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绣美人谋》 章节目录 楔子 谢氏有女,名菱,南临候谢萧之女,深得其父喜爱,以男子教养,文武双全,聪慧过人,有道是:“美玉细琢亦无瑕,诗礼簪缨世代家。”

永和四十三年,北境之地,北荣兴兵作乱。

南临候谢萧临危受命,赴北境平乱。

永和四十四年,谢萧身死,北境大乱,民不聊生。

永和四十四年,谢菱闯擒龙阵,得擒龙令,御前请命,替父上阵,此时,谢菱年方十八。

永和四十六年,永和帝驾崩,其子祁瑾继位,年号景隆,先帝曾密言:“谢氏女,不可留!”

景隆元年,谢菱大破敌军,北荣求和,班师回朝,继任南临候。

随后兵权被夺,幽禁而死,皇帝感念其功德,免谢氏其余人之罪,剥其爵位,全族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回朝。

谢莲得知谢菱身死,万念俱灰,随自绝。

祁云带着谢菱的尸首归隐山林,终日以墓为伴。

至此,谢氏门楣一蹶不振,百年大族,一朝尽毁,可叹!可叹!

遂有诗云:“昌明繁荣钟鼎盛,花红柳绿景色同。旧时谢门人涌动,落入凡尘终是空。”

景隆二年,天生异象,谢菱生前杀人者无数,戾气颇重,不得轮回。

魂魄终日在地府游荡,浑浑噩噩,因不得入轮回,扰地府之序,凡所到之处,厉鬼皆散,阎王苦恼,使时空交换之术,助其重回过去,愿能得一善果。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烽烟四起 北方边境。

纯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带着满天的血红色的腥味散落在这死寂又喧闹的大地之上,刀枪之间摩擦的声音悲凉又刺耳,鲜血四散飞溅,大地顷刻间铺满猩红一片,堆积的残体狰狞可怕,浓重的硝烟气息让人窒息。

谢菱幽幽地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许恍惚,“嘶”谢菱下意识地捂住了正在流血的伤口,疼痛的感觉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战场,不容得谢菱有片刻的失神,目光轮转,猛地提起手中的长枪用力向下一划,地下被划出一道深痕,随即仰天大喊:“将士们,北荣贼子兴兵犯我大齐,我们的亲人还在后方等着我们,今日一战,论功行赏,一定要把你们的命给我好好留着。”

带着内力深厚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将士们的耳中,顿时士气大涨,齐声回应:“好!好!将军威武!”

谢菱伸手擦了擦嘴角,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流转,如同修罗般煞气逼人,邪气的很,叶皓被这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愣。

叶皓定了定神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虽然被血污,但仍能看出皮肤白皙,黑色的双眸中,透明的看不出一点情绪,仿佛经历过百世沧桑,任你风吹雨打,始终都不为所动,一身白袍染满了鲜血,虽不见一丝女儿神态,却也是别有一番风韵,这般模样,倒是让人生了别样的心思。

“谢菱,别在负隅顽抗了,你的父亲,堂堂大齐的战神,那可都是我父亲的手下败将,我劝你还是少受点罪,投降吧!看你长得这般好看,我去和我父亲商量商量,去我府上做我的侍妾,如何?”

谢菱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手里的长枪,如情人般深情,冷冽道:“叶皓,你说,要是今天我摘下你的脑袋,让你尸骨无存,你那年过半百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会不会很伤心。”

叶皓见谢菱这般不识好歹,甚是恼火,皱眉道:“你!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一会儿擒住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菱眸光幽深,仿佛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如看蝼蚁般紧盯着叶皓。

叶皓被这眼神看得十分恼火,当场一喝,手上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阵冷光,横刺了过去,谢菱见势身体翻转,手腕微动,反手一挡,一个斜刺,动作快如闪电,亦如流水般自然,叶皓躲闪不及,大腿被狠狠地刺中,顿时鲜血直流。

“你……”叶皓长枪撑地,双眼瞪得溜圆,腿上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脸色痛苦地发白。

谢菱面色晦暗不明,身体前倾,凑到叶皓面前,嘴唇微启:“叶皓,你一定要好好地记住我这一张脸,因为这将是你在这人间看到的最后一张脸。”

说完便利落地抽出长枪,顿时鲜血四溅,她皱了皱眉,眼中冷光一闪,对着叶皓猛地横劈了过去。

大齐,京都长安。

繁华喧嚣,房屋鳞次栉比,绚烂的阳光洒在这红砖绿瓦和富贵逼人的楼阁飞檐之上,衬的好一派富埒陶白之象。

街道两边店肆林立,空道之上占着不少叫卖的商贩,粼粼而来的马车,川流不息的人群,十分的热闹。

“诶诶,听说没有,边境大胜,谢将军在阵前斩下敌将叶皓的脑袋!”

“好好好!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立刻有人随声附和:“杀得好!杀得好!这叶皓乃是敌国名将叶天倾之子,就是这叶天倾害死了我大齐的战神,如今杀了他的儿子,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谢将军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战神的女儿,我看这北荣国的贼子怕也是嚣张不了几时,迟早灭了他们。”

“看来,我们大齐又有新的战神咯!老百姓们可以安心了。”

“是啊!我得快些回家给将军祈福,保佑平安。”

“对对,都回家给将军烧香祈福。”

话题转移,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了,让原本就喧闹的街道变得更加的热闹。

祁云嘴角微杨,略带迷离的表情微微嗅了一下手里的桃花酿,恍惚想起年少时,那递给他桃花的女子,婉兮清扬,笑语嫣然,随即轻轻地放下酒杯:“走吧。”

“遵命,殿下。”棹远略带解脱地轻呼了一口,主子每日午后都要在这太和楼静坐一两个时辰,喝着桃花酿,听听市井百姓间的闲言碎语,今日大概是听见了那位主子的消息,甚是高兴。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和亲 永和四十六年,边境大胜,镇北将军谢菱,乘胜追击,力破敌军,连续攻破边境十余城,打得北荣军队是节节败退,北荣不敌,上书求和。

谢菱闭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攥着圣旨一角,面露苦涩,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一样的选择,为了所谓的大局要牺牲掉那些他们认为不重要的东西,握着圣旨的手越发的用力。

咚咚咚……

“主子。”

敲门声打断了谢菱的思绪,手劲一松,圣旨被她随意地丢到案桌上:“门没锁,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只见一个黑色劲装少年样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主子,北荣的和亲团队属下已经安排妥当,特来禀报。”

“嗯,你一向做事都很不错,今天让他们好好的休息,明日启程回京。”

“主子……”谢行表情凝重欲言又止。

谢菱微微侧身,伸手一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已成定局,我们防着便是,更何况内忧外患不止,见机行事即可,好了,你下去吧,我还要想些事情。”

“遵命!”说完便立即退下。

谢菱走到案桌边坐下,取出笔墨,思忖片刻缓缓写道:“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恭请福安,得母信未回,歉之,吾身安,不日可归,家中之事,吾皆知,请勿定,等我还说,书不尽意,余言后禀,书至之日,即归矣,勿回,不孝女谢菱敬叩。”

谢菱写好后,取出一纸信封,细细地装印好后,便吩咐属下将此信送出。

平安客栈。

“阿静,这大齐的人也太无礼了,竟然让我们住客栈,外面如此嘈杂,岂不是胡乱扰了你的清静,我去找管事的,要他重新换一个清静的院子!”池青溪说着便要推门出去。

澹台静见势急忙拉住,娇声细语道:“青溪,别闹!万不可放肆,入乡随俗,这客栈本就是为我们包下的,也不会有外人进来打扰,我们总要低调些。

况且此次我们还身负重任,为了北荣的安定,你可是还想继续打仗?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还有以后在人前切勿在这样随意喊我的名字。”说完便松开了手。

池青溪肩膀耷拉了下来,眉眼低垂,双手不停地搓着衣服袖摆,喃喃地说道:“我…好的,不去就是了。”

“哈哈,三妹,也只有你才能治得了这不听话的,她一向可是连我的话都不怎么听,此次和亲,她非要跟着来,一个堂堂的相国千金,要死要活得非要做你的贴身陪嫁,真是奇哉怪也!”

澹台霄刷得一下收起折扇打趣道,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池青溪眼眸微阖,转瞬间换了一张笑脸,笑意盈盈:“二殿下,你可别打趣我了,我与三公主可是一起长大的情谊,谁叫她每次说的话都是十分有理。

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嫁入大齐,我定是要陪着的,更何况北荣常年寒冷,我也是十分向往四季轮转之地。”

澹台静不着痕迹的略微轻瞟了一下:“青溪从小就和我念叨,北荣终年寒冷,一直想要去北荣之外的地方看看。

虽然这次算是遂了你的愿了,但是当陪嫁终还是委屈了你。”

池青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含笑道:“心之所向,到哪里都一样,不和你们兄妹俩说了,你们饿了没?我让厨子去做些好菜!”

澹台静无奈地扶了扶额:“你去吧,不用准备太多,我和二哥要谈一些事情,晚些下来。”

翌日

“主子,所有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已提前去客栈通知了北荣使者,辰时出发。”

谢菱站在房门口,表情晦暗不明,一头墨玉般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恍惚间夹杂着几根白发,发丝在她耳边缠绵交错,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悲凉和萧瑟。

“谢行,”谢菱毫无颜色的嘴唇滑过一丝嘲笑:“你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句话是不是说的很对。”

谢行微微有些吃惊,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主子,属下不懂什么鸟什么兔子的,只知道我的命是谢家给的,为谢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十年前,我从街上把你捡回来,我记得你那时候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十分瘦弱,看你可怜,便央求父亲带你回府。”

谢菱幽幽地长叹一声,忆起往事,不由得悲从中来。

提起谢候爷,谢行不由得肃然起敬。

谢侯爷少年时,英姿勃发,能文能武,和当今陛下是发小,一路支持陛下直至登基。别人都说侯爷是靠着陛下才有此地位,侯爷却不以为然,陛下初继位时,边境暴乱,四国联合来犯,侯爷披甲上阵,力挽狂澜,立不世之功,保边境几十年安定。却不知为何,两年前兵败于北荣,连尸体都未曾找到,实乃天下人之痛。

谢菱默然片刻:“出发吧。”

卯时过半,早市已开,街上行人寥寥,显得有些冷清。

霎时,街上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道来,一匹匹火红的骏马极快地向客栈方向奔去。

平安客栈

“殿下,大齐的谢将军已经在客栈外面等候着。”

澹台霄面色一暗,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被折断了,随即换上笑脸:“哎呀,这扇子坏了,高秋给我去换个新的过来,顺便看妹妹收拾好没?好了,出发便是。”

说着便将手里坏掉的折扇丢给旁边的侍从,自己则慢悠悠地下楼,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妹妹下楼。

“二哥。”

澹台霄闻声便抬头望去,见到眼前的景象愣了片刻。

只见澹台静被池青溪扶着从楼上慢慢地走下来,头盖鸳鸯大红绸缎,身穿金丝织锦大红礼服,颈套红玛瑙宝石项链,足踏红莲鸳鸯绣,腰挂绸缎子孙带,手戴珊瑚嵌珠镯,慵懒华贵,喜气洋洋。

“二殿下!你在发什么愣啊?快快牵阿静的手,出嫁可是要娘家人送的。”

池青溪看着澹台霄傻傻发愣的样子,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澹台霄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连忙笑着牵起了澹台静的手:“吾家有女初长成,锦绣霓裳红颜醉,妹妹,你现在真是极美的,我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澹台静苦笑了一声:“二哥,送我出去吧。”

章节目录 第三章 离开 甘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称,历史悠久,景色奇特,山河壮美。

今日的清晨与往日的不太一样,大约是百姓知道谢菱要离开了,拂晓刚至,客栈周围熙熙攘攘的已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哎,将军今日就要启程回京,真是舍不得!”

“是啊,多亏有了将军,才保得我们平安。”

“将军要是个男子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嫁给她了!”

“呸,就算是男子也轮不到你。”

“我也就是说说嘛!要是能在将军身边做个丫鬟什么的,那就好了……”

“这北荣的什么公主的!怎么还不出来,让我们将军在外面这么辛苦的等着。”

“诶诶,出来了!”

“这北荣的公主真好看啊。”

“样子都看不见,你怎么就说好看的。”

“你看看这身姿,这气质,不用看长相,也知道是一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哼,就算是美人怎么样,还不是被送来和亲,还是我们将军好看!”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澹台静被扶上了马车,池青溪温柔地拉着她的手:“阿静,没事,不要把这些粗鄙之人的话放在心上,你永远是最好的。”

“青溪……”澹台静身体微颤,脑子里一片空白,终究还是个碧玉华年的少女,尽管一直装着沉稳大气的模样,但终究是去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不免得心生恐惧:“我害怕。”

“没事,有我在,”池青溪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捏了一下,痛苦不堪。

“我的阿静,相貌卓绝,兰质蕙心,没有那个男人不会爱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澹台静轻声低笑:“我知道的……”

“殿下,您还是去马车里坐着吧,这一路上风吹日晒的,怕是有损您的贵体。”高秋勒紧马缰,硬着头皮说道。

澹台霄左手勒着马缰,右手持扇,一副潇洒做派。

“那可不行,我仰慕谢将军已久,难得能和将军并马齐驱。”

说完便侧身凝望着谢菱,微微一笑:“谢将军,你们大齐的女子都如同您这般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谢菱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澹台霄的母亲是北荣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从小深得北荣帝的喜爱,智计无双。

前世时她并未参与过和亲队伍的护送,回京之后,更是日渐繁忙,只是听闻澹台霄回北荣之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而她却被囚禁而死,两相对比,一个是穷途末路,一个是前程似锦,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是人尽其能而已,我何德何能,岂能代表大齐的女子,倒是如今虽然未能见到公主的样貌,不过单凭二皇子这样的风姿,想必公主也是极美的,我国陛下见到也定会欢喜。”

澹台霄目光一闪,淡淡地皱了皱眉,这谢菱果然是个人物,四两拨千斤把话就给驳了回来,随即大声一笑

“哈哈,将军过奖了。”

“殿下……”高秋见谢菱如此羞辱,忿忿不平,澹台霄伸手一挥,高秋见状,忙住了口,却还是一脸愤恨的模样。

这样一场言语风波之后,谢菱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将军!谢谢你!”

“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

“将军,你对我们的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东西,都是自家的东西,我们的一片心意,你带着吧!”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谢菱一行人要准备离开了,争相的想把手中的事物交给谢菱,顿时还算清净的街道,变得吵杂混乱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谢菱见眼前的情形有些难以控制,勒住马缰,停下来出声劝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给自己留着用,你们过的好,才算是对我这个将军最好的报答。”

众人闻言,无一不感动的泪流满面,谢菱为他们造就的安定平稳的生活,足以让他们为此感激涕零,齐声喊道:“谢将军,再见!”

澹台霄见此情景,眉眼轻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握紧了手里的折扇。

谢菱一行在连续赶路半月之后,总算是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找了一个院子包了两日,用作休息。

夜晚悄然来临,天上弦月如钩,寥寥星辰伴随着清冷的月光闪烁着,大地已经沉睡,清冷的街道伴随着几声狗吠,在这寂静无声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刺耳,外面阴风阵阵,隐约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咚咚咚…

“进来,”谢菱手持书卷慵懒的靠在案桌上,听见敲门声,眸光一沉。

谢行推门而进:“主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估计在过一刻钟,该来的人就要来了。”

谢菱目光一沉,低声闷笑,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夜黑风高杀人夜,他们也该来了,应该有两波人,你各自留下一个活口就行。”

“是。”

谢菱缓缓走向窗前,伸手推开,斜坐在窗台上,口中低声哼着陌生的民间小调,曲调细腻,婉转柔肠。

“红衣裳,裙飘扬,一纸情,断人肠,名利心,皆虚妄,到头来,空一场,愿平生,福寿绵绵……”

翌日

卯时初刻

谢菱在军营里待惯了,早早的便起了床,在院子周围找了一个较为僻静的竹林,练了一会儿剑,不觉间练了快一个时辰,大汗淋漓。

眼见着太阳升起,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返回院子,正巧在门口撞见带着属下准备出门的澹台霄。

“诶哟!谢将军,起的这么早啊?”

“是的,我早已习惯。”

“对了,将军,我昨晚好像隐约听见了歌声,优美动听,不过好像还夹杂着一些打斗声,不过听得不是太清楚。”

澹台霄摇一摇手里的折扇,语气略带些迟疑,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

谢菱目光轮转,微微一笑,晨光正好撒在了她的脸上,平时略带冷冽的脸庞,被衬的有些柔和,简单的黑色棉服,更衬的她姿色天然,瑰姿艳逸,澹台霄竟一时看迷了眼,不过片刻便恢复了神智。

“二皇子,我昨晚也隐约听到了一丝歌声,不过不是听得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哪家的思情儿女在互诉衷肠,至于打斗声,我未曾听到,想来是您听错了。”

谢菱目光微微一闪,从容不迫道:“二皇子,容我先告辞一下,我现在这般模样,不去洗漱一下,一会儿怕不能见人了。”

“好……”澹台霄有点懊恼,又不是没没见过美人,怎会被迷了眼。

心中喃喃自语:“澹台霄啊,澹台霄,这谢菱可不是一般人,招惹不得。”

刷的一下收了扇子:“走,随我出去逛逛去。”

“遵命,殿下。”

章节目录 第四章 酒 “主子,已经招了。”

“招了些什么?”

“正如主子说的那样,来的一共有两波人,一波来自北荣,另一波来自……大齐,这些人都训练有素,身手极高,兄弟们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要不是提前有所防备,怕还是要纠缠一阵。”

“有没有问出,具体是谁派来的?”

“北荣的刺客,倒是经不起拷问,很快便招供了,是池相国派来的,不过他们也只服从命令,只知道目标是公主和北荣二皇子,其他的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谢菱手指微动在案桌上轻叩了两下,讥笑道:“池相国,看来他已经是北荣大皇子的人,澹台骜不想让澹台霄活着返回北荣,杀了他们兄妹俩,一举两得,反正现是在大齐境内,出了事也和北荣没什么关系。”

“另外的人招了些什么?”

“另一波人应该是大齐派过来的。”

“应该?是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这两波人是混杂着一起的,武功招式都十分狠辣,速度又极快,很难分辨,要不是属下熟知各路剑法,勉强从他们的用剑的手法,判断出了不同。

属下从北荣刺口中得知,他们之间是没什么联系的,只是从彼此用的剑来判断身份。”

“哦,看来大齐那边和北荣大皇子的合作的时间不短,你小心把剑收好,以后会大有用处,其余刺客的尸首处理好了没?”

