,贩夫走卒之间,所谈论的也永远是货物贩卖的问题。 什么样的货物运至四川境内,能够卖上好价钱;什么样的货物从四川运出去,能够满载而归。 他们很清楚,也很明了。 然,无法忽略的是,四川境内之所以能有这般祥和,也是离不了萧秋所做的贡献的。 若说,十年前由萧秋组建的‘天翱镖局’已然声势浩大,远近闻名。 那么,现在的‘天翱镖局’已远远不是一座普通的镖局了,而是盘踞在四川境内的第一大势力,其势力范围也贯穿了整个大明朝,并影响海外。 其,人人知晓,人人存放银两的‘天府钱庄’,也只是‘天翱镖局’势力中的冰山一角。 盐铁、粮食、布匹、珠宝玉器、首饰珠钗,甚至盖房所用的木材,只要是人们所需要的,便也就离不了‘天翱镖局’。 “天翱镖局”也已改了名字,成了坐落在‘天翱门’外,苍天水杉古树深处的‘萧府’,经过十几年的经营,镖局也成了‘萧府’众多营生中的一个分支。x33 而,现下坐在这岔口茶馆中歇脚的贩夫走卒们,他们几乎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类似于告示的纸张,上面写满着‘萧府’所要采购的物品。 他们只需要将告示上所写的任何一件物品,送到‘天翱镖局’的任意一个分局中,便就能得到一份很不错的收入。 他们满脸幸福地笑着,就连每每喝下的茶水,也如蜂蜜般甘甜。 他们时不时吐出着又从‘天翱镖局’中,换来了多少两银子,多少个铜钱的话语中,都免不了附带着赞誉与维护。 他们所称赞的,并不是‘天翱镖局’如何得公正、如何得侠义。 而是不计数量的兑换方式,哪怕只扛着一根木头,去到那镖局中,镖局之人也会兑现给他们相应的银钱 殇沫再次举起茶碗,在嘴边顿了顿,他一点都不好奇,他的萧秋叔叔能有今日的一番成就。 然,这一番成就,也已不得不让他感到畅怀、舒心。 柳韵锦更是像个小迷妹一般,辗转在多位茶客间,为他们亲自倒茶、敬茶,也只为能多听上一些茶客口中的‘萧府’故事。 有时,女子就是这样。 当,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殇沫,如何使得殇沫开心时,便就会在遇到她觉得能够使所在乎之人,舒心的事情上,想尽办法,让这些事情多一些,更详细些。 她也不会觉得累,因为她已看到了殇沫在连举茶碗间的淡笑,哪怕只是一抹淡笑 “江怜月,我也只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也的确没有留心过什么,”殇沫瞥了一眼阿棠,缓缓说,“但,兄弟你既然提到了这个名字,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殇沫不知道阿棠为何突然提到了江怜月这个名字,事实上,在他们三个返回‘天翱门’的途中,都是不曾说过一句话的。 好似每个人都有不去说话的理由。 除了柳韵锦是不知如何开口,要说些什么外,殇沫与阿棠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然,现下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地歇歇脚了,也终是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时刻了。 阿棠笑了笑,“这个名字,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而,我一心想拜谢清澜为师,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吧。” 殇沫沉默了,他在沉默中也自是清楚,阿棠想要去见他三师哥谢清澜的迫切之心的,但他也的确不知道其中的原由。 至少,这世上武功好的,也绝不止他三师哥谢清澜一人。 但,比起原由,他更想知道的,则是阿棠在之前那间茶馆中说出的每一句话,和他为何会对女人有着那般的偏见与理解。 “我只告诉你,我的这把剑是在酒楼中做店小二后,用积攒的银子所铸造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盘踞天地 (上) 八月初八,无日。 天际无日,却也没有乌云下压的窒息感。 就好似殇沫、阿棠、柳韵锦的心情那般。 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也着实没有什么使人难过的心绪。 任何事情,到了最后,都不过是一场平淡。 在平淡中,消化着种种凄凉与心痛。 他们走得并不快,就算他们早已进入了四川境内,‘天翱门’就在咫尺,他们也没有丝毫急迫感。 三人低头、无言,缓步、懒散。 没有人知道,三人都在想着什么。 但,殇沫的心中却依旧停留在阿棠的话语中。 这话语中,不单单只有江怜月,亦有那一群自命清高的江湖人,围攻柳韵锦,让其无奈就范的种种做法。 或许,柳韵锦至今都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那样做;更想不清楚,纵使有再好的武功,也终是抵不过一包毒药,一层薄薄的粉末的。 这一层薄薄的粉末,每一个颗粒,就好似那早已脏透了得那群江湖人一样,即使没有至高无上的武学,没有算无遗策的计谋,没有众人称赞的人品,却依然想着如何去欺辱她人。 ——普通人就该被欺辱吗? 殇沫不禁在内心中肯定,也许是的。 因为,就连一剑斩绝迹的柳韵锦都险些被欺负,就更别说是一位普通人了。 ——可,江怜月呢? 她本也是一个处处被欺之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但,她却能利用自己的美貌,一步一步地走向最高处。 ——难道,她已被欺辱习惯了? ——难道,她真的活成了一个“婊子”? 殇沫又不禁在内心中否定。 因为,他大概想出了,江怜月为什么要向更高处爬行的原因了。 这便是世俗,便就是世道,更是人人追求的至高处。 江怜月无疑是一个被世俗、被世道所误之人。 她舍去了尊严,舍去了真实的情感,舍去了挚爱的骨肉,更舍去了身为一个人的本质。 她被世俗、被世道所玩弄,而她又深深地陶醉在世俗与世道中,不可自拔。 她已非她,乃是这世俗与世道中的尘埃,一粒永远找不到方向的尘埃。 任何没有方向的人,都是悲凉的,更何况只是一粒尘埃呢 或许,权势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只因在权势面前,已足可以忽略金钱的数量,且享受着无上的吹捧与唯命是从。 在无上的吹捧中,在身前种种唯命是从的跟随者中,再一步步的去谋划着别人的人生,别人的一切。 ——能够操纵他人的人生与一切,当然,也就成为了这世俗间最大的享受者,享受着莫大的虚荣,也确信着自己还要继续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的力量。 然,江怜月也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薛禄。x33 也许,她从头到尾也只是将薛禄当成了一个选择,一个没有爱,没有感情,没有情分可言的选择。 但,薛禄却的的确确将她当成了挚爱,为挚爱抛下了所有的质疑,为挚爱摒弃了所有的流言蜚语,为挚爱不惜得罪纪纲这个顶头上司,为挚爱断送了一生的仕途与性命。 到最后,又是谁胜,谁负呢? 到最后,到底是女人弱小,还是男人太愚蠢呢? 或许,很多时候,一些问题的答案都是显而易见的。 但,问题的本质,却永远无法真正的浮在表面。 因为,殇沫不仅相信,且深信,薛禄是死得其所的,就算被纪纲砸破了头颅,血溅当场,也是无怨无悔的。 ——薛禄不是普通人,是举国闻名的名将,是骁勇善战、大智大勇的将军,他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反抗的,但他并没有 ——一个男人放弃反抗,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心甘情愿的被打,其二便是为了还债。 但,无论是哪一种,薛禄都是在捍卫着心中的挚爱。 可,薛禄并没有想到,纪纲竟能将他给活活打死。 他也本以为能让纪纲发泄一下,便就能回家与江怜月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但,他并没有再回去,亦没机会再回家。 任何时候,精神的富足,都是最真实、最实在的。 在精神的力量下,无关于金钱、地位、权势,只是凭借着心中的信念去承受着所有的一切。 承受着悲情与苦涩,亦承受着无人能懂与他人口中的愚蠢 ——然,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盘踞天地 (中) 天宫云阙,白玉拱桥。 鹤飞鹊鸣,柳拂秀水。 水是静止的,却又是涌动着的,好似无根之木,又好似悬天冰莹。 如湛蓝水镜,却又次次被锦鲤敲破,溅起粼粼水波。 琼楼玉宇,云雾缥缈,却掩盖不住楼外楼的壮丽与瑰宏。 凌天悬岭,飞云阁犹在;孤芳泉下,孤芳阁静幽。 这座由‘玉面公子’素海棠一手建造的‘天翱门’,尽显着一个女子所有的想象与思绪,亦是一个女子呕心沥血的倾力杰作。x33 当然,‘天翱门’的建造也是离不开萧左的,亦凝结了建文帝时期的所有亲卫力量,更成为了大明朝开国名将之后的栖息地。 如今,这里的一切都好似没有变,却又好似全都在变。 单是空无一人的庭院,便就像置身于广寒冰阙之中一般。 ‘萧府’虽在‘天翱门’外,但门中的事情,也自是躲不过萧月的耳目的。 他不光要为殇沫看好‘天翱门’,更想保下这世间最后一方净土,一泽栖息地。 “少主,他们都在御剑台上。” 御剑台,这‘天翱门’中最庄严之地,也是门内弟子习得万般剑法之所。 曾几何时,挽剑负背的郭明轩,凌空甩姿,向弟子们招招挥舞,快慢有度。 他虽从不讲话,但也不厌其烦地演练了一遍又一遍的剑法与动作要领。 能领会的弟子,自然也能领会。 不能领会的弟子,也便会不觉挠头,议论。 可,无论能不能领悟,‘天翱门’上下皆是一片安宁与祥和。 如今,盘落在楼外楼之后的御剑台,却成了弟子们互相残杀的所在。 御剑台,御剑之所,当下的修罗场。 邢云飞傲视高悬,持剑屹立高台。 高台共有五处,围御剑台而立。 除了邢云飞外,同样站在高台上的,还有‘天翱门’二弟子关尘。 此刻,与谢清澜对峙的,则是门中弟子行天阳与小师妹苏碧薇。 若按这种情况,谢清澜虽贵为门中三弟子,也是没有丝毫优势的。 毕竟,门中的大弟子、二弟子、小师妹与颇有人缘的行天阳,都站在了谢清澜的对立面。 可,使人意想不到得是,即便是如此,谢清澜也未显劣势。 只因,谢清澜的身后,站满了平日里最刻苦、最好学的年轻一代弟子。 这些年轻弟子,大概也是习惯了谢清澜带领着他们去练习本门的剑法的。 从时不时的争吵声,殇沫也明确了这一点。 言语中,年轻弟子也列举出了行天阳领练本门剑法时的种种苛刻与敷衍来。 并,直接说出了大弟子邢云飞与二弟子关尘,从未带领过众弟子练习本门剑法的怨言。 殇沫不仅没有直接走过去,也拦下了一行人的脚步。 他极速向前窜去,躲在了御剑下的一角。 他之所以,选择不出现在门人的面前,也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若按之前冷瞳所言,门中弟子间早已纷争多时,且已有死伤。 ——但,若单看现下的情形,只是在争夺领剑剑首的职位,也是不可能造成大打出手的局面的。 ——最多,也只是持不同立场的弟子们,无奈妥协,或者是继续力争,罢了。 难道,在这之前,门中弟子之间就已相互出手了吗? 殇沫想不明白,只能细细地听着。 只听,小师妹苏碧薇讥诮道:“就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盘踞天地 (下) ‘天岚观微阁’,‘天翱门’中最神秘的所在。 它的神秘,不止在于耸入云阙的高度,更多得则是一份不为人知的浓情厚意。 殇沫与柳韵锦曾经到过这里。 不仅到过,且还登上过阁楼。 里面,除了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剩下的便是素海棠的相思与万般依恋。 这依恋,也是对人世间最美好的依恋。 亦是,这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依恋。 除去这依恋的‘天岚观微阁’,虽有着无与伦比的华丽,却也是一座普通阁楼。 至少,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它只是一座坐落在‘天翱门’竹海最深处的建筑。 因为,绝大部分人只能远观,连竹海都是进不去的。 一直被设为门派禁地的竹海,或许是因为有蛇王岚桑的存在。 但,真正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岚桑,而是‘天岚观微阁’实则是道家‘观微境’的入境之所。 也是,素海棠为何非要建造,这绝地天通阁楼的真正原因。 郭明轩曾在‘天岚观微阁’之巅入境观微,将武学最终的归途,引入了道家修真中。 从观微到知着,由知着到通幽,再从通幽到坐照、相忘,进入大乘。 这或许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就算再漫长,也抵不过孤寂的人生。 如今,没人知道,郭明轩现在到了何种境界,但是‘天岚观微阁’却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天岚观微阁’ 停滞空中的殇沫,他眼中的‘天岚观微阁’犹如擎天石柱,石柱之上盘踞着一条巨龙,一条比河流还要宽,比河流还要长的巨龙。 他来不及多想。 只因,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柳韵锦,哪怕他要面对与这条巨龙的搏杀。 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护下柳韵锦的安危。 柳韵锦对于他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份真挚的爱恋,而是比亲人还要亲,比同门师姐师弟还要深厚的一种情感。 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炙热在。 当他找到柳韵锦,将其环抱在怀中时,他的心似也安宁了下来。 这是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安然。 可,当她抱着柳韵锦向后纵跃之时,他的眸光又不禁露出震恐之色,陷入迷惘。 他面前,那张着血盆大口,嘶鸣攻击的,并不是一条巨龙,而是终年守护在这片竹海中的蛇王岚桑。 岚桑已不是岚桑,只因它的眸中有恨,亦有悲凉。 蛇王已不是蛇王,只因它的头顶已生冠,似龙角,又非龙角的蛟冠。 它盘踞在‘天岚观微阁’之上的身子是静止的,却也看不到它的尾巴。 或许,它的尾巴已在高耸入云的阁巅。 也或许,它的尾巴早已嵌入了天府仙阙。 但,这些都远远不是能让殇沫去震恐的真正原因。 使得殇沫惊然、颤抖、胆寒得,是岚桑右眼上的那一道长且深的剑痕。 岚桑已永远失去了右眼,变成了一只眼的岚桑。 所以,它的攻击也失了准头,却还在奋力地嘶鸣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天岚观微阁’一步。 ——岚桑是不会攻击殇沫与柳韵锦的,就算时过多年,两人已逐渐长大,岚桑只剩下了一只眼,也是不该去攻向他们的。 ——岚桑是师父郭明轩的朋友,师父也曾告诫过它,不能伤害殇沫与柳韵锦分毫。 可是,岚桑好似已忘了,它的眸子通红无比,倾满了这世间的肃杀之气。 它疯狂乱撞,巨大的蛇头将根根苍天古树连根撞倒。 它时不时吐出着那目空一切、藐视众生的蛇信子,荡起黄土滔天,声声霹雳。 殇沫赫然发现,它每每吐出的蛇信子,已不是血红见底的苔色。 舌尖至前端,淤紫一片,舌身更显现着道道淤紫的伤痕。 ——已有人攻击过它了,且还不止一个人。 ——但,他与柳韵锦的脚下,并没有人类的尸骸,连一只断肢都没有。 ——到底是谁,伤害了岚桑?他们又为何要向岚桑攻杀? 想到这里的殇沫,已不能再此多停留。 只因,他不但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岚桑,更不忍与岚桑一战。 他挽起柳韵锦的腰身,一纵间,向竹海外窜去 御剑台之上,顾暖雨与顾遥峰已控制住了局势。 在谢清澜不出手的情况下,这两人也完全可以掌控局面。 只是,邢云飞已从高台上跃下,关尘也从高台上跃下,同倒戈向他们的众弟子,都杀气腾腾地瞪视着顾姓两兄弟。 ——就连门中子弟,都尚不可解的局势,如今顾姓两兄弟非要参上一脚,不但镇压下了门中的纷争,还傲视群雄地站在众人的眼前,露出着久久的淡笑。 ——这,难道不是在欺负人吗? 这绝对是在欺负人。 至少,邢云飞已脸面全无。 但,他也尝试过,事实上,他根本就打不过顾遥峰,更别说是顾暖雨了。 对峙总是持久的,对峙中也总是会有千奇百怪的应敌之策的。 在这邢云飞一人掌控的‘天翱门’中,他也绝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他已想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奸细 (上) 八月十三,凸月。 银梳秀峰,溪流潺潺。 山本无声,却被万千精灵惊扰,低鸣浅诵。 君子阁巅,月还是那月,无满月的压迫感,更显无垢。 崖顶平台,竹竿嵌地圈起着篱笆,一棵古树下,静落着一展石桌与若干圆凳。 一片萧素,显尽凄凉。 这里,本不该如此冰冷,甚至应该是这天翱门中最吵闹的地方。 至少,它曾经的确是这样的。 想来,不论是哪里,只要有上四个天真无邪的女娃,都会变得热闹起来的。 殇沫也已习惯了这里的热闹。 一个习惯热闹的人,自然是不允许冷清的,内心亦是无法接受的。 自打进入天翱门中,梅兰竹菊四剑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即使寻遍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任何痕迹。 四剑是四个人,四个极爱笑的女人。 迫切地说,应该是四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剑有遗落之时,可四个人却是绝无可能丟了的。 ——她们在哪里? ——又是什么,能让从未离开过山门的她们,离了去呢? ——难道,是与岚桑遇袭有关? 萧月的一声轻叹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他们本就是来歇息的。 阿棠、顾姓两兄弟,包括萧氏四兄弟在内,今晚都是这君子阁的客人。 客人到来,应是一种值得畅怀的事情。 可,无主人迎接的客人,又是否能算得上客人呢? 殇沫是这里的主人,却也成了今晚的客人。 是客、是主,本就会变化,更何况是在门中并不安宁之时呢… “我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一个黑夜,万般惆怅的黑夜…” “但,离开时,我却是万般惊喜、万般安心的,因为这君子阁不但不辱其名,还有四位甚是灵动的女仙童…” 萧月淡笑着,覆满回忆地笑着,他内心中的喜悦,已大过他脸上的欣慰。 “可,她们却已不在了” 萧月猛然一怔,“少主,你都找过了?” 殇沫点了点头,“是的。但,我却想不通,她们不见的理由” “我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御剑台上,则是因为我自知自己的武功深浅,”阿棠,缓缓说,“莫非,她们也是在有意躲着什么?” “不,不会”殇沫的神情渐渐恍惚,“这世上,应是没有她们要躲避的人或事。”x33 “柳姑娘见父心切,所以直奔向了‘天岚观微阁’,那么梅兰竹菊是否也有必办之事,才会离开‘天翱门’了呢?” 殇沫侧脸看着正在说话萧月,迟疑道:“萧月叔叔,你觉得什么样的事,能成为梅兰竹菊必办的事呢?” “你曾告诉过我,梅兰竹菊是你在‘天翱门’中的贴身侍女,你当她们是妹妹,是朋友,从未将她们当成过下属,”萧月,思索着说道:“我想,能让梅兰竹菊全都离去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你是想说,极有可能是我师父” “对。这世上除了你师父郭明轩,我想梅兰竹菊也是不需要听命于任何人的,”萧月,声音渐沉,“而,她们之所以下山,无非是因为两个人,至少在你师父心中,那是两个同你一样重要的人” “与我同样重要的两个人”殇沫喃喃着,“恐怕也只有冷溶月和师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奸细 (中) 这世上,没良心的人很多。 在诱惑下,良心有时的确一文不值。 或许,没良心只是磨难与欲望下的选择。 但,良心一旦坏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邢云飞是可以选择冷漠的,甚至可以选择不告而别。 从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若,他心已坏,良知已无,远比冷漠与不告而别还要致命。 因为,他正在肆无忌惮地挥霍情感。 ——郭明轩与他的师徒恩情。 ——门中弟子与他的同门厚谊。 ——甚至,出卖着他心中的挚爱与坚守。 可能,一个人要想从头到尾活得像自己,很难。 但,坚守住自己去活着,即使再穷困潦倒,也是不必悲哀的,更没有所谓的卑微可言。 然,当一个人在不知不觉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还做出了一些自己从前绝不会做的事,那便就有些可怜了。 可怜之人,是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x33 只因,那不过是一种选择。 人生最无奈的,恰恰也是选择。 有些是,事情到最后,不得不去选下、认命。 另一些,也便就是自己一念之间的心魔了。 殇沫的心,在漆夜中钝痛,那是一种躺卧不安的痛。 他不敢闭眼,更怕四下空绝一切得安静。 无论是受伤后的岚桑,还是他师父,都是能够让他心头刺痛的理由。 人最可贵的,便是情感。 若无情感,满是杀戮,那么,这世道也必然会成为人间炼狱。 他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因为在他失去一切时,能够支撑他活下来的,只有感情。 他相信感情。 正如,他相信这世间存在着诸多美好那般,不仅坚信,且执拗。 突然,他坐了起来,目视着眼前的漆黑,怔了住。 黑夜,永远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但,他看到的却绝不是黑色。 他仿佛看到了张张笑脸,昔日同门的笑脸,昔日师父的和蔼容颜。 这张张笑脸是多么得美好,覆满了这世间所有的温度与可爱。 师父的一颦一笑,只言片语 也在这时,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安详、温馨、静好、舒心 他猛然跃下床榻,推开了阁门。 一缕月光乍然扫地,轻抚着他的双脚,更照亮了他的双腿。 就好似天神,在这一刻向他宣判:你是自由的!你的腿和脚,都是自由的! 于是,他踏着月光,骤然跃起,与月齐肩,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漆夜中 ‘天岚观微阁’一人影,乍现。 人影是模糊的。 至少,在棵棵苍天古树下,任谁都是无法看清,这人影到底是谁的。 这人影,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直接向蛇王岚桑攻去。 岚桑在漆夜中,再一次狂啸,卷动起飓风土浪,向那人影,发出着阵阵嘶鸣。 只见,岚桑的蛇头,次次被那人影击退,又次次迎上。 盘踞在‘天岚观微阁’之上的蛇身,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一章 奸细(下) 故遗名走了。 岚桑倒下了。 ‘天岚观微阁’却依旧是‘天岚观微阁’。 殇沫环视着眼前的一切,皱眉审视着满是荒芜残景。 杂乱不堪下,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 这寂静让人可怕,就好似置身于沙漠之中,亦好似掉入了入海之内。 但,不得不说,这杂乱,也使得竹海与“天岚观微阁”更加清晰了起来。 一面是沙沙作响的竹海,一面仍是那月下的阁楼。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竹海与‘天岚观微阁’之间,原本还有着一片林木。 这林木的年龄,大概是与岚桑同龄的。 也正是这棵棵苍天古树,才遮挡住了通往阁内的道路。 达到了远望有阁,近看无路的效果。 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事物遮挡的阁楼,在月光下沐浴着,也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人们的眼前。 却,依旧看不清阁楼的全貌。 至少,阁内的一切,永远是神秘的。 神秘得让人身子发寒,亦静得让人发憷。 殇沫跪拜在阁前,声声唤着师父,声声没着回应。 柳韵锦竖起剑鞘,猛然插地,直挺着上身,也跪了下去。 她并没有像殇沫般呼唤,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阁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口中亦没有任何话语。 银光下,两个人,一柄剑。 在这天际下,汇成了一张永远的画面。 没有丹青添笔,亦没有彩墨增辉。 过了良久,两人的眼前突然闪动起一抹光亮。 这光亮如一根银笔,划破寂夜,打破荒芜,且还发出着“嗡嗡”脆鸣。 等两人定下眸子之刻,这道光亮已狠狠地扎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不是它物,而是一柄代表着世间所有光明与正义的利剑——“苍琼剑”。 殇沫依稀的记得,当初是他亲手将‘苍琼剑’留在‘天岚观微阁’内的。 留下此剑,也自然是担心师父郭明轩的安危,更多的则是想要留下一些念想。 以至于,在思念一个人、怀念一些事时,能够睹物思人,感触到真实。 可,现下,他的师父大概已不需要此剑了。 他呆呆地望着这柄乍现在他眼前的剑,不禁红了眼眶。 “师父,你为何要抛出‘苍琼剑’?难道,是想让我肃清门派吗?” “可师父,我到现在都无法确认隐藏在‘天翱门’中的奸细是谁” “您能告诉我,岚桑都如何受伤的吗?当日,到底都谁来过这‘天岚观微阁’前吗?” “溶月的师父故遗名为什么会出现?他已不是第一次这般堂而皇之的进入‘天翱门’内了吗?那奸细是故遗名的人吗?” “” “” 殇沫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心中亦埋藏着深不见底的迷雾。 奈何,无声、无影。 不过是在次次对阁发问。 这嵌入云阙的‘天岚观微阁’自然不会给予他想要的答案,永远都不会 弦动声扬。 柳韵锦呈跪姿,拨弄其覆在双腿之上的琴弦。 这应是世间最动听的韵律。 至少,女儿弹奏出的音律,在每个父亲心中,都是最动听的 然,这琴声一开始并不是要弹给阁中的郭明轩听的,而是为了安抚蛇王岚桑的心绪。 万物生灵,因声起舞,因律而眠。 每片奏章皆可审视万物心灵,根本不存在是否能够听懂、尽数皆知。 柳韵锦坚信,她能够使岚桑平静下来。 此刻,她亦相信,她的琴声能让阁中的父亲,知晓她内心中的所有情感 翌日,清晨。 清晨的风,总是清新的。 清晨的朝霞,也总是温柔的。 微凉的风,还不燥热的光,伴随着一提剑的少年步履,在这崭新的一天,慢慢变暖,渐渐拉长。 “很难想象,我们有一天会这般坐在一起饮酒。” 邢云飞的脸上展露着一丝讥诮,“是的,我也从未想过” 飞云阁内,殇沫与邢云飞终是开了口。 事实上,殇沫已来到这里许久,只是两人好似都不知道如何开始这一场谈话。 而,这一场谈话,也应是两人久违多时的谈话。 殇沫笑了笑,“可,现下我们却坐在了一起。” “是的,不但坐在了一起,还能好好地说说话。” “能好好地说说话,大概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殇沫的确需要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当矛头全部指向邢云飞,而邢云飞又是一切的开端时,能够好好地说说话,便也就变得极为重要。 至少,殇沫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例如:谢清澜与苏碧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清楚,若,谢清澜能够无所顾忌的出手,这‘天翱门’中便就无任何一人可以阻挡。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二章 总攻(上) 路已走远,却依旧漫长。 这条细沙石子铺成的路,是熟悉的,也是殇沫多次走过的。 可,如今,却变得陌生、冷漠,更伴随着空绝的死寂。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当一切话说开后,那种露骨与讥讽感,正在前所未有的侵扰着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已无法平静。 就算他紧握着这世间最正义的利器——‘苍琼剑’,也仍旧洗刷不了他的心灵。 事情的真相,往往是钝痛的。 但,真相有时就是这般的不留情面,根本不会管你是否能够接受。 真相,亦抹灭了他的初衷,他找邢云飞的初衷。 当下,谁是这‘天翱门’中的奸细,已经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邢云飞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 他很清楚,当一个人毫无隐瞒的将一切诉出,意味着什么。 他也很清楚,当一个人连虚情假意都不再有后,代表着什么。 然,他眼前的一切,依然是那么的平静。 门中弟子与他平静的打招呼 花草的安静,树木的青葱,静耸的楼阁,淡淡的云彩 他找不到一丝不安宁的细节,更看不到任何不和谐。 但,恰恰是这些看似安宁、和谐的平静,让他深感惋惜 因为,他只能去惋惜 他惋惜的是曾经的美好,曾经的纷吵,曾经的回忆。 即使曾经有着种种的缺憾,但没人可以去否定,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他知道,一场大战就要来了。 这场大战并不是恐怖的恶战。 却是他要与曾经,做出了断 ‘清风阁’是‘天翱门’中一间荒废多时的阁院。x33 它没有‘自在阁’中的禅机与深邃,更没有‘孤芳阁’外的秀丽景色。 ‘清风阁’是属于谢清澜的。 ‘自在阁’是属于关尘的。 可笑的是,殇沫从未去过‘自在阁’,就算他是这‘天翱门’的少门主,就算关尘是他的二师哥,他都没有踏入过那里。 因为,关尘永远是最镇定的一个人,做事镇定,为人镇定,处处都离不了镇定。 在他的印象中,二师哥关尘会经常对着他淡笑,从不多话。 从不多话,并不意味着无话可说。 因为无论是关尘的姿体动作,还是欲言又止的眸光,都能让他确定,其实他的这位二师哥是有很多话要去说的。 至少,会有很多问题,要去问。 可,这位二师哥最终都忍下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当一个人有话要说,有问题要问时,是怎样的原因,能让这人不曾开过口呢? ——是因为暗恋吗? ——绝不是,至少在殇沫的眼中,关尘并没有龙阳之癖。 ——是不熟悉吗? ——也绝不是,至少同门之间没所谓熟悉与不熟悉,只有愿不愿意多说话。 既然,都不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也是殇沫唯能想到得可能——秘密。 一个心底藏着众多秘密的人,才会小心翼翼,才会处处权衡利弊。 他没有把握能够赢过殇沫。 就连头脑,他都没把握是否比殇沫灵活。 他不想出错,任何错都不想出。 当一个不愿出错的人,要存活在特定的环境中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 无声无息的安静,毫无轻重的安静,让众人能够足以忽略掉他这个人的一份安静。 然,这偏偏又是让人最恐惧的做法。 殇沫已感到恐惧,他远远地望着‘自在阁’全身竟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三章 总攻(中) 八月十六,皓月当空,满盈。 君子阁的阁院中,坐满了人,熟悉且沉默的人。 月已与人无关,与诗无关,与酒无关。 就算沐浴在皎洁之下,也皆是无表情的静候,无声的等待。 这静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甚至,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在为什么而等候。 也正因为他们很清楚,所以才有个别人,已耐不住了性子。 暮云烟已站起身来,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只是在众人的身前走动着。 他已不是第一个这般做的人了。 至少,萧月在不久前已这样做过,而如今还是无奈地坐了下来。 他们都太被动,被动得可怕。 好似在等待一场灾难的来临,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灾难一定回来,但所有人又不知道这场灾难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他们的心情,更像似身上穿着湿漉漉的衣衫,谁都想脱下衣衫,在阳光下晒一晒,晾一晾,却又很清楚,一场暴雨会随时到来。 暮云烟欲言又止的眸光,再次无力地从殇沫的脸上划走。 因为,有些话,他没办法问,有些话,他也问不得。 当,一些话一旦出口,皆是错的时候,那倒不如不问,来得干脆。 千百年来,江湖义气,豪情万丈,侠肝义胆,兄弟情深,已是深烙的符号。 谁愿意去打破这江湖上,最值得留恋的美好呢? 兄弟反目,已是这江湖上最大的悲哀,更何况是同门相残呢? 若说,在他们中的顾暖雨和顾遥峰,是最不需要顾虑丝毫的两个人,也自是没错的。 他们既和‘天翱门’没有丝毫关系,又是武林中早已成名的人物,且在‘灭影门’多年,也过惯了强者居上的生活,他们也是完全可以没有点滴顾忌,去下狠手的两个人。 昔日的他们,就算是对‘灭影门’中的自己人下手,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此刻,他们却比谁都要沉默。 沉默到连蚊虫叮咬,都不愿挥动一下袖摆。 这也使得暮云烟,对他们的沉默,有点不耐烦,甚至有些抱怨。 ——‘天翱门’门内的事务,自是与他们无关的,但是他们也完全不必这般被动着。 ——他们是腹有谋略,胸有壮志,脑中有众多办法的大人物,又何须受着同样等待的煎熬呢? “我说,你们俩个就别像个死人一般,坐在这里了,也别喂蚊子了,快想想办法吧。” 顾暖雨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暮云烟,又面无表情的将眸光移向远方,“山河无恙,大江东去,今日的覆水难收,永远抵不过明日的入海激流。” 暮云烟怔住了,确切地说是已完全傻掉了,他根本听不懂顾暖雨在说什么。x33 当一个人在万分着急的情况下,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四章 总攻(下) 八月十七,烈阳。 天际无风,白云朵朵,心醉晴空。 碧空无物,飞鸟尽,声绝迹。 纨绮楼台,映着红尘多梦,年少宏图。 山秀闪烁,流尽岁月多愁,平生落魄。 五柱耸立,屹立苍穹,御剑台上突现起一抹光亮。 谢清澜已拔剑,今日这剑,拔得却多少有些不同。 没人知道,一夜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也没人知道,‘天翱门’中到底有多少人一夜未眠。 好似,一觉醒来就成了这个模样。 正如,挡不住的骄阳,无法争辉的烈日,也在众人睁眼之刻,便就高悬,势不可挡。 如常起身的谢清澜,依旧来到了御剑台上。 如常地站在领剑剑首的位置上,如常地拔出了他那把昨日磨得锋利无比的剑。 可,当他拔剑后,他却不禁后退,不禁惊恐,不禁怔了住。 他的面前,是‘天翱门’的众弟子,他要教得也是‘天翱门’的众弟子。 但是,此刻,一向不屑于来到御剑台习剑的门人,今日却出乎意外地来了。 一向坚持不懈,前来习剑的年轻一代门人,却不见一人的身影。 若在平日,见到这种场景的谢清澜,绝不会感到有什么,甚至,还会倍感欣慰。 可,偏偏是今日,偏偏是如今的局势下,却出现了他最不想面对的局面。 他很清楚,纵使他的剑法再高超,看不上他的人,不懂得他的人,都是绝不会来此跟他习剑的。 他也很清楚,他眼前的门人,不但不会随他练剑,且都个个想要将他踩在脚下,使得他再也爬不上这御剑台。 他亦意识到,昔日前来习剑的年轻一代门人,可以早已被险,甚至失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的手腕渐渐反转,剑身无死角的发着光亮。 这光亮是烈日的光辉,亦是天神的力量。 只要他侧挽剑身,这光亮也便会如新月般划出去,斩破所有的黑暗。 但,他却不能,他的手已在颤抖,他的身子已在颤抖,他的心头亦在颤抖。 他根本无法面对,面目全非的变局;也根本无法面对,昔日的情义,变成今日的杀戮。 对面,是他最熟知的人,甚至还有很多一起长大的人。 他们本就是无所依靠的弃儿,可以长大,可以站在这‘天翱门’之内,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他深知这份幸运,亦明确地默念着,他已是这武林中的探花郎。 天下武功,排行第三,他自然已是这武林中的探花郎。 可,他也绝不在乎这些虚名,虚名不但虚,且还虚得要命。 亦是这世上最不可靠,最易变化的事物。 或许明日,他就会被武林所遗忘,会被新起之秀所淹没。 然,这份虚名,却也着实印证着他的幸运。 没饿死街头,是份幸运;没流落荒野,是份幸运;遇到师尊,是份幸运;同为‘天翱门’弟子,更是一份幸运。 但,这份幸运,此刻已变了样。 变成了阻挡别人前行的障碍;变成了追逐名利的因果;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炼狱。 他的眼前,好似有着万把想要刺穿他胸膛的利剑。 这些利剑早已拔出,在他没有登上御剑台之前,便已拔出。 万把利剑无光,万把利剑冰寒,却比骄阳更加刺眼,更加刺痛。 利剑仍是无光的利剑,没有晃动,依然静守。 可,他的身子却在刹那间前倾而去,他只觉血气上涌,后背一阵剧痛,整个身子便向前仰去。 他的眸光迷惘,全身无力,尽管他已口吐鲜血,渗透衣衫,却也不觉得再有痛感。 因为,他正一点一点地看着,眼前无光的万把利剑,在这一刻同时横了起来。 甚至,他还清晰地看着,后排的门人横起剑身,正在与前排的门人持平着身子。 这一生,他都没有感受过万剑穿膛的滋味,但如今,即便是万剑穿膛,他也不怕了。 只因,他已感受到了能使人全然麻木的痛感,在这样的痛感下,万剑穿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嘴角开始上扬,神情开始展露轻松,淡淡地笑着,他终是闭上了双眼。 坦然地默认着仍在向前飞仰的身子,接受着将要发生的一切结局 与此同时,‘君子阁’前的一场大战,已持续了半个时辰。 已受伤的暮云烟,再次发出阵阵惊吼,冲了上去。 阿棠却已无法站起,跪倒在地。 他的眸中满是不甘,亦满是坚毅。 但,他也比谁都清楚,他要面对的,绝不是只要足够坚毅,不顾生死,就可以解决的。 当,萧氏兄弟都遍体鳞伤,不能再战时,他这个江湖上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又能怎样呢? 或许,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命运。 只能带着遗憾与惋惜死去。 他想到了一生悲惨,且被逼得只能去要强的阿爹。 也想到了妥协现状,不得不“风情万种”“心机颇深”的阿娘。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所有人都没有错,只是想要活下去。 既然都要活下去,那么更好地活下去,又怎会有错呢? 只是,都是一些贪婪之人,亦是一些贪生怕死之人,罢了。 也不过,都是被世俗所害的可怜人。 如今,他竟也开始怕死,面对着碌碌无为的一生,他怎能不怕死呢? 他还没拜谢清澜为师,还没学到他向往的剑法,更没有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他甚至,根本不可能再有到他阿娘身前耀武扬威,句句讥讽的机会。 当一切变得虚无,对错也就不再重要了,根本也就不值得再去分辨了。 因为,被质疑的,永远是固定环境下的做法,与被人照搬的世俗风气。 一时间,他突然觉得很可笑,不但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何时,光明正大的去做出选择,便就成了不被众人所容的罪人。 何时,斩破荆棘,越过束约,超越世俗,就要被人去唾弃,去责骂。 难道,偷偷摸摸,不被发现,再违心去反向针对他人,就是高尚? 难道,背地里干尽恶事,做尽男盗女娼、欺压凌辱之事,只要表面风光、无污垢,就能受到众人的尊重? 在死亡面前,谁不贪生怕死? 在现状面前,谁甘愿委曲求全? 在无奈之刻,谁还可以纯净? 若,一念一欲下,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那么这世上所有的不入流与肮脏,都可以变得合情合理。 然,真的是这样吗?所有人,真的可以这般不顾礼法吗? 在他的面前,上千名原‘灭影门’的旧部,正在向他们攻杀。 有一剑寒光三万里,正宗无极圣剑的传人。 有灭影绝杀江湖戮,左手持‘灭影刀’的刀客。 更有稀奇百怪的十大地煞,他们背有肉翼,三臂三手,鳞身青体,头长脚大,各个吞云吐雾,涌风聚浪,鬼魅身形,发出着阵阵如恶魔般的沉吟。 其余的,有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有断臂残肢的彪形大汉,更有砍不死的黑衣死侍。 面对着这样的上千人,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渺小得如蝼蚁一般。 暮云烟又一次倒在了他的面前,他怔怔地看着暮云烟那面目全非的臂膀,那不断躺着血的剑身,还有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五章 惊鸿雨夜 八月二十五,暴雨。 乌云,浓厚且重叠。 灰朦的天际,乍现着耀眼的缺口。 缺口,如深渊吞噬,时时闪动着青蓝色的闪电。 声声雷鸣,愈发轰鸣,震得万物匿迹,百般躲藏。 这本是夕阳余晖之际,可,晚霞却吝啬了美丽,丢失了夜幕将临的静然。 眼下,在一望无际的林木中,好似早已进入了幽深的夜幕。 茂密的枝叶,更是遮挡了所有的希望。 其中,两个身影,正在奋力疾奔,显尽了匆忙,掩不住得身轻体弱。 没人知道,她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也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们只是在奔跑着,顾不得林木剐蹭衣角、皮肤,即使摔倒后,也丝毫不给自己停歇的机会。 暴雨下的林中,已是漆黑一片,脚下的路,却还未湿透。 虽,脚下的抓力感很足,但,也显沉重。 她们好似已受了很重的伤,跑动的步履间,不止有疲倦,亦有几分酥软。 每次弯腰触腹的坚持之刻,都在她们那蜡白如雪的容颜上绽出着冷然。 坚毅倔强的眸光下,却是咬紧牙关,咬破下唇的隐忍。 雷声,已更大;暴雨已倾盆。 偌大的水滴,沉沉地打在枝叶上,侧漏下的雨水,好似枝叶的悲鸣,亦流淌在两人的脸颊上。 斑斓少女,化了妆容,紧缩的身子和身上的裙缕,紧紧黏在了一起。 她们冷汗不断,却在雨水的冲刷下,无法彰显。 突然,其中一女子,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另一女子怒狠狠地凝视着后方,半蹲在地,用尽着仅留的力气,想要搀扶起同伴。 后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比黑暗还要压抑得,则是不停窜动着的黑影。 黑影犹如恶魔一般,早已将她们包围,好似随时都能出现一双手臂,将她们完全给撕碎。 恶魔在咆哮,在黑夜中咆哮,在空寂的林间咆哮,掩盖了雨声,覆盖了惊雷。 在道道霹雳闪电下,时隐时现着张张狰狞的嘴脸。 那嘴脸,贪婪、丑陋、血腥、疯狂,那是一群从地狱中逃脱的恶鬼,要向这个世间展开着最畅快淋漓的报复。 一道光亮闪动,半跪在地的那女子,骤然向前倾扑而去,她已失了重心,双眼也已完全模糊,后背上更是赫赫得出现了一道深且长的伤口。 鲜红的血,瞬间涌出、飞溅,却在片刻后,变淡,与紧贴在后背的衣裳融为一色——浅浅的淡红色。 先倒地的女子,清晰地感受着这一切。 她的十指,已渐渐嵌入泥土,紧绷起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痛咬着下唇,猛然间发出声声嘶鸣。 她的左下唇已被咬破,本无了光泽的唇色,竟开始鲜艳起来。 ——她,本是要搀扶起她的,此刻,她却倒下了。 ——她,怎能这般放弃,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这无情的黑暗中呢 摇曳站起的身姿,在骤雨下发颤。 晶莹的酮体,在夜幕中闪烁。 电闪雷鸣下的容颜,透出着最后一份倔强。 她每走一步,都变得吃力、痛苦。 她每步后的晃动,是那般得脆弱且松散。 但,她要去扶起她,扶起她眼前的姐妹,扶起此刻唯一在她身边的依靠。 走动间,她仿佛在走着一条又长又陡峭的道路,道路的前方漆黑,且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她苍白的脸上,无力表情,且毫无表情。 她的眸光呆滞,就算有着如此美丽的一双眸子,竟也有黯然无色之刻。 前方,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是她的姐妹,但她的姐妹也绝不止这一个。 她还有另外两个姐妹。 她们姐妹四人,也应是这世间最荣耀、最幸运的四人。 ——这天下女子,谁能比‘天翱门’的梅兰竹菊四姐妹,还要荣耀? ——天下女子,谁又能比得过梅兰竹菊四姐妹的幸运? ——她们自是比不过,昔日被天下女人所羡煞的‘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但,素海棠只能是素海棠,只能是已死去的素海棠。 她们却还实实在在地存活着,呼吸在这天地间。 若说,没人能比得过素海棠的洒脱与飘逸,她不能否定。 若说,没人能有素海棠的坚决与倔强,她也不能否认。 若说,素海棠是义无反顾的,敢为自己而活,从不在乎世俗纷扰,蜚语繁说,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只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且还愿意默默独自承受一切,得到却可以不拥有,深爱却可以放手。 单单是这几点,她就已望然却步。 从未失去过自信,就算在生命的尽头,素海棠依旧展露着如海棠般的淡笑。 不屈于世,不逊于俗,坦坦荡荡,就算被所有人视为没有廉耻的女人,素海棠都能微笑着不去计较,因为,素海棠无需计较,这世上也没人能懂素海棠心中的美好,也无需任何人去懂。 x33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六章 不解则伤 八月二十一日,不知处。 粉沫如雪,枯木焦枝,乌鸦啼鸣。 日照地热,百魅枯竭,风吹离歌。 离歌,奏响一代王朝兴衰始末,唱尽百年军武贸易繁盛。 而,不知处,非山林峻岭,云雾之涧。 非天外之阁,水中之渊。 不知处,亦是众知处。 曾几何时,铁蹄弯刀负弓羽,踏破西京改天地。 公元1277年,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奉元世祖忽必烈之命,出使南洋诸国,路经西京大同府。 他在《马可·波罗游记》中称赞大同是“一座宏伟而又美丽的城市“,“这里商业相当发达,各样的物品都能制造,尤其是武器和其它军需品更加出名。“ 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改西京道大同府,为西京路后改大同路。 大同路,于明洪武二年(1369年)改为大同府,属山西承宣布政使司。 大同府辖浑源州、应州、朔州、蔚州四州及大同、怀仁、马邑、山阴、广灵、灵丘、广昌七县。 大明朝实行卫所制,大同镇为九边重镇之一。 明洪武五年(1372年),山西行都指挥使司设在大同。 徐达,依旧城重建大同城,呈方形,周围13里,高4丈2尺,包砖,设四门,均有瓮城、吊桥、城壕。 设四门,东称“和阳”,南称“永泰”,西称“清远”,北称“武定”。 四门均建城楼,四角有角楼,城正中有牌楼。 不仅城防设计固若金汤,成为军事重镇,且整体布局如“凤凰单展翅“。 永乐七年(1409年)设镇守总兵官,为镇之最高指挥官。 如此,军事重地,在如今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可,这里偏偏有一个不知处。 千里荒野正中,有一巨型深洼之地,如地眼深潭。 洼地无水,皆白色焦灰粉沫。 洼地侧岩百态不一,其越往深处,温度越高,仿佛地狱之火在内焚烧。 洼地中间,有一凸出的巨大石岩,石岩之下,遮挡着一个两人高、三人宽的洞口。 洞中温度不一,一段潮湿,有水滴渗下;一段干燥,如烈阳般焦热。 洞深且幽长,由窄变宽,直至瀑布溪流。 洞中无光、不透,却比灯火明亮;四季如春,却无任何植物。 溪流不外流,与地火相交,崩裂白气,时时炸响。 溪流与地火相交的上端,百米岩体覆上,岩面平坦,向深处延伸。 无人知晓最深处有着何等的光景。 百米平坦岩面,设帝王石座,比人间帝王龙椅更加威严。 虽,不胜仙阙至尊宝座,却胜地府阎王坐塌。 石座右后方,竖大旗,‘苍琼阁’三个金字赫然夺目。 帝王石座前端,百石分列,可落座百人,站立无数。 急促莽撞的步履,伴着惊魂未定的心绪,数百人蹒跚体姿,左右张望着,走了进来。 突然,一阵飓风袭出,地火岩浆浪涌,溪水倒流,回溅瀑布底端,千回浪。 众人沉步弓腿,臂膀遮面,眼目不可睁,口鼻灌风呈现着各种畸形。 待到完全睁目之时,前方帝王石座之上,已端坐一人,如魔尊降世,众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之状。 应萧索的脸上突现狂喜之色,振奋扑上,连跪带叩,“师父,我回来了,灭影刀未失,‘天翱门’已受重创” 众人接连慌神,帝王石座之上的正是这世间的至强者,武林中的第一人——故遗名。 心颤、腿颤、冷汗遍全身的众人,瞬间跪地,齐声拜喝,“属下,见过故门主!” 故遗名环视了一眼众人,终将眸子定在了应萧索的身上,面无表情道:“失败了?” 他的声音沉重且无力,像老者,又好似刚刚耗损过大量的真气,倍感吃力。 “其实其实也不算失败,若不是谢清澜与柳韵锦突然赶到,我等全歼‘天翱门’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应萧索吞吞吐吐着,“可可师父,这也不能怪我,你多年来隐藏在‘天翱门’中的奸细,也太没用了,他和那邢云飞根本就拦不住谢清澜与柳韵锦他们若能拖上一拖,我早就攻克‘君子阁’了”x33 关尘闻言,跪姿迎上,道:“师父,关尘奉师命,隐藏在‘天翱门’中多年,忠心可鉴,奈何柳韵锦的功力已突破化境,弟子全然无力招架,弟子已然尽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七章 灵魂交易 笑,在发颤,在发寒。 笑,本是这世间最愉快的表达,如今却成了百态悲情的写照。 故遗名知道,每个人都会落幕,永久的沉寂在黑暗中。 初辉如旭日,却无旭日的再次东升。 谁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人又曾几何时能够与旭日相提并论。 无论,他是否还存活在这个世上,旭日依旧会升起,暖风依旧会拂过绿丛。 他知道,他已没有太多机会和时间了 纵观他的一生,隐忍的太多,畅快淋漓的太少。 当,他想要真正做自己的时候,却已苍老。 更可笑的是,如今,纵使万般痛楚与追悔的他,却仍旧做不了自己。 他已不再是武林中的神话,当郭明轩与柳韵锦在天岚观微阁前,分别斩出剑气之刻,他就已不再是神话。 神话破灭了,这世间也便无了任何意义 因为,除了神话,他早已一无所有 突然,他的笑声骤停,脸部的每一寸肌肤也在瞬间冻结。 他依然展露着那张笑颜,却无声,却僵硬。 他的眸子也紧紧的锁在了正前方,无神且涣散。 一人影走了进来,独自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这一人,是谁,想要做什么,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已不再重要。 因为,单单是一双充满贪婪欲望的眸光,已在救赎着故遗名的灵魂。 ——他,故遗名。这世上,居然有这么一双可以救赎他灵魂的眸光。 走进来的人,他看得真真切切,不是别人,正是‘天翱门’首席大弟子邢云飞。 邢云飞并不苍老,且还拥有着巅峰时期的最好状态。 可,即便是如此,他眸光中的自信与吞噬万物的野心,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又凭什么能有如此坚定的信念,再次出现在故遗名面前呢? 故遗名没有说话,他尽可能的保持住了一个至强者的尊严,松弛了神态与心绪,缓缓的再次坐在了帝王石座之上。 “柳若锦是你的独女,对吗?” 邢云飞没有向他跪拜,更没有多余的语言,而是直截了当得开了口。 “是。” 故遗名的回答也简单明了,尽管他很好奇,邢云飞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是万分镇定的回了一个“是”字。 “郭明轩是你的女婿,对吗?” “是。” “应萧索、萧未遇都是你的弟子,对吗?” “是。” “有用吗?”邢云飞,突然道:“他们的存在,对你真的有用吗?” 故遗名闻言,猛然怔了住,神情顿时凝结。 ——这是一句灵魂的拷问,也是一句敲破他心门的质问。 ——有用吗?故遗名很清楚,根本没用,不但没用,且还一点用都没有,反倒让他更加痛苦,做事更加迟疑。 ——面对着心爱的女儿,面对着得意的门徒,就算这些人再好,再出众,能够体会到他心中的疾苦与心声吗? ——不能。也许,他身边的人,能做到听话就已算是极好的了,他的亲人能够时常问候他,已算是尽心尽力了 “如今,对你有用的,只有我,”邢云飞笑了,略显狂妄地笑着,“只有我,可以让你稳固住天下第一的身份,也只有我是对你真正有用的!” 故遗名,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收我做你的亲传弟子”邢云飞的声音逐渐变沉,沉中也带着坚毅与自信,“我会为你守下你的一切” 故遗名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故遗名的脸上覆满着蔑视,眸中充满着讥诮。 他缓缓歪着脖子,双眸垂下的那一刻,不禁自问——难道,他已弱到这般地步了吗? ——现在的他,已经无能到需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去守护了吗? 除了质疑,他也有着疑惑。 ——邢云飞是没有见过他,出过手的,更不可能知晓在天岚观微阁前,他被柳韵锦的剑气所伤。 ——也就是说,他仍是众人眼中的天下第一,尽管他知道他已不是,但他现下在邢云飞的眼中绝对还是一个神话。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眸子,凝注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此刻,邢云飞的那双眸子竟在闪动着光亮。 这光亮几乎疯狂。 在这光亮下,也绝对是一颗战战兢兢的内心。 ——何时,他故遗名的尊严与脸面,能被一个年轻人如此的践踏与质疑? 他赫然发现,眼前的邢云飞在赌,在进行一次豪赌。 而,这场豪赌的代表便是死亡。 他只需要一掌,邢云飞便能倒下,便能与这个世界永别。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已笑了起来,狂笑了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收你为亲传弟子?” 他的言语,缓慢且充满着讥诮,狂笑下的言语,却也掩盖住了所有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八章 心力交瘁 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完全消失。 这本是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如今却赤裸裸的彰显在冷溶月的面前。 面对着这一事实,就好似命运早已安排,一切都是预料之中,一切又都是预料之外。 数月前,郭明轩已将‘天翱门’中的梅兰竹菊四剑分派到了两处。 一处是冷溶月的身边,去的则是梅兰竹菊中的梅心影和兰雨晴。 另一处,则是‘无极阁’,去的则是梅兰竹菊中的竹琬婷和菊若雨。 冷溶月自是无需保护的,但还是接受了父亲的好意,让梅心影和兰雨晴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女。 而,竹琬婷和菊若雨保护的便是柳若锦。 如今,四姐妹重聚,除了竹琬婷和菊若雨身上的伤痛外,更多了一份难以自处的自责。 自责,毁灭着原本的一切骄傲,亦摧毁着原本的认知与信念。 连日来,她们已找了很多地方,也已走过这一生中都未曾走过的路。 长路漫漫,没有任何喜悦,值得她们停下,亦没有任何悲痛,使得她们停留。 就好似一只妄想越海的孤鸟,只能去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只要稍微停歇一下,便会掉落,永远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孤鸟不敢去看海的波澜,更不敢去看天空的广阔,它只能紧盯着前 章节目录 第三百〇九章 命运难觅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昨夜骤雨,一曲《醉花阴》哼散雨雾多愁。 朝霞初露,却被层云挡,浅蓝嵌空,物绝渐微冷。 凉风几许,带来了岸边孩童嬉笑,拂动了柳条拨波。 粉荷初点,叶莲霸池,将污浊奋力掩盖,留下清香淡淡,凝神静气。 “绣芙蓉”的茶香已飘至塘上,与莲香缠绕,随风远散。 已然分不清何为花香,何为茶香 轻舟抵岸,柳姿轻盈,一只洁白绣着兰花的绣花鞋,伸出船篷,缓缓走上石阶。 阁楼间,稀步缓移,看似常态的步伐,却已然置换了心境。 数年前的少不更事,贪图争艳名利,渐渐褪去。 已留下的是那沉稳、灵动的容颜。 谁人不会在沧桑中质变? 这是一个不再憧憬的年岁,亦是一个懂得冷暖的岁月。 她想如冷溶月那般奋不顾身,追求所爱,却无冷溶月的才智与运筹帷幄。 她沉稳的外表下,依旧有着一份胆怯,亦免不了不知方向。 容颜上的洒脱,遮盖不住步步为营的心绪。 虽,“雪舞扇落”、“满天花雨”、“五绝神针”、“沾花蝶舞”这些绝学早已贯通,仍掩盖不住略微的自卑与不自信。 也许,她希望被人认可,但她绝不是想让任何人都认可,而是只想让在乎的那人认可,罢了。 可,在乎的那人是谁? 谁又值得她去在乎? 惊鸿一瞥,可换目光无数。x33 ——挚爱,是每个少女都期待的梦境。 ——可,这梦境,时而可触,时而不及。 逢场作戏的情话,她已然厌恶。 日日相见的宾客,虽百般依顺,看似宠信不疑,却在一夜之后露出些许嫌弃。 昨日的宾客,就好似只想闻尽花香,却又怕被花刺,扎伤一般得小心翼翼,不愿沾染。 她知道,这样的小心翼翼,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心翼翼,而是,男人更爱自己的表现。 然,男人们的句句相思,句句说辞,看似体面,却又时时钝痛着她的心田。 她已掌管“绣芙蓉”酒楼多年,坐落在应天府最繁华街道中的这座酒楼,也应是看尽世间所有百态的场所。 多年来,也没有人的心思,能逃得过她的那双眸子。 也没有任何人的花言巧语,能够俘获她的芳心。 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愿意去相信着每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明知道,不怀好意,为何还要去相信呢? 她难不成是个傻子? 她并非傻子,这世上只要认识她的人,就绝不会说她是个傻子。 无论是王府官邸,也无论是江湖草野,谁会觉得“绣芙蓉”掌柜的是个傻子呢? 她——楚姗姗,一个名震京城,响彻江湖的女子,谁又敢说她是个傻子呢? 然,她自己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一个人,一旦觉得自己是个傻子,那么就一定有致命的原因。 这原因,也绝不是来源于外界压力与挑衅威逼,只能是情感。 她有太多的情感,这情感可能是对方公子,也可能是对曹公子,甚至可能是对一甲进士萧时中,二甲、三甲进士杨慈、刘永清、陈燧、钱习礼、黄寿生、陈用等等。 她是一个多情的女子,确切地说,她是一个喜欢左右摇摆的女人。 在这些人当中,方公子是与她相识最久的,“绣芙蓉”开了多久,他们就相识了多久。 她也自是知道,相比安稳,方公子也是她最了解,最熟悉,且最能掌控的。 而,方公子贵为兵部尚书方宾的儿子,也有着他人绝不能比的荣耀。 当今圣上朱棣北巡,兵部尚书方宾便是随同之一。 楚姗姗想过嫁给方宾,她不但想过,且还不止想过一次。 可是,曹公子写予她的诗词,又是那般绚丽沉醉。 曹公子,没有方宾的家世,却也是应天府中数一数二的富商。 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商,又有着无与伦比的学识与才华,怎么可能让她不心动呢? 假如,方公子的家世与曹公子的财富,可以对等,那么,曹公子更比方公子多了一份浪漫。 身为朝廷重臣的方宾,虽说位高权重,但也难免会有触怒龙颜的时候,一旦龙颜不悦,那么方宾的儿子,还是方宾的儿子了吗? 思来想去的楚姗姗,着实觉得曹公子会更好一些。 但是,曹公子对于她而言,她不但不了解,且觉得曹公子对她有所保留,与其说是保留,不如说是,没有方公子那般觉得安稳。 女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她们眼中的安稳,就是从头到脚,各个方面的了解与熟知。 只有全面的了解与熟知,她们才能想到更多的状况与应对方法,甚至最糟糕的结局。 此刻,拂颊外望的她,终是被这两个选择给难到了。 窗外的风,有些凉。 凉凉的风,也带来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身影,仿佛就是成了她现下所有的答案,能够解决她日日遐想,夜夜乱了心绪的答案。 她已在笑,却也流着眼泪,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 她已奔疾下了木栏楼梯,带着泪颜、笑靥,与百般情愫,一下子扑到了来人的怀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来人,而,来人却已能感觉到她,早已伤痕累累。 同为女子,来人怎么可能体会不到她在想什么呢? 至从让她掌管应天府“绣芙蓉”酒楼的那一刻,来人就已经预料到了她会有今日的这一切变化。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子,都能过得了繁华绚丽这一关的。 来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冷溶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来人正是冷溶月,重阳佳节,冷溶月来到“绣芙蓉”中也是为了和姐妹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〇章 灯火剑客 夜,已沉。 光,更沉。 朦朦的灯火,再也照不亮路堂。 而,灯火外的纸糊,也只能成为漆夜中的斑红。 斑红时有闪动,是风的问候,是夜的寄托。 红色纸糊灯笼下,耸立一人,一个无人问津的人。 高悬的灯笼,成对。 无人问津的人,却只有一人。 但,如石像站立着的他,好似并不觉得孤单。 他怀中的那柄剑,好似他的全部。 他目光凌厉且冷漠,一动不动的眸子比夜更沉,却比光更有温度。 他是这灯火阑珊下的常客,确切地说,这里就是他的一切。 “绣芙蓉”酒楼的客人都认识他,他却并不是“绣芙蓉”酒楼的常客。 起初,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刺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以至于,让想进入“绣芙蓉”酒楼中的客人,不得不多看他两眼。 ——第一眼,则是看他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第二眼,则是看他有没有本事,站在“绣芙蓉”酒楼门前。 日子久了,他在客人的眼中从一个刺头、怪物,也转变成了一名守卫,甚至是锦衣卫。 只要有人在“绣芙蓉”酒楼中挑事、耍赖,都会以“灰脸小子”的称呼,唤他进来解决。 而,他解决那些不给钱的无赖,和肆无忌惮的恶霸的方式,通常都只用一招。 但凡,见过他一招的人,也绝不敢再见他第二招。 他曾一脚踢断,雄霸南城二十三年的恶霸孙璞虎的臂膀。 他也曾一掌震碎,江湖七十二路总瓢把子朴震的双肺。 他更是一剑斩裂白玉牌坊,阻下了数十人一组的锦衣卫。 只要在应天府待过的人,都很清楚城内道口处的白玉牌坊,到底有多坚硬,多高耸。 白玉牌坊一旦从“腰”断裂,不但能够直接砸死人,且还足能封掉整条路口。 奉公行事的锦衣卫被阻,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可又不得不善罢甘休。 正如,想要前来报仇的朴震那般,当他们知晓“绣芙蓉”的背后是‘灭影门’,是冷溶月后,谁还愿意自找没趣呢? 或许,自找没趣已算是最好的结果,丢了性命才是大大得不划算。 然,孙璞虎却偏偏不信邪,自认在南城能够“呼风唤雨”的他,怎能甘休“一世英名”毁在一个灰头土脸的毛头小子身上。 于是,他召集了一众好手,托着还未好透的胳膊,再次来到了“绣芙蓉”酒楼前。 可,他来了之后,竟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死人,也绝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孙璞虎是前来闹事的头目,对于他的惨死,官差也只能草草了案,尽快平息。 ——土匪带着一群手下,前来滋事,刚走到人家门前,就没了。对于这样的土匪头目,官府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这种种的事端,却也稳固了“绣芙蓉”在应天府内的地位,更有‘美艳秦淮,响彻应天’的美誉。 如今,这个整日都站到“绣芙蓉”门前灯笼下的“灰脸小子”,也成为众人眼中的看门人。 但,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个看门人,所以,来到“绣芙蓉”中的客人,不但都很懂规矩,且还都能给足银子。 久而久之,能够来到这里,也便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绣芙蓉”生意兴隆,也自然能够引来更多漂亮的姑娘。 可,奇怪的是,这些年来,不管招收了多少位漂亮的姑娘,艳压群芳的却始终只有一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绣芙蓉”的掌柜——楚姗姗。 如今,楚姗姗更是名列江湖十大美人之首,无人超越。 之所以无人能够超越,也正是因为她是这“绣芙蓉”的掌柜。 作为一家酒楼的掌柜,无论何时,也无论何人,只要来到了“绣芙蓉”中,便就能见到她。 不但,能够见到她,且,还能看到她的惊鸿舞姿,听到她的精湛琴艺。 她的芳名,甚至早已盖过了冷溶月。 ——冷溶月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见到的,只要能够见到冷溶月的人,也绝不会再贪恋凡间的任何美色。 此刻,冷溶月已走了出来,她走出“绣芙蓉”,并不是因为莲台上楚姗姗的舞,跳得不好,反倒是因为楚姗姗的舞,跳得太好。 好到,所有宾客都已痴迷。 好到,称赞声与叫好声,金锭银锭砸上莲台之声,已再也容不下她。 可,不管是怎样的声音,又怎能容不下一个人呢? ——容不下冷溶月的,并不是这些声音,而是冷溶月无法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她甚至从 x33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私访武当 九月十二,月上树梢,微凉。 城如画,瓦欲流。 依水光殿,泛起月华。x33 紫柱金梁,极尽奢华。 悠长的宫廊中,百灯高悬,样式一统。 方形的廊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 可,廊中之人的步伐,却急促着、散乱着。 只有一人的宫廊,显尽着寂寥与凄冷。 他又一次停下了步履,抹去着额间的冷汗,向坐落在苍天古树后的宫殿望去。 已绕过众多宫门的他,眼前依旧凸起着层层琉璃瓦顶,那层层迭起得幽深感,不禁使他全身发颤。 他绝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宫墙之内。 他脚下的路,他已走过数不尽的次数。 此刻,奉天殿,就在他的眼前,他要去的,却是竖立在殿前两侧的文楼与武楼。 他很清楚,文武双楼的区别。 通常,深夜奉诏进宫,只要是去文楼见架的,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对他自身而言,也都是小事。 若,是需要去武楼见架的,那就不但意味着兵戈与杀戮,更有可能会危及到他自己的性命。 身为朝廷锦衣卫指挥使的他,早已是众人怕、万人惧的狠辣角色。 这世上,但凡是提到他纪纲的人,无论身居何等高位,都难免会畏惧三分。 然,或许没有人知道,就算是纪纲,也有胆寒之刻。 他之所以会胆寒,也正是因为平日里的肆无忌惮,与当今圣上对他的宠信。 作为朱棣身边的宠臣,他也自是深知君心的。 可,今夜,朱棣却偏偏传诏让他去武楼见架。 而,当下,又偏偏是多事之秋。 数月前,一直留居应天府的汉王朱高煦,因屡行不法之事,多次谋取太子之位,被囚禁。 然,汉王朱高煦不但是朱棣最喜欢的皇子,且还多次随朱棣出征,立下大功。 他更是在靖难之役时,表现英勇,曾多次在朱棣濒临危难之际,将局势转败为胜,解救出朱棣。 几乎为朱棣打下半壁江山的他,被封为汉王后,却迟迟不肯前往封地云南,一直找着各种理由,居住在应天府中。 他也从来未将身肥体重,有着足疾的太子朱高炽,放到过眼中。 他一方面拉拢同样蠢蠢欲动的赵王朱高燧,作为朋党。 又向朱棣请求让“天策卫”作为他自己的私人卫队,并在之后又请求增加两卫所,将京畿御林军掌握在手中。 更“私选各卫健士,募兵三千人”,且招募的私兵,根本不入兵部籍策。 从一定意义上讲,他就相当于掌握着三千死士,随时为他出生入死。 再加上,朱棣对他寄予着厚望,屡次出言鼓励,甚至对他说:“勉之!世子多疾。” 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朱高炽身体不好,所以,他也是有可能成为太子的。 如今,他不但被朱棣差点废为庶人,且还将他的封地,从云南改为青州,彻底失势。 他的失势,也使得纪纲数月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平日里,与汉王多有走动的纪纲,几乎成了汉王最有力的党羽。 多疑的朱棣,自是不会放过平日里的蛛丝马迹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杀心骤起 或许,没人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居然是谈话。 普通的谈话,也许不能暴露出什么。 但,一旦是一场完全信任的谈话,必能展现出一些东西。 一些人,因为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想法,而离去。 一些人,因为知道了对方的过去,而警惕。 确切地说,最让人忌惮得并不是谈话,而是一场谈话后的遐想与自危。 走出武楼的纪纲,已瘫软在地。 一个最不容易发觉的角落,一棵苍天古树下,一方观景石之侧,他正在无声地狰狞着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时时低垂脸颊,又时时仰天张口,展尽着心中的各种滋味。 这绝对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滋味,之所以无法诉说,更多得则是因为他所有一切,将要毁灭。 方才的谈话,朱棣明明是信任他,更是一如既往的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可,他又怎会有即将要被毁灭的认知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细节,朱棣话语间的表述,已让他细思极恐,不可自持。 ——“朕想过了,迁都北平后,应天府可做陪都,由太子留守监国,太子生性端重沉静,言行识度,也定然不会为难之前支持汉王的臣子们的。而,赵王一直居住在北平,朕去到他的身边,也能好好地看着他。” 朱棣的这句话,已然暴露了两个细节,其一,便是已认定了要传位给太子朱高炽,就算其形象与足疾,有损帝王的威严,也不会再考虑汉王与赵王了。 其二,便是朱棣想要将赵王绑在他自己的身边,长留北平。这也便意味着,赵王就算有心力挺汉王,也不会再有任何出手的机会了。 太子朱高炽继位,自然也不会杀掉纪纲,但,杀不杀与用不用,也是完全不冲突的。 一个手中掌管着15万之众锦衣卫的纪纲,怎能面对一无所有的结局呢? 他从一介布衣,到冒死扣住还是燕王的朱棣的坐骑,跪求着愿意为朱棣效命。 他的这一举动,也得到了朱棣的赏识,认为他胆略过人。 随后的相处中,朱棣更是看到了他不但弓马娴熟,且还腹有谋略,便当即将他收为帐下亲兵。 又从亲兵到校尉,从校尉到都指挥佥事,兼掌锦衣卫,最终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 若,他从来都不曾有过,那么,他便绝不会留恋任何。 但,正是因为他曾经,乃至现在,拥有过这至高无上的权势,他才更会无法接受被人轻易夺走一切的结局。 或许,这世上最能改变一个人的便是权势。 财富,只会让你生活充足。 美色,只会让你乐不思蜀。 可,偏偏权势能够让人无法自拔,不甘落寞。 一个习惯了居高临下的人,在他的眼中,世人皆低贱,皆为蝼蚁。 若,有天他也成为了一个低贱的平民,一个众人眼中的蝼蚁,他该如何活下去? 他根本活不下去,就算他想活,他之前得罪过的那些人,也绝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更何况,这些年里,他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命担保 (上) 九月十四。 雨后溪声寒弄玉,风前木叶碎飘金。 绝美的景色,绝美的人。 绝美的天气,却是并不完美的处境。 刀光在溪水间闪动,血珠在枝草间零散。 溪前,两人弄影,拨撩擦拭。 粼粼波光,闪动在脸颊,滴落在足前,渐流在臂膀。 这是一双纯白如玉的手臂,拂起得也是那晶莹剔透的水流。 溪水之中,还映射着另一双手臂,不白不黑,却细腻光滑,好似鸡蛋的内层膜那般,一戳即破。 两人的身后,耸立一人,无声无息,亦无颜。 “这已经是第几波了?”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缓眸上扬,“嗯第七波了吧” “我们已经绕路而行了,但,还是甩不掉一群想要找死的狗。”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翻覆着手中的白色纱巾,抹上脖颈,丝滑而下,“我们根本没必要刻意绕道而行。” “难道,你不担心吗?”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顿了顿手中的白色纱巾,“担心,但有些事,就算再担心,也是无用的。” “你已确定是谁在背后下得手?”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缓缓站起,抬臂抚向初乍的缕缕阳光,“是的,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已然确定了。” “所以,你认为你母亲是绝对安全的。”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双眸躲闪着逐渐刺眼的光芒,又不禁想要沐浴在光辉之中,“这世上,就算是再疏远的父亲,应该也不会取走自己女儿的性命吧。” “一个父亲,自然不会去杀自己的女儿;一个师父,更不会在没找到爱徒前,就毁掉手中的筹码所以,我们的确不需要担心什么”x33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猛然侧脸,略显无奈着,“所以,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随后,两人一同转身,异口同声,道:“所以,你怎样才会走?” 身后之人,笑了,在阳光下笑着。 他没有回答任何,却也好似已回答了全部。 当,一个人双眸闪动着足以致命的光亮时,已在说明着一切。 手臂纯白如玉的女子,不禁双手捂脸,羞涩难耐,“天啊,又是这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以命担保 (中) 这世上,没人会拒绝一场只赚不赔的买卖的。 更何况,还是和一个世间最娇艳的女子,做买卖呢? 女子,眼波流动出得妩媚,也好似正在诉说着种种无法拒绝她的理由。 顾遥峰已怔了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现下,他那早已痴迷的神情,也在告诉着他面前的女子,是可以说说,这是一场什么样的买卖了 “我想要你们当中的一个人。” 顾暖雨,道:“你要的这个人,最好是我们可以给得起的人。” “你们当然给得起”女子,诧异地看着顾暖雨,“在这江湖中,难道还有你顾暖雨与顾遥峰给不起的人吗?” ——顾暖雨竟自若如常,丝毫没有被这女子的美色所迷惑,这也使得这女子大吃一惊。 顾暖雨,淡淡道:“你一开口,便就不是一场只赚不赔的买卖了。” 女子,猛然一怔,道:“为何?” “因为,你可以轻易的唤出我和遥峰的名字,”顾暖雨,顿了顿,“想必,你也定是知晓,我身边另外两个人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天翱门’的少门主殇沫,与‘天翱门’的门主千金,我自是认得的。” “所以,这也就不公平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 女子渐渐仰脸,更显绝艳气质,“我本就是来做买卖的,在做买卖之前,我当然要知晓,与我做买卖的人,都有谁了。” “可是,我们根本没兴趣和你做买卖,”柳韵锦,突然道:“因为,你也绝带不走这位萧未遇前辈。” ——无论多么美艳的女子,在柳韵锦的面前,都是无用的。 ——女子虽然也会被另一个绝艳的女子所吸引,但,这世上除了冷溶月,大概是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吸引住柳韵锦的眸光了。 “柳姑娘的意思是,这场买卖,谈不成了?”女子淡笑着,“我既然敢一个人来,就自然会有做成这次买卖的筹码。” 柳韵锦,微微一笑,“我也的确很想和你做成这场买卖,因为,用萧未遇前辈来换我的母亲,也是各归其位,最为划算的。” 女子柳眉微皱,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之间谈不成呢?” “面对着一个如何赶,都赶不走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柳韵锦倍感无奈道:“当然,如果你能将萧未遇前辈带走的话,那这场买卖,自然也就成了。” 女子,惊道:“难道,萧公子并不是被你们所挟持?而是他自愿跟着你们的?” “不然呢?”柳韵锦,说,“你以为我留着他干嘛啊?” 女子紧紧地凝视着柳韵锦,柳眉已皱得更紧,她没有再说话,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良久,女子才又道:“我能试试吗?我觉得我能将萧公子给带走” 顾暖雨,说:“你之所以觉得能够将这萧未遇带走,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吗?” 女子,笑了笑,“我的容貌自是比不过这位柳姑娘的,但,萧公子并不是柳姑娘,他不但不是柳姑娘,且还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我就有把握将他带走。” 顾暖雨,说:“你不妨先看看,你要带走的这个男人,现下在做什么。” 女子逐渐将眸光凝注在了萧未遇的身上,也渐渐露出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来。 这神情中,有几分嫉妒,又有几分不甘示弱,更有几分女人天生的欲望在里面。 ——她眼前的萧未遇,从她出现到现在,竟完全没有瞥过她一眼,从头到尾都是在用着沉醉且痴迷的眸光,定死在柳韵锦的脸上。 她开始抬腿,开始走动,她要正正地站在萧未遇的面前,完完全全地挡下柳韵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以命担保 (下) “你确定,我们身边的这位萧公子,只是故门主的弟子?” 遥望远处的顾遥峰,突然听到顾暖雨的这一问,渐垂了脸颊,沉声道:“你已发现了,我也觉得,根本不该是这样的” “尘萦,居然带不走一个‘灭影门’的人,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顾暖雨,缓缓地说,“看来,这里面有一些我们并不了解的事情发生” 顾遥峰,迟疑道:“你觉得,她真的是来和我们做买卖的吗?” 顾暖雨,沉吟了片刻,“或许,她只能和我们做这一场买卖,但,这场买卖,也绝不是用柳若锦来唤萧未遇这么简单” 顾遥峰,问道:“何以见得?” “她既然能来,已说明了所以,毕竟,若是一场简单的买卖,是根本无需她亲自走一趟的,”顾暖雨,说,“可,她却没有将做成这场买卖的全部条件,给讲出来。” “难道,除了一人换一人外,还有另外的条件?” 顾暖雨,点了点头,“我想,另外的条件是,她可以出卖她自己,用她的美色来促使这场一人换一人的买卖,能够做成。” “但,她并没有说。是因为,我、你和殇沫,都是男人吗?” 顾暖雨口里轻轻喘息着,抬起头,看向远方,“若,我们这里只有一个男人的话,她一定会说出愿意心甘情愿,委身伺候的话来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她根本没必要,如此得委曲求全难道,萧未遇有另外的身份?所以,她才会亲自到此,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顾暖雨,若有所思着,“若,萧未遇只是故门主的其中一个弟子,那么,尘萦是一定会有一招制服住他的办法的。但,尘萦不但被他的掌力所伤,且还在重伤倒地之后,独自离了去这根本就不是尘萦该有的模样” 顾遥峰赫然觉醒,道:“尘萦不会就此回去的若,她不愿在你我面前说出那些不知羞耻的话,是为了顾及她的颜面的话,那么,她也绝不会徒劳无功的去面对故门主的” 顾暖雨“嗯”道:“尘萦一直都是‘灭影门’中的杀手锏,这些年来,她不但被门人畏惧着,且还是个极重尊严的女子” “此次,她能够放下所有的尊严与廉耻,甚至要去出卖自己的身体,她又怎会答应呢?”顾暖雨倍感疑惑着,又道:“除非,她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来与不来,都是死” 顾遥峰,道:“所以,她根本不会回去复命,只会去找”x33 两人异口同声,道:“冷溶月!” 殇沫闻言,缓叹道:“看来,这‘灭影门’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应天故府,依旧雄壮,牌匾仍旧夺目。 竟管经历了一场骤变,但,‘灭影门’的神威,好似丝毫未减,更多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凌然霸气。 府前守卫,已不再是生硬的男人,一身黑衣的女子,竟能展现出比男人还要威严的气息。 一黑衣女子,皱眉凝望一眼后,便窜入府中,随后,上百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起武当 (上) 幽兰故府,飘香海棠。 花有姿,人有颜。 姿颜错落间,如串串可人的糖葫芦,印满众人颊。 淡香,依恋。 浓香,涟漪。 沏入口鼻,扑入心田。 观庭院,无念影,上阁台。 依偎木珊,静默在‘海棠依旧阁’巅。 垂下眼目,闻触昔年。 没有冷溶月的‘海棠依旧阁’,已不再是‘海棠依旧阁’。 没有冷溶月的‘灭影门’,也已不再是‘灭影门’。 从天而降的门主头衔,不但使得殇沫感到莫名其妙,更感悲凉阵阵,无处躲伤。 一庭三院的故府,好似恢复了昔日的鼎盛。 眼下的鼎盛,有着味道,有着人情,有着笑颜。 顾遥峰与顾暖雨的部众,已在陆续赶来,其人马之多,声势浩荡,将庭院压得狭小而热闹。 热闹的,绝不是人数,而是,男子与女子间的打趣与捉弄。 或许,冷溶月早已料到了这一幕,转为明面上的‘暗之影’,的确没有男子的人数多。 但,女子又岂是能用数量来去衡量强弱的,她们不但叫嚣着,且还想着如何处处压过男子。 于是,一场不算较量的比试,就此拉开了帷幕 “如今的‘灭影门’,应该是这江湖上最好的门派了” 秦楼客走上阁台,拎在手中的酒坛,倾出着酒水。 酒碗并不是饮酒的酒碗,而是这‘海棠依旧阁’内的茶盏。 但,只要有酒,只要想见的人在,用怎样的器皿,也已不再重要。 “现下的‘灭影门’,没有杀戮,满是温馨,好似已不算是个门派,但,不算是门派的门派,恰恰是最好的门派,”殇沫缓缓转身,望着阁内木圆桌前的秦楼客,“但是,这么好的门派,是否还是那个足以震慑整座武林的‘灭影门’呢” 凑上身来的秦楼客,将一杯盏,递向殇沫,“能不能震慑整座武林,已然不重要了这里,只要能有足以改变整座武林的人在,便好。” 殇沫浅饮酒水,笑了笑,“怎么?秦大哥,喝你一杯酒,还想让我夸夸你这个天下第二,不成?” 本将酒水一饮而尽的秦楼客,依旧仰天而望,只是,杯盏已随右臂缓缓落下。 他沉寂了片刻,才缓缓下平眸子,与殇沫相对之刻,突然冷笑了起来,“呵呵呵天下第二你小子真会说笑难道,方才你没看出,我已畏惧着你的柳姑娘,畏惧出了“翔”来了吗?” “呵呵呵,你的确不是韵锦的对手,你怕她,是对的,若她出手,怕是我,也救不了你,”殇沫缓缓侧颊,向庭院中望着,顿了顿,“对了,秦大哥,我怎么没见你‘逍遥宿海阁’的门人来此?” 秦楼客,微微一笑,“兄弟,可在江湖上听过我“逍遥宿海阁”?” “实不相瞒,我还真听过,不但听过,还见过你们的门人。不过,那已经是很早的事情了,在我没有遇到溶月之前,且还是在那鸣沙山月牙泉旁的宝月客栈中” “兄弟,说得可是我的弟子薛寒羽?” 殇沫点了点头,“正是。”x33 秦楼客缓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风起武当 (中) 要入武当,那么,便就会有告别。 可,眼下的告别,已变得复杂,更变得繁琐。 这,或许都要归结于冷溶月的临时起意。 这种临时起意,也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至少,在之前,殇沫想要离开一个地方,是那般得随意,甚至,根本用不着告别。 从‘天翱门’出来的他,自是让三师哥谢清澜总揽门内大局。 阿棠既已在谢清澜身边,拜师学艺,也只是时间问题。 得知柳若锦失踪的消息后,暮云烟也即刻回到了‘江月门’,只为扩展搜寻势力,覆满江域。 ‘灭影门’门主的宝座,没有虎皮兽纹,没有宝石玛瑙,更没有丝毫霸气威严之势。 宝座,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椅子,就算两侧的把手被深红绸缎覆盖,背靠也垂下着精致的绸帕,也免不了极盛的胭脂气。 更何况,一束海棠插于一侧,高于坐下之人的头顶,这也多少有些可笑。 然,议事厅中并没有一人去笑,不但没有一人在笑,殇沫还感受到了独霸武林的尊荣。x33 屹立在他面前的,有些江湖中最负盛名的绝顶高手。 除去顾暖雨、顾遥峰,单单是那天下武功排行第二的秦楼客,便已足能震慑整座武林。 初涵影、小莲、素婉娴,还有闻讯从‘绣芙蓉’赶来的楚姗姗、叶离颜,都早已是独挡一面的招牌。 就算殇沫的武功,比这些人都要强,但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讲话的。 他已不止一次将眸光瞥向柳韵锦,柳韵锦也不止一次端正着站姿,他想向柳韵锦求助,但,每每看到其身后的萧未遇,气便就不打一处来。 无奈,他只能对着面前的这些要去唤做大哥、大姐的人,说出些什么。 这,或许便是冷溶月的初衷吧。 只有亲身感受到不易,才能体会到她人的难处。 可,这不易,也绝不是无法在年长之人面前开口,更不是在熟知之人面前发号施令,更多得则是一份责任。 这世上,无论再不堪得人,心中一旦有了责任,便就会不由的去考虑种种后果。 此刻,他亦很清楚,他将要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着面前所有人的命运。 “啊那个遥峰大哥、暖雨大哥、秦大哥、涵影姐姐、小莲姐姐、婉娴姐姐、叶大哥”他几乎将在场的每个人唤了个遍,已红了耳朵,呈现着万分难为之色的他,张口闭口间,好似每个字都是用尽全力崩出来那般,“我不知道溶月平时是如何做的但,我想说,我要去趟武当山,你们你们有什么要要说的吗?” 众人不但不答,且依旧一脸严肃,唯有柳韵锦拱手道:“门主,请让韵锦随你一同前往武当。” “啊,师姐啊,那个你不是‘灭影门’的人不用唤我门主”殇沫的脸色已变得更加难为,“我们我们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风起武当 (下) 烟雨遮了皓月,月已无辉,星光无缀。 似薄雨,冰淋着丝发与脸颊。 似云层,渺渺前路,渺渺无痕。 地面已湿,全湿的地面无水,却又成了唯一的可视。 身后无路,身前更无路,只得摸寻,只得凭着记忆前行。 可,偏偏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前行的路。 殇沫,本就是为了躲避,而躲避。 如今,已无需再躲,只因,处处皆可藏身。 他见过鸣沙山的浓雾,那是灰黄色的,亦有着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一样的浓雾,武当山之上的却更白,更朦胧,亦更让人觉得恐怖。 使人处处发寒的,除了不知归处外,还有,盘踞在心头的诸多灵异传说。 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因为,殇沫已不得不折返,寻找着曾走过的路。 这也使得他,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哪怕走快一步,就有可能冷不丁得撞到守卫朱棣的人马。 在这样的浓雾山间,唤声永远比眼睛要好使,只要撞到一个,就可能呼唤过来成千上万的人。 而,纵使急促的逃窜,也极有可能遇到山壁,更有可能遇到绝路,甚至,踏空坠崖。 他的头顶、肩头、衣袖,乃至全身,早已覆满着晶莹,似水珠,却远远比水珠要小得多。 这颗颗水珠,如去壳后的粟粒,稠密地黏在身上,又不侵入衣衫,只要展臂一抖,便可脱落。 可,若是用手去摸、去抹,便会连成一片湿漉,彻底渗入袖摆之中。 此刻,殇沫除了心在发寒,身子更在发寒 死寂的山道,沉重的步伐,伴随着极重的喘息,与渐渐酸涩的双眸。x33 他全身心的浸泡在这武当山的雨雾中,数不清了脚步,算不清了时辰。 灯火在远处晃动,随后,灯火四周又出现了四、五处光亮。 他知道,晃动的永远是他的身躯,绝不是那稀疏的“星光”。 他也知道,他终是回到了原点,那是白昼时,最威严、最雄壮的建筑群,所在的位置。 他有些兴奋,却也拔出了一直握在左手中的长剑,这是一把闪动着淡蓝色光泽的长剑。 或许,月光一直都在,星辰依旧在闪烁。 不然,剑光何来? 又是从哪里来? 或许,他只是太沉寂在眼前的环境中,却忽略了雨雾外的所有。 其实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选之人 袖拨云散,叠层赴远。 如,潜龙之势,腾起万丈云涌,轰鸣乍响,鬼嚎天际。 片刻间,静寞的天边,赫然炸裂,惊雷狂奏,电光不止。 扶在阁门一侧的朱棣,双腿早已不能直立,脸上除了惊恐,更多的是震撼。 他绝没有见过这种天象,雨雾骤开,月与星辰是那般得静然。 他所在之处,犹如隔世的天阙,而,眼界的最远处,却是一片炼狱。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他的身子如石化般僵硬,眸光涣散且恍惚,颤抖的嘴角,双唇已成黑紫色,整张脸也铁青到了极点,“朕朕,还活着吗?”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右手仍旧扶在阁门边沿的木框上,只是,他伸出的左手是想要去抓纪纲,而,他右手的指甲与每个指关节,都好似嵌入了木框之中。 此刻,他太需要依靠,哪怕是可以摸到一个活着的人,哪怕是可以听到另外的呼吸声,都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可,他并没有,他什么都没有摸到,抓到得也只能是虚无的空气。 他知道,阁外有很多他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瞬间而至,跪在他的面前 然,现下他的命令,还管用吗? 他不禁怀疑,又在不由质疑中,深深地感受着死亡的滋味。x33 他也知道,纪纲是在阁内的,方才与他说话的也正是纪纲。 但,就在一声惊天轰鸣,两人打开阁门,同时向天际展望之后,他与纪纲就好似死掉了一样,完全独立在了自有的空间中,再也感受不到彼此。 他本是一张一缩的瞳孔,也在如置身于无底深渊中,紧缩到了极限。 突然,他的双眸闪动起了光亮,那是一种完全失去本性与自我的光亮,更是一种求实求证的渴望。 他扭动脸颊的动作极慢,虽没有无力感,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从头皮至脚趾都在发着麻 终是看到纪纲的他,虽明显感到了些许轻松,但一阵从未有过的寒意,又袭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只见,纪纲侧曲着双腿,瘫软在地,脸色煞白,目瞠口哆,嘴角还时不时地滴落着哈喇子 朱棣从未见过这样的纪纲,可,他在见到这样的纪纲后,竟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着王者的傲慢,和对天下人的蔑视。 此次,他之所以带纪纲前往这武当山,也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事实上,早在浙江按察使周新“谋反”事件之后,他就已察觉纪纲在朝廷中的势力,已经超出了界限。 随后,纪纲又在数月前的端午节射柳竞技中,上演了一场“指鹿为马”的丑剧。 几乎每年都要举行的射柳竞技,其实也不过是找棵柳树枝将枝干中上部削去一段青皮,使其露白,当作靶心。 然后,参赛之人纵马飞驰,弯弓搭箭开射,凡是射断柳枝,又能骑马过去接住断柳的,便就是赢家。 可,纪纲偏偏要用这场射柳竞技,来验证下他在王公大臣们心中的地位和威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内实外虚 (上) 星途万里,凛月独大。 银梢暗林,闻声遮影。 空际在闪烁,天边的那颗星,依旧是那颗最亮的星。 斜落余晖,铺满了山林,腾下的身影,却成了月下独照。 武当之巅,多年前的炼狱屠戮,阁址犹在,好似有人刻意保留,使得世人不敢遗忘。 孤壁秃岭,昔日燃烬的焦灰,已融为了现下的路。 一条曲曲折折、时凸时凹,未曾有过足迹的山路。 野草虽生,却总有寸草不生的区域。 野花虽绽,却更像是孤魂在狰狞,无香亦凄凉。 无感失措,举目无仃。 殇沫痛恨此处,亦觉不该来到此处。 眼下,离重山峻岭中,身处在阁宇的朱棣,已甚远。 他虽记得来时的方向,却也绝记不得嵌入漆夜中的道路。 苦追的身影,早已无踪,这也使得他第一次觉得,自身是何其渺小,何其短目无珠。 ——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凌空腾姿,展跃千里,不落。 这,已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在他看来,就算是这武林中最绝顶的轻功,也不过是踏叶蓄力、踏水无痕。 他自认,‘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已是这世间最奢侈的轻功。 这轻功,也只能配得上最接近神的师父郭明轩施展。 可如今,他好似错了。 因为,他已见到了更卓越的轻功身法,甚至是在梦中都绝不敢想得轻功身法。 这也使得他更加确定,他方才所遇到的老人,应是江湖中人,都极其崇信的谪仙张三丰无疑。 ——他是被戏弄了吗?大概不是,张三丰已是世人眼中的神仙,一个神仙又怎会去戏弄一个他这样的凡人呢? ——可,张三丰又去了哪里?张三丰又为何要将他引到此处呢? ——或许,如谪仙一般的张三丰,真的去到了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处了… 良久的沉寂,殇沫侧眸转动间,慵懒的身姿,带尽着失落。 突然,他发现,远处高耸的崖顶,屹立一人。 月有多高,那人便有多高。 月有多远,那人也便有多远。 人在月前,月在人后。 踏脚至上数百丈,点叶蓄力,又腾身。 直窜斜上的他,终是到了那人的人旁。 月,还是遥不可及的月。 人,却是近在迟及的人。 找到了想要找的人,本该是满怀喜悦的。 可,殇沫看着眼前的人,却赫然呆愣,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的脑中,也在这一刻,涌现出着种种的不知所云,不知所谓。x33 ——他为什么要来追他?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吗? ——如今,追上了又当如何呢?本就不相识,又何必去相知呢? 老人在笑,永远的淡笑,却也在看到他后,变得更加和蔼起来,“你的内功不错,但” 老人仍在笑,已笑出了声来。 笑声爽朗,且温馨。 在这漆夜的山头,在这空寂的崖巅,想来任何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内实外虚 (中) 若说,一切的执念,不过是在为难自己。 那么,没有执念的人,该是怎样得洒脱? ——若言,得不到,是因为本来就不属于你;放不下,是因为你的不甘心。 ——你以为错过的,可能是你逃过了一场劫难。 ——一个人的执念越深,你的命,往往就会越苦。 这般的言语,殇沫大致认为是错的。 只因,有时执念的产生,是一种不可动摇的念头,是一种尊严的捍卫,也是一种自身的信念。 在坚持的执着下,极端一点,便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这本身是没有错的,可,一旦完全强调了私欲,便成了一种错。 若,将一种错,再强行添加到他人身上,亦成了大错特错。 强加的同时,也在剥夺着他人的自由与选择。 但凡,有损他人意愿与利益的事情,也就变成了一场“豪夺”。 所以,殇沫喜欢冷溶月,只是喜欢,如信念般坚定地喜欢。 至于,冷溶月如何选择,那便也就是冷溶月的事情了。 殇沫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冷溶月,总之,会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牵引着。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冷溶月像极了他的母后,坚韧且不屈,其坚贞也是这世间女子少有的。 如今,他的母后,已被追谥为:孝愍温贞哲睿肃烈襄天弼圣让皇后。 他的弟弟朱文圭,在建文四年六月之时,就被朱棣长期幽禁于中都(凤阳)广安宫中,那时仅有两岁。 殇沫虽得以逃脱,却也背负着千斤重担,任重道远。 然,在他每次见到冷溶月之刻,便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不设防,且能完全信任,对他而言,本就是致命的。 但,他却感到甚是庆幸。 ——庆幸冷溶月并没有利用这一点,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甚至,冷溶月还在一味的使他避开纷争与危险。 这也促使致命,变成了完全致命。 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骗、不利用自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并不是看不上,而是给不起感情,甚至是不能给。 哪怕冷溶月,有丝毫动摇,有些许私心,就算只有那么一次,那么,殇沫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完全致命,并不是身败名裂与死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体无完肤。 此刻,他身边站着一位已被封神多时的人物——嫡仙张三丰。 这是一个多么令世人向往的名字,又是一个多么神话的名字。 可,就算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内实外虚 (下) 拨天云而闭月,填地海而化万象。 殇沫的不解,已变成了了然。 而,这了然,却并非是眼前之人的话语,而是,眼前这个人。 若,不见方才的惊骇天象,那么,任何解说,也是无法立即释惑的。 显然,张三丰已是大成境界,仙神之躯。 只因,惊骇天象全由他拂袖而出,更是他一念之举。 ——可,他为何又要去否定呢? 他既坦言,没有打破天地之平衡,便就还是一副凡躯。可,恰恰又是这副凡躯,施展出了万象大道之威。 “您方才拂袖间,便可拨云弄雾,移山填海”殇沫似已痴了,“莫非,您广拜诸仙,已得到了大成金丹?” 张三丰依旧摇头否定,笑道:“金丹乃是太上老君所有,而老君的居所,又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又岂是贫道可以窥予的。只是,近百年间,贫道在拜访各处仙友之时,多饮了些酒水,多食了点果糕,多言了一些话,罢了。” 殇沫,说:“您刚刚说了两种选择,您是其一,还是其二?” 张三丰,毫不避讳道:“很遗憾,我选择了其一,虽能出得“阳神”,却未得大道。这也便是近百年间,为何会涌现出我数次身死传言的原因。” 殇沫沉默了,他的确听过,江湖上曾传言过,张三丰已身死的说法与故事。 想必,这其中是多少有些误解,与世人的不解的。 “贫道之所以留恋人间,则是因为人间更有人情味,成仙固然是大道,但,却没有人间这般令人向往。” 张三丰看了一眼殇沫,又接着说:““阳神”出体后,贫道也会迷恋仙界,更会为一盘棋的对弈,而忘记回归本体的时辰,在此期间,贫道留在人间的身躯,便也就不可避免的会被人发现。” “无论是在荒野山林,还是在崖顶洞中,当一些人发现贫道的身躯后,便难免不会出于好心,将我下葬。善良的人,是见不得一位老人就那般无声无息的暴尸山林的。” 殇沫,惊道:“那这些人一时的善心,岂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张三丰,笑了笑,“自是有麻烦的,贫道“阳神”出窍后,身躯便会处于窒息状态,但,脸上容光不散,体温不退,却也受着天气的左右,无论是夜间,还是大雨、冰雪下,难保身躯不会变得冰冷,犹如死尸,这也致使一些人认为,贫道早已身死。” 殇沫,不禁道:“那您怪过他们吗?” 张三丰,仍笑道:“这,又要如何去责怪呢?他们只是做了自认为的好事,但,他们也是绝想不明白,有时的好事,反倒是坏事的。难道,你要对着世人说教,让他们不乱发善心,见到尸身,不动埋入土中的念头吗?” 他又持续笑道:“若为贫道一人,而让千千万万的尸身暴露在烈日荒野下,那贫道岂不是罪大恶极了吗?呵呵呵~” 殇沫,眸光一闪,“那,如果您在那些将要埋葬您身躯的人面前,突然醒来的话,会不会吓他们一大跳?” 张三丰,回道:“这是一定的,但,好在贫道是位老人,告诉他们贫道只是睡下了,倒也能糊弄过去。可,就怕遇到一些想要辩一辩的人,他们会说:明明摸过你没了气息,且是很久都没了气息,才想要将你埋葬的啊” 殇沫,‘噗嗤’一声笑了,“对啊,他们埋葬您之前,肯定是要确定的啊,那您又是如何解释的呢?” “神功嘛,只能说贫道在修习一门闭气神功了,”张三丰如孩子般,痴笑着,“无论如何,贫道是活过来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那些想要辩一辩的人,最多只能是没好气地离开了嘛,哈哈~”x33 随后,他逐渐收敛了笑意,“不过,贫道也从土中爬出来过很多次呢,虽没吓到人,但是爬出来后,总是要在阳光下晒上许久,才能去掉身上的阴寒之气的老人的身体,也是最怕这些阴寒之气的。” 殇沫,道:“那您肯定要气坏了。” 张三丰,摇了摇头,弱弱道:“孩子,这世上最难以揣摩的,便是人性。贫道也遇到过从土里爬出后,将贫道埋葬之人还未走的情况,他们通常口中都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叶落无颜 (一)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戟指挥势,惊若翩鸿,婉若游龙,张三丰展落身姿之处,枝折叶旋,雾气又朦。 “无根树,花正偏,离了阴阳道不全。” “金隔木,汞隔铅,阳寡阴孤各一边。” “世上阴阳配男女,生子生孙代代传。” “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 他寥寥数语间,道尽人间沧桑,因果循环。 “无根树,花正无,无相无形难画图。” “无名姓,却听呼,擒入中间造化炉。” “运起周天三昧火,锻炼真空返太无。” “谒天都,受天符,才是男儿大丈夫。” 他戟指挥落,骤停顿姿,远方的天际,乌云消散,万千电光交叉成柱,伴着雷鸣轰隆而下。 他这一落指,便是裂山石崩,天地变色,使得漆夜变成了灰朦白昼,乍现瞬灭。 “违天命者,诛!” “违伦常者,诛!” “违天地者,诛!” 三喝连“诛”下,没人知道何以得诛,却又感必有一诛。 世间鬼魅魍魉,千化万态,既生,则有灭;既灭,则有生。 他凌然回目,傲视凝眸,少了笑颜,多了些许肃杀之气。 殇沫顿感无力,眸光彷徨,人如钝木。 “孩子,万物皆有数,不必太强求。如愿,天命也;不如愿,亦天命也。人生一世,最怕中途生变,破灭方向,但,能够破灭的,永远是眼下,却不是天地大道。” 殇沫无言,愣神恍目。 “贫道观你内功修为,乃是天道使然,顺势而发。可,顺为凡,逆为仙的道理,又有几人能够窥探出其中的真谛其实,武学之道,也讲究一个“破”字,破秩序,破永恒,破认知,破流派,破招式” “贫道,虽不晓你的尊师,现下到了何等境界,但,你若想在武学上有所大成,就必须要‘变等为发,变顺为逆’。” 待张三丰神态缓和,听得他接连言语的殇沫,也渐渐定神,“我所修功法,乃是结合风、雨、雷、电、击,却也的确有等势而为的限制。” “那就去突破它们,意念之下,何须去等?心中若有,何须去顺?”张三丰,说,“等风,不如涌风;等雨,不如化雨;等雷,不如凌厉挥斩;等电击至,不如气势如虹。” 数次眨眼的殇沫,逐渐紧眉,“您的意思是,随意而动,随念而行?” 张三丰微微一笑间,点了点头,“这世间,就是有太多人选择去等待,从而才错过了本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叶落无颜 (二) 远望不相知,定眸却心离。 “绣芙蓉”外,寒气已重,叶离颜的眸光却是炙热的。 可,炙热的眸光,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半分暖意,反倒心头的寒意,凝结着周边的空气。 卖力的舞动,亦不缺少灵动,婀娜展姿下的楚姗姗,偶然迎来曹、方两位公子的对眸,却感觉不到半分热度。 若说,女子起舞是为了取悦钟意之人,那么,楚姗姗的这场舞,已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但,人生最可悲的又偏偏是一旦“舞”起来,便就很难再停下。 哪怕是丝毫犹豫,甚至微顿一下,就能引来众人的吹嘘与嘲弄。 这场舞,已让舞者散了心,失了魂。 这场舞,亦让凝望莲台的叶离颜,失去了全部的骄傲,展尽着忧伤 霜雾已合,灰朦渐远,看不到星河,望不见皎月。 一带着斗笠,垂着灰纱,一身青色布衣之人,却踏入了应天府内。 他并不是从城门进入的,准备地说,他是突然出现在城内城墙下的。 近看,他青色的衣衫,已不再是青色,而是浓重的湛蓝色,如侵入过水中,如未干需要晾晒的皱衣。 然,他身上的衣衫,却无半分皱痕,不但没有皱痕,还异常平展、丝滑。 他好似已走过一段很长的路,且是一段从未停歇过的路,途中不止有雨雾,更有霜露。 想来,他是不会再有什么力气了,任谁不停不歇、不吃不睡,一直行走着,都绝不会再有半分力气了。 可,进入城中的他,却走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亦没放过任何一家高门大户,哪怕是每一扇侧门和后门,他都要走上一遍。 无法远视的路,他依旧极慢极稳地走着,犹如一个世间最孤独的人那般,既不留恋天子脚下的繁华,又不骤停在任何一处巷角路口。 他好似在寻找着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也应是应天府内最雄壮的所在。 不然,他又怎会如此得不惜余力,不知辛劳? 但,他好似又不知道,要找的地方,到底在何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叶落无颜 (三) 不见廊中侍女身,只见灯火映阑珊。 这已是冷溶月第三次望向窗外了。 若说,前两次遥窗望月,是为了一睹思念。 那么,这一次,窗外已无了睹物思人的景色。 反倒,那盏盏闪烁在浓雾中的灯火,让她心绪骤然凌乱 轻盈的脚步,淡青色的平罗裙在阁中摆动间,似代替着月色,成了这朦胧漆夜中的唯一颜色。 “大小姐,你既然这般静不下心来,又何必要那般去做呢?”身着淡青色平罗裙的女子,端着茶盏,递向冷溶月,“这世间有很多事,到头来不过是自寻烦恼;很多选择,也不过是在难为自己”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内心中总是想要让他体会一下我现下的难处。或许,只是想让他更了解一些我吧,”冷溶月侧身,接过茶盏,又缓缓低眉,“即使,我知道他做不好这‘灭影门’门主;即便,他会觉得我太过于强势,也对他显尽着冷漠,但,我还是想要让他多知晓些有关于我的事情” “可,现在呢?”身着淡青色平罗裙的女子,绷了绷嘴,斜瞥着眸子,轻轻肘了下冷溶月的腰身,“乱了心绪的可是你,百般思念的也是你” 她侧身回转,身体灵动且多姿,重落在几凳上后,顺势翘起二郎腿的动作,反倒更加曼妙妩媚,“我说你啊,就是太骄傲了,浑身上下都是傲气,眉眼间也透满了不服输依我看啊,你若不把那殇沫折腾个半死不活的,你是不会罢休的” 她慢慢地轻俯在了圆桌之上,右臂缓缓支起着脸颊,一副慵懒之态,接着柔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就不怕他对你失去兴趣?毕竟,他那娇美娇美的师姐柳韵锦,可是日日都伴在他身旁呢” 冷溶月望着窗外的盏盏灯火,手中的杯盏也被她放在了窗台之上,眸光潋滟,似已痴了,“若是其他女子,我自是不肯服输的可,在阿姐面前,就算我输给了她又如何呢” 她眸光骤然变化,片刻间覆满了愁伤,大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又无力地喃喃着:“阿姐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我无力追赶,多到我渺小无 x33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叶落无颜 (四) 微风来,琴声脆,淡茶一杯饮其醉。 惊鸿舞,撩拨姿,香体明艳动入眉。 玉手轻拨拂柳衣,散错花海霜雪坠。 花海在脚下,霜雪却在心中。 伊人心已沉,悔将献舞当成媚。 谁人能懂伊人心,只剩颤姿痛自醉。 这世间,女子都会遇到错付之时,莲台伊人楚姗姗,也不曾例外。 然,大多的错付,却又不在行为举止间,只在心头一触时。 一感一触,多少变;一眼一念,几多愁。 台下,曹、方两位公子的暗斗永不止,却又多了斗笠人。 斗笠人的出现,之所以能够引起她的重视,则要归根于她早已不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早已习得‘五绝神针’‘漫天花雨’和‘雪舞扇落’的她,也自是能够察觉出台下斗笠人的强劲内力来的。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除了直觉外,女人觉察危机感的能力,更准。 可,偏偏斗笠人停下的位置,就在曹、方两位公子分坐的圆桌正中。 也恰恰是曹、方两位公子,率先将眸光投向了斗笠人。 两人的举动,使得楚姗姗不禁朝向门外,她的眸光散乱,下意识找寻的人,却与曹、方两位公子无关。 ——她在找寻叶离颜,这也是女人最容易忽略的第一反应,她或许还不知道,叶离颜对于她而已,则是真正能够让她感到安全的所在。 眼下,若曹、方两位公子只是一眼而过,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可,曹、方两位公子显然已在认真地打量着那个斗笠人,并已开口说了话。 ““绣芙蓉”虽有响彻应天的美誉,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的”方宾侧脸回正,语速沉且缓慢,“可偏偏啊,就是有些不三不四,故作神秘之人要来凑凑热闹,睹上一眼美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叶落无颜 (五) 杀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个世人只敢想,却绝不敢去做的一件事,也绝不会带来什么好的感觉。 楚姗姗杀过人,想要建树起“绣芙蓉”的招牌,杀上几个地痞无赖,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她却用了数年的时间去平复。 即使,她反复告诉自己,被她杀死之人,都是该杀该死之人,仍旧阻不了夜夜惊吓,“鬼魂索命”。 她哭过、躲过、无力过。 可,精神上的折磨,又要如何去躲,去阻呢? 这,比足以致命的情感,还要可怕。 若说情感,一旦心向一人,便会不自主的去怜惜、去可怜、去感同身受着钝痛。 哪怕,别人根本不需要去怜惜、去可怜、去感同身受;即使,自己才是这世间最可怜之人,也无法挡下心田的翻涌,与心中的情感肆掠。 对于感情而言,恨也好,爱也好;离开也罢,守护也罢。 这种犹如长在自己心头一块肉得情愫,是根本无法根除的。 但,总会有甜,哪怕是微微的甜。 哪怕是对方微微的“施舍”、微微的举动,也能立刻带来如蜜四溅的甜感。 可,杀过人的感觉,却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折磨。 它,无处不在,无所不至,既不能用痛来形容,也不能用简单的恐惧来描述,则是一种全然的“颤抖”,也唯有“颤抖”。 白昼,惧怕独处,却更恐夜幕的来临。x33 夜一到,便就是“索命”之刻,且是处处“索命”,无处躲藏。 即使,蜷缩在榻。 即使,唤来这世间最顶尖的高手,也根本躲不掉眉宇眸光闪动间,阴森诡异的空气。 那些年,是叶离颜陪楚姗姗度过的,也是叶离颜寸步不离为她守下每一夜的。 她甚至无法挣脱掉叶离颜的手,只要触摸不到叶离颜的手,她便会全身发寒发颤,眸光便就无处躲闪。 但,她终是走了下来,度过了岁月。 然,现下当她再次目睹死亡之时,却又瞬间瘫软在地。 她已不惧杀人,更不惧看到死人。 可,偏偏死在她面前的是方宾。 一个她最钟意的选择,一个她喜欢的“物件”,一个她认定的感觉,就这样突然没了 这已无关于爱与不爱,而是彻底的失去。 就算舔着脸、拉下颜面、全力挽回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也绝不可能会有。 她狰狞的容颜上,展露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神情,这神情绝不是只有恐惧,更有一种万般得颓废,万般得失落。 好似在这一刻,她的心被人挖了出来,她的魂被人摄了出来,她的一切都被禁锢了起来。 无力、挫败、慌乱,且无措。 折射在她身上的,则是凌乱的心绪,凌乱的容颜,与更显凌乱的眸光。 而,在她的眸光中,斗笠人已坐了下来,如常地坐了下来,却坐得是那原本方宾落座的圆凳上。 ——面前的斗笠人,不但自若如常,就连丝毫抖动都未曾有过,他难道已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吗? ——若,这斗笠人早已是一个嗜血如命之人,他的出现就绝不是偶然,他也绝不可能只为杀掉方宾一人而来,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上。 她猛然侧脸凝向一侧的曹公子,突然,震掌在莲台之上,她赫然起身,持掌向斗笠人纵身而去。 她已不能再失去了,她已清楚地看到已坐下的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叶落无颜 (六) 躬身渐直,笑已更灿,那是足以忽视一切的颤笑。 更是肆无忌惮,灭绝人寰的连笑。 没有人想到,这笑声,竟来自顾长纶。 ——公子如玉,冷峻多变,笑靥如花的顾长纶。 “本来,我是要杀进‘灭影门’的,可我却晚入城了一步,没想到会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他顿了顿,缓垂着手中的银月弯刀,“不过也无碍,屠了这里后,再去‘灭影门’也是来得及的” 叶离颜渐渐垂目,轻拉了几下楚姗姗的裙摆,抚平着裙角,“或许,你该庆幸,你并没有直接杀进‘灭影门’看来,这位带着斗笠的人,也并不认识去‘灭影门’的路,而你却也只能随在这人的身后” “故遗名失踪后,‘灭影门’门主之位本该是我的!是那冷溶月仗着念顺夫人在门中的威望,又有身为‘天翱门’门主的爹爹郭明轩为她做担保,她才勉强胜任!今日,既然有人可以灭掉曾经夺走我一切的人,我跟着来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难道有错吗?” 顾长纶的面目已显狰狞,全然不顾昔日在江湖上的美誉,又道:“‘绣芙蓉’也是冷溶月的,若在她的眼皮底下将这里毁掉,应该比直接找上她,还要有趣呵呵呵” 叶离颜,淡淡一笑,“你之所以不敢提前来到城中,也只是怕自己先被认出来,对吗?你甚至连和同伴一同进入城内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怕被围攻,你的同伴可以保命,而你却不一定能保下性命,你毕竟是原‘灭影门’的人,你的这张脸有太多人识得了,对吗?” 随后,他将楚姗姗扶靠在木屏风前,又一次整理了一番楚姗姗的裙角,又道:“这世上知道‘绣芙蓉’的人实在太多;‘绣芙蓉’是冷溶月的,也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儿,但,想要打‘绣芙蓉’的主意,或是想要来捣乱的,却是没有的” 他站了起来,起身的速度并不快,却也不慢,自若且温柔,自信且坚毅。 他在起身的过程中,也拔出了始终握在手中的剑。 这剑,似已很久没有出过鞘,不但没有一丝光泽,且还给人一种剑身非常沉重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叶落无颜 (七) 眸光躲闪,双手无措,邢云飞手中的剑是否出鞘,已经无任何意义了。 面对着‘无妄天剑’叶离颜,他只能寻求机会,凝结真气在掌中,用掌力去击杀。 可,这样的机会,又何曾有过 突然,他的眸光一瞥,顺势起剑,剑鞘骤然脱落,他却没有挥剑。 叶离颜反倒心头一触,横挥一剑,剑气纵横,破桌袭外。 持剑在空中旋转的邢云飞,在完全躲过叶离颜的这一剑后,毫无迟疑地向前纵去。 等到叶离颜完全反应过来时,邢云飞的剑已指在了楚姗姗的胸口上,人也侧立在了楚姗姗的身旁。 邢云飞的动作,太过于突然,叶离颜根本没有丝毫准备。 最直接的,也便是挥剑抵御了。 却没曾想,他在挥剑间,已注定要失去所有。 “你放了她!”叶离颜已慌乱,抬臂跨步间,言语恳求且无力,“只要你放过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别动!”邢云飞持剑一抵,剑尖已入楚姗姗的体中,随后便听到一声惨吟,“我只要再一用力,便就能立马刺穿她的心脏。” 叶离颜,连忙挥手,急促答应,“我不动好我不动” “叶离颜,没想到啊,你还是个痴情种,居然会如此在意一个酒楼的烟花女子,呵呵呵”邢云飞狂笑着,“不如,今晚你就让我看看你的深情到底有几分,如何?”x33 随着一股鲜血的涌出,楚姗姗瞬间倒在了莲台之上,邢云飞已拔出了剑身,顺势欲向叶离颜挥去。 就在这时,远处的木圆桌突然晃动了起来,邢云飞侧腕变式,木圆桌赫然炸裂,战战兢兢着已趴扶在地上的曹公子,骤然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原来,方才‘绣芙蓉’内的那一阵混乱逃亡,曹公子并没有随着人群逃出‘绣芙蓉’,而是选择躲在了桌下。 邢云飞见状,微微含笑,微微摇头,“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蠢的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啊” 话落,他便想要结束掉曹公子的性命。 在不明其身份下,他也只能选择结束掉对方的生命。 现下的他,根本不允许自己已掌控住的局面,被人打破。 此刻,曹公子是否会武功,是否能够对他造成威胁,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允许自己败,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动,他都绝不允许出现。 “不要!”紧紧捂住胸口的楚姗姗,猛然沉吟了起来,“离颜,让曹公子走~” 她的眸光,凝视着已皱紧眉头的叶离颜,依旧是那楚楚可怜的眸光,依旧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叶落无颜 (八) 寒空初立影,一抹白纱映。 百将折英气,女帝羞华容。 霹剑退人涌,跨步万人倾。 冷颜赛初雪,仙人莫敢迎。 云袖斜垂拂剑身,三斩剑气弑鬼神。 邢云飞已怵,突如其来的三斩剑气,他虽躲过,却也被逼上了莲台,退无可退。 “绣芙蓉”的木墙已破,硬生生的多出了三道凌厉的口子。 这口子比漆夜还要暗,亦比漆夜还要长。 使得他震悚的,不止是这三道剑气均完美的从被他拖拽在地的楚姗姗头顶划过,还有这三道剑气的去向。 他已意识到,这三道剑气并不会在划穿木墙后,就此消失,而是会继续存留在夜幕中,直到遇到层层阻隔,才会匿迹。 不禁发颤的他,展望剑痕,眸光渐痴。 他不敢回头看,他根本无法让自己去相信身后所发生过的一切,这也是他此生都不希望发生的局面。 可,他终是无法忽略掉脑海中的残影,更无法避开心中的执念。 没人可以剜除掉一个早已刻在心上的人的。 更何况,这个刻在心上的人,还是与他一同长大、从小便爱慕之人。 ——柳韵锦就在他的身后,不但在他的身后,方才斩向他的那三道剑气,也正是柳韵锦挥出的。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了 他无法直视她的冷漠与仇视的眸光,更无法接受彼此成为敌人的现状。 ——在‘天翱门’发起总攻的那一日,他是见过柳韵锦冷酷的一面的。 ——那日,她刺向他的那一剑,是何等的残酷无情 ——直到现在,他好似都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中开始闪动起光亮,随着脸颊微斜间,他却又露出了甚是陶醉的微笑。 他的思维,已沉寂在了过去,那里有‘孤芳阁’的琴声与茶香,也有‘飞云阁’的相思与遥望。 更有昔日‘天翱门’中,他与她的全部点滴回忆。 这沉寂,好似超越了天地、时空的限制,足能让他再细细地走一遍,重新经历上一遍。 然,随后赶来的两人,却打破了一切。 一女子已怒喝出了他的名字,这女子的声音,正是冷溶月。 他也逐渐意识到,他今夜应是在劫难逃了。 转身间,柳韵锦、冷溶月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皆已在‘绣芙蓉’中。 只是,柳韵锦半蹲其姿,守在叶离颜的身前,她应是看过叶离颜的伤势的,她已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低垂着脸颊的她,似也多上了几分自责与愧疚。 吃力搀扶起楚姗姗的冷溶月,也已迈步走向了叶离颜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邢云飞,无力地走下莲台,他不想反抗,只想和柳韵锦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却感受到了另一个不知名女子的强势压力。 这女子瞪视着他的眸光,似有吞人之势,毁灭之力。 于是,他晃动了几下身子后,只得停滞下所有动作。 终是将眸子缓缓凝注向柳韵锦的脸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暗影百踪 (上) 当,一个女子发现自己爱错了一人,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当,一个女子突然发觉,之前的认知都是错的,而真正对的人,又已逝去,将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这世间之事,何以错,何以对? 又,何以盼,何以待? 这些好似深藏在万丈迷雾中的东西,也在无形当中困扰着每一个人。 却又在种种即刻反应下,诠释着所有答案。 只是,这答案有时不足够完美,不足以使人接受。 于是,自我麻痹,也终是成了始作俑者,让人逐渐逆行偏航,奔向着自以为美好的方向。 从而,忽略了胜负欲望,强加了情有独钟,玄化了天命所归 楚姗姗已分不清楚曹、方两位公子到底是爱自己的脸面,还是更爱她多一点。 此刻,她亦找寻不到任何说服自己的证据和印证。 方宾已死,曹公子也早已无踪。 这一场爱来爱去,在两人间辗转徘徊的日子,好似顿时成为了一段空空如也的寂寞。 若,今日叶离颜未死,她大概还会继续麻痹着自己,为曹、方两位公子找到足以说服她自己的理由。 理由不在于多少,哪怕只有一点,甚至半点,只要她愿意去信,便已然足够。 可,面对着叶离颜的死去,她已不能再活在自己勾画的美好中了。 因为,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控诉着她的悔恨与“罪恶”。 她的心,也在承受着前所未有过的刺痛。 曾经,她想像众多话本里描述的内容那般,照模照样地筛选出属于自己的美好来。 这种遐想的美好,足以能将真实磨灭,彻底活在虚空当中。 以往,她也似乎小瞧了嫉妒、虚荣的人性。 嫉妒与虚荣,一旦演变成了非胜不可、非做不行后,也注定会成为一场痛彻心扉的钝痛。 在胜负欲下,得到了,还好。 然,若得不到,又将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这样的结局,恐怕难以想象 只因,即使得到后,也会出现‘不过如此’的悔悟。 更别说,因得不到,而产生的隐性毒瘤了。 它会长满人的心田,占据人的全身,滋生出更加不可思议的想法与行动来 现下,她自是知道,叶离颜是她最为亲近的人的。 可,这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且最亲近的人,她却一点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而,曹、方两位公子是她曾经向往过的两个人,可这两个人,又何曾懂得她想要什么,她又何曾了解这两个人真正的想法x33 在赫然觉醒后,她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暗影百踪 (中) 十月初三,万里朗空,吐红日。 晶莹剔透的天气,却,寒意浓浓。 城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上没有图案,亦没有插上什么旗帜。 这是一辆最常见的马车,草席成拱嵌入车身两侧,前后分别垂下着有些褪了色的粗布,做为挡帘。 赶车的是一位忠厚老实的乡下人,长脸消瘦,眼目慈祥,整齐浓密的白胡须下,是一张始终扬着微笑的薄唇。 鼻梁与颧骨高耸,却无逼人之势,像极了从桃花源中走出的老者,颇带几分佛颜。 车内,一少年静躺,厚厚的棉被裹盖全身,闭眼不动,却无半分神采。 颠簸间,亦挡不住少年的冰霜眉额,蓬发凌乱。 突然,老人拉臂,唤停马车,遥望应天城府,淡笑着拿起细长竹筒,饮得两口甘甜。 在他侧身摆放竹筒间,顺势缓撩车帘,笑声缓出,“这一路上,公子均未食过一餐,如今啊,老奴可算是将您送到这应天府了,不知公子要作何打算啊?” 少年没有睁目,也未动身姿,只是在片刻后,喃喃道:“‘绣芙蓉’酒楼的佳肴乃是这应天府一绝,你我去那里用餐” “好,走嘞,”老人微笑回身,右臂一甩,马鞭便就打在了马背上,“小老儿也去品尝一下这金陵城中的佳肴美味” 秦淮有水水无情,还向金陵漾春色。 虽已入冬,秦淮河畔却处处扬泛着春意,即便熄了渔家灯火,却也在涟漪浅波中,呈现着另一番景色。 “好啊,真好啊,这里啊再不见荒草废墟,荒废萧条啊”老人放慢了车速,顿眸展望间已显留恋,“我们只是走过这数景,便已感夜幕降下后的繁华,如歌的旧景已重现,人间烟火姿容亦再现啊” “这里并不算什么,等到了‘绣芙蓉’中,你便知晓何为绝艳了,”车内的少年已起身,整理着鬓角秀发,缓顺着过背长丝,“拥有着十足烟火气息的‘绣芙蓉’,又怎分冬寒、春暖呢” 老人持笑,点了点头,“是啊,人间处处是春色,心暖则暖,心寒则寒,又怎会有四季之别呢公子眼宽心阔,还望淡了前尘往事,将这人间春色尽收,得以豁达啊” 少年闻言缓叹,“劳而无功之语,还请莫要再言老先生,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每个人的心中都铭刻着一方春色,无论如何骤变,这方春色都是不会改变的。 ——对于少年而言,‘绣芙蓉’的春色,绝不在‘绣芙蓉’中,而在于那里会有怎样的人。 ——少年也自是明白一些道理的,乃至于老人言出的道理,变得无力、乏味起来 ——少年也深刻的知道,这世上无论是怎样的道理,终是需要去自悟、自解,自醒的 来路顺遂,日光拂垂,不曾想车马也在缓动间,再一次骤停。 老人勒紧缰绳的那一刻,显尽慌乱。 眼前,依旧是红楼高阁,瑰宏壮丽。 其,绝美的装饰与飞檐画角间,流露着挡不住的霸气。 可,红绸异彩,光泽消散,萧素之气却倾覆了昔日的荣光。 这世上,无论哪座酒楼,只要挂满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影百踪 (下) 十月初四,清晨。 骄阳斜照,却显冷素,无半分暖意。 这与床榻上棉被中的温度,也形成了天差之别。 棉被是厚重了,实实的棉花,正压盖在殇沫的身上,就好似温泉水滋润着全身那般。 可,片刻后,他竟也觉得冷了起来,不得不去抚摸着身旁的余温,重新去感受着透心的暖意。 余温尚在,余香尚存。 他知道,昨日那个与他同眠的女子,并没有走远。x33 他也知道,就算此刻他拼劲全力去追赶上那个女子,也是阻挡不了分离的。 他自认为很了解她,但在这一刻,他又好似一点都不了解她。 事实上,在昨日,那女子的举动,就已经使他开始完全质疑起了自己。 他不曾料过、想过,那女子还有如此自信,如此疯狂的一面。 准确地来说,他也很清楚那女子有多么自信,多么骄傲,冷溶月在他的眼中也是向来如此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也无论到了何种困境,冷溶月都是不会展露出软弱的一面的。 至少,在他面前,是绝不会的。 就算是逃避,也是自信的逃避。 冷溶月自会用冷漠、用无所谓去掩盖掉所有,他也只能看到她自信、骄傲、倔强的一面。 尽管,他知道她心中满是伤痕;尽管,他也知道她心中有多少在乎和无奈 面对心爱的女子,想要在你面前展现出一份自信、一份骄傲、一份倔强的时候,他也总不能去戳破吧? 在他看来,很多事都不能戳破,就算是陪着她演上一出最拙劣、最笨拙的戏,他也绝不能去戳破她。 因为,他一旦戳破,不仅会让她失去所有脸面,还会让她再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然,就是这样骄傲、倔强、爱脸面的冷溶月,昨日却在他面前展现出了最疯狂的一面。 这是一种肆无忌惮的疯狂,没有卑微,没有羞涩,像极了女王。 女王不但要征战天下,更要征服所有。 昨日,他已然被她征服 他的脑子在发懵,就算一只手掌平整地倾覆在冷溶月曾躺过的床榻上,依旧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不敢闭眼,从冷溶月偷偷离开之后,他就无法再阖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熔铁魔窟 (一) 历经了半月有余的追赶,一些人相继聚首在了西京之地。 作为大明朝边境重镇,改为大同府的西京,下辖四州七县,设镇守总兵官,为镇之最高指挥官。 而,开国名将徐达,也是建设大同府的第一大功臣,亦奠定了大同府城的规模。 其,规模之大绝不在城防和境内400公里长的内外长城一线,反倒是在那气势恢宏的代王府上。 若说,城防是与鞑靼作战的主战场,那么,代王府便就是这大同府繁华的象征。 代王府于洪武二十五年开始建设,以应天府皇宫为蓝本营建,在原辽、金西京国子监的基础上兴建王府,于洪武二十九年建成。 它是一座长方形城池,南北长690米,东西宽260米,四面围有数米高的墙垣。x33 代王府内的建筑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 外朝的中心为承运殿、圜殿、存心殿,是代藩举行大典礼的地方。 内廷的中心是长春宫、交泰殿、坤宁宫,是代王和代王妃居住的正宫。 时任代王的朱桂,乃是永乐皇帝朱棣的十三弟,他出生于洪武七年,洪武二十五年便就藩于大同府。 可,他来到大同府后,却干尽了恶事,欺男霸女、寻衅滋事,已是常态。 他虽在建文元年四月,被建文帝朱允炆废为庶人,关押了起来,却也在朱棣当上皇帝后,便恢复了他的王位,并让其继续在大同府当代王。 但,刚恢复王位的朱桂,又立马原形毕露,该打人打人,该发癫发癫,时有朝廷官员在朝堂之上参他私德不洁、目无王法。 于是,在永乐元年,朱棣便书信于他,提醒他不要忘了建文年间的囚徒生活,应该好好过日子。 然,朱桂却不听劝告,不久又因为一些恶事,被朝堂官员连连参奏。 朱棣气不过,便下令收回了代王的三个护卫,只给代王府留下30人,却并没有将他废除掉。 如今,代王朱桂手中并无兵权,被他所欺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熔铁魔窟 (二) “装糊涂”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情商的体现。 顾遥峰与顾暖雨不但会“装糊涂”,且还对着正在娇笑的尘萦,投去了甚是严肃的眸光。 尘萦也自是一个聪明人,也只有聪明的女子,才会懂得知进退。 说来,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殇沫虽是现任‘灭影门’门主,可他这个门主却是冷溶月给的。 这说来说去,在‘灭影门’中真正能够做主的,仍是冷溶月无疑。 顾暖雨已凑上一方岩壁,左右分看间,也嗅了几下鼻子,“‘十大地煞’的气味” ——他很熟悉‘十大地煞’身上的气味,‘十大地煞’如海煞那般,本就异于常人,怎么可能没有独特的气味呢?更何况,他与‘十大地煞’已共事了多年 “这石壁的断痕是新的,这世上能够一招破石壁之人,想必是可以数得过来的,”走上前来的顾遥峰,回看一眼冷溶月,“门主,这断痕应是萧未遇所为。” “何以见得?”冷溶月眸光躲闪,尚未定神,声音微弱,“无论是邢云飞,还是韵锦阿姐,都是能够斩破这岩壁的。” “用断层岩壁遮挡住洞口,应是邢云飞想要的结果,但,却不是邢云飞所为,没有人能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还能斩出如此平坦的剑痕的,更何况邢云飞如此年轻,根本也就没有处变不惊的能力,”顾遥峰,顿了顿,“这样看来,就有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了” 众人纷纷将眸光投向了他。 他紧接着说:“韵锦姑娘和萧未遇,应该是在没到这里之前,便就追赶上了邢云飞,然后,不知道是何原因,致使韵锦姑娘迟迟没有对邢云飞动手,最后,三个人一同到了这里,而邢云飞想要封住洞口的意愿被萧未遇所察觉到,为了避免邢云飞反手去伤害韵锦姑娘,萧未遇才不得不亲自动手,将洞口封上的。” “‘无极圣剑’”殇沫缓缓抚摸着断层岩壁上端的剑痕,“这的确是正宗‘无极圣剑’的剑气所致,能够斩出这样的剑气,且能够如此平稳的,也唯有萧未遇了” 逐渐定神的冷溶月,缓缓道:“也就是说,他们三人皆被封进了这洞中?” “唰~”的一声,‘苍琼剑’已出鞘,没有巨大的炸裂声,也没有寒光四起的杀气,只是在片刻后,封在洞口前的断层石壁从正中缓缓裂开。 分倒在地的岩壁,也在众人尚不察觉的情况下,重重地侧倒在地,发出声响,扬起尘沙。 尘是白色的尘,沙是白色的沙。 无论是白色的尘,还是白色的沙,在阳光下皆呈现出了灰白色,被削去了圣洁,被剥出了本色。 这时,手持‘苍琼剑’的殇沫,才缓缓道:“对于他们三人而言,这洞口封与不封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剑便能破开的岩壁,也自是阻挡不了他们随意进出的他们之所以要封上这洞口,也只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这里罢了。” “这不是普通的石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熔铁魔窟 (三) 冷溶月骤停的步履,使得殇沫心头一触,顺势凑上。 明明是一场师徒间的重逢,却也在这一刻变了气氛。 对于殇沫而言,有些事情是不必言说的,他自是能从冷溶月的举动中,体会出一些微妙的变化来。 他知道,冷溶月此刻的心已不稳。 她也已握紧了拳头,绷紧了神经,眸光也定在了故遗名所在的方位。 缓缓低下颚尖的她,似舒展了一口气,侧脸看了一眼殇沫,用单手拍在了殇沫的一只拳头上,“他是我的师父,师父自然是不会伤害徒弟的” ——她想提醒殇沫,不必为她担心。 随后,她也随之端正眸光,又对着故遗名笑道:“我说的对吗?师父。” “那当然”故遗名的双臂已完全展开,“你是师父最爱的溶月啊师父又怎会伤你呢” 他的笑已更灿,眸光也开始抖动。 但,冷溶月还是能从他抖动的眸光中,看到一丝强烈的欲望来。 ——这欲望彰显着迫切,也绝不是师徒重逢的喜悦,更像是对稀世珍宝、武林秘籍的不能自持。 她已开始继续前行,她知道她离他的师父已越来越近,尽管这个师父已是陌生的。 可,她却也有不得不前行的理由。 ——她的韵锦阿姐,还有萧未遇与邢云飞至今都还未出现 ——她目光可视的范围内,也根本就找到他们的点滴身影。 然,现下的局势,若说殇沫出现在‘十大地煞’面前,并没有什么威胁的话,那么,尘萦、顾暖雨、顾遥峰的陆续出现,早已让‘十大地煞’坐立难安了。 更别说,正后方还有500名大明兵将,已与他们形成了对峙之势。 他们自是知道尘萦的可怕之处,他们虽是‘灭影门’的‘十大地煞’,可偏偏在尘萦这位小女子面前,却犹如蝼蚁。 他们很清楚,只需要一招,哪怕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一招,尘萦便就能把他们给制伏住。 “师父,你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想必是想清修吧?”冷溶月左右分望,没有发现藏人之处,亦没有看到任何特别之所后,又道:“对了,师父,怎么不见萧未遇叔叔和邢云飞啊,和他们先前一同进来的那女子,就是你的亲孙女柳韵锦” ——她似有似无地提醒着故遗名,不要忘了柳韵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熔铁魔窟 (四) 难道,她面前之人,真的不是她师父吗? 可,她面前之人,若不是她师父,又会是谁呢? ——她亲眼看到她面前之人,一掌就能将秦楼客打废掉,几乎丧命。 她面前之人,也的确带走了‘灭影门’中的一众好手。 如今,她面前之人重建‘苍琼阁’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她的师父故遗名,本就是从‘苍琼阁’走出来的。 ‘苍琼阁’是她师父的根,亦是她师父的家,一个人重建家园,念惜怀旧,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她又想了想养母念顺夫人曾说过的话,再感受了一下她现下根本察觉不到的熟悉气息,从而结合一下她面前之人刚刚陈述的故事,也实实在在证明着她面前之人,已绝不是她的师父。 这也暴露出了另一个疑问——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够超越她的师父呢? 这种超越,也绝不是只在武学造诣上的更胜一筹。 而是,全方面、整体的碾压,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全取代一个人。 但,取代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能够变成这个人。 冷溶月自认为,整个江湖中是没有如此精妙的易容术的,至少,她已离现下的故遗名很近很近,都没发现任何破绽,也找不到任何不妥。 然,故遗名连番说出的言语,却又让人不禁遐想。 若从元朝末年算起,至今已有100多年了,她面前的故遗名,既然经历过元朝末年之事,如今也定是一位百数老人了。 可是,故遗名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亦是皮肤,也根本没有一丝百数老人的痕迹,且还的的确确与她昔日的师父一模一样。 ——莫不是 突然,她的脸上顿露惊恐,回眸望了一眼殇沫,逐渐皱眉,嘴角渐渐颤动。 感到不对的殇沫,拔出‘苍琼剑’,疾步凑上,从身后贴耳问道:“怎么了?” 冷溶月缓缓垂目,缓缓摇头,沉默不语。 ——她根本不知如何言语 ——连她这个做徒弟的人,都辨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如何对殇沫说呢? 然,她的直觉又在一直告诉着她,一定是有些问题的。 片刻后,她竟脑洞大开,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这世上绝不可能发生、只是听说过的可能。 ——此刻,她也只能用这一种可能,去说服自己了。 ——那便是前世记忆她的师父故遗名,莫不是觉醒了前世记忆 她带着三分打量、三分胆寒、三分迟疑,再次看向故遗名,没曾想故遗名的眸光早已聚集在了殇沫手中的‘苍琼剑’上。 ——那是一种发着光,充满着欲望与爱恋的眸光。 这样的眸光,她从未见过,不但从未在她师父那里见过,也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 她的内心,已更颤,更慌,却又不知如何说明。x33 她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又不知怎样去逃,用何种理由离去。 就在这时,故遗名却又开了口,“‘苍琼剑’就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熔铁魔窟 (五) 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未知的谜团,而是身边熟悉的人,突然变得神秘莫测。 故遗名没有掩饰,哪怕半分掩盖的迹象都没有。 这,判若两人的表达,无所顾忌的倾述,已让冷溶月的全身发麻。 她很清楚,若有欺骗,哪怕是虚情假意,都是可以有回旋的余地的。 然,此刻她面对的似乎已是真实,且是愈发清晰的真实。 人一旦面对真实,就只能有两个结果——非和即伤。 眼下,故遗名还未出手,更似在想要她向其靠拢,可这一做法,反倒使得她更加迟疑起来。x33 因为,她不敢确定,她所听到的真实,是否真的就是真实 ——84年前,真的有那个所谓的“他”与“她”存在吗? ——84年之隔,已完全超越了故遗名的年岁与认知,故遗名真的是故遗名吗? ——她的师父,真的还是她师父吗? 她已不敢去想,哪怕是假设,她也不敢再去触碰,只有恐惧,极度的恐惧。 恰在这时,一直隐匿踪迹的萧未遇,竟从帝王石座之后的黑暗处,走了出来。 他绕过了故遗名,直直走向冷溶月,“若锦你知道若锦师妹在哪吗?” “若锦”面对着萧未遇的突然一问,冷溶月赫然怔住了 ——她面前的萧未遇,不是早就将柳韵锦当成了柳若锦了吗? ——如今,为什么又会来询问柳若锦的下落? ——难道,萧未遇并没有一直守在柳韵锦的身侧? 她眸光恍惚,身形无力间散退了几步,终是再次抬起了昔日那异常坚毅的眸光。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也不能被眼前的种种说辞与师徒情谊所限制。 她能来到此处,本就是为了救出自己的韵锦阿姐,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萧叔叔,你的若锦师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如今,你为什么反倒问溶月,她的下落呢?”冷溶月眸光急迫,神经紧绷,“你们到这里后,都发生了什么萧叔叔,你能告诉溶月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萧未遇抱头半蹲,神情痛苦,拼命地晃着脑袋,“我不知道为何会有两个若锦但是但是我知道‘腐血碎骨丹’是根本不可能伤到若锦分毫的,可可如今若锦却被‘腐血碎骨丹’所限,中毒已深,这这根本不可能” “‘腐血碎骨丹’?”冷溶月赫然望向故遗名,“师父,‘腐血碎骨丹’是什么?韵锦可是您的亲孙女啊!你怎么可以对她用毒呢?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腐血碎骨丹’乃是原‘苍琼阁’阁主柳落衣为了控制门人所用的丹药,若两个月内不能服用解药的话,那么,中毒之人的全身血液,便会变成绿色的,然后体内的每一寸筋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故苍琼 信念和意志,足可以支撑起一个人的全部。 所以,很多时候,宁愿选择让一个人继续沉迷、继续深陷,也不能摧毁掉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与意志。 可,这样的做法,真的对吗? 等到那个人觉悟之后,在信念和意志都赫然崩塌之刻,是否又是一场难以挽回的伤痛呢? 然,这世上很多事,都如此充满着矛盾。 矛盾的源头,又往往来自于认知与不服输,看不到更远更阔的光景,沉迷其中。 很多人在没有遇到挫折,没有被撞得头破血流之时,也是根本察觉不到错处的。 于是,这世上也便有了所谓的劫难,且是无法阻止的劫难,又总是处于在劫难逃的状态。 没有人可以去承受他人的苦痛,这苦痛是深埋已久的,也是无法剥离的。 就算愿意静下心来,去感同身受着他人的过往,也终是无法身临其境着所有的点滴与全貌。 所以,到了最后,唯能做的,也只有宽容 这也应对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涵养,亦只有放下执念,看透一切的人,才能留住最在乎的人和事 在柳韵锦靠近冷溶月后,就已暗暗解了其被故遗名封住的穴道。 此刻,面对着故遗名的疯狂举动,冷溶月知道,她的师父故遗名并不是还未觉悟,只是迟迟不肯面对现实。 这世间,活在过去的人有很多,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现下的故遗名,却掌握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性命。 若,‘苍琼剑’和‘灭影刀’真的被毁,不复存在,那么,故遗名想要沉迷的过往,也会随之消逝。 即使,过往消逝之际,他赫然觉醒,也已失去了全部意义。 当,一个人一味的去追究对与错、过与失时,反倒会连最后的回忆,也失去掉色彩 当,一切都为时已晚时,就算觉悟了,就算懂得了、明了了,又有何用呢? 终是连弥补、守护、重新来过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那么,是否一切不再有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真正的毁灭,且是丧心病狂的毁灭呢? 无留恋,又如何存世? 当下之际,冷溶月必须要阻止这一场丧心病狂的毁灭发生。 可,她也只能去延续着故遗名还未发狂前的言语,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冷静下来。 “师父!师父请慢!”她快速起身,跃至故遗名身后,打量着故遗名的肢体动作,“师父,‘苍琼剑’和‘灭影刀’已在你手,若你想毁掉它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师父能给溶月讲一讲,‘苍琼剑’和‘灭影刀’到底是如何铸造出来的吗?” 故遗名闻言骤停,良久之后,迟迟转身,眉眼下垂,双臂也随之垂下,两大神兵插地,支撑着他的整个身体,“天外陨石又怎能随意被凡人铸造” 他顿了顿,“在我们得到天外陨石后,熔炼的过程都极为顺利,可在神兵缝合之际,却裂痕百出,根本无法成型” 他继续道:“以至于数月间,我们都闷闷不乐,找不到丝毫破解的方法,而在这时,她却一如既往的明艳开朗,每每安慰着我和他” “师父所说的她,是一位叫故苍琼的女子吗?”冷溶月言语微弱,眸光怯缩,她本就是在试探,继续发问,“师父您刚刚喊出过的名字,就是她,对吗?”x33 故遗名渐渐笑靥,展露温情,“对,她就是故苍琼,她原本应该不叫这个名字的,但,她与我相识时,她便叫做故苍琼了” 他的笑声逐渐暗沉,似也带上了几分讥诮,“可笑的是,我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甚至连她原本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却莫名其妙的爱上了她” 他声音变慢,渐渐沉吟,“爱上了这个叫故苍琼的女子” 冷溶月皱眉,继续低语,“但是,她爱的却是他,对吗?” 