“已经处理好了。”

“你一会儿,把大齐的那个刺客放走,北荣的……杀了吧,告诉那个大齐的刺客,就说是我让他回去给他的主子带个话,让他等着我。”

谢行有些迟疑道:“是。”

谢菱轻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头,闭了闭眼:”好了,你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遵命。”

是夜,戌时初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只见一道黑影从敲锣的更夫眼前快速地闪过,更夫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敲着他的锣。

谢菱一身黑色男装打扮,停在了一个酒馆门口,天色昏暗,街上行人匆匆,大约都是赶着回家吃饭,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谢菱喜欢喝酒,也喜欢品酒,享受美酒的醇香与柔和,小时候每次偷着喝酒都与父亲各种的斗智斗勇。

在军营这几年,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多了一些豪爽少了些美感,所以她趁着现在有点空闲,便出来想寻些美酒喝。

站在酒馆门口,恍惚想起年少时,父亲惩罚她偷喝酒的场景,不由得目光一暗,往事如烟皆难寻。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一下谢菱了肩膀,谢菱心里一惊,这里应该没有人会认识我才对,思量几番,装作疑惑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满脸笑意的青衣男子,看着大约二十出头,宽肩窄腰,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姿态闲雅,虽然打扮简单,但腰间挂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手执一把名家题诗的折扇,上面吊着精美的青玉坠,无一不彰显其身份。

谢菱目光一沉,脑海中快速地过滤着一些她所知的人物,一番查找并未有什么结果,既然是她也不认识的人,必然也不认识她,倒要看看这人耍什么把戏。

“这位兄台,我看你打扮如此朴素,在这酒馆门口站了许久,是不是没钱买酒?我见你很是投缘,走!我请你进去喝酒”。”

说着便伸手想搭住谢菱的双肩。

谢菱轻轻往后一闪,青衣男子扑了个空,尴尬的举了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笑道:“这位兄台,我没有恶意的,我从小在外学艺,最喜结交知己好友。”

谢菱见这青衣男子一副江湖人做派,说话不拘小节,礼貌地拱手而立,神色冷清。

“多谢兄台美意,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喝酒而已。”

青衣男子闻言爽朗的大笑一声:“考虑什么,人生苦短,就该及时行乐,想喝就喝。”

说着也不顾谢菱的反对,急忙忙地拉着谢菱进了酒馆。

谢菱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甩开了被拉的手,跟着进入了酒馆。

祁钰骤然空了手,不自觉的紧握了一下,心里空落落的,回头见谢菱在后面跟着,便放心了下来。

一更过半,酒馆里人满为患,小二端着酒壶忙碌地穿梭着,时不时传来谈笑猜拳声,杯盏相撞声,好不热闹。

“掌柜的!给我来一壶好酒!”

青衣男子大踏步地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银子丢给酒馆老板。

老板喜笑颜开地接住银子,大声的喊道:“好嘞!客官,小二,给这两位爷上一壶好酒。”

说着便伸手指了一个位置:“两位客官,这边还有个空位,请上坐。”

谢菱见势大步上前,单手撑柜,询问道:“掌柜的,你这里有猴儿酒吧?”

“诶……”

掌柜的面露疑色,随即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客官,本店地小物薄,哪有那么好的酒啊!实在是对不住啊!”

谢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丢到了老板的怀里

“掌柜的,你看这个换你的酒可行?”

“这是……”老板面露难色,低头细细打量了这块玉佩,一瞬间脸色突变,随后又喃喃自语道:“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和田玉,品相还如此的好!更何况这……”

老板抬头仔细地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把玉收好:“看客官应是好酒者,难得碰到有心人,等着我去后面打来。”

青衣男子歪着头,满脸好奇的盯着谢菱:“兄台,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猴儿酒?”

谢菱并未理睬青衣男子的询问,不一会儿,老板便打好了酒,恭敬地递给了谢菱,谢菱双手轻轻地接过,完全不似刚才对和田玉那般的随意。

“客官,你拿好了!”

谢菱转头大步的离开了酒馆,青衣男子见状,急忙地从老板的柜子上拿了两酒杯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掌柜的,酒我不要了,那银子就当买两个酒杯,诶诶!兄台等等我!一起啊!”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谢菱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已经走了好远。青衣男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兄台等等我!我们一起呀!”

谢菱回头一望,只见青衣男子在人群中不断地挥舞着手里的酒杯,脚下还不停地追赶着她。

明明她已经走了很远,那男子却很快的拉进了距离,谢菱目光一暗,这人果然不简单,脚下轻功极好,使的是祁连山雪月门的飞鸿踏雪。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六皇子 祁连山有着独特民族风情,风光无限,戈壁滩冰川奇峰相映成趣,同时兼具着南国风韵和塞上风情。

而这雪月门隐于祁连山顶,是个极其隐秘的门派,百余年来门下之人从不轻易涉入江湖和朝堂。

门派的武功素以灵动飘逸见长,姿势优美,不知为何?十五年前收了年仅六岁的六皇子为关门弟子。

看这男子年纪,十之八九便是大齐六皇子祁钰。

前世,祁钰一直在祁连山待着,如今不知为何,发生了变化,难道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也都发生了改变。

谢菱目光微微一凝,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她实在不想与之有过多的接触,加快了脚步想摆脱他。

可祁钰轻功极好,极不容易摆脱,谢菱不想太过招摇,就此作罢,不消半刻,祁钰便追了上来。

“哎哎!兄台你怎么走的这么快?我都差点追不上了,你得了那么好的酒,能否借我一品?”

说着便把刚才从酒馆了拿的酒杯,举到谢菱眼前晃了晃并指了指自己的扇坠:“你看,我连杯子都带来了,还有你看看我这扇坠怎么样?

虽不及你那和田玉,但也是价值不菲的,我送给你,你给我喝一口,就喝一口!可好?

刚才是我不好!看轻了你!我向你道歉!这猴儿酒本是那山中诸猴采百果藏于一洞,是为了储藏过冬的粮食,不过猴子们经常会忘记自己藏的粮食,久而久之,一洞百果发酵成酒,此类机缘,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而且这酒只存一季,随着时间流逝,酒液越少……”

祁钰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菱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想看看这人到底想搞什么鬼,停下了脚步道:“闭嘴,跟着我。”

祁钰心知谢菱这是答应了,连忙把手里的酒杯装进怀里:“兄台,你……你真是个好人!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片刻之后,谢菱来到了一处清幽的河边,找了一棵树,随意地坐了下来,祁钰见状,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夜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似低头细语,也似轻声欢笑。

“拿来。”谢菱淡淡地对祁钰伸出了手。

“什么?……酒杯啊!等一下。”

祁钰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慌乱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只酒杯,连忙递给了谢菱。

谢菱接过酒杯,轻轻地打开了酒壶的盖子,随着谢菱的动作,一阵酒香四散飘去,醇馥幽郁。

“好酒!光闻这香味,就知道这是好酒!”

祁钰深吸了一口,酒香入脑,满脸陶醉。

他闭着眼享受着,似进入一个忘我的空间,里面有着他所渴望的一切,当他正陶醉其中无法自拔时,被一个冷冽的声音猛地打断。

“拿着。”

祁钰猛地睁开眼,看着胸前递过的酒杯,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句古诗:“一双十指玉芊芊,不是风流物不拈。”就连这普通的酒杯拿在她的手上都格外好看。

“快拿着,发什么呆?”谢菱见祁钰一脸不知道神游何处的表情,把手向前伸了伸,加重了语气。

“好……好。”

祁钰接过了酒杯,双眼微阖,低头看着杯中倒影,眼中透露着些许温柔,不觉神色一暗,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张笑脸。

“兄台,我见你独自一人!你也是在外游历的?”

“嗯,差不多。”

“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要是能同行岂不是更好!”

“不用了,不方便。”

祁钰闻言,心底一阵失落,不过转眼间又把这点失落抛于脑后,一年了,终于有幸遇见她,这次一定要弄清楚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兄台,如今我们因这一壶美酒而结缘,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一见如故,互通个姓名如何?”

谢菱并未理会祁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酒杯,举在月光下轻轻地晃了晃。

好酒配好杯,年少时父亲为了掰正她爱喝酒的毛病,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软硬兼施都没能改变,索性后面就随她去了。

谢菱的很多关于酒的知识,都是父亲传授的,美名其曰是为了让她学会如何品酒、辨酒,实际上是为了让她少喝酒。

可父亲不知道的是她早已经是千杯不醉的了,每次看着父亲教训自己,女子喝酒要喝的优美,不能像男子一般粗鲁等等,她都笑而不语,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告诉父亲,她喝酒能优雅也能粗鲁,喜欢酒只是因为它的醇美香甜———不嗜酒,她爱酒,就如同爱他一般。

祁钰呆呆地望着谢菱,谢菱一身男装打扮,虽看不出几分女儿神态,可祁钰之前是见过她的女装,自然是知晓她有多美。

如今,在清冷的银色月光下,显得愈发的清丽绝伦,嘴角微微扬起,明眸皓齿,举着精美的白玉酒杯,品尝美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眉眼含笑,一时间愁眉锁眼。

祁钰继续发挥他脸皮厚的行为,契而不舍道:“兄台,在下姓苏,名钰,金玉的钰。”

祁钰心里想到,我可没骗人,我这是随我母姓,祁这个姓太招摇了。

夜风微袭,吹散了些许忧愁。

谢菱闻言微微一笑,侧过头来看着祁钰:“苏……钰?好名字。”

虽然名字说的也不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祁钰有一种被看破的感觉,略感心虚,摇了摇头,不可能她怎么会认识我,我很多年都没有回京了,没什么人会认识我的。

“我小时候常听我母亲说,钰字是表达了我父……父亲对我美好的祝愿。”

“那说明你……父亲很爱你。”

祁钰叹了一口气:“爱我?可能以前是爱的,哈哈,可能我好多年没回家了,估计都把我忘了。”

提起这事,祁钰明显的心情有些沉重,不过他惯会安慰自己,也只稍稍低落了片刻。

马上又恢复了兴致,歪着头,一脸好奇的继续问道:“兄台,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好歹回应一个呗!我们现在也算半个酒友了!”

“酒友么……?我和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菱并不打算和他有什么多的交集,今日让他跟过来,也只是想了解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如今看来,大抵也只是她我感兴趣而已。

目光流转,谢菱喝完最后一口酒,把酒壶放在一旁,转头对着祁钰嫣然一笑。

祁钰本是想继续问的,可被谢菱这突如其来的笑,迷了眼。

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那清冷的月光,穿过乌云直射入心间,淡淡的,柔柔的,将他的心装点的满满当当。

“你的扇坠我拿走了。”

恍惚间祁钰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猛然清醒,下意识的看向谢菱的方向,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又伸手摸了一下扇尾,发现坠子也没有了。

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女子,大概是知道了我是为她而来,这美人计使得真是厉害。

转眼间,竟还顺走了扇坠,武功如此厉害,叹息道:“可惜啊!还是没问到名字…”

祁钰使了内力对着谢菱离开的地方大声喊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弄清楚你的名字!”

谢菱此时,已经离的很远了,可还是听见了祁钰最后的话,可见其内力深厚,不由得目光一沉,这人以后怕是不好对付。

不过,前世也没见他回京,想来此世也是如此,我没有收到有关他回京的消息,怕是他皇子身份,在雪月门也没什么束缚,可以下山游玩,想必不日便会回祁连山。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互诉衷肠 “老板,你有没有见过画上的这个男子?”

祁钰手执着自己绘制的谢菱的男装画像,在城里到处打听着。

不过由于谢菱有意的遮掩其身份,装扮成携带家眷进城的客商,一般百姓也不会刻意的去在意。

祁钰在此地已经寻找半日有余,但是丝毫没什么结果。

咚咚咚...

“主子。”

“进来。”

谢菱手执一本古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拧着眉头思考,似乎看到什么颇有深意之处,连连点头。

“主子,昨夜刺客之事,已经办妥了...真的不需要属下派人跟着?”

“无妨,我知道是谁。”

“主子,今日有一个男子在外拿着你的画像,到处询问,不知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谢菱扶了扶额头,这祁钰还真是个缠的主,想摆脱真不容易。

“你派个人引导他到别处去找,别让他找到这里来了,等我们明日启程了,就不用管他了。

你派个聪明的去,这个人是大齐六皇子祁钰,不好糊弄,你让去的人小心一些,别漏了马脚。”

“你下去吧,稍后派人去通知一下澹台霄,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启程。”

谢菱说完,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古书。

“阿静,这一段时间你一直闷闷不乐,我们已经连续赶了快大半个月路了,一路舟车劳顿,你要一直这样心情郁闷,只怕还没到了大齐,身体就支撑不住。”

澹台静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没有一丝新娘的喜气。

是啊,不是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怎么能够开心,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正在仔细的为她梳头的人,不由得展颜一笑,温柔的喊道:“青溪……”

池青溪闻言,手里的动作一停,伸手放在澹台静的双肩,轻轻地把她转过身来,略微的蹲下,和澹台静双眼持平对视,抓着她的手。

“阿静,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你知道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青溪。”澹台静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怎得,眼中泛起一阵泪光,猛的扑进池青溪的怀里,头上的珠钗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澹台静此刻心里百转千回,唯有这个怀抱让她感到安心,这半月的不快,竟都一扫而光。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她深爱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知道他的不易,知道他的委屈,知道他甘愿为了她,甘愿忍受着这样一个身份。

明明他可以不用在扮做女子身份,可是因为她要嫁入大齐,他选择了继续扮她,只是为了陪着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他们可以有个很好的结局的。

可就是因为大齐,因为那谢菱,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局面,她恨呐!恨那伪善的父王,恨那一群伪善的兄弟姐妹。

他们控制着她,抓着她的软肋,还要让她装作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自己真的是太可悲了。

可是能怎么办?没办法,幸好如今还有青溪陪伴着自己,让她在以后这样悲凉的日子,不再那么的可怜。

“阿静,我知道,知道你心里在想着什么,我不是说过吗!心之所向,那里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没什么遗憾的,只愿我能一直常伴你左右,就好...”

池青溪低头心疼的看着这个只在他面前显露脆弱的女子,不由得紧紧回抱住澹台静。

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一对有情人静静的互通心意,虽然没用过多言语表述出来,但是此刻,他们的心早已经是连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二皇子,属下无能,昨夜之事,未能查清楚。”一黑衣蒙面男子,从窗外快速的翻进屋内,跪着禀报道。

澹台霄轻摇着纸扇,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执一杯还冒着雾气的美人茶,笑容阴晴不定

“我本就对此没抱什么希望,这谢菱可不是个简单的,能轻易让你查到她就不是谢菱了,昨晚肯定是有一场好戏,哎,可惜没能看到,可惜啊...真可惜!

以后你做事在仔细点,谢菱她已经有所察觉了,我可不想事情还没办成,就先暴露了,好了,你下去吧。”

“遵命。”

这黑衣男子身手极快,利落地翻出窗外,很快于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澹台霄起身前去关上了窗户,未曾发现窗户左边一阵黑影如闪电般地离开。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个可赶路的好日子。

谢菱一行人一早便低调的出了城,很快与在城外驻扎的数万将士们汇合。

行路一月有余,和亲队伍已至长安,皇帝陛下早已经携着文武百官,至承安门高台等候着。

长安街上的百姓被士兵们纷纷隔绝左右,为凯旋而归的军队清出一条宽阔的道路出来。

谢菱行至城门,身后随即奏响凯旋之音,场面声势浩大。

“恭喜,将军凯旋!”

“将军,辛苦了!”

长安的百姓虽离战乱之地极远,但也深知战乱的痛苦,再加上时不时的战报传来,百姓早已是翘首以盼了,围观的百姓们无一不被这热血的凯旋之音所染,无一不激动的大声喊道。

谢菱一行在百姓的欢呼声中,下马而行,缓缓的进入城门内,往承安门方向而去,在路上早已经接到通知,皇帝陛下将在承安门设宴款待。

“青溪……”

澹台静紧紧地握住池青溪的手,想以此来宽慰自己紧张害怕的心,听着外面大齐百姓的喊声,更觉得紧张,手不自觉的用力了都没发现。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早已把池青溪的手抓出了深痕,连忙地松开了手,心疼的揉着低声说道:“青溪,有没有抓疼你,我……我太紧张,太害怕了。”

池青溪温柔的回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没事的,阿静,我陪着你……”

池青溪内心早已经是苦不堪言,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于他人,本已经是极苦,如今还是他亲手送到对方手中,其中滋味又与何人可说?

但阿静比他更加痛苦,要嫁给一个都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所以他只能深深地埋藏自己的痛苦,尽量让阿静开心些。

“青溪,如今我只要踏进了这大齐的皇宫,我就不能是原来的我了,不论我做什么,你一定.……一定要陪着我,理解我,支持着我。”

“阿静,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心里最好的,你要做什么,让我帮你去做就行。”

“好。”

章节目录 第七章 迎接 长安城规模宏大,整体布局统一,巧夺天工,无一不透露着大国繁华之象。

谢菱带一行上万人,浩浩荡荡的穿过朱雀大街,很快便来到了承安门前,只见文武百官拥簇着皇帝陛下站在高台处。

大齐皇帝已过不惑之年,身姿挺拔,龙威燕颔,好一副不怒自威之象。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静早已被人扶下马车,与众人一起,叩拜皇帝,一时间,声音响彻云霄,场面十分震撼。

皇帝也被这气势所染,十分动情,大步上前,伸手将谢菱扶起

“谢菱……不,现在要叫谢将军,你父亲谢萧在天之灵,看到你如今这样的争气,应是十分安心。”

皇帝一副长辈作派,说话间便拉着谢菱到身边站着。

“一会儿宣旨,你不用跪着,就在我身后听宣便是。”

谢菱目光微动,眼中闪过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回答道:“臣,领旨。”

皇帝伸手向后面的大太监李执示意,李执立即会意,打开手里的圣旨大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大军得胜而归,将士们劳苦功高,朕深感欣慰,谢菱,因其战功赫赫,功盖千秋,今封镇国大将军,继南临侯,赏黄金万两,其手下各将领皆官升一级,赏黄金百两,其余各士兵,赏黄金五十,赐十亩良田。

永和四十六年十月十五日。

钦此!”

“众将士都领旨谢恩吧!”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降旨平身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远处一身大红喜服的澹台静身上。

对于皇帝而言,金银财宝什么无甚在意,唯独对这美人还是有几分兴趣。

“这便是北荣的公主?李执,你去把北荣公主扶上前来让我看看。”

“喳。”

只见这名为李执的太监,双鬓微白,面色红润,连忙伏着身子快步走向澹台静的面前。

澹台静随即伸出了手,李执小心地扶着她上前。

池青溪在一旁想要跟上去,澹台霄一个锐利的眼神扫了过去。

池青溪失落的放下了伸向前方的手,时光仿佛在他眼前定格,眼前的动作被他无限的放大。

澹台静的每一步都走在了他的心里,每一步都让他心如刀绞,让他不由得低下头,来以此掩盖自己的情绪。

皇帝拉住了澹台静的手,手如柔夷,肤如凝脂,单一双素手便已经如此美丽,想必长的也是极美。

皇帝突然眼神一变,满脸笑意的掀开了大红盖头。

“今日,真是喜事连连,前有大军凯旋而归,后有美人,大喜之日众爱卿都该粘些喜气才行。”

“恭贺陛下新得美人。”

“恭贺陛下,千秋万代,岁岁如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皇帝如此动作,群臣皆不敢抬头目视,唯恐触怒圣颜,无一不奉承道。

澹台静从齐帝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大齐的皇帝竟然这般羞辱于她,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如同那被扒光了毛的凤凰,赤裸裸的供人观赏,双手用力地握着衣角,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澹台霄见此,依然恭恭敬敬的立着,眼含笑意,手里的扇骨不知何时断了一根。

一边的池青溪早已心痛得快撕裂了,却也是无能为力,肩膀向下垂立,紧握双手,强迫自己不要看她。

对于九五至尊的皇帝而言,美人早已是司空见惯,不过,这北荣的美人到与他之前见过的不大一样。

一眼望去,此女子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纵然刚才受了那样的委屈,依然保持着公主的风范,这雨打娇花,娇花强撑的景象,直叫人看了心痒难耐。

齐帝不由得大笑了几声。

“李执,带公主和她的侍女们去...慕荣殿暂作休息。”

“诺。”

李执小心地从皇帝手中接过大红盖头,重新戴于澹台静头上,当盖头重新落下那一刻,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便是北荣的二皇子?”齐帝神色愉悦的对着澹台霄问道。

澹台霄闻言,抬步上前请安。

“恭请大齐皇帝圣安。”

“不必多礼。”

齐帝看了看澹台霄,暗暗点头,好一个风流潇洒之人。

“二皇子,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李执,你派人引二皇子去四方馆休息,稍晚一些有宫宴,二皇子可记得一定要来。”

齐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澹台霄,澹台霄略感压力,心里冷汗直流,却还作一派轻松之象,笑着道:“承蒙陛下不弃,澹台霄铭感五内。”

齐帝拉着谢菱往后宫方向走去,边走边说:“谢菱啊,皇后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让这里的事情一结束就过去看她,正好,你与我一同前往。”

众臣子恭谨肃立,等齐帝离开后方才慢慢散去,只留下分发奖赏的各内官们,处理余下的事务。

话说齐帝一行乘轿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承晖殿。

承晖殿,乃皇后所居之宫殿,庄严大气,皇后早知皇帝要携谢菱而来,一早便携宫人在门口候着,老远便见到皇帝身影,喜不自胜。

不消片刻,皇帝一行已至宫门,内侍小心地扶着齐帝下轿。

皇后连忙上前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温和一笑,上前扶起皇后。

“皇后,无需多礼,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皇后自然知晓是谁,可还是装作一脸吃惊的模样,看向齐帝身旁,面露慈爱之色,微笑道:“我瞧瞧这是谁?”