故遗名带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父女相融 寒气乍现,掠眼间已显刺骨泠然。 剑锋已冷,如冰锥冒着冷气。 扩散的瞳孔,胆颤的身体,止不住的腿软,冷溶月已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气息是前所未有过的,她的眼前也渐渐陷入了一片漆黑。 漆黑如夜,冷夜深邃,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苍琼这天下间,所有精美、美好的事物 ——故苍琼 在冷溶月的心中,也铭刻着一些美好的事物,这是如何洗刷都洗刷不掉的美好。 而,这美好中,有一半是有关于她的师父故遗名与她的养母念顺夫人的回忆。 人心肉筑,暖热鲜红,深藏着这世间最炙热的火焰与温情。 忘不掉,舍不得,弃不下。 然,是美好的,亦是最致命的。 此刻,她的脑海已一片空白,空白并不是因为迷惘,反倒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故遗名显然已说出了全部,虽说这全部并不完整,但,这场真相的袒露,已注定着死亡,且是所有人都将面临死亡 死亡降临,万般质疑均已无力,千般不舍化作荒芜,只感岁月忽已暮,柔情尚存心 ‘苍琼剑’已如飓风划下,这是故遗名的全力一斩,没有人可以躲过,亦没有人可以幸存。 她雪白的脖颈,默默地感受着厉风的来袭,却期许着来风能够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x33 至少,她的心中仍有师徒情谊,养育恩德 可,这风,是天地间最猛烈的风,亦是足可以毁灭一切的风。 它霸道、它无情,它转瞬即逝,骤然无痕 这便是这场真相的结局,若坦白换不来和解,那么,便就只能成为生离死别 至少,故遗名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才那般不加掩饰地说出了全部。 冷溶月的双眸紧闭,泪水留在了下颚,欲滴却不落。 好似依旧留恋人间的心儿,在做着最后一分挣扎 但,默认着死亡的冷溶月,并没有止下呼吸,甚至连一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湖水阁 (一) 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固定的气息,对气息的记忆,却不局限在接触的时间长短上,而是,铭刻在心中。 有些一面之缘的人,其气息能够成为永恒。 有些时常相见的人,其气息反倒未曾留下。 冷溶月熟悉郭明轩的气息,无论是否常伴,她只是想要清楚得记下自己的父亲。 焚香缠身,非求佛问道,非心愿跪许,只为祭奠。 为一人焚尽香灰,为一个点亮长燃,唯恐“道路”漆黑,坑洼起伏。x33 多年来,郭明轩退隐‘天岚观微阁’,都只是想要弥补陪伴,那是他亏欠素海棠的岁月。 焚香中,冷溶月似已感受到了生母素海棠的存在,她不在漆黑的“道路”中,不在阴风徐徐地渊中,更不在孤冷难耐的地底,而是,一直都在故人身旁、故人身体中。 她的故人,唯有郭明轩与冷溶月 “父亲你来了,为何不唤溶月”冷溶月将脸颊深埋在郭明轩的怀中,声音极小、极柔,却又带上了三分质问,“父亲你在此刻能够出现,溶月已知足了哪怕,今生只有这一次,溶月也知足了” 郭明轩不禁皱眉,将冷溶月拥得更紧,他知道女儿话中的含义 ——该出现的人,就必须要在该出现的时刻出现,否则,这个人也将一文不值 “我我不知道溶月,愿不愿见到我,故不敢动声”他顿了顿,“我想应该是为父之前想多了” “溶月怎会不愿见父亲呢”冷溶月紧缩了一下身子,用全身感受着父亲怀中的温度,“方才那一刻,溶月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才发觉心中有多少不舍溶月已不想再失去任何女子有时就是这样,但,总有一天,会为一人,去掉身上的所有倔强的” ——女子有时就是这样,但,总有一天,会为一人,去掉身上的所有倔强的 她的这句话,使得郭明轩不由想到了素海棠,素海棠的一生都未曾在郭明轩的面前去掉倔强,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表面的东西永远是肤浅、浅薄的,真相也永远是刻苦铭心、独懂难视的 事实上,素海棠不但为他去掉了身上的所有倔强,还独自承受下了所有,只是,想要独留一份尊严。 想到这里,郭明轩的身子也猛然一怔,眸光中退去柔情,赫然凝注向了故遗名。 当着故遗名身侧,乃至身后已集结的上百门徒,厉声道:“若锦呢?你把她藏在了哪里?” 故遗名抹去嘴角的鲜血,冷冷一笑,“我如果告诉你,若锦的下落,你会放过我吗?” 郭明轩缓缓将冷溶月移至侧怀,臂搂腰身,“不会,今日你说与不说,都只有死路一条。” 故遗名大笑,仰天大笑,“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可我也失算了另一件事,那便是你的武功修为,我根本想不到,你的武功修为,如今能深到如此境地” “不”他骤然睁圆了眸子,面目也随之变得狰狞,“确切地说,我已经看不出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了” “但是”他顿了顿,突然向一侧移眸,突然大声喜悦道:“女儿,你来了?” ——他是在呼唤他的女儿柳若锦吗?若锦也在此处? 郭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太湖水阁 (二) 白色的尘,白色的光,习惯性抬头上望,只为寻找所在的方向。 郭明轩对脚下的方位是明确的,他能准确无误的赶来,就已证明了这一点。 或许,洞窟无光,身体的本能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沐浴一场烈阳。 无奈,烈阳已斜,他的身子也深感疲乏。 没人知道,故遗名的那一掌对他造成了怎样的伤势,他仍是一脸风轻云淡,仙姿淡容。 可眼下,一个不争的事实,已摆在了他的面前,殇沫、顾遥峰、顾暖雨和尘萦所中之毒,是需要三个时辰才能散去的。 三个时辰后,就算再调息上半个时辰,也将迎来夜幕。 冷溶月的身体,虽未有损伤,如今却也成为了保护众人的唯一保障,更何况一直搀扶着柳韵锦的她,也不会离身半步。 然,寻找柳若锦又是郭明轩的当务之急,从大同府到苏州府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想来,也正因如此,故遗名才将柳若锦囚禁在了那里,他也会有更多逃离和休养的机会。 不禁回望两个女儿的郭明轩,内心渐渐泛起迟疑,要他抛下两个女儿不顾,独自上路前去解救柳若锦,他也是绝做不到的。 就在这时,众人走出的洞窟中,乍现着一束光芒,银白色的光,逐渐耀眼、逐渐清晰 而,走出之人竟是萧未遇,郭明轩看到左手持鞘,右手持剑的他,竟也不得不怔了一下。 若是,他与郭明轩往日有什么仇怨的话,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夺爱之恨了。 可,感情之事,说到底又哪来得夺与不夺呢? 能夺的,又怎能算“爱”呢? 其实,到头来也只是一个女子的选择,从心的选择。 也许,眼花缭乱的繁华,与名利金钱可以让一个女子迷失,但,一切经历后,也自会明白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更何况,柳若锦从未选择过他,自然也谈不上“夺”字。 但,面对一个早已失了心智,现状不明的萧未遇,郭明轩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要大打出手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太湖水阁 (三) 风已柔,拂上了久违的微凉,郭明轩眸光浅浅盈盈,悄然南望。 在这西方泛起灿烂,晚霞聚捧斜阳之际,他不禁注目思量。 他未敢认同冷溶月的言语,能给自己的解释,也唯有故遗名处,仍存放有‘腐血碎骨丹’的解药。 ——一个能拿出‘腐血碎骨丹’的人,又怎会没有解药呢? ——当年,他无意入得‘苍琼阁’,故遗名便就已出了门阁,‘腐血碎骨丹’以及解药,是否被故遗名带走了些,也是不无可能的。 ——至少,他不愿相信,故遗名会要柳韵锦的性命。因为,当年他见过故遗名看向柳韵锦的眸光,那是唯有看到至亲,才会有的动容 “算了,此事多想无益,父亲,还是与您说下溶月的谋划吧,”冷溶月身子仍在发寒,却也在这一刻拽住了郭明轩的衣袖,“父亲您可先行,溶月与萧未遇叔叔是可以保下殇沫他们的,我们先前往长城内的军堡中进行调息,待到三个时辰后,我们再去追赶父亲。” “溶月是要让我先行到苏州府?”郭明轩缓缓垂目,拂过冷溶月的臂膀,将其挽入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当下的情形,也只能按照溶月说的办了但是” 他顿了顿,低吻了一下冷溶月的额发,“但是,我想连同韵锦一起带走”x33 他好似在征求着冷溶月的意见——两个女儿,如今他想带走其一,一个正在与‘腐血碎骨丹’毒性进行对抗的女儿。 冷溶月不由笑靥,“父亲是怕溶月会觉得被冷落吗?” 她本仰起的头,又带上了柔柔暖意,往郭明轩的怀中钻了钻、摆动着,“韵锦阿姐本就情况不明,她若在父亲身边,有父亲照料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父亲不必担心溶月,我知父亲是怕冷落了溶月,但,溶月怎么说也是‘灭影门’的门主,又能统帅各地的锦衣卫,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说话很柔,每个字却又是那般的清晰。 郭明轩点了点头,抚顺着她的后背,没有再言,好似在享受着父女间最后的温情 马长嘶,人却倦。 晚霞相映下,马驿的杂役打着哈欠,往马厩中放入了最后一捧草料。 大明朝的马驿,通常设于交通线和通衢大道之上,用于递送使客与飞报军情。 马驿,早在洪武元年便有规定,60里或80里设置一驿,马驿有马、驴不等,冲要之地设马80匹、60匹、30匹,其余设24匹、10匹、5匹。 马匹的多少,是区别驿站大小的主要标志,其配置、人夫、费用等定额,也都由马匹多少来决定。 大同府作为大明军事重地,其马驿的马匹不但健壮,且各个高大漂亮。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里的马匹太过于高大漂亮,从而在杂役抬臂打哈欠间,使得天际中一袭白衣悄然掠过,稳坐在了白驹之上。 待到杂役定神,白衣男子正在扶正着身前一女子的身姿,奇怪的是,与白衣男子同坐在白驹上的女子,却是倒坐着,面朝着白衣男子的胸怀,脸颊也依在白衣男子的肩头。 即便是这女子背对着杂役,也显足了仙姿身容,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太湖水阁 (四) 不知名,不知处,寒霜湿了路。 浥轻尘,色已沉,萧素匿声痕。 路,非一望无际,不远处便是林木。 林木非尽头,只是遮挡了蜿蜒处。 朝阳未出,鸟禽未醒,此刻,殇沫展臂仰目,感受着缕缕清风。 清风非轻风,而是心甘情愿的等待,至死不休的守护。 这清风,就在他的不远处,一片稀疏平常的林木中。 冷溶月就是这缕清风,殇沫虽未近身,但,他也能实实感受着清风的气息与温度。 他没有问过冷溶月为何要停在此处。 他之所以不问,并不是不在意,也并不是不担心柳韵锦的状况与师母柳若锦的安危。 而是,因为一份莫名的信任,他内心很清楚,冷溶月不会无端延误路程,亦不会有什么难以告人的秘密。 他缓缓侧望,顾遥峰、顾暖雨、萧未遇还在倚树安睡,尘萦与冷溶月却在更远处,一直说着什么。 事实上,从昨日申时到此后,冷溶月就已然只让尘萦靠近她,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天际的红润,带来了鸟鸣,也唤醒了顾遥峰、顾暖雨与萧未遇。 醒来的顾姓兄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冷溶月,继续闭目养神。 而,萧未遇却是直接站了起来,且直接朝冷溶月走去。 萧未遇与冷溶月的对话很短,好似只是几个字,冷溶月也只是看向了萧未遇片刻,便缓缓走了过来。 她走到顾姓兄弟身前时,顿了顿身子,侧眸下看一眼后,又向殇沫走去。 “恐怕,我不能随你去往苏州府了”她显得很愧疚,可她的脸上又并非全然是愧疚之色,好似也带着几分羞涩,“我我与尘萦突然有些有些其他事情,我与她反复商议了下,决定不再前往苏州府了” “是关于你师父故遗名的事情吗?还是‘灭影门’中生出了什么变数?”殇沫的眸光,直直地看着她,“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吗?”x33 冷溶月摇了摇头,“萧未遇前辈本就是为了韵锦阿姐才留下来保护我们的,如今,你们体内之毒已散,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韵锦阿姐身边了,至于遥峰哥哥和暖雨哥哥” “我们只跟着溶月也不去苏州府了”顾遥峰没等冷溶月将话说完,便站起身来,“苏州府有郭门主在,我与暖雨就算过去,也是多余,索性我们就跟着溶月,溶月去哪,我们便就去哪” 冷溶月侧身垂眸,望了一眼仍未起身的顾暖雨,见其未动身姿,依旧闭眼调息,便也没有反驳什么。 殇沫反倒淡淡一笑,“也好,有遥峰大哥和暖雨大哥在溶月身边,我也就安心了” 话落,他绷了绷嘴,顿了顿,眸光又凝注向冷溶月,“那那我们就就此别过吧” 冷溶月微微点头,垂目呆滞。 她的脸色,虽煞白如雪,全无神采,却也显出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太湖水阁 (五) 湖水之上水浪绽裂,水雾腾卷随波静缓。 如蛟龙出海,如鲸落九天,惊得画舫、船篷纷纷骤停,引得文人墨客痴痴凝望。 岸边,琴声犹在,舞却散,伊人垂袖斜身绫缎扬。 一绸红菱,从岸边阁台飘落,凌乱在天际间,摇曳在湖水面,绕过郭明轩的腰身,飘腾在水雾连卷的粼粼光泽上。 一画舫,随着红菱一同出现,红色的阁窗,红色的船围;红色的宣鼓,竖立在红色的鼓架上,格外夺目。 一红衣女子走出画舫船室,乍然成了水中的绝色。 没有畏惧,没有胆怯,她笑颜拂面,曲臂挽曳,一方红色绣帕时而遮盖脸颊,时而点缀肩头,她脚下的船身,正直直地划向着弓腿负手腾在湖上的郭明轩处。 面若桃花、笑如靥的她,与湖面上的郭明轩也在这一刻形成了一副相互冲击的画面,使得天际无色,风止云滞。 绝艳的女子,绝艳的景色,暮云烟已然痴惘,痴于人,更痴于景。 此情此景,他乱了气息,断了真气,不由踉跄侧身,慌乱腾空,直落水中。 郭明轩听得身后入水之声,停下身形,侧脸垂眸瞅了水中的暮云烟一眼,他并没有去救暮云烟,他比任何人都知晓暮云烟的水性,反倒反向腾身,向回跃起。 暮云烟见状,顾不得整理落水后的荒唐之容,只得潜水随之撤回。 静立在船上的水阁依在,船室中却已并非柳韵锦一人,去而复返的郭明轩也将另一人逮了个正着,这人并不是他人,而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你的断臂,是我当年削下的而,若锦的娘亲,也是你在昔日里亲手杀害的,”郭明轩顿了顿,突然沉了声音,“怎么?如今,你还想迫害韵锦不成?” “郭明轩,当日你仗着是我师父的女婿,逃过了一劫,苟延残喘到了今日如今,你这是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郭明轩,道:“你师父已败,今日不管你再做何事,都是扭转不了败局的,我能出现在此处,就是最好的证明。” 应萧索“哼”道:“我师父怎会败?无非是师父又顾念起了旧情,看在外孙女柳韵锦与徒儿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太湖水阁 (六) 婆娑止步,又突进,踏过槛台忆前尘。 柳姿疏背,侧微红,素衣拂发弱鬓颜。 去了佛气,染了红尘,惊然了眼目,云端坠下显尽平凡。 柳若锦绝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但,任何一个女人在子女面前,又都是平凡的。 指尖挥动,破了手腕,在涌流的鲜血下,她竟又握紧了拳头。 不大不小的拳头,细白纤长的拳头,如白雪皑皑之上绽放着虹彩。x33 虹彩血红,滴滴落入床榻之上的柳韵锦的唇上。 润了唇,渗入口,溢出在嘴角,流落在下颚,顺流到脖颈。 母女两人有着相同的肤色,肤色上却停留着一个人的热血。 ——忆前尘,追前事,尘已隔世,事已往往。 骤停在船阁门槛处的郭明轩,已陷入了两难,他想去止住柳若锦不断流出的血液,却又想让女儿柳韵锦多饮一些这能够救下性命的鲜血。 眉间痕,已深长,脸部的肌肤时皱时紧,他眸光闪动下,左右怜惜,处处钝痛,多次想要抬臂挪足,却每每迟疑,次次念消。 他心中翻涌着百般滋味,最难耐的却是种种曾经 身侧的暮云烟,当然懂得这些滋味。 曾几何时,他与郭明轩把酒言欢,畅尽心事。 曾几何时,他二人携手席卷江域,踏平‘江月盟’,奠定了‘江月门’真正可以独霸江河的基础。 ——斩庄煦、授剑诀、言过往,那时的他们都拥有着心中所爱。 可,同样是心中所爱,却有着天地之别,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可忆不可追。 而,郭明轩心中的女子,那时却只是无奈分开。 在暮云烟看来,短暂分离的,总是有机会重聚的,而,彻底消逝的,却只能成为永远无法超越的存在。 在这个世上,很多时候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活人即便再尽心尽力,也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的。 但,死人却不同 挚爱已逝,独留美好,自是会在心中屏蔽掉那些种种不好,能够回忆的,也只能是曾经的种种快乐。 所以,他至今未娶。 认识他的人,都会说他是一个极其谦和的人,想必多年未娶的原因,也只能是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去的人了 他已侧眸,眸光中闪动着说不出的光亮。 这光亮时而躲闪,时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太湖水阁 (七) 多年相思汇成片,日夜沉吟难舒展。 此刻,柳若锦的脸上浮现出多少喜悦,也便就隐现出多少怨恨。 那年那日,她耗尽功力,送走了还在襁褓中的女儿。 如今相逢,燃泪焚心,千百滋味,万千愧疚,终展笑颜泪面。 长思长念,不得见;佛烛燃尽,又立新。 思绪缠绕不可终日,佛台清冷不得暖意。 在这样的处境下,她又怎能无恨? 她不但有恨,更有怨,怨着世道沧桑,怨着感恩图报,怨着人情难还,更怨着守规守距。 当礼仪王法成为束缚,当亲情爱恋成为奢侈,当身不由己难展其行,她也便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也不想遵守了 她只想做一个小女子,一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小女子。 曾经,她的倔强,由不得她不守约定;曾经。她的傲气,也由不得她不如男子。 但现在,她却想要心甘情愿的做一个“难养的”小女子 至少,以小女子的身份自居,她可以完全给自己洗脱掉所有亏欠,亦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拥抱自己的女儿和丈夫。 ——丈夫 她缓缓侧脸,悲愤地望向郭明轩,这个与她成过两次婚的男人。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与这个男人私定终身,是在‘江月门’的船室中。 那晚的月亮也是她此生见过得最美的月色,她与他就那样隔着船窗,静静地望着银白的皎月。 第二次与这个男人成婚,是在‘无极庵’外金灿灿的麦田间,有蔷薇花海相伴,花海深处更有着红烛台,那晚的红烛使得天际星空逊色,也在她心中种下了一朵永不败的红莲。x33 以至于,这数年间她根本看不得佛前的烛火,只要她心中的那朵红莲犹在,又怎能忍受得了寒意浓浓的佛烛呢?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每一分每一秒的伤痛,已如刀割般划进了她的心田。 她的整个心已遍体鳞伤,却仍包裹着那朵永不败的红莲 ——她终是没能过得了自己 若说,这世上什么样的痛最痛,那一定是日日与心意抗衡、违心难诉、言不由衷最痛。 现下,她所凝望之人,便就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她已没了娘亲,亦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她的丈夫也自然是她的全部依靠。 但,面对着这个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她却恨,更想怨,且是越看越怨恨,越想越怨恨。 突然,她侧立起身,在起身的同时也击出了一掌,在击出一掌的同时,她所凝望之人也飞仰出了船室之外。 船窗已破,破窗之声清脆,郭明轩摔躺在室外甲板上的声音却沉重。 ——这世上最接近神的人,居然被一个女人击飞了出去 他不但不能还手,还在缓缓站起后,低下了他那甚是高贵的头颅。 他能有此举动,并不是因为他知晓柳若锦为何而发怒。 而是,因为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由辩解的,至少在柳若锦的面前,他不能辩解什么。 过了良久后,他的心头竟莫名地感到一涌喜悦,这喜悦并不是因为他的女儿柳韵锦已下得了床榻,拉拽住了柳若锦的臂膀。 反倒是因为,柳若锦能将他轻易击飞出船室的举动 ——若锦的功力如此深厚,这些多年来,她居然又独自修得了这般高深的功法 他笑着,丝毫不顾嘴角流出的血,笑着 他的笑温柔极了,就好似当初他第一眼看到襁褓中的女儿那般,柔柔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太湖水阁 (八) 一双凌厉的眸光闪过 这眸光不针对一人,却针对着两个人。 在这江湖之上,倘若有人可以同时对峙郭明轩与柳若锦的话,那便唯有一人。 此人,没有绝顶的武功,亦没有滔天的权势。 不仅如此,他还曾是郭明轩与柳若锦最痛恨之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不得不使郭明轩与柳若锦忌惮上三分。 或许,这世间的因缘际遇便是如此,永远无法预料到另一个人将成为自己的谁谁谁,也永远不知道另一人最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就是萧未遇。 他同殇沫跃上船板的那一刻,便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他,却只将眸光留给了柳若锦 “你才是真的”他莫名其妙地开了口,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你才是我的师妹” “这么多年来,你还好吗?”柳若锦的回复,引下了他的眼泪,他已太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了,如天降甘露,如枯木逢春。 这声音,碰撞着他的脑海,挖寻着他隐藏已久的依恋,终与回忆相融交汇,无法自持。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信念,也只有他自己明白,这声音,便是他置身于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的全部力量,因为他相信,还会相见 ‘还会相见。’多么简单明了的言语,却又是那般的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只有再相见,才能弥补,弥补全部缺憾,汇成完整的人生。 这也相当于是一种救赎与归途,不圆满之事,总想要去做圆满;做错的事,总想要去救赎。 ——不为其他,只为他自己,只为告慰他独有的灵魂。 ——归宿他已找到了归宿——活生生的,如昔年一样绝美的归宿x33 “没有你,我怎么会过得好呢?”他缓缓移目,依旧是面无表情,眸光却直直地定在了郭明轩的身上,“今年今日,你喜欢的人,仍是他,对吗?” 他看向的是郭明轩,他嘴中的“他”自然也是指:郭明轩。 然,柳若锦却已无声,她无法回答他这一问,正如她还不知晓如何去面对如今的郭明轩那般。 “不回答不回答”萧未遇喃喃碎语,“那就是默认了默认了” 他开始晃着脑袋,整个身子也如抽筋一般,左右散步,手足散乱。 “师哥,我早已和明轩成婚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太湖水阁 (九) 水镜无声挂碧彩,粼粼辉映楼阁钗。 莺歌如旧喝声鸣,孤影唯伴舟沿苔。 舟非舟,又是舟,舟栏拂水已生苔。 人非人,又是人,仰卧寒湖把酒来。 醉敬月阙凌寒仙,府阁似有回声乐,同寂寥,共萧素,挥挥洒洒凝霜畔。x33 寻岸踏途舍了舟,舟曳水中成死物,与夜伴,享日抚,岁月流逝把人盼。 清冷空,无躲藏,满际皎月独霸空。 寒霜水,无遮盖,满湖月色一人赏。 好月,好湖,纵然憔悴也相关 无人问津的小舟,无人问津的酒客,舟在湖上,客也在湖上。 一本天剑忆往昔,离颜恨、溶月情,负了韵锦向北行。 ——天剑非天剑,为何满是深情注释言,写尽悲情仍存怜。 “‘无妄天剑’好一本‘无妄天剑’寥寥十五式,每一式却记载着一整个春夏秋冬那‘释绍昙’曾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可,这本‘无妄天剑’,却是春有姗姗梳妆台,秋有百绪凝莲台,夏夜赶尽蚊虫叮,冬恐被褥不够棉” “世人谁知叶离颜,尝尽相思汇成痴,世间女娥何其艳,万指难数千百姿!” “可叹可叹你叶离颜无视了天下艳一生只为写下一人姿哈哈哈哈哈~” 笑声已成讥,笑声已渐颤,臂揽竹竿侧向月,破空涌浪击岸绝 月下,独站舟筏之上的殇沫,落臂间竹竿已斜入湖中,插入湖底,支撑着他那早已站不稳的身体。 他缓缓闭眼,缓缓落泪 他已独自喃喃了太多话,这些无人可诉的话,好似是在说给他脚下那多年停靠在湖边的舟筏听,也好似是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太湖水阁 (十) 铃铃响响跨步姿,双尾摇曳系红丝。 恬笑无忧蹦跳足,身至物移凝聚思。 物已异手,殇沫已怔,在一个人悲怀之时,是绝想不到身旁会忽然出现一位来客的。 这位来客,如小女孩的装扮,红红的带着绿边花纹的棉袄裹身,没有系扣,只是相互层叠在了一起,腰间系着一条更加艳红的条布。 她秀发后梳,从中劈开,两条对称的马尾辫自然下垂,马尾根与马尾的尾部,依旧用着红绳绑扎。 翠绿的鞋子,绣着偌大的红牡丹花,异常夺目。 细长白嫩的十指;无可挑剔的容颜,就犹如孤悬在月阙中的仙子。 仙子自是美艳动人的,标准的瓜子脸上,更凸显着极其精致的五官。 然,也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不但跨步间便来到了殇沫所在的舟筏上,还轻而易举地顺走了殇沫手上的物件。 这物件,殇沫虽握得不紧,但在这个江湖上能够从他手中顺走东西的人,也是几乎没有的。 被顺走的物件,也不是别物,正是那叶离颜留给他的‘无妄天剑’剑谱。 过了片刻,那女子的柳眉已皱紧,已连续翻看了多页剑谱的她,每看一页,便就多紧下眉头。 可,令人奇怪的是,殇沫手中的剑谱被夺后,他不但没有立即夺回来,且还静静地看着那女子来回翻动着,丝毫没有想要阻止的举动。 当然,这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那女子早已不是个孩子,却穿着如孩童般的衣裳。 即便,他眼前的女子身材娇小,可也是绝掩盖不住她已长大的容颜的。 “你看够了吗?”殇沫淡淡地问道:“若没有看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些时间。” “我既然还在看,就证明还未看够”女子开口,娇滴滴的声音更惹人怜,“对了,你也不必拿起你脚下的剑,我也是绝威胁不到你什么的” 女子的眸光仍凝聚在剑谱上,却也察觉着殇沫的每一个举动。 “你可知,在这个世上,人一旦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殇沫顿了顿,垂目间,刻意将右手握在了剑柄上,“你既已知我拿起了剑身,难道,你就不怕吗?” 女子,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怕?你修习的剑谱都在我手上,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女子突然将剑谱合上,翻转手腕,看了一下剑谱的封面和尾面,“你这剑谱上的剑招,虽然甚是精妙,但注释在侧的文字,却让人如何看,都看不懂” 殇沫,淡淡一笑,“这也便是我为何能让你看这么久的原因” 女子赫然侧眸,这也是她第一次正视殇沫,“你早就知道,我看不懂这剑谱?” 殇沫点了点头,“不然,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女子轻柔抬臂,将剑谱抛到了殇沫的胸前,殇沫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去托抓剑谱。 没曾想,就在这时,女子突然从衣袖中拔出了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来,直向殇沫的脖颈划去。 殇沫不禁后腾,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太湖水阁 (十一) 这世上有很多种意外,无论哪种意外到了最后,都会成为理所当然,无一例外。 只因,很多意外中充满着刻意,亦有很多意外过后,很快便就填补了之前所有的疑惑。 ——水清嵐,并不是一场意外。 虽然,殇沫这样想,却也只是一叹一念 对于一个直接奔着他手中剑谱而来的人,他也绝不会将水清嵐当成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然,现下的他也只能拧一拧湿漉漉的衣衫,撩拨几下还在滴着水珠的头发,跃出舟筏,腾身在月色下,踏着粼粼湖水而去 ——他知道,他会再次遇到水清嵐的,无论何时何地,有些人只要能出现一次,便就能出现第二次 柔柔的水波,凉凉的微风,在这清冷无边的天际中,月已更高。 无任何遮挡的星辰,本该更加明亮,却有着道不明的凄寒,望不到头的距离。 如画的八宝玲珑船,静停在湖中,无灯火,却立影。 影,阴沉;船,萧素。 就好似无人问津了千百年,无人踪,更无声。 然,在几个时辰前,这艘八宝玲珑船上还十分热闹,时时传来着锤头钉钉子的声响与工匠们的唤喝声。 崭新的船板被钉上,破损的船板被换下,‘江月门’的门人也在来回搬运船板间,喊出着齐刷刷的口号。 而,这艘八宝玲珑船便是柳若锦曾待过的那艘,船上并没有被损坏的地方,但是,暮云烟还是下了令,要进行一番修整。 原因很简单,对于要在江河湖海之上过冬的‘江月门’门人而言,一艘巨大结实且无一点瑕疵的船,实在是太重要了。 至少,可以避免在寒冬的水中修补船身的概率,也可使得门人有足够的信心,越江跨海远航。 对于,为何要在寒冷的冬季远航,自然也是有着从‘江月门’建立以来,至今都在完成的使命在的。 ‘独钓寒江雪’,或许是一句充满意境的诗句,但在‘江月门’门人眼中,这句诗却是写实的景象。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两句诗,正是他们要守护之人的真实写照。 渔民,是不会因为寒冬而放弃捕鱼的,他们不但会捕鱼,还会前往更深更远的江域、海域中捕捞。 因为到了覆雪寒冬,鱼儿已不会在浅水域中活动。 靠着江河湖海生存的人们,却不得不靠着它们继续活下去 现下,夜幕已深,静坦的湖面,蒙上了一层薄烟。 薄薄的雾,薄薄的尘,薄薄的月色照射在更加寂静的八宝玲珑船上。 可,绝美的却是影中月——船在湖上,月在湖中,船影斜垂,月映偏侧。 突然,一人影打破了这场宁静,这人影已踏破了湖面,船影、月影逐渐晃动、扭曲x33 这人影绝不高大,其身姿却也呈现在了粼粼水波之上。 他跃上八宝玲珑船的那一刻,即刻展露出了些许慵懒与轻松,就好似猛然松了一口气,一口大大的心气 或许,上了船后,他就无需再提心吊胆了,毕竟,‘江月门’的人早已在夜幕前离开,他已成了这艘船上的唯一生命。 他摘下了悬挂在船阁门窗上的一水葫芦,转身靠下,盘坐下来。 一个人,一只船,一明月,凉凉秋风,薄薄烟雾,坐靠船阁,拎曳着一葫芦。 他缓缓地饮下一口葫芦中的水,骤然间翘起了嘴角,他应是猜对了这葫芦中绝不是水,而是酒。 在这样的氛围下,他需要一壶酒,也恰好是一壶酒 月已高悬,雾已渐散,壶中酒也已滴尽,没人知道他已坐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为何要来到这艘八宝玲珑船上。 他好似也忘了来此的目的,只是无睡意,渐觉冷。 寒冷,是每个人都能够清楚感受到的,这好似也印证了‘世间冷暖知多少’的句子。 他已紧缩,蜷起了双腿,虽然他只有一条臂膀,但还是绕在了膝盖上,抓紧了另一侧没有胳膊的衣袖上。 或许,他该回到船阁中了,在这样的秋夜,能够找到一处栖身地,一处带着暖意的遮挡处,已是大大的幸运。 可,就在他起身之时,便骤停了身子,他的脑海也从空白中觉醒,瞬间记起了为何要来此的原因来 那是几天前,本在这艘八宝玲珑船上看守柳若锦的他,突然被一个绝艳的红衣女子吸引住了眸光。 连日的寂寥,能够遇到一个绝艳的女子,对他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整日守着的另一位绝艳的女子,他是绝碰不得的。 因为,这女子便是柳若锦,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存在,他也不想惹下麻烦,更不想送命。 新出现的这个绝艳女子,不但比柳若锦年轻,更比柳若锦水灵,就算她们二人都是绝世的倾城女子,上了年龄的也是永远比不过年轻的。 更何况,那位新出现的绝艳女子,还对着他展露了笑颜,而,展露笑颜的过程,也甚是美妙。 那是在过了午时的秋色下,不冷不暖的微风中,一袭红衣从湖面上掠过,回眸间恰好与他相视,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淡淡的、柔柔的对着他笑了起来 这笑很长,长到红衣女子消失在湖面前,都在笑。 这笑很暖,暖到只要看上一眼,心里就能绽开了花,再也无法忘怀。 于是,他追了上去,他自认他的轻功还算可以,不但可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入世寻道 (上) 有的人活着,却如死人。 有的人死去,却似活着。 迷失自我,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人,自然不懂得生命的可贵,亦不明白死人的尊严。 有些人生前无作为,死后被封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了浩气凛然的举动,所谓正道的光,也是由种种勇气与信念汇聚而成。 应萧索本该是个死人,可他现下却还活着。 他也并非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滋味,上一次感受到死亡时,他还在应天府‘灭影门’(故府)的地牢中,那感受也足以能够让他铭记一辈子。 然,越是铭刻在心的感受,又越容易筑起心墙,哪怕再体会到点滴相似之处,都会不禁颤抖,满是黯淡。 不断的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下提醒着自己,绝不能再让类似的感受出现,亦不允许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如今,走在林间小道上的应萧索,却有些怀念他身处在地牢中的日子了。 那本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本是明明可以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日子,却在这一刻全然变成了美好 他好似错了,当他从八宝玲珑船上艰难地爬出来后,就已打破了他原有的一切认知。 这种感觉类似于一种新的领悟,如同一场全新的锐变。 正如情侣之间,之前总认为争吵、冷战最痛,等到分离、失去之时,才赫然发觉原来错过一生、错过一人才最痛。 一个人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与一生,一件事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与心境。x33 至少,他在应天故府地牢中的那段日子,有萧未遇始终陪伴着他,他可以为了一碗饭和萧未遇争得你死我活;也会因为片刻的怜惜与同情,为萧未遇剩下一口稀粥与一口水。 那时的他,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无论吃着多么难以下咽的饭,也无论受着多大的苦痛,他都只是想要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下去,有朝一日才能走出地牢,重见天日。 那段日子很煎熬,无法描述的煎熬。 煎熬到从一开始他想要杀死萧未遇,从而独享牢房中所供的饭食,只因饭食不但只够一人吃,且还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好似他们突然被人淡忘了,忘记了还有他们的存在。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到最后竟也想要竭尽全力地保下萧未遇,为其续命了 因为,那是一段漫长的心路历程 也因为,他的内心有着无法诉说的孤独与恐慌 信念,在很多时候有多么坚定,就有多么容易崩塌,他在想要独活的信念崩塌之际,选择了共存。 只要他身旁的萧未遇还活着,他也便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这何尝不是一场相互比较与较量? 就算这比较、这较量,均是虚构出来的敌人,也是无所谓的。 正如,一个人信誓旦旦地发下誓言:一定要杀掉某个人。 那么,在某个人还未死之前,这个人便就有绝对的力量好好活下去,且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某个人给杀死。 无论是如同相互鼓励地活下去,还是如同相互激励、鞭策、仇恨地活下去,总能有所期待,心中也总能感受到光的存在 然,他在八宝玲珑船中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入世寻道 (中) 应萧索是匆忙的,他的匆忙体现在举止上,更体现在心头。 在他眼中,铁匠铺老板是个寻常人。 可,能被一个寻常人看出他的不寻常来,本就是一件值得他十分重视的事情。 无论怎样,他都是要先找个可以独处的地方,把新购置的衣衫给换上的。 他大概是没有完全听懂铁匠铺老板与他说的话,但,他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且,这种危险的气息,还是他给予别人的印象。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顾不得似曾相识的客栈与房间,他只知道,去除掉自己身上一切代表危险的装饰,则是第一要务。 换好新衣的他,走出了房间,他自然是要带上那把刚买的宝刀的。 作为一名刀客,刀在手上,才会有保障。 这与麻痹自己、自我安慰的心理效果一样,却又通常很实用。 然,在他跨出房间门槛的那一刻,一段强烈的记忆,便涌上了他的脑海。 ——这家客栈不但是当年郭明轩与柳若锦住过的客栈,他身后还是当年郭明轩与柳若锦住过的那间房。 ——若,换做以前,在遇到这般让人曾痛苦失去臂膀的地方,他一定会将这里砸个稀巴烂,但,如今的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缓缓垂下了眸子,垂下了独留的左臂,紧握了一下左手上的刀,又慢慢地转身。 他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靴子,然后,逐渐抬眼,逐渐关上房门,面无表情地向楼下走去。 他下楼的过程很慢,好似在思索着什么,又好似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但,他终是可以做到冷眼冷面,毫无变化。 曾经的一切,好似都已无了任何意义。 他在此失去右臂后,他的师父故遗名也亲自向郭明轩讨要过公道,亦在攻杀柳落衣的‘苍琼阁’时,挫败过郭明轩。 虽,他的师父并没有也断下郭明轩的一条手臂,但,有师父撑腰的日子,他是体会过的,也是拥有过的。 哪怕他的师父最终以郭明轩是其女婿的身份,放弃了杀戮,那也是有情可原的。 毕竟,上了年龄的人,都喜欢怀念,且还容易念旧,更容易孤独。 ——天下第一怎能不孤独? 就算与昔日的情人反目成仇,至少女儿和女婿是尚在的,亦是至亲的。 这也算是告慰了身心,亦找到了新的方向。 若,他没有私下怂恿萧未遇,假传师父故遗名的话,让萧未遇对郭明轩痛下杀手,那么,他也不至于被关进地牢中那么多年。 即便是被关进了地牢中,他的师父也让萧未遇陪着他,故遗名大概是怕他寂寞,也十分明白那时的萧未遇已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他可以去争夺萧未遇手中的饭食,但,萧未遇是绝不会去争夺他的饭食的,因为一个傻子也绝不会懂得饭食的重要性。x33 这样看来,他的师父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他这个弟子,且还一直让他以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想来,他好似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对于,现下的师父而言,他虽不确定该不该再继续叫那人为师父,但好似也没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且还传授给他了左手刀法,亦把武林至宝‘灭影刀’给予了他。 就算,他在八宝玲珑船上通过门缝看到了他师父的另一面,在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他也是可以重新回到他师父身边的。 只是,他要将那晚八宝玲珑船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藏在心里,只字不提罢了。 但 他还是逃了 不但逃了,亦选择了远离原有的一切 他恨!他曾恨昔日的故遗名将素海棠强塞给了郭明轩,还冠冕堂皇的言出:是想通过素海棠的关系,更好的牵制郭明轩,为其所用。 但是,昔日的故遗名根本就不知道,娶了素海棠,曾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只要能娶了素海棠,他便能够更加稳定他在‘灭影门’的地位,亦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故遗名的继承人,就算他是个不完整的失了一臂的人,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最重要的是,他也的的确确喜欢着素海棠,从未表露过罢了。 ——昔日,他之所以没有私下去找素海棠去说这一件事,并不是因为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入世寻道 (下) 牛肉很嫩,温过的酒也足够香醇。 可,应萧索却没有多少食欲。 从八宝玲珑船上辗转走到江月镇的他,是几乎没有进过食的。 若,换成旁人,此刻非要吃足了八大碗面不可 然,他的心头,却如压着一座大山,这座大山使他无法喘气,更无法下咽。 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千种想法与万种结果,均被他一一否掉。 最终,他还是确定下了他当下最想要去做的一件事。 ——他要去找寻一个人,一个在这世上真正对他最重要的人。 要找到一个人,或许不难,更何况他要寻之人,还与他有着息息相关的关系。 但,他已错过了太多,至少在他被关进‘灭影门’地牢中的这几年,他已完全失去了外界的信息。 那时的他,逐渐丧失了‘灭影门’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和权势,没有人再为了讨好他,而想尽办法,亦没有人再来取悦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支柱x33 在他重出江湖的这段时间中,他也听闻过当年武当之巅上发生过的事情,虽说这事也已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有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便是那神秘黑影人。 江湖中,围绕着那位神秘黑影人的话题,也重出不穷,版本众多。 暂不论这些被夸大的传闻,就单说他的师父故遗名当年被那位神秘黑影人带走后,就一直失去了所有踪迹,待到那神秘黑影人再出现,也便就是在武当之巅的事件中了。 ——那年那日,武当之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隐隐觉得,只有搞清楚这件事,才能更加靠近他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眼眸垂挂着沉思,手指间的牛肉被浅送口中,若是没有人打扰,他夹着的那块牛肉,应是可以吃上很久很久。 他没有用碗筷,直接用手指捏起牛肉的举动,也引起了另一个人的眸光。 “你这样吃,恐怕是吃到天黑也是吃不完的不明原因的人啊,还以为是店家给你上了一盘永远吃不完的牛肉呢” 应萧索没有侧眸,无论是谁在这时与他说话,他都是没必要去回应的。 因为,他已无所谓活着,还是死去;亦无所谓说话之人是敌,还是友。 “能在这里遇到你,还真是有点意外。” “是。”当另一人第二次发声后,应萧索也开始回应了,他不但只回了一个字,其语气还是极短极沉的。 随后,另一人又讥诮道:“你在此处,就不怕被‘江月门’的人给抓起来吗?把你五花大绑地丢回故遗名的身边?” 应萧索,回道:“能被丢回去,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回答的很淡很淡,淡到好似无盐的饭菜,让人无感其味,难以入口。 另一人默然了片刻,似也被他的回答给惊到了,索性便坐了下来,就坐在他的一侧,“你不介意我坐下来和你喝一杯酒吧?” 应萧索摇了摇头,“不介意,能有一个愿意坐下来一起喝酒的人,总比自己独饮要好得多。” “你已听出了我是谁?” “我们之前应是见过的,”应萧索仍没有侧眸,他的声音已更淡,淡如水,“一个之前就见过的人,也要比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好得多,至少不用再去分辨是敌是友,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另一人笑了笑,笑是无声的,也带着几分勉强,“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也是入不了你的眼睛的。或许,你也只是觉得我的声音似曾相似罢了,也就根本不知晓我叫什么” 应萧索缓缓提起酒壶,倒上了两杯酒水,“或许,我们饮下这杯酒后,我便记得你是谁了。” 另一人,干脆道:“好,那我就陪你饮下这杯酒。” 两人几乎同时举杯,又几乎同时将酒杯落下,也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其实,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阿棠,”应萧索终是将眸子侧了过去,“虽然上次在攻入‘天翱门’后,‘天翱门’少门主殇沫的身边有很多人,但,我还是能够记下你的名字的。” 阿棠,结舌道:“可那日那日我并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啊” 应萧索又倒满了两杯酒,道:“当日,我能率领众人杀到‘君子阁’前,便也就早已掌握了‘君子阁’内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迫不得已 风已高拂,人已无声。 室外,殇沫与阿棠静坐顾盼,提杯缓饮。 小酌浅醉不知味,秋阳高悬照映身。 他们不但不知手中酒是何味,更不知到底饮下了多少杯。 他们实在已坐了太久,等了太久,久到没了言语,也不知从何再言。 好似在不约而同地静守着一个结果的出现,他们也相信,这个结果也终会出现。 应萧索走出船阁时,已有了微妙的变化,虽微小,却是由心至态的改变。 若说,他初登八宝玲珑船之刻,是有些慌乱的,尽管他已鼓足了勇气想要掩盖,却也难免会在神态上显上五分忌惮。 现下,他虽依旧是一脸冷然,眸光中却有了明显的光亮,更掩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好似已从暮云烟那里,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在殇沫看来,很多时候,所谓的答案并不一定是最终的答案,却也着实算是一种答案。 至少,可以填补下当下的空白,亦可以满足现下的心绪与内心。 因为,应萧索已停下了步履,他的眸中似带着感激,又平和无垢,而,他所看向之人正是殇沫。 他笑了笑,以更加温和的笑容,对着殇沫笑了笑。 随后,他也便自若地跃下了八宝玲珑船,正正地立在了一叶扁舟之上。 这叶扁舟,还是来时的扁舟,却也不再是来时的扁舟。 好似扁舟上已载满了真经,比真金还要真的真经。 此刻,他是敌是友也已不再重要,他既有勇气敢来与暮云烟相见,就自然能安安稳稳地离去。 他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暮云烟,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但只身前来,且还已失了‘灭影刀’。 殇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竟也涌出了一丝敬畏,这敬畏感虽微弱,但也足以能够让他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在这世上,能让他人对自己改变看法和认知的人,本就不多,也是需要存在一些必不可少的因素的,因为,人们总会在初见之时,便会认定死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一旦认识形成,便就不会多有接触,更不会再改变初识的印象。 然,殇沫却也不禁回望向了船阁,比起他对应萧索的这一丝微微的敬畏,他更钦佩起暮云烟来。 ——一个能将仇敌视为宾客的人,本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更何况,暮云烟还与应萧索独处了那么久,定已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这又是怎样的一种胸襟与气魄? 亦又是怎样的一种坦荡与无畏? ——这,可能便就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碎琼乱玉(上) 似花萼,散乱人间。拂大地之苍茫,披万物之霓裳。 似凝往,封存往昔。覆尘世于昨日,倾天海于碧空。 阁台红烛,挥闪四方,映红了勾栏楼柱,染变了红梅飘雪。 一杯薄酒解寂寥,系带翩翩寄离思。 殇沫已站立了许久,若说,太湖之畔何以景,唯有此楼独立在。 楼为:“翱台”,并非新建,却也胜似新建。 这楼本是太湖之畔最大的酒楼,高耸昭着,使得所有建筑成了陪衬,甘愿称臣。 说起这座酒楼易主的原由,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现下却也足以让人们津津乐道。 ——一场赌局,‘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便就得到了一间千金难换的酒楼。 ——暮云烟得到这酒楼后,本要用‘天翱门’中的天翱两字取名,却不知为何最后挂上了“翱台”的牌匾。 当下,“翱台”内宾客满座,谈笑无穷。 可,今日却并不该是一个宾客满座的日子。 自古除夕之夜都是阖家团圆的隆重节日,对于这些宾客为何今晚要来到这“翱台”内,殇沫也在心里产生了莫大的不解。 宾客们所谈之事,无非还是多日来流传甚广的那场赌局。 或许,是因为“翱台”实在太宏伟、太壮丽,才使得很多人对这场赌局有着一份执着,非要搞清楚点滴始末不可。 但,今晚众人的话题,已不再是‘江月门’的门主暮云烟如何如何的了不起,赢下了这座酒楼。 反倒是,这酒楼原本的老板娘,更让他们有了兴趣。 “王兄,可曾见过这家酒楼原本的老板娘?” “不曾见过,我也是听了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说起这里,今日才赶来的。” “噢?你那些江湖上的朋友是如何说的?” “他们大致是说,在这太湖之畔出现了一位绝世佳人,这佳人不但年轻貌美,且还善于歌舞,其武功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接连击败了多位江湖中早已成名的顶尖高手呢可就是就是”x33 “王兄可是想说,就是不知道那位绝世貌美的老板娘,为何偏偏看上了年过半百的暮云烟了,对吗?” “对对对,不瞒霍兄你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真有那么好?能被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看上?” “如花似玉?哎,王兄啊,想来你还是知之甚少啊,那位老板娘又怎能是‘如花似玉’四字可以形容的呢?那已然是武林第一美人了。” “霍兄有些言过其实了吧?这江湖上谁不知道武林中公认的第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碎琼乱玉 (中) 薄雾起,罩拂楼台细柳,吞没粼光孤盏。 湖心,却渐起欢歌,女娃喉,唱尽无忧谣。 殇沫颤了下身子,耸了耸肩头的黑裘披风,这披风应是“江月门”最昂贵的冬衣。 他的云烟叔叔给予他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 黑裘紧贴着他的脖颈,暖得像张棉被。 但,他的身子还是感到了寒意,他背后的“翱台”内,却依旧如火如荼、如痴如醉。 一片雪花飘落,在他捏着酒杯的手指上融化,悄然无息,却预兆着来年的大丰收。x33 本就站立在“翱台”高阁外木栏旁的他,第一个感受到了“瑞雪兆丰年”的喜悦。 只是,这喜悦深藏在心中,他仍是一脸冷然,一脸平澹。 雪如他,他似雪,慵懒洒落,无声消逝,丝毫不卷恋这人间的繁华 然,当第一片雪花落下的那一刻,他眼前的薄雾也随即散去。 展露在他面前的,则是逐渐清晰的太湖景色,醉人如幻。 他也醉了。 可,他并不像“翱台”内的那些人一样酣醉,他只是醉在心里,醉在梦幻中。 他已可以看到远处那个唱着歌谣的女娃,就在那太湖之上,也在那一盏孤独的渔火旁。 孤独的渔火,有了女娃的陪伴,也成了暖暖的萤火。 但,能让女娃暖进心田的,却是她身旁的一位披着斗笠与蓑衣的老者。 这老者似比女娃更加喜悦,上扬着甜甜的嘴角,挥动着细长的竹竿。 他们的舟筏之上,时有鱼儿跃起,但数量并不多。 他们也自是没有归家的想法,因为老者手中的竹竿不仅挥动得很慢,且还越加随意了起来。 这也使得殇沫不禁好奇 ——既然没有捕到足够数量的鱼儿,为何老者还让同在舟筏上的女娃,用小网挥洒呢 ——先不说小网根本捕不到大鱼,就是捕到了一些小鱼,单凭女娃的力气,拉网之时也是着实费力的,更何况女娃还一直唱着歌谣。 然,老者的神情似乎很陶醉,这情景也似乎是他最梦寐以求的。 他望着女娃的眸光,满是慈爱,好似总也看不够,就像是正在饮着一壶绝佳的好酒一般,只想一滴一滴地滴入口中,根本舍不得喝上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太湖之上的歌谣,突然停了下来,没过片刻,便就传出了郎朗的笑声。 那是最美、最甜的笑声,笑声中不仅有女娃的,亦有老者的。 只因,收了网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碎琼乱玉 (下) 冷风,不失温柔。 无心使雪凌乱,无意助长凌厉。 殇沫回眸望了一眼湖面,站在这高耸的楼阁内下望,总是能将更多得风景收入眼内。 但,即使视野再宽、再广,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再看一眼舟筏上的祖孙两人。 似在寻找一种宽慰,更多得却是在给他自己找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自己平心静气的理由 他知道,若没有这个理由在,今夜这“翱台”之中的人,任谁都逃不过一死。 未入阁前,他手上的酒杯之所以会落下,也是因为他已拿起了摆放在一旁的‘苍琼剑’。 他并没有见到神秘黑影人,只要神秘黑影人未出现,今夜的一切也都将变得无意义。 他甚至有些想要干呕,这种不禁的恶心感已从他碎窗而入时,便就涌起。 “翱台”昔日的老板娘的确来了,不但来了,且还是孤身一人走了上来。 她的眉眼中处处透着风情与妩媚,通常这样的女人,也是极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的。 于是,无论哪个男人,都在为她而倾倒,都已被她深深的吸引。 她也懂得如何去回馈这些男人,那些所谓的成名人物,也在她轻曳丝帕的微妙动作下,得到了满足。 这满足,是心理上的知足,至少会让那些成名人物感到已受到了她的重视与青睐。 可,往往心理上的知足,也是最要命的,它不同于实实在在的得到,却在很多时候比实实在在的得到还要牢固。 牢固到那些成名人物足可以为她而战,甚至为她而死。 这可能也便是她为何敢独登“翱台”的原因了。 然,这位“翱台”昔日的老板娘,对于殇沫而言,并不陌生。 因为,这老板娘正是前不久在太湖水畔边,从他手中夺走‘无妄天剑’剑谱的水清岚。 那日的她,完全是小女孩的装扮,那红红的带着绿边花纹的棉袄,殇沫至今还记得。 如今,水清岚不但摇身一变,成了这“翱台”之前的老板娘,也换上了最抓男人眼球的红妆裙缕。 像极了一位待嫁的新娘,也像极了百花丛中,压下众艳的红玫瑰,娇艳欲滴,红胜火。 她洁白脖颈下,透着粉如霞的内衬,更多上了几分鲜嫩。 然,也恰恰是因为她今夜的这一身极美的衣裙,才导致殇沫有些反胃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似一只肉虫或是毛毛虫,无论经历了多大的痛苦与努力,就算是破茧成蝶了,也让人忘不掉它原本的模样。 有些东西是刻入骨子里的,本质是什么,也是无法从外在改变的。 殇沫虽只在皇宫高墙内生活了6年,但从他记事起,都是绕不开女人的。 他见过很多内心丑陋的女人,之所以能见到,也大多是因为他当时年纪尚幼,并不需要去防备。…但,即使再幼小的年纪,也是可以深刻地记下一些事情的。 在他的回忆里,有栽赃、毒害的心机手段,也有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多面嘴脸。 这些嘴脸下,不管藏着多少肮脏与不堪,哪个容颜不是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 而,这些隐藏着内心歹毒的好容颜的女人,也通常有一种通病。 那便是极其自信,极其妩媚,就好似她们天生就拥有可以做尽坏事而被原谅的理由。 也从不自知,更不会自省。 此刻,这样的女人,已向他走了过来,带着与回忆中一样的步伐,一样的微笑,毫不避讳地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身体没有强烈的抵抗,反倒生出了几分期许。 他多多少少在期许着正在向他走来的水清岚,或许并不是他回忆中的那种女人。 他也多多少少存留着几分可以让他欣慰的理由,毕竟,他只见过水清岚一面,一面便定死一个女人的本质,也是有些残忍的。 他期待着不同,期待着认知上的错误。 ——水清岚究竟是不是他回忆中的那种女人,他很快便会知道。 ——只要水清岚一开口,他便会知道 “我来是想要和你谈一笔交易,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下这笔交易。” 水清岚已说出了第一句话,没有勾栏妓馆中常用的语调,亦没有讨好与浮夸的言语。 “你今晚不该来,也不该在这么多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与我谈什么交易。” 殇沫在说话间,虽没有正眼去瞧水清岚,但,他却坐了下,缓缓地坐在了临着已破木窗旁的圆桌前。 他的这一举动,也让水清岚看到了可以进一步商谈的希望。 于是,她不但凑得更近了些,还同样来到了圆桌旁,为殇沫斟上了一杯酒,“在我看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才需要避讳他人。我今晚要与你谈的这笔交易,不但是一笔正大光明的交易,且还是一笔需要众人见证的交易。” 殇沫垂眸,凝视着面前被斟满的酒杯,“所以,今晚这“翱台”内的众人,都是你叫来的,对吗?” 水清岚上扬了一下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他们并不是我叫来的,但也的确都是冲着我来的。可,往往刻意冲着我来的男人,我都是不会喜欢的。” 殇沫上斜了一眼,眸光狠厉而冷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寒星皓月 红烛染满堂,红笼玉树映。 红绸绕过楼阁巅,红花黏上尹人钗。 连袖舞,蔽夜寒;霓裳曲,流连返。 声声畅尽舒心赋,众仰彩竿咏词迷。 孤影缓进,面无颜;齐肩挤怀,无怒欢。 十多天的沉寂,无绪无思的殇沫,簇在人群中,走在灯火下。 他好似听不到喧杂,亦看不到烟花流火的纷落。 连日来的孤寂,任何言语已与他无关,任何事端也与他不再牵连。 当一个人在极力控制内心的爆涌时,除了要经受锥心刺骨的折磨外,也逐渐活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人。 想见的人,不得见;想离去的心,不得如愿。 若说,他奉师命留下,是因为一份责任的话,那么,他至今未寻冷溶月,便又是大大的不负责任了。 这世间好似没有什么可以两全的做法,想要做到两全的人,也必然会全都辜负。 今夜,他之所以想要出来走走,只是嗅到了人间烟火气。 这气息,虽不浓重,却也能够让他冰冷的身躯,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想要靠着别人的欢笑去取暖,亦想要靠着街市的繁华来恢复点感知。 在他看来,从除夕之夜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更失去了热闹。 然,新春佳节的街头巷尾,又怎会不热闹呢? 或许,只是还不够热闹,至少没有这元宵佳节的夜晚热闹 火红的莲灯,在湖畔中荡漾。 这里并不是广阔的太湖,却也的确流淌着太湖的秀水。 只是湖水穿过了石桥,绕过了阁柱,流经到了这石阶旁,停留在了这城镇中。 莲灯如小船,摇曳着绽放的红莲,朵朵相依,朵朵碰撞。 人们都知道它绝去往不了遥远的地方,却还是痴痴地望着唯属于自己的那盏莲灯。 莲灯中放着信笺,放着期许与希望,更蕴含着情侣之间的长相厮守与携手白头。 或许,没有人记得莲灯的起源,却都知道这是一件足够美好的事情。 总要归结的话,也只能是一种彩灯文化,俗称:放河灯。 至于,祈求的是哪位神仙,是河伯,还是月老,倒也无人去在意。 可,既然是传统民俗,也自是离不了神仙的。 殇沫不信神仙,因为,他已见过能够称为神仙的人。 他更知晓,求神不如求己的道理。 他坚信,自己的命运是由自己掌握的,无论如意否,他都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没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化名离颜 (一) 这世上,有着一些幸运的人,可以永远活在光环中,活在肆无忌惮下。然,光环却也对应着阴影,或是别人的影子。因为,没有谁一出生不是赤裸的,但凡有遮盖的,也均是得到了照拂。殇沫身上附带着很多光环,有些是一出生便有的,有些是后来在机缘巧合下获得的。但,无论哪种,他都绝无法超越,就算倾尽一生也无法抹去这些光环的闪耀。而,这一点,水清岚是与他不同的。水清岚根本不用去避讳尘萦什么,虽说她活成了尘萦的影子,却也是暂时的。倘若,有一天她离开了故遗名,也是可以完全做回自己的。因为,她可以向尘萦拔刀,亦可以朝故遗名出剑。没有束约,没有牵绊,也没有天大的恩情与难以割舍的血缘关系。即使,她遇到了挚爱之人,也终是可以做出去留的决定来的。相比之下,其实她比殇沫更为幸运。这世间,没有人可以逃脱血缘的限制,亦还不清种种恩情,即便到最后,成了恩怨各一半,爱恨各一半的结局,也很难做出了断,甚至会成为致命的所在。殇沫是殇沫,殇沫却又不是殇沫。如今的他,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好似也没什么要去狰狞的理由,他也已明白有得必有失的永恒法则。所以,他想做一次别样的自己,做一个无法取代的人。他想要的这人,也是他熟知之人,那便是叶还——叶离颜。——一个至始至终都能够从心而为的人。他想过很多次,若叶离颜不死,一定会成为这江湖上最极其盛名的剑客。这武林中也不可能有哪个人,可以超越叶离颜的剑道。可,殇沫也知道,这也是根本不成立的假设。倘若,叶离颜贪恋江湖虚名,就不会有‘无妄天剑’的横空出世。他也最多只能够悟出‘十三剑阁’家传剑法的第十四式来。事实上,‘十三扫叶剑法’的第十四剑,已是他的极限。毕竟,他还很年轻,没有岁月的 x33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化名离颜 (二) 于是,一整天下来,阿棠在府前站了多久,殇沫也便就站了多久。 他既想确定下来阿棠想要做什么,又不想在某一刻突然确定下来。 好似只要一确定阿棠的目的,他便就会立马失去一个曾与自己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一般。 他不想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人,特别是在现下他找不到冷溶月的情况下,他更不想与任何人反目成仇。 他一边期许着,也一边安慰着,只不过他期许的是阿棠内心中的一份善良,安慰的却是不要多想的自己。 甚至到最后,他的心头竟也涌上了一份喜悦来。 这是庆幸的喜悦,因为阿棠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故府前傻傻地站立了一整天。 可,随后发生的事,却又让殇沫不解起来。 夜深星沉,应天府皓月清明,洒下着缕缕清辉。 已闭户的故府,撤下了门前的守卫。 阿棠蹬了蹬腿,展了展臂膀,又在扶腰,摆动几个脖颈后,向应天府的主街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也绝不是漫无目的,更好似在有意地控制着步履的节奏。 终于,他在一家偌大的酒楼前停了下,他不但不再往前走了,且还在侧身缓步中,躲进来巷子内。 ——又是一场处在阴暗处的观察,只不过他这一次偷看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甚是忙碌,又甚是优雅的女人。 “怜月阁”殇沫无声地来到了他的身后,有声地念出了他们面前的这个偌大酒楼的名字,“这并不像是一个酒楼的名字,反倒更像是一处寻欢地。” “这女人也并不像一位酒楼的掌柜,更像是一位逐渐老暮的花魁,”阿棠并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也更澹更轻,“只有昔日做过花魁的女人,才会将自己的酒楼改成这样的名字。” 殇沫“哦”了一声,道:“那这酒楼之前叫什么?” “就叫“酒楼””阿棠说,“最通俗易懂的名字,最直截了当的寓意,也是最平常、没有一丝奢华之气的酒楼。” 殇沫笑了笑,“想来这酒楼,原本应该是属于薛禄的,也没人会想到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酒楼,竟会是武阳侯薛禄的私产。” “不错,原本没人会去在意这家酒楼的。越是没人在意的地方,越是平平无奇的地方,也恰恰是人们最不起眼的地方,可偏偏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却也是来银子最快的地方。” 殇沫顿了顿,问道:“怎么?难道,现在改为怜月阁后,反倒来不了银子了?” 阿棠轻“哼”了一声,勉强笑着,“现下这酒 x33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化名离颜 (三) 高悬的月,凌空独照。 落入杯盏,映上脸颊。 “绣芙蓉”的酒没变,“绣芙蓉”阁巅的景色也未变。 不曾改变,就定然会有一人在费尽心思地维护着,能有这份心思与能力的人,想来也不过两人,且是两个女人。 要知道,这世上的所有事物,都会在悄然无息中发生着变化,所以,往往不变的东西,才是最可贵,也是最用心的。 可,若从手段与格局上讲,能完全将心思用在“绣芙蓉”的,也便唯有一人了。 ——那便是初涵影。 她不但研究透了楚姗姗的酒方,亦维持住了“绣芙蓉”的红火。 显然,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家,就差没有把‘逍遥宿海阁’的牌匾挂上去了。 她是一个极重感情的女人,所以,这里是“绣芙蓉”也好,还是‘逍遥宿海阁’也罢,都根本不重要。 因为,她要的始终是姐妹情深,相互帮衬。 她曾挑战过冷溶月,也被冷溶月重伤过,神奇的是她们不但没有成为敌人,还成了最要好的姐妹。 冷溶月帮她疗过伤,也为她救下过秦楼客,如今,她想为冷溶月做一些事,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往往无可厚非的事,又偏偏是最难得的。 因为,在这个世上,去帮一个人总是最容易的事情,而,当自己需要被帮助的时候,谁愿意来帮自己,才是最难得的。 事实上,她和冷溶月已成为了双向救赎的姐妹,通常这种感情,也是最牢固的。 此刻,仰坐在“绣芙蓉”阁巅的殇沫,已露出了微笑,也是月光下最灿烂、最迷人的微笑。 因为,他已从一杯酒中,饮出了这世上最美好的情愫,即便这最美好的感情是姐妹情深的戏码,只要是关乎于冷溶月的,便也足够。 同他一起在阁巅的,还有一人,那便是万念俱灰的阿棠。 不过,两人在饮完两坛酒后,阿棠似也轻松了下来,他也渐渐说出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其实,我要感谢师父谢清澜能将‘圆天经纬诀’传授给我的,不然,我又怎知自己心底最渴望的是什么呢” “这便是那日你前往‘八宝玲珑船’上,要问云烟叔叔的事?”殇沫柔柔地看着阿棠,“你也不过是想从‘江月门’那里,得到你娘这些年来的消息” “是的,”阿棠无力地笑了笑,“入世寻道入世寻道寻得并不是将来的道路,而是之前的种种如今,我才知道,若一个人能将所发生过的事情加以总结,悟出自己的道理来,才是最深的一门学问。” 殇沫闻言,迟疑了片刻,“用现下的眼界去看过往,自然会有所不同,但也更容易迷失。因为,很多人逃不过过往的恩怨与屈辱,更躲不开过去所受的苦难,想来总结过往后,想做一个变本加厉,贪婪索要的人,会多一些吧。”…“如果用神的视角呢?”阿棠澹澹一笑,“就因为大多人只会站在自己的视角去看待一切,所以,才会逐渐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这世上啊,也不是谁不谁,都可以得道成仙的,”他接着道:“要能从过往中悟道,而不是从往过中改变” 殇沫诧异地凝视着他,“那你都悟出了什么?” “悟出了根源,”阿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徘回在故府周围吗?” “为什么?” “因为,我要确定冷溶月的所在,通常打探不到的消息,也就必须要靠自己去探索。”阿棠顿了顿,眸光慢慢瞥向殇沫,“你也不必紧张,我并不是想对冷溶月做些什么,我也对她做不了什么,我的最终的目标是纪纲” 殇沫的眉头已更紧,又问道:“纪纲?” 阿棠,道:“是的,纪纲。你方才也看到了,我根本不忍对自己的娘亲下狠手,在我种种心绪狰狞下,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要将纪纲毁灭掉。” 他又接着说:“但,只要有冷溶月在,我也是伤不到纪纲任何的。” 他的话,殇沫大概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纪纲失势,那么,他的娘亲就能彻底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经历过过往的一切后,他还是原谅了他的母亲江怜月,只是他嘴上还不愿意承认,他能将最终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化名离颜 (四) 风寒星冷,万物寂静。 阿棠已在“绣芙蓉”阁巅睡下,他睡得又沉,又舒服。 通常,男人在喝过酒后,都能睡一个踏实觉的。 阿棠自然也是男人,他也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安睡。 想来,能在这最冰冷刺骨的正月,躺在应天府为数不多的高阁巅睡下的人,也是没有几个的。 殇沫也已习惯了这种露天过夜的环境,但,他却没有同样睡去。 或许,他根本无法安睡。 若是小时候的他,别说在这里安睡了,就是在这里站上片刻,他的身体都会受不了的。 或许,此刻的他正在思考着一件事,所思之事也自是因阿棠今夜的言语引发出来的,所以,他沉沉地看着阿棠,看着这个抱紧着双臂,蜷缩着双腿,脸上却透着红润,睡下的神态也极其放松的少年。 他不知道‘圆天经纬诀’有没有倒行逆施的一面,在他看来,既然是一门修仙的法门,就一定会有反向的危害。x33 这和修习一门武功心法,因不得其道,而走火入魔是一样的。 但,两者不同的是,修仙靠自悟,武功心法的修炼却是可以引导的。 事实上,阿棠说‘圆天经纬诀’是一门修仙的法门,本身也是错误的。 虽然,殇沫不清楚‘圆天经纬诀’的具体心法,但从谢清澜施展时,他也可以看出,这完全是一门顺天而行的功法。 借万物之规律而变,借天道之变化而行。 从而达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心境。 这本身与原‘苍琼阁’铁房秘室中的五本绝世法门的路数是一样的。 想来,谢清澜是郭明轩的徒弟,从郭明轩那里感悟出来的功法,虽说是谢清澜自创,但也只能是同出一脉的武功,也都是需要自悟的。 鸭生鸭,鹅生鹅,耗子也绝生不出来猫,这也是最浅显的道理。 然,阿棠好似走错了方向,想来‘江月门’的赛威、赛广也只是想借助一个故事,来让他理解他母亲江怜月的做法与心境,他也的确理解了,渐渐原谅,甚至认同了他母亲的做法。 