说着便伸手拉过谢菱,上下打量着。

“几年前,你还是温柔可人的闺阁少女,现在变化太大了些,不过还是一样漂亮,只是多了些英气而已。”

“皇后娘娘过奖了,多年未见,依然是这般雍容华贵。”

“好了,好了,你们俩在要这般互相赞赏,那还不得天黑,朕还有些政事,晚些还要参加宫宴,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莫要一直在外面,进去坐着好好聊。”

齐帝说完,便吩咐备轿,临走时,颇有深意的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眼神一闪,点了点头。

“恭送陛下。”

待齐帝离开后,皇后拉着谢菱朝宫内走去,边走边说:“谢菱,你一会儿要好好给我好好说说外面的事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宫过,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

“皇后娘娘,您身份尊贵,民间多简陋,百姓们都随意惯了,您要见到了,多半是受不了得,我倒是可以给您说说外面的山川景象,不过,世间最美的风景怕都是在这皇宫大内,如此想想,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没事,随便说些什么都行,好久没人和我说过这么多话,别人一见我都是不敢言语的,如今有了你,可要多和我说些话,可好?”

谢菱心思微动,怕是这皇帝想要借皇后之口,探听些什么,不由得暗暗一笑。

皇后娘娘的娘家,可谓是厉害至极,大齐历代的每一位皇后都是出自于李家。

谢菱想到此处,不由得目光一沉。

前世,李家分枝一脉出了个李宛落,是个人物。

嫁于太子祁瑾,成了皇后,此女子两面三刀,心思极深,不知道暗地给她使过多少绊子,你不是想当皇后嘛?今世,我依然让你嫁于祁瑾,可是这皇后怕是没那个福气享受。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宴会 “谢菱,你这些年在军营,可辛苦?”皇后眉头紧锁道:“想必也是极辛苦的,那些士兵们可都是些五大三粗的莽汉……不好管。”

说着便面露心疼地拉着谢菱的手,眼中透露些怜爱的目光。

“你看看这手,都长茧了,丝萦,一会儿把我宫里上好的玉露膏送些到谢府上。”

旁边一个清秀可人的宫女立刻道了声:“诺。”

“多谢皇后娘娘心疼,不要紧的,军中的将士是不好管理,不过幸好我父亲的威名还在,我不过是借着我父亲来管罢了,虽然难,不过都是为了大齐的安定,多多磨合,也就好了,至于这手,怕是以后都不会舞刀弄枪,总会慢慢好的,到可惜了您的好药。”

皇后闻言,目光微微一闪,笑着说:“怎会可惜,你如此为大齐,区区药膏,何足挂齿,要是留下些疤痕,多不好看,你放心的拿着用,这个药膏十分的好,抹上个几天疤痕就会消失,女子保持自己的美丽总是没错的,对了,我记得今年你已满二十?”

“是的,皇后娘娘。”

“二十了啊!京都像你这般大的姑娘,恐怕是孩子已经有了好几个了?就连你从小与你交好的,兵部尚书的闺女,就是那个从小没个女子模样的江……江什么来着?你看看我这记性,江暮雪,下个月也要大婚了,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可以考虑看看。”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婚姻之事我倒是没考虑过,不过想必我母亲早就为我操碎了心,如今,皇后娘娘这样一提醒也是该考虑考虑。”

酉时初刻,宴会将至。

皇帝派着太监前来通知,谢菱告别了皇后,随着太监前往承安门。

宴会设在承安门内,承安门是长安城宫城太极宫正门,门内的宫廷广场足可容下百万余人,更何况这区区几万士兵,广场之上早已经是布置妥当。

众人恭谨肃立,大约半刻之后,一声金铎轻响,只听见一个尖声细语的太监声高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皇帝与皇后在太监宫女们的拥簇之下,缓缓走来,待都在阁楼主位落座之后,众人一齐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帝降旨平身之后,众人方才落座,两边的宫人陆陆续续地端酒布菜,不消片刻,桌面上已是布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朕今日设宴于此,一是为了犒劳这些为大齐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将士们!二是为了祝贺大齐与北荣永结秦晋之好,三是希望大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列位都是我大齐的英雄,让我们举杯,共饮此杯如何?”

“好!”

皇帝是惯会鼓舞人心的,几句话将士们便情绪高涨,大声附和道。

众人连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不要拘礼,放开了吃罢。”

以往都是皇帝动筷众人才敢动,如今皇帝亲下口谕,将士们难免粗鲁了些。

太久没吃过美味佳肴的粗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便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了起来,伴随着优雅的丝竹之声响起,显得十分滑稽,

一时间,席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齐帝欣慰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对这场宴会十分满意。

皇后位于皇帝的左手边,端庄的坐着,看着眼前这些粗人如此的狼吞虎咽,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十分嫌弃,不过面上也装作十分高兴的模样。

一些文官没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有些傻眼,不过只是片刻,便恢复了过来。

而那些武官们早与将士们打成一片,酒杯相碰了起来。

谢菱静静地喝着酒,看着眼前将士们高兴的模样,心情舒畅,这世间要是没有战争,该是多么的美好。

“谢将军,你我共饮一杯如何?这些天承蒙你的照顾,我和我妹妹都十分‘感激’……”

澹台霄其实是真心佩服谢菱的,一个女人,竟然如此厉害,把北荣军队打的节节败退。

同时,不免有些恨意,要是没有她,说不定北荣早已打到大齐都城了,如今这样一个场面,该是北荣的,想到此处,目露寒光。

谢菱多少有些明白澹台霄此刻的心情,不过自古成王败寇,谁也不愿意为寇。

“澹台霄,国土是永远扩张不完的,你想要得就必须先要有,什么都没有,你能得到什么?”

澹台霄被这几句话醍醐灌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皇帝在台上看见谢菱和澹台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十分亲密的模样,眼神微微沉了一下,吩咐李执将他们俩唤上前。

皇后看着齐步而来的两人,笑着打趣道:“陛下,您看,这两人倒是十分相配。”

皇帝不语,看着眼前的两人,表情阴晴不定,微微一笑。

“皇后说的极有理,朕观你们聊的甚是开心,远远看着,郎才女貌,十分相配,我听闻二皇子还未立正妃,觉得我们谢菱怎么样?”

澹台霄心里一惊,连忙低头作礼说道:“岂敢,岂敢!谢将军,实乃人中龙凤,慧比灵珠,在下没什么功名建树,就一闲散皇子,实在是配不上。”

“二皇子,谦虚了,你好歹是一国皇子,虽无实权,但是身份尊贵,任谁嫁给你都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齐帝笑着眼前看向谢菱:“你说是吧?谢爱卿。”

谢菱温和一笑,似乎刚才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陛下,我这沙场舔血之人才是最配不得二皇子。”

说完便猛的往地下一跪,齐帝似乎被吓了一跳,眯着眼前看着谢菱。

“皇帝陛下,臣有本奏。”

“准。”

众人正把酒言欢,只见谢菱突然朝齐帝下跪行礼,无不震惊。

原本热闹的场景瞬间安静了,此刻,怕是连掉在地下的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谢菱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陛下,如今边境战事已了,臣这个将军已无用武之地,今日,特奉上兵符,恳求陛下撤回臣镇国将军的职位。”

谢菱从怀里掏出兵符,双手而持:“我父亲,膝下无子,我一女子继南临侯终是不妥,我姑姑谢韵之子李云归,我愿力荐他承袭我父亲爵位。”

谢菱这一番话说出,众人都惊了惊,不明白的都在为谢菱可惜,明白的也在为之可惜。

皇帝默默听着,不停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似乎早就知道谢菱要说什么,温和一笑。

“谢爱卿,说的甚是有理,如今国家安定,兵符放在皇宫里十分安全,但是这圣旨已下,断无收回之理……”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

“陛下,您可以重下一道谕旨,旨中之意为臣自愿放弃。”

“这……既然谢爱卿,执意如此,朕只能应允,不过这样未免太委屈于你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给朕说说,朕一定满足于你。”

“微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能另降一道谕旨,以后我的婚事由自己做主。”

齐帝眉头微微一皱,本来对她的婚嫁之事早有安排,如今,这旨意一下,以后怕是……

思忖片刻,大笑道:“这婚嫁之事本就是自己喜欢才行,朕看你是怕回家被你母亲逼婚,故来讨此谕旨,你啊,好,朕便答应了你的请求,不必跪着了,起来罢。”

皇帝向李执示意,李执连忙低着身子,大步向前,从谢菱手中取过兵符。

皇帝随后看向众人,笑道:“朕有些累了,便和皇后回宫休息,更何况朕在这里你们也拘束的很。”

众人连忙起身恭送,待皇帝与皇后离开之后,场面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谢菱在皇帝一行离开之后,自己拿了一壶酒,偷偷的离开,寻了一块幽静之地,找了一棵大树,脚尖一点,人已轻轻地落在树杈上。

这场宴会要持续一段时间,她也不能提前出宫,这皇宫内到处都是眼线,索性就在此喝酒打发时间,差不多时间回去便是。

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谢菱拿的酒便喝完了,躺在树杈上闭目养神。

等再次睁眼时,天色已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准备离开。

树下突然传来一阵异响,谢菱向树下看去,发现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靠在树下,手中不知道在把玩着一个什么东西。

看样子已经在此许久,心里一沉,她竟然毫无察觉,果然喝酒误事……

谢菱眉头微皱,能在这皇宫大内肆无忌惮地行走,也不是一般人,思忖间,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你醒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我心匪石 谢菱心里疑惑,这人认识她?

“谢菱,我知道你醒了,我已经在此等你好久,你既然醒了就理理我……”

谢菱被这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刺的心里一愣,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男子见谢菱没理他,目光一暗,心里十分委屈,说出的话带着那么一丝的哀怨气。

“我站了快一个时辰,腿都麻了,你在不理我,我……告诉你母亲去!”

谢菱闻言噗呲一笑,翻身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站在男子面前,面露疑惑,上下打量着。

男子被谢菱的动作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谢菱见此,伸手撑在他后方的树干上,向这男子不断地靠近,眼中充满了探究的神色,越靠越近。

咦了一声,一把抓住男子手里把玩的东西,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有点眼熟。

诶,这不是她小时候拿来玩的玉佩嘛?记得当时是送给了……

“这不是小小云嘛?谁叫你喊我名字的,你该叫我姐姐!知道不!”

说着伸手轻轻弹一下祁云的脑门:“你要告诉我母亲什么?这么大人了还弄告状这一招,我可没欺负你哦。”

祁云掩盖住心里的小窃喜,反手抓住谢菱的手,沉声道:“我就比你小一个多月而已,叫什么姐姐,你看我现在可比你高大半个头。”

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小一天也是小,我一女子怎么和你一男子比高,你要是还没我高,那可就完了哦。”

说着便轻轻挣开了被拉住的手,侧身靠在祁云身侧,抬头望着远方,思绪万千。

从小父亲就经常带她进宫玩耍,那些公主们都比较高傲,扭扭捏捏,她不喜欢和她们玩。

祁云小时候可漂亮了,粉粉嫩嫩,就是胆子小,不怎么爱讲话,但是特别的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孩子也不例外,一见到他,就死缠的要和他玩,为此父亲还呵斥了她一顿,不过她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每次进宫都跑去找他玩,也就是因此才认识了祁瑾,想到此处,目光微暗。

那时候,祁瑾就是少年老成的模样,能压制住她,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一段孽缘,现在想想没能早早看清他的真面目自己真的是……愚蠢至极。

前世,班师回朝之后,各种事情蜂拥而至,忙的不可开交。

祁瑾新帝登基,也只能在朝堂之上君臣相见,本以青梅竹马,感情顺理成章,谁成想,转眼间,被贬下狱,也只有祁云拼死相护。

也不知道她死后祁云怎么样了,如今再次见到他,只觉前尘往事滚滚而来,这薄情的皇宫,只有祁云一人值得她留恋。

祁云在谢菱从树上下来时,眼睛就从未从她身上移开,他贪婪的想把她的每一寸都装进自己的眼里,放进心里。

“你怎么一个在这树上饮酒,不去找我皇兄?”祁云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

谢菱哼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空酒壶,声音冷厉:“我找他干嘛?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你出征之时,我见皇兄也来送你,还送了你一根碧玉簪,你当时也收了……”

“也?你当时也来送我了?什么簪子?我不太记得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还管的了什么破簪子。”

祁云听到她如此不在意那簪子,心里十分开心,又见她如此玩笑般的说起战场之事,他的心像谁被捏了一下,心疼极了,想伸手去抱住眼前这个人,双手微动,随即又克制住了。

“小小云,有没有意中人啊?”谢菱转过头望着祁云,戏谑的问道。

祁云见谢菱突然转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一下愣住。

谢菱用手肘碰了一下祁云:“发什么呆?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意中人?给姐姐说说?”

“我自然是有的,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谁呀?”

谢菱十分好奇,歪着头盯着祁云问道。

祁云嘴角上扬,荡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含笑,眼睛里柔光闪烁,嘴唇微启:“我……不告诉你。”

谢菱被这笑容迷了眼,心里扑通扑通的。

眼前之人,面若桃李,眉如墨画,勾人心魄,笑起来如那盛开的牡丹花一般,令人炫目。

谢菱此刻才明白,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是真实存在的,此刻,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她亦会去摘。

谢菱十分懊恼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这可是她当做弟弟的人,不能为美色迷了眼。

从指缝间往外望去,轻叹一声,真是美色误人!

祁云眼神精光一闪,从来不觉得自己相貌有什么用,不过如今看来,能对她使一使倒还是不错。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谢菱连忙伸手双捏住祁云的脸颊,一顿狂轰乱炸。

“小小云,你现在长本事了,敢对我使美人计,说!哪个姑娘这么好?能入的了你的眼?”

祁云笑着轻轻拉开在他脸上蹂躏的双手,眼含魅意,笑着对谢菱说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谢菱见祁云眼神如此认真,差点以为这是给她说的,猛的拍了一下祁云的肩膀。

“小小云,不说就不说,我又不逼你,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这《诗经》念的不错!以后你要给你喜欢的姑娘表心意时,可以笑的更深情一些,姑娘保准被你拿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你看,是不是这样。”

谢菱被祁云的举动,吓的一愣,听见祁云这么说,恍然大悟的笑道:“好小子,还学会开玩笑了,不错!领悟力极强,够深情,以后怕是没那个女孩子能抵挡的住!”

祁云目光一暗,也不是所有女子,你就没有…

戌时已至,宴会结束,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散去。

“小小云,我要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回家,我送你罢。”

“好。”

两人并肩走在这皇城之内,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口。

此时,宴会上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些打扫的宫人们,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小小云,就送我到此,谢行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

谢菱拍了拍祁云的肩膀:“希望你早日娶到你心仪的姑娘,到时间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那你什么时候会成亲?”

“我啊?大概不会成亲了罢,我给你说我今天求了两道圣旨哦,你猜猜是什么?”

“……我知道。”

“诶?你怎么知道的?现在消息都传的这么快吗?我还以为要第二天才能传出去……”

“嗯。”

“小小云,我走了,下次再见!”

突然,身后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谢菱闻声望去,只见一人策马向她奔来,行至宫门处,勒马停住,急急地跃下马来,快步的走到谢菱面前。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相见 “阿菱……”

谢菱忽的眉头微皱,表情一沉,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见到他了。

祁瑾一脸深情的伸手想要拉住谢菱,谢菱见状猛的一退,祁瑾双手落空,心里一阵诧异。

“阿菱,我是祁瑾!你不认识我了?”

“哦,太子殿下。”

近半月来,祁瑾被派往北山大营,操练新兵,每日戌时方归,知谢菱今日归朝,结束之后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来,正好在门口见到谢菱,正觉得自己运气甚好,但见谢菱如此冷淡对他,心中十分不悦,面上却还作温和一笑。

“大概是我们许久未见,有些生疏了……”

谢菱心里烦躁,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谢菱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对着这么一个虚伪至极的男人,只觉得累。

如今骤然一见,很多不好的回忆蜂拥而至,心里面居然还会觉得有些恨意,谢菱啊,谢菱,清醒一点,这种人是不值得你去付出什么感情的,只要让他们以后过得不好就行。

“太子殿下,谢……姐姐,今日刚到回京都,刚又参加了宴会,现在是极累的,我正送她回家。”

祁瑾此刻方才注意到祁云:“七弟?”

祁瑾作一副贤仁兄长模样,对着祁云关心的问道:“听闻你近日,身体不适,怎么不早日回府休息?”

谢菱一脸诧异的看向祁云,眉头轻皱,轻声喝道:“你身体不适,怎么不早说,还在树下站了那么久?”

祁云神情微动,一脸正色道:“我只是这几日偶感风寒,现已经没什么大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已经不烧了,真的!”

“真的?”谢菱转头凝望着祁云,随即伸手摸了摸向了他的额头,祁云被这动作惊了一下,全身僵住,只觉得额间被一只温暖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紧紧地抓住衣袖,控制着不让情绪外泄。

谢菱摸了摸祁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自语道:“恩,是没什么差别,看来是真的没事。”

“你小子,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不!你天天锦衣玉食,身娇肉贵的,可受不得什么病!”

“好。”

祁云面容未变,心里早已乱的不成样子。

祁瑾看着他们俩这样互相关心对方,脸色微变,心里已是怒气滔天。

“阿菱,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可好?”祁瑾打断道。

“不用,谢行他们已经在外等候,区区小事,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就不劳费心相送了,母亲估计已在家等候我多时,我要快些回家,不能在此继续耽搁下去,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顾他们的反应,大步流星地走到谢行面前,牵过一匹黑色的骏马,翻身上马,勒紧缰绳,随即调转了马头,刚准备要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头往祁云方向望去,挥了挥手,祁云笑着挥手回应。

谢菱驾的一声,策马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祁瑾见谢菱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心中不解,想不通谢菱对他怎会是如此态度,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许久未见,不好意思罢,等过几日,她休息好了,在借个机会见面。

“太子殿下,臣弟也先行告辞了。”

祁瑾目光微凝,点头道:“我先进宫面见父皇。”

紫宸殿

皇帝自宴会离席之后,便回到紫宸殿处理政务。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低着身子从门外轻轻的走进殿内,小心恭敬的行礼道:“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皇帝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后,微微向椅子上靠了靠,李执连忙上前,轻揉着皇帝的太阳穴,以做舒缓之效。

“让他进来吧。”

“诺。”

小太监连忙退到一旁,挺直腰板,高声喊道:“宣太子殿下觐见。”

祁瑾进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北山大营,操练新兵之事,今日已经圆满结束,特来禀告,具体事宜,请容儿臣明日奏疏。”

皇帝接过小太监递过的温茶,轻轻喝了一口:“嗯,此事,太子你做的不错,不过你辛苦了半月有余,明日再来参见即可,为何这么着急进宫?”

“今日恰逢父皇喜事连连,大军班师回朝,又得一佳人,儿臣怎么说也定要来恭贺。”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恭贺是其次,见人是真吧?父皇只说一句,正妃之位,断是不可能的,其他的你自行衡量便是,不早了,你回去罢。”

“是,儿臣遵旨。”

待祁瑾离开之后,皇帝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下了手中的茶杯,眉上挂着微微嗔色,冷冷的说道:“这些逆子,一个个的都让朕操心,还有那谢家女子……实在是让人头疼。”

“陛下,这天下都是您的,没有人不敢遵从您!”李执一脸正色的道。

“你啊,目光短浅之辈,岂能懂我的心思?”

“所有您才是陛下啊!我等只能做奴婢。”

皇帝闻言,大笑一声,十分高兴。

“陛下,今天晚上是否要召见那北荣公主侍寝?”李执见皇帝心情颇好,便试探性的问询道。

皇帝沉吟片刻,嗯一声对着李执说道:“也不能拂了北荣的面子,今晚就让那北荣的公主侍寝罢。”

“诺。”

慕荣殿

澹台静端坐在镜子面前,一点一点的梳着自己的秀发,澹台静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侍寝。

池青溪在一旁呆呆的站着,面若冰霜,眼含痛苦的望着她。

澹台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来的时候珠翠罗绮,如今却要淡妆素裹,这是何等的讽刺。

澹台静转身摸了摸自己的秀发,笑着对池青溪说道:“青溪,我美嘛?”

“美,”池青溪说着说着,眼睛越渐模糊,但他仍然是笑着:“阿静永远是最美的……”

“走。”澹台静起身扶着池青溪的手,缓缓地朝门口走去,白色的裙角在地上荡出一圈圈涟漪,好似那盛开的白莲,优美动人。

门外,内侍早已经抬轿等候,见澹台静出来,连忙恭迎着扶上了轿,轿帘放下,一点点的阻挡了两人相望的双眼。

池青溪定定的望着轿子离开的方向,直到它消失在眼前很久,他依旧还站着。

永延殿,皇帝寝殿。

澹台静被内侍抬到永延殿门口,宫女们已在门口恭候多时,恭敬地扶着澹台静来到了一个精致的浴桶前。

“怎么?我方才已经洗过澡了,怎得还要洗?”

“公主,给陛下侍寝,还需洗一次,陛下喜欢的香我们得给你用上,一会儿洗完,用红绸包着,才能被抬进内殿。”

澹台静面色微变,身体微僵。

“公主,别紧张,除了皇后,别的娘娘们都是这样侍寝的,公主您是第一次,陛下一定会好好对您的。”

宫女们一边说到,一边细细地用香薰轻揉着澹台静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丝秀发,她此刻就像像一个木偶似被人随意操纵着。

待此事完毕后,澹台静被宫女们,仔细的裹上一块红绸,由内侍抬进寝殿,放到了床上。

殿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皇帝此刻坐在案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待内侍离去之后,缓缓地走向床边,坐在了澹台静的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眼中含着炙热的光芒。

“公主,朕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秀发,还有你这肌肤,粉妆玉砌。”

“陛下~”

澹台静此刻眼含雾气,娇声细语,十分的惹人怜爱,皇帝目光一沉,伸手扯开她身上的红绸,充满凉意的手覆上眼前的娇躯,澹台静被这凉意冻的玉体轻颤,更加显得楚楚可人,皇帝呼吸逐渐加重,整个身体慢慢覆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归家 戌时过半,谢府。

本应是熄灯就寝的时辰,此刻却是灯火通明,正屋大堂之上坐着一华衣妇人。

看着约莫不到四十,两鬓却有了些许白发,精神面貌却是极好,目光如炬。

这妇人左右各坐着几名年轻女子,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母亲,这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晚膳之后,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好困啊!再不睡觉,明天早上起来就不美了!”

“三妹,大姐在外辛苦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等等又何妨?”

“二姐!什么时候不能见,明天也可以的嘛!大姐姐现在肯定是在皇宫被盛情款待着,刚才皇后娘娘还派她身边的人,送来了上好的玉露膏,说说是给大姐姐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难不成一晚上不回来,我们就在此等一晚上嘛?四妹,你说,是不是?”

“我……等一晚上都愿意。”

谢莲垂了垂眼眸,小声的说道。

“哼!白问你了!天天捧着大姐姐送你的笔,盼星星盼月亮的。”

“三妹!你还说,大姐临走时送你的玉簪,你之前不是天天戴着,后来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还哭了许久。”

“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被哪个小偷给偷了!想想真是气死我了!哎,不知道大姐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谢盏使劲地搓着手里的绣帕,讪讪道。

谢蓉用帕子捂着嘴轻声笑道:“还有你个小魔王怕的?”

“大姐姐,很好的,不会生气的。”谢莲眼中微微一闪,怯怯的说道。

谢盏一看到谢莲这副模样就生气,她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脾气和她一点都不一样,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倒,每次说话感觉像被人欺负似的,一点都不像是父亲的女儿。

“你每次说话大声点可好?又没人欺负你,都怀疑你是不是父亲的女儿?”谢盏毫不客气的说道。

“盏儿,住口,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快点道歉。”侯爷夫人柳若华厉声说道。

谢盏一下没了声音,嘴巴一撇,转头向谢莲道了声歉。

话说这柳若华,是前刑部尚书柳岑之女,从小便跟着她父亲,经历各种刑狱案件,能谋善断,机敏过人,与谢萧是不打不相识,终成良缘,当时在满京都还是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夫人,大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急忙忙地从外面跑来通报,差点被门槛绊倒。

柳若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随我出去迎接你们的大姐。”

谢菱抬头望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往日的记忆依旧是那么的清晰可见,清晰的差点都让她以为,时间从来没有变过,人都还是哪个模样。

可是当她踏进门口,眼见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母亲时,双眼逐渐朦胧。

母亲什么时候多了这许多的白发,明明她当初离京时,还是那么的美丽。

以前父亲还在时,她可是最爱美的,只要是有了一根白头发,都要和父亲闹个半日,嚷嚷道,都是因为父亲老是气她,才生了白发。

“母亲……”

柳若华只觉得眼眶里一阵发烫,几百个日夜思念的日子里,日日夜夜盼着远方的女儿平安归来。

今日,终于见到了,柳若华猛地将眼前的女儿抱进了怀里。

“菱儿……”

谢菱静静地呆在这让她感到温暖的怀抱,双手紧紧地抱着。

此刻,她不在是那沙场舔血,冷面无情的铁血将军,而是母亲面前从未长大的孩子,无论过去多久,纵然她有一天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只要在母亲面前,她依然是那个可以撒娇,可以哭泣的孩子。

她贪婪的吸取此刻的温暖,在阴间飘荡的那一年,她每天都想着能抱一抱眼前之人该有多好。

“母亲,大姐,别在外面站着了,天挺冷的,我们进屋里说。”

“是呀!是呀!母亲,大姐姐快进去吧!”

谢莲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雾气弥漫,半语不发,心里想着她终于回来了。

“母亲,我们进去在谈吧。”谢菱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好,好……”

柳若华牵着谢菱的手,和众人一齐进了屋子。

十月已过半,天气越渐寒冷,屋里早已经烧起了炭火,一进屋子,身上的凉意便退去了一半。

“菱儿,这些年可好?”

柳若华皱着眉头,紧紧地拉着谢菱的手,满脸心疼,说话间,不觉已泪流满面。

旁边的丫鬟见状,连忙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谢菱一把接过,轻轻地擦拭眼前之人的脸颊。

“母亲,你别哭了,你从前可是一个最不爱哭的人,你看看我,哪里像受过苦的?身体都比以前更健康了。”

柳若华心疼的看着谢菱道:“外面是看不到什么伤,我还不知道你?你父亲也是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说,沙场无情,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

越说越情难自已,一时间,哭的更加伤心。

谢蓉、谢盏、谢莲三姐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伤心,十分震惊。

母亲一直在她们几姐妹眼中都是无坚不摧的形象,就连父亲去世时,都没见过如此,如今方才觉得母亲是如此的脆弱。

“母亲,没事了,这次回家我会永远陪着你,陪着妹妹们,永远不会离开你们的,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谢菱郑重的承诺道。

“母亲,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和妹妹们早些去休息罢,有什么话明天白天再说,养好精神,明天还要迎接圣旨。”

“圣旨?那皇帝又要下什么狗屁圣旨?我们谢家为他鞠躬尽瘁,他还要怎样?”柳若华一脸忿恨的说道。

“母亲,没事,是我求的圣旨,是好事,以后我就可以永远留在你们身边了。”

“是这样吗?”

“是的,母亲还不信我?”

“自然是信你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从小到大你是最不让我操心的一个了。

蓉儿、盏儿、莲儿就都下去休息罢,菱儿,我早早就把你的房间打扫出来了,还是你以前的地方,什么都不曾变化。”

“好。”众姐妹似乎心有灵犀似的,齐声回道。

谢菱回头望着眼前的三个妹妹,满脸欣慰。

“你们如今出落的愈发美丽贤淑了,姐姐我真为你们感到高兴。”

“大姐谬赞了。”

“大姐姐,真的嘛?母亲老是说女大十八变的,说我今年才十四岁,以后指不定会变丑……”

谢菱闻言,噗嗤一笑,笑容如那冬日盛开的雪莲般,清冷美丽,谢盏一时看迷了眼。

“大姐姐,你真好看……”

谢菱走到谢盏面前,轻轻地捏了捏她柔嫩的小脸。

“你以后会比姐姐我更美丽的。”

“是嘛!”

谢盏柳眉轻杨,显然十分开心。

“二妹,这些年辛苦你了,在家照顾母亲和妹妹们。”

“不辛苦,大姐,如今你回来了,一切都会更好的。”谢蓉温柔的说道。

“是啊,一定会好的……”

“四妹,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谢菱转头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

“大姐姐,我……我。”

谢莲低着头,十分的紧张,说话断断续续的。

谢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没事,几年不见,肯定生疏了些,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不过你这性子怕是要改一改了,以后被欺负了怎么办?”

“!不是,我没有。”

谢莲猛地抬起了头,眼波微动,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要是被欺负了,姐姐一定会来帮我的……”

谢菱微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随即摸了摸她的头,轻声笑道:“是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柳若华见她们姐妹之间相处的十分融洽,十分高兴。

“好了,好了!别打扰你们姐姐了!都下去休息罢。”

“是的!”三姐妹欢喜的齐声答道。

“菱儿,走我带你去你的的屋子。”柳若华慢步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

“好。”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姐妹 “谢行,你明日一早,带着这封信去城外灵山脚下的十里村,你在村子附近把这烟花信号放出去,连放三次,很快就有人来找你,见到之后将信交与他便是。

还有,我给母亲和妹妹们带的礼物,等一会儿你去清点一下,交给你手下的人,明天等我吩咐……然后剩下的给我装点好,先放在隔壁房间里。”

“是的,主子。”

翌日。

辰时初刻。

谢菱在院子里练剑约莫快大半个时辰了,谢家姐妹,除了还在睡懒觉的谢盏之外,谢蓉和谢莲已经在回廊里静静的看了快两刻钟。

小时候谢菱学武,谢夫人就不是佷高兴,不过谢菱喜欢,她也就没说什么。

后来连生的都还是女儿,说什么也不让她们学武,说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容易伤着自己。

不过好在谢蓉她们也没有像谢菱般,喜好学武,不过多多少少还是见识过一些功夫的,但是也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法,不由得一时看入了神。

只见谢菱长剑握在手中如无物般,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刺一劈间,干净利落,随着谢菱剑法的加快,直叫人看的眼花缭乱,周身的树叶随着剑气四散飘零,一身白衣似雪,恍惚间,只觉得是那仙人下凡一般。

谢蓉和谢莲看着正是入迷,突然被一阵响亮的掌声惊醒。

“好!大姐姐这剑舞的甚是好看!”

说话之人原来竟是谢盏,今日破天荒的起得早,跑去月落阁找二姐,想要约她一起去看大姐姐,发现没人,一问才知道,早都跑到大姐姐院子里来了,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正看见谢菱舞剑,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不由得鼓起掌来。

“三妹!小声点,别打扰大姐练剑!”

“好啊!你们在这里看大姐姐练剑,都不叫我!哼,我不开心了……”

“就你个小懒猫,这么早喊醒你,怕还不得发半天脾气。”

谢盏轻咳了两声:“我要是有值得我起床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发脾气的……”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相信,讪讪的岔开话题。

“我的天!大姐姐真厉害!”

谢盏双眸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大声的喊道:“大姐姐!你这功夫好厉害!快教教我!”

“三妹,不是让你别打扰大姐嘛?”

“哼,就像你们呆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意思?”说着便像个兔子似地跑向谢菱。

谢菱早已知晓她们在此,听见谢盏说的话,嘴角上扬,连忙停了下来。

“大姐姐,你教我!教我!”

谢盏用充满崇拜的眼神望着谢菱,双手抓着谢菱的衣角,不停地摇着,满脸通红。

“你啊!小调皮,练剑可是很累的,而且需要手腕的力量,你看姐姐手上的茧就是长时间练剑,生出来的哦。”谢菱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道。

谢盏闻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一把抓过谢菱的手,左右看了看,结结巴巴的说道:“啊,还会长茧啊,那这样手就不美了,我才不要!大姐姐,我……我还是不练了!你继续练着吧,我们在一边继续看就行。”

谢菱微微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啊,就是爱三分热度。”

谢盏冲着谢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谢莲充满羡慕的眼神凝望着她们,她羡慕谢盏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欢喜。

想到此处,不禁握紧了拳头,默然片刻,深呼了一口气,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大姐姐,你教我吧!”

谢盏转过头一脸惊奇的看着谢莲,她没想到,一向胆小的妹妹,第一次主动要求一件事,这让她有点不习惯,心里面稍稍有点不舒服,不过她向来是个心大的人,也不甚在意。

谢蓉也稍稍有些惊奇,不过她想到,谢莲本就是十分崇拜大姐的,想来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好啊,你过来。”

谢莲双眸微颤,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没想到她居然说出来了,更没想到大姐姐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木木地向谢菱面前走去。

“来,把你的手给我。”谢菱伸出一只手,温柔的说道。

谢莲浑身僵硬的把手交到了谢菱的手上,谢菱身子轻盈一转,从后方轻轻围抱住她,带着温润清凉的气息,飘荡在她四周,谢莲的耳夹微微的泛红。

“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字,那就是快,你现在还小,要想练习还来得及,我现在先教你些速成的剑法招式。”

清冷中带些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谢莲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谢菱将剑柄轻轻的放进谢莲的手里。

“来,抓紧一些,跟着我的步伐,把身子放轻松。”

谢莲低着头,双眸微阖,听着谢菱的话抓紧了剑柄,慢慢的放松了身子。

谢菱一把握住谢莲拿剑的手,随意的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所有的招式,都是为了最后的这一刺,别的都是虚招,最后这一刺才是实的。”

谢菱伸手轻轻地搂着谢莲的腰,带着她使了一个漂亮的旋转,长剑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剑风带飞起地下的落叶,随后一个横劈,眼前飘落的树叶被齐刷刷地被削成了两瓣。

“你们姐妹怎么都跑到菱儿这边来了?正好,就一起去前厅吃早饭罢。”

柳若华一身华服,气定神闲,从走廊拐角处朝谢菱她们走过来。

谢盏高兴地大呼一声,笑着朝谢若华跑了过去,抱着便撒娇了起来。

“母亲~”

柳若华一脸慈爱,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谢菱低声对怀里的谢莲说道:“好了,今天暂时就先学到这里,下次你想学,就到我屋来找我就行,现在,我们要随母亲一起去吃早饭咯。”

“好的。”

说完便拉着谢莲,朝谢夫人方向过去。

柳若华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儿们,眼眶微润,谢萧,你看你的女儿们现在都很好,我也很好……

谢菱见母亲神色突然低沉,眼中似有泪光,连忙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现在就很好了。”

母女俩相视一笑,谢菱左手拉着谢莲,右手搂着母亲,母亲怀里窝着个还在撒娇的捣蛋鬼,谢蓉在旁边温柔的笑着,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圣旨 早饭过后,谢菱与柳若华齐坐在正堂屋内。

“母亲,我要与你说些事情,昨日皇帝亲下谕旨,封我镇国将军并承袭我父亲的爵位。”

柳若华面色沉重,略微担忧的看着谢菱道:“虽说你为了大齐,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这毕竟你是女子,难免树大招风,招人妒恨......”

“母亲,别人的眼光我不甚在意,能和你们一起,就好……”谢菱目光微沉:“母亲不必担心,我已推辞,并且请旨,让姑姑的小儿子云归,来承袭我父亲的爵位,没有事先告诉您,女儿的这个决定,实属不孝。”

柳若华面色一愣,担忧道:“你这算是违抗圣意了,皇帝那边......”

“母亲,不必担心,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

柳若华轻轻感叹一声:“你啊!和你父亲一样,母亲支持你的决定,母亲也懂,云归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学识教养都很不错。

况且你父亲对他这个妹妹也是爱护有加,让云归来继承也是最合适不过的,可是,到时候就得把云归过继到你父亲名下,你姑姑......”

“母亲,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回京之时,早已书信过姑姑,是得到了姑姑的同意,我才做此决定。”

柳若华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里一阵感慨,从前的那个活波好动的女儿,如今变的如此沉稳大气,心思缜密,想到此处,心情格外的沉重。

谢菱见母亲神色不对,知道母亲此刻在想什么,连忙握起母亲的双手,眉眼含笑,语气轻松的安抚道:“母亲,别想那么多了,如今,父亲虽然不在,但女儿知道,父亲一定在天上保护着我们,父亲希望的,一定是母亲每天都要开心,妹妹们平平安安,都能有个美满的姻缘。”

“对啊,你父亲那样的人,从来都是希望身边的人幸福美满。”

柳若华一扫心中的阴郁,略微迟疑道:“说到姻缘,你信中所说,蓉儿的婚事,要等你回来再定夺,是有何变故?”

谢菱心头微动,沉默了片刻道:“母亲,不瞒你说,这王家公子……”

说着目光一暗,神色冷厉:“实在不是二妹的良配。”

“这……”柳若华眼神凝重看着谢菱:“菱儿,这事你可查清楚了?蓉儿之前见过这王家公子,对他甚是满意,而且这王家公子,人品学识,也都是极好的。”

“母亲,君子小人,岂能轻易分辨,有的人表面乐善好施,实则无恶不作,有的人表面凶神恶煞,实则心底纯良,是好是坏,岂能轻易下结论。”

柳若华知道女儿这么说,定有她的道理,可是蓉儿那边。

“菱儿,如果王家公子真是表里不一之人,我断不会让我女儿嫁于他,可是,蓉儿,只怕早已对那王家公子倾心相待。

而且这婚事,也是从小就定下来的,虽说是两家人私下定的,也只交换了信物,我本打算过几日,与王家交换生辰八字,商议婚事,在年前将蓉儿出阁。”

“母亲,且在等几日,我定让那王家心甘情愿的前来退亲,此事,知道的人本就甚少,就算退亲,也不会损害二妹的名声。”

谢菱胸有成竹道:“就算有人知道,我也决计不会让它传出去,至于与王家有关的证据,我还未全部查清,还需几日,待查清之后,我定交于母亲定夺。”

谢菱目光微沉,面色冷冽。

前世,她回京之时,二妹早已经嫁入王家多日,表面上看着和和美美,实则暗地里已经被王家折磨地不成样子。

二妹性格温顺贤淑,也不愿意将此事告诉母亲和她,最终落的个香消玉殒的下场,等她知道的时候,终是为时已晚。

这一世,幸好能来得及阻止这场悲剧,而这王家她是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

“夫人!小姐!李公公携着圣旨已经到大门口了!”小厮谢平急忙跑进屋禀报道。

柳若华冷笑道:“谢平你去通知二小姐她们,菱儿,走!随我出去接旨罢。”

谢菱看着母亲微露冷意的眼神,随即轻轻的牵住了她手,母女俩相视一笑,齐齐地走了出去。

李执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谢家人,打开圣旨,缓缓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谢菱功勋卓着,于国有功,朕意赐其镇国将军之位,并承袭南临侯之爵位,奈何谢菱拒之,朕深感可惜,念其功,不予责,赏十万两金,应谢菱所请,谢韵之子谢云归,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特允,其承袭南临侯爵位。

永和四十六年十月十六日。

钦此!”