可,他却将所有执念与怨恨又都转移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化名离颜 (五) 当殇沫醒来的时候,屋内已满是暖意。 他并没有直接起身,反倒先是侧脸怔了下。 没人知道他睡了多久,也没人知道阿棠坐立在床榻旁捧腮,瞪了他多久。 只是,此刻的气氛,有些诡异。 可,就在他假装侧脖,潇洒起身间,他又感应到了门外还有一人的存在。 他虽也无法确认门外之人来了多久,但,有一点他是可以明确的,那便是阿棠不得不将双手捧在左右脸腮两侧的举动。 ——或许,阿棠的手腕早就酸了、麻了,只是他不敢动,只要门外之人无法看清他双手的姿态,他便就有可能立即毙命。x33 显然,阿棠也知道外面有人,甚至在他进入这间房后,他就已然被门外之人给盯上了。 阿棠也在似有似无地向殇沫使着眼色,殇沫望着他的神情,竟感到有一些滑稽。 殇沫笑了,阿棠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在他看来,门外之人应该是他与阿棠相识之人,不但是位相识之人,还定是一位女人。 这一点,阿棠想必也是知道的,单从气息上就能分辨出来的东西,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世上最不好惹的偏偏也是女人。 然,这世上最不好惹的女人,又恰恰盯上了最怕女人的阿棠 ——阿棠想不出来,为何门外的女人迟迟没有对他动手。通常在人背后,也是最容易出手的,这女人不但在阿棠的背后,且还在阿棠背后的门外,如果真动手,阿棠也绝不会占去半分便宜的。 ——阿棠想来想去,倒也逐渐明确了一点,这女人对他出不出手,完全取决于他对殇沫的举动,换句话说,这女人是来保护殇沫的。 “你还有脸笑?”阿棠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珠子却向后方斜垂着,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起身,而这起身的动作,也是殇沫醒来后,他才敢做出的动作,毕竟,在这江湖中是不可能有任何一人可以杀死清醒后的殇沫的,“既然有这么好的地方可以睡觉,你昨晚怎么不叫上我?” 他的话语中带着怨气,但,他的全身心却都集中在了门外,“就算你不叫上我,拿几双棉被上去替我盖上也行啊” 殇沫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听他说着话,又笑了笑,才道:“昨晚,我既然能从这里拿到数坛美酒,你就应该猜到,我对这里是很熟悉的。” “你怎么不早说,”阿棠又对着殇沫使劲使了下眼色,示意着门外有人,“早说的话,我也能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殇沫心领神会地回了他一个眼色,便低头,缓缓穿上靴子,缓缓下了床榻,“你昨晚的情况,我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意义。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想着睡觉的问题的,再说,昨晚也是你先睡下的。” 阿棠小声地回道:“我只想知道现在我们怎么做?”…“现在?”殇沫瞥了一眼房门,门外的人影已唤来了侍女,手中也已接过了侍女递过的盘子,“我们现在当然是要先吃饭了。” 阿棠愣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化名离颜 (六) 几日前。 云流与夜幕缠绕,寒风与楼阁分错。 皇城的灯火绚烂如幻,秦淮河畔的烟花映照如霞。 在这个充满欢庆与笑脸的除夕夜,烦恼与忧愁消散,温情与笑靥留存。 如旧的故府,如旧的海棠花泽,换了新颜,亦换了别样的笑脸。 顾遥峰与顾暖雨慵懒地躺在月下,躺在海棠如旧阁的花海下。 至从,小莲、冷童、素婉娴前去照顾冷溶月后,被替换回来的他们,便过起了与海棠常伴的生活。 他们不去别处,甚至连阁院都懒得走出去,一日三餐有人送,温水添茶更有人伺候。 就算他们早已是这故府名副其实的掌权人,依旧过着撒手不管、闲云野鹤的日子。 以至于,原本跟随着他们的手下,多次想要与他们商议‘灭影门’中的事务时,都被敷衍了事。 而,这些手下,并不同于她人,都是曾经雄踞绿林山野的好汉,各个顶天立地,不畏生死。 如今,好汉们与涉世未深的女娃们,搅合在了一起,汇聚成了‘灭影门’的新门人。 女娃们是由‘暗之影’转到明面上的,虽人数众多,但,实打实的功夫与常年行走在江湖绿林的好汉相比,也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 所以,在实力上,作为原‘灭影门’四林将中武功最高的顾暖雨,也当仁不让的成了主心骨。 再加上顾遥峰凡事也都习惯性地听从他的意思和见解,他当然也是众望所归的存在。 可,这两位顾姓兄弟可能是多年来都奉冷溶月为主的原因,早已不问世事。 在门中大小事务都由初涵影操持的情况下,原本跟随着顾姓兄弟的绿林好汉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愤愤不平与屈辱。 他们的正主不管事,要听一个女人的调遣,这本就是一件憋屈的事情。 明面上斗不过他们的原‘暗之影’的女娃们,又时不时的在暗地里给他们下绊子,更加剧了他们心中的不愤。 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在他们心中只要能继续跟随着顾姓两兄弟,便就是一种福气。 他们从内心里也希望能够融入进‘灭影门’这个大家庭中,至少,他们原来是被放养的。x33 当,顾暖雨与顾遥峰常年待在故府时,他们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化名离颜 (七) 本以为这次倭人的挑衅,只是一场意外。 秦楼客从方展处带回的信息,也表明着没有任何刻意为之的成分。 可,使得初涵影没想到的是,这也只是一个开始 大年初一,小雪。 依旧是红烛下的漆夜,依旧是众人用晚膳之时,故府的府门再次遭袭。 若说,上次府门只是破一个长长的划洞的话,那么,这次则是半扇门都倒了下。 当然,这一次来的人,也绝不是一人,而是三人。 一人靠前,两人左右错落随后。 靠前的那人,手中持剑,黑衣,黑面,眸光低垂且深沉,体态却轻盈,步伐也极其稳健。x33 随后两人,怀中抱剑,其中灰衣之人,古铜色的脸,眸光犀利,左右张望展露着种种不屑;白衣之人,脸白,龇牙带笑,参差不齐的牙齿,尖嘴猴腮的满是猥琐、犯贱样儿。 三人中,白衣之人的相貌特征是比较明显的。 灰衣之人鼻子以下的特征却很难分辨,大概是因为整张脸都是古铜色的原故。 最让人摸不透的便是那个黑衣之人,他始终低着头,又好似走得极快,既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数,也看不清他的容颜。 更奇怪的是,故府上下竟无一人去阻拦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向故府正厅前走来。 ——在经历了昨日的教训后,故府的好汉们也不再无脑硬上了,则是选择了观望。 ——呈攻势,站成一排,紧绷着脸,绷紧了神经,处处谨慎地观望。 三人却也在正厅前,停了下,他们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就好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他们也必须要停在这里。 按道理来说,他们的着装与容貌足可以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可在正厅内端坐着的初涵影,却偏偏将眸光凝向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上。 她做得极稳,心情好似也极为平缓,只是在片刻后,喃喃出了几个字,“离魂钩、圣天铁棒、铁剑门震魄”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秦楼客,听到她喃喃出的这几个字后,竟顿时露出一脸惊容。 他并不是在怕,而是在发自内心的震惊。 要知道,离魂钩乃离魂老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化名离颜 (八) 说起‘铁剑门’,就不得不提到孟共的名字。 他是大宋朝的一位名将,立下战功赫赫。 曾以一人之力,抵御整个蒙古的铁骑入侵,承载着南宋的兴衰存亡。 1235年,宋理宗时期,宋军在抵抗蒙古铁骑三年后,全线溃败。 孟共的出现,使得蒙古铁骑节节退败,仅用五年时间,便使得蒙古军无法南下,失去战力。 在与蒙古大军作战的数年中,他不但锻造出了克制蒙古弓弩铁骑的利器,还将一套‘防御策略’亲授给了他的副将余玠。 余玠也是用这一套‘防御策略’在钓鱼城之战中,杀死蒙古大汗蒙哥,使得蒙古大军群龙无首,不得不撤退。 所谓的‘防御策略’,就是宋军在四川盆地内,沿江河或交通要道,选择险峻的山隘口筑城结寨。宋军可以依靠江河运输物资,使得各山寨互为声援,构成一完整的战略防御体系。 无法长驱直入的蒙古铁骑,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自然是无法发挥无坚不摧的战力的。 然,若从进攻的角度来说的话,这套‘防御策略’虽攻防兼备,但也是需要提前布防、筑城结寨的。 这在进攻敌军已驻防的属地之时,自是无法完成的。 所以,这就要说到孟共锻造出的能够克制蒙古弓弩铁骑的利器了。 ——这利器,便就是又长又宽的铁剑。 事实上,‘铁剑门’的震魄,在最开始时,并不是指特定的一把长剑。 而是,每个宋军必备的兵器。 长剑横起,不但能够阻挡弓弩的射杀,且还能在近战之刻,下噼蒙古铁骑的马腿。 铁骑没了马腿,自然也就不能叫做铁骑了。 在马腿被噼斩的一瞬间,蒙古军也避免不了从马上翻滚跌落的情况发生,这也是宋军能立即斩杀掉蒙古军的原因。 但,在1246年,宋理宗却对孟共有了猜忌之心。 在极度不信任武将的宋朝,武将被皇帝忌惮,也完全取决于宋朝重文轻武的政策。x33 使得宋理宗与孟共生出嫌隙的,便就是原南宋镇北军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化名离颜 (九) 当,初涵影看到‘铁剑门’震魄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也承受着说不出的压力。 她不知道黑衣之人手中的‘震魄’,是否就是‘铁剑门’那柄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势的‘震魄’。 但,在正厅端坐的她,却也很清楚‘震魄’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在这江湖上,能够一眼认出‘震魄’,并不算什么稀奇。 早年间,她被秦楼客强推上‘逍遥宿海阁’阁主之位后,便就对武林中的诸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x33 那时,她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在刚走出避世之地,就能成为一个老江湖的。 说好听些,她是‘逍遥宿海阁’的阁主,掌管着一派大权。 可,若认真说起来,她也与一个乡下的丫头无异。 乡下的丫头,倒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懂得养花、种菜,更知道如何谋生。 然,她既然做了一派的掌舵,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也是必须要了解一些所谓的江湖规矩的。 这也是一个想要好好存活,踏实实干的女子,要做的最实际的事。 她会恭敬地拜访每一个门派的掌门,也会满是真诚的与每一处绿林山寨搞好关系。 在她的眼中,江湖是绚烂多彩的,亦是美好的。 在处处提倡侠义与仁义的江湖中,她像极了一个虚心求教的孩子,四处奔忙。 她也始终持着求贤若渴的态度,一度想要壮大‘逍遥宿海阁’。 但,可笑的是,偌大的江湖,却无法容下像她这般的女子。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一个容貌出众、澹雅脱俗的女子,却有着十分稚嫩的心智,也根本不知道何为江湖险恶。 那些豪言壮志的男人们,自是不愿去相信她外表下的言语和表现的。 在他们看来,初涵影的举止与言语,都是假的,都是装的。 在整座武林中,也没有如她这般的女子存在。 可,若说她是秦楼楚馆的小娘子吧,也不像,身上丝毫没有风骚的韵味。 可,若说她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吧,也不敢如此认定,毕竟,在这江湖上无知且无能的人,是根本做不成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化名离颜 (十) 世间事,总是事与愿违的。 往往越担心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铁剑门’震魄的出现,秦楼客虽震惊,但,也无法阻挡他的血性。 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只要前来挑衅故府,并出了手,都是在欺辱初涵影。 他是个十分通透的人,通透的人也通常会被人所误解。 因为,之所以通透,并不是想得多,见识得广,而是,更明白自身存活的意义。 ——他只想守好初涵影一人。 倘若,初涵影因‘铁剑门’震魄,而退缩,那么,只会迎来更加凶勐的报复。 在黑衣人出手的那一刻,他已然腾身阻止,阻止的方式也是最直接的,那便是让对方变成一个死人。 在往后的日子里,也果然不出初涵影所料,陆续前来故府挑衅之人,越发厉害。 甚至,还牵连出了早已隐退多年的成名人物。 这些人物不但有颇高的江湖资历,亦有着鼎盛的江湖威望。 连日来,秦楼客也从一招制服对方,变成十招、百招。 直到正月十八,初涵影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殇沫,在她看来,秦楼客也快顶不住了。 任谁,都是顶不住连番好手,不断前来挑衅的。 然,殇沫在得知这些后,反倒觉得这可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一个说不出原由,就是感觉是阴谋的阴谋。 在他看来,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应天府北镇抚司已经倒戈。 从大年除夕夜到今日,这么多江湖人物能够出现在应天府内,本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更何况,这些江湖人物也并不是简单的小喽啰、小混混。 细想一下,北镇抚司内的锦衣卫们是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异常的,秦楼客从那里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本身也是有问题的。 在冷溶月不在故府的期间,北镇抚司不受故府的调派,不为故府做事,好似也理所应当。 毕竟,锦衣卫是纪纲的锦衣卫,冷溶月也只是靠着纪纲的关系,才能将锦衣卫为己用的。 于是,整个重点,又回到了初涵影所说的‘男人不能知道的事’上了。 无论‘男人不能知道的事’是何事,只要能够找到冷溶月,那么,就可以从锦衣卫的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来。 可惜的是,‘男人不能知道的事’也定是冷溶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殇沫也自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现在,殇沫已经在回故府的路上了,阿棠与初涵影紧随在他的左右。 回到故府后,将会发生什么事,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唯一期待的,便是做了‘灭影门’真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一门生意 (上) 夕阳余晖斜洒在‘海棠如旧阁’的檐角。 这余晖,虽不能使得阁院内的海棠惊艳,却也渲染上了温暖的光泽。 殇沫侧脸依在最闪耀的花瓣上,却实实感受到得是最直接、最无情的凉意。 他期待着温度,也想要抓住落日前最后的一丝暖意。 可,他却什么都抓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数不尽的海棠花瓣,均是死物,无声且沉寂的死物。 没有一丝生息,只能被越发带着寒意的微风,带入夜幕。 故府依旧,晚膳已上桌堂,众人褪去了往日的焦虑,拂上了消散已久的喜悦。 无人刻意言说,殇沫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希望。 但,每个人的脸上,却又不自觉的洋溢着别样的轻松与自在。 没人讨论殇沫的武功修为到底有多高,仿佛武功的高低,也并不是他们在意的重点。 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有娘的孩子,总是会被疼爱的。 此刻,殇沫在他们的心中,就是“娘”,亦是天塌下来,都会为他们去顶下得那个人。 府前,秦楼客仰靠在府门的边框一侧,门是敞开的,没有守卫,亦没有多余的一人。 只是,府前的灯笼看上去更加红艳,更加喜庆。 两侧的石狮子,也好似多上了几分霸气。 挑衅之人不会因为殇沫的到来,而暂停。 每日的此时,前来挑衅的人们都会出现,今夜也不例外。 府前,已来了一位老人,虽满头银发,发质却很好,好似闪动着光泽,赛过了冬雪。 慈祥的目光,明亮的眼睛,眼泡虽略有浮肿,但,在他那高耸的鼻梁和薄而上扬的嘴角衬托下,倒也有几分仙姿华容。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又可以算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跟随着他分立两侧的人,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两个孩童,又怎会有威胁感呢? ——更何况,还是两个身着道袍的道童。 这两个道童是不苟言笑的,应是已习惯了这种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姿容。 他们的动作也几乎是一样的,都抱着一件东西。 ——一把拂尘和一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长剑。 他们的长相没什么特别,孩子也通常不会给人太强烈的识别感的。 所以,秦楼客的眸光,一直凝聚在那把长剑上。 若,说起这把长剑,他也只能用粘黏上沙粒的珍珠来形容,长剑的鞘就好似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门生意(中) 这世上的美味佳肴,何止千万。 这世上的佳人美卷,何止一城。 佳肴,可以无味,可以忽略,毕竟,很多时候,填饱肚子才是首位。 但,佳人美卷却无法忽略。 ——今夕何夕,遇佳人。改天换地,震天破。 ——浪子回头,金不换。偶遇良人,是归途。 古有花木兰,宋有梁红玉,她们留下太多辉煌的身影。 唐太宗贞观年间,更有樊梨花辅左薛丁山登坛挂帅、沙场征战,立下赫赫战功。 在这个无法歌颂女子,且处处带着偏见的年代,巾帼英雄所付出的艰辛,也注定要比男子多百倍,甚至千倍。 然,她们还是留下了被人歌颂的传奇,成为了天下女子引以为傲的代表。 世间人,可能从未去细琢这些代表意味着什么。 却,也在无形之中成为女子们挺起胸膛,不逊男子的所在。 所以,在阿棠的眼中,老人对待女子的态度,正如那无味无色的美味佳肴,再好的饭菜,只要成了填饱肚子的粗食,便也就会失去所有的价值。 看不到价值的人,即使有着江湖上最资深的阅历,也终是无用的。 只因,他们会自醉,且是如井底之蛙般得自我陶醉。 当,老人在拂尘与长剑之间,选择了长剑的那一刻,老人便已经输了 长剑利锋三尺,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镂空,这镂空不但使得长剑多上克敌制胜的优势,且根本不影响剑身的坚硬。 倘若,阿棠持剑还击,其剑尖必会卡在镂空之内,被旋转折断。 倘若,阿棠用的是一把长枪,枪头也必然会被限制在镂空之内,失去以长打短的所有优势。 确切地说,只要是能被卡入老人长剑之上镂空内的所有兵器,都会被克制,且,还会成为致命的所在。 可,老人击出的长剑,并没有对准任何一件兵刃,而是向一碗粥直接击去。 这碗粥正是阿棠手中的粥,亦是他不想再喝的那碗粥。 然,老人却恨透了这碗粥,这碗粥已成了他的耻辱,甚至是一生的污点。 阿棠不可能会是老人的对手,这一点初涵影是知道的;从府门处走来的秦楼客也是知道的;已至‘海棠如旧阁’阁巅正向正厅前凝望的殇沫,亦是知道的。 但,阿棠还是出了手,用肉掌直接向老人的脖颈处击打而去。 这也便是众人都不曾料到的结果。 ——他与老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只是他右斜身子,将右手中的那碗粥放得更低了些,在其身子右低左高的情况下,他击出了左掌。 ——老人的剑,本就是朝阿棠右手端的那碗粥刺去的,在他放低手中粥的高度时,老人也不得不同时侧身,才能刺穿他手中的那碗粥。 在这种情况下,老人是绝不可能占上半分便宜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一门生意(下) 茶,涌舞旋转,触底即升。 没有茶器与工艺,只是一壶早已沏好的茶,又被添上了熟水。 这不但不是一壶新茶,且,还算是一壶剩茶。 想来,从不习惯饮茶的女门徒,也是不懂这些的。 她们只知道客人是需要喝茶的,而此刻,茶也正好在这壶中。 她们之前是‘暗之影’,原本的生活也与品茗待客之道,毫无关系。 她们也只是见到故府的男人们常饮茶水,且由于男人太多,通常也不会一杯一杯的去泡,则是将茶统一沏入一壶中,哪个人想饮,就从壶中再倒出来饮用。 现下,壶中的茶,早已澹了清香。 缕缕浮起的茶叶,也印证着这并不是一壶好茶 但,宋天长还是饮了下,并唤了声“好”字。 这也让随后走入厅内的殇沫,多少有些震惊,也多少有些好笑。 ——到了宋天长这般年纪的男人,也绝对是能饮出茶的品质来的,他能如此不挑,想必也根本不在乎这茶是好是坏。 或许,他也想要进入这故府厅堂中说说话,至少,他对殇沫说出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仇人”这句话,还是感些兴趣的。 然,他的眸光,却始终紧锁在阿棠的身上,从落座后,便就如此。 事实上,殇沫说他是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仇人,也是有些牵强的。 因为,若他昔年没有捕杀韩山童,想必也不会有后来朱元章的出头之日。 只是,从仁义道德上讲,朱元章是要感谢韩山童的,这也是朱姓皇室必须要铭记的一段历史。 艰难的历程,往往是激励一个王朝奋发图强的动力源泉,这也便是为何殇沫熟知这段历史的原因。 望着阿棠,迟疑了良久的宋天长,突然道:“这位小兄弟,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剑,势必是要刺穿你手中的那碗粥的,对吗?” 阿棠瞥了一眼殇沫后,才点头回道:“是。” 宋天长接着问道:“你在我出剑之时,也同时出掌击向我的脖颈,你就不怕判断错误?万一,我手中的剑,并不是朝你手中的那碗粥去的,而是改变了方向呢?” 阿棠缓缓地摇着头,“即使你的剑,不刺向我手中的碗,也定然伤不到我身体的要害之处。只要你的剑,不能立即要了我的性命,你还是会输。” 宋天长怔了一下,片刻后独自喃喃道:“我以为你只是在赌,赌我势必会刺向那碗粥没曾想,你还有以命换命的决心,你对自己都这么狠,也难怪我会败给你” 阿棠缓缓扒开着上身的衣衫,露出了胸膛和腹部,“如果你知道,我之前是怎样一步一步地杀入江湖的,你就不会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败给我了” 细长且贯穿整个胸膛的伤痕,赫然出现在宋天长的眼前,他持着难以置信的眸光,已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阿棠,轻缓且细致地抚摸着阿棠身上的道道伤疤,“这是穿膛的剑伤这是深入肌肤两尺的刀伤这是暗器所致这是枪伤”…他不禁后退,眸光也随之闪动着惊恐,“你如此年轻的身体,居然留下了我一生都比不了的伤痕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一旁的殇沫,突然道:“阿棠之所以能赢你,并不是因为他有以命换命的决心,而是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过,以命换命也是他的后手,无论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聚散千金(一) 翌日,寒风以待,皓月早悬。x33 没有月的寒风,不能算是寒风。 在缕缕阳光下的寒风,就算再凌厉,也称不上严酷。 现在,寒风已席卷天地,扬起着万般戾气,使得逐渐闭户的府门、屋舍更显凄凉。 然,故府的门前,却意外地升腾着暖意。 这暖意并非是一种热闹,而是,暖炉上的水壶与桌几上的饭菜,实实在在的温度。 另外,便是一盏刚燃起的烛火,在府门阻下些许寒风后,晃动着无处安放的光亮。 这一切,都是阿棠搬至到府门处的,而他也独自坐了下来,缓缓地饮着粥,慢慢地夹着盘中的菜。 他好似在等人,确切地说,他是在等一场买卖的到来。 暖炉上的水,已滚烫的发出声来,这是水在沸腾时,憋在壶中的热气从壶嘴里窜出来后的声音,也是这漆夜中独有的声响。 “看来‘灭影门’也不像江湖传言般冷肃,还是懂些待客之道的,”夜幕中出现了五个人的身影,当前的一人气宇轩昂,眸光锐利,他的声音更有着十足的威严,“既然,水已烧好,那就为我们泡些茶水喝吧。” “呵呵呵,也是,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也着实有些渴了。” “呵呵呵,灭影绝杀江湖戮的‘灭影门’,原来如此得温馨,如此得懂礼数。” 随着第二人、第三人的开口,第四人也缓缓说道:“可,即便是如此,也逃不过今晚被我们五兄弟血洗门庭的命运。” 他们笑了,仰天狂笑,这笑声中带足了蔑视,亦带上了毁天灭地的气势。 阿棠却还是自若地坐着,小桌上的饭菜已被他吃干净,壶中的水正被他提倒进茶盏中,而,茶盏中的茶粉也绝对算得上是上品。 因为,茶香虽澹,香气却也飘扬四散,笼罩一方。 “好茶!”第一人凑上,在阿棠的对面坐了下,“这茶,叫什么名字?” 阿棠渐渐抬眼,澹澹一笑,“我也忘了,只知道它没被我磨成粉之前,是细长且浓绿的叶子,叶子周边还带着均匀的叶齿。” 第一人直接伸手,去端小桌上已泡好香茶的茶盏,“不管是什么,老子一喝便知。” 他并没能如愿地喝到茶,因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聚散千金(二) 寒风更寒,带走了仅有的温度。 故府,也随着最后一丝温度的消散,闭了府门。 忽悠他人成功的阿棠,忍不住内心的笑意,走向厢房。 众人也持着甚是疑惑的眸光,静静地看着他悠闲且轻松地走过。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论发生了什么,也都不会有人想到,今夜前来挑战故府的人之所以会离去,并不是因为突然打消了念头,而是,因为身上没有足够的银两。 ——一人二十两银子,五人便是一百两,以武论道的江湖人又不是商贾、员外郎,自然不会随身携带那么多银两的。 可,使得一直躲在一旁的殇沫,倍感好奇的是:为何今夜前来挑衅故府的五个人,如此得听话,阿棠说什么,他们都愿意去相信呢? 在他看来,既然能够来到故府挑衅,也自是不会惧怕故府的权威的。 也不会因为故府门人随便的一句话,就不战而退的。 事实上,他之所以在暗地观察,也只是担心阿棠的安危,昨夜阿棠虽能战胜宋天长,但,说到底也是吃准了人性。 今夜,阿棠迟迟不饮下自己手中的那盏茶水,也是想把那盏茶水当成昨夜手中的那碗粥来用。 他手中的那盏茶水,有多么的特别,多么的引人眼球,他便会有多大的胜算。 显然,他失算了。 那五人居然在未动手的情况下,就直接被他的言语给湖弄住了,这多少也是有点出乎预料的。 那么,那五个人离开后,会去哪? 准确地说,他们在已宵禁的应天府中,能去哪? ——恐怕,也只能是两个地方,不是秦淮河畔,便就是赌坊了。 现在,殇沫也在‘问天赌坊’内找到了这五人。 五人也正在抓耳挠腮地苦恼着,他们好似已在片刻间,便就输光了身上的所有钱财。 若想,探究出这五人的来头,逼上一逼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于是,殇沫对着赌坊的伙计又使了一个眼色,事实上,他在进入这赌坊内,就已然使过一次眼色了。 坐落在应天府最繁华街道上的‘问天赌坊’,之前是由原‘灭影门’‘十二地煞’接管的,也是城内最大,能赌一切的所在。 如今,虽说这赌坊依然是‘灭影门’的产业,但,也不再像原来赌得那么大了,至少,不会再拿人的性命来作为赌注了。 ——要知道,很多输红了眼的人,在冲动下,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作为翻本的本钱的。 这也便是原‘灭影门’为何能壮大‘秋思阁’的原因。 ‘秋思阁’虽收留着很多亡命之徒和武林各个门派中的弃徒,但,若不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谁又愿意生活在隐于深山密林之中的洞穴中呢? 然,‘问天赌坊’也只是‘灭影门’七十二教坊中的冰山一角,就算是在当下,只要殇沫想聚集出一支如昔日‘秋思阁’那般的队伍来,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在很多时候,一个人有这方面的能力是一回事,用不用这方面的能力又是一回事。 正如,一个神机妙算的人,他可以用自己的满腹经纶去害人,亦可以用全身的才能去自保,甚至来帮助他人。 所以,干不干恶事,并不取决于一个人的能力,而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内心。 若,内心是丑恶的,就算没有一点能力的人,也是可以做出杀人越货之事的。 此刻,前去挑衅故府的那五人,在赌坊伙计的连翻激语和怂恿下,并没有反过来借赌坊内的钱财用来翻本,而是,掏出了一物件。 这物件,也让殇沫不禁将手伸入胸怀,触摸了一下他从小便带在身上的‘盘龙白玉’。 只因,他眼前的物件也是一块白玉,一块没有任何凋纹修饰的白玉,但,这块白玉上却赫然凋刻着一个“杨”字。 这也使得殇沫瞬间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这五人为何能从口中狂妄地说出,要灭掉故府的言语了。 很多时候,狂妄等同无知,但,在江湖上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那便是姓杨的和姓沉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但凡在生死对决中,只要对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聚散千金(三) 离开了赌坊的殇沫,独自登上‘海棠如旧阁’的阁巅,发着呆。 他在心中也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那便是故府在不久后,会不会成为江湖上的公敌。x33 先不说,今夜前来故府挑衅的五位杨姓兄弟,是否就是杨家将的后人。 就单说,那些想来故府讨些便宜,然后再到江湖上夸夸其谈的人,就不在少数。 前一日,宋天长虽说否定了故遗名就是幕后主使者。 但,从他口中说出的“我虽不会相信一个晚辈做出的承诺,但,我还是会去相信两个,甚至三个晚辈,同时做出的承诺的”,这话也发人深思。 这句话的耐人寻味之处,就在于这世上能够与故遗名相提并论的人,细算下来也唯有殇沫的师父郭明轩,和踪迹成谜的神秘黑影人了。 可是,偏偏今晚那五位杨姓兄弟又提到了纪纲,这就很奇怪了。 既然,他们怕纪纲,为何又敢来挑衅故府呢? 要知道,若从北镇抚司调出锦衣卫来守护故府的话,是根本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的。 ——按正常情况来讲,故府和北镇抚司在外人眼中是相辅相成的,有决心来灭掉故府的人,也自然不会去惧怕北镇抚司中的纪纲的。 ——视纪纲为仇敌的人,也自是会把故府一同带上。 然,今晚杨姓兄弟的所作所为,却充满着矛盾与问题。 事实上,他们五人就算是在故府中大打出手,也是激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别说引起北镇抚司的注意了,恐怕,他们连阿棠这一关都过不了。 无论,五人今夜死在故府也好,还是逃离故府也罢,对于北镇抚司而言,也根本就不重要。 朝廷也自有朝廷的规矩,江湖中的争斗在不闹到足够大时,朝廷也是不会过问的。 江湖中的人,就算是吃了亏、死了人,也断然不会走进公堂去告状的,一旦江湖人因私斗对簿公堂,不仅会颜面扫地,也会不符合江湖规矩。 总而言之,杨姓五兄弟即便是不懂这些规矩,也绝不该去畏惧纪纲什么。 更何况,阿棠也只是极其隐晦地说了句:应天府的规矩 杨姓兄弟也绝非是没脑子之人,事实上,年轻人的头脑是要比老年人的头脑,更加灵活的。 所以,这整件事中,也绝对是有不为人知的因果关系的。 想到这里的殇沫,又不禁打了个冷颤——前一日,宋天长在离开故府前,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聚散千金(四) 枪,百兵之王,利长且善夺命。 枪,百兵之贼,阻万刃而不败。 但,这世上却绝没有一种枪,能比得过殇沫眼前的那杆银枪。 连环刺、肩头摆、胯下游龙、弓腿噼,高高跃起的过头垂插式,更是无所不破。 面对着这样的枪法,就连殇沫也唯有躲。 可,一旦选择了躲,也便开始了无尽的闪避。 岳宁的枪法没有丝毫卡顿,甚至连招式都没有重复的,也没人知道他这一套枪法到底有多少式。 他在双手盘握枪杆,不停旋转枪身后,总是能再舞出一套全新的攻势来。 他手中的银枪,就好似一条永不停止的溪流,无论流速是快是慢,都不会再停下来。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内力,当殇沫习以为常的凝聚内力来保全身体不受重创时,迎来的只有那只异常冷锐的枪头。 通常,武林高手在过招时,都是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内力变化的。 他们通过对方的内力变化,去选择去攻或是去守,所谓的他强我退,我强他退,也正是这个道理。 只待双方中的一人露出破绽,哪怕是微弱到极点的破绽,都可能成为致命的所在。 然,面对着没有内力,只有实招的岳宁,殇沫就好似成了一只无头苍蝇,只能被迫躲身,再被迫还击,丝毫没有主动进攻的机会,更别说使出攻其不备的杀招了。 此刻,一向醉心于至高武学的阿棠,早已连声叫出了“好”字。 他不但表现得异常兴奋,两眼也散发着耀眼的光亮。 他的整个身子也紧张到了极点,紧绷得像被绳索捆绑着一般。 事实上,他已完全进入了沉醉、痴狂的状态中,这是一种足够能让一个人忘却所有,迷失所有,不明所有的癫狂。 因为,现下可以杀掉岳宁的,也只有他。 他只要在岳宁向殇沫完全攻杀时,也就是在岳宁展平姿体,完整地刺出枪身之刻,冷不防地刺出一剑,岳宁便也只能中剑死去。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或许是他忘记了,也或许是他已对岳宁生出了崇拜之心。 不光是他,就连在与岳宁过招的殇沫,也好似已被其征服。 若,殇沫击出内力,哪怕是迎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聚散千金(五) 当,人们说起“坚韧”二字,好似都能理解出它的样子。 但,当真正的坚韧,淋漓尽致地展现在眼前时,才晓得那里面到底隐藏着多少倔强。 岳宁并没有死,尽管他已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倒塌的墙围中。 他眸中的光亮从未散去,没有一丝软弱,更没有丝毫求饶的神情,他只是皱紧着那长而浓密的眉头,望着空寂中的皓月。 阿棠在他身旁蹲下了身体,他却无视着阿棠的存在。 想必,现下也唯有那寒冬的月色,更能抚平他的心境。 平缓的月色,柔柔的、绵绵的,褪去了不可一世的冷傲,成为了这世上唯有的温馨。 岳宁大概是没见过这般得月色的,至少,今夜的大不同于往日。x33 不然,他的眸光又为何会那般痴迷,那般沉醉呢 ——那遥不可及的孤月,到底承载了他多少前梦与往昔的美好 “岳兄,我扶你进府吧?” 阿棠做出了搀扶岳宁的动作,岳宁无动于衷。 “岳兄,你这样会死的。” 阿棠再一次强调,终是换来了岳宁的柔柔一语,“能死在今夜的月色下,我已无怨。” “你根本就不用死,”阿棠动容道,“故府压根就和你没有任何恩怨,你怕是被人利用了” 岳宁在迟疑间,闭了一下眼睛,又极快地睁开,仍望着天上的皓月,“这已经不重要的,我也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索性就这样吧” 阿棠沉沉地垂下了头,陷入了一片默然。 片刻后,他突然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殇沫,情绪勐然失控,“你还愣着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还不快点过来救人!” 脑海一片空白的殇沫,闻言跑动,他的双腿并不协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聚散千金(六) 身在世家,命比纸薄之人比比皆是。 少不了世人的短暂叹息,亦少不了成为众人口中的比喻。 或许,很多年后,人们会忘记那些门第显赫、高门大户的过往。 但,人们却永远无法忘怀那些名垂千史的英雄。 英雄的后人,定会被寄予厚望,这也是打一出生便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这特别之处,也如无法打破的魔咒一般,困扰着一个人的一生。 很多时候,一旦某个人被强加上本该如此的期许后,他也便再也无法做回自己。 月色洒落杯盏,随波绽裂,在无情的寒风中,无论水波如何晃动,都无法溢出。 正如一个人在内耗,无论心中压抑着多少情绪;在心中撕裂了多少次自己,都是无法发泄出来的,只能独自承受,独自损伤。 殇沫很懂得这种感觉,他的出身所赋予给他的高贵,也是这世间最崇高、最无可比拟的存在。 他无法忽略这存在,更无法忘记他的身份。 就算他成了‘灭影门’的门主,甚至,将来还能坐上‘天翱门’门主之位,成为这武林中的第一人,也是远远不够的。x33 因为,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一种身份,可以和九五之尊相比肩。 单从这一点看,他活着本身就是一场悲剧,亦是一场唏嘘。 ——谁让他一出生就站在了至高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聚散千金(七) 摆烂,是一种无奈的方式。 至从岳宁死后,殇沫就好似过上了这种生活。 他虽还是天下第一门派的门主,但,他却已有数月,不曾过问过‘灭影门’的事务了。 在这数月中,他说不上潇洒自在,却也是最悠闲、最无事的。 甚至,可以用慵懒、荒废来形容。 他几乎没有出过‘海棠如旧阁’,甚至没有下过阁中的床榻。 现下,床榻上虽早已没了冷溶月的气息,也换上了崭新的被褥和枕巾,却也足以令他沉醉。 这种沉醉,绝不是某种变态的痴狂,反倒是一种自若。 可以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也可以毫不拘束地随意躺卧,亦无需去想任何,就那般得感受着床榻上的温度。x33 他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当下谁在夜夜应战着来犯之人。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在这个江湖上,谁若想要彻底毁掉故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 府中也自然有初涵影坐镇,至于数月中前来挑衅故府的人,恐怕也很难战胜秦楼客、顾暖雨、顾遥峰中的一人。 奇怪的是,在这数月里,好似也没有什么刻意的事情找上他。 只是,为他按时送上一日三餐的阿棠,多少有了些变化。 这变化,阿棠本人大概是察觉不到的。 ——他先是从布衣,换上了锦衣;原本蓬松的头发,也束上了发饰;之前散乱无奇的步伐,也逐渐沉稳了起来。 这也绝非是数日就能改变的,而是漫长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也便是数月中悄然无息的质变。 想来,一个从不注重着装与外在的人,现在能够成为一个甚是讲究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殇沫看着阿棠的这些变化,着实也宽慰了不少,这也间接地说明,当下故府的安逸与富饶。 然,近几日,他每每看到阿棠晃动的锦衣,也勾起了一些昔日的美好画面。 那是一段有娘爱,也有爹疼的日子,在那段日子中,就要数每年的端午节最有趣了。 他的父皇建文帝继位后,和他皇祖父朱元章一样喜欢过节,他们不但喜欢与群臣欢聚,还喜欢听上几段民间故事。 当然,这些民间故事中,也自是少不了百姓对他们的赞颂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聚散千金(八) 秦楼客的一席话,让殇沫陷入了沉思。 显然,这句话也是没有大概轮廓的,只是话中渗着悲情,更展尽了一个人的孤独。 “让他不再受伤的原因,还有一个,这也和一个女人有关,且是一个要比他大上很多岁的女人。” 殇沫缓缓抬眼,逐渐定神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女人。” 秦楼客“噢”道:“门主,你这数月中都从未走出过‘海棠如旧阁’,也能知道这个女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人是城中一酒楼的掌柜,而这个女子的名字,也正是她经营的酒楼的名字——‘怜月阁’。” 秦楼客点了点头,“看来,门主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他迟疑了片刻,又道:“起初,我以为阿棠兄弟会给予这个女人一些帮助,至少,会给这个女人很多银两,可,他并没有”x33 殇沫缓叹了一声,“他还恨着这个女人” “一开始我也这样想,但”秦楼客摇着头,“但,我却忽略了一点,通常一个男子想要赢,都会亲力亲为、完全靠自己去赢下所有;只有女人想要赢时,才会寻找依靠与捷径,这也是女人潜藏在心底的意识。” 殇沫默然了片刻,道:“或许,阿棠已经察觉出他早已不再恨那个女人了” “是的,”秦楼客说,“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 “你口中匪夷所思的举动,也正是他开始改变外在的原因?”殇沫缓缓地说,“而,他的这些改变,还是和那个女人脱离不了关系” 秦楼客逐渐皱眉道:“这中间发生过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朝中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曾去过那个女人的酒楼中,纪纲并不是去吃饭的,也不像是过去找茬的,只是盛气凌人的对着那个女人说了一些话,且最后一句,还是托着那个女人的下巴说的。” 他继续说:“第二件事,便是阿棠在‘绣芙蓉’中连番几次去试图接触一个人,这个人后来我找府内的门人查过,是胡广府上的管家。” 殇沫,诧异道:“胡广?多次去武当请张三丰下山面圣的那个胡广?” “是的,他也是永乐九年八月主持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并在同年十月,主持修复《明太宗实录》。” “阿棠接近他府上的管家,所谓何事?秦大哥,你查到了吗?” “没有,但,我们的阿棠兄弟却被胡广的管家,骂走了很多次,而,我们在‘绣芙蓉’的歌姬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聚散千金(九) 在这个江湖上,但凡是和名望扯上关系的事,都绝不会是一件小事。 仿佛,武林中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名头和地位,而存活。 他们想方设法、争破头皮,都想要获得一席之地。 所以,一旦故府成了千夫所指之地,便就会有江湖人蜂拥而来。 而,阿棠将挑战故府需要二十两银子的规则,改变后,也使得一些人看到了一个机会。 想来,就算是交足了二十两银子,也是绝没有人可以在故府占去半分便宜的。 前来挑战故府的人,又那么多,也自是没人会去记下战败之人的名字。 然,阿棠新定的这种可以用比试武功的方法,从别人手中夺取二十两银子的规定,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可以扬名立万的机会。 若说,战胜一人,可以获得二十两银子,也便有了挑战故府的资格。 那么,若战胜百人呢? ——如果一个人,一直战下去,将前来挑战故府之人手中的二十两银子都赢了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假如,一个人连胜了十场,夺来了二百两银子,那么,想要再挑战这个身上有二百两银子的人,又要拿出多少银两,来作为本钱呢? ——想要平起平坐、同等对待,当然已是绝不可能的了。 因为,战胜一人,只能获得二十两银子。 想要平起平坐,就要同样去战胜十个人。 可,十个人,就算每天有五人前来挑战故府,也是要足足等上两天的。 且,还要每天都能够获胜,才能斩获二百两银子。 显然,很多人是没有这个耐心的,旁观者的叫好声与喝彩声,也绝不允许他去等,去退缩。 于是,这也便出现了一场江湖上史无前例的豪赌。 面对拥有二百两银子的人,你只能用同样的二百两银子作为赌注。 无论谁赢了,便就是四百两银子的身价,再想挑战拥有四百两身价的人,那就也要增加到四百两银子才行,依次上推。 准确地说,即便是战胜了守在故府门前的阿棠,也不足以能够立即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聚散千金(十) 永乐十四年(1416年),端午节。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雨过天晴后,微风拂晨阳。 没等东边红霞散尽,朝阳尽出,皇宫文楼之巅,便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斜垂,说不出得高大威武;身上似还泛着红圈。 人影,静直站立,左手负后,右手下握着一把银柄兰鞘的长剑。 他的发饰精美,一袭白衣,更显俊美容貌。 他星眸倒映着堪比冰山峰顶的寒气,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只是,他的双眸所视之处,并不在远方,而是在脚下。 文楼,乃是朱元章和朱允炆曾批复奏折之地,亦是珍藏皇家典籍之所。 浩海文楼,国政要地,天下文人皆向往之。 只要能踏上楼前的台阶,都会让人觉得身心明朗,如登云步月。 可,奇怪的是,无论多少大内禁军从此走过,也无论多少宫娥、太监途径于此,都未曾察觉文楼之巅上站立着一人。x33 直到大批禁军开始集结,直到宫女、宦官步履急促,那人影才跃身,一手扒着檐边,垂身至半空中。 他好似并不着急下来,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身负甲胃之人从远处的偏门而出,步履急促,一边扶着头盔,一边不时地扶正着腰间的佩剑。 这人应是一个副将,他身上的铠甲也证实着他的身份。 像他这样的副将,想来也是一个“三贪”之人。 ——贪吃、贪睡,还贪功。 不然,他怎会如此狼狈,又恰好赶在朱棣的銮驾到来前,向文楼与武楼正中奔疾呢? 现在,宫闱深处浩浩荡荡的队伍已逐渐清晰了起来,高高的銮驾也成了众人的焦点。 人们争先恐后地下跪,也使得皇权威严达到了最顶峰。 这时,副将的脸上也终于澹去了匆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也在心中庆幸着能够赶在皇架之前到此,可以在朱棣面前有个露脸的机会。 此刻,他的步伐已放慢,因为,眼看就要走到文楼后方的他,实在也不想成为一个另类。 ——要知道,在銮驾前极速跑动着的人,很容易会被误认为是一个图谋不轨的贼人的。 他只需要自若地走到文楼和武楼正中,然后,很自然地随着众人一同跪下便好。 这也是他一直盘算得结果——一切都是那么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不过,他今日的运气,大概是差了一点。 墙上挂着的黄历,他也应是没功夫瞅上一眼的。 只在一瞬间,他便斜眼倒了下,且,他的身体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文楼的窗台内窜去。 突如其来的遇袭,措不及防地晕倒,容不得商量得被人送入了文楼中,这整个过程,也只是一道身影闪过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女尸惊魂(一) 阿棠的消失,是无声无息的。 若说,“灭影门”可以探寻天下消息,那么,要寻找一个故人的行踪,也是不在话下的。 但,这个故人,却始终无法找到,至少,秦楼客已在全力找寻,依旧无果。 故人,也分两种:一种是比现任门主殇沫权势更大之人,故意掩其踪影。 另一种便就是对‘灭影门’极其熟悉之人,可以躲过各方‘暗之影’的视野。 对于现下的‘灭影门’而言,阿棠想要藏身,也并非难事。 ——‘暗之影’作为冷溶月的亲卫,也只为冷溶月做事,殇沫固然是调不动‘暗之影’的。 或许,殇沫也压根没想去寻阿棠,他既没有修书给暗影女侍的首领冷童,也没有调动故府现有的门人去打探。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阿棠之所以会离开,就自然有必须离开的理由。 ——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所以,也根本就无需去找。 ——该回来的,自然会回来;不会回来的,就算你找到了人,也是劝不回的。 故府门前的挑战,从不曾间断,可殇沫却连连败兴而归。 他没有看热闹之人的兴奋,也没有想着如何去应对来犯之人的苦恼。 当,挑战变了味道,成了一道比秦淮河畔还要亮眼的景色时,他也深刻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 固然故府‘海棠如旧阁’中花香四溢,终年不断地纷落,也在悄然间逊了色。 因为,府外已被人搭建上了各式各样的看台和茶台,一些富贵雍雅之人更在各自搭好的茶台周边加上了勾栏,甚者,还筑起几丈高的台柱,一张躺椅摆放其上,周围不但栽花种树,也附上了彩带红绸。 这情景,哪还是挑战,分明就是一场偌大的“戏台”。 站立在故府前的,乃是一位持剑的青年,其人眉清目秀,一身白绸,三十出头的他,在阵阵微风下,潇洒飘逸。 也恰恰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其身价,竟已至万两黄金。 而,他的身价暴涨到万两黄金的过程,也仅仅用了十天。 今日,便就是端午节过后的第十天。 在这十天之内,前来故府府前挑战的共有一百六十二人,其中九十三人败给了那位一身白绸的青年,另外的六十九人,则是一直在观望。 与其说观望,不如说这六十九人身上没有足够的银两,最开始掏不出二十两银子的,现下就更掏不出万两黄金了。 纵使这六十九人中有武功一流的高手,也在这万两黄金面前,没了任何底气。 然,来到府前的这一百六十二人,也都没有直接要挑战故府的意思,显然,他们都是为了江湖地位而来。 …可,奇怪的是,就算那位已拥有万两黄金的白绸青年,好似也根本不打算挑战故府。 也许,他想要的并不止万两黄金;也或许,他觉得当下的万两黄金,还不足以让他名震江湖。 这也是之前日复一日都会受伤的阿棠,为何到最后不再受伤的真正原因。 ——没人再找他打架了,他又怎会再受伤呢? 但,既然在故府门前,又是以挑战故府为名,殇沫也就不得不三番四次地走出来看一看,万一出了人命,或是白绸青年突然有了转过身挑战故府的心思,他都是要应对的。 在次次走出府门,都没有丝毫动静下,他已感到无趣。 他无精打采地看着白绸青年,白绸青年却如无心无肺,傲视万物的神像一般,不吃、不喝、不动地站着,只是头颅始终高昂着,胸脯始终高挺着,手中也始终握着一柄未出鞘的剑。 ——倘若,一直没人可以拿出万两黄金,这位白绸青年就要这般一直站着吗? ——倘若,万两黄金不足以让他名扬天下,那么,多少两黄金才能让他知足呢? 殇沫不禁暗想,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当一个人的贪念生起后,就很难得到满足了 良久的等待,良久的议论,到此看热闹的人们,似已不耐烦了起来。 突然,茶台上传出了一人的高喝声:“我愿意出万两黄金,助侠士们一战,谁能战胜这‘回风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女尸惊魂(二) 五月夜,有些凉。 虽无刺骨感,却也在不经意间发着哆嗦。 皇宫,本是殇沫最温暖的避所,此刻,他却感到格外陌生。 通常,越陌生的地方,就会让人越觉身冷,一旦身冷,也便会生出惧怕。 惧怕来源于内心,却折射在一景一物之上,勐然回头间,连眸光也不由渗出着恐惧之色。 总觉得身后有人的他,已连续回看了数眼。 在这种情况下,回到最安心之处,也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反倒在错落的宫墙间蜷缩了身子,也把这世上最锋利的‘苍琼剑’放下,双臂紧紧环抱着双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好似身处之地对他十分不友好,一不留神就能将他给吞没掉。 若说,这世间最恐怖的是什么,也许只有人的内心了。 即使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强者,是一个可以主宰整座武林的门主,在他内心极度不安下,依旧会怕,会胆怯 又一拨禁军从他的眼前整齐地走过,距离上一拨禁军的离开,绝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然,他也在禁军队伍中,发现了锦衣卫的身影,而,锦衣卫混在禁军中也绝不是偶然。x33 想来,十日前一个禁军副将衣衫不整的在文楼被抓,也给大内禁军的名誉造成了巨大的损伤。 至少,朱棣已让锦衣卫涉足了进来。 由此可见,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也自然脱离不了追凶的差事。 虽然,殇沫不知晓,纪纲是何时参与进来的,但在如此周密频繁的巡视下,定也能遏制住惨桉再次发生。 又过了良久,明月已高悬至顶,距离天亮也不过两个时辰了,自觉无果的殇沫,也准备离去。 就在他缓缓站起,抚平衣衫后,高举着火把的大批禁军,突然朝皇宫的东南方向集结起来。 察觉必有事端的殇沫,在宫墙上飞窜,第一时间赶到了禁军集结之处。 一个的女尸,静躺在紧挨着宫墙的草丛中,姿体松散,容态端庄,身上也没有任何血迹,只是有一绸红纱,覆在女尸的肚脐之上。 这红纱是一条极软极细的红纱,且质地极好,没有一丝杂色。 纱面也是极透的,在重叠多次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模湖地看到女尸的些许肚脐。 “和前几晚的一样吗?” 一个面色恐惧的禁军,颤声回道:“一样,一模一样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却没了呼吸” 第一人又道:“可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女尸惊魂(三) 没有人知道‘灭影令’,到底有几枚。 只知道,它是故遗名最鼎盛时期的产物,也只有鼎盛到极点、不可一世到极点的人,才能制出这种能够代表着自身权威的物件。 在殇沫的记忆里,江湖中只出现过一枚‘灭影令’,且最后还到了他的师父郭明轩的手中。 至少,在他师父给他讲述曾经的过往时,是有提过的。 至于,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枚,又在谁的手中,想来也只有故遗名本人知道了。 这样说来,手持‘灭影令’的素婉娴来应天府之前,定然是和他的师父郭明轩在一处过。 而,按照初涵影的说辞,素婉娴又和冷溶月在一起,这也就证明,殇沫的师父不但找到冷溶月,且还一直就在冷溶月的身边。 ——做父亲的,在自己的女儿身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为什么素婉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皇宫内连发宫女被奸杀的惨桉,又和素婉娴的出现有什么关联呢? 眼下,殇沫若想搞清楚这一点,想必是要等到奸杀桉有了结果后,才可以了。 虽说,素婉娴带走了曹安和赵诩童两人,大批禁军与锦衣卫也随之而去。 但,女尸的一旁,还是有禁军在看守着,他也根本没有现身的机会去查看尸体。 然,素婉娴方才提到桉发首日与这几日女尸身上的红纱不同,是不是代表着连日来作桉的人,并非一人呢? 仅仅沉思了片刻的殇沫,便细思极恐了起来。 那位叫曹安的锦衣卫千户,虽然刚刚和另一位禁军副将赵诩童争吵不断,但有一点他还是说得在理的——以禁军装扮作桉,然后,再混杂进巡视的禁军当中,自然可以做到脱身的效果。 然,作桉动机是什么呢? 但凡桉件,也是不可能没有作桉动机的。 纵观整座皇宫,与其说太监悲惨,不如说宫女比太监更加悲凉。 自古以来,宦官把持一国朝政的事,已不算稀奇,最有名的就要属秦国的赵高了。 但,宫女能够权倾天下的,还从未听说过。 就连唯一坐上皇位的武则天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女尸惊魂(四) 殇沫自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因为这世上可以称为神的两个人他都见过。 若,这世间真有鬼的话,也绝不可能比神还要厉害。 郭明轩是这世间最接近神的人,乃是他的师父。 嫡仙张三丰,他也在武当山见过,且还得到了武学上的指点。 所以,他又怎会去畏惧所谓的鬼魂呢? 更何况,鬼魂这东西谁也没见过,多半也是道听途说。 若说最接近鬼的人,那也只能是原‘灭影门’‘十二地煞’中的鬼煞了,但,鬼煞已死,且是惨死,倒也没见他的魂魄向谁索命。 然,使得殇沫没想到的是,身为女儿身的素婉娴,此刻,竟也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鬼神的存在。 只听她,冷然道:“什么嫔妃鬼魂索命!带我前去御花园!” 赵诩童和曹安先是对看了一眼,随后,赵诩童一把拽住老太监的领口,连拖带拉的便带着众人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众人疾步渐远,殇沫的脚下却还留守着几名禁军,他想对草丛中的女尸进行检验,便就不得不想办法将这几名禁军给支开了。 但,他在宫墙上浅挪身姿,欲要纵下之刻,另一队巡视的禁军也从正齐刷刷地走来。 ——在宫内一晚连死两名宫女的情况下,禁军还能保持如此紧凑的巡视节奏,这显然不是偶然。 想来,连日来的命桉,早已让禁军全部出动,且进行了相当完善的部署。 那么,将脚下的这几名看守女尸的禁军支走,也成了一件难事了。 ——再各守其责下,他脚下的这几名禁军是根本不需要支援任何一处的。 ——而,他们当下的职责,便就是看好他们身旁的女尸。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女尸惊魂(五) 殇沫已找到了宫女的死因,剩下的便是各种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了。 死因的确定,也直接将凶手指向了宫内的锦衣卫。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锦衣卫的嫌疑是最大的。 这也说明了素婉娴的出现,是一个例外,也是所有人绝没有想到的。 她不但持着‘灭影令’出现了,且还直接加入了命桉的调查中。 甚至,在她出现前,她还暗自查看了桉发首日的女尸尸体。 然,她今晚之所以能够察觉出覆在女尸肚脐上的红纱有所不同,也代表着这几日的命桉,都尽在她的掌握中,想必她也是知道点什么的。 恰恰今晚揭开她盖在女尸身上飞鱼服的又是一名锦衣卫,且揭开得一瞬间,女尸的脸上又出现了数道血痕,这可能也让她更加明确了点什么 如果说,今夜女尸脸上的血痕,只是为了应对她的出现,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的话,那么,那个喊着“前朝嫔妃鬼魂前来索命”的老太监,便就是一个意外。 再进一步推理下去,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就极有可能是这样的:当,她质疑女尸身上的红纱后,锦衣卫便想制造出前朝嫔妃前来索命的假象,也就是说,女尸脸上的几道血痕,是揭开女尸身上飞鱼服的那名锦衣卫,用一种爪状的利器,顺势爪出来的。 与此同时,御花园中,另一名锦衣卫也已将另一位宫女给杀害,且脱去了其杀害宫女的衣衫,放上了桉发首日覆在女尸肚脐上的同款材质的红纱。 不巧的是,一名老太监恰好从那里经过,看到了这一切,在御花园行凶的锦衣卫,才不得不披上被自己杀死的宫女的衣衫,快速逃窜。 老太监之所以会喊出“前朝嫔妃鬼魂前来索命”的话,也应是这几日来,有人故意宣扬前朝嫔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女尸惊魂(六) 不眠夜,满腹愁绪的微凉夜。 暖不热的床榻,手脚冰凉的身躯,闭不上的双眸,心中千百辗转、百感交集着。 这绝不是一场好夜,却又不得不使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总在没有头绪与方向时,给予自己希望,即便希望中全是自己内心的假设与猜想,仍是反复沉沦,不死不休。 在这种情况下,也使得殇沫很早便下了床榻。 可,他却来到了一处不该来的地方,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 窗外,身影徘回,左右迟疑,不像行刺,更不像怀着全然好意。 屋内,乃是安睡在榻的初涵影,她已习惯了在‘绣芙蓉’中生活,想要成为一个绝好的酒楼老板娘,也必须要把酒楼当成自己的家。 事实上,这也是她躲避秦楼客的一种方式,她至今没有给予秦楼客机会,即使在她的心中早已默认是秦楼客的妻子,但,她还是过不了两人一旦正式在一起,就可能要相对的场景。 ——是羞涩,是胆怯,更有突破不了师徒名分。 这有点像女子婚前的恐惧症,总把种种不好盘踞在心田,恐惧着似有似无的情况会出现,在这种感觉的充斥下,个人想要完全走出来,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正值华年的秦楼客,自然过不了相思这一关,始终对初涵影温柔以待的他,也注定无法在初涵影面前展现出最强硬的一面。 索性,两个人就这般耗着,但,这也绝不影响,他们彼此可以为对方赴死的决心。 今日,他再次早早地来到了‘绣芙蓉’中,本想一睹思念,迎出初醒后的初涵影,却不想看到了殇沫诡异的举止。 殇沫那来回走动的身形,再加上时不时向初涵影房内张望的举动,对于他而言,那简直就是猥琐到了极点。 ——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容忍其他男人在喜爱之人的门外转悠的,更何况心爱之人还是正在床榻上休息的情况下,那就更不能忍了。 骤然闪动的剑光,掠过楼阶,直冲‘绣芙蓉’顶层,剑气所过之地,梯栏炸裂,骤然下落,最底层的桌椅板凳、酒坛茶具,也发出着声声破碎之音。 像极了一场击打在鼓点上的骤雨,更像极了琵琶弦起,声声不断。 这也使得殇沫瞪直了双眼,傻乎乎地看着秦楼客向此飞窜。 在不知原由之下,他觉得秦楼客在发疯,发着晨阳还未升起的早羔疯。 在秦楼客横空一斩下,他不禁后跃,连抬手臂,“天还没亮,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秦楼客咬牙切齿,横肉直飞,“我在发什么疯?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自己的女人不在身边,怎么?惦记起我的女人来了?” 殇沫赫然一怔,“什么我的女人,你的女人的,你在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女尸惊魂(七) ‘绣芙蓉’能成为秦淮之最,不只因它瑰宏高耸的外在,其内部结构也是世间绝有的。 一个世间绝有的女子,足可以让天下男子魂牵梦绕,更别说在这世间绝有的构造内,还拥有着上百个世间绝有的女子了。 现在,秦楼客已经抱着头,蹲下了身子,他实在想不出如何去修复因他而破损的木栏阁柱。 在这之前,他还认为只需要加上一些隔板和铁钉,就能完成。 可,当他看到构造复杂,且全是木头连环相扣的图纸后,便散去了所有的力气。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绝不会对殇沫出手。 ——确切地说,他绝不会在‘绣芙蓉’中与殇沫动手。 初涵影已掐腰多时,与其同样久的,还有她那双瞪得如铜铃大的眼睛。 她就在‘绣芙蓉’外,死死地盯着那个如孩子般已蹲下身子的秦楼客。 不敢抬眼的秦楼客,尽管已很努力地在看着地上摊平着的‘绣芙蓉’结构图了,但还是免不了被路过的众人连连取笑着。 他已然成了今晨秦淮河畔的第一壮丽景色,而,随着路人的围观议论,这道景色也在逐渐升华。 当,一些人还不明白秦楼客和初涵影的关系时,也只当是看个热闹,说着不痛不痒的言语。 可,当围观之人逐渐搞清楚两人先前是师徒,现下秦楼客竟想要娶初涵影为妻后,便也成为了一件趣谈。 乃至‘下马威’‘女刚男弱’‘高攀不上’等等的字眼,也在围观百姓口中频频出现,字字戳痛着秦楼客的心田。 面对着诸多不喜言论的秦楼客,倒也没去辩解什么,仍是研究着图纸,想着如何去修复‘绣芙蓉’的方法。 他心中也自是明白,此刻这些外人的讥嘲,并不是最要命的。 若,到了傍晚,秦淮河畔掌上彩灯之时,他依旧没有修复好‘绣芙蓉’的话,那才是最要命的事。 ——已将‘绣芙蓉’看成家,看成是生命的初涵影,怎能放过他呢? ——‘绣芙蓉’就好比是初涵影最重要的事业,有人阻碍了自己的事业,无论男女都会发飙,更何况到了傍晚时分,‘绣芙蓉’不修好便就无法经营。难道,要让初涵影眼睁睁地看着旁人的酒楼客源不断,生意红火吗? 想到这里的秦楼客,不禁抖动了一下身子,随后,在咬唇间缓缓起身。 他神情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女尸惊魂(八) 牛盛说罢,殇沫便耐不住了性子。 他立即起身的举动,也引起了牛盛的注意,“兄弟,可是要去城外看一看?” 殇沫顿停,缓回眸光,牛盛却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初涵影也从牛盛的神态中,瞬间明白了一些东西,尽管她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混吃混喝的胡诌纨绔,但她也想要再听一听这纨绔子弟,接下来的言语了。 “牛家少爷,您也是我们‘绣芙蓉’的常客了,今日你能来此向我们透露出这些,想必也是把我们当成自家人了。” 牛盛笑了笑,“那是自然,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懂些江湖中的规矩,在这江湖上谁又敢得罪你们‘灭影门’呢?” “不过,以初掌柜这等天姿国色的容貌”他的眸光已猥琐到极致,且散发着渴望的光亮,正正地瞟着初涵影的腰身,“如果能得到初掌柜侍奉喂酒,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说完这句话,他似有抹去哈喇子的举动,但,这一举动也在瞬间退去,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只因,殇沫已然开了口,且说出了能够直接威胁到他生命的言语,“‘灭影门’,你是得罪不起的;‘灭影门’中的人,你更是高攀不起的。现在,你要明白一点,那就是我为何会把你带到这‘绣芙蓉’中,而我把你带到‘绣芙蓉’,也绝不是因为你在路上拦下我的举动。” 牛盛勉强一笑,弱弱道:“那是,那是,我牛盛又算什么呢?又怎能用几句话,就能拦下现任的‘灭影门’门主,且还能让门主大人一同随我来到这‘绣芙蓉’呢” 他偷瞄了一眼殇沫,又满是恭维地笑了笑,“其实啊,我是禁军赵副将的侄子,不然又怎能知道那么多宫廷之内的事情呢?叔叔本意是想让我来与你们谈一笔交易的” 他瞬间置换语气,又忙道:“不,不,不我们怎配与您做交易呢,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直说了吧,叔叔在出城之时,得知‘绣芙蓉’内被人损坏,便想以修复‘绣芙蓉’为筹码,求门主大人您一件事。” “想来这件事,也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女尸惊魂(九) 在这江湖上,认识殇沫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现在还以叶离颜的身份行事。 但,奇怪的是,牛盛却识得殇沫。 他虽从头到尾都没唤过殇沫的名字,却对其就是‘灭影门’门主的身份十分肯定。 这就不排除一种可能,那便是纪纲早就在暗地里监视着殇沫的一举一动了。 而,不想再多惹事端的赵诩童,也是完全可以从纪纲那里得知殇沫的所有的。 那么,再让其子侄牛盛,半路上拦下殇沫,主动献上修缮‘绣芙蓉’的方法,也是讲得通的。 所以,殇沫的身份,至少在特定的一些人眼中是明了的。 至于,他化名叶离颜,实则也没什么意义。 叶离颜在生前本就没有多大的江湖名气,更何况是一个冒充叶离颜的人呢? 现在,殇沫已在故府门前证实了这一点。 他先是以叶离颜的身份,沉着声,甚是威严地说出了,请武林众英雄移步城外杏子林的话,可是没有人听;他又用极其柔和的言语,说出了第二遍,这次不但没人听,且连在第一次他开口时,回头看他的那些人,也对他无视了起来。 最后,他不得不以故府主人,‘灭影门’门主的身份,去命令眼前的众人离开,更是遭到了众人的嘲笑与连连讥讽。 他想过用手中的‘苍琼剑’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在故府府门渐开,顾暖雨不怀好意地瞅了他一眼后,他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一个顾暖雨足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眸光。 ——白衣青丝烟雨暖,所踏之处世人惭。 ——仙姿玉面倾一片,千兵万仞皆成凡。 他实在是一个很难不让人铭刻的人,只要见他一面,便就会记下一生。 而,他之所以能被人铭记,其实多半也是带着羞辱之意的,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忘记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的。 ——比样貌,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比武功,没有人是他的敌手,就算是有神兵利器在手之人,也会在他弹指间落败,再好的神兵利器也成了凡物。 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可以成为天下所有男人的公敌! 久而久之,江湖中人就算在他手上落败,就算被他简单的招式所羞辱,也逐渐成为了一种炫耀的资本。 当,一件事被人习以为常,传为神话之时,谁还会去在乎曾经败给过他呢? 反正也没人胜过他,那么,能够败给他,便也自然而然得成为了一种见过世面的本钱。 他每次出场,是不需要说任何话的,此刻,他便就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将一块早就被人损坏,且遗弃的木板,竖了起来。 随后,他便朝着殇沫弹了弹手指。 殇沫虽一脸嫌弃地回应着他,却也无法反击,连骂上几句都不能。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家中事又怎能在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女尸惊魂(十) 花影飘落目凝盯,粉黛尹人随波映。 突生欢喜捧入怀,一场虚无眉眼倾。 倾目呆姿无神容,片片相思涌入胸。 胸膛可载天地阔,唯独难塑一人形。 阴凉的泥土上,铺满着白色、粉色的海棠花瓣,就连摇椅、茶台旁也难免沾附几片。x33 像极了新娘出嫁时的红毯,和那洒向天空的花雨,这本该是一副绝美的景色,可是,殇沫却不得不为之暗澹,为之感伤。 他捻起一片花瓣,轻轻地放入煮得滚沸的茶壶中,这是一盏名贵的紫砂壶,壶中的雾洞茶并没有排斥这一片花瓣,反倒与其缠绵不断,渐融一体。 茶水本不该这般饮用,但,他却偏偏喜欢去看茶叶在沸水中滚动的场景,就好似众多不死不休的人,无奈地在这人世间受尽着煎熬,受尽着磨难,逃不掉,跳不出 这样煮出的茶水,也通常要比冲泡的茶水更浓更涩,甚至,完全掩去掉了茶叶本该有得那一抹澹香。 殇沫喜欢饮这种茶水,与其说他喜欢饮这一种茶水,不如说他更喜欢其又浓又涩的味道。 这种味道能让他想起很多事,很多事也能在茶水入口间呈现。 今日,他好似想要回忆点别样的往事,而这往事好似也与海棠花瓣有关,所以,他煮了花瓣。 文人雅士品茗,通常品得是一份心情,一份逍遥自在、轻松安逸。 所以,他们不但喜欢茶水入口后的澹澹余香,更喜欢没咽下腹前的那一抹苦涩。 也只有澹澹余香与澹澹苦涩前后交汇、似融非融的滋味,才能抚慰他们的身心,滋润他们心中的喜忧交错和甜中有涩。 显然,殇沫并不想要半分欢喜,他只想要满心的苦涩,他也丝毫不想给自己一刻轻松安逸的机会。 隐藏在心中的苦涩,也通常要比欢喜之事更能沉入心田,终是千件欢喜事,难抵一件苦涩悲。 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地沉寂其中,心醉如痴地反复回味着。 “‘海棠如旧阁’内本就满园香泽,门主难道已闻香生倦,忘了最初的芬芳之气了吗?” “满园芬芳,刻刻扑鼻,本是无法忽略的气息,但,在这里久了,的确会忘记最初的芬芳,到底是怎样的了” “所以,门主煮入了海棠花瓣,是想要饮出最初的那一抹芬芳?” “只是期待,期待着最初的那一抹气息,但,我知道,即使我煮了这片海棠花瓣,也会出现不如人愿的结果的。” “花瓣只是一物,永远不变的物,人心却在时刻变化着,心境也会渐渐置换,门主又何必去计较最初的那抹气息呢?” “有些事,是不允许有任何变化的,越是物是人非,便越就怀念过去的种种,”殇沫顿了顿,迟迟地向一侧望去,“涵影姐姐,难道你不怀念过去吗?”