谢菱面无表情的行礼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大小姐,陛下的另一道圣旨,让咱家直接赐予,就不用宣读了,请起罢。”

李执宣读完圣旨后,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轻轻拿过另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一并交于谢菱。

“有劳李公公了。”谢菱接过圣旨,携全家人起身行礼。

李执上下打量着谢菱,面露赞赏之色,当时在皇宫之中,未曾仔细看过这谢家大小姐。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气度非凡,颇有她父亲年轻时的风采。

“咱家,这几日繁忙的紧,就不耽搁了,这便回宫去禀报陛下。”

“恭送李公公。”谢家众人齐声道。

待李执一行离开之后,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母亲,圣旨说云归哥哥要继承我父亲的爵位?是怎么回事呀?”谢盏一脸好奇的抓着柳若华的手问道。

柳若华面露慈爱的看着眼前俏皮的女儿,轻叹了一口气,笑着道:“”你不是一直抱怨母亲没给你生一个哥哥?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一下就有了哥哥。”

谢盏使劲揪着手里的绣帕,又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整个小脸纠做一团。

“我是想要个哥哥,可是,不是母亲生的能算自己的亲哥哥?”

谢菱看着眼前单纯可爱的谢盏,微微一笑,目光深沉,她今生一定要好好护着她们。

“三妹,姑姑是不是父亲的亲妹妹?”谢菱伸手摸着谢菱的秀发,温柔的问道。

“肯定呀!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知道的!大姐姐,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很聪明的。”

谢盏轻哼了一声,一脸骄傲。

“好好,我们三妹是最聪明的了,既然姑姑是我们父亲的亲妹妹,那云归是不是你的亲哥哥?”

“是,可是……”谢盏嘟囔着小嘴犹豫道。

柳若华一脸正色道:“盏儿,别瞎想了,以后云归就是你的亲哥哥了,你们姐妹以后要好好对待他,知道吗?”

谢蓉素来是个温柔顺从的人,对此到没什么想法,谢盏虽然还在纠结着,但见着母亲与大姐姐都这样说了,她也欣然接受,谢莲则一直都是微微低着头,跟在谢菱的旁边,对于这突来的哥哥,不甚在意。

“我给母亲还有妹妹们带的礼物,现在应该送到你们屋子里了,不去看看?”谢菱笑着道。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暗桩 “真的吗?大姐姐真好!我先回去看礼物去了!”

谢盏瞬间把刚才的事情抛于脑后,欢快的向自己屋子的方向跑去。

“这丫头,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柳若华无奈道。

谢菱目光微颤,微笑道:“母亲这还不是您宠出来的,不过这样也很好很好......”

谢蓉侧身行礼,温柔道:“母亲,大姐,我先回屋子了,我还有绣品未完成。”

“嗯,你去吧。”谢夫人笑道。

谢菱笑着对谢蓉点了点头。

谢蓉虽生性温良,可到底还是碧玉年华的少女,收到礼物的少女之心,还是稍稍表露了出来,以往随时都保持着端正有礼的模样,可此刻离去的步伐确稍稍的加快了些。

柳若华看着逐渐远去的谢蓉,无奈的摇了摇头,微笑道:“哎,这孩子......就是太过于守礼了,不知道是好是坏?”

“母亲,千人千面,那面好?那面坏?怎可定论?不过,我谢家儿女,怎么都是好的......”

谢菱目光微微一阖,心里一阵苦涩,脑中浮现出前世,三妹离世之时的情景,不由得神色一黯。

突然谢菱袖摆被轻轻拉了一下,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谢莲小手拉着她的袖边一角,仿佛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气,低声道:“大姐姐,你刚才说的,我以后想要学武,可以随时去找你?是真的吗?”

谢菱看四妹一脸认真又紧张的模样,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安抚地牵着谢莲的小手,莞尔一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不要和你拉个钩?”

谢莲闻言,目光微微一闪,耳尖泛红,喃喃道:“可以吗?”

谢菱爱护之心,油然而生,随即伸出小指,笑道:“来,拉钩!”

谢莲抬头呆呆望着眼前之人,目光微微发颤。

谢菱看着眼前发呆之人,一把把谢莲柔软的小手拉了过来,小指互相钩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许变哦。”

谢菱微微蹲下,认真地看着谢莲的眼睛,笑魇如花。

“不许变。”谢莲神情恍惚道。

柳若华笑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的目光微微一热。

午饭之后。

时节已经入秋,天气转凉,秋雨常常来袭,大家都自然而然的呆在自己屋内,不爱出门。

谢菱负手立于窗前,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咚咚咚......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谢行行礼禀报道:“主子,书信已安然送到。”

谢菱站立不动,凝望着眼前秋雨绵绵,默然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办的不错。还有......王家之事,明天之内,所有的证据必须摆到我的眼前,在王家埋的暗线可以开始动起来了。”

谢行一脸谨慎道:“主子,要开始动王家了?可是这国舅夫人......”

谢菱伸手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国舅夫人,这世上,所有的衰败,从根部就已经埋下。

靠着华丽的外表支撑着,这时从外面撕开一个口子,慢慢的,口子就会越来越大,到最后,连同根部一起,轰然倒塌,想要补救,也是于事无补。”

谢行见主子早已决定,便恭敬的行礼退去。

谢菱缓缓行至案桌前,拿起一只精致的宣笔。

挥手写下一个杀字,动作一气呵成,笔锋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

“哟!谢菱你这字写的不错嘛!铁画银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男子写的!”

谢菱对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并不感到意外,到是对自己刚才写的字很是满意。

“封延,你到是来的快,我这字确实写的不错,我甚是满意。”

谢菱抬起头,满脸笑意的看着封延。

封延眉毛一挑,欢笑道:“哟,一年多不见,你到是越发的自信了。”

谢菱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笔,离开案桌,行至封延的面前,略微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而笑。

“不错,比一年多前看上去伟岸了些。”

封延啪的一下拍开谢菱的手,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表情傲慢,端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谢菱,得意的笑道:“那是肯定的,我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我了!到是你,怎么矮了些。”

谢菱浅笑着,看着封延道:“好好,你是最好的,高大威武,气宇轩昂。”

封延被夸奖的有点羞涩,随即岔开话题,一本正经道:“你刚回京,就叫我过来,是要准备做什么事情?”

谢菱目光似剑,表情漠然道:“你让兰露过来,在我身边潜伏一段时间,学学我的语气神态,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缓缓行至桌前,倒了一杯清茶,递于封延,浅笑道:“你再给我挑选三十个精锐,月底之前,等我的通知然后行事。”

封延握紧手中的茶杯,眉头微皱,担忧道:“我训练的人个个都是能以一敌百,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这么多?是不是对手不好对付?需不需要我去?”

谢菱沉吟片刻,缓缓道:“不用,你继续酿些美酒,等我回来喝。”

封延闻言目光一紧,语气显得有些着急:“是什么人?需要你亲自动手,不行!我必须跟着,不然你就别想喝酒了!”

谢菱扶额一笑:“你还是个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威胁这一套对我可没用哦。”

谢菱站至窗前,凝望着远处的天空。

“这次的对手虽然有些许难缠,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需要我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封延见谢菱如此坚持,心里暗自决定,到时候偷偷跟着便是。

“别想着偷偷跟着,有我出马,什么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我还需要你去做一些事情。”

谢菱转头凝望着封延,目光深邃,思绪万千。

眼前的少年,是她之前在深林之中,藏匿刺探敌情时,从土匪手中救出,当时一并救出的还有他的姐姐,封延小小年纪便十分狠辣,杀死了当时正在侮辱他姐姐的几个土匪,不过后面来的土匪太多,抵挡不住,千钧一发之时,谢菱现身相救,并一举端了这土匪窝,救下了被囚禁的百姓。

被救的人大多数都自行下山了,其中有一些孤儿便跟了谢菱,其中也包括封延姐弟,之后谢菱便把这些孤儿,带在身边半年之久,一面打仗一面培养他们,最后四散分到不同的地方,以备之后行事。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礼物 封延抿了抿嘴,不服道:“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是不是我姐又和你说了什么?真是的!不要以为我打不过她......”

谢菱浅笑道:“没有哪一件事情是简单的,必然都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至于你姐姐,你以为谁还会像你一样,孩子气十足,作为长姐,当然是希望弟弟妹妹们永远平安。”

封延被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忿忿道:“就你们大道理多!我说不过。”

谢菱瞧着封延此刻的模样,内心十分感慨,同时也深感欣慰,如今他这肆意的模样,真好。

封延瞪着谢菱,害羞道:“我给你说,不要用长辈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谢菱笑道:“你比我小,自然是我的弟弟,难道有什么不对?”

封延哼了一声,一口喝下了手里的茶,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谢菱突然目光一闪:“封延,有人朝我这边过来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我三妹她们,你先回去,之后行事时,通知你。”

封延气愤道:“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我才来了这一会儿!屁股都还没坐热,你就要赶我走?”

“你啊现在还不适合露于人前,我们行事暂时要隐秘些,现在不知道多少眼晴在盯着我,等过些时日,事情有所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我玩啦。”

封延虽想和谢菱多呆些时间,可是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轻叹一声。

朝谢菱扔了个物件,随即翻窗而出,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谢菱伸手接住,低头一看,不由得一笑:“还威胁不给我酒......”

原来封延所仍之物,是一个精致的黑色小酒壶。

“大姐姐!”

谢菱站至窗前,还未见到谢盏的人影,便听见了她的大喊声。

不一会儿,只见谢盏拉着谢莲,从拐角处跑了过来。

一群丫鬟在身后追着喊着小姐慢点。可谢盏哪里是能听她们话的人。

转眼之间,便来到谢菱屋子前,看见谢菱立于窗前,拉着谢莲跑到谢菱面前,歪着头好奇道:“大姐姐,你一直在这里站着做甚?是有什么好看的?”

谢菱微微低头,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小脑袋,浅笑道:“我这不是听见一阵莺燕声,在此等着,看看是哪个美丽的鸟儿过来了。”

谢盏努努嘴,脸色微红,不好意思道:“大姐姐,是说我声音太吵了?”

谢菱看着谢盏微红的小脸蛋,笑道:“怎么会?三妹妹的声音,如此柔和悦耳,我极喜欢听的,所以想站的近一些,多听听。”

谢盏闻言,脸变得更红了些,手足无措道:“谢谢大姐姐。”

“好了,你们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进屋里来吧。”

说着便转身去打开房门,让她们进了屋子。

身后的丫鬟们,好不容易都跟了上来,见两位小姐都进了大小姐屋内,便放心了下来。

谢盏的贴身大丫鬟红苒,心思细腻,连忙吩咐人准备好热腾腾的点心和茶,不一会儿便端了上去。

谢盏捧起一杯温茶,轻抿了半口,谢莲还是一副怯怯的样子,端端的坐着。

谢盏打量了屋内一圈,立即道:“大姐姐,你这临风阁,一点都不像我的玉笺阁,太严肃了,不过还是很符合大姐姐的,要是像我屋子一样粉粉嫩嫩的,反倒是不伦不类了些。”

谢盏捧着脸,对着谢菱一脸认真道:“大姐姐,最喜欢什么呀?”

谢菱突然被这么一问,不由得微微一愣,前世她在家时,受父亲教导,晨兴夜寐,和妹妹们相处极少。

父亲去世之后,她更是一肩挑起谢家,奔赴战场,班师回朝后,更是被朝廷琐事,缠的脱不开身,和母亲妹妹们也只有偶尔吃饭时,能相处片刻。

她知道妹妹们一向都是很喜欢她的,可是每次她都是来去匆匆,偶尔见面也是简单的寒暄几句。

思极此处,不由得目光一颤,原来一切的因果都是自己种下的。

谢盏可不是一时兴起才问的,大姐姐送给她好一大箱子礼物,一看就十分珍贵的珠钗首饰,把她乐的都找不到北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

想着要为大姐姐做些什么,就跑去找二姐姐和四妹去了,想着要一起来看看大姐姐,顺便打探一下大姐姐喜欢什么东西?虽然没有大姐姐送的礼物这么的好,但总归要尽心意的!

来到月落阁后,正见着二姐姐一脸欣喜地抱着大姐姐送的礼物,各种名家绣品和失传已久的刺绣书籍,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两人一拍即合,即刻便打定主意要为谢菱绣一幅图。

谢蓉得了这些珍宝,心情激动,又想要快些学会书中所述绣法,难免失了些分寸,就没跟着谢盏一起,嘱托谢盏多多打听一些。

随后,谢盏就哒哒哒的跑去四妹的屋子,果不其然,四妹也正捧着大姐姐送的珍贵的名家书法字画,一脸忘我的模样,对于她们的商量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谢盏刚问完这个问题后,见大姐姐一直也没回答,表情也是一脸凝重,以为她惹到大姐姐不高兴了,肩膀微耸,心情一下便郁闷了起来,低头不语。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我的母亲,我的妹妹们,还有......”

谢盏猛地抬起来了头,她着实是被大姐姐的回答,惊了一下,这和她心中所认识的,巾帼英雄的大姐姐,完全不一样,可是,却让她觉得大姐姐变得更亲切了。

谢莲在一旁,眸光微闪,微微低下头,她知道大姐姐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谢菱温柔的看着她们问道:“三妹四妹,你们二姐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谢莲刚想要开口,就被谢盏抢先了。

“二姐姐,在研究大姐姐送的什么书,看的都魔怔了都!说要快点学会,好......”

谢盏刚想要继续说,被谢莲拉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给大姐姐惊喜的,不能说!

“就是大姐姐送的东西都太好了,二姐姐看着那些书,都没时间管其他的了,看的十分入神,都没理我!我就跑去找四妹,一起过来看大姐姐的。”

谢菱会意一笑,她知道妹妹们是想要送她礼物。

转念一想,让她们精心去准备礼物,也就没时间去管那些外面的风雨,刚好给她时间去处理好王家之事。

谢菱微微一笑道:“你们是不是要送我礼物?”

谢盏一脸被识破的模样,喃喃道:“大姐姐怎么猜到了,这下一点惊喜都没了......”

谢菱轻笑一声道:“我刚才的回答,就是给你们的题目,要好好准备哦,大姐姐可是十分期待的。”

秋风萧瑟,凉意四起,万物从繁荣逐渐走向萧索,唯有那温暖的人心,始终不曾变化。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姑姑 是夜。

戌时过半,睿亲王府。

祁云端坐在案前,手执一本画册,正看得入神。

一阵黑影从窗前闪过,一个黑衣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屋内,行礼禀报。

“主子,今日谢家大小姐,和一个男子在屋内呆了许久,属下害怕被发现,没敢靠近,恕属下失职,那男子离开时身形太快,又善于藏匿,追了一会儿便跟丢了。”

祁云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手里的画册,徐徐道:“无碍,也不是要你监视她,只要能确定她的安全就好,至于那男子,本王知道是谁,没事,你下去罢,有什么异常及时禀报。”

“是。”

待黑衣男子离开之后,祁云方才露出一丝苦笑,伸手轻轻抚着画册上之人,喃喃自语:“虽然我知道他是谁,可我还是会不开心......”

翌日。

早饭过后。

谢菱陪着母亲,去拜访姑姑,打算商讨出一个良辰吉日,行云归的过继之礼。

一路轻车从简,不到一炷香,便赶到了姑姑家。

谢韵几乎是昨日同时接到的圣旨,估摸着嫂子今日就会过来,早已派人在门口恭候着。

管家老远便认出了柳若华,急忙派小厮去通知主母,自己先恭敬的迎接着。

要说这谢韵,年轻时也是一个奇女子,骑马射箭,四书五经,无一不精,大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之态。

当时全城的人都以为这谢家二小姐,会嫁予当今圣上,可不知为何,突然间,就嫁给了当时默默无名的翰林院编撰李枫。

此事,在京都还热热闹闹地传扬了好一阵,不过好在李枫还是争气,慢慢地爬到了如今翰林院学士的位置。

虽说没什么实权,但是文人的地位自古在百姓的心中都是十分高尚的。

谢菱小心地扶着母亲下了马车,刚行几步,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嫂子,菱儿,我一猜你们今日准会过来,果然,我所料不错。”

只见一位身穿淡紫色绣衫绸缎长裙的美貌妇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柳若华身旁,一脸亲热地挽住了柳若华的手臂,一面打量着谢菱,神色惊讶,谢菱则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嫂子,你看这菱儿,眉目之间,越来越像我大哥了。”

“是啊,我其余几个女儿偏偏全长得像我,幸好菱儿长得似她的父亲,不然以后我老了,连他的样子都忘记了。”柳若华神色凄凄道。

“都怪我这多话的嘴,不该提起这伤心事的。”谢韵一脸懊恼的责怪自己。

“没事,你也是看见菱儿,才这么说的,那我天天见着菱儿,岂不是,每天都要伤心死?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要好好,照顾好我的女儿们就行。”柳若华淡然道。

“嫂子能这样想最好了,走,外面有些冷,我们先进府里再说。”

李府内景色十分别致,竹林梅花,清静幽美,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文人墨客气息。

“妹妹,每次到你家来,都感觉格外舒畅,想必妹夫,为了这些梅兰竹菊的栽种,也是煞费苦心。”

“他啊,天天只知道弄这些东西,要是谁碰坏了他的这些宝贝,那可是要发好大脾气的。”谢韵仿佛对这些毫不在意,随口道。

谢菱见姑姑的神情,目光微微一动,想着之前查到的一些事情,看来姑姑和姑父两人,并不像传言中那么的举案齐眉。

不一会儿,她们便来到李府正厅之外,还未进门,就听到屋内传出阵阵激励的吵闹声。

谢韵神色微变,转眼间又笑盈盈解释道:“还不是李枫的大伯和二伯,听说云归要过继给我大哥,还要承袭我大哥的爵位,一大早就带着家里人过来。”

柳若华闻言,脸色一沉,道:“这李家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妹夫也不知道要好好劝说一下,成何体统。”

“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这个性子,怎么会开的了这个口?那次过来不都是我应付的?这次云归过继是大事,虽说是陛下亲下圣旨,他们不劳而获惯了,估计想借着此事,多捞一些好处......”

谢菱深深看了姑姑一眼,缓缓道:“母亲,姑母,你们先去隔壁坐着喝一会儿茶,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柳若华立即明白了谢菱的意图,立即点头应好,转头看着谢韵,笑道:“妹妹,此事就让菱儿来办,最合适不过了,她年纪还小,鲁莽一些也很正常......“

谢韵了然一笑,拉着柳若华去往隔壁屋。

“在外就听见屋内吵吵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街边市集叫卖的商贩似的.....”

李季和李祥两家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争执了起来,个个都面红耳赤的。

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一下便住了口,齐齐转过头,看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姑娘,不由得愣了一下。

谢菱因着今日要来拜访姑姑,到不像往日打扮的那么简单,身穿月牙色暗花绸缎长裙,头发用一根银簪简单的扎住,虽然没有过多的修饰,但依旧气势不减。

谢菱比大齐一般的女子要高许多,身材修长,因常年练武,又在军营中呆了多年,身姿挺拔,英气十足,丝毫不见女儿之气。

她偏偏又长着一张神仙容貌,行动间,只觉得飘逸绝尘,到叫这堂上众人,看愣了片刻。

身旁的一些女眷,见自家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的女子,恶狠狠地揪住了他们的耳朵,顿时哀叫声四起。

谢菱说话间,漫步上前,不过转眼间,就已经坐到最上方的椅子上。

众人在疼痛中清醒了过来,见谢菱如此无礼,一个个都吹胡子瞪眼的。

谢菱轻轻端起桌上的清茶,抬手便喝掉了,拿着空的茶杯在手里轻轻地揉搓着,不知怎么了,竟有些许粉末慢慢掉下来,仔细一看,竟是杯子被她慢慢地捏成了碎末。

李家众人见这一个弱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将茶杯捏的粉碎,不由得都紧张地咽了一下喉咙。

其中有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看着应该是这群人里能说的上话的,定了定神,轻咳了一声,撑着桌面,颤栗地站了起来,笑道:“我们这些人可都是李大学士本家的亲戚长辈,你一个小姑娘算个什么东西?

快点叫弟媳妇出来,今天就要说清楚!云归过继之后还算不算我李家的人,如今我们都老了,还要仰仗着这些子孙后代照顾,不要以为当了什么侯爷,就忘记了我们!”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书契 “本家?想必你就是我姑父的堂哥吧?我怎么记得,当初我姑父困苦时,作为兄长,袖手旁观也便罢了,竟还雪上加霜。

姑父富贵之后,仍保持着君子气度,见你们生活困苦,将你们全数接入京都,为你们在京内购置了一处宅院,每月还定时给你们银钱。

这些年,你们吃的用的穿的,哪一件不是靠着我姑父得来的?如今,到说什么忘了你们?岂不是可笑至极?”谢菱面无表情,眼神凌厉,冷冷笑道。

“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如今李枫的伯父们都还在,孝敬长辈也是理所应当的,你既称李枫为姑父?想必应是谢家之人,要论起来,这些座下之人,还有你的长辈!怎可如此无礼!

李家之事,在京都也并非什么隐秘,李枫祖上原也是个小有所成的商贾之家,怎奈后期家道中落,李家人被迫离开了京都。

这些过惯了大富大贵之人,突然过起了穷人的生活,难免各种矛盾接踵而来。

李枫的父母早逝,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由他大伯二伯养着,有钱时多养一个少养一个都无所谓,可是落魄之后,多一个人那可就是天大的难处了。

李枫就这么磕磕碰碰的被李家养到了十五六岁,然后就被赶了出去。

李枫被赶出李家之后非但没有因此消沉,反而刻苦努力,凭着自己的毅力,高中得名。

可想其中受过了多少苦难,就算如此,直上青云之后,也未曾以德报怨。

不过大家都是私下讨论,毕竟李枫娶了南临侯的亲妹妹,后又升了翰林大学士之位,也就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提起,李家人也就安心的做着这食米之虫。

如今被谢菱当面撕破,顿时便恼羞成怒了起来。

“哎哟,我们李家的事情,何时论到你们谢家来管?如今谢家这样,想靠着我们云归重获圣宠,虽说是陛下亲下御旨,可你们谢家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白得一个儿子?

这李枫媳妇是谢家人,当然向着谢家,可云归身上还有我们李家血脉,怎能让你们谢家全得了去?”

说话之人,乃李枫的二堂嫂,生的一副贤惠的模样,说起话来却是十分的尖酸刻薄,

“哦......那你们还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我都能做主。”谢菱凝视着他们,淡淡道。

李家众人本来就是怀着能得好处的心思过来的,见谢菱这么一说,一个一个表现的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季佯装不舒服的样子,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两下:“既然你说,你是能做主的人,那我们暂且就先信你的。”

说话间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端着一副长辈做派。

“谢家女娃,我们李家也就李枫一个人,是做官的材料,其他的孩子,都没那个福分,也不想着当什么官了。

不过,我们两家现在都算得上是人丁兴旺,李枫每月给的银钱,都不够我们两家用的,而且我们现在都挤在一个宅子里,难免有些拥挤......”

谢菱面若沉水,轻轻地扫了李季一眼,李季瞬间像感觉被刀刺一般,不由得冒了些虚汗,猛的住了嘴。

谢菱轻叩着桌面,徐徐道:“你们今日,兴师动众的举家前来,不过就是为了这些银钱,那可是太好办了,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李家众人见谢菱答应的如此爽快,一个个顿时笑容满面,被这突然掉下的好事,砸晕了脑袋。

要说这李家人,每月的银钱本也是够花的,可是在这繁华的京都,刚刚能够那可是不行的,他们也知道李枫俸禄就那么多。

前日,听外面传言,谢家大小姐凯旋归来,请旨让云归承袭南临侯爵位。

便想着,这谢家可是名门望族,有钱的很,两家人便商讨着来李府闹一闹,能多得些好处。

“不过,我要和你们两家每个人都签上一份书契,你们只要都签好了,我就送给你们两家每家各一座大宅院和十家店铺,还有每家各一千两黄金。”

谢菱在桌上轻叩了三声,门口突然出现一美貌的丫鬟打扮的女子,手捧着木盘,脚步轻盈,

不消片刻,便将手中木盘放于谢菱桌前,随即退却一旁站立着。

李家众人最开始听到要每家给一座宅院就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后又听着还有十家店铺,黄金千两,一个个心里恨不得马上签了。

“你这书契里写的是什么内容?”李季的父亲李匐疑问道。

众人突然清醒过来,十分好奇书契里的内容。

“想要知道就拿过去看看。”

谢菱面无表情的坐着,随手拿起一份桌上的书契。

对着李家众人摇了摇,像是勾引猎物上钩的诱饵似的。

李毅面对如此大的诱惑早已经是按耐不住了,听谢菱这么一说,连忙上前,拿走桌上一本书契,手忙脚乱地翻开,看到书中内容,不由得目光一顿。

众人见李毅表情一脸犹豫的样子,都十分好奇,都叫嚷着李毅读出来。

“今李匐、李癸、李季、李毅、李月,向谢家讨得两座宅院,二十家店铺,黄金两千,承诺与之有关之人,包括妻子、儿女、女婿、儿媳等子孙后代,皆不得再向谢、李两府讨要或接受一丝一毫的银钱事物。

如有违反,上述众人及其家眷,于今日所得,将以千倍偿之,如若不还,依照本朝律法,皆行流放之刑。

此书契一式四份,于官府、李府、谢府、李家各执一份,以做凭证。

永和四十六年十月十七日。”

李毅颤颤巍巍的读完了,轻呼了一口气。

李家众人听得无一不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内容。

“怎么样?签不签?签了就可以马上得到这些东西了,你们看,我连这些房契地契都一并带来了,至于黄金,只要你们签了,立刻就会出现在你们家里。”

李家众人还是有些犹豫的,签了这书契,就相当于以后万事都不能来攀附谢、李两府了。

可是,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今天给这些东西估计以后几辈子都不用愁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铺子,已经可以钱生钱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切磋 “谢菱,你没见这李家人,刚才看着那些房契地契的模样,简直要笑死我了,一个个恨不得能吃进肚子里去......”

谢菱轻轻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屋内众人,摇了摇头。

“兰露,人啊,往往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兰露摸着下把,得意笑道:“这么值钱的东西!是我我也会被迷惑的,更何况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啧啧,这下怕是他们晚上做梦都得笑醒了,不过,你今天给他们这么多东西,不害怕他们传出去?”

谢菱轻叹一声,惋惜道:“自古得一字简单,守一字却是极难,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想明白。

不过,大概是想不明白的,至于他们传不传的,到无所谓,他们今日签了这书契,自己也不会大肆宣扬。”

“妙啊!你真将这些人看的透透的!”兰露赞赏道。

谢菱离开正厅,去往母亲和姑姑所在的屋子里。

柳若华和谢韵聊得正开心,见谢菱推门而进,连忙招呼她过来,问问情况,谢菱随即将堂上情况,一一细说。

谢韵听完后,叹息道:“菱儿你何苦花这么多银钱......”

谢菱笑着拉过谢韵的手,温柔道:“姑姑,这本就是皇帝赐予我的,不用白不用,以后那些人就不会来骚扰你们了,毕竟云归是马上要做南临候的人,这就当是送给云归的礼物。”

“好,菱儿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姑姑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以前是顾着你姑父的面子,好声好气的照顾着,现在,皆是他们自愿的,以后有什么因果,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妹妹,这就对了嘛!刚才我们还说以后云归做了南临候,要是被这些人缠上了怎么办?现在这样,一举两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扭捏的人。”柳若华笑着打趣道。

谢韵莞尔一笑道:“这都过多少年了!那还能像年少时,那么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的......”

柳若华与谢韵一番合计之后,敲定了云归的过继礼的时间,就定在重阳节过后第三天,是个极好的日子。

午饭过后。

谢菱随着母亲一起拜别了姑姑。

“母亲,一会儿,你先回家去,到拐角处我先下车。”

“菱儿,你是要去哪里?”

“母亲,我要去找江暮雪,不能太大张旗鼓,得偷偷去。”

“母亲知道了,你定是怕了你江姨了,每次她见到你都是比见到自己亲闺女还要开心。”

谢菱扶了扶额头,无奈道:“母亲,江姨就是太热情了......”

柳若华拉着谢菱的手轻声笑道:“好了,母亲知道了,暮雪下个月便要大婚了,你去看看她也是好的。”

江府,江暮雪闺房内。

一个身穿大红色刺绣花裙的美貌女子,散漫不羁的坐在椅子上,盯着前面站成一排手持宝剑的丫鬟们。

“你们一起把手中的剑给我拔出来,让我仔细看看。”

顿时,屋内充斥着利剑出鞘的清脆声。

“这剑声,听起来果然还是这么的悦耳迷人!”

江暮雪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丫鬟们身边,仔细的打量着这些出鞘的利剑。

“这几把看着色泽一点都不明亮,给我拿下去!我哥哥们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啊!选的这十几把剑,勉强能看的就这一把……”

江暮雪拿过自己唯一算看的上一把剑,让其他人都出去,抽出来轻轻的笔划了几下。

“哎,勉强凑合吧!可惜没人和我切磋切磋,谢菱那个死丫头!都回家了,居然还不来找我!”

说话间,一道剑光从开着的窗外射了进来。

“谁?”

江暮雪反应十分迅速,转身出剑,接住了这突来的一剑,剑锋交错的声音铿锵刺耳。

“哟,几年不见,你这剑法,看来并未退步。”

江暮雪忽闻这熟悉的声音,猛的抬头,只见剑缝间,谢菱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不由得目光一颤,眼眶微热,随即咬紧牙关,狠狠道:“好啊,说曹操,曹操到,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偷袭我。”

“这才能看出,你这么些年,功夫有没有退步,值不值得让我和你打一架。”

“好啊!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一直潜心专研剑术,不信我现在还打不过你!走外面打过!”

“这,我们要不要去府外找个清静的地方打?”

“放心,我母亲今日出门访友去了……”

话说这江暮雪,乃兵部尚书江晃的独女,头上还有三个哥哥,自小便被父亲兄长捧在手心爱护。

可偏这江暮雪是个爱剑成痴之人,江家人都十分宠爱这个女儿,便由着她的性子。

年幼时因和谢菱在皇宫争抢同一把宝剑,大大出手,两个小女娃,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也幸好年纪小,皇帝没有怪罪下来,但这把宝剑却是赏给了谢菱。

江暮雪对此一直耿耿于怀,逮着机会就偷偷溜出去和谢菱打架,当然,打一次输一次,久而久之,到成了极好的朋友,虽然每次见面都要先打上一架。

谢菱的剑法极快,江暮雪也不遑多让,转瞬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二十多招,江家仆人皆闻声而来,一时间,沸沸扬扬。

“!小姐怎么和人打起来了,快去找人过来啊!”

在府里资历老一点的仆人连忙说道:“不用找人来了!和小姐交手的是谢家大小姐谢菱!”

“啊!是近日刚刚战胜归来的谢将军,那可是我最崇拜的人!”

“不过这谢将军怎么会和我们家小姐打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谢大小姐和我们小姐从小交好,只不过每次见面都要先打上那么一架,怕这满京都也只有我们家小姐能和谢将军平分秋色了!”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回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

江暮雪的贴身大丫鬟素秋,刚从外面取回大小姐新制的衣服,老远就看见一群下人围在听雪阁门外,吵吵嚷嚷,不由得面色一暗,呵斥道。

众人闻言,立马安静了下来,转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快速的离开。

素秋还未行几步,便听见了阁内传来的刀剑相碰的声音,不由得面色一紧,连忙的上前查看。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剑 谢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纯的和人切磋剑术,从她成为将军的那一刻开始,手中的剑便只有生死。

“谢菱,你这几年怎么就没给我传过任何消息!我还以为你早忘记我了......”

“怎么会,你看,我这不是一回家,得空就来看你了。”

“哼!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话间,又不知过了多少招。

素秋已经在旁边站了已经有一刻钟了,眼前这两人还没打完。

不由得心生一计,招呼了一个小厮前来,在他耳边低喃了几句,待她说完小厮便连忙跑了出去。

江夫人今日,应邀前去邵府做客,午饭过后,略微待了片刻。

正准备打道回府,踏上马车时,见前方自家仆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秋生呼吸急促道:“夫人,素秋姐姐让奴才过来禀告,谢家大小姐今日到府上拜访来了。”

江夫人听完,目光一喜,急忙地转身踏上马车,急迫道:“给我快些回府!”

秋生话音刚落,没回过神来,马车便在他眼前消失。

“夫人,带着奴才一起啊......”秋生满脸诧异道。

可惜江夫人的马车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

江夫人的马车刚到了江府门口,都还未停稳,就见她伸手拉开车帘,从马上一跃而下,正准备过来扶她的小厮,只觉得眼前一阵香气飘过,再看向车内时,发现夫人已经不见了。

谢菱和江暮雪正打的不可开交时,一道紧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暮雪你给我住手!要是伤着菱儿怎么办!”

谢菱正和江暮雪打的酣畅淋漓,突闻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让谢菱拿剑的手不由得一颤。

江暮雪见此机会,反手一挑,想要挑下谢菱手中之剑,不料谢菱反应迅速,反手一挡,剑锋交错,停顿片刻。

“谢菱,我母亲就这么吓人?每次你到我家来,母亲对你好的就像是你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似的......”

“江姨一点都不吓人,只是每次都太过于热情......”

谢菱从剑缝中瞧着江暮雪,身体微微前倾,诱惑道:“要不要出去玩?我知道最近新开的一家酒楼,里面的酒特别好喝!去不去?”

江暮雪前进一步,幸灾乐祸道:“你就是想逃出我母亲的魔爪,今天的酒全部你请客,还有......”

谢菱无奈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江暮雪目光闪烁,狡黠道:“我要一把剑”

谢菱目光一顿,疑问道:“什么剑?”

“不管什么剑!就说?答不答应?”

谢菱眼尾扫了扫江夫人,知道江暮雪要的肯定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不由得轻呼一口气。

“好。”

江暮雪见谢菱答应了,随即收剑,在谢菱还未做反应时,一把拉把她拉了过去,翻墙而出。

“母亲!我带谢菱出去玩!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江暮雪的声音从墙外传进来。

“!你个死丫头!要把菱儿带哪里去?”

江夫人见女儿将谢菱带走,狠狠地跺了跺脚,大声道:“晚上你不把菱儿带回来,让我见一面!我让你婚前连剑鞘都摸不到!”

“不带这么狠的!放心,晚上会带回来让您老看一眼的!”

江夫人听见女儿的保证,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略微整理了一下容妆,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仿佛刚才大叫大喊的人是另外一个人,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出了听雪阁,徒留下后面目瞪口呆的丫鬟小厮们。

金秋十月风雪近,正逢枫叶景色红,在这红叶似火的景色里,唯有城南福庙的圣音竹林,独树一帜。

“谢菱,还是你厉害!这福庙后的圣音竹林,一般人都进不来,连我父亲想要过来都还得提前打点一下。”

“主持还不是看着我父亲的面子,小时候经常被父亲带到此处练剑......”

“我就说!怎么老是打不过你!原来是跑到这么灵气的地方来练剑的。”

谢菱噗呲一声,轻笑道:“你打不过我,那是因为你练得不好,和环境可没什么关系,别忘了你师父可是我们大齐,鼎鼎有名的青衣剑仙风霁月,连我都没能入了他老人家的眼......”

“可不是我入了师父的眼,那是我娘入的!”

谢菱见江暮雪毫不避讳的打趣江夫人,忍俊不禁。

“你这话可别让你父亲听到了......”

“听到了又怕什么,母亲和我师父本来就是同门师兄妹,奈何我母亲看不上我师父,反而嫁给了我父亲,又不是什么秘密。”

“听你这口气,你是想要你师父当你的父亲?”

江暮雪哼了一声:“才不是!就是可怜我师父现在还未娶亲,哎,没办法,只能由我来养老送终了......”

江暮雪转头仔细打量着谢菱,刚才只顾着打架,没怎么仔细看,才发现谢菱居然又长高了,狠狠道:“你......居然又长高了些!简直没有天理了!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江暮雪一把谢菱给薅了过来,左摸摸,右摸摸,一副不找出点什么东西,誓不罢休的模样。

谢菱被弄得发痒,笑着推开了江暮雪。

“我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别摸了!”

江暮雪生气地轻呼了一口气,现在连身高都差那么大截,真是没法活了,越想越生气!

“不行,我们再来打过!”

谢菱无奈的扶额道:“还打?晚上你还有精力去看你的剑?”

“放心,我精力好的很!就怕你不行......”

谢菱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们不能在这竹林里打,去外面有一处空地,走我们去那边。”

“好!”

酉时初刻。

栖剑楼。

顾名思义,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宝剑,楼里每隔两月便会举行一次拍卖,而且每次只拍五把宝剑,全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或者是他们自己铸的,价高者得。

这几日正好是拍卖的日子,楼里早已经是坐的满满当当。

江暮雪激动道:“谢菱,我给你说,这里的剑把把都是上上品。”

谢菱笑道:“看来你是经常来?连位置都是这里极好的。”

“那是肯定的!自从一年前栖剑楼在京都悄无声息的开了起来,迅速吸引了一大批爱剑之人的目光,可恶!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有钱之人,每次我让哥哥给我拍都拍不过,气死了!”

“那你怎么能肯定我今日能替你拍得这宝剑?”

“姐妹!我相信你!”

说着便凑到谢菱耳边轻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皇帝老儿赏了你好多金子!”

谢菱略微叹息地扶额道:“这下连你这深闺小姐都知道了,我想这满京都怕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那是肯定的,你当时拒绝皇帝的加封,还主动交兵符退位,甚至还让你的表弟来做这南临侯,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满京都早就传遍了。”

江暮雪拍了拍谢菱,疑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好奇好久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栖剑楼 谢菱故作为难,思考了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我懒吧......”

“你要不要这么敷衍?就你这样的还叫懒?那我岂不是连说懒的资格都没有了?”

谢菱懒洋洋的靠在软椅上,凤眼轻颤,玉手随意地摆弄着置于桌面上,垂下的剑穗。

江暮雪看着好友这一副懒散随意的模样,轻笑道:“我现在要是拉开帘子,对外面大喊一声!你们的谢菱!谢大将军在此!估计楼里一半的人都要跑来,到时候他们看见自己最崇拜的将军,啧啧,是如今这副模样,怕不是要大失所望咯。”

“到时候我就把你丢出去,说你才是谢菱,反正我如今也变了装的,与当时回京时,威武的将军样,完全不一样,估计也没几个能认出来。”

“你还是这么厚脸皮。”江暮雪咬着牙道。

“彼此彼此。”

江暮雪还行说些什么,被楼下一阵敲锣声打断。

“谢菱!快起来看!拍卖要开始了!”

江暮雪伸手狠狠的摇了摇了谢菱,转头便掀开帘子的一角,聚精会神的看着。

谢菱看着江暮雪如此幼稚的举动,起身坐直,微微一笑。

“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要学会贤淑一点,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这么激动,感觉像要去打架似的……”

“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怎么能不激动!而且我现在还没成亲就算是已经成亲了,谁要是阻止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照打不误!”

谢菱闻言噗呲一笑道:“怎么?你还敢打江姨不成?”

江暮雪背影微微一颤,哼了一声,并未作答,再次凝神看向楼下最中间的展台。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丝绸的中年男子,站在展台中间,清了清嗓子,行礼道:“各位,今日承蒙诸位不弃,光临栖剑楼,夜某在此,先替我们东家,感谢各位!”

“夜先生,别磨蹭了!快把宝剑请上来!我们好多人都是不远千里而来的!”