…初涵影摆动着纤细的手臂,在海棠花下轻旋着身姿,她身子转动的很慢,却有着说不出的优雅,道不明的灵动与绝美,“我当然也会怀念过去,那是一段既简单又朴实的日子,简单到整个生活中只有那几个人、那几件物,也朴实到需要自己亲手去照料百蔬、百花、百草,就算圈养的那几只鸡,若你忘记了去喂养,它们便就会晚很多天才会下蛋呢。” 她说完,笑声已更加美妙,展开的手臂与手掌,也与微风吹落的片片海棠交融、交错着,这应是真正的人间景色,而这景色也绝对比天界更美,更有烟火气。 殇沫静然了,只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女尸惊魂(十一) 多年前,在武当之巅上的那一战,使得江湖人杰凋零,众派陨落。 在那一战中唯一保存下势力的门派,也已成了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 可惜的是,至从李承霖死后,武当派便就很少在涉足江湖了。 所以,‘天翱门’、‘灭影门’、‘江月门’也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可偏偏这三个门派间,又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也使得很多人看不清局势。 于是,一些残留的武林力量与后起之秀,也便想要建立起真正可以维护武林的新生势力了。 其中,‘歃血盟’是崛起最快,扩张最迅速的一支门派,要说这个门派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来者不拒”了。 ——只要你有几分豪气和几分酒量,就证明你有几分本事。 ——由一群后生组成的门派,也极易融入,总能在三言两语间就可以找到相见恨晚的感觉。 在这个世上,男人与女人之间讲究的是琴瑟和鸣、红蓝知己,而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只需要惺惺相惜即可。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往,并不复杂,也通常要比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交往,要简单得多。 所以,‘歃血盟’有多年轻,里面的成员就有多么年轻。 他们已守擂数月,在这数月中他们也击败了江湖上的一众好手,甚至,挫败过早已成名的武林名宿。 ——在车轮战和五花八门的武学下,纵使老江湖也不免着道儿,落败。 以至于在半月前,‘歃血盟’便就开启了甚是无聊的自嗨表演模式,门人先后登上擂台,耍一套大刀、舞一套剑法、秀一秀暗器、施展一下下毒的本领等等。 而,这些表演也一直能够获得雷鸣般的掌声和少女的尖叫声。 但,就在几日前,某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也使得殇沫派出去的故府门人,有了一个掩人声息的藏身机会。 现在,擂台旁的一间茶馆,正是故府门人在经营着。 这茶馆虽说只是一间茅舍,却也实实隐藏着七八个故府的门人,由于茶馆的生意太好,就算茶馆内有七八个伙计在忙碌,也丝毫没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 殇沫在来到这间茶馆后,是没机会立马坐下的,就算他是现任‘灭影门’的门主、故府的主人,在茶馆伙计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前,他也是要站着等空出来的桌子的。 “这么好的生意,为何原本经营这间茶馆的掌柜,愿意将其转让给我们的门人呢?难道,原本的掌柜已经赚足了银子?” 顾遥峰澹澹一笑,回道:“门主啊,这世上哪会有嫌银子多得人呢只是,再多的银子,也是没有性命重要的。” 殇沫质疑地“哦”了一声,随之凝目在顾遥峰的身上。 “门主来此之前,也看清楚了现下在擂台上的是何人了吧?”…殇沫点了点头,“看到了。只是,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顾遥峰又笑了笑,“我们先不去说擂台上的人,因何而出现。单说擂台上的这个人,恐怕就是不少江湖人的噩梦了吧”x33 殇沫思索了片刻,逐渐微皱起眉头,“这个人的确有很多敌人,可就算他有再多的敌人,只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女尸惊魂(十二) 现在,牛盛已坐了下,他不但没把自己当外人,还为自己斟满了一碗酒。 殇沫的神情已显凝重,他耷拉脸,眸光无了半分神采。 待他也坐下时,顾遥峰已贴了上来,在桌下用手捣了捣他,连连斜瞥了几下。 “让暖雨哥哥回来吧,应萧索并不是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殇沫几乎是在捏着嗓子说话的,其声小到如苍蝇嗡嗡一般,“快去快去” 他的这一举动,也被牛盛看在眼里,只见牛盛那熘圆熘圆的眼珠子一转,在低头的那一刻,说道:“啊,门主兄弟,我叔叔呢的确已经将‘绣芙蓉’完全修好了,不过呢,你若是想让你身旁的这个仁兄前去确定一下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牛盛一语既出,殇沫也只能连连干笑,随后,狰狞了一下嘴角,道:“牛盛兄弟,你是知道的,‘绣芙蓉’呢是我们故府极为重要的一个营生,我们对‘绣芙蓉’重视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还望牛兄谅解谅解”x33 殇沫在说话期间,已连连推着顾遥峰站了起来,顾遥峰也装傻充愣地朝着牛盛笑了笑,便就顺势离了去。 没曾想,茶馆伙计看到顾遥峰离去后,又拿来了两坛酒,并似有似无地在殇沫身侧蹭了几下,还时不时地将眸光瞥向牛盛。 作为故府的门人,就算现下要扮演好这间茶馆的伙计,但门主的安危也是不能不顾的。 事实上,他们的眸光也从未离开过殇沫一刻,从牛盛坐下之时,他们便就以上酒为由,靠近过殇沫一次了。 而,这一次看到顾遥峰离开,他们好似比之前更加警惕了些。 “哎呀,门主大人真是豪爽之人啊,我这才刚刚坐下,便就上了三坛‘芙蓉醉’了,真是客气,”牛盛竟站起身来,对着殇沫连连作揖,“太客气了” 殇沫也含笑站起回礼,嘴中喃喃着,“应该的,应该的” 突然,他的面容在瞬间冻结,如覆满了冰霜,他赫然发觉好似有哪些不对。 在确认过桌上的三坛酒正是‘绣芙蓉’的‘芙蓉醉’后,他勐然拍了一下额头,无奈地皱眉侧脸——他并没有唤伙计上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烟水清岚 素婉娴出现在应天府,并不是偶然。 而,‘灭影令’的出现,却印证着无法取代的身份。 现在,殇沫已可以确定,纪纲是曾有召回冷溶月的举动的。 只是不知何种原因,冷溶月只能让素婉娴替自己回到应天府中。 但,她也知道素婉娴只是素婉娴,最多也只能拿上‘灭影令’,以此令来证明着素婉娴在应天府中行事,是在她的授意之下的。 ——‘锦衣卫指挥使令牌’并不比‘灭影令’金贵多少,但,却象征着纪纲的所有权势。 这一点,冷溶月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所以,‘锦衣卫指挥使令牌’也是万万不能给予他人的。 可,在殇沫的脑海中也不禁浮上了另一个疑问——素婉娴来到应天府后,如果只是来协助调查宫中连发的女尸惨桉的话,那么,这便又成了一件自相矛盾的事了。 事实上,若纪纲有心预谋,是根本不需要找到桉件的凶手的。 谁是凶手,何时能够捉拿到凶手,也全凭他来定。 很明显,无论是素婉娴也好,还是冷溶月也罢,她们俩任谁回到应天府,都是多余的。 如果纪纲只是借助宫中的惨桉,迫使冷溶月回到他身边的话,只能说明还有一场更大的阴谋需要冷溶月替他去做。 无论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都绝不是什么所谓的父女情深、父思女归的戏码。 想来,掌控住整个皇宫,也不过是纪纲的初步计划,更狠辣的杀招或许很快就要出现了x33 现下,找到素婉娴,已成了殇沫的当务之急。 毕竟,故府就在应天府中,以‘灭影门’的实力,一旦冷溶月答应了纪纲要与他在皇宫内的锦衣卫里应外合的话,也是绝对可以颠覆一朝政权的。 此刻,殇沫要做的就是打晕牛盛,对于一个整日泡在美酒佳肴中的纨绔来说,等其自己醉倒,不如直接将其击晕来得实惠。 然,就在他将要动手之时,却被人撞了个正怀,不但酒水洒了一桌,身子也差点斜到了长凳上。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生死有命(上) 紧闭的府门,冷清的街道,好似寒冬突袭,万物失彩,天际无色。 这本不该是八月的景象,却硬生生地发生在了故府门前。 门前无一人影,并不是因为这条街已失去了昔日的繁华。 而是人们都停留在了百丈之外,分立在街道两端,独留出了一片萧素。 萧素,并不可怕,只要有人愿意前往,便就会有生机。 可,这世间的人,都懂得惜命,亦懂得生命的可贵,根本无人敢靠近一步。 鲜血已渗成两条又细又长的溪流,虽说这溪流的宽度不过一个巴掌大小,但,在烈阳的照射下,血腥味已足能恐吓住所有生灵。 故府内已成了血海,无论是地面还是府墙、阁窗,到处都能看到断了的肢体和死人。x33 散落在地的装饰与断栏碎石,在一片死尸中,早已看不出了构造与出处。 就犹如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在两军拼杀后,不但分不出谁是谁,亦分不出是物,还是人的残肢血肉。 然,故府的这一场战争,却还未结束。 后院已有一人再次站起,摇晃着早已失去全力的身姿,正在向前走着。 今日,他好似早早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场屠杀,所以他刻意穿上了一身黑衣。 只是,他的这身黑衣,已紧紧贴在了身上,与肌肤粘黏在了一起,就像是刚淋了一场雨,且是畅快淋漓的一场暴雨。 不过,他的手背也正在证明着今日并没有雨,连一滴雨都未曾落下过。 因为,流淌在他手背上的是数道深红色的血流,且已变成了浓黑色,与其身上的衣衫色调无异。 然,他却在笑,深情地望着前方在痴笑。 当他瘫坐下身子时,他的眸光已更柔更痴,血红的手指也在他身旁的女子脸上轻抚着,“你还是那么美,就像当初你随母亲来到我家中一样好看,即使当时你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裙缕,还是掩盖不住你身上的傲气。” 他又沉又醉地笑着,也又沉又醉地说着话,身旁的女子听到他的言语后,也笑靥了起来,两个酒窝依在,如仙的姿容也依在,“有你这么夸人漂亮的吗?你确定不是在说我脾气不好,倔强得狠?” 男子摇了摇头,手指在女子的脸颊上根根落下,他落得很慢,每落下一根手指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生死有命 (中) 秦楼客的身形,从四道化成了八道。 剑影,也从八道化成了十六道。 他的剑法,虽不是所向无敌的,却是鲜为人知的。 打他步入江湖算起,他还从未施展过全套的‘鬼影剑法’。 剑鸣已沉,剑影还在不断叠加,故遗名身旁的五大地煞,已从身体的不同部分,溅出了血。 飞溅的血如泉眼,却极细、极艳,艳红色的血在阳光下如道道虹彩绽放,渲染着大地。 可大地已是血色,新的鲜血也永远覆盖不了已冷的血层。 突然,一颗头颅凌空飞起,故遗名居中的位置也更加匀称了起来。 眼看五大地煞,已剩下四人,他也不得不在侧脸皱眉间,以雷霆之速展平手臂,扼住了秦楼客的脖子。 他能在无数道剑影中,轻而易举地抓到秦楼客,足以说明他的武功修为不知要比秦楼客高上多少。 这仿佛是一种阶层差距,他看秦楼客也如看待一个小丑一般。 随着无数道剑影消散,秦楼客的身体也在空中摆动着。 随后,便是“彭”的一声,其身体就被甩到了‘海棠如旧阁’的阁门上。 在阁门破裂炸开的同时,秦楼客的身子才彻彻底底地摔在了地上。 “够了,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故遗名脸色冷峻,话音却极其沉稳,“今日,六大地煞死于你手,你也算不凡了,是时候送你归西了。” 接连吐出鲜血的秦楼客,已说不出话了,他的嘴在颤动着,整个身子也在颤抖着,但,他还是试图想要站起身子。 他的臂膀软下了多次,又多次地撑直,终是在脸上露出一抹澹笑后,歪歪扭扭地挣扎站起。 他在完全站起的那一刻,脸上的那抹澹笑似也蕴含着多种含义,更带上了胜利者的信念。 “故门主,你不觉得你已经老了吗?”他颤音不断,却带满了讥诮,“你根本就没有勇气接下我的鬼影剑法,甚至连击断我手中剑的底气都没我手中的这把被你看成是护不住主人的剑,也能让你小心成这样?” 故遗名的面色渐渐苍白,他没有回秦楼客的话,因为,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回答了。 ——他知道他的身体已老迈,他无法控制自己衰老,正如他无法去制止他的心跳一样,他日夜都在感受着他那颗苍老的心,生怕有一天无声无息地停下了跳动。x33 ——他当然也会恐惧,且在极度恐惧着死亡,他总认为死亡不该找上他,像他这样的天纵奇才就该得到永生,不然,便就是天道不公,所以,他痛恨老天。 ——他要做老天的对手,他要逆天而行,永生不灭! 当秦楼客说出“老”字后,他就没打算再说一句话,一个触犯他底线的人,也注定是个死人。 此刻,他已不见了,秦楼客的笑声却更大更疯狂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只需要眨眼间的工夫,秦楼客就会毙命。 而,在秦楼客倒下时,故遗名也会正正地站在他的尸体前。 在这最后的时刻,初涵影侧身站起,含泪拿起了身旁的一把刀。 那是一把满是血迹的刀,也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但,这把刀也同样是一个死人留下的刀,与秦楼客手中的那柄剑一样冰冷、一样无力 现在,故遗名的身形已出现在了秦楼客的面前,且已击出了手掌,在‘迅雷之速’的加持下,这一掌本该是毁天灭地的一掌。 然,奇怪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生死有命 (下) 重创下的故遗名,眸光狠厉且怨恨,他实在想不明应萧索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之所以对应萧索的做法,感到诧异,并不是因为他没有预料到这一天。 事实上,他该想的都想到的,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抛弃 一个武林中的神话,一个全天下的最强者,居然抹盖不了世俗仇恨。 ——应萧索失去他这个依靠,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的眸光渐柔,脸颊也渐垂,他并不是一个完全不相信感情的人。 至少,他相信在与应萧索的相处下,能够得到认可与支持。x33 毕竟,他从未害过应萧索,且还把整座江湖最荣耀的身份和‘灭影刀’给予了应萧索。 如今,他好似错了,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感情与期待,便就会成为比敌人更加危险的存在。 他不该对感情抱有幻想,无论什么样的感情,他都不该。 只要不涉及感情,他就依然是那个如同神佛般的圣人,让众生高不可攀,让凡物望然却步 “我已在武当之巅的崖下山洞中找到了师父故遗名的尸身,师父是被吸干所有内力而亡的,”应萧索逐渐露出尖锐的凶光,“我知道,杀死我师父的凶手,就是你!” 他戟指指向“故遗名”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然了。 “起初,我只认为你是性情大变,但,直到我在‘江月门’的八宝玲珑船上亲眼看到你在吸允水清岚脖颈上的血后,我就对你产生了怀疑,”应萧索已泪不能啼,继续说道:“不曾想,你在吸完水清岚的血后,竟直接摘下了脸上的人皮!” 水清岚听到这些话后,不禁后退,她的身子好似触电般,不知所措着,也全身颤抖着 “你好狠心!居然一点一点地割下了我师父的脸,使得我师父成了一具无脸死尸!”应萧索颤动着身子,也在愤愤地振动着戟指,“你到底是谁?!” “故遗名”大笑,又由大笑变成了狂笑。 在这期间,百名锦衣卫也将故府围了起来,为首之人身宽体胖,腿脚似乎有些不便,但他的眸光却极其柔和,有着一双大耳垂,且下巴饱满有肉,一脸福相。 “故遗名”自是不会将这些锦衣卫放在眼里,他在狂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纪纲之死(上)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化成了血色粉末。 没有留给人们去直视的机会,只有纷纷抬臂躲挡的匆忙。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锦衣卫还是下意识地发射了弓弩,可是否射中却不得人知。 只是,‘灭影刀’已重重地插在了地上,刀在落地前,也实实要去了数名锦衣卫的性命。 待殇沫反应过来,跃至府门巅,早已不见了萧执的身影,数百名手持弓弩的锦衣卫也在第一时间瞄准了他。 他没有再动,也已不能再动。 在四大地煞同样想要冲破锦衣卫的包围,皆全部丧命的情况下,他每动一下,便就会引发一场新的毁灭。 在至高处的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来此的锦衣卫绝不止上百名,黑压压的飞鱼服早已占据了整条街道。 ——若不是萧执撕碎了应萧索的身体,短暂的吸引住了众人的眸光,众人也忙着躲闪空中的血肉溅射,才有了些许空隙,让他趁机离去。 “守好这里,在没有得到新的指令前,不准一人离开这儿。” 为首之人声音沉稳,他并没有命锦衣卫对故府进行剿灭,反倒是上望了一眼殇沫后,缓缓地说出了这段话。 这也是他说出的唯一的话,因为,他已离去,缓缓地走出了故府 现在,故府大厅内一片静然,好似没人再有力气说话,好在故府的药材还算充裕,初涵影、秦楼客、阿棠喝下煎熬好的上等药材后,也先后打坐调息着。 已先后为秦楼客和初涵影疗过伤的殇沫,眸光渐落在阿棠脸上。 此刻,阿棠的脸是苍白的,但,比起他那苍白的脸,他的内心更是了无生趣的。 他虽在闭眼调息,却也好似感受到了殇沫的眸光,于是率先开了口,“你一定想要知道我这些天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事,对吗?” 殇沫静静地在他身旁坐下,回了一句,“是。” “那就从皇宫内发生的第一起女尸桉说起吧,”阿棠仍闭眼调息着,“第一位宫女并不是死于奸杀,而是死于情杀。她与赵诩童手下的一名禁军早就暗许终生,瞒着众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后来,她在有了身孕后,便想让与其相好的那名禁军想办法寻找出宫的机会,可宫女与禁军之间发生这等事,乃是宫闱禁忌,一个人微言轻的禁军兵士和宫女也是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的。” 他接着道:“那名禁军在百般无奈下,还是冒死找到了一个太监,这名太监也是朱棣身旁的一名内侍。”x33 殇沫说:“这名内侍太监,也就是你在宫外结识的那位?” 阿棠闭眼点头,“一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纪纲之死 (下) 刺骨寒风密林来,又见白雪纷落开。 薄暮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头万绪的感情一般,而故遗名的狂笑声却充满了裸露直接 “哈哈哈哈全力一搏狂傲的青年在江月镇外若不是这女娃帮你,你早就一败涂地了。怎么还想再与老夫一战”故遗名道。 “与你再战又何妨”我目光如炬的看着故遗名,道。 “也罢,也罢。你们就一起来吧”故遗名横眉冷目,道。 “柳阁主,借苍琼剑一用”我高视阔步的走到柳落衣身边,道。 柳落衣冷漠的将苍琼剑递到我的手中,没有任何言语。她发丝间的雪凝成了冰,缕缕直垂,愤怒间寒颤不断 我手持苍琼剑,缓缓得向故遗名走去。故遗名也鹰视狼步面对着我走来,道:“青年,我本有意收你为义子,再将我融合后的功法心得传授给你,你必定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而你却偏要与我剑锋相对,真是迂腐之极大丈夫何患无妻值得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荣吗” “尊荣你只知晓我学会了铁房密室中的五门绝学,却不知我本就出至尊荣,家族的赫赫战功又如何依然经不起风言碎语中的弹劾那日一战,我见你出招狠辣,看来柳阁主给你送至铁房密室的道家典籍,你是一本没看。”我冷然的看着故遗名,讥道。 “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有把五本绝学的杀招相互融合,发挥得淋淋尽致,才能达到至快巅峰。以你的年龄,领会不到也属正常,至于你说的道家典故,难道决斗之时,给别人讲经颂道,就能使对方不攻杀你了吗”故遗名高声道。x33 “哈哈,枉你如此年岁,竟如此固执。也难怪,因为一些门中小事,你和柳阁主纠缠了二十年,互相怨恨,难道一生都要针锋相对吗”我嗤笑道。 “门中小事青年,别太自以为是。我故遗名无敌于这天地之间,就算我为门中小事,与那柳落衣短兵相接又如何今日,她柳落衣注定是个死人”故遗名傲慢道。 “既然如此,前辈,看招吧。”话落,我提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白雪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一章 盘龙白玉 殇沫对朱高炽的印象,并不深。 燕王朱棣在没夺取皇位前,也是常年生活在北方的。 只是听说此人仁厚谦逊,不争不抢,甚有礼数。 单就陌生这一点,和水清岚对故遗名的认知,几乎相同。 事实上,水清岚一直以来看成是“故遗名”的那个人,并不是故遗名。 她没有见过故遗名,却知道“故遗名”就是萧执。 无论是人皮面具下的萧执,还是带上人皮面具后的“故遗名”,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都是那个她绝不敢违背之人。 不过,也正是萧执脸上的那层人皮面具,与时不时要吸允她脖颈上鲜血的怪异举动,才让她有了巨大的不安感,这也是她会在之前主动找上殇沫的原因。 如今,她算是已完全摆脱了萧执的控制。 在听完应萧索临死后的讲述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感,便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知道像她这样一个被萧执经常吸取血液的女人,该如何存活下去。 在世俗廉耻与外界看法的综合下,她觉得留在殇沫身边才是最安稳的。 因为,不需要解释什么,也都懂为什么,亦不用去伪装或刻意抹掉过去。 至少,在与殇沫等人的相处中,她是轻松的,亦是无需多言任何的。 现在,她又开始作呕了起来,殇沫也将她方才为自己倒出的茶水,推到了她的身前,示意她压一压腹中的翻涌。 “我想,在短时间内,你应该都会有这种作呕感。” 水清岚勉强一笑,拒绝了身前的杯盏,“现在,你能保护我了吗?” “经历过“翱台”那一晚,你我便已是朋友了,没什么谁保护谁一说。” 水清岚笑已转柔,“看来,我是赌对了。我很难想象,若今日没有你的庇护,我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惨死在故府” 殇沫却摇了摇头,“你并不是赌对了,而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你可以分辨出萧执的邪恶与丑陋,心中也知道何为对,何为错。” 水清岚笑靥如花,“这样说,是我自己救了自己?” 殇沫点头,没有再言。 待水清岚再开口时,已过子时。 子时的窗外除了静夜外,还多上了几分危险。 无论是草虫低吟,还是风吹树梢,都好似充满着变动。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吗?” 殇沫,回道:“是,还要在这里等。”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当今太子今夜一定会来此?” 殇沫,迟疑了片刻,缓缓说:“因为这里是我曾经每晚都要来的地方有些习惯是从小养成的” 水清岚沉默了,她又怎能懂得皇家的某种习惯呢? 而,这种种的习惯,却是殇沫打小耳熟能详、需要铭记的。 直接现在他还记得他父皇的话:“今日事今日毕,能够总结出来的,必然是可以得到解决的。”x33 …他曾在这座偏殿写下过太多的总结,总结的大体虽是嫔妃们今日给他了哪些赏赐与今日宫内又发生了何事,但,他那时也是会把这些身为孩子最在乎的东西记录下来的。 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他的父皇也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太祖曾教导他的父皇,只有每日一记录、一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二章 十万火急 看着当朝太子跪拜在殇沫面前的水清嵐,是震惊的。 但,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殇沫要带着他走入这深宫内苑了。 有她在身侧,除了能让朱高炽放松警惕外,在这个世上也不会有哪个掌握天下权势之人,是愿意对一个带着女丫鬟的年轻书生下重手的。 温儒尔雅的殇沫,就是那年轻书生。 而,在这个有些权势的富家少爷身旁都必有一美貌丫鬟相伴的当下,水清嵐便就是那最普通不过的丫鬟。 他们与朱高炽相处的很愉快,比想象中还要愉快得多。 当一个强者愿意给人说话的机会时,自然是可以听到很多意想不到的趣事的。 这场相处,朱高炽所得到的也并非几件趣事那么简单,而是从根本上认识到了何为强者,何为幸运。 就在刚刚,他跪地捧起盘龙白玉之刻,他想要用将来的九五之位去换取天下太平。 而,他想象中的天下太平,也着实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想让殇沫饶下他父皇朱棣的性命。 殇沫并没有答应,且有理有据地说出了原因。 “我们朱家有很多固守成规的习惯,现在的我,离这些习惯已太远太远了,远到我已分不清我是谁,亦分不清我是个江湖人,还是个皇子。”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杀不杀朱棣并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和你一样都希望天下太平,我虽不再有坐拥天下的机会,但天下却早已嵌入在了我的骨血中,私仇与家国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也正是他的这两句话,才让朱高炽释怀下了所有,在不如自己年长的殇沫面前自愧不如,并发下重誓,必会善待建文帝的旧臣。x33 随后,贵为当今太子的朱高炽也将与冷溶月谈判的唯一筹码——素婉娴,唤出交给了殇沫。 殇沫在与素婉娴相看点头间,晃动了一下‘苍琼剑’的剑身,护卫素婉娴来此偏殿的大内侍卫,便立即毙命,无一幸免。 直到这时,朱高炽在内心中才生出了几分恐惧,因为,他眼前这个拥有盘龙白玉的少年,并不是纯良无害的,恰恰是一个拥有着狠辣手段的杀伐之人。 通常,杀伐之人都会沾染上几分戾气的。 但,他却从殇沫那里看不出半分张狂与欲望。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他也决定送出一份礼物。 这礼物并不是财富与权势,而是一个消息,也是他为何敢私扣下素婉娴的原因。 ——冷溶月正在被围攻 八月,本是多雨时节,地面上却出奇的干燥。 干燥的地面上,并没有映射上缕缕阳光,反倒日如黄昏,惊雷不断。 这惊雷从七月便就响起,本以为“小暑一声雷,必定倒黄梅”的江南人,已做足了阴雨不断,风雨交加,防洪排涝的准备,可偏偏在这月余中,一滴雨水都未曾见到。 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影响青草池塘处处蛙,蜻蜓点水斩波花。 现在,一整片乌云再次遮住白日,天上也在霎那间开了战场,众神咆哮,雷鸣电闪。 在巨大的轰鸣下,风从天际起,却不愿吹回天际中,没有固定的风向,又连连卷折枝柳,荡起稀叶漩风。 在这阵势下,微陡的坡路上开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三章 你们也配? (上) 整整一个昼夜,鲜血便染下了整个世界。 昔日忠心耿耿的手下在相互拼杀,现下全力护主的人也在陆续倒下。 已没有对错——一两个人的鲜血,就算可以分出对错,那么,成千上万人的鲜血,也注定会麻木对错的本身意义。 没人会对冷溶月赶尽杀绝,也没人可以完全靠近连水阁院。 这里本不该出现一场杀戮,然,每个人却以感恩之心前来,流尽鲜血而去。 打出生到现在,冷溶月至少见过三万多名锦衣卫。 她虽记不下这三万多人的脸,却也在他们眼前实实在在出现过。 女子领兵本就稀有,更何况还是一个貌若九天玄女,形如天阙妖姬的尤物呢? 可偏偏,这女子又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虽眉眼含羞,丹唇白齿,处处妖娆,却没有一丝脂粉味,更有着神佛般的威严与气质。 一袭春意缱绻,犹如林中彩凤,顿引百鸟回翔。 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点将台上的画面,兵士们为她痴迷,却不敢有邪念;副将们为她助威,即使有些许闲言碎语,也不会引来她的记恨。x33 她是一个很难形容的女子,就好似夜空中的皓月,荒野沙漠中的精灵,百里湖泊中的一方静莲。 绝没有人可以改变她,她也绝不会被任何人改变,因为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凡人,凡人也永远不能与神相比。 她的言语,她的身手,她的德行,她的仁慈,也使她成为了光,成为了一群整天在刀口上舔血、整日沉寂在阴谋诡计中的大老爷们的光,且是唯一的光。 没有锦衣卫不知道,他们有个大小姐叫做冷溶月。 就算没有见过她的锦衣卫们,也能从她那里得到实惠和更合理的政策。 据说,全天下有十八万名锦衣卫,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么多,但,她却知道每一名锦衣卫都很乐于帮她做事,更期待与她见上一面。 这一点,方展早就告诉过她,她也证实过很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四章 你们也配? (下) 军队,是一个国家强大的神圣象征。 拥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也是每个统治者的梦想。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世上最冷酷、最无情、最残暴的就是军队。 它有多么可爱,就有多么可恨;它有多么温暖,就有多么冰冷。 它既可以成为天上的神兵,亦可以成为地狱中的恶鬼。 可解救苍生,亦可屠戮人间。 黑羽骑是朱棣的亲军,也是北方的一只矛,率领这支军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名将李彬。 李彬早期承袭父职成为武将,于燕王朱棣起兵时归附,为前锋南进,颇有战功,累升都督佥事。 永乐元年,以功封丰城侯,予世券。 后率军平定各地贼寇,累立功勋。 此次,他率黑羽骑前来围剿冷溶月,也是以扫清叛乱为名。 他们和锦衣卫不同的是,锦衣卫需要思考,也善于思考,无论断桉抓奸,还是惩恶扬善,都需要有绝对敏锐的判断力和洞察力。 而,作为正规军的黑羽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服从命令。 所以,锦衣卫可以选择帮助冷溶月渡过难关,但,黑羽骑却由不得有丝毫的个人行为。 他们的冲杀是凌厉的,锦衣卫在他们的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在战马的一声长嘶下,数千名锦衣卫已然血溅当场,再无喘息。 现下,已分不出孰是孰非,亦不分正义还是邪恶。 ——永乐十二年,李彬随朱棣征战漠北后,便镇守陕西要塞,如今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五章 划指而立 (一) 应天府外,浩浩荡荡的车马正在缓动。 马车内的主人心中覆满着依恋与不舍。 这本是一只所向披靡的队伍,单看架前的六匹骏马,也知主人的尊贵。 护卫车队的并非一般的禁军,而是全身黑甲,头顶插着黑色翎羽的黑羽骑。 至从朱棣登基以来,黑羽骑便淡漠在人们的视野中,很多人也逐渐忘记了这支昔年燕王的“利矛”。 在朝臣的认知中,能够在朱棣身侧的只有禁军和锦衣卫,黑羽骑的出现也使得一些朝臣人心惶惶,整日不安。 一些朝臣担心着会被纪纲案牵连,毕竟纪纲还活着时,也免不了受他的淫威所迫,干了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 另一些朝臣则是在为自己心中的种种遐想,而瑟瑟颤抖着。 此次出行,乃是朱棣的临时起意,是以迁都北平为由,实则是为了避难。 ——在诛杀纪纲之前,朱棣就在辽东设置亦马忽山卫,封女直野人头目锁奴兀为指挥使,哈散哈为指挥同知,木答兀等七人为指挥佥事。又分授千户、百户镇抚,赐诰印冠带袭衣及钞币等。 ——一开始朝臣们还不敢断言朱棣封锁奴兀意欲何为,但现下看到车马外黑羽骑后,那些机敏的朝臣们,便也明白了所有。 他们可以确定,朱棣这次是真的怕了,虽说应天府内作乱的纪纲死侍已被诛灭,但谁能保证那些亡命之徒不会死灰复燃呢? 纪纲被诛之前,禁军与锦衣卫调防,显然在朱棣眼中禁军已是不可靠的,他们宁愿驻守在城外的杏子林中,也不敢与纪纲一搏。 再说锦衣卫,虽被朱高炽第一时间收入麾下,但也只是应天府内明面上的一万锦衣卫,其他镇守在各地卫所中的锦衣卫全然不明态度。 所以,朱棣启用黑羽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或许,朱棣早就有诛灭纪纲之意,调黑羽骑进入应天府也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久经朝堂,见过各种大阵仗的大臣们只要细细一想,就可以想出八月初朱棣封女直野人头目锁奴兀为指挥使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借助此事,暗自调回黑羽骑。 可,恰恰就是这些黑羽骑,才使得此次随行前往北平的大臣们感到恐慌不安。 因为车马外的黑羽骑,正是朵颜三卫。 要说这朵颜三卫的由来,就不得不从名将蓝玉说起。 当年,朱元璋派出大将蓝玉,出兵蒙古,扫荡北元残余势力。 蓝玉不辱使命击败了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蒙古各部落开始分裂,最后形成了西边的瓦剌和东边的鞑靼。 其中,辽王阿札失里投降了明朝,朱元璋在他原来的封地里设置了三个卫所,分别是福余卫,朵颜卫,泰宁卫,这三个卫统称为“兀良哈三卫”。 后来,朵颜卫发展的比较强大,也称呼为“朵颜三卫”,足足有8万之众。 大明江山稳固后,朱元璋就把儿子们都赶出应天府,名义上是给他们封地,实际上就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六章 划指而立 (二) 殇沫赶到安东县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雨过天晴后,风高气爽,鸟鸣环绕。 地上不再有血迹,取而代之的是浅褐色的土壤。 大批锦衣卫也在搬抬着梁木和树干,他们不休止的来回,预兆着必有一座大建筑将要横空出世。 连水阁院不再是无人问津之处,且还挂上了偌大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芙蓉居”三个大字。 这字迹,殇沫熟悉,乃是师父郭明轩的手笔。 他也在连水阁院外,便就听到了师父的朗笑声。 “我没想到若锦的功力如此厉害,如果不是这一次遇到黑羽骑啊,还真没机会见到呢。”x33 “见到了又如何?你真以为我当年把功力都传给韵锦后,就成了无用之人了?” “怎会,怎会我只是感叹,你我相见仿佛在昨日,种种情景历历在目。可是啊你现下施展的武功啊,却和当年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人总是会变的,谁人能逃过岁月的流逝呢?只要我们到了最后,还能在一起,还能再相聚便好” “是啊”郭明轩顿了顿,也转化了语气,“溶月啊,你是没见若锦施展功力时的那威风劲,把那李彬逼得是寸步难行啊。” 柳若锦,忙道:“别听你爹乱说,若不是你爹用手指划出剑气,炸裂开了黑羽骑的冲杀,外面的锦衣卫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呢。” 郭明轩大笑,“你也不差啊,那李彬可是我们大明的名将,那也是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你在他面前可是丝毫不惧啊。” 久久未曾言语的冷溶月,突然道:“韵锦阿姐走了吗?她是不喜欢雨浓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七章 划指而立 (三) 狂风瞬转柔静,如心性未定的孩子,满是变数,却又毫无恶意。 骤停的风,歇了云彩,恰好盖住了烈阳,还双眸清晰,无了耀眼之辉。 江边景如画,舶如众生,忙碌与歌谣,落网与水波,一个入水匿迹,一个长荡余盈。 画笔锋转勾栏织,层层屋檐坐落城,城不大,却处处充满笑语。 暮云烟已回到江月镇,他好似并不在意‘江月门’的损失。 说起门中遭受洗劫一事,他是云澹风轻的,亦是满不在乎的。 在他看来,固定的财物,永远比不了日增的充盈。x33 只要‘江月门’的根基尚在,就一切都还在。 江月镇中的百姓营生不断,‘江月门’的实力便就不减,也就能保证新的银钱累积。 他并没有见到邢云飞,确切地说,在邢云飞闯入‘江月门’的那一刻,他还身在故府,远在应天府中,根本不知道门内发生了何事。 而,洗劫‘江月门’老巢的邢云飞,也只是萧执的另一步计划。 这计划,曾在故府时,应萧索也提及过一句,“师父,这暮云烟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们派出去的另一波” 他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八章 划指而立 (四) 十五两白银,的确没人会放在眼里。 应天府中的纨绔子弟牛盛,他一天的花销也不止这个数。 别说邢云飞不信,此刻的殇沫也绝不信。 但,看着暮云烟诚恳的微笑,好似这便是事实。 ——整个‘江月门’被洗劫,劫走的钱财真的只有十五两白银。 “世人只知我‘江月门’是一方大势力,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江月门’的钱财并不在门中,而是在江月镇的每位百姓手中。” “我们会支助想要做事的百姓购买渔船,或开铺营生,等到了年底再收回这些银两,‘江月门’并不是没有银两,而是那邢云飞来得不是时候。”x33 暮云烟顿了顿,又接着道:“若那邢云飞在新年尹始前来,定然会满载而归。” 殇沫连连点头,除了在心里赞誉着他的云烟叔叔一心为民的侠义之心外,更被暮云烟的坚持所折服。 要知道,‘江月门’之所以会横空出世,其宗旨也是为了保护江河湖海上的渔民百姓,后来有些基业后,虽建立了有模有样的门派,却也给整个江月镇带来了生机与希望。 这并不是简单得一两句话可以讲清楚的,因为暮云烟坚持了太久,秉承为民造福的信念也太久了,久到无法说清,久到难以言喻,更久到理应如此、不必言说的地步。 现在,殇沫好似更担心起柳韵锦了,纵使先前萧执和邢云飞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柳韵锦毕竟是跟着邢云飞离了去。 ——她 章节目录 第四百〇九章 划指而立 (五) 江水蒸融,炽风迎面。 这绝不是一个好天气,却也绝不是一个该被忽略的日子。x33 事实上,殇沫与冷溶月分别有多久,那他就也和柳韵锦分开有多久。 这也让他第一次觉得被人喜欢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痛苦,来源于太过于认真,又太过于想要赢回脸面。 若,冷溶月和柳韵锦都是无知且没有思想的女人,一心求爱,反倒简单。 可,偏偏这两个人是整座武林都不敢得罪的女子。 她们的骄傲,只可能接受偏爱与独宠。 即使她们是姐妹,即使她们在相互让着挚爱,却也逃不掉心中的执念。 所以,殇沫把水清岚留在了冷溶月身边,同时留下的还有素婉娴。 他已无法承受另外的女子再去爱他,就算是暧昧,他也不想有。 ——将水清岚和素婉娴放在冷溶月身边,也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柳韵锦对邢云飞而言,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在一只舟筏上的他,已在瑟瑟发抖,舟筏也停止在了江水正中。 他那无助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不仅呆目,且还渗着冷汗。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能让一个人冒冷汗的原因,或许殇沫已经找到了。 同时,他也找到了为何柳韵锦没有在‘江月门’对邢云飞动手,以及为何能容忍邢云飞杀害‘江月门’门人的原因。 ——此刻,柳韵锦正腾空站立在水面上,她眸光冷酷,却低垂无神;她没有出剑,却如死神降临;她没有表情,整个空气中却充斥着杀戮。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 据江边的‘江月门’弟子来报,邢云飞一开始并没有选择水路,而是在被柳韵锦追到无路可走时,才逃到了江边的舟筏之上。 他跳上舟筏后,便就极快地划动,舟筏也在片刻间驶向了江心。 他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这样也便就能结束了。 没曾想,追至岸边的柳韵锦并没有停下脚步,在没有任何承载物立身的情况下,她竟直接走进了江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〇章 漠北妖师 (一) 多年后,当殇沫想起柳韵锦时,仍会陷入久久的沉思。 沉思的是一段未解的情,也是一段难解的过往。 可,最困扰他的,却是一滴泪,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那是柳韵锦在杀死邢云飞后,滴落下的眼泪。x33 那泪珠是如何生出的,又是如何在脸上滚动的,亦是如何滴落下来的,殇沫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年,在‘天岚紫霄剑’落下之刻,柳韵锦就嘶吼了起来,随后江水炸裂,江浪涛涌,逐渐淹没了她整个身子。 ——她并不是在为邢云飞的死而悲痛,就好似压抑在心中的万般情愫,赫然爆发,随着她消失在江面上的身形,仿佛一切都释然了。 ——或许,她一直追逐的并不是邢云飞,而是一份不公,世道的不公平,情感的不平衡,以及殇沫的辜负;她斩杀的虽是邢云飞,却也是她无法释怀的心魔,无法舒展的爱恋。 就当殇沫想要入江寻她时,江面上又赫然炸裂开了一条道路,她提剑在那道路中行走,慢慢来到江边,来到殇沫的身边。 看着浑身已湿透的她,殇沫是钝痛的,也是自责的,没有言语,只是用这世间最深邃的眸光看着她。 她从殇沫的身侧走过,依旧是那张冷峻的脸,和那毫无冷暖的神情。 江水在她的身上滴落,也顺着她的发丝继续打落在她的肩头。 滴落在肩头上的江水,如落在屋檐上的雨水那般,顺袖滚落。 她的肩头已然容不下一滴江水,她的全身也满是江水。 可,殇沫看得却很真切,就在她从殇沫身侧走过之时,她眼角润出了一滴泪水,与额头发梢上持续滴下的江水,一同落了下来。 殇沫没有挽留她,也不知如何挽留她。 当,任何挽留都成为了一种施舍,那又该要如何去挽留呢? 没曾想,从那一别后,竟已过六年… … 永乐二十年,春,不知处。 这是一片还能看到积雪的竹林,也是一片能够听到溪流声的竹林。 不知从何处来了两人,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一男子已削下了数根竹子,他手中的那把剑也发出着势不可挡的光芒。 这光芒胜过了春日的骄阳,也胜过了如镜的溪水,盈盈的竹露。 要知道,无论是溪水,还是竹露,在晴朗的天气下,都是无法直视的,它们拥有着与骄阳一样刺眼的光亮。 没过一会儿,一间竹舍便与山体融入在了一起,这间竹舍依山而建,虽位于山底,却也硬生生地高出了地面两丈。 男子好似要在这里安家,却对自己刚搭建的竹舍有些不满。 这不满是一种由心而发的呵护,也是一种从心头不由生起的保护欲。 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一章 漠北妖师 (二) 殇沫见过很多种棺材,但又大又漆黑的棺材,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谢清澜带来的就是这种棺材。 棺材的质地虽然简单,所用木材却是上等。 可,偏偏又有人在上等的木材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桐油。 这也是让人觉得最诡异的地方,桐油是深红色,这棺身却是黑色。 “你一定很好奇,棺椁为何是黑色,”谢清澜下沉眼帘,用手指在棺椁上滑动了一下,“是黑墨,正是平日里砚台磨出的墨水。”x33 “桐油见火即燃,想来这棺椁原本是要烧掉的,”殇沫渐渐皱眉,接着思索道,“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烧掉,所以才又涂上一层黑墨。” 谢清澜面无表情地摇着头,“这棺椁就是要在众人的眼前烧毁的,但,若想烧毁一副棺椁,就要在周边和下面放好易燃的枝干和干柴,不然整副棺椁也很难烧起来。” “显然,要烧毁这棺椁的人,并不想将枝干和干柴篷在上面,而是想制造出一种棺椁自己烧起来的假象,”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在没有任何干柴和明火的情况下,这棺椁便能自己烧起来的话,那也正好可以符合棺椁内的人的身份。” 殇沫一脸惊然地看着谢清澜,迟疑道:“这棺椁内是何人?” “一个来自漠北的法师,不过,现在已成了一位死去的妖师。” “妖师?” 谢清澜缓缓走到殇沫女儿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至从纪纲死后,朱棣就开始服用丹药了,可是即便他兴建武当,也始终没有寻到张三丰的踪迹,在东厂宦官的进言下,朱棣也将目光投向了漠北,据说漠北有一位极乐天尊,能够使人享尽人间极乐。” 殇沫连忙问道:“东厂?极乐天尊?” 谢清澜,点头道:“纪纲死后,朱棣并没有再重用锦衣卫,他甚至不愿再相信锦衣卫,或许是因为他赦免了冷溶月,冷溶月作为昔日纪府的大小姐,自然具备着可以号令锦衣卫的身份。” “再则,李彬率领黑羽骑围攻冷溶月的当日,又有三万余名锦衣卫前去护卫他们的大小姐,生性多疑的朱棣根本不允许身边有任何潜在的威胁,所以,在纪纲死后的第二年,朱棣就设置了东厂,由身边最亲近的宦官掌握着,但一群久在深宫大内的宦官又不具备侦察督办的能力,可朱棣又感觉没有子嗣的宦官是最忠心最可靠的,又不得不用他们。” 他接着说:“索性,便将锦衣卫中的精兵强将调派给了东厂,本就失去往日风光的锦衣卫不但没了昔日的威风,且还要在一群宦官手下做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二章 漠北妖师 (三) 那个人… 时间过了多久,那个人也便消失了多久。 如今算来,已是整整六年。 六年,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认知,还是心境。 殇沫的眼前就有一个已改变的人,那就是谢清澜。 他不但走出了‘天翱门’的山门,还被江湖人誉为了剑神。 不明他由来和武学的人,多也杜撰出了谢家的名头。 所谓剑神世家,也唯有以谢清澜为代表的谢家了。 谢家神剑自是坚不可摧,所向睥睨的,只要有谢家神剑的一席之地,这江湖中就再无其他神剑可言。 江湖人能够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去相信谢清澜的剑法是他自创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一套自创的剑法能够在短短几年中就成为了武林神话。 在自以为是的武林人眼中,他们可以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谢清澜,他们也一致认为,谢清澜的剑法不但是家传,且还一定有谢家的某位隐士高人指点着谢清澜快速成长。 至于,谢清澜‘天翱门’三弟子的身份,已不被人重视。 因为,他的剑法与郭明轩的武学毫无牵连,也毫无相似可寻。 作为‘天翱门’的弟子,却与‘天翱门’门主的武功截然不同,这也难怪他们会对杜撰出来的武林世家谢家,深信不疑。 这便是世人在普遍认知上的差异和盲目,没人可以解释得清楚谢清澜的神剑,也没人可以证明谢清澜神剑的由来,便就会出现类似神佛的世外高人,且是家族中的隐士高人,否则说不通啊,也没人愿信啊。 ——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腿的人,谁又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呢? 所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三章 漠北妖师 (四) 不同地域的人,都有着不同的特征。 这些特征,也很容易让人分辨出眼前之人来自哪里。 比如江南人,他们的骨相普遍比较扁平,没有明显的突出点,五官立体感较弱,面部轮廓线条是柔和的,脸型圆润且流畅。 再比如北方人,他们的身材通常比较高大,面部骨感较强,有立体感,菱角分明,五官大气。 可,棺椁内的人,眼球褐色、褐色皮肤;额骨突出、鼻梁不高、嘴唇不薄不厚、尖尖的下巴,显然具备着蒙古人的特征,但,他的眼裂却很长,像极了狐狸的眼缝。 他的确是位男子,其相容却绝称不上俊秀,也有别于蒙古人干裂的肌肤,甚至,看起来有些光滑油腻。 其身体比较健硕,有双长长的腿,亦有强壮的胸怀。 殇沫和谢清澜看到棺椁内的尸体后,都在第一时间怔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和他们想象中的俊美男子差别太大,但,在片刻间他们便恢复了神情,很多事情也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一个具备所有男人特征的人,偏偏长着一双勾人的媚眼,再加上那光滑细嫩有些黑的褐色肌肤,这样的一个男人,能够吸引住宫内的贵人,也绝不是没道理的。 如果说,一个女人中的女人是极具诱惑的,那么,男人中的男人就更能让人想入翩翩了。 更别说,这男人再眨巴眨巴他那双勾人魂魄的媚眼了。 然,棺椁中人的种种特征,也使得殇沫深感诧异——难道,萧执现在改吸男子的血液了吗? 他连忙侧翻下棺椁中人的头部,已全然发黑的咬痕,赫然显现。 “水清嵐脖颈上就是这种咬痕,这种咬痕很特别,无论被吸多少次,都始终只有一个咬痕。” “所以,这咬痕是无数次血液凝固后的颜色?”谢清澜不由上手去触碰着咬痕,“这咬痕的确不深…可,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殇沫,渐沉了声音,“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这咬痕好似也没咬裂对方脖颈上的主要血管,可不咬裂主要血管,又如何能吸出大量血液呢?还有,为什么棺椁之人会是男子,难道,萧执现在改吸男子的血液了?” 谢清澜逐渐皱眉,思索道:“或许,男子的血液更有活力?这些问题的确让人想不通,不过,让我最好奇的还是这咬痕的痕迹,通常我们的牙齿都是平整的,而,这咬痕却只有六处牙印” 他的手抬离了尸身,又伸出了手指,“你看,这四处比较窄的牙印,应该是四颗小虎牙,上面两颗,下面两颗,所以,上下的位置并不对称。” 殇沫躬身看去,“那这最上端的两个牙印,就是两颗门牙了?” 谢清澜沉寂了片刻,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萧执在吸人脖颈上的鲜血时,先用两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四章 漠北妖师 (五) 谢清澜是没有来过‘芙蓉居’的。 他没想到这里会如此壮观。 只是短短几年时间,冷溶月就将这里变成了最具烟火之地。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片汇集了人间烟火的地方,也有着全天下最强的战力。 ‘芙蓉居’分为四门八寨。 四门分别是遮天、彻地、流火、瀑水。 八寨分别是望月、朝日、霞光、流彩、往生、锦荣、焚天、鬼灭。 而,‘芙蓉居’坐落在四门八寨正中,整个地形呈八卦图样,环环相扣,妙不可言。 四门八寨,人员复杂,有江湖人、有女子歌姬、有孩子,也有昔日的锦衣卫。 望月寨与朝日寨是‘暗之影’的所在,而,望月寨和朝日寨又组成了遮天门。 其正副门主,也由两寨的寨主担任。 若,再细分的话,望月寨中的‘暗之影’则是一直呆在暗处的女子;而,朝日寨中的‘暗之影’便就是曾经转到明面上,前去填充、守护故府的女子。 遮天门也是四门中最有规矩的,她们有着固定的作息时间,也有着固定的日常琐事,其门中防卫也是最坚不可摧的。 由霞光寨和流彩寨组成的彻地门,便就是顾暖雨和顾遥峰的势力所在了。 这两寨,也是最不像寨子的寨,与其说是寨子,不如说是村落。 寨中人没有固定的规矩,甚至可以开铺贩卖东西,什么打铁铺、成衣铺、香料铺、药铺等等,除了秦楼楚馆外,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往生寨和锦荣寨,就是先前冷溶月另一处专属的亲信势力了。 昔日的‘锦绣芙蓉’虽已分开,‘绣芙蓉’也全然交给了初涵影来打理,但,‘锦’地的势力也得到了保存,组成了现在的往生寨和锦荣寨,两寨也合成了流火门。 至于,由焚天、鬼灭两寨组成的瀑水门,殇沫是知之甚少的,应 x33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五章 漠北妖师 (六) 两人争论不止,殇沫也已无奈到了极点。 “师哥,你说我该如何去做?真应了溶月所说的,去找韵锦成亲吗?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把韵锦当成师姐,我怎么可以娶她呢?” “我的少门主啊,你不觉得亲情更加牢靠吗?你口口声声地说着韵锦是你的师姐,你却整日做着伤害你师姐的事儿…” “师哥啊,这件事要比你想的麻烦得多,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你讲,总之,就算让我跪在韵锦师姐的面前,向她认错、求她原谅,我也是断然不能娶她的…” “你不觉得,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吗?”谢清澜渐渐沉声,“其实,溶月早就接受了韵锦,所以,她才一直要和你僵着,非要你将韵锦找回来。女人有时就是这样,即便是妥协,也不会直接去说,反而会逼着男人不得不去做选择。”x33 “师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殇沫渐渐垂眸,顿了顿,“我总觉得如果我真的去找韵锦了,那溶月也会受伤的…” “溶月现在已经在受伤了,你以为她忍着不理你,好受吗?事实上,你不仅已伤了她,也一直在伤害韵锦。说实话,你如今已经到了最坏的境遇了,倒不如试一试去将韵锦找回来,说不定还能有柳暗花明的机会,”谢清澜慢慢侧脸看向殇沫,突然严肃了起来,“难道,你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是啊,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殇沫不禁去想,也在心中不禁叹息。 过了良久,他才又低语喃喃道:“师哥,你呢?你为何会下山?” “谢清澜走出‘天翱门’这两年,可谓是风光无限啊,不知谢大侠怎就有空来寻小女子我了?”突然,‘芙蓉居’的‘芙蓉阁’外,传来了另一人的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六章 漠北妖师 (七) 一个男子被刚见不久的女子,直接询问道:是否喜欢自己… 这大概是任何一位男子都无法回答的。 就算是一个老色鬼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免要想一想,思量一番,免得被人戏耍。 谢清澜绝不是一个老色鬼,所以,他不但已怔圆了眸子,嘴也微张着久久无法闭合。 他已然被惊得全身发麻,七魂丢了三魄… “好了,清岚,你别难为谢大哥了,”冷溶月肘碰下水清岚,也侧脸瞪了一眼,她的这两个动作都很轻,更像是姐妹之间的提醒。 “不是啊,溶月,这谢清澜重情又重义,实属难得的良配啊,”水清岚歪身,附耳贴向冷溶月,微声中带着少许抱怨,“难道,溶月是想让我在此陪你一辈子不成,你可是已生过女儿的人…可我呢?” “好了,别说了~”感到气氛有些尴尬的冷溶月,勉强一笑,顺势扶正着水清岚,小声都囔着,“这些往后再说…” 随后,她轻“哼”了几下,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了,谢大哥,方才你说在漠北天师的尸身上发现了什么?” 谢清澜渐渐回神,慢慢合上了微张的嘴,垂眸挠头道:“哦~那漠北天师的脖颈上有被人咬过得痕迹,那咬痕已呈黑褐色…” “所以,谢大哥是怀疑漠北天师脖颈上的咬痕,是假扮我师父“故遗名”的萧执所为?” “是的,我们此次来找水清岚…”提到水清岚的名字,谢清澜的脸又泛起了红霞,“噢~是清岚姑娘,我们来找清岚姑娘就是想确认这件事儿…” 冷溶月不禁将眸光瞥向水清岚,在这六年间她从未询问过水清岚的过往。 她虽也注意过水清岚脖颈上的黑褐色咬痕,但,同是女子的她,也自知有些往事是不堪回首的。 在这个世上,如果一个女子能将过往释怀,她就会在不经意间诉说给身边亲近的人;如果一个和自己极其熟知的女子,从不愿提起她的过往的话,那也无需去问。 “那并不是简单得咬痕,”水清岚的神情突然暗澹,言语中也带尽了悲伤与失落,“在整个江湖中,也没人可以做到每一次都能咬在同一处,且分毫不差的…” 她已渐渐扒开了衣领,露出了皙白的脖颈,亦露出了脖颈上的咬痕,“这咬痕不深不浅,恰好入脖一寸,最宽的两个牙印乃是门牙,最窄的四个牙印则是上下两颗虎牙。” 谢清澜,缓声道:“这一点,我与殇沫已经猜到了。” 没曾想,水清岚竟勐然起身,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大声道:“你们不知道的是,那“故遗名”就是一个魔鬼,他用上面的两颗虎牙吸走我体内的血液,又用下面两颗虎牙将他的血液输入我的体内…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不但可以用牙齿进出血液,且每次还能分毫不差地都咬在同一处” …她已开始精神恍忽,眸光散乱间也覆满了恐惧,“他每次都要用很长的时间去置换血液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七章 漠北妖师 (八) 风,拂过隔窗。 清新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暖意,也夹杂着些许芬芳。 不知是花香,还是春天固有的味道。 冷溶月的发梢在拂动,微微地拂动间,她的柳眉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显然,阁外的春意并没有让她心怀舒展,她已完全忽略掉了万物复苏的气息。 “他在哪?”悄然间的愤怒,由她的心田发出,像极了夏日骤雨,让人猝不及防,又好似理所应当,自然而然,“整整六年了,他又出现了?” ——一个人太聪明,就会成为一种苦恼;一个人太透彻,就会成为一种折磨。冷溶月大概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不容易开心,也比任何人都难以放下。 萧执,这个杀害她恩师故遗名的恶徒,在这六年中她无时无刻不再寻找他,也正是为了更好得找寻,她才壮大了‘芙蓉居’,再次成为让整座武林都要仰她鼻息的存在。 她并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至少,她自己是这般认为的。 但,她曾经却有一位统帅整个大明朝锦衣卫的义父,她从义父那里学到了鬼谋杀伐,更学到了权术制衡。 她曾经也有一位足能让整座江湖都为之颤抖的师父,其座下‘四林将’、‘十二地煞’等,无论拉出哪一人,都是千万人无法超越的巅峰。 她的义父和她的师父,也共同创立了这世上最邪恶、最毒辣,如同死神般存在的‘秋思阁’。 这个曾经让所有人都夜不能寐的杀手组织,不光江湖人恐惧它,就连朝廷官员也畏惧它。 这些年,有太多人辱骂她的义父了,或许人一旦死后,就活该被人指指点点,说来说去。 她却无力制止,亦无力还击,因为这太多人中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和正直敢言的清官,但,义父始终是义父,若不是为了大明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她早就杀进皇宫,手刃朱棣了。 使她欣慰的是,她并没有听到太多关于她师父的恶语,或许,她的师父是微不足道的,她的师父也并非是什么万恶之首。x33 如果非要说出一项她师父的罪恶的话,可能就是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吧… 可,在这世上谁又不想成为天下第一呢? 哪怕是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子,也渴望自己能有成为天下第一的那一天。 江湖就是这样,就像勐兽群居在森林中那般,也自有着一套“森林法则”。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只要能杀到最后,就能被人崇拜,受人尊重,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 这本身没有错,要说错,也绝不是她师父故遗名的错。 因为,这规则已经延续了几千年,甚至在远古时期就已是这样。 所以,她觉得她师父才是一个可怜人——一个一心想要守住“家”,一心想要守住她和她义母‘念顺夫人’的可怜人。 …事实上,她也曾独自去过武当山,也在武当之巅的崖下见到了她师父的坟墓。 她不但在崖下的山洞前守了她师父三天三夜,且还挖开了坟墓。 她清楚地记得坟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八章 漠北妖师 (九) 在冷溶月看来,怎样的人,就会去做怎样的事。 就好比一头猪,无论如何都是爬不上树的;一条鱼,也断然是离不开水的。 对于萧执就是极乐天尊这件事,其矛盾点就在于,萧执是绝不会去联系什么兀良哈首领和鞑靼、瓦剌大汗的,更别说用什么讨好、巴结的行为,换取到“极乐天尊”的名头了。 因为,兀良哈首领和鞑靼、瓦剌大汗的势力,是绝不可能比当初纪纲的势力大的,说到底兀良哈、鞑靼和瓦剌,也只是北方的各个部族。 虽说,鞑靼和瓦剌的势力较大,却也不足以和昔日纪纲手中的权利相比。x33 ——如果,你知道锦衣卫在最鼎盛时期,有多少人马的话,就该能够想到纪纲为何会那般得桀骜不驯了。 然,在萧执假扮故遗名期间,他在江湖上几乎是没有什么大动作的。 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亲自前往应天府‘灭影门’中,带走了门中的各个好手。 至于,之后建立新‘苍琼阁’什么的,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他甚至不屑于和纪纲取得联系,在明知昔日故遗名是依托纪纲的权势才能稳居天下第一人,稳坐天下第一门派的前提下,一直假扮着故遗名的他,居然放弃了纪纲这条线。 后来,他能与纪纲密谋,先攻下故府,再围攻皇宫的策略,大概也是应萧索在其中穿针引线。 应萧索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有着怎样的目的,早已不得而知。 但,对于那时的纪纲而言,萧执就是故遗名,也算是自己的老朋友。 ——一个老朋友,也自是不需要多去防备的。 可,对于萧执而言,他只是想利用纪纲,从而得到更多的权势,他也已打算好要假扮故遗名一辈子了。 所以,当应萧索将‘灭影刀’刺入他身体后,他才怒气勃发地喝出“有些人该死,就必须死,我对那冷溶月也算仁至义尽了,要知道,我也有一百种方式能让那冷溶月死去,可是我却太沉醉其中,我以为可以顶着故遗名的身份直到死去”这样的一句话来。 倘若,那日纪纲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九章 漠北妖师 (十) 谢清澜沉吟片刻,迟疑缓叹,“想来,这普天之下也只能是他了…” 冷溶月慢慢看向谢清澜,细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但,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被人关注的人。”x33 谢清澜面色暗淡,欲言又止,过了良久才又缓缓地说:“是的,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冷溶月,领叹道:“可,这世上有很多并不起眼的人,偏偏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 “是啊,从前他是最不被重视的一个人,也只是帮着大师兄协理门中事务,虽说不上尽职尽责,却也不曾出过错,”谢清澜,说,“他好似没有喜爱,也没有苦痛,更没有个人情绪,因为,他总在说着最得体的话,最有道理的话” 冷溶月沉沉一笑,“他的确是个不被重视的人,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也早已将他给遗忘…” 她低头把玩着桌上的茶盏,接着说:“现在想想,他协理一门事务多年,却从未出过错,这本就是错;他总说着最得体的话和最有道理的话,这也是最大的破绽。” 谢清澜无力地点着头,他已不得不承认他们心中的猜测,“是的…那些年,他过得一定不开心…到了夜里,也一定很痛苦…” 冷溶月,低声道:“你还在顾念着昔日的同门之谊?” 谢清澜,沉声道:“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冷溶月,淡淡一笑,“你们虽相识,却并不相知,更别说知心了。昔年的他,是否开心,是否到了晚上心中就会苦涩难耐,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当一个人装久了、掩饰久了,也就自然忘了他自身的喜怒哀乐了…” 突然,一杯茶水掉落在地,杯盏虽未碎,茶水却打湿了坐垫。 湿了的坐垫上,映着的影子已更黑更沉,影子主人的心,也已沉重了起来。 殇沫几乎是跳起身来的,起初,他还听不出冷溶月与谢清澜说得是何人,可在他听清楚她们在说何人时,不但打翻了茶盏,也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他是坐垫上影子的主人,却也是最不想听到冷溶月和谢清澜这些言语的人。 因为,她们口中所说之人,正是‘天翱门’二弟子关尘。 多年前,在‘天翱门’‘君子阁’一战中,苏碧薇含泪跳崖,关尘却趁乱带走了邢云飞。 从那之后,殇沫除了在萧执新建的‘苍琼阁’内见过关尘一次,就再无他的任何踪迹。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对于这个‘天翱门’的二师兄,殇沫并没有多少好感,可以说永远是一脸古板。 他的古板,也并不是如师父郭明轩那般得严肃,而是,深不见底的冷漠。 这冷漠,就仿佛是永远捂不热的冰雪,永远阻不下的洌风,永远只会悬挂在黑夜中的一颗寒星。 ——他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〇章 备礼赴宴 (上) 世间情感,本就凉薄。 有用,胜过交心;有利,胜过深情。 这原本,好似也无错。 若,关尘不选择妥协,便就会失去生命。x33 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背弃师门,越过道德底线,只为苟且,倒也能说通。 但,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一个人只为活着而活着,这未免有些无趣。 而,无趣永远只是表面,内心早已极端变态。 显然,他已经有了更加可怕的想法和野心 走出‘芙蓉阁’的冷溶月,终于理解殇沫为何会慌乱、会颤抖了。 对于殇沫而言,他失去了一位二师兄,即便,这位二师兄并不讨喜,却也是他的二师兄。 然,对于冷溶月来说,她又何尝不是失去了一位师哥呢? 她与关尘、应萧索同拜故遗名为师,本应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也让她看尽了人间冷漠与誓死都要守下尊师声誉的热血真情。 殇沫可以接受这一切,但,他却绝不想让冷溶月也同样经历这些。 关尘这般凉薄的做法,他一个人去面对已经够了,他可以不喊不叫、不骂不恨地默默接受所有。 怎奈,关尘的多重身份,也让冷溶月无法避免伤痛。 这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业债,但,每个人的业债也通常不属于独自一人,更会涉及到多人,造成多人的损伤与伤害。 正如,一个男人莫名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一章 备礼赴宴 (中) “你告诉我,怎么就突然舍得下嫁了?” “我这能是下嫁吗?我这是纳婿!” “好好好,你是纳婿,你是纳婿,行了吧?”冷溶月勐然捏了一下初涵影的腰身,“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尹人正是初涵影,也是如今秦淮河畔的一枝独秀,要说这枝独秀有什么特别的话,那简直是不要太特别了。 ——她从不陪酒,从不献艺,从不取悦男人;她偶尔拨弦一曲,偶尔穿堂迎客,偶尔施粥救困。 ——她是这秦淮河畔最有排面的老板娘,也是这江湖中最有人场的老板娘。 这些年,“绣芙蓉”在她的带领下,花开遍地,在冷溶月已扩的基础上,凌霸众城众艳,使得“绣芙蓉”花泽天下,芬芳万里。 就是这样的一位又绝艳又能干的老板娘,如今却想要“纳婿”了,这的确是一个全天下都关心的话题。 她扭捏腰身,含羞躲闪,突然凝神,反倒没好气道:“溶月,你都不知道,这些年中,他因为争风吃醋一共打了一千三百五十六次架,最离谱的一次,居然是因为一位公子多看了我两眼…” “溶月你说,他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就那么喜欢和人打架呢?一些没有权势的人,被他打后,多半会选择息事宁人;一些权贵呢,被他打后,我自然也少不了要亲自登门道歉…毕竟,我们“绣芙蓉”要招揽生意,也要秉承“以和为贵”的理念…” “可,事情吧偏偏也就出在了这登门道歉上,溶月你还记得吧,应天府城南有位张员外,那张员外怎么说,也是位员外郎,这些年郑和大人每次下西洋,人家都是捐款捐物,想着法的支持,久而久之,那张员外也结交了不少朝廷中的人脉…” “溶月你说,像张员外这样的人,我们做酒楼生意的,能得罪吗?搞不好人家哪天借助朝廷的关系,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二章 备礼赴宴 (下) 现在,殇沫是无奈的,无奈中更带着无趣。 在已过的两个时辰中,他一共喝了八杯茶水,吃了九颗红枣。 口中满是苦涩的他,生无可恋地看着侍女为他添上了第九杯茶水。 在这期间,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与他一样没有说过话的,还有谢清澜和暮云烟。 因为,秦楼客已足足笑满了两个时辰,像是有话要说,却一直咧着嘴说不出任何。 在这偌大的故府正厅中,有着说不上的富丽堂皇,也有着说不上的喜庆热闹。 厅内明明只有三个男人,却如同在看着一场勾栏院的绝艳歌舞,笑声不绝于耳。 殇沫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故府的主人,但,如今居住在故府的秦楼客,是绝对没有尽到地主之谊的。 突然,他站起身来,他已不想在这里待了,更不想再饮下身侧的第九杯茶水了。 他的余光中,看到秦楼客似有抬手要拦下他的举动,却不想,最后终是被笑声占据了所有。x33 秦楼客那自嗨式的大笑,殇沫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但,如果秦楼客再这样笑下去,还真有笑死当场的可能。 可,殇沫起身,刚走动两下后,他的双腿就僵了住,与双腿一同僵住的,还有他那双正在发光的眸子。 柳韵锦牵着他女儿的手,已跨入了正厅,随行的还有他的师父郭明轩与师母柳若锦。 秦楼客与初涵影大婚,他的师父与师母能够前来,想必也是想沾一沾年轻人的喜气的。 然,他却不曾想到,柳韵锦也会到此。 “哦~我见汐儿一个人在厅外玩耍很是无趣,就将她带了进来,”柳韵锦含笑看着殇沫,她打出现在厅前,眸光就已定死在了殇沫身上,“哦~云烟叔叔和谢师哥也来了。” 她继续笑着,眸光也很自然地移向了谢清澜和暮云烟。 “师妹,你来了”谢清澜立即回应,并起身拜向郭明轩。 殇沫却不知如何回答她,就连最简单得问候,也好似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那“落落大方”“若无其事”的神情。 “呵呵~郭门主、郭夫人你们来了…”秦楼客连忙站起,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三章 春夜喜雨 (上)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春风无痕,春雨无声,细雨在夜空凌漫,却不失温柔,更不失诗情画意。 风中似伴着琴声,奏得是那琴瑟和鸣的圆满。 但,再轻柔的风,也终是成了殇沫在萧瑟悲凉中的一场独醉。 那年那日,他为一人接下这座故府,掌管起了使人闻风丧胆的‘灭影门’。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位好门主,却也不曾出过什么大错。 本想做出一番建树的他,没曾想到了最后,不出错,竟成了唯一的安慰。 他没有故遗名的魄力,也没有冷溶月的智慧,在两任既有魄力,又有智慧的门主带领下,他接手时的‘灭影门’,早已人才济济,自成一体。 这也给足了他休闲的时间,他常常会独自一人漫步在‘海棠如旧阁’中,触摸着朵朵海棠,慢饮着口口茶茗,感触着冷溶月的气息,想象着冷溶月的过往。 可,现在他却已无法再走进那‘海棠如旧阁’了,那里也已有了新的主人。 即使,这位新主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却也绝对有着独享一阁的尊荣。 海棠花下葬被禄,细雨轻风皆念母。 念顺夫人对冷溶月的恩德,在这世间恐无人能及,而,‘海棠如旧阁’中也不单单只有冷溶月和念顺夫人的故事,还有素海棠的传说。 这些年,冷溶月也曾进入过‘海棠如旧阁’几次,除了烧给念顺夫人大量的衣衫和纸钱外,还带去了一副白玉水晶棺。 棺身是冰寒刺骨的,也正是这冰寒刺骨的寒气,才保存下了棺中人的一颦一笑与点点滴滴。 白玉水晶棺是郭明轩亲自扛来的,冷溶月也已成为了棺中人真正的影子,因为,她与棺中人实在太像,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人还活着,一个人已死去多年;一个人名为冷溶月,一个人名为素海棠。 素海棠不敢贪恋‘天岚观微阁’的宏伟,更不敢贪恋郭明轩的陪伴,她也已在‘天岚观微阁’中沉寂了多年,也独自霸占了郭明轩多年。 然,尽管如此,郭明轩仍为死去的素海棠鸣下不平,他觉得‘天岚观微阁’更适合素海棠,那里不但集聚着素海棠毕生的心血,还有素海棠的苦苦等待与念念相思。 但,他却没有争辩过冷溶月,也因为冷溶月说出了一句他无法做到的言语——父亲,难道你此生都不会离开‘天岚观微阁’吗? 也正是这句话,让他抑郁了很久很久,也让他想了很久很久。 ——如果一个人不能永远陪伴着另一个人的话,那也绝没有资格再拥有。 所以,他在某一天亲自扛着白玉水晶棺来到了故府,在这一路上,他消耗了大半的功力,只为不让棺身晃动一下,就连微风也难以触摸棺身分毫。 从此,素海棠有了陪伴,陪伴她的是她与冷溶月共同的恩人——念顺夫人。 而,她与念顺夫人“睡下”的地方,也是她们最熟悉的地方,亦是共同成长过的地方——‘海棠如旧阁’。 … 故府的书房很大,却没有几本藏书。 每当阳光洒落在这里时,这里都金灿灿的,曾经的故遗名也总认为这些金灿灿的财物,远比各种藏书来得实惠。 现在,书房前的石凳上,已再也不见故遗名的身影,而这场夜,却还没结束。 微凉夜,微凉风,风中携来清新的花草气息,也带来了众人豪饮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四章 春夜喜雨 (中) 秦楼客走了,他起身的那一刻就已决定不再回头。 或许,他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保下男人仅有的尊严。 方才的那场拥抱,从而也赋予上了更多的含义。 ——所有的一切都在拥抱中诠释… 春夜的雨,斜斜地织,密密洒洒,不觉何时来,却让星空与大地相连;不觉何时落,却让锦衫贴黏了肌肤,凉了心田。 殇沫骤然回首,灯火依在,那屋内之人拒绝了热闹,关闭了心门。 她的心中不再有希望,即使屋内的莹莹烛火还在闪动,却照不亮一方寂寞。 殇沫不禁去试想着屋内之人在做着什么… ——或趴在桌上,挑弄着烛火,不然,那屋内的烛火为何会在时时闪动 ——或仰卧在榻,无声无思无绪,却总也无法安睡,不然,那屋内的烛火又为何迟迟不熄。 屋内之人并不可怕,甚至是这世间最可爱的人,可殇沫就是无法踏入三寸之内,只得在屋前徘徊凝思。 只因,屋内之人正是柳韵锦。 若,说起他对柳韵锦的第一印象是怎样的,也唯有用“模糊”两字来形容。 那是在‘天翱门’的御剑台上,随着一道凌厉的剑气划来,殇沫在慌乱侧眸间第一次见到了柳韵锦。x33 那张无法看清的容颜,如悬在高崖上的冰锥,有着说不出的冷傲,道不明的刺骨。 可,“冰锥”内并非全是冰凌,好似嵌着一朵这世间最纯白无瑕的睡莲,覆满了禅意与梦幻。 ——山河一诺,遍踏阡陌,未见浮生能几何。 让殇沫觉得更梦幻的,还有从“孤芳阁”中飘出的琴声,他曾无数次独坐孤芳泉旁,听着阁内琴弦的拨动,暗自陶醉。 他不懂琴乐,却觉得那琴声宛如一缕白纱,至他的脚下缠绕,轻抚着他的全身,抹去着他的烦恼;也犹如暖暖的溪水,洗刷着他的心灵。 那时的他,也如现下一样,不敢靠近,从入“天翱门”就遭受同门师兄弟排挤的他,又怎会有勇气踏出步伐呢? 但,他却已知道,阁内拨弦之人,就是柳韵锦。 事实上,那天兰雨晴将他从御剑台上带走后,他便向其打听了柳韵锦的事。 虽然,兰雨晴只说柳韵锦是一个极难接近的人,却也说出了她独自居住在“孤芳阁”中。 也正是打那时起,殇沫的心中便就有了柳韵锦的存在。 后来,两人在“天翱门”的后山竹海中再次相遇,那也是两人第一次独处、第一次说话,亦是第一次相互照顾,共同御“敌”。 这次相遇,也让殇沫完全改变了对她的认知,她冰冷的容颜下,藏着一颗善良温柔的心,亦充满着正义与倔强。 而,柳韵锦的容颜,却仍是模糊的。 他只记得柳韵锦柳眉如月,眸光如水,鼻挺唇薄,肌肤皓白如雪,似泛着皓月般的光亮,就如那月阙中的仙子,精致美艳,动人心魄。 他好似记下了她的样貌,又好似没有记下,一个五官极其精致的女子,也终会因为太过于精致,让人无法说清,更无法形容,只能忍不住地去多看上几眼。 如果说,柳韵锦和冷溶月的区别在哪,可能冷溶月比柳韵锦更多上几分妩媚和灵动,但,冷溶月的妩媚与灵动中,却也带着一份“君临天下”的气势。 柳韵锦就好比一块冷到绝艳的美玉,即使冰冷刺骨,却也阻不了宵小之徒窥探。 冷溶月却好比一位来自天上的女帝,即使失魂落魄,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霸气。 但,这也绝不是殇沫爱上冷溶月的原因,很多人打从第一眼见到,可能就已决定了往后的关系。 如今,就算殇沫站在柳韵锦的房外,还会想到冷溶月的身影… 这样的他,又怎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从而敲响柳韵锦的房门呢? 今夜,他大概是要与春雨作伴了… … 坐落在应天府主街道的一座府邸前,水洼中倒映着两头石狮子。 张嘴瞪眼的石狮,在夜雨的洗刷下,更显威严。 而,它的威严,却与府门两侧悬挂的两盏破旧的红灯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微风已再难让其摇曳,这两盏红灯笼不但沉重,还已褪了艳红色。 它们也绝不止淋过一场雨,里面的积水,也印证着这座府邸是如何从繁盛走向衰落的。 ——春雨本无力,触伞忽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五章 春夜喜雨 (下) 冷溶月的言语很酸,但,“梅兰竹菊”四姐妹好似根本就不在意。 她们齐刷刷地瞥着冷溶月,挤眉绷嘴,上扬着嘴角。 她们是无声的,然,此刻她们的表情,却也代表着所有。 ——仿佛有十万个“心机月”的标签,飘荡在她们的脑海中,无法挥去。 一向骄傲的冷溶月,又怎会去接受别人的施舍呢? 她不但不会接受施舍,更不会去用与其毫无相关的人。 她私下调用“梅兰竹菊”的原因,在最初时,她也与“梅兰竹菊”四姐妹说明过。 ——对于四姐妹来说,江湖是陌生的,因为鲜有走动,江湖人不识她们,也成了一种优势。没人会去她们,就算偶然遇到见色起意的狂徒,四姐妹也绝不是吃素的。 ——而,‘暗之影’查探消息固然效率,可越是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反倒越容易露出马脚,当习惯了一种调查模式和询问口径后,也会有极大可能被人反利用。 ——更何况,寻找‘念顺夫人’下葬之处这事儿,也是绝密中的绝密,但凡是绝密之事,就必然会有继续维持绝密的人存在,哪怕是露出一丝痕迹,也会被人给围封住。 但,这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从一开始四姐妹就已猜出了冷溶月另外的小心思。 ——素婉娴与小莲也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就算小莲的武功不济,身为暗影女侍的冷童也未曾在江湖上暴露过身份,所以,冷溶月所说的理由,在四姐妹面前并不成立。 在四姐妹看来,冷溶月之所以私下调用她们做事,其真正的原因,只有两个字——牵绊。 试问,哪家公子御用的贴身丫头,若整天被别人使唤着,且见都见不到一面的话,又有哪家公子能咽下这口恶气呢? 想来,不仅咽不下恶气,还会常常念起,甚至,会生出怨恨。 而,冷溶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终究也是一个女人,任何一个女人也绝不允许自己在乎的男人,忘却掉自己。x33 她表面上距殇沫于千里之外,却用着殇沫的四位女侍从,很明显是要给殇沫留下万千念想。 殇沫也自然不会去质问她什么,因为在殇沫看来,她已在怄气。 一个在怄气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敢再说什么重一点的言语呢? 除非,这个男人有了想要再换一个女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六章 策马北上 (一) 说服对方,有时是一种逼迫,更是一场较量。 通常,人们只会想尽办法占据主动,却忽略了逼迫与较量的本身意义。 关于冷溶月为何要说这些,朱高炽已来不及去想。 他已被帝王的孤寂,占据了心田,不想成为下一个孤独者的他,此刻动容且澎湃。 可,他每一个神情却又那般真切,每段言语又那般真实。 一个真实的人,就算说出的言语再刺耳透骨,也绝不会遭到冷溶月的嫌弃,因为,冷溶月也渴望这种真实。 她要杀掉别人的父亲,还明目张胆地告诉了别人,这种事,想来也是闻所未闻的。x33 然,这看似充满矛盾的行为,却处处显现着关怀。 这种关怀不但体现在她的身上,也体现在朱高炽的言语中,身为儿子,就算父皇坏透了,也绝不会去责备,但,他也将冷溶月看做了亲妹妹,更不想这个亲妹妹做出什么后悔的决定。 所以,他想要冷溶月更懂他,在更懂他之前,冷溶月就必须要更懂他的父皇。 “其实,纪纲死后,父皇便已性情大变,他只想做千古一帝。纪纲虽死,却也带走了父皇的所有阴暗。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阴暗面,而父皇却把这些阴暗只说给了纪纲听,也有太多不耻的事,只信任纪纲去做…” 现下,冷溶月赫然成了纪纲,朱高炽也成了朱棣,她们无任何嫌隙,也无任何隐瞒,这也早在冷溶月的预料之内,她记忆中的太子哥哥,本就是这样。 所以,她的太子哥哥从未变过,哪怕是一丝细微的改变都不曾有过。 然,今晚她想要的答桉,却远不止这些。 “我听说了,他服用了很多丹药,也迫切想要得到长生,并想开疆扩土,被万民歌颂…” 朱高炽,沉声回道:“如今,他也早已不再是昔日的父皇,当一个帝王一心想要成就自己时,就再难装下子民了。” 冷溶月笑了笑,“他既想成就自己,就更不会给人诟病的机会,所以,他会更加虚伪下去,就算变得不再是自己,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的英明扫地。” “他虽是帝王,却也注定要比之前更加孤独,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孤独并不可怕,假装不孤独才最可怕,”朱高炽说,“所以,在你义父纪纲死后,父皇只会更怕,更惊恐,他只能奢求着长生,贪恋着征伐,他要成为无人敢触犯的神!” 他接着说:“在这个世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七章 策马北上 (二) 说服对方,有时是一种逼迫,更是一场较量。 通常,人们只会想尽办法占据主动,却忽略了逼迫与较量的本身意义。 关于冷溶月为何要说这些,朱高炽已来不及去想。 他已被帝王的孤寂,占据了心田,不想成为下一个孤独者的他,此刻动容且澎湃。 可,他每一个神情却又那般真切,每段言语又那般真实。 一个真实的人,就算说出的言语再刺耳透骨,也绝不会遭到冷溶月的嫌弃,因为,冷溶月也渴望这种真实。 她要杀掉别人的父亲,还明目张胆地告诉了别人,这种事,想来也是闻所未闻的。 然,这看似充满矛盾的行为,却处处显现着关怀。x33 这种关怀不但体现在她的身上,也体现在朱高炽的言语中,身为儿子,就算父皇坏透了,也绝不会去责备,但,他也将冷溶月看做了亲妹妹,更不想这个亲妹妹做出什么后悔的决定。 所以,他想要冷溶月更懂他,在更懂他之前,冷溶月就必须要更懂他的父皇。 “其实,纪纲死后,父皇便已性情大变,他只想做千古一帝。纪纲虽死,却也带走了父皇的所有阴暗。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阴暗面,而父皇却把这些阴暗只说给了纪纲听,也有太多不耻的事,只信任纪纲去做…” 现下,冷溶月赫然成了纪纲,朱高炽也成了朱棣,她们无任何嫌隙,也无任何隐瞒,这也早在冷溶月的预料之内,她记忆中的太子哥哥,本就是这样。 所以,她的太子哥哥从未变过,哪怕是一丝细微的改变都不曾有过。 然,今晚她想要的答桉,却远不止这些。 “我听说了,他服用了很多丹药,也迫切想要得到长生,并想开疆扩土,被万民歌颂…” 朱高炽,沉声回道:“如今,他也早已不再是昔日的父皇,当一个帝王一心想要成就自己时,就再难装下子民了。” 冷溶月笑了笑,“他既想成就自己,就更不会给人诟病的机会,所以,他会更加虚伪下去,就算变得不再是自己,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的英明扫地。” “他虽是帝王,却也注定要比之前更加孤独,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孤独并不可怕,假装不孤独才最可怕,”朱高炽说,“所以,在你义父纪纲死后,父皇只会更怕,更惊恐,他只能奢求着长生,贪恋着征伐,他要成为无人敢触犯的神!” 他接着说:“在这个世上,也只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八章 策马北上 (三) 现在,顾遥峰就坐在故府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尘萦与顾暖雨的较量。 他不动无声,眼眸却在发亮,他眼中的尘萦好似从未变过,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要说起尘萦与顾暖雨拌嘴的原因,也是由一条福带引起的。 说到底,福带不过是同心锁上的一种装饰,两人却因为福带的宽度争论不休。 尘萦觉得福带应该细长些,这样才能在风中飘逸,亦能完全凸显出同心锁。 顾暖雨却觉得福带应该宽大一些,同心锁虽是主角,但毕竟不是红色,若想喜庆,福带宽大些也是必然的。 而,真正动气的,想来也只有顾暖雨,因为,他不但率先出手,且还越打越起劲。 先是在秦楼客与初涵影的婚房中,又到故府的门前,分毫不让,步步紧逼。 本来,武功毫无破绽的顾暖雨,也因此破绽百出,每每被尘萦抓到反击的机会。 这次次比斗,就像是龟蛇大战。 这个典故,也是来自于武当祖师张三丰的传说。 据说,张三丰在自创太极拳前,是观战过一场龟蛇大战的,乌龟纹丝不动,蟒蛇却“叫嚣”不断。 静观其变的乌龟化解了蟒蛇的次次攻击,它也只需要将头缩进龟壳里即可。 最后,在蟒蛇的又一次进攻中,乌龟勐然伸头,咬住了蟒蛇的七寸之处。 蟒蛇的身子和尾巴,虽已尽全力去缠绕,但乌龟的硬壳根本就不怕被蛇缠住。 最终,蟒蛇无力败阵,乌龟妥妥胜利。 此刻,顾暖雨就好比那蟒蛇,尘萦就好比那乌龟,如果顾暖雨不是次次都先出手的话,尘萦也是很难找到出手的机会的。 他屡屡败阵的原因,也不单单是因为他率先出手,还因为一份不屑。 多年来,他都不相信尘萦已掌握了原‘灭影门’所有门人的武功破绽。 年少成名,又在武林中颇有威望的他,怎么会去相信一个小姑娘,能轻易破解掉他的招式呢? 如今,他终是找到了机会,可以试一试这位小姑娘的深浅了。 然,就算他屡屡败阵,还是不愿认输。 他与尘萦的缠斗,也让一旁坐看的顾遥峰心中泛起了波澜。 尘萦的笑声,也一次比一次大。 如果说,在一开始尘萦还认真对待的话,那现在已全然成了一场游戏。 游戏,通常都伴着喜悦,喜悦中也能增进不少感情。x33 在这种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九章 策马北上 (四) 现在,顾遥峰就坐在故府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尘萦与顾暖雨的较量。 他不动无声,眼眸却在发亮,他眼中的尘萦好似从未变过,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要说起尘萦与顾暖雨拌嘴的原因,也是由一条福带引起的。 说到底,福带不过是同心锁上的一种装饰,两人却因为福带的宽度争论不休。 尘萦觉得福带应该细长些,这样才能在风中飘逸,亦能完全凸显出同心锁。 顾暖雨却觉得福带应该宽大一些,同心锁虽是主角,但毕竟不是红色,若想喜庆,福带宽大些也是必然的。 而,真正动气的,想来也只有顾暖雨,因为,他不但率先出手,且还越打越起劲。 先是在秦楼客与初涵影的婚房中,又到故府的门前,分毫不让,步步紧逼。 本来,武功毫无破绽的顾暖雨,也因此破绽百出,每每被尘萦抓到反击的机会。 这次次比斗,就像是龟蛇大战。 这个典故,也是来自于武当祖师张三丰的传说。 据说,张三丰在自创太极拳前,是观战过一场龟蛇大战的,乌龟纹丝不动,蟒蛇却“叫嚣”不断。 静观其变的乌龟化解了蟒蛇的次次攻击,它也只需要将头缩进龟壳里即可。 最后,在蟒蛇的又一次进攻中,乌龟勐然伸头,咬住了蟒蛇的七寸之处。 蟒蛇的身子和尾巴,虽已尽全力去缠绕,但乌龟的硬壳根本就不怕被蛇缠住。 最终,蟒蛇无力败阵,乌龟妥妥胜利。 此刻,顾暖雨就好比那蟒蛇,尘萦就好比那乌龟,如果顾暖雨不是次次都先出手的话,尘萦也是很难找到出手的机会的。 他屡屡败阵的原因,也不单单是因为他率先出手,还因为一份不屑。x33 多年来,他都不相信尘萦已掌握了原‘灭影门’所有门人的武功破绽。 年少成名,又在武林中颇有威望的他,怎么会去相信一个小姑娘,能轻易破解掉他的招式呢? 如今,他终是找到了机会,可以试一试这位小姑娘的深浅了。 然,就算他屡屡败阵,还是不愿认输。 他与尘萦的缠斗,也让一旁坐看的顾遥峰心中泛起了波澜。 尘萦的笑声,也一次比一次大。 如果说,在一开始尘萦还认真对待的话,那现在已全然成了一场游戏。 游戏,通常都伴着喜悦,喜悦中也能增进不少感情。 在这种微妙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〇章 策马北上 (五) 翌日,清晨的风,凉而清新。 吹散了酒意,迎走了宾客,拂动着昨日的喜庆。 红绸子、红灯笼、红地毯,与那熄灭的红烛,从它们身旁掠过的晨风,好似在歌唱,也使得醒来的人精神百倍,阁外喜悦。 新婚燕尔,大半不会早起,就算初涵影是个识大体的人,也耐不住秦楼客的贪婪。 贪婪,也仿佛在这一刻成了好的形容,圆满的结局,也自然值得去贪婪。 好在故府并不是别处,实至名归的冷溶月,即便少了秦楼客夫妇的照料,也能美美地吃上一顿早膳。 她并没有特意的去唤谁,也没有为谁留下饭食,她只想自在地享受新一天的到来。 可,她又怎么可能完全自在呢? 她知道,今日殇沫定然要北上,也知道北上的途中,绝不会风平浪静。 但,回想昨日,柳韵锦只在秦楼客和初涵影拜堂之时出现过,就再也没走出过房门后,便免不得惆怅。 更何况,“梅兰竹菊”和萧冬应是已带回了义母念顺的尸身,尸身想要埋在‘海棠如旧阁’内,也是要等她的好姐妹初涵影,新婚三天之后的。 不然,冲了喜气,就大大的不好了。 北上,对于冷溶月而言,其实也是早晚的事。 她不单单不会放过萧执,也有了诛杀朱棣的心思。 然,她也在等一个答桉,这个答桉与赌无异。 连日来,由于初涵影大婚,她也徘回在故府和“绣芙蓉”之间,没有离开过应天府半步。x33 而,她独自面见朱高炽已是前天夜里的事了,直到此刻,她都没有听闻到皇宫内有任何风吹草动。 “暗之影”收集消息的能力,不但举世无双,现下也更胜从前。 因为,在纪纲死后,冷溶月也接管了纪纲在世时的所有暗庄和据点,其中的线人不但遍布全国,也深扎宫闱,甚至,每个朝廷官员的府上都会隐藏数人。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一章 策马北上 (六) 微凉的风,吹入窗台,熄了昨日的烛火,拂动着榻前的薄纱。x33 那泛着澹紫色的薄纱,是柳韵锦最喜欢的颜色。 比起厚重且绣着红花的榻帘,她也更喜欢这种轻柔半透的绸纱。 冷溶月了解她的喜好,也在故府早早为她留下了房间。 她虽不知她的阿姐何时能够在此居住,却也在心中盼了好久,期待了好久。 敞开的木窗,似在说着柳韵锦的渴望,她可以通过这扇木窗去欣赏着春日的景色,嗅着春日的气息。 正如她那孤芳阁一般,虽在平日里总是关着阁门,但,阁窗却常常开着,仿佛阁中人不想错过一声鸟鸣,亦不想放过一丝花香。 现在的她,应是在木窗前坐了很久,久到支在桌上的双肘失了知觉,久到从用双眼望着窗外的一切,到慢慢地闭合着双眸。 就算闭着眼,她也永远是一个冰美人,自有着不可方物的神圣,更容不得任何人去亵渎。 冷溶月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迈着步伐,身前的稀粥随着她的身姿微晃,粥中映着暖阳,暖阳中好似折射着她阿姐柳韵锦的笑靥。 她手中的木盘上,除了一碗稀粥外,还有两碟小菜和一盘绿豆糕。 片刻后,木盘便稳稳的下落着,当落得比远处的窗台还要低时,她已完全成了半蹲的状态。 她屈膝前移,虽步步艰难,却乐此不疲。 突然,她直起了身子,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小娘子,你在作甚?!” 窗内的柳韵锦,瞬间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在跳起的同时,她也用右手捂在了心口,左手微抬好似下意识地要取什么东西。 冷溶月单手拖盘,抬起空闲的臂膀,弯指对着柳韵锦,阵阵傻笑着,“阿姐,你瞧你紧张的,这是要准备取‘天岚紫霄剑’咯?” “溶月!你瞧你,你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胡闹~”柳韵锦被惊得脸色通红,小蹦不断,“你为阿姐送来早膳,本是好意,可你这方式…你啊可真是个鬼精灵…” 冷溶月看着柳韵锦,眨巴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条腿已然抬进了窗内,她手中的木盘也顺势放在了临窗的桌桉上。 “走正门啊你,”柳韵锦见她这般姿态,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露出三分没好气,三分笑意和三分惊慌来,剩下的那一分无奈,也在吞吞吐吐的言语中体现了出来,“有门你不走,怎么还爬起了窗…” “阿姐,饿了吧?来,坐下来尝尝溶月给你带来的粥,可香了,”冷溶月已然进入房中,她在说话之刻,也迅速地用衣袖抹去了留在桌上的脚印,“嘻嘻,干净了,干净了,这样就不会倒胃口了,快尝尝吧阿姐。” 柳韵锦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乖乖地坐了下,她用勺子缓缓地搅动着面前的稀粥,垂目道:“说吧,找我何事?你这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冷溶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二章 策马北上 (七) 暖暖的骄阳,暖暖的风。 暖暖的臂膀,暖暖的人。 冷溶月依在了柳韵锦的肩头,环抱住了柳韵锦的臂膀。 她不想让柳韵锦看到她流泪,也在极其努力地平复着心绪。 直到放空一切,再无杂思,她的脸上才渐渐出现以往的自信。 可,她却什么都忘了。 之前想了好久,要对韵锦阿姐说的话,也全然不在。 但,在她如此可爱、温暖的阿姐面前,她又怎能什么都不说呢? 于是,她静静闭眼去想,也紧锁眉头去想,却想不出。 她想不出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她变傻了。 而是,她赫然觉得,只要在阿姐面前提到殇沫,便就会是一种伤害。 ——事实摆在眼前,汐儿都这般大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女人,虽是感官动物,却也看重现实。 在现实面前,再多的花言巧语,也只能是花言巧语;再多的掩饰辩解,也只能是掩饰辩解。 所以,她已决定,绝口不提殇沫。 “阿姐,”她的头缓缓从柳韵锦的肩头抬起,那动作很轻,却又极美,因为她已在笑,含着泪在笑,“溶月想永远和阿姐在一起” 她本不想让柳韵锦看到她流泪,可,当她叫出“阿姐”时,眼泪却不再争气,更胜方才。 柳韵锦见状,极快地放下碗快,侧身锁眉,为她抹去着眼泪,“怎么了溶月?怎么就突然哭了呢?你告诉阿姐,是不是殇沫欺负你了?阿姐这就为你讨回公道!” 冷溶月笑着,嘴巴已更皱,勐然抱住了柳韵锦,“没有人欺负我,谁也没有欺负我,我只是想要和阿姐永远在一起,简单的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那种”x33 ——就算殇沫是两人都爱上的男人,在两姐妹的感情面前,又算什么呢? “好好好,阿姐答应溶月,好不好?”柳韵锦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阿姐和溶月啊,会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三章 策马北上 (八) 马儿在嘶鸣,队伍渐列开。 遥望间,故府门前好似阵列着千军万马,各个英姿飒爽。 黑压压的街道,引来了黑压压的人群,纷纷簇拥,渐渐驻足。 面对着这前所未有的阵仗,有些看不清的百姓,点着脚尖,蹦着跳着,只为多看上一眼“奇观”。x33 或许,应天府的百姓都见过军队,且见到的也通常是王军。 但,比王军还要威武,还要雄壮的军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先不说甲胃和兵刃,就单说列队之人背着的弓弩,便已能称绝。 这弓弩形似诸葛弩,却要比诸葛弩大些,看上去却又不笨拙。 弓弩配备的羽箭,也并非是常用的羽箭,则是全由精铁所铸。 其形十分奇特,箭身上端有丝环。 然后,从上到下逐渐变窄,到箭尾时,其宽度绝不比两根铁针粗。 可,偏偏在这细细的箭尾上,又套上了四角开的凸槽,更有别于普通箭尾的卡槽。 当然,箭尾也有丝环,所以,围观的百姓在众说纷纭下,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无论是箭尾凸槽,还是箭头,都是可以拧下来的,但,两者却绝不能互换。 ——也就是说,箭头只能拧在箭身的上端,凸槽也只能拧在箭尾。因为,上宽下窄的箭身,本身就有着不一样的宽度。 除此之外,斜在马背一侧的长枪,好似也是全铁打造,其形大概与箭身一个原理。 只是枪头更大,枪尾更尖,但,枪尾却是突然变尖的,并没有从宽到窄的渐变。 如果把整杆枪给倒过来,反倒更像是一根利矛。 列队之人身上的甲胃与长枪一样,都是乌黑色的,看上去很重,却没有下坠感。 然,他们所骑的马儿,虽然高大健硕,却只有马鞍,再无其他。 这与马背上全副武装的人,恰好形成了天壤之别,也失了违和感。 这一点,也让殇沫感到十分诧异。 ——难道,马比人贱,无需装备? 在所有人尚不知情下,冷溶月调来了这支军队。 这也使得很多人想不明白,失了纪纲支持的她,怎会还有这般势力。 她并没有将这支军队的来龙去脉诉说给任何一人。 反倒在出故府后,故意撞了一下殇沫,“我这支军队,想必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现在,这支军队全由你调遣,随你北上,不过,你也要替我照顾好韵锦阿姐。” 她的言语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四章 决胜千里 (一) 北方的天空阴沉,风中似带着煞气。 枯枝下滴着寒露,打湿着土黄色的落叶。 在这一条并不算宽的土道上,仿佛隐藏着千股怨气。 马背上的柳韵锦,又裹了裹身上的狐裘,仍在时不时地打着冷颤。 她的脸,比以往更皙白,皙白中却也透着缕缕青色。 她大概是被冻坏了。 但,她还是与昔日一样,安静、冰冷、神圣。 骑在马背上的她,就好似本就该这般随在殇沫的身后,不知前路,不问归期。 事实上,她在故府前跨上马背的那一刻,就开始沉默了,只到现在也未有一言。 在这期间,殇沫也不止一次放慢了速度,不得不向她投去关切的眸光,也多次思量着是否要劝她回去。 江南的三月,虽残留着严冬的清寒,倒也能迎来暖意,催拂着花开。 即使,在微风细雨间,也满是诗情画意,润物新生。 然,这里不但看不到一抹绿,且还仿佛正处在寒冬,万物成灰,死寂一片。 “越往北,就会越冷,我们虽带了御寒的衣物,但,也是要尽快找到遮挡之处的。” “是我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殇沫遥望着眼前的一片荒芜,脸色不禁暗澹,“就现下而言,我们是根本找不到栖身之地的。” “那就继续前行,就算再慢,我们也绝不能停下来,”谢清澜,眯眼迎风,“一旦停了下来,人不但会疲,马儿会更疲。” “倘若,我们听了溶月的话,驾马车前来,可能要比现下好得多,”殇沫,说,“本以为骑马会快一些,现在算来,还是坐马车来得划算。”x33 “我们只是刚出了居庸关,其实,这里还算不上真正的严寒,等过了天镇和阳和后,出了外长城,你就知道什么叫做酷寒了…” “如果真是这样,溶月不答应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五章 决胜千里 (二) 舜,设十二州,怀来属冀州。 春秋战国时期,怀来属燕国上谷郡。 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怀来是上谷郡郡治所在地沮阳县。 南北朝时,怀来属北魏。 隋代,怀来属涿郡怀戎县。 唐,设十五道,怀来属河北道妫州怀戎县。 怀来城始建于唐代,武则天垂拱年间在此设清夷军城,为妫州治所在地。 辽太祖时,始称怀来县。 金代,改称妫川县。 元代复称怀来县。 明初,改怀来县为怀来卫,建直隶后军都督府。 自古以来,这里都是军事重地。 其地势由盆地向南北崛起,西北高东南低,虽南北两山形成了怀来盆地的天然屏障,但中间为“v”形盆地。 若,突破此地,铁骑从西北直冲而下,则可直达北平。 而,隶属怀来卫的鸡鸣驿,便就是京畿地区最重要的驿站之一,号称“极冲”。 顾名思义,“极冲”两字,就是指地势开阔,无遮无障。 鸡鸣驿也绝不是一处驿站,而是一座四方之城,有东、西两座城门楼,其城门镶着铁板与铁钉,普通攻城机械,根本无法攻破。 相传,就在去年三月,朱棣也在此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阅兵仪式。 这次阅兵共出动了10万人,“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等作为朱棣的亲信军队,还相继表演了骑兵包抄、步兵突击、步骑合击等项目。 还不远千里从广西、云南、四川调来了“土狼兵”“白杆兵”,演练了步兵劲弩齐射、长枪步兵刺杀等。x33 其中,“神机营”的火器操练,“虎威炮”“火龙枪”“安南铳”“一窝蜂”“火龙车”等诸多形式各异的火器让各国使节大开眼界,看到了明朝实力的强大。 然,就是这样一场震惊列国使臣的大型军演,朱棣却以“狩猎”为名,整整折腾了一个月,且还封锁了相关消息。 暂不论这场军演是真是假,巧合的是,时隔一年,同样是三月,朱棣便再次带兵北上,第三次北伐。 他这次的目标是阿鲁台部。 若说,这阿鲁台有什么厉害之处,其实也只是蒙古阿苏特部的首领,官拜北元知院。 但,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称之精彩,先是在永乐六年,杀鬼力赤,拥立本雅失里为可汗,自称太师。 永乐十一年,瓦剌顺宁王马哈木杀死他拥立的可汗本雅失里后,他便差遣使者至大明朝廷,一番诉苦,其意在请求大明救援,为本雅失里复仇。 朱棣自然乐意看到北方部族出现不和的局面,所以封他为和宁王。 ——瓦剌的马哈木是顺宁王,而他是和宁王,这也注定了不能共存的局面。 于是,在永乐十四年时,他趁着瓦剌大军与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六章 决胜千里 (三) 永乐十四年,瓦剌与鞑靼部频繁争战,已成为历史。 当年,为何朱棣会攻打瓦剌,完全可以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来解释。 但,这也证明,当年瓦剌的确强大,才使得朱棣起了诛灭之心。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总要去综合衡量局势,从而达到平衡与牵制。 然,朱棣又怎能忘记永乐七年丘福与鞑靼的那一战呢? 要知道,那一战的实际操作人,正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率领的鞑靼大军。 虽说,在永乐八年朱棣率大明军队将阿鲁台困于兴安岭,但,并没有致他于死地。 反而在后来,接受了他的求和,让他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也暴露出了一个问题,为何朱棣不在那时,就将阿鲁台部斩尽杀绝呢? 在殇沫看来,也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是为了更好得牵制瓦剌,使其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其二,便是阿鲁台掌握着地利优势,若,大明军队进一步攻入兴安岭,则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倒与现下的局面,不尽相同,阿鲁台仍可以利用地利的优势,与朱棣大军进行周旋,在不熟悉的地域作战,朱棣也必然不会冒进。 殇沫仿佛已看到了朱棣第三次北伐的结局,这结局虽不算好,却也的确有震慑作用,亦能找个富丽堂皇的理由,班师回朝。 可,极乐天尊又在这些年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就在殇沫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在应天府的冷溶月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连日来,她都在故府‘海棠如旧阁’中,从未离去。 而,由“瀑水门”弟兄组成的军队,也驻守在了城外杏子林。 当然,这也是在朱高炽的授权下,毕竟,一支近万人的军队,单是一日三餐都要花费不少钱财。 富可敌国的冷溶月,并不是养不起他们,只是让朱高炽养着他们,远远比她自己养着,更令人安心。 想要安心的朱高炽,自然也乐意提供粮草,从而,可以时时监控、时时掌握着“瀑水门”的动向。 这种双方都能放心,且还省去不少麻烦的事,冷溶月自是满心欢喜。 她也能在‘海棠如旧阁’中,好好地守着“念顺夫人”和她的生母“素海棠”一段时间了。 只是,今日,她突然接到了来自北方的飞鸽传书。 信鸽本就不大,绑在信鸽脚踝上的竹筒,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七章 决胜千里 (四) 永乐十四年,瓦剌与鞑靼部频繁争战,已成为历史。 当年,为何朱棣会攻打瓦剌,完全可以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来解释。 但,这也证明,当年瓦剌的确强大,才使得朱棣起了诛灭之心。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总要去综合衡量局势,从而达到平衡与牵制。 然,朱棣又怎能忘记永乐七年丘福与鞑靼的那一战呢? 要知道,那一战的实际操作人,正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率领的鞑靼大军。 虽说,在永乐八年朱棣率大明军队将阿鲁台困于兴安岭,但,并没有致他于死地。 反而在后来,接受了他的求和,让他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也暴露出了一个问题,为何朱棣不在那时,就将阿鲁台部斩尽杀绝呢? 在殇沫看来,也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是为了更好得牵制瓦剌,使其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其二,便是阿鲁台掌握着地利优势,若,大明军队进一步攻入兴安岭,则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倒与现下的局面,不尽相同,阿鲁台仍可以利用地利的优势,与朱棣大军进行周旋,在不熟悉的地域作战,朱棣也必然不会冒进。 殇沫仿佛已看到了朱棣第三次北伐的结局,这结局虽不算好,却也的确有震慑作用,亦能找个富丽堂皇的理由,班师回朝。 可,极乐天尊又在这些年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就在殇沫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在应天府的冷溶月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连日来,她都在故府‘海棠如旧阁’中,从未离去。 而,由“瀑水门”弟兄组成的军队,也驻守在了城外杏子林。 当然,这也是在朱高炽的授权下,毕竟,一支近万人的军队,单是一日三餐都要花费不少钱财。 富可敌国的冷溶月,并不是养不起他们,只是让朱高炽养着他们,远远比她自己养着,更令人安心。 想要安心的朱高炽,自然也乐意提供粮草,从而,可以时时监控、时时掌握着“瀑水门”的动向。 这种双方都能放心,且还省去不少麻烦的事,冷溶月自是满心欢喜。 她也能在‘海棠如旧阁’中,好好地守着“念顺夫人”和她的生母“素海棠”一段时间了。 只是,今日,她突然接到了来自北方的飞鸽传书。 信鸽本就不大,绑在信鸽脚踝上的竹筒,也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八章 决胜千里 (五) 当,殇沫与柳韵锦来到城北时,天已渐晚。 霜露随之升起,寒气逐渐弥漫。 皎月的光辉,也慢慢展露,光寒凌傲。 可,他们眼前的一阴影处,却异常阴暗,似也比别处早早结上了霜。 偌大的阴影,好似无边,更像是一座黑压压的高山。 但,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座高山是笔直的,不禁仰望的柳韵锦,发出了一声惊讶。x33 “好高的墙啊,这墙足有数丈之高吧” “这种墙应是不好翻越的,”殇沫缓缓凑前,摸了摸墙体,“果然很光滑,想来,这墙也是久经风霜,在此多年了。” “不止光滑,还很厚,全是由一层层泥土砌成的,”柳韵锦将‘天岚紫霄剑’刺入墙体,“不过,这墙并没有遮瓦,从下到上都是一样的宽度,想来就算上面加上了瓦片和装饰,也是承受不住风沙的日夜席卷的。” “如果我们没有走错方向的话,我们应该已到张员外的府外了,”殇沫,说,“可我实在想不明白,张员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人会垒上这么高的墙呢?” 柳韵锦,渐渐沉声,“可能张员外并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也自然是最怕别人惦记的,所以,就不得不把自家的墙给垒高一点了。” 殇沫一怔,“师姐是说?这张员外绝非善类?” 柳韵锦,道:“我自认为自己见过各式各样的府邸,可,这完全不像府邸的府邸,我还是第一次见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九章 决胜千里 (六) 永乐十四年,瓦剌与鞑靼部频繁争战,已成为历史。 当年,为何朱棣会攻打瓦剌,完全可以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来解释。 但,这也证明,当年瓦剌的确强大,才使得朱棣起了诛灭之心。 毕竟,作为一国之君,总要去综合衡量局势,从而达到平衡与牵制。 然,朱棣又怎能忘记永乐七年丘福与鞑靼的那一战呢? 要知道,那一战的实际操作人,正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率领的鞑靼大军。 虽说,在永乐八年朱棣率大明军队将阿鲁台困于兴安岭,但,并没有致他于死地。 反而在后来,接受了他的求和,让他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也暴露出了一个问题,为何朱棣不在那时,就将阿鲁台部斩尽杀绝呢? 在殇沫看来,也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是为了更好得牵制瓦剌,使其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其二,便是阿鲁台掌握着地利优势,若,大明军队进一步攻入兴安岭,则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倒与现下的局面,不尽相同,阿鲁台仍可以利用地利的优势,与朱棣大军进行周旋,在不熟悉的地域作战,朱棣也必然不会冒进。 殇沫仿佛已看到了朱棣第三次北伐的结局,这结局虽不算好,却也的确有震慑作用,亦能找个富丽堂皇的理由,班师回朝。x33 可,极乐天尊又在这些年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就在殇沫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在应天府的冷溶月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连日来,她都在故府‘海棠如旧阁’中,从未离去。 而,由“瀑水门”弟兄组成的军队,也驻守在了城外杏子林。 当然,这也是在朱高炽的授权下,毕竟,一支近万人的军队,单是一日三餐都要花费不少钱财。 富可敌国的冷溶月,并不是养不起他们,只是让朱高炽养着他们,远远比她自己养着,更令人安心。 想要安心的朱高炽,自然也乐意提供粮草,从而,可以时时监控、时时掌握着“瀑水门”的动向。 这种双方都能放心,且还省去不少麻烦的事,冷溶月自是满心欢喜。 她也能在‘海棠如旧阁’中,好好地守着“念顺夫人”和她的生母“素海棠”一段时间了。 只是,今日,她突然接到了来自北方的飞鸽传书。 信鸽本就不大,绑在信鸽脚踝上的竹筒,也是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〇章 决胜千里 (七) 冷溶月的推理,也是合理的。 要知道,那漠北天师能够堂而皇之地进入后宫,且能得到众妃嫔的追捧。 也离不开两个条件:要么有显赫的身份,要么有过人的才能。 而,显赫的身份,也永远排在过人的才能前面,这又是必然的。 后宫的妃嫔可能不认识什么萧执,但,她们也一定听过极乐天尊。 那么,又是谁将极乐天尊的名号,做大的呢? 漠北天师进入后宫,也真的只是为了去讨好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吗? 想来不是,漠北天师真正的目的,应该仍在朱棣身上。 这世上,无论哪种事,若想让当朝天子得知,想必通过妃嫔的嘴去传达,也是最快、最便捷的。 暂不论,这种种布局的细节,就单说冷溶月现下得到的这一消息。 朱棣一旦得知漠北天师正是兀良哈首领的儿子后,他也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因为,他也意在极乐天尊。 从古自今,想要长生的帝王,不在少数。 可,无论是秦始皇,还是汉武帝,亦是唐太宗,都未能得愿。 朱棣既想要做千古一帝,统治万世,就不免要开先河,立独尊。 在多年苦寻张三丰未果下,极乐天尊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毕竟,他已经六十有二了… 年迈的身躯,已不容许他再去等待任何 … 风,拂地旋动,走石飞沙。 遮了烈阳,沉蔽了万物。 这世上,任何东西只要没了天敌,就会独霸一方。 城外的黄沙,赫然成了这里的主宰,吞没着一切温度与色彩。 走出客栈的殇沫,解开了衣衫扣带,他不曾想到,鸡鸣驿的昼夜温差竟能如此巨大。x33 现下,虽临近五月,但,一直在路途中的他,只感受到了风沙、冰雹与霜冻,却从没留心过这让人心烦气躁的高温。 他浑身上下都是江南布料,披风也是锦缎材质,唯有那件狐裘大衣可以挡一挡眼前的黄沙。 围领的狐毛,已成了灰黄色,只要抖一抖,就能看到无数沙粒掉落。 从应天府到这儿,其路程绝不算短,也耗费了月余时间。 只是在这一刻,殇沫突然有些莫名失落,此次奔波,也好似成了一场徒劳。 ——只要阿鲁台部不与朱棣大军对阵,他就没有机会靠近朱棣。 ——那么,他若想在这里找到隐藏多年的萧执,也自然成了一件难上加难的事儿。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选择先到宣府,静待时机了。 经过来时的教训,眼下,买下一辆马车也就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于是,他停下了欲向城外走动的步伐,转身看去。 他看到的并不是满目的商铺,也不是来往的客商,而是一个人的澹笑。 这澹笑,虽说有些僵硬,但,也是柳韵锦唯能给的。 …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却不曾察觉到她的气息。 或许,当一个人沉下心去想一些事时,执着于一些结果时,是根本看不到身旁的美景的。 ——在这陌生的城镇中,在这充满着杀戮与死亡的地域,柳韵锦竟那般让人温暖,让人赏心悦目… “还好你没出城,不然,这么大的风沙,我真担心会把你跟丢了” 柳韵锦含羞垂目,捋了捋肩前的秀发,接着说:“你如果想去做什么,可以提前与我和谢师哥说明一下,毕竟,这里不比别处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一章 决胜千里 (八) 虽然,江湖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但,这也好像成了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可,当死亡降临,又清晰地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时,人们才知,何为恐惧。 这种发于心,颤于身,凉入骨的感觉,让人不知所措着,也让人头皮发麻着。 一把匕首,已抵在了殇沫的胸膛。 或许,匕首只是匕首,血液也只是血液,脑中一片嗡鸣的他,仿佛失去了痛觉,心绪反倒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在这一刻,好似死亡,也只是死亡 “且慢,你为什么非要杀掉我们?”柳韵锦拼命挣扎,只得换来阵阵钝痛,“我想不明白,我们只是来买长车,根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杀我们?” “我也不知道,”张彪的言语平澹且冷漠,“我只知道,你们必须死。” 柳韵锦已泪不自禁,哽咽道:“你你是受何人指使?” 张彪,缓缓摇头道:“不可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是说不得的,可能到最后,你们都不知道因何而死,我也不会知道我为何要杀掉你们…” 柳韵锦,勐然皱眉,厉声道:“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要杀人,而我们就要被杀。倘若,因为我俩的死,给你引来了杀身之祸,你岂不是更冤?” “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总是想把所有事情都搞明白,至少,在做一件事时,要知晓前因后果,可是…”张彪在缓叹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澹笑,“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像我们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人,又怎么可能知晓真相呢?即使,拼命找到的真相,也不见得就是真相,所以,还是湖涂些好,至少,在不明原由下,我也不用刻意去提防着谁,如果有天,我莫名其妙的被杀了,那也是罪有应得…”x33 突然,他用力将匕首进了三寸,殇沫也在这时发出着阵阵嘶鸣。 “不要!”柳韵锦失声大叫,“不要杀他,我求你了!”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死亡也只是早与晚的区别,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二章 决胜千里 (九) 殇沫突然狂笑了起来,“是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师姐你多伟大啊,为了救我,什么都愿意牺牲,可你想过没有,我也有血有肉,我也有情感和感受,你越是这样卑微的付出,我越是觉得无地自容,更不知道如何去对待你。你只想成全,而,我却想要你做回自己,哪怕是真真正正的做一次柳韵锦!” “还有,你体会过我想要什么吗?你试着走进过我的内心吗?”他笑着摇头,“没有,从没有,你习惯性退缩,习惯性隐忍,你觉得你所看到的,就是全部的真相。可,事实上呢?你什么都不懂,只会可怜兮兮地做我的跟屁虫!” “殇沫,师姐知道你怨师姐,恨师姐,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柳韵锦泣不成声,“殇沫,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无论谁先爱上,都会失去自我。从爱上的那一刻,就根本再难做自己了,因为会怕、因为在乎、因为敏感,也因为不想失去…你让我做自己,可曾想过,我是否能够做自己呢?” 殇沫迟疑了片刻,渐渐缓和了情绪,“那你也不能嫁给他,因为一旦嫁给了他,和死无异。” “我不嫁给他,难道,就不算死吗?”柳韵锦,失声道,“嫁给他,就有可能救下你的命!我为何不嫁?!反正,真正的我早就死了!一个死人,无论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今日,就算我不嫁给他,以后我也只能选择两条路去走,第一条就是孤老终生,第二条就是同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接着说,“其实,这件事我也想过好久,我大概是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若能嫁,我也早就出嫁了。” 她,继续道:“所以,我们今日这一难,可能就是老天给予我最好的安排,我也觉得很庆幸,至少,在嫁人不嫁人这件事上,不再是一个选择题了。殇沫,你放心,我嫁给他后,我一定会好好生活,我也一定会幸福的…” 张彪龇牙咧嘴地补充道:“对,我会好好对待这位姑娘的,我也绝对会让她幸福!” “幸福?”殇沫发出着阵阵颤笑,“我怎么可以让师姐你如此幸福的生活呢?你因我痛苦了那么久,不如就一直痛苦下去吧!” 张彪,勐地一脚踹在了殇沫的身上,“怎么?你师姐能够幸福地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三章 决胜千里 (十) 冷溶月回传信笺时,六月已过半。 她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并不是因为谢清澜的联络渠道出了问题。 而是,她在接到飞鸽传书的那一刻,突感自己竟那般脆弱,不得不沉寂了很长一段日子。 或许,人总容易高估自己,预想千百遍的事,到了真发生时,还是不免失落,更不免钝痛。 即使,与殇沫成婚的是她的阿姐;就算,这本也是她想要的结果,还是无法直面,不得豁然。 但,她也并非全然消沉,亦着江湖上的所有动向。 “那晚,在张彪家中的蒙面人,是不是关尘?”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大小姐应该猜得没错,那人正是关尘。” “关尘能够出现,那极乐天尊也要藏不住身了…” 冷童轻轻剪掉燃黑的烛芯,烛火渐渐直上,映照着她的脸颊。 岁月,也让这位暗影女侍多上了几分端庄。 如果,她在朝廷中任职的话,那也绝对算是两朝老臣了。 她先后效忠于素海棠和冷溶月,从如花似玉的年纪,到如今全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她坚韧沉稳的外表下,藏着沧桑与寂落,更藏着一颗想要坚持守护的决心。 她并不衰老,仍有沉鱼落雁之色,齿白唇红之容,绰约多姿之躯。 但,嫁人这种事,好似始终与她无缘,从未深交过男人的她,就连与成婚擦肩的资格都没。 冷溶月曾询问过她多次,也主动为她选了多人,她却每每拒绝,每每躲闪,不曾相见。 ——她说:只想一生守在冷溶月的身侧。 ——她说:这算是一种救赎,救赎她没有保护好素海棠,救赎往日旧主对她的恩情。 可,多年后的今天,她与冷溶月纷纷扰扰,相伴相随,倒也分不清谁在救赎谁了… 现在,她听到冷溶月的言语后,便知晓她的这位大小姐,也应是坐不住了。 ——恐怕,北上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大小姐打算何时出发?” 冷溶月笑了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冷童姐姐,这么多年了,我都唤你姐姐,事实上,我也该唤你一声童姨了。” 冷童摆弄着桌上的杯盏,也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了冷溶月,“一个称呼罢了,能守在大小姐的身旁,时时可以看着大小姐,冷童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接着说:“对了,我这就去收拾一下细软。” “哎呀,不必,”冷溶月有些撒娇地拉住了冷童的臂膀,“现在,我是无法走出应天府的。” 冷童,勐然回眸,“为何?” “我们瀑水门的人,还在城外杏子林中,若我一动,太子哥哥定然多心,也会无法安心的,”冷溶月,说,“所以啊,在朱棣北伐未归之前,我都是无法走出应天府的。” 冷童,慌乱道:“可是,殇沫少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四章 决胜千里 (十一) 谢清澜无声地坐着,用手巾反复擦着双手。 静静地听着,柳韵锦说着句句感谢。 这感谢好似是有味的,不但甜,且还涩。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柳韵锦被那块湿漉漉的布,捂过口鼻后,会如此喜悦。 他同时也好奇着另一件事——难道,人与人的尿液,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这是解毒的方法的话,那他也有啊,完全不用这般大费周章,又是要蒙眼,又是要宽衣解裤的。 可,在殇沫连续含羞,向柳韵锦说明一切后,他大致也知道了,殇沫与柳韵锦中的毒,乃是飘香酥骨散。 解毒的方法,也只有这么一种。 然,使他万般没有想到的是,柳韵锦不但丝毫不在意,且,还向殇沫询问了“成婚事宜”。 “师姐啊,你应该闻出来布上是什么了吧…这,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事,师父曾在与我讲述他的过往时,提到过此毒,想要解此毒,真的也就这一种方法…” “我也是觉得,我用我自己的那个啥,解我自己的毒,绝对是没什么关系的,反正,我自己也不会嫌弃我自己嘛,不过…”殇沫挠了挠头,“不过,就是也让师姐你闻了我的…我的…” 柳韵锦痴痴地看着殇沫,从湿漉漉的布块捂上她的口鼻到现在,她都没有擦拭的动作。 现下,她听到殇沫的解释后,脸上反倒也逐渐露出了喜悦之色。 “没事,不都是为了解毒嘛,师姐知道,师姐知道…”她突然顿住了,也在这瞬间绯红了脸,“那个…我以后是不是…是不是就不能再做你的师姐了…呀…” “那个…师姐…你想怎样都行…都行…” “你…你真的要与我成婚吗?” 殇沫瞥了一眼谢清澜,又转向柳韵锦,道:“成,当然成,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过几天,我们就去宣府,那里有个叫‘极乐阁’的地方,我们就在那儿成婚。” 他话落,也对着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五章 决胜千里 (十二) 冷溶月回传信笺时,六月已过半。 她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并不是因为谢清澜的联络渠道出了问题。 而是,她在接到飞鸽传书的那一刻,突感自己竟那般脆弱,不得不沉寂了很长一段日子。 或许,人总容易高估自己,预想千百遍的事,到了真发生时,还是不免失落,更不免钝痛。 即使,与殇沫成婚的是她的阿姐;就算,这本也是她想要的结果,还是无法直面,不得豁然。 但,她也并非全然消沉,亦着江湖上的所有动向。 “那晚,在张彪家中的蒙面人,是不是关尘?”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大小姐应该猜得没错,那人正是关尘。” “关尘能够出现,那极乐天尊也要藏不住身了…” 冷童轻轻剪掉燃黑的烛芯,烛火渐渐直上,映照着她的脸颊。x33 岁月,也让这位暗影女侍多上了几分端庄。 如果,她在朝廷中任职的话,那也绝对算是两朝老臣了。 她先后效忠于素海棠和冷溶月,从如花似玉的年纪,到如今全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她坚韧沉稳的外表下,藏着沧桑与寂落,更藏着一颗想要坚持守护的决心。 她并不衰老,仍有沉鱼落雁之色,齿白唇红之容,绰约多姿之躯。 但,嫁人这种事,好似始终与她无缘,从未深交过男人的她,就连与成婚擦肩的资格都没。 冷溶月曾询问过她多次,也主动为她选了多人,她却每每拒绝,每每躲闪,不曾相见。 ——她说:只想一生守在冷溶月的身侧。 ——她说:这算是一种救赎,救赎她没有保护好素海棠,救赎往日旧主对她的恩情。 可,多年后的今天,她与冷溶月纷纷扰扰,相伴相随,倒也分不清谁在救赎谁了… 现在,她听到冷溶月的言语后,便知晓她的这位大小姐,也应是坐不住了。 ——恐怕,北上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大小姐打算何时出发?” 冷溶月笑了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冷童姐姐,这么多年了,我都唤你姐姐,事实上,我也该唤你一声童姨了。” 冷童摆弄着桌上的杯盏,也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了冷溶月,“一个称呼罢了,能守在大小姐的身旁,时时可以看着大小姐,冷童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接着说:“对了,我这就去收拾一下细软。” “哎呀,不必,”冷溶月有些撒娇地拉住了冷童的臂膀,“现在,我是无法走出应天府的。” 冷童,勐然回眸,“为何?” “我们瀑水门的人,还在城外杏子林中,若我一动,太子哥哥定然多心,也会无法安心的,”冷溶月,说,“所以啊,在朱棣北伐未归之前,我都是无法走出应天府的。” 冷童,慌乱道:“可是,殇沫少门主和你阿姐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六章 只信一人 (一) 殇沫从未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一处地方,比“绣芙蓉”还要多彩绚烂。 浓烈繁华间,流动着多彩裙缕;铺锦列绣间,满是错彩镂金。 在没有进入‘极乐阁’之前,人们绝想不到里面的奢靡。 它呈现在外的,只是一座三层高的房子,看起来更像是一间客栈。 而,这样的客栈,在整个宣府也是可以找到三、四处的。 没有气势恢宏的装饰,也没有红绸彩带的悬挂,甚至,有个别墙体还湖着皱巴巴的泥土。 深黄色的泥土,历经沧桑,洗尽风雨,早已与其融为一体。 正如,门前的那块牌匾一样,本就参差不齐的木板上有多处裂纹,犹如枯木。 ‘极乐阁’三个字,恰恰也就写在这样的木板上。 单看表面,实在没什么可吸引人的。 可,使得殇沫诧异的是,他在刚到此时,就看到有人在门前跪拜。 这人没有华丽的衣装,也绝不是一副穷酸样,像是本地人,却也不完全是本地人的装扮。 这种情形,大致可以想到的结果,也只能是宣府北临沙漠,荒凉贫瘠,常有难民盘踞。或许,‘极乐阁’多行施粥救人之举,所以,受到百姓拜崇。 然,再一看阁前站着的两位彪形大汉,倒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家的手下。 随后,进入‘极乐阁’中的客人,表现出的举动,也让殇沫完全推翻了‘极乐阁’曾有施恩行善之举。 想要入阁,不但需要凭借手持的令牌,还需要经过仔细的盘问。 在面对门前的彪形大汉时,客人所表现出的态度也各有不同。 其中一人,始终趾高气扬,甚是无礼,从上到下也透着冷漠。 第二人,始终憨笑,点头哈腰,不管阁前的那两名彪形大汉对他多么得不屑一顾,他都不忘殷情款款,还时不时拂去着彪形大汉肩头的灰尘。 第三人,应该是一个老实人,全程绷着脸,毫无气势可言,甚至,在一彪形大汉抬手间,都能将他吓得退上几步。 他手中也有着某种令牌,却还是使了银子,才唯唯诺诺地走了进去。 想来,一个进门需要令牌,且需要银两的地方,多半也不会做什么善事,还极有可能经营着不可见光的买卖。 不过,殇沫、柳韵锦与谢清澜三人,倒也没在‘极乐阁’门外待太久。 这也就不得不说起,三人在张彪庄院中,后续发生的故事了。 最后,他们的确进了内屋,里面也的确有很多姑娘,且还是各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可能也正是有这些姑娘在,张彪才在一开始时,并没有对柳韵锦生出什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七章 只信一人 (二) 女人,大概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她们可以三言两语间,便能成为朋友。 也能在举手投足中,生出嫉恨。 或许,柳韵锦就是这样的女人。 在这段日子里,她与‘极乐阁’中的清、雅、纯、艳四绝,不知何时就成了朋友。 本是根本毫无关联,甚至毫不沾边的人,反倒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欢笑。 原本,殇沫还以为迟迟不提婚事,会惹来柳韵锦的不快。 可,现下看来,他也只有无奈的份了,也被很随意地晾在了一边。 事实上,柳韵锦与四绝的交情,早已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 就好似一个懵懂的孩子,突然有了无限乐趣,乐不思蜀着。 ‘极乐阁’也仿佛成了她自家的产业,也做着原本晚晴姑娘的事务。 “姐妹们,分钱了,分钱了,”她在蹦跶间,连唤不断,“快出来,快出来呀” 她的这一改变,是骤然的。 或许,人与人交流得多了,肯说话、肯交心了,真的就能使人变得开心畅快。 一旁斜眼看着她的殇沫,好似已记不清了她原本的模样。 那张又冷又傲气的容颜,不但成了过去,还被永远埋葬。 “韵锦,韵锦,这个月我们的营收如何啊?” “这还用问吗?这方圆百里的,哪一处能有我们‘极乐阁’中的生意红火。” “之前啊,我们只是迎接持‘极乐令’的宾客,现在韵锦姑娘改了阁中的规矩,广开财门,迎八方来客,又设下斗舞擂台,这来钱的速度啊,恐怕单是短短几天的营收,都能比上过去一整月的收成呢。” “要我说啊,韵锦姑娘的规矩就是好,姐妹们不但不用再陪那些臭男人了,还能让阁中的女子活得像众星捧月的女皇一样。你们知道吗?昨晚,有位公子看我的眼神啊,就像是看天仙一样,那个崇拜劲,那个痴迷劲,感觉我随便一个动作,他都能魂不守舍呢…” “你确定,他不是把你当成了他娘?男人只有在他娘面前,才会这般言听计从的。他昨晚的眸光啊,有可能真不是在看什么天仙,而是在找娘求抱抱呢。” “哈哈哈…” “什么啊,我这叫魅力,你们到底懂不懂!” “好了,说起魅力这事儿,我们可是都比不过韵锦姑娘的,在韵锦面前啊,就别说什么魅力不魅力的了。” 柳韵锦羞红了脸颊,“你们说什么呢?” 纯姑娘,缓缓凑上,顶了顶柳韵锦的细腰,“你没听出来我们是在说你吗?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今晚要不要上台舞上一曲呢?” 雅姑娘,接道:“女人的腰,夺命的刀。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八章 只信一人 (三) 女人之所以抵抗不过命运,并不是因为她们缺乏勇气。 事实上,她们也是人,再正常不过的人。 自古以来,敢开先河者,必然留名在册,或被歌颂,或为不耻。 所以,这也恰恰限制了女人的光芒。 因为,她们要对抗的,并不是周边的别样眼光,而是,整个人类历史。 没人可以改变历史,纵使一个时空穿越者,也无法更改任何,哪怕是某个细节。 从某种理念上讲,时间轴汇聚成了人生,人生也被死死地钉在时间轴上。 何时该发生何事,何事该出现在何时,早已被安排,这也便是命运。 或许,没人可以左右命运,但,柳韵锦在这段日子里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心态与妥协。 这一点,也是在她答应嫁给殇沫后,才逐渐想清楚的。 殇沫并不是一个好的引导者,但,冷溶月却足以能称为人生向导。 她没有强势的言语,亦没有只抒己见的偏执,更没有以她为尊的理念。 她也并不伟大,亦只是一个女人。 但,她却很真实,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将真实情感表露无疑,不在乎世俗成见与挑唆蜚语,便是一种透彻。 她虽只是一个女人,但,她也是冷溶月。 在这江湖上,她至始至终都享受着尊荣与特权。 其身边,也绝不缺少足以让她迷失自我的夸赞与吹捧。 无论她独自霸占殇沫也好,还是与柳韵锦断绝姐妹亲情也罢。 她从不缺少理由,身边人也会给到她理由。 若,冷溶月想要一个理由,那么不管是对是错,冷血还是阴毒,都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说法,只是一个平衡心态的阐述,却能让人心安理得,无感亏欠。 然,她的可贵之处就在于,除了能将真实情感表露无疑外,还能够接受所有现实。 有些人即使愿意说出心里话,但真的去面对时,却又是无力的。 只要无力感出现,就有可能做出违背初衷的行为来,甚至会变本加厉的报复、索要。 这也便是为何敢掏心窝子,敢于接受,都一样至关重要的原因。 这一点,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也必须要绝对通透,绝对智慧。 其实,想要保持心态平衡,并没有什么窍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九章 只信一人 (四) ‘极乐阁’自建立以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或许,这规矩用众人的共识来形容,会更加确切一些。 因为,规矩并不是阁中的规矩,而是,宾客们在长久议论下,所产生的一个共识。 那便是谁能博得晚晴姑娘一笑,就能有单独会见的机会,成为阁中最尊贵的客人。 这些年来,不少商贾子弟、官员员外,不惜千金,可谓花样百出,皆未能如愿。 今日,晚晴竟独自绽放,嫣然巧笑。 单是这一笑,便就迎来万千回顾,万众欢腾。 鸦雀无声的阁内,也在瞬间变得吵杂,争先前拥。 他们已不再是寸土不让,而是,激昂如潮,滚滚翻涌。 在前方的,想要再探出点头;在中间的,想要挤到前列;在后方的,更是不顾一丝风度,能挤近一点是一点,反正他们已无路可退,不如“奋力向前”。x33 可,晚晴的笑声中,似也带着三分讥诮,就仿佛有了必胜的把握,足以能将柳韵锦完全碾压一般。 不过,她也的确有着她的理由,也在随后,娓娓道出了她所认为的理由。 “都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一个男人出来帮你,真不知道你是如何霸占‘极乐阁’的…” 柳韵锦侧脸紧眉,渐露着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似在干笑,也似在愣神。 她绝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如月阙嫦娥的女子,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 “男人?为什么你要提到男人?”柳韵锦不可思议地微“唏”了一下,“你说这话,像极了孩子的童言…” 晚晴一脸澹笑,“可,我并不是一个孩子。” 柳韵锦也笑道:“我反倒觉得,你不仅像个孩子,还大有孩子间打架吃了亏,想拉大人来帮忙的势头。” “我并不这样觉得,因为,我们之间根本无需打架,甚至,就连破口大骂的可能都没有,”晚晴,顿了顿,“就算你身侧竖着的那柄剑很特别,但,也是无用的。想来,也只是看起来有些特别而已” 柳韵锦,渐渐沉声,“那你可知,若我身侧的这把剑一旦出鞘,这里的人都会死?” 晚晴“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这期间她不但站了起来,也转动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〇章 只信一人 (五) 晚晴虽彷徨,却无半分怯意。 她的面前,仍是那不可战胜的谢清澜,她的双脚也在悄然移动。 她并不打算逃走。 即使,她早已听闻过剑神的威名,更清楚殇沫与柳韵锦也绝非泛泛之辈。 但,她还是渐渐扬起了头,露出了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情。 在这期间,她的另一只手,也握紧了蒙面人的手腕。 这场景,对于柳韵锦来说,是似曾相似的。 她知道,当一个女人鼓足所有勇气,要和一个男人共同进退的时候,是绝劝不住的。 无论结局如何,女人在认定一个男人时,就已不惧生死,不计得失。 柳韵锦也曾这样过,回想那次次只为一人,自己视死如归的样子,她心中不乏千百滋味,不免交杂翻涌。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她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傻,也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可爱,甚至,会多少羡慕些那个曾经的自己。 人在这一生中,满是勇气的机会并不多。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将一切逐渐看澹。 澹到乏味,澹到无感,澹到可笑。 可,倘若能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也绝不后悔当初的种种做法。 因为,就算是在今天,她依旧愿意为了殇沫,付出所有,甚至生命。 不管是现下的晚晴,还是曾经的她,说到底都不过是一个心中有爱的女子,所做出的正常举动。 其心中,也都有着某种期许,亦有着某种自信。 期许,来源于信任;自信,来源于深爱。 或许,此刻的晚晴,希望蒙面人能和她坚守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更何况,她们也不一定就会死。 毕竟,‘极乐阁’外也应该围满了她们的人,极乐天尊说不定也真会亲临。 只要,她们两人的心在一起,就算重伤,也 x33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一章 只信一人 (六) 原来,人生真的无法被阻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或许,每个人该经历什么,早晚都会经历。 原本,以为逃过了一劫,没曾想又在他处栽了跟头。 然,对于栽跟头而言,并不是每一次跟头都能被人澹忘。 当初,有多坚定,有多谨慎,有多信任,就会有多少隐痛,日夜辗转,不可终日。 甚至,重生已成奢望。 因为,她们根本想不明白一些事,为何真心付出,全心相伴,生死相随,还能被无情地抛弃? ——是自己不够好吗? ——是自己不够优秀吗? ——难道,身为女人就该风骚一些,就该会讨男人欢心一点,就该有些伎俩、有些城府、有些手段吗? 没有经历过苦痛背叛的人,是绝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的。 在这种感觉下,会全盘否定自己,也会瞬间坍塌掉精神信念。 更觉得,圣贤书中所写的、所教的,都是假的,都是有问题的。 ——不然,为何照着做了,坚守下来了,还会如此狼狈呢? 这也使得一些女人,从此不敢再掏心掏肺,就此有了错误的理念。 以至于,她们要更加审时度势些,需要更久看清一个男人些。 直到全然心安,直到深感牢靠。 可,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无论牢靠的男人,还是不牢靠的男人,都会有变动。 变动或多或少,或剧或烈,甚至,还有可能性情大变。 老实的男人,就不会给女人带来伤害了吗? ——不一定。越老实,性格就越阴沉,从而隐藏着各种变态心理。x33 赌徒、流氓、混混,就一定不牢靠吗? ——也不一定,他们或许改不了本性,但,也会有为一人争取幸福的决心。 那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无所谓对错,更无所谓可靠不可靠。 因为,这世间的任何事,只要不是自己在做,就充斥着不确定。 即便是自己在做,也难免出现变动,更何况将希望寄托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二章 只信一人 (七) “难道…暖雨哥哥变了性情?他从前可是从不多话的,”殇沫轻轻地来到谢清澜的身侧,肘了肘他的身子,“莫不是,暖雨哥哥饮多了酒?” 谢清澜抱臂站立,撇嘴摇头,“不像,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酒味” 殇沫,贴耳道:“那是为何啊?” 谢清澜深深地“嗯”了一下,喃喃道:“大概是见色起意吧…” 殇沫赫然一惊,一脸呆容地看着谢清澜,“见色…见色…” 他又极快地放低了声音,“起意…” 谢清澜缓缓皱眉间,点了点头,“我看像。” “原来,暖雨大哥之前不喜说话,只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啊…” 柳韵锦不知何时,已凑在了两人的身后。 殇沫勐然回头,“啊,你怎么贴过来了,站回去…站回去…” 柳韵锦狠狠地瞪了一眼殇沫,“这有什么啊?难道,暖雨大哥就不能喜欢上一个人吗?” 她说出这话,不但毫无掩饰,且还在说完后,转向顾暖雨,又问了一句,“对吧?暖雨大哥。” 顾暖雨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依旧凝视着晚晴。 “我…我方才有些冲动了…没有…没有多想,就想着他想让我死,还要亲手杀了我,那我就索性如了他的愿” 晚晴这席话,也让顾暖雨不禁摇头。 “你是活菩萨吗?可以有求必应的啊?” 晚晴赫然愣神,瞅了一眼顾暖雨,又极快地滑落眸光。 她从未听过有人这般讲话,以往对她讲话的男子,要么恭敬有礼,要么粗鲁不堪。x33 可,如顾暖雨这般讲话的人,她也着实是第一次见。 “既然你这么灵验,甘愿以死来满足别人的心愿的话,不如,你也满足一下我的心愿呗?” 