楼里众人随即附和道:“别客套了!我们都是为剑而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楼里此刻更吵闹了些。

夜先生冷静安抚道:“诸位莫急,宝剑即刻奉上!”

夜先生伸手轻击一掌,身后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五名盛装打扮的美貌侍女,每人手里各抱着一把宝剑,缓缓走来,站立于夜先生一旁。

常言道宝剑配英雄,现如今却是美女配宝剑,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不过众人目光大多数还是放在宝剑之上。

“今日这五把宝剑,都是经过栖剑楼精心挑选,容夜某为诸位一一展示。”

夜先生向身旁的侍女示意,其余四位分别后退一步。

夜先生轻轻拿起侍女手中宝剑,抽出剑来,楼里众人无一不发出惊叹的声音。

只见此剑,虽通体黝黑,却让人感觉明亮无比,剑柄之上镶嵌这一颗红色宝石,更显得光彩夺目。

夜先生随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此乃北海黑玄石所铸,剑锋三尺二寸,净重六斤四两,剑身通黑明亮,吹毛立断,握于手中犹如千军万马在手,此剑名为吾往剑,剑成之日,熊熊烈火未灭,犹如那热血的将士般,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听到此处,无一不热血沸腾的拍手叫好。

“接下来夜某介绍本次所拍的第二把宝剑。”

夜先生抬手拿过另一把宝剑,抽出剑来,依旧挽出一个剑花。

霎时,寒冷之气扑面而来,直叫附近之人,冻得瑟瑟发抖。

“此剑乃天山寒铁所铸,剑锋三尺六寸,净重七斤四两,剑身晶莹剔透,削铜剁铁,握于手中犹如千里冰封,此剑名为飞绝剑,剑成之日,冰天雪地寸草不生,正是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谢菱,此次所拍之宝剑,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宝剑这么多,你还能那把都见过?”

“不是!我是觉得今日所拍之剑,比往日的要好上太多了!”

江暮雪两眼放光,死盯着楼下的宝剑,仿佛已经是她囊中之物一般。

谢菱笑道:“既然如此,那一定更贵了?看你这意思,楼下的五把剑你都想要了?”

江暮雪笑嘻嘻地转过来,一下抱住谢菱的大腿,眼含热泪的望着谢菱,凄惨道:“谢菱,我们认识都十多年了,是不是?”

谢菱抱着手臂看着江暮雪继续做戏。

“眼看着我下月便要大婚了,还不知道婆母她们好不好相处,婚后再想这么自由,怕是不可能了!更别说来栖剑楼这种地方,而且!我有感觉,这次恐怕是栖剑楼,拿的最好的一次的宝剑了,错过了这次,怕就没下次了……”

谢菱揉了揉眉头,故作为难道:“你不是说就算你成亲了,谁阻止你的喜好,你照打不误?”

“我不管!我反正喜欢!”

谢菱浅笑道:“好好的一姑娘,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剑,更可怕的是你居然,为了剑,就对我如此低眉顺眼,难道你今天要让我倾家荡产……”

江暮雪抱着谢菱的大腿,撒娇道:“你不会倾家荡产的,皇帝老儿赏的钱一定是够用的!”

随即咬牙道:“为了宝剑,不要说是低眉顺眼了,就是让我叫你一声姐姐也行!”

谢菱无奈道:“别,我可受不起,不就是五把宝剑吗!给全部都给你……”

江暮雪得到了谢菱的保证,立马起身,变脸之迅速,仿佛刚才抱着大腿的是另有其人。

谢菱其实是故意逗她玩的,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能让她欢喜,到也算有些用处,不过看着江暮雪为剑都甘愿抱她大腿了,她心里恶作剧得逞般的高兴了一下。

“接下来夜某为大家介绍本次所拍的第三把宝剑。”

夜先生依旧抽剑轻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此剑乃东海冰铁所铸,剑锋三尺四寸,净重六斤八两,剑身寒气逼人,刃如秋霜,斩金截玉,握于手中犹如海纳百川,此剑名为沧海剑,剑成之日,滔滔白浪滚滚而来,正是那‘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谢菱!我要是能得到这些剑我此生无憾了!”

谢菱闻言,伸手敲了一下江暮雪的脑袋。

“什么此生无憾!你这一辈子还那么长,来,把话给我吐了。”

“咦,谢菱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了。”

“……我不给你买剑了。”

江暮雪急忙连呸三下道:“刚才的话我收回!”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合意 “你啊,总是这么口无遮拦,以后嫁人了,可不能这样了......”

“哎呀!知道了!”

江暮雪随意敷衍了一下谢菱,继续凝神关注着楼下,谢菱无奈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请容夜某介绍本次所拍的第四把宝剑。”

“此剑乃南海晶石所铸,剑锋一尺八寸,净重二斤一两,剑身灵气四溢,削铁无声,握于手中犹如身临世外桃源,此剑名为水月剑,剑成之日,万里无云青天现,正是那‘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心自明。’此剑适合女子使用。”

“谢菱,这把......这把!”江暮雪猛地转身,激动道。

谢菱从衣袖里抽出一方精美的丝帕,轻轻地擦拭着江暮雪因激动而掉下额间的汗水,轻笑道:“好好,等一会儿都是你的......”

大齐民风较为开放,女子习武倒不是什么奇事,只是这栖剑楼以往从未出现过女子所用之剑,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过,今日携着如花美眷来的客人,倒是十分高兴,能拍得此剑,博美人一笑,也不枉来这一趟。

“请容夜某介绍本次拍卖的最后一把宝剑。”

因着是最后一把宝剑,格外的引人注目。

“此剑乃天降奇石所铸,剑锋三尺,净重一斤一两,此乃百刃之君,薄如蝉翼,柔软如娟,握于手中犹如无物,用力时屈如钩,纵之声遏云绕梁,直如弦,舒屈无方,此剑名为山河剑,剑成之日,江山如画气势绝,正是那‘手持三尺定山河,魑魅魍魉皆无用。’”

夜先生话音刚落,楼中众人,无一不发出惊叹声。

“谢菱!谢菱!”

“怎么?”

“这把剑太适合你了!你一定要拍到,到时候我把它送给你!”

谢菱莞尔一笑,道:“我买的来送给我自己?”

“哎呀,我知道你对于这些东西无甚在意,可是,这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你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谢菱无奈道:“瞧你说的,好吧,就权当是你送给我的。”

“今日这五把宝剑,皆是由我们东家耗费一年之久,亲自寻来的,至于这把山河剑,则是由东家亲自锻造的。

所以,今日这拍卖的规矩与往日的略有不同,将不以金钱拍之。”

往日,栖剑楼所拍之剑,价高者得,今日这般突然变卦,到使人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有人不满道:“那可不行啊!夜先生,上次我没拍到!如今是专门带了足够的钱来的?你现在说变规矩就变了?”

“对啊!夜先生怎得说变就变?”

楼里众人皆是爱剑之人,当然也不乏有些来看热闹的。

如今忽闻这消息,群情激愤,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江暮雪转身一脸紧张的瞅着谢菱,哀怨道:“谢菱,你的钱没用了......”

谢菱略微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莫急,且听这夜先生怎么说,管他是来文的还是武的,我都没问题,要是实在不行就......”

江暮雪好奇道:“就怎样?”

谢菱目光微动,微笑道:“要是最后真的得不到,我就等夜黑风高之时,给抢回来。”

江暮雪托着下巴,凝神了片刻,随即不怀好意笑道:“可以啊,这注意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望向楼下展台。

此时,一个清脆悠扬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声音,从谢菱对面的帘子里传了出来。

“管他变了什么规矩,最终还是能者得之,就你们这些带了点银子,就敢来肖想宝剑?岂不是,可笑至极?”

一个黑衣男子立即激动的站了起来,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怎么就是肖想了?”

说话之处,绣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拨开,随即走出一位身穿金丝绣花锦缎长裙的少女,看着大约十六七岁,蛾眉螓首,绰约多姿,美貌动人。

只可惜脸上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到叫人不敢亲近了。

“怎么?不服?”

黑衣男子正想继续说,被旁边的伙伴一把拉了下来,低声道:“休要再说了!这位可惹不得,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这说话之人,便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李云弗,从小被娇生惯养,虽生的一副花容月貌,脾气却是刁蛮无理。

江暮雪忿忿道:“讨厌,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碰上她了!”

谢菱疑问道:“这女子是谁?”

江暮雪咬牙狠狠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青梅竹马,太子殿下的表妹,仗着权势,欺人太甚......”

谢菱目光一闪,沉吟了一下,调笑道:“看来每次没拍过的人就是她?”

江暮雪哼了一声,冷笑道:“可不,就是她,我也不知道是前世与她有怨,还是今生与她有缘,回回我看上的宝剑,她都和我抢,讨厌的很!”

江暮雪神色凝重,定定的看着谢菱,谢菱会心一笑,道:“好啦,我今天一定帮你赢过她。”

谢菱唇角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冷笑,李家就是太溺爱李云弗了,才养成如今这个模样,最后才会被李宛洛渔人得利。

江暮雪伸手拍了拍谢菱,笑道:“好姐妹!我相信你!”

在李云弗回座时,谢菱微微抬头,从绣帘的缝隙望向对面,果不其然,祁瑾也在。

祁瑾笑道:“表妹,你与这些粗鄙之人计较些什么?”

李云弗拉住祁瑾的手臂,撒娇道:“下面这些人太吵了,一群蝼蚁,怎敢与我太子表哥争辉,这次江暮雪那丫头想要的宝剑,定也给她截下来。”

祁瑾无奈的看着眼前娇媚的小表妹,笑道:“不就是,前年的一次宫宴,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何必一直记得。”

李云弗脸色一沉,略微撇了一下嘴角,道:“江暮雪就是故意的!”

一场风波过后,楼里安静了下来。

夜先生见此,徐徐道:“今日所拍之剑,皆是我们东家精心挑选的,是金钱所不能衡量,所以,皆由东家亲自出题,需要诸位将答案写于纸上,统一交与我,由我交与东家审阅,如若有合我们东家心意的答案,这五把宝剑便可以全数带走。”

顿时,刚刚安静的场面瞬间吵嚷了起来。

“要是答的对,但是不符合你们东家的心意,那岂不是,怎么都不对?”

“是啊!夜先生,你这让我们怎么答?”

“诸位莫急,本次只看有缘之人,请诸位尽量放心的,写自己认为的答案,说不定就能符合我们东家的心意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有意 夜先生吩咐仆人,陆续的向楼里众人分发纸张与笔墨。

大家虽都心有不甘,但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也不敢轻易闹事,更何况这栖剑楼,高手如云,不可小觑。

不一会儿,楼里众人皆已拿到纸笔,仔细一看竟都是上好的宣纸,不由得感叹这栖剑楼真是财大气粗。

“诸位,皆下来,由在下来公布东家所出之题。

狂乐楚天夕阳尽,锦绣堂前几许花。

这句诗便是题,至于答案,有一刻钟的时间,由诸位发挥。”

夜先生扔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诗句,向众人拱手告退,便领着侍女们退下,徒留下众人一脸迷茫的表情。

“这也没说是要填诗,还是猜谜,还是什么?”

“对啊!这怎么答?”

一时间,楼里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太子表哥,这出的题,怎么没头没尾的?要怎么答啊?要不你直接亮出你的身份,让这个什么栖剑楼的楼主,把剑给我!”

“胡闹,本宫乃一国储君,怎么可做此种持势凌人之举。”

“表哥。”李云弗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祁瑾。

祁瑾眉头微皱,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轻轻地抚摸着李云弗的小脸,笑道:“表妹,你如今怎么越发的不懂事了?放心,这东西谁能到手还未定论,不急。”

李云弗顿时身体微僵,努力的扯出一个笑脸,抱着祁瑾的手臂,撒娇道:“都听太子表哥的。”

李云弗对她这位太子表哥,可谓是又爱又怕,表哥高兴时,犹如和煦的春风般温暖,生气时,如同那深不可测的深渊,让人看不到尽头。

小时候,李云弗不小心弄死了祁瑾特别喜爱的一只小狗,祁瑾也没发脾气,反而安慰她,那时她觉得太子表哥简直是世上最温柔可亲之人。

不过,从那事之后,李云弗每日晚上睡觉,都能听见狗叫,之后便一直做噩梦,梦里皆是鲜血淋淋的狗在撕咬着她,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气色萎靡。

过了许久,才渐渐的没听见狗叫了,气色这才好了起来。

直到,某一日,太子表哥在她耳边,温柔道:“这算是给你的小小惩罚,以后可不要再在犯了。”

从那一刻,她便知道,太子表哥表面和善可亲,实际却是心狠手辣。

从此以后,她就知道怎么来讨得太子表哥的欢心,她可以骄横跋扈,她可以随心所欲,只需对他惟命是从。

江暮雪转身轻叹了一口气,郁闷道:“谢菱,这下怕是夺剑无望了。”

谢菱微微一笑,道:“怎么,还没开始就放弃了?”

江暮雪失落道:“要是这出题之人不喜,那就是答再好,也白费。”

谢菱伸手整理了一下江暮雪因为激动而微乱的秀发,温和道:“本来我对此也没什么把握的,如今一看这题,我就是知道该怎么写了,而且一定会是我们的,你放心......”

江暮雪一把攥住谢菱的手,盯着谢菱的眼睛,疑惑道:“真的吗?”

谢菱笑着回应道:“真的。”

说着便轻轻挣开手,拿起桌上的笔,蘸上墨水,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动作一气呵成。

江暮雪惊讶道:“你就写这两个字?”

谢菱把写完的宣纸,折叠起来,放置一旁。

“你就等着,一会儿抱得宝剑归。”

时间已到,仆人们陆陆续续的收走了答卷。

夜先生从帘幕后缓缓地走了出来,拱手而立道:“诸位辛苦,待在下交与我们东家,由东家查阅定夺之后,马上便能宣布结果。”

说完便返回后堂去了。

大约半刻有余,夜先生再次回到了台上,众人皆翘首以盼,等着结果。

夜先生徐徐道:“本次这五把宝剑究竟花落谁家?我们东家已有定论,便是……这二楼中间包厢的江大小姐。”

话音刚落,楼里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叹的声音。

“这江大小姐,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些!”

“可惜,白带了这些银钱......”

顿时,羡慕哀叹之声四起。

江暮雪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谢菱,刚才夜先生说的是我?这剑真的就是我们的了?不是做梦?”

谢菱淡淡一笑,捏了捏江暮雪的小脸蛋,江暮雪唉叫了一声捂住了脸:“疼,看来不是做梦!”

谢菱调笑道:“江家大小姐,我说过,你就等着抱剑而归,这下你可信了?”

江暮雪激动地扑向谢菱,抱着谢菱的腰身,赞扬道:“谢菱,你不愧是大将军!有魄力!”

谢菱回手轻托着江暮雪,抬头从绣帘中往外瞧着,隐约见着夜先生正朝她们这个方向而来,笑道:“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我瞧着夜先生,应该是朝我们这里过来了,你待会儿,先去领剑之处等着我,我要去见个人,片刻便回。”

“好!我先去看我的宝贝去了!你记得快点回来就行!”

江暮雪急忙回座,装着一副端正的模样坐好。

话音刚落,夜先生带着仆人,径直到了谢菱所在包厢的门口,轻叩了两声,得到了请进的答允,门两边的仆人才轻轻地打开了厢门。

夜先生行礼道:“谢将军,江小姐,能光临我栖剑楼,实乃蓬荜生辉,在下前来,带两位前去取剑。”

谢菱立即起身回礼道:“夜先生,过奖了,不知?能否带我去见一下你们东家?”

江暮雪见状也立即起身,然后伸手扯了一下谢菱的袖角,轻声道:“你干嘛要去见这栖剑楼的主人,我可听说这人是从不见外人的。”

谢菱目光深邃,微微低头,浅笑道:“那可不一定?”

夜先生笑道:“将军多礼,能得谢将军一见,想必东家也十分高兴。”

江暮雪惊异道:“居然真的......”

谢菱轻轻拍了拍江暮雪的肩膀,嘱咐道:“好了,你先随着夜先生的仆人,前去取你的宝贝,我就跟着夜先生先去见见这栖剑楼的主人。”

江暮雪脚尖微踮,连忙凑到谢菱耳边,低声道:“你一会儿,看到这栖剑楼的主人,可得给我好好拉近一下关系!逮着机会,就找他要一个剑云令。”

谢菱疑惑道:“什么是剑云令?”

“有了这栖剑楼的剑云令,就可以随意进入栖剑楼的藏室,里面收藏着各种各样的宝剑......”

谢菱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太子表哥,那个和江暮雪一起的人是谁?”

祁瑾目光微闪,因着距离较远,又加上绣帘的遮挡,只能略微的看清一个身影,祁瑾也不能确定是谁?

不过心里大概也猜到几分,如若所料不错,应当是她。

想到此处,面色微寒,从上次见面时,就隐约觉得谢菱对他不太一样,如若真是她,何不借此一探究竟?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坦白 栖剑楼的布局十分独特,暗含五行八卦之理,刚才谢菱她们所在之处名为乾楼,只算的上整个栖剑楼小小的一部分。

乾楼背后连接无数的回廊,整个栖剑楼就是一个小型的九宫八卦阵。

谢菱见着这里面布局纵横交错,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小子,学的不错,如果没有通晓机关之人领路,一般人怕是要迷失在这里。

半刻之后,夜先生领着谢菱到了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屋子门外,谢菱便知已经到了。

“谢将军,在下先行退下,我们东家就在里面,直接推门进入即可。”

夜先生说完,正准备退下时,便听见谢菱轻笑一声道:“夜先生,以后可以直接就走中间那条道,不必带着我绕来绕去,不过,下次来应该就不需要夜先生领路了。”

夜先生心里一惊,这谢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就随他走了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夜先生拱手赔礼,道:“谢将军,才智过人,在下佩服,请原谅我刚才多有冒犯之举。”

谢菱笑着挥手道:“无事。”

说话间,便推门而入。

刚进房门,便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袭人而来,清香高雅。

一面精美的刺绣屏风正挡于中间,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影,走近一步,见左壁之上,挂着吴道子早期的《江海奔腾图》,对面则挂着不知为何人所写的一副对联:

望月怀景世间愁,青天情鉴百事衰。

谢菱信步走到这副对联处,点头称赞道:“你这笔锋自热灵动,含蓄内敛,不错,不错。”

屏风后的人似乎不甚在意,可正在写字的手却肉眼可见般的慢了下来。

“我说......祁云,你不好好当你的王爷,跑到此处卖剑?是何道理?难道是你皇帝老爹亏待你了?”

说话间,谢菱已转身越过屏风,行至桌前。

祁云双眸微动,抬头盯着眼前之人,叹气道:“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大,还好只有我在。”

“放心,这不就是因为只有你在,我才这么说的,我看看,你在写些什么?”

谢菱身体微屈,伸手去拿桌上的祁云未写完的册本,随着她的动作,身后的一缕长发仿佛不听话般,从她的耳后垂落了下来,正好铺在了祁云的眼前。

谢菱的秀发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软,反而异常的坚韧,就如同她本人一般。

祁云忍不住伸手去摸,突然间那一缕秀发又消失在他眼前,就如同那勾人心魄的狐狸,待你要抓住她时,却又眼睁睁的从你手中溜走。

谢菱清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居然在抄诗经?我记得你不是都能倒背如流了?”

祁云收敛了神态,微微抬头,笑道:“多写写,每次就会有不同的感受。”

谢菱突然欺身上前,眼睛盯着祁云,仔细打量着。

祁云被谢菱这番举动,着实惊了一下,谢菱现在与他的距离不过三寸。

祁云真不知道,她是没有男女之防,还是真心把他当做弟弟,耳根微微发热,缓缓道:“你......干什么?”

谢菱噗呲一笑,用手轻戳了一下祁云的脸颊,打趣道:“你居然脸红了?”