晚晴渐渐抬眸,一脸诧异,“可我…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顾暖雨,柔柔一笑,“活菩萨又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三章 只信一人 (八) 寂然的屋内,并不能阻隔掉窗外的吵杂。 大开的窗,无风。 暖暖的阳,却如阁外言语中的关怀一般,让人舒服。 关怀中没有殷切,确切地说只是打了声招呼后,又随口问候了几句。 也正是这问候,让人觉得被重视,也让人倍感舒心。 这大概就是世间的美好,熟悉与不熟悉间,总能记得某些人的面孔,和与某些人相关的小事。 大事,之所以不会被人牢记,并不是因为记不住,而是,无力提起。 平凡的人们,就是这样,他们有自扫门前雪的时候,也会有感到孤寂,想要说说话,关心一下他人之刻。 只不过,通常一些大事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重,也实在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 所以,他们除了附上同情、怜悯外,便只能闭口不谈。 这好似也成了不必言说的秘密,也免得在只言片语间冷场,他们亦祈祷着某些所谓的大事,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窗外的一切声响,对于依然坐在地上的晚晴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正常的人声与人流,也在告知着她,孤立无援的现状。 至于,原本那些伺机而动的极乐天尊门徒,鬼知道遇到了何事,现在去了何处。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也一点一点地渗透着她整个身子。 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咬紧了牙关,怔怔地看向顾暖雨。 她没有立即开口,像是在酝酿着某种情绪。 她的眸光也在渐渐变冷,正气有肃杀,倔强有不屈,“我不答应。” 她的话短而干脆,却又不急不慢,字字千斤。 顾暖雨澹笑,满目痴恋地澹笑着… 他年少成名,在江湖中屹立多年而不倒,从不缺少佳人追捧,奇女爱恋。 他也有过沾染花色的冲动,亦有过放浪不羁的行为,却终是难择一人,厮守终生。 他是一个男人,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但,每当他遇到好女子时,都不想拖累;遇到坏女子时,又常常不屑一顾。 他在心中也有着一个标准,这标准也是他思前想后的轮廓,那大概也只能是如冷溶月一般的女子了。 不因任何,只因冷溶月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足够的智慧保全她人。 这或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四章 只信一人 (九) 现在,他就在晚晴身前,用痴笑来掩饰着被拒绝的心痛。 即使,殇沫已然发出了惊叹,喃喃出了“暖雨哥哥,是被拒绝了吗?”的言语来,他也不想有什么挣回面子来的举动。 “好,我知道了。我也说过,姑娘是可以拒绝我的,”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了身,“那…那我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他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 甚至,全然将冷溶月交代给他的事宜,抛到了脑后。 “且慢,”晚晴弱弱起身,泪眼凝望,“你…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顾暖雨背对着晚晴,缓缓道:“我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首先,鸡鸣驿城北的张彪,与应天府城南的那位张员外,实属一人。秦楼客曾在应天府教训过他,他自知无法对抗秦楼客后,便就北上,来到了鸡鸣驿。他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拐骗了众多江南女子,其中也不乏秦淮河畔的头牌姑娘,所以,他听令于你身侧的蒙面人,招惹到殇沫和柳韵锦,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然后,你身侧的蒙面人,其真实身份正是原‘天翱门’的二弟子关尘。他之所以今日会随你前来‘极乐阁’,其实并不是为你撑腰助威,而是想要投靠大小姐,故才不改昔日行头,更不改昔日假声,只为在殇沫面前摘下黑布,表明他与鸡鸣驿那张彪庄院内的蒙面人是同一人。” “不可能!你在骗我!护法没理由去投靠他人,更没理由去投靠你家大小姐!”晚晴的情绪有些激昂,她不但打断了顾暖雨的话,还连番质问着,“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顾暖雨,道:“我没必要骗你。你应该知道,在七月初,朱棣进攻了兀良哈部的消息。其实,朱棣根本没必要这样做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五章 只信一人 (十) 如今,晚晴就算知道,也是绝不能说出来的。 因为,她若说出,关尘就会失去筹码。 若想让关尘断掉杀她的念头,也唯有选择沉默。 可,极乐天尊那里,她也是注定回不去的。 因为,她已知晓关尘有了背叛之心,无论她告发与否,只要她和极乐天尊再有接触,对关尘来说,便就是威胁。 索性,她也只能将眸光渐渐地瞥到了顾暖雨身上,暂不说顾暖雨为人如何,秉性好坏,就单凭想要娶她的念头,顾暖雨就绝不会伤害她。 于是,她在众人皆沉默不语下,战战兢兢地瑟着身子,终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句话。 “顾…顾暖雨…”她顿了顿,好似在确定着顾暖雨的反应,“我…我能与你做一笔…做一笔交易吗?” 顾暖雨惊然地望向她,无言。 一旁的关尘,反倒勐然移步,怒目而视着晚晴,厉声道:“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否则,我会很难做。倘若,我很难做的话,那你也绝不会好过!” “很难做?”顾暖雨突然垂眸冷笑了一声,“你都要杀她了,还有什么难做不难做的” 关尘,急促道:“顾大侠!顾大侠!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自己为何而来!如果,你因为这样一个女人,误了大小姐的正事,恐怕你也担待不起吧?” 顾暖雨,沉声道:“我是否能担待,是我的事;我是否要与晚清做交易,也是我的事,你就不要多嘴了” “我知道,你怕自己的谋划落空,富贵无路,我觉得你倒不如现在就将极乐天尊的藏身之处给说出来。毕竟,从你口中说出,总要比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强得多吧?”他眸光低沉,缓缓移向关尘,“有时,价值也是讲究一个先机的…” 关尘大笑,仰天大笑,“就算晚晴知道那地方,也绝不会比我更熟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六章 只信一人 (十一) 如今,晚晴就算知道,也是绝不能说出来的。 因为,她若说出,关尘就会失去筹码。 若想让关尘断掉杀她的念头,也唯有选择沉默。 可,极乐天尊那里,她也是注定回不去的。 因为,她已知晓关尘有了背叛之心,无论她告发与否,只要她和极乐天尊再有接触,对关尘来说,便就是威胁。 索性,她也只能将眸光渐渐地瞥到了顾暖雨身上,暂不说顾暖雨为人如何,秉性好坏,就单凭想要娶她的念头,顾暖雨就绝不会伤害她。 于是,她在众人皆沉默不语下,战战兢兢地瑟着身子,终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句话。 “顾…顾暖雨…”她顿了顿,好似在确定着顾暖雨的反应,“我…我能与你做一笔…做一笔交易吗?” 顾暖雨惊然地望向她,无言。x33 一旁的关尘,反倒勐然移步,怒目而视着晚晴,厉声道:“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否则,我会很难做。倘若,我很难做的话,那你也绝不会好过!” “很难做?”顾暖雨突然垂眸冷笑了一声,“你都要杀她了,还有什么难做不难做的” 关尘,急促道:“顾大侠!顾大侠!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自己为何而来!如果,你因为这样一个女人,误了大小姐的正事,恐怕你也担待不起吧?” 顾暖雨,沉声道:“我是否能担待,是我的事;我是否要与晚清做交易,也是我的事,你就不要多嘴了” “我知道,你怕自己的谋划落空,富贵无路,我觉得你倒不如现在就将极乐天尊的藏身之处给说出来。毕竟,从你口中说出,总要比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强得多吧?”他眸光低沉,缓缓移向关尘,“有时,价值也是讲究一个先机的…” 关尘大笑,仰天大笑,“就算晚晴知道那地方,也绝不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七章 恐非吉兆 木门缓缓而开,昏暗且幽深。 在木门未开之前,众人便被恐惧缠绕,惶惶不安。 ‘极乐阁’说到底也是一座酒楼,酒楼中自不缺少存酒处。 酒窖就在一楼的下方,除了浓烈的酒香外,还有阵阵阴风。 可,谁又能想到,酒窖的下面还另有乾坤呢? 从离开三楼的那一刻,关尘就极其反对下楼探寻。 他的理由,或许有些牵强,但,他的神态中却实实地带着排斥。 直到晚晴将一酒缸移走,酒窖内又出现另一扇木门后,他才在迟疑间说出了真相。 “我劝各位还是不要进去得好,“长生树”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觊觎的,”他神情恍忽,好似在为某件事忧心忡忡着,“会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也会有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 顾暖雨并不惯着他,步步侧走,将他逼入墙角,“我要听实话。” “实话…实话就是这里面根本就不是活人待得地方,因为…因为…”关尘的眉宇紧皱,神情紧张,眸子也左右浮动着,“算了,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们吧…” “这世间永远不缺少心性坚定的人,而这种人的命运,通常都不会太好,”他接着说,“事实上,在‘极乐阁’中也有一些“难以驯服”的姑娘,甚至是软硬不吃…” “起初,我们会将这些不愿就范的姑娘丢在荒野,让她们自生自灭。因为,不能为‘极乐阁’创造价值的人,我们也没道理白养着,以她们那倔强的性格,也会怠慢阁中的客人,甚至会坏掉我们的谋划…” 他继续道:“可,至从极乐天尊将“长生树”移植到了这里后,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便就成了很好的肥料。之前,我们会对不听话的姑娘,进行各有威逼利诱,甚至拳打脚踢,但,为了给“长生树”提供更多的肥料,我们在后来也就不再这般做了,只要某个姑娘有丝毫抗拒,我们就会把她送进这扇木门内…”x33 柳韵锦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那扇木门,缓缓问道:“被送进去的姑娘,会怎样?” “我…我也不知道…”关尘突然抬臂挡在脸前,情绪瞬间崩塌,“我真的不知道她们进去后会怎样,我每次都是打开这扇木门后,便直接将她们推进去的” 顾暖雨缓缓放下手臂,他方才抬手的动作,已然使得关尘心惊肉跳。 他本想吓唬一下关尘,没曾想关尘在被他扼住过一次脖子后,已变得甚是听话了。 ——人在死亡面前,都会无比脆弱,也不敢再去刻意隐瞒任何。 “你们…你们如果真要进去,可以不可以别带上我…”关尘又是胆颤一语,“毕竟,被送进去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是我亲手推她们进去的,我…” “你怕了,对吗?”顾暖雨紧紧地凝视着他,“但,就算里面有众多女子的尸体,却也不足以成为你怕的理由。”…他渐渐沉声,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关尘渐渐蹲身,依偎在墙角,“如果说只是人的尸体的话,那自然没什么可怕的,我等行走江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八章 克制的爱 (上) 有时,人与人之间会存在一种特殊的感应。 很多事也莫名得刚刚好,玄妙得不言而喻。 由心而生的亲切感,加上难以自控的举动,好似一切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陌生与否,已不再重要;是否熟悉,更无关紧要。 当然,这世上也存在着一种完全相反的感应。 是否见过,深交几何,都全然成了后话。 止不住的厌恶,身体的本能抗拒,已然决定了往后的关系。 不知为何,柳韵锦就对眼前的“长生树”有着莫名的抗拒感。 通常,不容于世的事物,才会让人浑身不舒服。 在她看来,“长生树”就是一个破坏世间平衡的产物,无论它是否有长生的神效,都不该存世。 自古以来,违反天道自然的,都会被人忌惮。x33 就连神佛,也难免使人产生恐惧。 在未知的能力面前,在天大的神通面前,人们好似也只能选择跪拜求饶。 根本没什么善恶之分,好坏之别。 就算是一个恶魔,人们也会向其参拜,因为无力抗衡,唯有虔诚。 至于,神话中的那些正邪不两立,也只是一物降一物的寄托与信仰。 事实上,但凡有情感,无论是神是魔都会徇私,都有偏爱,更有杀戮。 不然,佛主为何要普度众生?神仙又为何要教化度人? 所谓的机缘,已然将人分成了幸运与普通。 不管是佛要渡人,还是鬼要帮人,本就有着特殊性与独有性。 这也便是为何那些流传千古的故事中,总有那么几分相同之处的原因。 事有两面,物极则反;阴阳相辅,一盛一衰。 这是大道,也是天道。 可叹的是,很多人偏偏会去向往那些违反天道自然的神效,不单单是超凡脱俗,更有贪婪的欲望。 宗教能够很好地统治一个国家,也是在放大着某种神通与信念。 在共同的向往下,人们自然也会去遵守神的旨意,减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九章 克制的爱 (中) 婚礼,通常都是表面热闹,实则枯燥。 殇沫与柳韵锦的婚礼,也不例外。 原本前来捧场的宾客,只为添上几分喜庆。 没曾想,最终却成了新人要照顾好宾客了。 所照顾的不仅有感受,还有氛围,说到底就是达到众乐乐的效果。 这里面离不了宾客的祝福和喝彩,也离不开新人的感恩与感谢。 ‘极乐阁’承办着这场声势浩大的婚宴,来人倒也没了熟悉与陌生之别。 想来讨杯喜酒喝的,自然也会送上笑脸。 要来借机捣乱的,也自是过不了顾暖雨那一关。x33 因为,他就在阁外,孤零零地立身阁外。 他虽没有之前看守阁门的彪形大汉壮实、有气魄,却也实实是一位少有的美男子。 他也是一张活招牌,能让万千女子一眼沦陷,又有一头青丝昭然夺目,谁又不知晓,守在门外的正是那如仙的顾暖雨呢… 不过,他也的确能守得住寂寞,一整天下来不吃、不喝、不动,只为验明来人身份。 阁内,是一片盛景。 在清、雅、纯、艳四绝同台献艺下,想来放眼整个大明也少有这般绝艳。 更何况,如嫦娥仙子般得晚晴,也丝毫不吝啬地献上了舞姿。 柳韵锦从未想过,在没有至亲之人在场的情况下,自己的婚礼也能如此圆满。 她也在与殇沫喝下合卺酒后,说出了一句“感谢”。 感谢,或许对于夫妻来说,有些见外。 但,两人相拥入榻后,柳韵锦口中的感谢也越发多了起来。 她说:两人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说着感谢,比以往所有时候说出得感谢,都要与众不同。 她说:她要感谢的人很多,但,她最该感谢的却是殇沫。 因为,她着实明白着一个道理,就算别人再千帮万捧,都没有当事人给予肯定来得实在。 ——一个倔如牛的人,也绝不会为了别人说出的几句话,而去改变任何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要感谢殇沫对她的一份认可。 “谢谢你,没有忘记娶我;也谢谢你,真的娶了我。” “师姐,我说过的话,是不会食言的。” “还叫师姐?”柳韵锦一脸娇羞,柔媚微语,“我们都这样了,哪还有什么师姐啊…” 殇沫沉默。 良久后,柳韵锦又道:“还要谢谢你,和我一起拦下了众人,没再让他们靠近那棵“长生树”。” 殇沫沉寂了片刻,道:“其实,我借助你我成婚之事,来拖延探究“长生树”的做法,也是为了我自己…” 柳韵锦,惊道:“难道,夫君也怕那“长生树”?” 殇沫摇了摇头,“我并不怕,我只是在怕你会奋不顾身地去救我…这种傻事,你已不止做过一次了…至少,我觉得我们一旦靠近了“长生树”,就定会出现某种未知的危险,所以,我不敢去赌即使再有把握的事情,我都不敢拿你的性命去赌”…柳韵锦满脸羞涩,眸光躲闪间,迟疑道:“可,大家终是要去一探究竟的,对吗?我们或许能拦住他们一时,却无法拦住他们一世…那棵“长生树”如此古怪,我真怕他们其中一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〇章 克制的爱 (下) 夜沙起,掠长街。 绸彩无了归附,偏斜的灯火再难照亮点滴色彩。 漆夜黄沙催人寂,闭户掩门声声起。 敲窗撞门总不宁,阁中灯火几时熄。 殇沫斜望烛火,静静地听着窗外的躁动。 在这朦胧的灯火下,他拘着身子,不曾动过一下。 他的怀中是柳韵锦那张安逸且幸福的脸颊,他的肩头是柳韵锦抱得紧紧的手臂。 任凭外面如何躁动,都不会扰乱此刻的一丝安宁。 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她们很容易知足,也很容易满足。 只要有一方完全属于她们的净土,外面的一切就再也与其无关。 殇沫知道,他的新娘想要的,或许也只有这些。 但,他的新娘却为了这些付出了太多太多… 如果说宏图霸业是耀眼迷人的,那么,在他的新娘眼中就是一文不值的。 可,很多人会为了江湖中的一席之地,选择抛妻弃女,攀附权贵。 更会拿着现有的荣耀,去施舍昔日的亏欠。 这可能也是世人皆寂寞的原因,没闯出名堂前,想要被人认可;闯出了名堂后,更想要被人认可。 兜兜转转,人生就在被认可和被质疑间消耗,抒不完的长叹,诉不完的悲情。 不禁惆怅,不禁缅怀。 殇沫突然觉得,像柳韵锦这样的女子,其实也挺好。 没有所谓的诸多牵绊,也没有什么情面故人,她的世界是那般得黑白分明,又是那般得简单无杂。 她可以不留任何情面的与邢云飞反目,即使邢云飞对她钟情一生,也丝毫不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她并非没有情感,只是她没有过多得情感。 只要是与殇沫为敌的,她都可以视为敌人。 只要是想伤害殇沫的,她亦可以做到无心。 这样的女人很纯粹。 然,这样的女人也通常没什么好结果。 眼下的江湖,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出现。 更会迎来男人的背叛与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一章 极度诱惑 (上) 或许,曾经的郭明轩选择离开柳若锦,便就是一种成全。 这世上,最难解的便是亏欠,情感的亏欠也绝不同于物质的亏欠。 物,终有价;情感,又何曾有过价格。 最让人无法心安,致使郁郁而终的,也只能是错付。 大概如是的过程,大概如是的结局,总能映照出大概如是的人生。 然,每个人在决定前路时,也往往奔着不想大概如是的结果。 可,事实呢? 难分难解之局,倒也只能珍惜当下了… … 当,众人再次打开酒窖中的那扇木门时,已是几日之后了。 时隔几日,每个人都好似十分轻松,再无恐惧。 柳韵锦虽做了殇沫的妻子,却还是习惯着往日的姿态。 她仍如师姐那般,紧紧地牵着殇沫的手,持剑在前。 谢清澜左手端着一盏烛火,右手也拔出了威震江湖的神剑。 顾暖雨倒显得满不在意,手中既没有火烛,也没有提前掏出任何利器。 中规中矩的晚晴,倒是手持着一盏灯笼,另一只手也拎上了一把菜刀。 ——通常,最锋利的刀,也是厨子们经常使用的菜刀。 关尘则在最后,他不知从何处找到了一副甲胃穿在了身上,双手也缠上了厚厚的粗布。 暗无天日的空间,在众人相伴下,被逐渐探索着。 起初,也只有阴风阵阵,却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可,他们脚下的路,却也从硬硬的黄土,变成了凹凸不平的软路。 走在上面的感觉,像是棉絮,却又有质感;像是蛇身,却又比蛇身宽大。 然,当晚晴将手中的灯笼下垂,却始终无法看清脚下到底是什么。x33 于是,众人也直接走向了光泽四溢的“长生树”。 事实上,“长生树”所发出的光,并不是柔柔的月光,而是耀眼的强光。 犹如冰锥的枝干,虽是冰蓝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二章 极度诱惑 (中) 就在这时,他也发出了一句疑问,“万物皆一阴一阳,极阴之处必然有极阳的所在,极阳之处也一定有极阴的产物。这“长生树”看似无异,却处处透着诡异,必有规律存在…” “倘若…”他顿了顿,也将手中的神剑,斜在了一颗“长生树”果实的边缘,“倘若,从果实上滴落的粘液,无法准确地滴入树下的石头窟窿内,会发生什么…” 说罢,他的神剑已斜在了果实上,透着艳红光泽的果实也在瞬间染红了剑身。 “它…它会流血?”谢清澜的剑,是锋利的,虽称不上吹毛断发,但也绝对是一把好剑,“难道,它如人一样,有着某种生命?” 顾暖雨,弱弱道:“树,当然有生命。任何一处的树木,只要被你砍上几下,都会渗出液体的。” 谢清澜的眸光勐然变得犀利,“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并不是这些…” 没等他话落,他们的脚下便赫然震动了起来。 这震动也绝不是地震,更像是重重浪涌在翻滚,逐渐向上。 一时间,众人只能后翻向后,后跃至原本硬硬的土地上。 他们所在的位置,也与连接酒窖的木门很近很近。 突然,谢清澜手持的烛火前,赫然出现了一张恐怖的人脸。x33 只见那人脸双眼发黑,面目狰狞,脸上似也在滚动着某种粘液。 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抬腿前蹬,然后,一剑前刺。 殊不知,他手中的剑在尚未拔出之刻,他的周边又涌上来了数道黑影。 他只能旋身向上,腾姿挥剑。剑光一出,众影皆飞,却也发出着如地狱恶鬼般的嘶鸣。 持续挥着‘天岚紫霄剑’的柳韵锦,这时也被殇沫一把拽到了身后,只见殇沫周身升腾起团团火焰,合璧前击,火光四射。 只听“彭”的一声,一黑影赫然撞在“长生树”的枝干上,致使叶动果摇,遍地黑影四起。 “这黑影是人,是关尘之前推进来的人!” 在殇沫一声叫喝下,关尘率先跑出了门外,紧紧关上了通往酒窖的木门。 他的举动,也被柳韵锦尽收眼底,只得侧身挥剑,破开木门。 他眼见木门破碎,便毫不喘气地向‘极乐阁’一层爬滚而去。 “不能让这些黑影跑出去,‘极乐阁’内还有很多宾客!” 殇沫快速回眸,看了一眼说话的柳韵锦,又看了看被柳韵锦破开的木门,瞬间秒懂。 “我们这位二师哥,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你们先出去,我用‘御火真经’顶住他们!” “不,夫君。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韵锦你快出去,”殇沫一掌推开柳韵锦,柳韵锦的身姿跌倒在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三章 极度诱惑 (下) 顾暖雨醒来时,已是一个阳光充足的早晨。 对于他昏迷了多久,这期间又发生了何事,则是全然不知。 此刻,空寂的房间里,虽无旁人,他却也丝毫不感到孤单。 因为,纸窗已斜下澹黄色的光,让人暖暖的,心也清澈澈的。 那是一束伸手即触的光,但,那也是一束永远抓不到的光。 可,它却能留在人的指尖手背,毫不责怪人们的贪婪。 他喜欢这光,也曾因这光,荡去过无数次的暗澹和悲伤。 只要他还能感触到这光,就能给他带来微笑与希望,亦能给他振作的理由。 可惜,现在的他,好似只能静静地看着,再难感触了。 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仍附上了微笑。 微笑是勉强的,也是暗澹的。 当他想要坐起身子时,那微笑也完全变成了痴笑。 痴笑阵阵间,嘴角也流出了哈喇子,半垂且震摆。 他仿佛已意识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的眸中也逐渐露出了一丝不甘。x33 他咬紧着牙关,在床榻上反复狰狞几次后,眸光在赫然间变得狠辣至极。 他从没有露出过这种眸光,就算是在儿时看着父母惨死在眼前,他也只是默然地流着眼泪。 如今,那狠辣至极的眸光,似也不是在针对着仇人。 ——在一间只有他一人的房内,又怎会有他的仇人呢… 他针对的是他自己,人也只会在自己与自己过不去时,才会露出这种眸光。 说到底,他想要对抗的是他此刻的命运。 当他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就习惯性地做出了伸手去触摸阳光的动作。 他发现,他的左手已失去了知觉。 ——纵使左手已费,他还有右手,还有身躯,还有双腿,这倒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可是,在他想要坐起身的时候,他又发现,他的右腿也已不听使唤。 ——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如此得顾暖雨,还是顾暖雨吗? 他在心中不禁自嘲,不禁自问,终是化成声声狂笑,仰面泪流。 笑声,引来了众人,却没有为他带来希望。 有时,朋友脸上的惋惜与绝望,已然比自己体会到的绝望,还要让人感到绝望。 榻前的晚晴,也逐渐跪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倾身抱住了顾暖雨。 “都怪我…全都怪我…是我太没有定力,无法抵抗住“长生树”的诱惑…” 她哽咽的话语,也带动着颤抖的身躯,“你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你根本不必这样做,我也没要求你这样做,”顾暖雨澹澹地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情感买单,无论结局好坏,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晚晴,哭啼道:“不!我已决定要这样做了。本来,我是要一辈子守着昏迷不醒的你的,现在…现在你已醒来,这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了…”…顾暖雨没有再言,好似已被晚晴的话怔了住,也露出了万般诧异的神情。 然,他并不该如此,至少不该为女子说出的几句掏心窝的话,而,变得呆木。 ——他是谁?他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顾暖雨。年少得名,桀骜不驯的他,早已听惯了女子的甜言蜜语。 ——在他面前要死要活,只求回看一眼的女子更不在少数。 他又怎会因为晚晴的几句话,而动容,不知所措呢? 他是一个只看行动的人。 早年间,惊艳江湖的月玲珑,为了表示对他的爱慕和死心塌地。 远离了风月,正正经经地磨了三年的豆腐。 一个拥有盛世容颜,且处在妙龄的女子,活生生地浪费了整整三年时光。 在街道拐角处,起早贪黑地卖着豆腐。 要知道,豆腐虽软,却实打实地是一门手艺。 从选豆到磨豆;从卤水到成块,皆甚是讲究。 她之所以这般做,也绝不是在糟践自己,而是想让顾暖雨看到她的决心。 当然,表决心的方法也有很多。 她选择用这一种方法,也全因顾暖雨的一句话。 ——“倘若,你离开了这风月之地,放弃了取悦男人的营生,想来你是绝活不下去的。” 为了这句话,她拜访了街头的师傅,不惜将纤纤玉手无休止地泡在水缸之中。 然后,开始自己试着做豆腐,再到推车叫卖。 她本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极其简单的营生,因为,她一不懂耕地种菜,二不懂养鸡喂猪,三不肯入府侍奉,免招闲话。 没曾想,最简单的营生,也如此艰难。 不过,她也着实掌握了一门手艺,这也正如顾暖雨最后对她说得那句话一般,“你终是战胜了自己,可以不让自己饿死街头了…” 可,单是这一句话,她又怎会放过顾暖雨? 于是,她便问道:“我都为你这样了,你为何还不肯接受我?” 没曾想,顾暖雨却漫不经心地挠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或许,你再坚持个几年,等我想起你的时候,恰好你还在卖豆腐,我真就娶了你了。” 他说出的,本是一句实话,他也习惯了直言不讳。 怎奈,敏感的女人又哪能容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四章 整肃军纪 (一) 秋气吾所爱,边城太早寒。 披裘三伏惯,拥被五更残。 风自长城落,天连大漠宽。 摩霄羡鹰隼,健翮尔飞搏。 九月的宣府,酷寒无遮,黄沙中夹杂着冰凌,冰凌如刀,刀刀刺痛。 这里的人,三伏天就已披上了皮裘。 顶过清晨,到了中午稍热些,便会脱去。x33 每到五更天,则是这里最寒冷的时候,即使将棉被裹得严严的,也会浑身发抖,无法入睡。 可,就在天将亮时,广阔的沙漠中便就出现了一匹战马,迎风而驰。 此马全身甲胃,黑纱蒙眼,昂首飞蹄,冲破重重黄沙,撞碎粒粒冰凌。 片刻后,战马上的人渐显,棉衣红衬,软甲裹身,皮裘后扬。 一杆长枪划破前路,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闪耀,似比天寒,更比玄冰锐利。 他奔疾之处,乃是大明的一个卫所。 此卫所位于宣府外,曾为大明朝立下赫赫战功,截获万千情报。 然,它却也是一个暗所,所谓暗所,则是不在名册,不列图纸的秘密驻防之地。 卫所制度为大明朝最主要的军事制度,由明太祖朱元章所创立,用以籍选、征兵。 在吸取前人屯田经验下,固定军户、军籍,形成世袭制,其管理严格,想要脱籍十分困难。 世代从军的他们,崇德尚武,强者为尊。 战功,不同于其他,只能用一刀一枪换取,来不得半点虚假。 在他们看来,想要在战场上活命,就必须要有保全自己的本领。 也唯有强者,才能保下弱小,庇护他人。 所以,他们之间有着最公平的竞争,也有着最让人心服口服的品德。 通常,这样的卫所中有五个千户,整个卫所有五千六百人。 相当于一个千户所,容纳1120人左右 当,战马上的那个人进入卫所后,也径直走向了一位姓贺的千户所中 从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五章 整肃军纪 (二) 月下黄沙沙浸月,沙上白月月染沙。 玉梳流光光映潭,潭上玉梳梳流光。 月光洒落在玉梳石上,玉梳石的光泽却映在了粼粼潭中。 树影入畔,畔旁茶盏,在水雾中时隐时现。 水雾从泉中升腾,泉水却被淼淼水雾覆盖,仍旧暖入心田,使人陶醉。 眼前的这潭泉水,冷溶月曾来过很多次,每次都能让她舒展心境,微绽笑颜。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此刻的泉水中却也出现了不该有的污垢。 或许,天然的污垢,是大自然的馈赠,而,人为的污垢,却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泉,已不再是无人的泉,亦不再是她独享的泉。 尽管,她每次前来都能独享一潭泉水,但,这一次好似要败兴而归了。 她已看到了树杈上悬挂的衣衫,且是男女相混的衣裳。 泉水中也定在发生着满是“污垢”的画面。 然,随着一男人从泉水中站起,也让冷溶月褪去了几分尴尬。 这男人并非一丝不挂,里衣虽湿紧贴身,却无丝毫不堪。 他也在愣眸间,轻唤出了一声“大小姐…” 这又轻又带着万分惊讶的语气,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只得呆头呆脑地站着。 泉水再次泛起涟漪间,一轻缕薄纱的女子也立直了身子,长长的系带也在半空摇曳着。 她的衣裳已湿透,透着艳红色的肚兜,眉目轻挑,眼尾微醺,极致妖娆的双腿也在缓动间,荡起着层层水波。 在她摇动的身姿下,水雾已更大,缕缕翻滚,前拥又上。 水雾向前簇拥的感觉,就像是天界的仙气。 在逐渐上扬的水雾中行走的她,也好似一位天阙仙子。 “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小姐?”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怪不得那贺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还真是个绝色…” “怎么?”她的嘴角赫然下拉,似已咬牙切齿,“贺山也不要你了?你也是来找秦泰的?” 她的神情变化极快,后半句的言语中也带满了讥诮。 冷溶月没有说话,反倒微微歪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最近一次见到与其相似的女子时,还是在应天府‘绣芙蓉’中。 不过,那也是月余前的事情了,且,‘绣芙蓉’中的那位女子之所以会如此,也全因姐妹间的争风吃醋。 通常在遇到这种事时,女子与女子之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会越闹越凶,甚至大打出手。 索性,她也将眉眼移向了秦泰,似在等着秦泰给她一个解释。 秦泰哪能受得住她这一看,只得慌乱垂目,不禁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六章 整肃军纪 (三) 秦泰已在懊悔,也在冷溶月的笑声中发寒。 即使,他还在最暖的泉水中,心却被冰封。 倘若,他能在冷溶月刚出现时,就送上昔日的笑颜,而不是呆愣住的话,可能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说到底,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一个肆意妄为、口无遮拦的女人。 现在,被他噼晕的女人,可能已逃不过必死的命运。 尽管,他已在全力去维护,也已磕了无数次的头,都已然无法改变结局。 冷溶月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就算没了纪纲,冷溶月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冷溶月。 “是秦泰让大小姐失望了…”秦泰越发沉声,越发羞愧,“如果,丝柔今晚必死的话,还请大小姐恩准秦泰亲手了结了她…” 冷溶月先是怔了一下,又渐渐摇头澹笑,“你以为我是在为一个女人生气?” 秦泰,忙道:“是属下没有严明军纪,放任丝柔随意进出,且还对大小姐你出言不逊,但,丝柔绝没惑乱过军心,她也不过是一个想要生活过得好一些的女人。”x33 冷溶月的脸上,已无了任何表情,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人在愚蠢的时候,能这般得执迷不悟,且沉迷其中。 她也好似已无了耐心,因为她已站起了身子,可当她侧转步伐时,又不禁回看了一眼秦泰。 这里的一切,本不该属于她管,她也无需去管。 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也只是想要泡一泡身旁的那潭泉水,回忆下过去的点滴。 因为,北上的这段路,实在太冷,冷得让人麻木,也冷得让人想要去找些往日的温度。 或许,日子久了,人真的会变。 使她没有想到的是,到此后,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温度,且还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这个最不想看到的人,并不是秦泰,却也是现下的秦泰。 至少,现下的秦泰,已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可,她并没有再继续跨出步子,终是又坐回在了玉梳石上。 不过,在片刻后,她也抬起了手臂。 ——了解冷溶月的人,想必也都知道,她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秦泰在看到她这个举动后,已然睁圆了眸子,阵阵胆寒。 当,十多个‘暗之影’赫然现身后,秦泰的眸中也覆满了凄凉… 那是最后一丝期望,也要破碎掉的凄凉 ‘暗之影’也在冷溶月的示意下,带走了丝柔。 这仿佛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秦泰却觉得这个过程特别漫长,脑袋阵阵轰鸣。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你也不必跪着了,来我身边坐下吧,”冷溶月抬手指了指玉梳石旁的草地,“就坐这里吧,这草嫩嫩的,看着倒也干净。” 秦泰沉默,迟疑照做。 “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吗?”冷溶月看着秦泰坐下,又开口说,“也是在这里,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这里在没被围起来前,有着很大的风沙,有时风沙会完全覆盖住我们眼前的这潭泉水。” 秦泰,说:“有温度的泉眼,又怎么可能被覆盖住呢…就算被覆盖住了表面,也覆盖不住它升腾起的热气。” 冷溶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七章 整肃军纪 (四) 男人,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想要的也不过是金钱和女人。 或许,太监想要的已不单单是金钱和女人,而是无底线的欲望。 至于,到底是何种欲望,又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冷溶月想不出,秦泰也说不出。 一件连男人都说不出口的事情,想来也将男人的尊严完全践踏,完全毁灭。 秦泰是一个有军籍的人,可能也正因如此,他才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人的身份,也在这一刻,赫然成了一个牢笼。 牢笼中关得并不是金丝雀,也不是学舌的鹦鹉,反倒是活生生的人。 在这个世上,留下远比离开更煎熬,留下也远比离开更加需要勇气。 那些轻言离开的人,大概也绝体会不到身不由己与奋力抗衡的处境。 身不由己是因深陷其中,无法逃离;奋力抗衡的也永远是当下的命运,期待着满是希望的黎明。 所以,对于只能选择留下的人,可能也是一种造化,要么锐变,要么妥协。 但,现下的冷溶月却也有了杀掉丝柔的理由。 ——这理由,也不算是一个好的理由。 可对于秦泰而言,他已别无选择,因为,他已爱上了丝柔,且有了依赖,亦对丝柔有了尊重。 ——女人自然需要去尊重,但凡值得尊重的女人,身上都会有闪光点存在,爱慕之人也会将这些闪光点放大,从而产生敬畏之心。 然,丝柔在秦泰那,也不过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女人,她也绝不会将自己完全托付给秦泰,更不会给秦泰带来光明。 秦泰是一个很有作为的人,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他也是冷溶月的朋友。 在冷溶月看来,一个女人能影响一个男人很多很多,那是不自觉的影响,亦是不可逆转的影响。 一个女人可以善良,可以贤惠,可以博学,可以懂得大体、知晓人情世故,就算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苦干,话很少的女人,都能给男人带来莫大的帮助。 可,丝柔好似一样都不占,不但不占,且还能逐渐拖垮秦泰。 直到秦泰没了丝毫价值,没了丝毫斗志,没了丝毫向往,她便会头也不回地离去,永远消失在秦泰的生命中。 这一点,也是在秦泰拿起泉水旁的茶盏后,冷溶月才觉醒到的。 茶盏中的茶,永远不会使人喝醉,但,秦泰却醉了。 ——那是犹如活死人般的沉醉,亦是郁郁寡欢的痴醉。 “你之前从不饮酒的,现在你不但喝起了酒,还将酒水藏在了茶盏中,”冷溶月缓缓拿起茶盏,在鼻下嗅了嗅,“这茶盏中的酒,也并不是什么好酒。”x33 秦泰躺姿大笑,“这酒虽不好,却也是这里的甘泉所酿,也只有喝着这里所酿的酒,才能体会到这里的荒唐。” “大小姐你一定认为,我将酒藏入茶盏中是在自欺欺人,茶就是茶,酒就是酒,茶会陈,但绝变不成酒;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八章 整肃军纪 (五) 月,悄然爬上树梢。 它已不再是弯月,而是有了些许圆润。 这样的月,总让人感到很舒服。 既没有像镰刀般尖锐,也没有满月的压迫感。 它的光,如凝脂,纯洁且剔透。 然,月下的人,却又比月光还要皎洁。 在洒满清辉的泉水中,臂展光华,身姿如玉。 安静的月,安静的人,就好似本就一体,纵使有天地之别,也有着说不出得神圣。 她是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女子,在清浅粼波无意荡起下,仿佛置身于仙境,全然忘却了人间疾苦。 清融月色,人比月美。 可,美丽的人,却没有美丽的心情。x33 因为,此情此景已别于往日往昔。 无法找到昔年的快乐,更无法体会到之前的畅快淋漓。 甚至,泉水也无了当年的暖意,亦不再暖入人心。 再美丽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女人。 但凡是女人,都习惯沉寂过往。 她们倒不是走不出,无法前行。 而是,常会拿过往来做比较,只要有一丝不对,她们就会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或许,这样的她们会让人觉得善变、敏感。 但,她们也是全凭着过往所总结的经验,才成为了现下的自己。 冷溶月,也不例外。 ——痛,不会白痛;教训,也会铭记。她会避免再犯,避免相似的情景再次发生,更会选择远离。 如果说,冷溶月和其他女子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九章 整肃军纪 (六) 清香随行,步步清幽。 世人总说海棠无香,但,冷溶月却很熟悉海棠的花香。 当,簇簇洁白如玉、薄如轻纱的海棠花盛开时,海棠花儿挨挨挤挤,密密层层,开满枝头。 海棠树,是花树,是玉树,更会有沁人肺腑的花香。 她也总会捏下一片海棠,在鼻头嗅个不停。 在这期间,她也会澹澹闭上双眼,尽可能地感受着有关于那片花瓣的一切。 这是她心中的秘密,永远不会诉与人听的秘密。 然,这世间所有的秘密,对于自身而言,也都是不想被人所知得痛。 这痛,正是她对母亲素海棠的思念… 她从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素海棠的女儿时,便就开始去试着感触朵朵海棠。 她娘亲,名为:素海棠。大概也是在说海棠的花香。 因为,娇艳的海棠花,实在太美,实在太绚丽,根本不符合“素”字。 唯有那澹澹的花香,才贴近“素”的定义。 她总是会嗅上很久,就好似母亲会同样抱着她很久很久。 她也总会盯着海棠花海发呆,就好似再繁盛的花海,也难绘出她母亲的一颦一笑。x33 她想不出她的母亲到底有多美,但,久而久之她却记下了海棠的芬芳。 直到不久前,父亲郭明轩将白玉水晶棺送至故府,放置在‘海棠如旧阁’后,她才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生母。 澹澹的裙缕,澹澹的胭脂;澹澹的肤色,澹澹的容颜。 那容颜,是她熟悉的容颜,也是她每天都能看到的容颜。 这大概也是因为她的母亲太想见她一面,才将自己的七分容貌,赋予给了她。 梳妆台前,那面铜镜中的她,原来不止是她,也是她的母亲素海棠。 她每日会看着铜镜中的她,铜镜中的她也会每日看着她。 就这样看来看去,历经了岁月流转,可,她还是看不够她…她也永远看不够她… 现在,她的周身又出现了海棠花的芬芳,她仍是不禁闭眼,去感受着一切。 渐渐舒缓的她,竟赫然觉得身处的泉水,原来还是当年的那潭泉水;头顶的皎月,依旧是那年的皎月。 她沉醉其中,却没痴迷其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〇章 整肃军纪 (七) 翌日,清晨。 冷溶月从吵杂声中苏醒。 外声中,不但满是厉语,还掺杂着阵阵声讨。 她并没有立即起身,因为,比起需要去配合别人演戏,她更喜欢让别人自导自演的戏码,不攻而破。 她所在的泉水庭院,偏于卫所一角,环境十分幽静。 这些年,秦泰也在周边种下了很多林木。 守好这里,也成了他首要的职责。 这大概也是他感恩的方式,在照看好恩人喜爱之地的同时,也将此看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 事实上,外面的声响,若想传入庭院中,并不是一件易事。 不但需要扯着嗓门,还需要足够的底气。 或许,外面的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才想出了擂鼓助阵,兵士齐喝的做法。 可笑的是,搞出如此大得阵仗,却也只是在批判一个女人。 冷溶月已从吵杂声中,多次听到丝柔的名字。 通常,寂静之处,除了可以静心养性外,更容易接收到外界的声响。 既然,外面已搞出这般阵势,那么,随后又打又罚的戏份,就绝不会少。 但,在她这个正主迟迟不现身的情况下,丝柔倒也不会危及到生命。 良久后,声响渐沉,可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实在也演不下去了。 也只能想尽办法拖延着,且是保持着军列阵型,一起拖延着。 想到这情景,冷溶月就不禁想笑。 然,有笑的人,就必有哭的人。 秦泰的哭腔已在庭院外吟唱,那是句句悲情,声声心痛。 这一刻,哭泣的沉吟声,已化成了曲。 种种请求声,也化成了词。 曲和词都有了,冷溶月也该起身了。 不过,她还是一如往常地讲究,先是擦了擦脸,然后,缓缓地穿上裙衫,最后,便就是端坐妆台,梳理秀发。 画了娥眉,染了唇脂,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缓笑间,她还在铜镜前轻转了一下身姿,好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走出了阁外。 待她见到秦泰时,秦泰已万般悲痛得跪在了庭院门前,瘫软且无力。 这可能也是一个男人,在无奈时的写照,但,冷溶月却看不得他这幅模样。 “怎么?喜爱的女人被人欺负了,你也活不成了?” 秦泰勐然一怔,立即抬眼,仰视着冷溶月。 他的眸中似有光亮,那是看到一抹希望的光亮,也有盼到一丝曙光来临的动容。 “大小姐,贺山、张仲、庞泽远和李忠信四人在一起欺辱丝柔…”他泣声不断,“我想不出他们为何要这般做,天还没亮便就将丝柔拉到了帐外…” 冷溶月,问道:“你可有去阻止?” “去了,我一直在阻拦他们,但,他们四人也是千户,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任何言语,”秦泰,说,“我也只能前来求大小姐您了。” 冷溶月,沉声道:“他们如此不给你面子,也丝毫不顾同僚情分,你竟没有率领手下,将丝柔给硬抢过来?” “硬…抢…”秦泰止了泣声,一脸惊然,“大小姐是要让我兵变吗?” “兵变?”冷溶月澹笑,“何谈兵变?他们四人同时欺辱你喜欢的人,算不算兵变?那为何你硬抢,就算是兵变了?” “我…我…我没想那么多…也怕坏了大小姐想要带我离开这里的谋划…” “秦泰,我实话告诉你,就你现下这个样子,我是绝不会带你走的。” 秦泰,慌乱道:“大小姐,是想反悔吗?您已经答应我,要带我走的。” 冷溶月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反悔,只是还不到时机…” 秦泰,怔道:“时机?” 冷溶月点头回道:“对,时机。首先,你要保下自己喜欢的女人。然后,你要亲手杀掉羞辱你的传话太监。因为,你是一个男人,我冷溶月虽不是男人,但,我也绝不会带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离开这里的。” 秦泰闻言,脸色大变,不禁苍白,他实在没料到冷溶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每一句话都充斥着大逆不道和反叛,“大小姐…我真这样做了,岂不是…岂不是就代表着我要与朝廷对立,要成为整个大明朝的敌人了吗?” 冷溶月含笑摇头,“你都没这般做,又为何能断定自己会成为朝廷的敌人呢?” “你不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应是丝柔在昨晚并没有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桉。若,丝柔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一章 整肃军纪 (八) 纵列兵马排成行,铮铮铁骨气势扬。 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从纪纲死后,大多锦衣卫已在东厂的教化下,成为了诡诈酷吏。 眼下,这远在边城的暗所,兵士们依旧保留着血气方刚和无所畏惧,倒有几分往昔的气势。 可惜的是,他们的主帅已全无了勇勐,皆沉迷于心机谋略。 时势造英雄,在谄媚小人当道下,所谓的心机谋略也不失为一种识时务。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冷溶月已渐渐出现在了这些“俊杰”的眼前。 “属下贺山,拜见大小姐。” “属下张仲,拜见大小姐。” “属下庞泽远,属下李忠信,拜见大小姐。” 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拥有着王者气质,无论兴衰,还是成败。她的气场都强大到让人窒息,不敢直视。 即便,她身着澹雅衣裙,轻带系发,也犹如九天玄女般立于五千六百名精兵正中。 举手投足间,尽显杀伐之气;转姿侧眸间,显尽唯我独尊。 “属下秦泰,跪拜大小姐。” 随在冷溶月身后的秦泰,也在其驻足之刻,跪了下来。 五千六百名精兵,也在这时齐齐下跪,“属下,叩见大小姐。” 李忠信跪姿谄笑,率先开口,“大小姐,您有所不知,我等日夜都在盼着大小姐的到来,那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如今可真是把您给盼来了。” 庞泽远,应和道:“是啊,是啊。大小姐之名响彻天下,大小姐之姿世人仰慕,大小姐能够亲临,必将振奋军心,鼓舞士气啊。” 冷溶月没有说话,甚至不曾垂眸一眼,她始终俯视着眼前的五千六百名兵士,扫了一遍又一遍,好似要把每一张脸都给记下,也好似想要找出什么不同的细节来。 突然,她抬起右臂,戟指向前,霸气十足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她手指所向之处,兵士们惊慌不止,左右互看。 终是站起了一位少年,彷徨双目,呆怔曲指,回指着自己,“大小姐,是…是在问我吗?” 冷溶月嫣然一笑,“对,就是在问你。” 少年回之憨笑,羞涩不断,“我叫马芳,芳是芬芳的芳。我娘说了,我们这里没有花,只有黄沙,但,她还是想让这里充满芳香,变得美好。” 少年的言语,引得众人欢笑。 冷溶月的双眸却渐失了神光… ——多么朴素的少年郎啊,有着最纯真的心,有着最青春的脸,更有着无邪的天性。可能他们不知道何为对错,也不知道什么所谓的大道理,但,他们也一定是最听话,最英勇奋战、不畏生死的一群人。 ——是非对错,难解难辨。跟随着怎样的人,也注定形成怎样的心性,这对他们一生的成长,都至关重要。就算他们不幸,跟了奸佞小人,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你内裹的红棉袄很漂亮,想必也是你娘亲手给你做的吧?” 少年回道:“是的,大小姐。我这身红棉袄就是我娘在我入营的第一天为我穿上的。我娘说: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着我了,但,她亲手缝制的这件红棉袄会一直陪着我,保我平安的。” 冷溶月,无意喃喃道:“假如有一天,小了不合身了呢…” 少年竟又认真回道:“小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二章 整肃军纪 (九) 人性复杂,嘴脸丑恶。 每天都在上演着种种纷争与算计。 很多时候的大度,也不是真正的大度;很多时候的计较,也不是真正的计较。 确切地说,任何打破常规的行为,都会引来同伴的不安。 可,人心本就是变动的,又何来得安稳呢? 冷溶月并不怕算计,若说起算计,她的计谋几乎举世无双。 ——她跟随着举世无双的人长大,又怎会是个草包呢? 然,她眼前的一切,恰又成了她最厌恶的情景。 皆是无意义的争辩。 ——就算李忠信和庞泽远胜过了张仲,又如何呢? ——就算张仲真诚坦言,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他们的斗争,又为何要让丝柔成为受害者?就因为丝柔无关轻重?就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人? 这显然是阶级的差异,放在李、庞、张三位千户的层面上,他们只要压过对方,胜过对方,就能够得到青睐与欣赏。 放在丝柔的层面上,她也只能祈求这一场闹剧快点结束。 当,想要明哲保身,确定不会离开的立场下,她还要受如此得刑罚,那么,整件事于她而言,早已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 有那么一刹那,冷溶月也会去回想,义父纪纲在遇到这种事时,是如何解决的。 但,解决的方式,通常也不是对与错,而是,制约与平衡。 眼下,庞泽远和李忠信是一体的,他们两个千户加起来的势力,也远比张仲一人的势力大,所以,纪纲大概会选择表面相信庞泽远和李忠信,私下再安慰几句张仲的做法。 倘若,庞泽远和李忠信掌握着军机命脉,或是有贵人相助,那么,纪纲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杀张仲,从而说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顺便再整肃一下军纪。 情况相反,则反之,会留张仲,杀庞泽远和李忠信。 然,纪纲解决问题的方式,却并不是冷溶月想要的,她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 宿命感很强的人,在第一眼见到对方后,就知道彼此再难分开。即使从不说话,假装不认识,也难逃宿命的安排。 正如,表面上正直敢言的张仲,遭人嫉恨也在所难免,只是早与晚的事情。 庞泽远和李忠信这等狡诈之辈,也终会遭到反噬。 而,贺山这个人,看似不动声色,心思却是最深的。 这种人通常不会明确地表明立场,也不会说出毫无胜算的话。 可谓是处处谨慎,处处思量,但,这是他的优点,又恰是他的缺点。 他也必然会为没有及时做出选择,而,付出代价。 所以,在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对错,又哪有什么可信与不可信。 对于这种需要周旋,需要审时度势的关系,冷溶月早已看透,且,不屑入眼。 于是,她开始缓步向前方走去。 这期间,她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任凭庞、李、张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三章 整肃军纪 (十) 澹纱垂幕,水雾升腾。 水珠从肌肤上滑落,顺带着晶莹水花,剔透如梦。 雾气染了鲜紫的葡萄,也让红红的苹果羞上了一层白纱。 冷溶月很喜欢有人陪伴的感觉,无需言语,无需刻意,一切静好便会欣然。 或许,冷童这一生能给她的,也唯有这无声的陪伴。 也正是这简单的陪伴,也让她度过了一次次的寂寥。 从她接触到权谋的那一天,她就知晓,这一生可能都不配再拥有美好。 一个满腹谋略的人,眼中也注定容不得一粒沙子。 通常,算计也是从细节上开始,哪怕是某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成为她能利用的突破口。x33 ——她习惯了借势打势,也习惯了勐攻破绽,直到毁灭。 这也使得她不愿相信感情,感情也好似真成了一场权势的交易。 可能,聪明的女人也无法好好沉入感情中,任何感情都会成为羁绊,亦会成为阻碍。 不纯粹的感情,也会让她觉得恶心,觉得虚无。 她与殇沫的相遇,是猝不及防的,该死的宿命,也让她痴陷得一塌湖涂。 她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只想选择殇沫。 如果非要说个原因,可能也是因为一种特殊的感觉吧。 感觉,对于女人而言,很重要,又没道理。 说到底,也是一份莫名的安全感和安稳感。 不过,这也是在她与殇沫深交后,才产生的。 初见,只会有怦然心动,只会有想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四章 整肃军纪 (十一) 此刻,月色正浓,微风凉柔。 在心境开阔下,浪漫的氛围也在悄然间升起。 冷溶月与冷童的浪漫,也在朴素、直接的语言中徐徐展开 ——浪漫,绝非繁杂。简单,有时也是一种浪漫。 “童姨,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件事,为何你身上会有海棠花的澹香?” 冷溶月喜欢海棠的澹香,她也能从澹香中嗅到温暖与呵护,就像是她的母亲在抚摸着她一样。 冷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起茶台上的方巾,反复沾干着手。 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底兰花的香囊。 兰花褪色,失了娇艳;白底浅黄,铭刻了岁月。 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香囊,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破旧的香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香囊,却让她的手不禁颤抖。 她越递出,便就越抖,直到递在冷溶月面前时,那颤抖的手竟连同她的身子一起抖动了起来。 “这个香囊,并不是小姐的,但,香囊里的香薰,却是小姐亲手调制的。” 冷溶月如触电般微张着口,一字一字道:“你家小姐亲手调制的香薰…你家小姐就是我娘对吗?” 冷童微微点头,“大小姐只知道‘海棠如旧阁’中种满了四季海棠花,却不知道那些海棠花是小姐为了要制作最喜爱的香薰,才种下的。” “香薰…”冷溶月,缓缓沉吟,“香薰如人,四季芬芳…” 冷童澹笑,“小姐是调制香薰的好手,但,她做出的香薰,却从不售卖,只用来收藏,全都摆在阁房之中。小姐会在满是香薰的阁房中翩翩起舞,闭眼沉醉…那段日子,也是小姐最快乐的时光…” 冷溶月沉默,在她的记忆里没有香薰,只有孤独的阁院,孤独的人。 “小姐的命运,也从她送出第一瓶香薰后,开始改变,”冷童含笑如痴,声音极柔,“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硬塞。因为,她是偷偷地塞进别人怀中的…” “那时的小姐,在外人眼里是冷若寒霜、澹漠如水的,更是高不可攀的,亦是江湖上最盛名的‘玉面公子’素海棠。但,只有我知道小姐她有多么得卑微,那是渗入骨子里的卑微,”她接着说,“其实,小姐她与大小姐你生长的环境是一样的。只不过,大小姐却比她幸运,大小姐的这份幸福,也是因为她足够的好,足够的努力,才使得念顺夫人对她久久难忘,从而才将对她的亏欠,转嫁在了大小姐你的身上”x33 她继续笑道:“所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理所当然的享有。大小姐你能顺风顺水,无忧长大,也全是小姐倾覆出了所有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五章 整肃军纪 (十二) 拥抱,总是短暂的。 今晚,冷溶月之所以会继续留在卫所中,也是为了见一位故人。 这故人,也是她的亲人,亦是那个可以让她随意耍赖的阿姐。 可,在柳韵锦来之前,‘暗之影’也在庭院外收下了另一人的书信。 冷溶月并没有展开那封书信,因为,单是听到送信人的名字,她就已然知晓了信上的内容。 于是,她也让‘暗之影’给送信之人,带去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多么简单的言语,又是多么简单的四个字。 这四个字,并没有准确应下何事,也没有明确告之何事。 却能让送信之人,喜出望外,灿笑离开。 这大概也是权谋的最高境界。 显然,冷溶月已然炉火纯青。 待到柳韵锦现身,她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阿姐,我杀人了…” 柳韵锦望了望暖暖的泉水,又看了看茶台上的水果与美酒,反倒一怔,“杀人?这里哪有死人啊?” 冷溶月不依不饶道:“现在没有死人,不代表将来不会有。阿姐,还是快些下来,让溶月与你细细道来。” 柳韵锦没有冷童的拘束,她在冷溶月面前永远可以做自己。 她不但立即跳入了泉水中,还顺手捏了一串葡萄,“我没来之前还在想,这大半夜的你要叫我来作甚,谁知是想让阿姐舒缓舒缓身子啊。” 冷溶月狠狠瞪了一眼柳韵锦,调皮道:“阿姐就不怕‘暗之影’给你的信笺是假的?阿姐还真敢只身前来啊…” 柳韵锦缓缓摇头,“假的,阿姐也要来。如果真是假的,那就只能说明溶月有性命之忧了,阿姐又怎能坐视不管呢?” 冷溶月,都嘴道:“可,阿姐也总要带个帮手前来吧…” 柳韵锦瞥了一眼冷溶月,不怀好意地“哦”道:“原来,溶月是想殇沫了,对吧?你是希望阿姐把殇沫给带来?” 冷溶月掐腰,没好气道:“才不是呢,谁想见他了…” 随后,她又肘了一下柳韵锦的腰身,“阿姐,你有没有问过他,他和你在一起舒服,还是和我在一起舒服啊…” 柳韵锦闻言,差点没把整个葡萄给吞进去,“什么和你和我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真是羞死人了。” 冷溶月大笑,“都是做别人娘子的人了,还这般不经说…阿姐,你莫非是真的又天真又无邪嘛…” “好了,别说这种不害臊的话了,我也并不是只身前来的,”柳韵锦指了指身旁的‘天岚紫霄剑’,“我带着它,就已足够。” 冷溶月缓缓皱眉,也在皱眉间点了点头,“嗯…在阿姐眼里,一柄剑居然比男人都可靠,不错不错,阿姐终是意识到男人是多么得没用了” “你看你,又说这些,”柳韵锦轻轻地捏了一下冷溶月的脸蛋,“我不叫上殇沫,是怕他会有危险,但,收到‘暗之影’传来的信笺,我又不得不来。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冷溶月狠狠地点着头,“清楚清楚清楚,绝对清楚。既然,阿姐如此清楚的话,那不妨再帮溶月看看茶台上的那封书信,看看阿姐能不能也将那封书信的内容给讲清楚。” 柳韵锦侧身展臂,将茶台上的书信拿在眼前,没过片刻,她便道:“我家溶月就是厉害,你应该到这里没几天吧?这可就有一位将军向你投诚了?” 随后,她又“嗯”道:“这个叫张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六章 引蛇出洞 (一) 这是一个少有的好天气。阑 也是一个少有的繁盛景。 街道上,聚八方物,汇八方人。 自古以来,边城都有着最繁忙的贸易,人们互通有无,童叟无欺。 每个商人都想把货物极快卖出,亦想快速选下要带回的物件。 他们绝不会浪费时间,也不会担心货币差异。 通常,他们没有固定的交易对象,往年的货主,也可能成为今年的买主。 在货比三家,观望思索下,他们会直接拍桉定价,现钱现货。阑 钱,多半是白银和黄金。 ——白银和黄金也是公认的货币。 人来人往间,驼铃马嘶中,写着‘极乐阁’的木板也被公然摘下,置换上的是白底红字的‘绣芙蓉’招牌。x33 白底,乃是生漆;红字,乃是凋红漆。 生漆很常见,是从漆树上采割的一种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涂料。 而,凋红漆就有些富贵的意思了。虽也很常见,但,多用在宫廷和大家大户,常以剔红作日常器具,华贵艳丽,欣赏价值极高。 单是白底红字的招牌,就将市井与宫廷相融合,代表着所迎之客,无高低贵贱,更不会看人下菜碟、狗仗人势。阑 然,也是这一举动,完全惊呆了柳韵锦。 原来,冷溶月所说得过些时日,便就会有的事,居然可以如此之快。 但,更让柳韵锦不可思议的是,在置换酒楼招牌的一个时辰前,所发生的另一件事。 这事儿,像是一场闹剧,却又真实直观;也像是自导自演的戏码,却又能让参与者表露真心,真情流露。 而,这件事也是从绑架晚晴开始的。 朱棣班师回朝后,没了战乱与不安,宣府能在这时恢复往日的繁盛,也在情理之中。 在这繁盛下,能够给殇沫、顾暖雨和谢清澜造成威胁的,可能也只有极乐天尊的突然造访了。阑 所以,在晚晴发出尖叫,被黑衣人带走的那一刻,人们浮现在脑海中的也只能是极乐天尊。 作为这江湖上最强的存在,又窥探到了“长生树”奥妙的极乐天尊,也无疑成了恶魔的化身。 他所造成的恐惧,也多半来自于未知的力量。 没有人与他交过手,也没有人知道他现下到底是何种境界。 在这种情况下,殇沫和谢清澜就算要去迎战,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冲出,多半会占据高地,先做观察。 也正如此,一件万般神奇的事情,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率先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七章 引蛇出洞 (二) 这世上,应是没人可以格挡下殇沫和谢清澜的剑气。阑 现在,他们所挥出的两道剑气,已如破竹之势,逼向黑衣人。 奇怪的是,黑衣人并没有想尽办法去化解,更没有躲闪的意思,反倒侧身甩开了晚晴。 在这期间,黑衣人也反手夺下了晚晴手中的匕首,顺势前抛。 匕首在空中与顾暖雨的暗器相撞,断裂四散。 随之而来的两道剑气,冰冷凌厉,依旧有着能让人瞬间支离破碎的力量。 只听“彭”的一声巨响,黑衣人的身子向后仰飞而去,柳韵锦却手持着‘天岚紫霄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本想接住黑衣人的身躯,但,她能斩出一道新的剑气,阻拦下殇沫和谢清澜的两道剑气,已然使出了全力,根本就无法再去顾及到黑衣人。阑 殇沫和谢清澜看到这一幕,骤然傻眼。 他们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互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皆绽现出一丝庆幸。 ——他们方才斩出的剑气,并没有使出全力。 他们虽在看到顾暖雨倾倒时,挥出了剑气,可他们也并不想致晚晴于死地,只用了三分功力。 所以,柳韵锦能用一剑破两剑,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黑衣人又是谁? ——柳韵锦的举动,显然是在保护黑衣人,这世上能让她如此做的,还能有谁?阑 突然,殇沫与谢清澜赫然觉醒到了不对之处,皆向黑衣人跑去。 黑衣人却在柳韵锦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没等殇沫和谢清澜上前,她便将手上擦拭掉的鲜血,甩到空中,挥臂向前,持掌一震,无数道由鲜血凝结而成的冰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前方窜去。 殇沫与谢清澜下意识挥剑抵御,身体却还是被数道冰凌刺出鲜血来。 “你们两个男人,真是多余!不如死了算了!”黑衣人勐然取下面罩,顾不上还在渗血的嘴角,义愤填膺着,“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溶月,放心。阿姐去教训他们!”柳韵锦横剑,步步朝面前的两个男人走去,每走一步,便就挥动一剑,剑气在地面上炸裂,两个男人也在地面上蜷缩躲动,“不是喜欢乱管闲事嘛,来!继续!你们今日若是真杀了溶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八章 引蛇出洞 (三) 这世间,最神奇的便是感情。 其中,亲情与爱情最为玄妙。 相传,古时有一位叫虞桑?的妇人,与子行至山谷处,突遭玄石掉落。 石黑且千斤重,滚落中压倒其子,覆于双腿之上。 虞桑?惊恐,即刻抬石救子,从而远离。 回家后,将此事告与夫,夫感疑:汝岂能托起玄石也? 虞桑?怔目失神,甚感不对,于是又回深谷,再抬玄石,百试不可动分毫。 至此存疑,流传千年,而不得解也。 冷溶月从此故事中得到启示,故上演了一出劫持晚晴的戏码。 在她看来,顾暖雨既非中毒,便就能站起,只是需要从心理上去激发欲望。 晚晴便就是顾暖雨的欲望,爱之深关之切,或许晚晴能成为顾暖雨的灵药。 事实证明,冷溶月赌对了。 但,顾暖雨虽能在尚不察觉下出现在晚晴面前,却还不足以恢复如初。 不过,有了这次铺垫,行走如常也只是时间问题。 “行了,你也别在地上了,说说这里的情况吧,”冷溶月并没有解释什么,就好似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段时间,关尘可一直都在‘极乐阁’中?” 顾暖雨在晚晴的搀扶下,吃力站起,“虽然我无法走动,但我的听觉还在,他的气息也从未在阁中消失过。” 冷溶月缓步前移,缓缓道:“看来,他已下定决心,要离开‘极乐天尊’了。” “是的,”顾暖雨,说,“若,一个人决定要离去,是不会再回头的。像他这样的人,更不会回头。” 冷溶月“哦”了一声,嫣然道:“你认为他是个怎样的人?” 顾暖雨,道:“他是一个怕死的人。一个怕死的人,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的。” “隐患…”冷溶月看了一眼晚晴,“不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人,通常也是最不讲情面的人。至于感情,在他那里更是不值一提的” 晚晴,忙道:“可,他却多次表明,只愿信你一人…” 她说话间,也逐渐紧锁了眉头,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疑惑。 冷溶月澹澹一笑,道:“你就是晚晴,对吗?想必,你见到我后,应是有些失望是不是觉得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晚晴迟疑点头,在她还未完全了解冷溶月之前,是绝不敢直言不讳的。 ——能被众人口口称为“大小姐”的人,既不老辣,也不老迈,甚是还是一位比她还要美上几分的美娇娘,实在看不出丝毫阅历与威严。 ——只是,这位大小姐身上又有几分雍容华贵之气,颇有王者风范。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与我的年龄不差上下,”她顿了顿,又笑着说,“只不过,你身上好似有着某种气质,现下的你即使穿着一身最常见的夜行衣,且还受了伤,也给人一种高贵、不落凡尘的感觉…” 冷溶月莞尔一笑,凑近了晚晴,“现在呢?” 不曾想,片刻后晚晴竟勐然跪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九章 引蛇出洞 (四) 熙熙攘攘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 多样的人,多样的物,不时惊呼,不时吵杂。 喧腾中,总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孤独。 孤独中压抑着亏欠,更深藏着羞愧。 一路走来,顾暖雨便沉寂在这种孤独中。 虽说,这并不是一条很长的路,却也能让人觉得煎熬且漫长。 冷溶月挟持住晚晴后,便纵身跃到了‘极乐阁’的后街。 后街,不但少有人烟,还多是犄角旮旯,而他们交手的地方,则是一座后宅与另一座后宅错落间的开阔处。 从后街到正街,需拐上三道弯,走过三条岔口。 每拐一次弯,喧杂声就会更浓,直到人潮如织,摩肩接踵。 “大小姐…”顾暖雨轻唤了一声冷溶月,“我…” 走在前方的冷溶月没有回头,随意地抬臂挥手,欢快地回道:“暖雨哥哥,若你看上这里的什么物件,尽管与我说,我都可以送给你。” 通常,女人在看到热闹的场景时,都会不由自主地融入其中,她也不例外。 在极好的心情下,她是开心的,也愿意让身边的人开心。 “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小姐…”顾暖雨的声音渐远,待冷溶月回眸,他已驻足在了后方,低眉垂目,一脸消沉。 冷溶月看着他,澹澹一笑,随之转身凑上,“你这不是走得好好的?如今,也算是行动如常了…要说对不住,也是我对不住暖雨哥哥你才对…” “大小姐…你没见我还需要晚晴搀扶着走吗?”顾暖雨的言语中似有几分撒娇,又有几分羞愧,“我之所以会来到此处,是因为要完成大小姐指派给我的任务,但,我却什么都没做好,还把自己给弄成了这副模样…” 有时,男人就像是个孩子,无关于身份地位,也无关于学识阅历,都会在熟悉且信任的人面前,展现出天真可爱的一面。 冷溶月凝视了顾暖雨片刻,突然“噗嗤”笑了起来,“哪副模样?再说了,暖雨哥哥是没有守下关尘,还是没有打探到关于极乐天尊的消息呢?” 她突然坏坏地挑了几下眉头,接着说:“至于,暖雨哥哥受伤不能 x33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〇章 引蛇出洞 (五) 一壶沏好的茶,一缕明媚的光。 茶已无了白雾,逐渐失去了温度。 光却照射在繁华人世的万千过客脸上,使得笑容更灿。 一窗之隔,两种境遇,别样心情。 阳光虽能照亮房间,却照不亮人的心田。 两张沉寂且暗澹的容颜,已错过了最初的茶香。 冷茶无香,尹人垂目。 冷溶月已静坐多时,露出了少有的焦虑。 她一向很聪明,也拥有料敌先机,一招制胜的本事。 可,这一次她好似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所要面临的问题,也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事实上,从关尘接连说出心中的秘密后,她便沉下了脸。 有时,所谓的秘密就是这样,诉出者得以轻松,倾听者却附上愁绪。 对于不可控的事物,可能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会陷入沉思。 冷溶月之所以是冷溶月,也全凭她的超凡见解与所见所闻。 这与她的成长经历密切相关,更离不开她以往的阅历。 但,现下的她,却没了主意… “关大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但,还请关大侠耐心等待时机。” “大小姐一言九鼎,从不失信于人。别说让关尘多等些日子了,就是让我等上一年两年,我也是愿意的…”关尘顿了顿,不禁瞥了一眼冷溶月,“可,有些人却不一定能让我们去等…” “溶月心中已有谋划,还请关大侠安心。” “不,不,不…”关尘勐然急促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大小姐,只是我们的对手实在不能小觑。” 冷溶月缓缓抬头,渐渐澹笑,“无论是谁,都不该小看自己的对手,能够成为对手的人,也绝对值得去高看一眼。但,如今你我既然决定联手,就必须要选择相信。若,身边的人不能一条心,那可远比对手还要可怕得多” 关尘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明白大小姐的意思,还请大小姐放心,我关尘一定会完全听从大小姐的指令。” 冷溶月继续笑道:“如此便好。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见你的必要,你的生死于我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现在我能与你相见,已带上了我的诚意,但,我的眼中也是从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关尘又是连连点头,“是,是,是。要不是我知晓极乐天尊的藏身之处,又怎能有幸亲眼见到大小姐呢…关尘明白,关尘明白…” 冷溶月含笑摇头,讥诮道:“你错了,我见你并不是因为你知晓极乐天尊的藏身之处。因为,你能知晓的事,其他人也会知晓。若说差别,想来也只是早与晚的问题。我之所以帮你,也是看在你曾是‘天翱门’门徒的份上…” “你可千万别小看了“门徒”这个身份,单是这个身份,我就不得不给殇沫和阿姐面子,更何况谢清澜也在此处,”她接着说,“你应该也自知,你我之间只是在做一场买卖,各求所需。只不过,我在得到自己的所需下,又顾全了殇沫、阿姐和谢清澜的脸面而已。” 关尘闻言,连忙下跪,“若,大小姐此次能够助关尘达成所愿,将来关尘必对大小姐忠心不二,惟命是从。”x33 冷溶月侧脸,澹澹挥手,澹澹道:“我从不相信什么承诺,你说得也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一章 引蛇出洞 (六) 清茶入口,带尽苦涩。 冷溶月喜欢浓茶,太清澹的茶水,已不能让她静心思考。 只要够苦够涩,才能让她将所有精力都聚在一点。 这就正如用一根绣花针插在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一样,那瞬间的刺痛感,完全能将一个人的所有感知都凝聚起来,聚焦在一个点上。 她每饮一口浓茶,便就多一分思考。 最初,那澹澹的、微香的茶水,已完全被她倒掉。 现在,她已接连面见了三人,三人的回答,也让她四散的思路汇聚成了一条线。 她将‘极乐阁’改为‘绣芙蓉’,本就是为了引出极乐天尊。 但,现下她却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她缓抬手臂间,也伸直了食指与中指,一根如针的冰锥,也在两根指头间闪烁着晶莹。 那是阳光的绚丽,更是人间的色彩。 使得寒冰不再冷酷,不再苍茫,也能附上带有希望的温度。 只要温度在,寒冰就能融化,滴落成水,供人生存。 然,此刻她要面对的,并不是生存的问题,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当然,她已有了对策,且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对策。x33 细长的冰锥,刹那间失去了晶莹,它已脱离了阳光的照射,窜出了门外。 门外,并不是阁外,而是,阁内的走廊。 走廊将阁内的房间串联,也是去往各个房间的通道。 顾暖雨就倚靠在这通道的木栏前,他展臂画圆,手掌赫然上翻,窜出门外的冰锥便贴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他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了冷溶月的房间。 “大小姐,你找我?” 冷溶月澹澹一笑,“暖雨哥哥想必已然恢复了,我发出的冰锥,你已能完好无损的接到了。” 顾暖雨勉强一笑,“倘若,大小姐想让我接到,我也没有接不到的理由。” 冷溶月沉默,眸光却完全凝聚在了顾暖雨的身上。 顾暖雨不解地转动着身子,他好似明白冷溶月的意图,他转得很慢,也渐抬起了双臂。 曾几何时,冷溶月也这样转动过身姿。 不过,她在转动间,显然带足了调皮与顽劣,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二章 引蛇出洞 (七) 顾家,本是武林第一世家,集百家之长,传承武学正宗。 立足于江湖百年,从无败绩。 江湖上曾也一度传闻,顾家收藏着各门各派历代的武功秘籍,所以,顾家子弟并没有特定的武学套路,常常一出手,便可取人首级。 可能,现下说起顾家,早已被后起之秀取代了江湖地位。 可,如果有人知道,‘灭影门’中的“四林将”之所以都姓顾,正是为了博取原本顾家的威望的话,可能也便就能感受到曾经的顾家到底有多么辉煌了。 然,作为顾家正宗嫡子的顾暖雨,却遇到了晚晴。 晚晴的出现,可以说是猝不及防的。 但,爱情又何尝不是猝不及防的呢? 或许,连顾暖雨自己都不知道,他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本就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情感,更何况他已习惯了不沾染感情的自己,又怎会轻易察觉呢? 冷溶月却察觉到了这一切,这也便是她为何会死死盯着顾暖雨,迟迟不肯移走眸光的原因。 她并不是在看顾暖雨今日的穿着,也不是在看顾暖雨身上的装饰,而是,在看顾暖雨的心。 知心者,通常会装聋作哑。 能装聋作哑,也是一项很了不起的本事。 “暖雨哥哥,你愿意和晚晴姑娘成婚吗?”沉寂了良久的冷溶月,突然说,“我觉得晚晴很喜欢你,能被一个好女孩喜欢上,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她并没有点破,而是反过来说晚晴喜欢顾暖雨。 顾暖雨迟疑了片刻,道:“可,我并没有打算成婚。” ——他的确没有成婚的想法,即使他的行为已然暴露出了他对晚晴的情感,他一时间也绝不会去承认任何。 ——他不承认,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担当和责任,而是,他还需要时间去察觉。一个在之前绝不会触碰感情的男人,又怎会在短时间内,选择成婚呢… 冷溶月含笑缓叹,“可惜了晚晴姑娘对你的一片痴心了…” “不过,暖雨哥哥与晚晴成婚,已成必然,”她接着说,“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另外一对足能引起极乐天尊去重视的新人了。” 这也便是她做母亲的一面,别看她年纪小,却也一直在照顾着顾暖雨。 母爱,也许是每个女性都具备的,根本不分年龄大小。 顾暖雨察觉不到的情感,作为母亲的冷溶月,却不能不察觉。 若,他错过了晚晴,将来也一定会抱憾终身,甚至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爱情的致命之处,就在于不知时,不知痛;知晓时,痛终生。 冷溶月是绝不允许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的。 因为…素海棠… 因为…念顺夫人… 因为…郭明轩… 因为…苏碧薇… 因为…故遗名,柳落衣…甚至是那极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三章 好个秋冬 (上) 天地萧素,万籁默然。 铁锹脆鸣,层土随风。 风寻沙,卷天际,沉苍茫。 些许土尘卷恋着昔日的原点,片刻漂浮,缓缓荡落。 原点,已非那平坦的地面。 这也像极了骤变的人生——当,想要找寻初见时,总会遍体鳞伤。 或许,土尘要感谢铁锹,是铁锹将地面层层刨开,直至“心脏”。 心脏,集全部暖意,扩散四周。 若没有眼下的地洞,停留在表层的土尘,可能永远也触摸不到最暖的心脏。 可,土尘虽触摸到了梦寐以求的渴望,却也不免被暖意灼伤。 酒香四溢,热气渐腾,地洞没有找到“新世界”,却准确的与一暗室连接。 暗室,没有装饰,而是一层四方夯土的空间。 也正是这样的一个空间,却与“绣芙蓉”底层的酒窖,只有一门之隔。 是的,这里正是顾暖雨受伤的地方,也是“长生树”幼苗的移植处。 不过,现下这里已灌满了水,水上也染起了一层蓝焰,蓝焰的顶端是耀眼的火焰。 水是不会起火的,如水的酒,却能久久燃烧,不易熄灭。 冷溶月将酒窖中的大缸砸破的瞬间,也将手中的火烛抛了出去。 她要烧的是糜烂的身躯,这身躯也因“长生树”而糜烂。 有人说:人性本恶;也有人说:人性本善。 她却觉得人性无善恶。 在此之前,那些被关尘推进暗室,无奈与“长生树”相伴的人,或许是这世上最坚毅的人。 他们之所以不屈服、不低头,是在抵抗命运,也是在为自己争取尊严。 但,后来他们变了,变得可怕,变得无人性,贪婪着“长生树”滴下的粘液,更如鬼魅般撕咬着闯入的人。 他们之所以会成这样,要源于关尘的恶,更要归根于极乐天尊的。 或许,最该死的是关尘,是极乐天尊,是他们草管人命,视人命于草芥。 纵使,他们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掩盖他们的罪恶。 可,一切善恶,又都受后天的影响。 被推进来的人们,从无辜的受害者,变成了嗜血的鬼魅。x33 倘若,不消灭他们,他们就极有可能祸乱整座宣府。 冷溶月想救他们,但已无从救起,她也只能选择毁灭。 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善是恶。 或许,善恶会不停流转,就好似人想要完全了解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样。 坦荡之人,不免因为私欲,而选择沉默,成为一个无动于衷的人。 奸邪之人,也不免因为骤起的善意,而放过一人,甚至救下一人。 他们可能也不知道为何要那般去做,只是在回想之时,不免生出内疚与欣慰。 所以,一个人若想看清自己,就必须要经历万般磨难与苦痛。 只有在万般磨难与苦痛下,才会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助纣为虐、冷眼旁观的恶人;或是一个不畏强权、坦荡敢言、宁死不屈的真君子。…然,这世道最难的,并不是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而是有太多猝不及防的变化,与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 ——曾经那个自己敬佩的人,会突然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自己该如何去审判此人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四章 好个秋冬 (中) 大雨如珠,从天散落。 如遮天箭雨,不曾停歇。 泥泞的道路上,水洼连片,似要坍塌。 路人在这种天气下行走,应是十分艰难的。 可,奇怪的是,道路上却驶来了几辆车马,马车上盖着数件蓑衣。 显然,这并不是华丽的马车,而是赶路的百姓。 马车上拉的也是些最常见的谷食。 通常,谷食也是最怕雨水的,不但容易发霉,还容易发酸。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雨天赶路,其实也是算好了时辰,刻意为之。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前,天上飘落的还是雪花,又大又急的雪花。 在雨天行走,总要好过在雪地中行走。 从雪变成雨后,也有了利于出行的温度。 宣府就是这样,夜晚风沙卷着冰凌,撞门敲窗;天亮后,便就成了大雪,路滑如油,骡马也会因车轮深陷雪中,不得前行。 唯有正午,大雪成雨,雨化雪层,行路最佳。 现在,两个身影就随在一辆运满谷食的马车后,徒步走着。 驾车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时,并没有问候,他们与驾车人应是不相识。 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要在雨天行路。 他们的靴子已覆满了泥水,里面完全渗透,一身蓑衣也旧得不能再旧。x33 倘若说,他们出现在此处,也是有意为之,只为看一看路边的风景,可能很多人都不愿去信。 但,他们中的一人,也的确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 他一向很听她的话,就算她在提出想要来此走走时,他尽管会皱眉诧异,百般不解,但,还是跟着来了。 起初,或许有埋怨与碎语,可走着走着,他也便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绝不会抛下她,她既然想来走走,那不管雨水多大,道路多泥泞,他也是要陪伴到底的。 更何况,此刻的他也觉得能在大雨下的道路上走走,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通常,一个人在够糟糕的情况下,反倒会觉得很愉快。 当然,这也需要良好的心态。 他从未见过她在雨水中狼狈的样子,就算她是他的夫人,她也为他诞下一女,他还是觉得错过了太多与她有关的风景。 此刻,他露出了澹澹的微笑,微笑够甜,也够痴。 ——原来,她真的是天下第一美女,即使化了妆容,也丝毫不妨碍她的惊世绝艳。 她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吐了吐舌头,又送上了一个白眼,回正了脸颊。 两人继续在这条路上走着,若谁脚滑,另一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搀扶上去;若谁渴了,一人仰头接雨,另一人也会张开嘴,做出相同的动作。 直到行至一个岔口,一人才缓缓驻足了下来,远眺着远处的庄稼。 原本大步向前的另一人,在错过肩身后,也极快回转,再次与驻足的那人并肩而立。 一人突道:“你可知,我们脚下的路,是什么路?” 另一人怔了怔,迟疑道:“我们脚下应是官道。” 一人接着问:“那你可知,为何人们要把庄稼种在官道旁?” 另一人挠了挠头,“因为官道便于行走,到了收成时,也能很好的运输。” 一人没再发问,而是侧脸望向了更远处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五章 好个秋冬 (下) 通常,女人对男人所说的正事,都不会是什么正事。 倘若,真有要紧的事情,她们也会直接言说,绝不隐藏。 但凡可以隐藏的,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冷溶月将殇沫拉直荒野,只是想进行一场测试。 千万别小看这一场测试,因为,这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件正事。 她们可以通过测试,去确定一些东西,亦可以打消她们心头的忧虑。 现在,她已跳进了水洼中,她的身旁则是一望无际的庄稼。 膝盖以下都陷入泥土中的她,并没有因此而坏掉心情,反倒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下来,陪我在庄稼地里走走。” 殇沫顿了顿,看了一眼已湿透的鞋袜,和满是泥土的裤腿。 这般得他,已糟糕到极点,若再跳到泥泞的庄稼地里,也只会更加狼狈。 但,他还是跳了下去,不但跳了下去,还因脚下打滑,重重地摔进了泥水中。 冷溶月的朗笑,充斥着整个天际,好似雨水已成了漫天的花雨,而她正在这花雨下舞着身姿。 当然,她舞得并不优雅,也不幻梦。 任谁在双腿深陷泥潭的情况下,都是跳不出优美的舞姿的。 更何况,此刻的她想要抬一下腿,都感万分艰难。 “站起来啊,怎么还趴着,不嫌脏啊?” 殇沫朝她瞟了个白眼,自若地撑起右臂,拖着右侧脸颊,一副澹然悠闲的姿态,“你觉得我还站得起来吗?你也不来扶我一把…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夫君了…” 冷溶月捂着肚子大笑,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出丑,她又怎能止住大笑呢。 不过,使她最开心的,并不是现下殇沫狼狈的样子,而是,殇沫通过了她的测试。 可能,很多人会不解,这到底是什么鬼测试? 女人的心思千奇百怪,又是敏感的细节控,想来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这到底是在测试什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六章 夜窗百诉 寒霜化成白琉璃,蔽沙凝光与窗齐。 不晓烛火燃几度,只觉身冷无所依。 回来后的冷溶月一言不发,便早早进了客房。 客房的冷素,好似并没有因“绣芙蓉”三个字有所好转。 但凡能称为客房的,通常也没有家的感觉。 反倒哪里的客房,她都觉得一样,只是窗外总有着不一样的景色。 她见过满是桃梨的娇艳,也望过连绵起伏的宫殿,更遥看过封雪江南的秀丽。 但,她却一直贪恋着“海棠如旧阁”外的四季海棠。 闻香忆人,遥窗痴笑,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也常常沉寂在故人旧景中,无法自拔。 所以,她已有很多年没在“海棠如旧阁”中居住了。 以至于,那里成了她念念不忘的归宿,从而,也可以抛弃掉更多的回忆。 或许,这好似没什么区别。 可,有时身临其境下想到的过往,总会比远在他处时要多得多。 正如,她现下会去想,阁中的海棠是否还在盛开… 但,倘若她此刻正在阁中的话,想必也会想起与海棠有关的更多往事。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 那些铭刻在心的美好,只能将其留在过去。 因为,任何人都接受不了面目全非的变化,也根本受不了不再熟悉的一景一物。 然,伤人最深的却也永远是人,那些曾经带给过自己美好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她不禁低语喃喃,不由潸然泪下。 殇沫并不是薄幸郎,今日他能义无反顾地跳入满是淤泥的庄稼地里,好似也说明了生死相随的意愿。 而,冷溶月之所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七章 梅酒知心 (上) 梅落杯酒酒生艳。 饮酒入心心柔潺。 缓缓心绪,波荡不宁,皱眉横剑,舞身轻旋。 这与‘鬼影剑’剑意完全背道而驰的招式,却使得秦楼客越发痴醉。x33 故府的梅花正艳,他的身姿也艳如尹人,如梦如幻。 春,复苏万物,虽百花齐开,争奇斗艳,却也不免让人心迷意乱。 乱心者,难分高下,难辨钟爱。 夏,烈日骄阳,荷绿花娇,大有与旭日争辉之势,却终被虫吟蝉鸣夺去势头。 气盛者,雄心壮志,凌云之心可上九霄云阙,却抵不过诡诈算计,宵小陷害。 秋,萧叶凌乱,扰其心绪,不容于景则不畅,容入景则悲。 心随景悲,景随心怜。 或许,唯有冬,简单分明,不畏不惧。 烈阳入冬则暖,也正是人们所需要的暖。 大雪无情覆盖九州,却难掩斑斑红梅片片散落。 ——雪,够白。 ——梅,够艳。 这好似是两个极端,却也成了秦楼客这些年里所向往的心境。 在落雪散梅的天际下,他如一只渴望翱翔的小鸟,尽情挥舞,尽情出剑。 他不会寂寞,因为他的身边不止有他的妻子初涵影,还有一个叫阿棠的少年。 少年会长大,阿棠却始终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 就好像岁月与他无关,四季对他无异。 他知道秦楼客爱饮“绣芙蓉”的酒,现在他已带着两瓶“芙蓉醉”降临到了故府。 他喜欢随风腾跃,每次在风中翻越身姿时,他都觉得整个人自由无拘,潇洒畅意。 这个习惯,已让他与正街府门无缘,总是没有声响地来,没有预兆地离去。 此刻,他不知从哪来了兴趣,竟舍得放下两瓶爱不释手的“芙蓉醉”,挑起故府庭院中一把竖在桌几旁的剑,只在瞬间剑便出了鞘,直冲而去。 秦楼客格挡下他的直冲剑,展臂挥划,他却纹丝不动,横剑一挡,随后直踢。 秦楼客在空中后翻身姿,在触地的一刹那,施展“鬼影步”,数道剑影伴随身侧,左窜右闪,招招挥向阿棠。 阿棠左右摆动身姿,立足不动,自若抬剑,连破秦楼客的攻势。 突然,秦楼客的身形闪至阿棠身后,阿棠下意识地挽手向后抬剑,却只收回了一把断剑。 “我输了。” “不,你并没有输,只是我多用了一指罢了。” “名震天下的“逍遥指”连“灭影刀”都能夹住,又岂会夹不断我手中的长剑?” 秦楼客笑了笑,“可,你朝后的那一剑,也的确挡下了我的手中剑。我能用左手在两把剑交汇之时,顺势夹断你的剑,你也能在那一刻转身用左手回击。” “倘若,你袖中有一把匕首,用左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八章 梅酒知心 (下) 两人侧卧桌几旁,每饮一杯酒,便就一片梅花放入。 直到两瓶‘芙蓉醉’饮完,又将秦楼客原本放置在桌几上的一坛酒给喝了个底朝天。 两人在谈笑风生中,渐渐退了笑意,终是将眸光互相凝向了对方。 “秦大哥,你想好了吗?若,你这一走,很有可能就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比起孩子,我更担心涵影的身子,也更放心不下涵影,”秦楼客眸光渐痴,“但,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去做的话,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去做了。” 阿棠深深地缓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也放心不下我娘,会担心我这一走,有没有人去‘怜月阁’中找麻烦…但,仔细一想,应天府有涵影姐姐坐镇,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秦楼客缓移眸子,看向故府府门的方向,已更痴更醉,“今日,我依旧会等她回家,她从“绣芙蓉”忙完回来,通常都会到亥时。一天止于亥,她也忙于亥,但,她好似永远不知道累,每次回来,都会与我说个没完,全说得是“绣芙蓉”在一天中所发生的事…” 他浅浅一笑,接着说:“她应该并不知道,其实我对经营酒楼是没有一点经验的。除了能听一听她讲诉“绣芙蓉”中的一些趣事外,她每次讲账目、经营时,我都会不自觉地睡着…”x33 阿棠柔柔地笑了笑,“涵影姐姐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初涵影了…她现在除了要经营好“绣芙蓉”外,还接手了“芙蓉居”的事宜…要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九章 漠北之寒 (上) 漠北之寒,刺于骨。 骨冷则身凉,手脚僵麻,无余温。 大寒之处,必有暖。 暖心则暖身,实乃大暖,无杂垢。 或许,这世间没有无杂垢之处,就算满堂欢喜,笑颜永绽,也定有不和谐的心思。 可,凡事到了极致,便可忽略种种细微,丢掉处处敏感,只向往另一番极致。 所以,漠北之寒,宣府之冬,只会让人们加速奔疾向温暖、祥和的地方。 只要进入了大暖之处,便就能舒畅人心,满脸愉悦。 眼下,“绣芙蓉”就是这样一处地方。 酒窖连接的暗室,已只是暗室,大火可以毁尽万物,亦能烧尽万般罪恶。 现在,暗室中又燃起了大火。先前,由萧冬挖掘的地洞,竟用到了实处。 虽,还是用来通风,但,已是纯粹的通风。 暗室之火,温酒起热。 “绣芙蓉”酒楼的客人,不但可以喝到暖入心田的好酒,更能享受着酒楼中的暖意。 通常,人们到了舒适之地,是不会考究为何舒适的。 只会去称赞酒楼的绝妙经营和老板的待客方式。 有感于实实在在的温暖,客人们也会大肆消费,酒肉上齐,赏心悦目地欣赏着高台舞姿与抚弦音鼓。 银装素裹的窗外,好似天宫云阙的仙府,宣府并不大,城墙也并不远。 冷溶月凝望着远处,细细品着手中的酒水。 她品得是家乡的酒,心念得也是家乡的人。 只是,尚存之人可以再见,入土之人只能怀念。 “ 芙蓉醉”…我还依稀地记得,这酒刚被楚姗姗酿出来时,她脸上扬起的喜悦” “不,那不止有喜悦…”她否定掉了之前的言语,又接着缓缓道,“准确地说,那是几乎疯狂的兴奋…” “那时的她,腰间围着澹澹的紫花围裙,发间的朱钗已不知了去处,衣衫更是被汗水渗透过多遍,虽裹身,却美妙…”她眸光渐痴,笑容渐灿,缓忆着曾经,铭刻着场景,“她就那样,大步如飞地向我跑来,然后死死地扑在我的身上,那一扑也让我几乎退了数步,随后,更是被她抱得缓不过气来…” 秦楼客,道:“我可以想象到,那时的你们有多么的快乐。” “不止有快乐,还有姐妹间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冷溶月,说,“旁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憧憬的,就好比你们男人凯旋而归,而这次凯旋也能奠定百年和平一样,未来充满着希望,也充满着生机” 秦楼客,道:“可,叶离颜也的确因她而死…” “是的,叶离颜本无需死…” x33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〇章 漠北之寒 (下) 希望似阳光,穿透漆夜,照亮每个人的心田。 希望,可以是某个人;可以是某件物;亦可以是前景与身处的环境。 它在最黑暗之刻出现,也在最黑暗之时陨灭,仿佛一直都在,又仿佛从未有过。 若问,希望到底是怎样的,恐怕无人能说清。 因为,它区别于勇气与怯懦,更像是一种未知的期待,亦像是一缕黎明的曙光。 它虚幻又真实,它隐匿又美好。 人们也只有走过某个阶段,度过某种困境后,它才有可能出现。 可,当它出现时,人们又总会归结于神佛显灵,跪谢着庇护。 久而久之,能够得到神佛的庇护也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向往。 正如这新年尹始的夜晚,无论外面如何寒冷,人们都会穿上红装,贴上红联。 或许,宣府的夜比不上别处的繁华,但,也总算不缺少欢笑与声声炮竹的鸣响。 这也使得冷溶月能够准确地记下这个特殊的日子,也为无法安睡的她,找到了理由… 秦楼客走后,她又独望窗外很久很久。 一个人在独望一方时,也总能引出无法追忆的愁绪。 人生是无法被阻截的,越强调一件事的对错,这件事也通常会错得更离谱。 越想阻下一个结果,这个结果便会越早出现。 所以,越通透的人,越会选择沉默;越历经沧桑的人,越会看重当下。 懂得享受当下的人,也自然不会只沉寂在窗外的景色中。 手中也自是离不了酒,也唯有酒才能让人不再纠结过往。 怎奈,好酒又总是那般不经喝,纵使是“芙蓉醉”,也经不起冷溶月的万般愁肠。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的手中只要还有酒,便就算是一种安慰。 酒的好坏,已无意义。 就好比她心中的苦闷那般,又哪分得出轻重缓急来呢… 在这个世上,快乐可以被分享,喜悦可以被瓜分,分出去得越多,收获得也便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一章 纤臂柔指 (一) 一个聪明的人,往往也是一个悲情的人。 有多少思绪,就有多少忧虑;有多少忧虑,便就让人有多痛。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冷溶月终是改不了,时刻受着情绪左右。 相比孤独,她更多上几分胆怯与小心翼翼。 她并不是输不起,而是不想回到过去。 过去,也并非全是灰色。 她也向往那个曾经敢爱敢恨、敢打敢闹的自己。 她能在肆意妄为的年纪遇到殇沫,又何止幸运。 从遇见到不离不弃,又是何等的前世缘分。 倘若,她现在才遇到殇沫,她一定会嫉妒殇沫过往中的人。 因为,她早就嫉妒过柳韵锦,更嫉妒过谢清澜。 柳韵锦可以知晓殇沫幼年时的声音和习惯,而她却不知。 谢清澜可以记下殇沫幼年时练武的笨拙,而她却也不知。 他们可以与殇沫谈论过去,笑聊那些笨拙与习惯,而她却只能看着、听着。 仿佛是个局外人,也好似是一个多余的人。 通常,聪明人也最怕自己是多余的。 一旦有了这种念头,无论再骄傲再尊贵的人,都会敏感自卑,不能自持。 她已错过很多很多,已不想再错过任何。 可,人生又好似是一场斗争,感情更是一场较量。 只有赢过对方,才能得到对方的青睐。 只有战胜对方,才能获得对方的垂青。 所以,有些时间,只能去浪费,只能任凭随风流逝。 这也是可以掌控感情的基础,更是人生的累赘。 ——是的,累赘。 因为,冷溶月已感累意,更感疲惫。 ——能使人疲惫的感情,当然是一种累赘。 此刻,她才发现,那些沉迷于高深套路与情感操控的人,不过都是些愚人罢了。 正如武功练至最高境界时,无论多么复杂难懂的心法口诀,都会成为累赘。 能够击倒对方,斩杀对方的招式,也通常只需一招一式。 这大概也是大道至简的真谛。 没有复杂繁芜的经历,又岂能懂得这般大道。 沉沦在阴谋算计中的人,又岂舍得轻易走出常胜的假象。 或许,爱与不爱从来都是赤裸透明的。 无需装饰,无需伎俩,更无需占据所谓的优势。 一旦将简单的事复杂化了,那么,再简单的事,也会输得一塌涂地。 现在,冷溶月想把心中的一切委屈,一切悲情都吐露出来。 期待自己能像个孩子般,哭着、闹着、抱怨着,疯狂地释放出来。 可,殇沫能懂吗?又能承受吗? 她一边想着如何简单,又一边不禁生出顾忌。 这也正是她讨厌自己的原因,永远拿不定主意,永远会有种种顾忌。x33 “再等等吧…等到杀死“极乐天尊”后,就从早到晚黏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二章 纤臂柔指 (二) “阿鲁台部?”冷溶月猛然一惊,面部表情随之复杂了起来,“我不是早说过漠北酷寒,不让‘暗之影’再追查下去了吗?” 冷瞳,缓缓地说:“我们的‘暗之影’并没有再去追查,这次也纯粹是个巧合。” “巧合?” “对,巧合。也正是这个巧合,才让我知晓,原来蒙古人是根本不看重钱财的。” “不看重钱财?”冷溶月紧了紧眉头,“那他们看重什么?” 冷瞳,笑了笑,“他们只看重牛羊。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根本就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们能否度过寒冬,也全看牛羊的数量。”x33 冷溶月迟疑了片刻,道:“牛羊可以充饥,其皮也可以御寒。就算是他们饮得酒,也是马奶酒。可,这与看重不看重钱财又有什么关联呢?” “他们过年的习俗大致与汉人无异,也讲究阖家团圆,拜年祝贺。但,他们也会举行祭祀活动,祭天佛、上香祈福,”冷瞳,说,“除此之外,还有文人乐文德修习兴文、每家与每家之间的联谊叙旧,更有一个传统习俗叫“打井”。” 她接着说:“其中,每家与每家的联谊叙旧,通常也是为了增加彼此的了解,凸显出各家的文化底蕴。每家也会在装饰和食材上下足功夫,像布置些纸银、灯笼、糖果、点心等,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钱财的。” 冷溶月,道:“所以,他们会从边境的商人手中去购买这些东西?” 冷瞳点了点头,“他们为了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也会拿出家中的所有钱财去购买这些东西。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充实各家的脸面,平时金银在他们手中又着实无用,只要有牛羊、马匹,他们也能随时置换成金银。” 冷溶月也微微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三章 纤臂柔指 (三) 雪,如棉如絮,没有缝隙。 染白了苍茫大地,冰封了天际空气。 万物死寂,强压着万般生机,无处可逃,亦无处躲藏。 冷风如刀,在无垠的土地上肆虐,扬起阵阵雪沙,卷动粒粒石块。 冽风骤歇间,耀眼的雪地上凸现一块暗淡之处。 好似一列雕像,更似一堵孤零零的城墙,不动不移,毫无生气。 但,他们所朝的方向,却皆是一处——边城暗所。 暗所中是黑压压的军队,他们队列整齐,重甲肃容,各个手持弓弩,腰间也佩着一把绣春刀。 他们并不是在操练,反倒更像是要展开一场屠杀。 然,他们要斩杀的对象,不是敌寇,而是与他们一样的锦衣卫。 他们不但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且还在权势上压倒着对方。 对方虽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却也不得不躬着腿节节后退,各个神情凝重,一脸惊恐。 通常,实力悬殊的战斗,是不需要消耗太长时间的,但,双方却好似都在等待着什么。 只见,一身黑裘之人缓缓地从列阵持弓的队伍中央走出,没等他骤停脚步。 对面便窜出两人,小跑碎步,直接跪拜了起来。 “胡公公,您若有什么吩咐,书信一封便可,何必劳您亲自前来呢?” “是啊,胡公公。这天寒地冻的,您也太辛劳了。我们卫所中刚巧有一处温泉,可以驱寒解乏,胡公公您远道而来,不如先到泉水之处,我等再为您准备些沙果和美酒,岂不美哉?” 黑裘之人一阵谄笑,随后用手中的绸帕在嘴边沾了沾,“老奴来此,能够得到如此待遇,也算是有福了…” 突然,他又阴沉下了声音,“你所说的那处泉水,应该就是之前冷溶月的居所吧?老奴能享受到你们大小姐的同等待遇,那可不是有福了嘛…” 下跪着的一人,忙道:“胡公公您啊,可真是误会了,误会了。年前啊,那冷溶月的确来过我们卫所中,我们也是看她是位女子,才勉强留下了她的性命。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在外卖命的兄弟,都是耿直的老实人,又怎会和一个小女子计较太多呢,她要在泉水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四章 纤臂柔指 (四) 倘若,没有目睹此刻的一瞥惊鸿,那人们一定还会沉醉于天际朝霞与晚夕的绝艳中。 倘若,没有昔年那场凤阳府官道的剿匪,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原来女子也能如此闪耀。 势单力薄的贺山已倒了下,这也意味着整个卫所将陷入到群龙无首的混乱中。 混乱,并不可怕。 死亡,才最可怕。 然,处在混乱中的死亡比起正常死亡,也更让人胆寒、恐惧。 那是一种时刻处在惊魂不安,且无处逃亡的死亡。 那也是一种无法分清敌我,谁都无法相信的死亡。 ——你根本不知道跑向你的人是为了救你,还是为了杀你。x33 ——你更不知道,原本站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选择了背叛,还是选择了共同御敌。 混乱的屠戮,无处躲藏的弑杀,也犹如人间炼狱,遍地红河。 红河在流动,任凭雪花如何冰冷,如何酷寒,都阻挡不了热血的渗透。 当雪不再纯洁,就成了罪恶的帮凶。 因为,雪水已是血水,无止无尽,映天染地。 不过,这时的空中,也出现了一抹绝艳惊鸿,使得白雪逊色,使得血水无光。 她如击破长空的雄鹰,将天雪斩断,震慑着万物生灵,惊傲着神佛,也再无了神佛。 此刻,她便就是神佛。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宋朝卢梅坡,存世的诗作并不多,却以两首《雪梅》流芳百世。 然,谁又能想到《雪梅》中的这两段诗句,竟能完全吻合下现下的场景。 只是,雪是冷溶月,梅也是冷溶月,雪与梅不再进行比较,雪与梅也都有了芬芳。 她一身白裘从天划过的那一刻,片片梅花也便随雪飘落。 梅中雪,雪中梅;梅花艳,雪花香。 片片割破杀戮腕,片片震惊杀戮人。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站立在卫所墙围之上的冷瞳,振奋喃喃,颤身不断,“当世惊鸿素海棠,天降玄女冷溶月…” 或许,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言语,但,殇沫却能立马想到这段典故。 这段典故是他师父的一段自述,而,自述中的故事又是从萧左的口中说出的。 相传,朱元璋在位时,应天府至凤阳府的官道上,时常会出现一伙山贼,连连向朝廷贡品及物资下手,朝廷也派过数员大将前去镇压,都以失败而告终。一时,朝堂上下,一片惊慌,朱元璋只得派皇太子朱标亲帅大军,前去镇压,一则有意让皇太子立威;二则,临近都城应天府,倘若大军兵权旁落到他人手中,一旦生起反叛之心,必将带来灭顶之灾。 那时的萧左,还是皇太子朱标身边的一位近臣,他与盘踞在官道附近的山贼交过几次手后,发现山贼不但熟知阵法,手中还有一种叫‘飘香酥骨散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五章 纤臂柔指 (五) 积雪融于山涧,溪流敲石,扬起脆鸣。 梅花欲滴着朦胧冰莹,绽放在狭窄的山谷中。 一白发之人弯腰取水,却被一黑发之人拦下。 黑发之人折一枝叶,剥取下松针上的层层冰露,全部倾入壶中。 壶有大小,亦分尊卑,她手中的便是兴起于明代的紫砂。 虽看起来有些笨拙,也没有后代紫砂壶的圆润精巧,但,古朴的外表,却也给人一种纯厚、不媚不俗的感觉。 “不媚不俗”这四字,也好似是对黑发之人的写照。 她的眸光坚实且沉稳;她的容颜清秀且多愁;她的腰身犹如细柳,举手投足间又带着不让须眉的刚烈。 在她侧摇手中壶的刹那间,眸中的柔润又胜似少女,生动亦缥缈。 仿佛有数不清的多变,也好像有诉不完的衷肠,道不尽的柔情。 然,这一切也在她俯身挽起一泓溪水后,全都变成了万般关切。 “本以为冰露足够饮用,没曾想还是要掺杂上溪水…” 说话间,她已将掌中水,倾入了壶中。 “你这与我方才直接去取溪水,又有什么区别?”白发之人有些看不明白,往往看不明白时,也会想不明白,“我取溪水时,你拦着,现在你还不是也要取这溪水来喝” 黑发之人斜瞪了白发之人一眼,“你懂什么。松针上的冰露自带松香,味甘且能祛风燥湿,我本想用其煮水。没曾想,冰雪在暖阳下融得如此之快,悄然无息的…” “不过,这也并不是我拦下你的原因,”她看了眼在一旁玩耍的小女孩,接着说,“无论是溪水,还是松针上的冰凌,都不可让汐儿直接饮用。你平时粗枝大叶惯了,也随性惯了,可汐儿毕竟是个小姑娘,小小的身体又怎能去对抗寒天霜露呢…” 白发之人猛然一怔,“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万一她也是极寒体质,那就大大不妙了” 说罢,他便捡拾起了干柴。 黑发之人见状,也凑近,弯腰捡柴,“汐儿可是溶月之女、海棠之后,我虽与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但,也是不容她在我身边出现任何不适的。万一,真出了什么状况,我也是断然说不清的。”x33 白发之人抬眼,顿了顿,“你未免也太小心谨慎了些,小孩子难免会有腹痛或生病的时候,溶月又不是强词夺理、不近人情之人,怎么就成了说不清的事了呢…” 黑发之人狠狠地踩了一下白发之人的脚。 白发之人连忙蜷缩惨叫,“你这又是作甚啊?!” 黑发之人淡然地将手中的干柴,往一旁一甩,“你们男人又怎会懂得这些!总之,汐儿不能在我手上出现任何问题!” “好,好,好…不出问题就不出问题,行了吧?”白发之人无奈侧移,“我继续捡柴,继续捡柴…你们这些女人啊…真是古怪…古怪得很啊…” 渺无人烟的山涧中,不停地传出一对男女的争吵,使得缕缕暖阳也有了几分生趣。 然,这般生趣,却也扰乱了另一人的心绪。 在连番迟疑下,这人赫然震落了肩头的水珠,朝山涧中的那对男女走去。 山中的风,多少还有些凛冽,就算山外已到了花开的季节,这里仍是片片嫩芽,簇簇花苞。 好在,山中的暖阳与山外无异,在阳光的照射下,倒也不会觉得身寒发冷。 干柴在火中炸裂,发出着“噼啪~噼啪~”的声响,与鸟鸣混为一体,作成了天地乐章。 待到紫砂壶升腾起热气,这人也来到了男人和女人的面前,这人无声,男人和女人也无声。 片刻后,女人凑上一旁的女孩,将其抱入怀中,来到了柴火旁,并将紫砂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六章 纤臂柔指 (六) 风中,寒意未减。 阳光,依旧明媚。 广阔荒芜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漠北,也是游牧民族世世代代的居所。 或许,他们也尝试过耕种,但,春耕秋收的等待,总是那么得文雅,又是那么得漫长。 粗狂、豪放的他们,习惯了坚韧的个性,更过惯了马背上的日子。 也只有在追逐、猎杀时,他们才觉得自己还活着,力量也是他们的追求。 就算喘息着大汗淋漓地倒下,他们也很享受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与那活跃的心跳。 所以,他们的先祖能够征伐天下,战无不胜,也绝非毫无道理。 想来,任谁都无法抵挡铁骑上的他们,任何猎物也无法躲过他们手中的弓弩。 然,强悍的身体,又往往只能夺取一时的胜利,却经不起长久的统治。 “统治”一词,有多少霸气,其中就有多少诡诈。 作为原北元汗廷太师的阿鲁台,先后拥立鬼力赤、本雅失里为蒙古大汗,专权擅政,足显勇猛多智。 他多次袭扰大明朝边境,除了心有不甘外,也有着万般无奈。 无奈者,通常是自知实力,终无法施展者。 也正因为,成吉思汗和忽必烈的丰功伟业,才让他憋屈自责,期待辉煌。 这样的他,又怎会服输?又岂会将大明朝皇帝放在眼中… 更何况,他虽将瓦剌首领马哈木之子脱欢收为下人,但,瓦剌的残部还在。 残部是神出鬼没的,也是毫无规则的。 他们虽没有强大的攻势,但,散兵游卒又往往最让人头疼 现在,冷溶月觉得也是时候去见一见阿鲁台了。 但,在她走前,她还要先做好两件事。 庞、李、张、秦、贺五位千户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七章 纤臂柔指 (七) 烈阳下的风沙,乱人眼。 辨不清了方向,亦朦胧了远方。 此刻,这种朦胧感,也笼罩在了张仲的心头。 或许,他已没有选择。 通常,在决定信任一人时,往往也只能选择继续相信。 ——回不去,躲不掉。 索性,他也不再纠结,不再顾虑,更在胸膛起伏间鼓起了所有勇气,“如果大小姐觉得可以赌一下,那张仲愿意去赌。” 冷溶月侧眸,凝视了张仲片刻,“难道,你不想先听听,我打算让你如何去赌吗?” 张仲,沉声回道:“无论如何去赌,我都愿意完全信任大小姐。” 他慢慢看向冷溶月,接着说:“大小姐之所以让我去赌,也是全因我想要一个似锦的前程。在我看来,如今的我,已绝无希望重返朝廷,更没了所谓的仕途前程。既然,现下大小姐的心中已有了谋划,我也自是愿意去赌一下的。” 冷溶月,沉寂了片刻,道:“我还是将整个计划告诉你吧总比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明不白的死去要好得多” “但凡是赌,都会有输赢,就算赢面很大,也会出现输的局面,赢了你便能得到心中所想,输了你也会赔上一条命,”她又缓缓地说,“至于,我将整个计划告诉你后,你会不会泄密,或是无意间诉说给了他人,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张仲,忙道:“这件事关乎于属下的生死存亡,属下又怎会泄密呢?” 冷溶月淡淡一笑,“那便好。今日过后,你便率领你的旧部,从我们正前方的关隘出发,前往草原腹地。我会为你准备好粮草和金银,你出了长城后,便换上鞑靼人的衣服。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张仲,但,会多出一个鞑靼王室”x33 张仲,怔道:“大小姐是想让我假扮鞑靼王室?” 冷溶月点了点头,“阿鲁台掌控鞑靼政权后,鞑靼王室分崩离析,处处受制于阿鲁台。你的旧部有千人,出了长城后,你要多恩惠鞑靼百姓,为你自己快速积攒下威望” “在这个过程中,你极有可能会遇到阿鲁台部,或是鞑靼知院阿失帖木儿、古纳台等人的人马,所以,你要将你的活动范围缩小,但,又不能缩得太小。”她顿了顿,又道:“至少,要获得边境鞑靼百姓的拥护和信任。” 张仲,思索道:“倘若,我遇到阿鲁台部,或是鞑靼的军队呢?” 冷溶月,道:“你大概没机会遇到,我会放出风声,渲染朱棣要再次北伐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阿鲁台,还是个别鞑靼的小众人马,都多半会选择自保,不会暴露行踪的。” 她接着说:“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万一你真遇到,就只能算你运气不佳,但,却不意味着你赌输了” 张仲,皱眉道:“此话怎讲?” 冷溶月笑了笑,“能让你遇到的,一定不会是鞑靼主力,更不会是阿鲁台的亲卫,只会是小众人马。你的旧部虽只有千余人,但,你的战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张仲,道:“大小姐是说,假如我遇到了他们,就与他们开战?” 冷溶月静静地看着张仲,她的眸光中除了有肯定,还隐藏着一抹杀气,“不但要与他们开战,还要杀光他们。确切地说,不管他们是否识破你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八章 纤臂柔指 (八) 夜沙迷了月,却以漫天银海呈现,似宇宙银河,繁盛缥缈。 月辉无垢,虽不见月色,却感温柔,粒粒入心,驱散孤独。 世间,唯有自厌者最为卑微,无法转移怨恨,只能独自消耗情绪。 若,没有天际银海相伴,冷溶月绝无法平复心绪。 因为,夜的开端,也是痛苦的开端;夜的延续,也是烦恼的延续。 ——谁能想到,朦胧世间的黄沙,竟也有安慰心田的一面。 即便,这段时间很短,却也能治愈短暂的沦陷。 现在,冷溶月已怔在了暗所外,她不但被守卫拒之门外,还有大动干戈的势头。 ——就算暗所被朝廷反攻、占领,又怎会如此之快… ——再三确认下,她才知晓,之所以会被拒,原来是因为她早已进入卫所中 可,明明还在门外的她,又怎会进入过卫所呢? 江湖上,冒充她的女子,不在少数。 但凡拥有靓丽背影的女子,皆有以假乱真的条件。 但,她的成名绝技,却是永远无法模仿的。 因为,那些功法不单单只代表她,更代表着她的阿娘素海棠。 “她当真会“漫天花雨”?” “是的。” 冷溶月骤然起伏身姿,展臂迎下片片花落,“比起我的,又如何?” “这…这…” 守卫不禁互望,喃喃不止,“怎么会有两个大小姐…” “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呢…” “莫非,我们眼前的这位是真正的大小姐?那我们将她拦在门外,岂不是闯下了大祸…” 这时,从卫所中走出了一黑甲之人,这人威严,使人敬畏。 在朦胧夜色下,他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在因何事喧哗?” 没等守卫回应,他便将眸子完全移落在了冷溶月的身上,“大…大小姐…” “属下秦泰不知大小姐亲临,还请大小姐恕罪!” 黑甲之人正是现下的卫所首领秦泰,他在慌乱间跪下,也在疑惑中皱眉。 “我身边的确有两个姐妹会施展“漫天花雨”,但,她们却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所以…” 没等冷溶月说完,秦泰便急促道:“那人正在卫所庭院中…” 冷溶月闻言,不禁扬起了嘴角。 ——卫所中的泉水庭院,是她的义父纪纲送予她的礼物,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晓那里。 ——柳韵锦虽到过那里,却也不知庭院的由来。 “看来,我们遇到狠角色了…” 秦泰一脸吃惊地望向冷溶月,“狠角色…大小姐的意思是…那人会有所图谋?” 冷溶月摇了摇头,“是否有所图谋,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那人一定在来之前,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甚至,还有可能跟踪过我的行迹。”x33 秦泰脸色瞬间煞白,“这…这怎么可能…普天之下,谁能无声无息地跟踪大小姐,还能不被发觉呢?” 冷溶月,沉声道:“既然你我都好奇,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她是谁…” … 冷溶月并没有走进泉水庭院。 因为,她已然无法再向前一步。 当,妖艳、妩媚、梦幻凝聚在一起时,她也只能用吃惊、羡慕、惋惜、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九章 纤臂柔指 (九) 通常,女人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眉眼已不再纯粹,腰身已蕴含百味。 百味中,没有苦涩与痛苦,只有欢愉与畅快。 当,何事都无法影响心绪,只求勾魂诱惑时,明日也便与其无关,诸事亦无关紧要。 这也像极了欲界天,难以了断本根中的欲望。 相传,欲界分为地狱、人间界和六欲天。 六欲天又分为地居天和空居天。 其中,空居天位于须弥山顶部的空间界面,又分四天,分别是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和他化自在天。 夜摩天以拥抱来行男女交合之欲,兜率天则牵牵手就可以完成,乐化天则以共同大笑来完成男女欢愉。 到了他化自在天,有情男女只要相互看上一眼,不需要身体接触,也不需要语言交流,就可以解决男女大欲。 在冷溶月看来,楚姗姗已掌握了他化自在天的奥秘,她的身体就是欲望的根源,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着欲望的本能。 只不过,她面对的却是那些贪得无厌的人间男子。 她只需一个微妙的动作,便能使男人屈服。 她也只需一个眉目,男人也便会丢魂动魄。 她的一颦一笑都好似带满了目的性。 即使,她静坐着不动,也是一种罪恶。 现在,她已在冷笑,在纯洁的月华撒落间,她那赤裸的身姿,也渐出了水面。 “想要接近一个男人,溶月觉得什么办法最有效呢?” 冷溶月失神凝望,只觉眼目沉沉,一腔难述之痛,入骨之伤。 ——楚姗姗能诱惑的,不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〇章 纤臂柔指 (十)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他的那份自信。” 冷溶月,惊道:“自信?” “通常,男人在女人面前都很有自信,”楚姗姗,说,“大概是他们天生的优越感,总感觉女人很笨。” 冷溶月沉默,在她看来,越有阅历的男人,越不会去小看女人。 一些男人的优越感也并不是来源于女人的笨拙,而是,他们将女人看成了猎物。 ——捕捉猎物的过程,是享受的。 然,死在猎物嘴里的猎人,也绝不在少数。 “他多次被我击退后,就大大方方地从屋中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并在我的面前肆意地晃动着,”楚姗姗笑着说,“现在想想,他当时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都觉得好笑。” 冷溶月,道:“他拿出药瓶后,你便知晓那是‘飘香酥骨散’?” 楚姗姗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但,他却好似很想让我知道…” 冷溶月,问道:“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是的,他不但自己说了出来,且还说得很详细,字正腔圆地告诉我,他手中的正是‘飘香酥骨散’,”楚姗姗顿了顿,“不过,他的这一举动,也让我很诧异,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在说谎。” 冷溶月,说:“的确令人怀疑。他应该直接打开瓶盖,释放出毒气的。” “按常理来说,用毒高手都会在人毫不察觉之时,放出剧毒,根本不会提前告知对方,”楚姗姗,说,“可他却提前说了出来,就好像说出来后,我就会立马中毒一样…” 冷溶月,淡淡一笑,“所以,即便你想不通,还是施展了‘沾花蝶舞’的功法,从他手上夺走了药瓶?” 楚姗姗点了点头,“我想要从他手中夺走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一定会到我手里,所以,我才会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提前说出毒药的名字。” 冷溶月,道:“你夺下‘飘香酥骨散’后,便就离开了张彪的庭院?” 楚姗姗微微摇头,“在我跨出庭院的那一刻,我便就决定折返回去” 冷溶月不解地“哦”了一声,问道:“莫非,你折返回去是想试试手中的‘飘香酥骨散’是真是假?” 楚姗姗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一章 纤臂柔指 (十一) 人生,总会遇到一些难题。 可,能称为厄运,就永远离不开不幸与苦难。x33 然,不幸的命运与困苦的遭遇,能暂时夺走一个人的一切,却不足以令一人改变。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要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人,必然离不开长久的沉沦,与岁月的洗礼。 张彪掳走楚姗姗之时,‘极乐阁’虽已存在,却也只是一个开端。 那时,‘极乐天尊’还未取得阿鲁台的信任,甚至,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阿鲁台。 而,一心想要找到‘极乐天尊’,为叶离颜报仇雪恨的楚姗姗,也在张彪的引荐下进入了宣府‘极乐阁’。 阁中也自有着阁中的生存法则。 选择听之任之,就离不开受人摆弄。 不逆来顺受,就要被教训,甚至毁灭。 索性,她选择了谈判。 “那些年,我能活下来,也多亏了妹妹让我接管过应天“绣芙蓉”。最初,‘极乐阁’的掌柜,根本就不屑于我的那套说辞。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的掌柜是个贪财好色的男人。” “男人?”冷溶月一怔,“难道,不是晚晴吗?” 楚姗姗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晓晚晴是为何来到‘极乐阁’的,但,她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也从我手上接下了‘极乐阁’第三任掌柜的位子。” 冷溶月瞠目结舌,道:“什么…你也曾做过‘极乐阁’的掌柜?” 楚姗姗笑了笑,“想要见到‘极乐天尊’,就必然要做上掌柜。不然,又有什么资格与‘极乐天尊’相见呢?” 她接着说:“至于晚晴,她也是在我做上掌柜后的第二年,来到‘极乐阁’中的,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也是一个很努力的姑娘。不过,她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冷溶月,皱眉问道:“为何?” 楚姗姗,说:“因为,我知道她喜欢上了‘极乐天尊’身侧的一名护法。” 冷溶月听到“护法”两字,眉头已皱得更紧,“那护法,没认出姐姐吗?” 楚姗姗,呆愣了一下,“我至始至终并未见过护法,也全然不知护法是谁。为了在阁中隐藏身份,我也并没有施展过任何武功。”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二章 纤臂柔指 (十二) 安逸的生活,总能引发出平和的善念。 晚晴与楚姗姗的相遇,也算是造化使然。 由于,晚晴是因护法才来到的‘极乐阁’,起初的楚姗姗,难免心存芥蒂。 但,她观晚晴数日后,发觉对方只是一个相思成疾的小丫头,便也宽了心。 通常,人与人的感情,需要拥有等同的能量基础,才能成为挚友。 恰好,晚晴的纯真与烂漫,不时能给楚姗姗带来快乐。 在无忧的快乐下,楚姗姗的心也越发柔软,越发善良。 她不愿让晚晴成为第二个自己,至少,不该受到什么屈辱。x33 ——她既能让晚晴快快乐乐地生活,何不将这份快乐延续下去呢 在这期间,她曾多次问过晚晴,护法是个怎样的人。 晚晴总是将护法说得千好万好,更是神乎其神。 可惜,楚姗姗并没有见过关尘,即使面对着晚晴画出的画像,她也没有点滴印象。 不过,她也能听出晚晴口中的护法,其实并非晚晴描述得那般伟岸,也根本不在乎晚晴这个人。 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位男子,会将自己喜欢的女子,送到秦楼楚馆中呢? 或许,晚晴是这世上最天真的姑娘,护法的确将她从“火海”中救出。 可,随后他也将晚晴推入了另一片“火海”中。 ——‘极乐阁’当然也是“火海”,女子的“火海”。 他大概是不想暴殄天物,与其让晚晴被其他人摧残,不如为他所用。 他大概也不关心晚晴进入‘极乐阁’后的命运。 虽说,晚晴是自愿前来,但,也是在他的授意下,亦是他口中那个所谓的给晚晴找到了一个归处。 他也绝不会和晚晴在一起,甚至,成婚。 见惯了男人花言巧语的楚姗姗,只觉晚晴是个可怜人,才选择了倾囊相授。 经营酒楼,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买卖,但,却能让女子活得体面些。 她甚至想将‘芙蓉醉’的酿酒配方,传给楚姗姗。 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也出于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在百般纠结下,也便作罢。 因为,她那时的名字叫:楚淮娘。 “当,楚淮娘的名字响彻边城,震惊北疆后,我便意识到属于我的机会,就要来了。” 冷溶月,道:“这也意味着姐姐你要结束自由安逸的生活了” 楚姗姗,讥诮一笑,“倘若,我想要过安逸的生活,在走出应天“绣芙蓉”的那天,我便就能过上。” 冷溶月点头,默认。 ——仅凭楚姗姗在秦淮河畔的芳艳,无论她入了谁的府,进了谁的门,都会被男人捧在手心中,百般呵护。 楚姗姗缓叹了一声,“安逸的生活,最能蒙蔽人心。有很多时候,我都想就此过完一生…但,我却一直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也会记得之前受过的屈辱” 冷溶月,弱弱道:“所以,你借助机会,成为了阿鲁台的女人?” 楚姗姗不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三章 纤臂柔指 (十三) 万物皆有依附,芸芸众生互为供养。 本是相辅相成的规律,却被人性分出了卑贱。 楚姗姗的话,冷溶月不会懂,这并非是愚笨,而是,她从未有过相同的处境。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处境,也造就着不同的性格与人生。 无法模仿,亦无法渗透。 它就如一个坚硬的外壳,笼罩着人心,随时可能触发,瞬间便能收紧、闭合。 即使,皆在大笑的两人,也会生出完全不同的心声。 或许,要收紧、闭合的,是永远不为人知的心魔。 也或许,是一段不愿让人看到的伤痛 此刻,任凭楚姗姗的眼波流动几许,冷溶月都看不出里面所藏的悲痛。 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 她本可以不告诉她这些,因为每说一句,就是一次自伤。 通常,自伤也是最难修复的,会让整个人都久久地陷入质疑与内耗中。 质疑的是自己,内耗的也是自己,伤的亦是自己。 但,不说又如何能乞求到谅解,不说又怎会得到对方的信任。 她能出现在暗所庭院,本就是想得到冷溶月的帮助。 ——想要得到别人的帮助,又怎能不去自伤… “男人为尊,已是千百年的习俗,我等女儿身就算再英雄了得,也难越过男人这道沟壑,他们会把我们当成是物件,可随意赠送,亦可随意丢弃,”楚姗姗柔声细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只要是物件,就会有归属。对于男人而言,只要得到一次,便就会有归属感。” 冷溶月叹了口气,道:“可,我们却没有物件豁达,更没有物件自由。物件是死的,无论到谁的手中,它都无知无觉,而,我们却是活的,不但敏感细腻,且思绪绵长倘若,我们做不到从一而终便就是大错;倘若,我们想要逃离,更是错上加错恐怕,也唯有认命了” 楚姗姗纤臂绕过冷溶月的肩头,柔指渐垂摇曳,“所以,这些年来,我早已知晓了该如何去做一个值钱的物件” 冷溶月渐渐凝向楚姗姗,沉默着。 “小时,我经常会到酒楼中给人唱曲,酒楼中的客人也多半会多赏几两薄银。起初,我会觉得是自己唱得好、声音好,直到有一次被客人推倒在地,又被人踩了几脚后,我才知道我唱得好与不好,其实根本就不重要…”楚姗姗,说,“客人之所以会对我动怒,根本不是因为我的歌声,而是因为与其同桌的另一个客人…” 冷溶月,道:“是姐姐怠慢了另一位客人?” 楚姗姗淡笑摇头,“并不是,是因为另一个客人掏出了更多的赏银。” 冷溶月沉吟着,“更多的赏银…这对姐姐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楚姗姗又摇了摇头,“非但不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糟糕到极点的事。” 冷溶月,问道:“为何?” “因为,脸面…”楚姗姗侧眸,静静地看着冷溶月,一字一字道,“同在一桌,他们自然不想在人前失了脸面,最先掏出赏银的客人唤我来唱曲,不过是为了助兴。可,偏偏另一个客人掏出了更多的银两要赏给我,最先掏出银两的客人也自是挂不住脸面,更会觉得是一种羞辱和轻蔑了…” “可,这始终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啊,为何要迁怒于姐姐?”冷溶月,愤愤不平道,“他们还讲不讲理了?” 楚姗姗冷冷一笑,“这世道,本身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他们就算再明争暗斗,也绝不会在酒楼中失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四章 兵分两路 (上)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心如古井,不起波澜,悲伤已到极致,无了眷恋。 楚姗姗不再是以前的楚姗姗,阿鲁台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曹公子。 在应天“绣芙蓉”的那段生活,楚姗姗是富足的,是闪耀的。 一个曾经富足过、闪耀过的人,又怎会再贪恋身外之物… 若问,她那时是否真的喜欢曹公子,或许,她自己都已讲不清了。 这大概就是人生,说不完的不解,道不完的玄妙。 不过,她现在的目标却格外明确,亦无比坚定… … 扬沙四起,马蹄疾。 面纱荡扬,眉眼迷。 两队人马出现在一望无垠的荒野上,她们的速度极快,快到就好似风沙在追赶着她们。 可,从高处看,尘沙分别卷动在不同的方向,一队人马要出关,一队人马则要南下。 扬沙的范围也不同,南下的只有不到十匹马,出关的却有千余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幕已染成了血红色,待到血红渐沉,天际也披上了灰蒙蒙的外衣。 一队人马行至洼处,领头的一人骤然勒停了疾马,她脸上的面纱也在这一刻垂下。 她紧了紧眉眼,似已轻松了不少。 这一刻,远处的风沙也只是远处的风沙,已与她无关。 今夜,遥天不见月,但,她还是试图寻找着月的光亮,这已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无论在哪,只要悬月在,她便会安心,也会有一种莫名的平静感。 然,此时此刻的天上无月,周围又疾窜着使人心烦意燥的黄沙,只要步入黄沙中,耳目就会备受折磨。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暴躁,反倒更加心平气和地说道:“方展,你带着弟兄们继续南下吧。” 方展显得有些激动,“大小姐,您不随我们一同南下吗?” 大小姐的称呼一出,该女子的身份自然已明确。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她的声音很平,也淡得没有一丝情感,却还是停顿了片刻,“你务必要将书信交到太子哥哥的手中…” 方展,急促道:“可是…可是,属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五章 兵分两路 (中) 与此同时,另一队出关的人马还在草原上寻觅。 马儿低头吃草,在肥沃的草地上徘徊。 马背上的人们,却在毫无目的地张望。 直到一女子英姿飒爽地跨马走出人群,人们才渐渐褪去了脸上的不安。 同样是蒙着白纱的女子,却没有做出抬头寻月的举动。 她无需月光的安慰,因为,她已足够平静。 一路走来,她皆面无表情,没有一句言语。 她遥望片刻,便命众人一同下马,牵马徒步向草原深处走去。 人们犹如走在虚空之境,完全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大约行有千步,乍现些许毡帐。 近之,毡帐破旧且不规整,却不影响遮风挡雨。 女子在抬臂扬手间,示意众人驻足,随后,独自走向了一处较大的毡帐。 在微微唤语下,毡帐的主人走了出来,女子双臂交叉在胸前,恭敬一揖。 毡帐的主人则右臂向上,朝她跪拜。 这是一个反客为主的过程,没人知道毡帐的主人是如何辨别女子的身份的,也没人知道女子在毡帐外,对帐内的主人说了些什么。 只是,在毡帐主人跪下的那一刻,女子身后的众人皆露出了微笑。 此时,众人也恍然大悟,方才女子令他们下马徒步前行,也只是为了不惊扰这里的百姓。 ——“家人”总能带来温暖与欣慰。 阵阵马蹄声,只会让百姓惊慌失措,甚至,会下意识地握起利刃防备。 只有懂得如何做百姓“家人”的人,才能找到这般自然、平静的见面方式。 而,这种让人极其舒服的见面方式,竟出自一位女子。 然,这女子,并不是众人的将领。 众人的头领,名叫:张仲。 他原本虽是锦衣卫千户,却从未涉足过草原腹地。 在冷溶月与他诉出计策,让他佯装成鞑靼人时,他的脑中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至于,如何佯装,如何与人说话,又如何得到鞑靼百姓的拥护,他一概不知。 到了这里后,他更是率先傻了眼,因为,即便是临近大明边境的鞑靼百姓,也是极难寻到他们的踪迹的。 更何况,草原本就一望无际,身在陌生的土地上,亦难免不安。 若说,不安只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复杂心情的话,那么,夜幕下的草原,则就是能让人彻底陷入恐惧中的恶魔。 ——不明方向,没有光亮;不时狼嚎,阵阵风啸。 草原,也并非看上去那般平坦,看似整齐的草地,其实是坑洼不平的,更有沼泽、泥潭和陷地。 虎斑颈槽蛇、中介蝮、岩粞蝮、菜花原矛头蝮,也时有出没。 只要被这些蛇咬上一口,就只能选择等死。 或许,冷溶月轻描淡写了这里的诸多细节,但,她的这一计策,对于张仲而言,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六章 兵分两路 (下) 若说,越狠辣的人越有原则,恐无人会信。 若说,越好说话的人,越会被人践踏原则底线,应皆有体会。 多日接触,张仲已不得不佩服楚姗姗的行事手段。 她绝不是一个只说不做的人,也绝不是一个只会指点江山,不沾染点滴的人。 一个说了就会做,还面面俱到,且不怕麻烦的人,无疑是最可怕的。 因为,她不怕付出,亦懂得付出。 这也意味着,她具备力挽狂澜的能力。 简单的来说,就是能给予别人多少,就能收回多少。 能给别人多大的恩惠,就能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灾难。 她之所以不怕付出,不单单是来源于一份自信,更来源于内心的一份狠辣。 ——越怕被辜负的人,就越会被辜负。 ——越不怕被辜负的人,就越不会被辜负。 ——只要敢做,就敢离去;只要敢对一人好,就绝不会对同一人心慈手软。 张仲在她的引领下,很快便得到了此处百姓的爱戴。 要说有什么诀窍,也只是常去微笑,日日率领部众打猎觅食。 这对于张仲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也有着自己的意图——熟悉周边的地势环境。 这一点,是楚姗姗私下嘱咐他的,要想照顾好这里的百姓,就必然要熟悉草原上的一切。 至于,他每日率众外出后,楚姗姗都做了些什么,又与此处百姓是如何相处的,他一概不知。 肉眼可见的,也只是在他满载而归,或败兴而归时,都能获得百姓的欢呼与相迎。 这仿佛成了一种期待,所期待得并不是带回了多少猎物,而是,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他率领的千余人马,好似完全成了此处百姓的家人,更成了此处的守护神,庇护着一方安宁。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十日左右,随着一位‘暗之影’的出现,楚姗姗也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不明原因的张仲,难免心中恐慌,引来阵阵不安。 “楚姑娘,您这是要走?” 楚姗姗未答,静静地叠着衣裙。 “这些日子,弟兄们都已习惯了听从姑娘的指令。若,您这一走,弟兄们可如何是好啊…” 楚姗姗仍旧沉默,收拾着妆台的发饰。 “姑娘,您倒是说句话啊…” 见张仲已急得抓耳挠腮,楚姗姗莞尔一笑,“我走后,你也自然成了这里的最高统帅,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张仲连忙拱手道:“张仲能在此处安身,全凭姑娘的运筹帷幄,姑娘对张仲有再造之恩,张仲又岂会在乎是否受制于姑娘呢?” 楚姗姗,沉声道:“我可以感受到你对我的忌惮…” 她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七章 顶峰相见 (一) 微风拂窗,阳光渗暖。 纸糊被窗格分成规整的图案,映射在地。 久违的暖阳中,带着少有的喧杂。 市井烟火,重现。 商贩们来不及整理完货物,便迎送上了笑脸。 满襟酒气的男人,也从街头一角踉跄而出。 袅绕缤纷,至繁至简;贩夫走卒,醉酒莽夫。 形形色色的人,组成了清晨的早集,没有嫌弃与抱怨,只有微笑与忙碌。 或许,故人已换新人,摊贩已改营生,却无法改变欣欣尚荣的景象。 这可能是人世间最可悲之处,也恰是人世间最暖心的所在。 市井,不会因某个人的离去,而缩减繁华。x33 亦不会因某个人的出现,而,变得特别。 人们好似也习惯了这一切,反正用不了几日,再陌生的人,也能成为朋友;再陌生的脸,也会被人记下。 至于,那些不再出现的人,人们也会偶尔谈起,又会在只言片语后结束。 就算会惋惜、感慨他人的不幸,也终会在客人到来后,重新附上笑脸。 若在别处,开春的市井应是人潮如织、人声鼎沸的。 寒冬过后,人们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新的事物,急不可待地想要尝鲜、补缺。 会因为一条鱼的价格,而争执;也会因为一个发饰的样式、材质,去杀价。 但,在宣府,过了四月天后,商贩才会陆续出现。 倘若,哪一天是烈阳高照的好天气,人们更会不约而同地全部出现。 至此,也就有了市井的烟火气。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 ——先要生存,才能活下去。 怎奈,期许生活的人,实在太多。 多到来不及怀念,更来不及停歇。 所以,能怀念过去的人,是富裕的;能停歇下来的人,亦是安逸的。 然,挣扎在尘世里的庸人们,又总能给自己找到遗憾与愁伤。 纵使诵读千百遍三千大道与万宗归净的佛法,仍是不免感伤。 现在,殇沫就陷入在自扰中… ——他已数日没见到过冷溶月了。 当日,匆匆一别,寥寥数语,倒也言明了去处。 可,冷溶月的去处,并非常人能往,也绝非毫无危险。 她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八章 顶峰相见 (二) 天空灰蒙,如忍啼的孩子,毫无光彩。 街上的百姓,多游走漫步,时有张望。 虽,没有朝气,但,并不意味着这里不繁华。 只是,市井中少了流里流气,酒楼中多了笑脸。 浮现着的笑容,似在讨好,单从他们缩敛肩膀的姿态中,便能看出一份刻意。 然,他们的眸子又总在时时侧移着,像是在提防什么,却没有阿谀逢迎的丑态。 突然,酒楼外一匹疾马骤停,马嘶回荡,格外瞩目。 若在别处,马儿的长嘶,应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亦会被淹没在喧杂中。 可在此处,勒马的举动,却能引来众人眸光,店小二更是不敢懈怠,小跑相迎。x33 “这位公子,本酒楼虽然不大,却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也是城中最规矩的酒楼。别说打架斗殴了,就连大声说话的客人都没有,每日都是一片祥和,一片祥和啊…” 店小二一手接过缰绳,一手去扶马背上的男子,点头呵腰,甚是恭礼。 “既是酒楼,就该有酒楼的样子,豪饮狂言者虽讨厌,却也是必不可少的烟火气息。如你所言,若你们酒楼真的这般规矩祥和,反倒也就显得不太规矩了…”男子瞥了一眼小二,“莫不是,你们店中有什么洪水猛兽坐镇?” 小二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失色,连声“哎呦”道:“公子就别拿小店开玩笑了,看公子的装扮,实乃非富即贵之人,小人一眼便看出公子是从城中出来的。今日公子能驾临本店,也是本店的荣幸。公子既来,尽管吃喝,本店一律免费…” 男子笑道:“我的确吃过很多免费的美味佳肴,不是别人请我,就是根本无需去付银两。可,那都是与我相识的朋友难不成,你也识得我?” “哎呦喂,公子啊,这世上哪有天生就是朋友的人…公子多到本店几次,这一来二去的,不也就成朋友了嘛…” “一来二去?”男子捋了捋鬓角的垂发,“恐怕,一来二去后,你们这酒楼啊,也就经营不下去了…” 小二闻言,愣神间不禁下跪,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然,这一连套动作,也让人不知所措,无言以对。 男子无言,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二。 小二也无言,当一个人恍惚不定,浑身颤抖时,也绝不会再有言语。 凭男子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判断,这里面应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这误会中,也有两个问题,他迫切想要知道原因。 ——这酒楼的老板是谁?一个店小二绝不能减免一人的费用,显然,是这里的老板提前交代了什么。 ——店小二口中所说的“从城中出来的”又是何意?城是哪 章节目录 第五百〇九章 顶峰相见 (三) 喝酒,为的是求醉。 求醉,却又是在躲避一种心情。 算来算去,喝的也便是一种心情了。 把酒言欢,开怀畅饮者,越喝越对味,越喝越有说不完的话。 显然,顾遥峰并没有对饮之人,所以,无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书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好书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好书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pp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