祁云一把抓住眼前这只调皮地手,黑曜石般的凤眸,仔细地看着谢菱。

谢菱在军中待惯了,与她相处的,要么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要么是忠心耿耿的属下,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一时间不由得唇舌发痒,轻咽了一下口水。

不过谢菱此人,一向是个脸皮厚的,从来都秉承着,气势上绝对不能弱于人。

随即朝着祁云绽放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

祁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一下撞进了心里,呆愣了片刻。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见谢菱倚靠在案桌前,翻着从他桌上拿走的手抄诗经,不由得扶额轻叹,缓缓道:“你不打算去取剑了?”

谢菱毫不在意道:“没事,有江暮雪在,等一会儿就去找她。”

祁云凤眸轻颤,轻声道:“那......山河剑,可是我亲自为你打造的,你都不好奇一下?”

谢菱轻放下手中之书,转身略微蹲下了身子,手撑在案桌之上,视线与祁云持平,语气略微加重道:“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先见之明?能知晓我今天会来这里?”

祁云目光微闪,知晓谢菱是在问他,坦然道:“我有在你府上安插暗哨,只是想知道你的消息,至于我今天如何知道你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收到禀报,说你今天去你姑姑家,下午也未跟着伯母回家,我大约就猜出来,你定是去找江暮雪了。

江暮雪此人,爱剑成痴,我断定她一定会带着你来栖剑楼,就临时改变了此次拍卖的剑品和规矩。”

谢菱见祁云如此直言不讳,忍俊不禁道:“我就说昨天那个藏的不严实的人是谁?原来是你的人......”

祁云语气顿了顿,缓缓道:“在你府上安插人,确实是我不好,我从今天开始就让他们都撤了。”

“他们?看来你在我家安插的人还是不少。”

“我让他们都撤出去。”

谢菱浅笑道:“不用了,我相信你,你安插的这些人,在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肯定也好好的保护着我的家人,如今,你都如此坦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那些又是你的手下,就无所谓了。”

祁云嘴角滑过一丝浅笑,道:“好。”

谢菱起身笑道:“你小子,就两年多不见,居然还会铸剑了,不错。”

“我以前就会铸剑,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祁云平淡的语气稍带了些失落。

谢菱讪讪道:“真的吗?哈哈,没事,我现在知道了就行!你送给我的宝剑,我一定会随身携带的”

“真的?你可别骗我?不要到时候,有别的什么少年儿郎,送你其他的宝剑,你就不要我的。”

“你说封延?”

“嗯。”

“那就是我一个弟弟,当初打仗时,救的一对姐弟,等有时间,把他们介绍给你。”

“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纠缠 不知不觉间,他们俩已经聊了许久,眼瞅着外面天色愈暗。

谢菱捂着脸,懊恼道:“与你待了这许久!江暮雪该等急了,不行,不行,我得先走了,晚上还要去江家见见江姨。”

“我送你?”

“不用,祁瑾可能会在外面拦着我,你这栖剑楼楼主的身份,可不能让他知晓,对了你给我一个剑云令,江暮雪要的,等会儿拿着这个去,估计她就不会唠叨我了......”

“好。”

谢菱笑着拍了拍祁云的肩膀,笑道:“等我过段时间有空了,就请你与江暮雪和她的家人,与我们全家,去城西的无妄山庄玩几天!到时候,你可别不来。”

祁云郑重道:“好,我一定来。”

戌时初刻。

街上灯火通明。

祁瑾已在栖剑楼外已经等了谢菱多时,却还不见她出来,脸色已是微微不悦了。

李云弗早已被他派人送回国舅府了,本想着她们取剑的功夫,很快便会出来,不料想却等了这么久。

思忖间,忽闻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由得目光一喜。

“!你居然让我等这么久?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我不是已经帮你要到了剑云令?”

“哼!这点还算你有良心!说,是不是因为这栖剑楼的主人,太好看了,才让我等了这么久?”

“嗯,是挺好看的!不过,我岂能是那种见色忘义之人,我可是费了好多口水,才拉近了关系,为你要得这东西的!”

“我还不知道你,就喜欢长的好看的。”

谢菱与江暮雪说话间,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她们面前。

江暮雪正想说是哪个不要命的拦着她们,刚抬头,便见着是太子殿下,立马止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祁瑾深情道:“菱儿......”

江暮雪在一旁,心里早就白眼上天了,这个太子,都有李云弗了还想来缠着谢菱,呸!

谢菱面无表情道:“哦,原来是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拦着我们?”

祁瑾见谢菱依旧如此冷淡,眉头微皱,心里十分不悦,面上还做一派温和之象。

“菱儿,你我才两年多未见,何故如此陌生?”

谢菱都快被祁瑾这一声声的菱儿,叫的快火冒三丈了,可是现在还得顾着这狗屁太子的地位,不能直接上去揍他......

谢菱冷冷道:“太子殿下,过去都是臣女年少无知,如果有冒犯了殿下,还望恕罪。

听闻,太子殿下和李家姑娘,郎才女貌,深情厚谊,可谓般配至极,料想,这京都之中,不日便会有喜事发生了。

太子殿下堂堂一国储君,与臣女们在此纠缠,实为不妥。”

“你……”

祁瑾没想到,谢菱会如此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菱所说也皆是事实,李云弗本就是母后为他挑好的太子妃,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更喜欢的是像谢菱这般,有主见,有勇有谋的女子,李云弗太过于软弱了,只能依附着他而活。

祁瑾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只见谢菱朝他行了一个告辞礼,然后就拉着江暮雪大步的离开了。

祁瑾转身看着谢菱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拳头紧握,面色露出一丝诧异与不甘,默然片刻,便带着属下离开了。

江暮雪偷偷向后望去,见太子离开之后,轻松地舒缓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谢菱,疑问道:“谢菱,你以前不是和太子殿下很要好嘛?”

谢菱淡淡道:“那是以前,何况我和他之间也不算得什么。”

江暮雪听谢菱这么说,开心道:“可以!我本来还顾虑着,你这心里是不是还有点太子的位置,不好跟你说!我看这个太子不顺眼很久了!”

谢菱笑道:“是因为李云弗?”

江暮雪轻挠了一下头,缓缓道:“一部分吧,主要是我每次,见着太子都觉得他是一个笑里藏刀之人,虽然满京都的女子都说太子,器宇轩昂,雄姿英发,恨不得一个个的都能嫁与他,可我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觉得众皇子中,就睿王殿下看着就还不错。”

谢菱闻言内心一动,就算是江暮雪这样粗心大意之人,对祁瑾都能有这样的感觉,偏偏她一叶障目,最后弄得自己下场如此悲惨。

谢菱笑道:“你喜欢祁云?”

江暮雪一脸崇拜道:“当然,谁不喜欢美人!我与你说,我虽见殿下的次数很少,但是每次见到,都觉得殿下就不似凡人一般。

就是那种语言都不能形容的美,而且,不仅文武双全,还听说殿下铸剑也是一把好手,简直完美!”

江暮雪说着便瞟了一眼谢菱,道:“真是羡慕你,从前能常常进宫,还能时不时的看见殿下!”

谢菱微微一笑,心道:看来皆是被美色所迷之人……

谢菱道:“你这样,你也不怕你的方卓然吃醋。”

江暮雪回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喜欢好看的,可没什么错,方卓然这人,虽然脑袋笨了一点,人还是不错。”

谢菱缓缓道:“要说这方卓然,对你可是一片痴心,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小时候,天天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的,居然还能这么喜欢你,老早就和方伯父,说要娶你,真是勇气可嘉。”

江暮雪脸色一红,紧张道:“谁,谁要他喜欢了!要不是看他这么经打,我才不会同意!”

谢菱语气拉长道:“哦,是嘛?”

江暮雪虽然是比较迟钝之人,可是也听出了谢菱言语中的打趣。

便一把伸手搂住谢菱,挠她的咯吱窝,狠狠道:“叫你再打趣我!等你以后有了意中人,看我怎么对付你!”

谢菱被挠的笑出了声,继续道:“哈哈哈,这么说方卓然,是你的意中人咯!”

“你......讨厌!看我的无敌挠痒痒拳。”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温暖的灯火,散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显得格外的温暖。

祁云在栖剑楼二楼窗口处,默默的注视着前方,直到看不见谢菱她们的身影,才转身关上了窗户。

江暮雪不怀好意的盯着谢菱,幸灾乐祸道:“谢菱,我敢保证,我家大门口,一定有下人,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我们到没?你就等着面对我母亲爱的关怀吧!”

谢菱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天太晚了,我也待不了多久,应该能顶得住。”

江暮雪笑道:“那我母亲肯定要让你留下来。”

“......”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王家怪事 江府,大门口。

小厮老远便见着,大小姐携着一人正朝这边走来,急忙地跑进门去,通报主母。

江暮雪见此笑道:“谢菱,你看,我是不是说的对?”

谢菱笑着答道:“对,你最聪明了。”

谢菱和江暮雪刚到门口,就见一身青色常服的江夫人,迎面而来。

在谢菱还未反应时,一把将谢菱抱住,哽咽道:“我的小乖乖!你怎么瘦了许多?”

谢菱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一声小乖乖了,不由得眼眶发热。

江夫人闺名叫江青茹,出生于武林世家,从小便拜得名师,学得一身好武艺,性格豪爽洒脱。

对南临候谢萧十分崇拜,故离家独自上京。

不料,途中遇上了正在上京赶考的江晃,两人一路相处,到生了些情谊。

江青茹上京之后,如愿的见到了南临侯谢萧,江晃也如愿高中。

磕磕绊绊间,江青茹与江晃两人互相倾心,最后终成眷属。

婚后,夫妻之间更是举案齐眉,江晃也曾未纳妾。

大约由于谢菱长相与谢萧十分相似,江夫人便把热情全数用到了谢菱身上,对谢菱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简直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好。

谢菱依旧还记得,与江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江青茹见到了缩小版的谢萧,冲过来就是一抱......把当时还小的谢菱都给吓焉了。

谢菱伸手回抱住江夫人,轻声道:“江姨。”

江夫人已是泪流满面,道:“想必在外面也是受了很多苦,如今,好了,回家了,定能养的白白胖胖!”

谢菱轻轻拍了拍江夫人,安慰道:“江姨,这是要把我养成猪?”

江夫人破涕为笑道:“女子太瘦了不好看,当然我们的菱儿不论胖瘦都是好看的!”

江暮雪见母亲仿佛没见到她似的,哀怨道:“母亲,你是没看见我在旁边?”

江夫人抬眼瞟了一眼江暮雪,道:“谁叫你天天不听我的话!”

江暮雪哼的一声,拉开了抱着的两人,劝道:“走啦,大晚上的,不要一直站在外面,进去再聊。”

江夫人伸手抹了一下眼泪,笑道:“走走,先进去聊。”

说话间,便牵着谢菱进了门,徒留下江暮雪一人在黑夜中。

“......”

戌时过半。

谢菱被江夫人拉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快两刻钟了,见时间已经不早,便说要走。

江夫人好说歹说的让谢菱留下。

谢菱浅笑道:“江姨,等过几日,我邀请您们一家与我们一家,一起去无妄山庄玩几日,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聊,我一会儿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江夫人见谢菱言辞恳切,又见谢菱提出一起出游之请,想着以后时日还多,便也不多留了,随即吩咐马车送谢菱回府,好在谢府离江府较近,很快便到了。

戌时末。

谢菱一脸怒色的翻看着谢行送来的案卷资料。

她对于王家本来就不抱希望,今日,亲眼见到这些案卷内容,居然比她想象之中的更为严重。

谢菱轻叹一声,身体微微后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思忖片刻,好似决定了什么。

起身扣上了卷宗,放置一旁,提笔写下两字,写好之后,拿出一张信封装好。

行至门口,推开门,交于立在一旁的谢行,吩咐道:“你把这封信送到王府内线之手,对了,你以后不用整晚在此守着了。”

谢行双手接过谢菱递来的信封,正色道:“主子,以往在军营之中,属下皆是守在你的营帐之外的。”

谢菱笑道:“这里不是在军营,我前几日就想让你撤下去的,一时间给忘了,府里有轮值的护卫,你不用这么辛苦,多多休息,才能更好为我办事。”

谢行见主子执意如此,随即拱手道:“是。”

王家。

王家乃当今皇后,哥哥的夫人的娘家,靠着国舅夫人这一层关系,也算是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王家父子在朝廷中也混了个名堂,做事也算极小心谨慎的,也没听见有什么流言蜚语之事传出。

最近几日,王家家宅不知为何夜夜不宁,到了晚上经常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王家人连续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疑心是不是闹鬼,每日府上的黄符,香烛不断,却依旧没什么作用。

王家大厅。

一个焦躁的身影在厅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此刻他的脸色铁青,眼下微微发青,看着像好几日,不曾睡过好觉了。

王攸愤怒道:“这几日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查个什么出来?”

厅下整齐的跪着大约十人左右,见主子这么生气,都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抬头。

领头的大约三十岁左右的黑衣男子,道:“老爷,这几日,属下们把府内上上下下都查遍了,连一根草都未曾放过,实在没看到有何可疑之处,连府里丫鬟小厮,都挨个清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王攸厉声道:“废物!养你们有何用?”

王攸一把扫落桌上的物品,顿时,安静的厅内,发出阵阵瓷碎的声音。

厅下跪着的众人,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王攸背着身挥手道:“滚!你们都给我下去!……管家你留下。”

众人连忙行礼退下,徒留下刚才说话之人。

王攸略微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道:“管家,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府上怎么就发生如此之怪事。”

管家林怀回应道:“老爷,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查过,没有任何异常,奴才觉得......”

林怀话说一半,像害怕什么似的闭了嘴。

王攸皱眉道:“你有何看法?说出来便是?你也是我府里的十几年的老人了,我府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你去办的,连二公子和谢家二小姐的婚事,我都是交于你。”

林怀见老爷如此说,呼了一口气,略微有些颤抖道:“奴才,年少时,在乡下老家,曾听过一些传闻。

说的是凡一人,杀人过多,那些死去之人的怨气,会一直阴魂不散。

但因杀人者十分凶恶,这些阴魂不敢在其身边,反而会寻找那些与其有关之人,阴气重的地方,日日纠缠,直到所纠缠之人死亡,然后又换下一个人。

因鬼魂没有实体,便只能借助别人的身子来成事,往往被利用之人,事后什么都不能察觉。

年少时,奴才对这些也是不信的,老爷也是知道的奴才上面原是有个亲姐姐的。”

王攸听着这些话眉头越皱越紧,随即点头道:“我是听闻你曾经有个姐姐,我记得应该是早逝,之后你才为了照顾家里人,才卖身到我府上。”

林怀沉重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个秘密我一直埋藏在心里多年......”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商讨 “奴才的亲姐姐,有一个订过亲的人,早年征兵从军,我姐姐也一直不离不弃的等着,奴才姐夫解甲归田之后,与姐姐两人本应是幸福美满的。”

林怀说道此处,心情变的十分沉重,顿了顿,继续道:“可不知怎么回事,从奴才姐夫归家之后,姐姐便常常做噩梦,姐姐说她经常半夜都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奴才的父母觉得姐姐可能是因噩梦,而受到了惊吓,让姐姐好好休息几日,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知某一日,我姐姐就突然变了个人,疯疯癫癫的。

一直不停的喃喃自语道:不是她做的,不要来找她之类的话。

奴才的父母带着姐姐,也是看了许多的大夫,却始终没什么结果。

眼看着姐姐的婚期也将近,实在没办法,才告诉了姐夫,姐夫人很好,也没有嫌弃姐姐。

未曾想,姐姐出嫁当日,于婚房之内用剪刀自裁,待我姐夫回房之时,才发现姐姐早已气绝而亡。”

王攸也是第一次知晓管家如此隐秘之事,心中一动,心想到:这谢菱不就是手刃万千性命之人?

想到此处,眉头紧锁,疑惑道:“那后来你们家怎么样了?”

林怀微微抬头,见王攸略有所动,眼神一闪,缓缓道:“父母本也是不想搬走的,奈何我姐姐过世之后,我母亲也开始日夜做梦。

全家人整日提心吊胆的,害怕母亲也像姐姐一般,就连夜搬走了。

后来我不知从哪里听说,自从奴才的姐姐去世之后,姐夫便惶惶度日,最后竟自裁于姐姐坟前。”

王攸问道:“那你们搬走之后,你母亲还会如此吗?”

林怀连忙答道:“说来也奇怪,自从搬走之后,便在也没发生了。

本来这件事情,是奴才父母的伤痛,我一直也不敢提起,但今日府中之事,实在与我姐姐之事太过相似了。”

王攸脸色微变,呵斥道:“堂堂王家之事怎能与你姐姐之事相提并论!”

林怀连忙磕头道:“恕奴才逾越了,不过,我那姐夫只是一个小兵,岂敢与那谢家相提并论。”

王攸揉了揉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慌乱地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攸眉头一皱,呵斥道:“怎得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只见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少年,略微凌乱的少年,哭着从门口,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王攸见着是自己的儿子,诧异道:“夙儿?你为何如此慌慌张张?”

王夙神色凄惨的跑到王攸面前,抱着王攸的大腿,哭着喊道:“父亲,太可怕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好多穿盔甲的人在打来打去,浑身是血,还一直追着我!太真实了……”

王夙神色一怔,连忙将王夙扶起,宽慰道:“没事,只是做噩梦而已,许是你最近经常出去玩,没休息好。”

王夙抽泣道:“父亲,今晚我能去你屋里睡嘛?”

王攸严厉道:“胡闹,堂堂七尺男儿,成什么样子!回去点上一些安神香,就能睡的安慰些。”

王夙还想说些什么,被王攸严厉的眼神,给吓回去了,喃喃道:“我去找母亲去!”

说着就连忙的跑开了,王攸见儿子远去的身影,叹息道:“这个儿子,被他母亲溺爱成什么样子了!一点阳刚之气也无……”

林怀劝解道:“王家有老爷与大少爷在,不会出什么乱子,至于二少爷,闲散一点也是可以的。”

王攸目光一顿,转身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林怀起身行礼后缓缓退下。

王攸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大约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停下来喊道:“来人。”

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瞬间便出现王攸面前,跪下行礼道:“主子,何事?”

王攸目光深沉,严肃道:“你去往管家的老家,查一查他姐姐的事情,一经查实,立马回来禀报。”

“是。”

翌日。

谢府。

谢家三姐妹正挤在一屋,对着一副画,讨论着。

谢容左手手持一方精美的芙蓉刺绣的帕子,右手指着前方的画,温柔道:“四妹,你这画过于严肃。

大姐说她最喜欢的是母亲和我们,那应该是要加一点温馨的画面。

我们也要在里面,而且你还得画的稍微柔和一些。”

谢盏挤在谢蓉身边,附和道:“对对,我觉得二姐说的十分正确。

大姐姐说,那句话是给我们出的题目,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的。”

谢莲坐在画布前,手执一支紫毫,轻声道:“好,姐姐们说的对,容我在画上添一些内容,你们再看看怎么样?

要是可以的话,我就照着重新画了。”

谢盏有些急躁道:“快点!你老是这么磨蹭。”

“嗯。”

谢蓉笑道:“三妹,别这么催四妹,画画讲究的是一个心静,我们一起商讨出一个结果,然后四妹才能用心的画好。”

谢盏努了努嘴,眼光轮转,想想二姐也说的对,点头道:“好嘛,我们定好最终要画的内容,就让四妹单独画好了再说。”

说话间,拍了拍谢莲得肩膀,补充道:“虽然我一直觉得你胆子小。

不过画画这方面还是不错的,这最开始,也是最重要的一关,我和二姐都寄予你了!你可得好好画。”

谢莲目光微微一动,心里想到:这是为大姐姐准备的礼物,我一定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

随即缓缓道:“好的,我一定会做好。”

酉时过半。

柳若华已经携着谢菱在饭桌前坐下,往门口略微的望了望,疑惑道:“诶,这几个丫头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快,派人去看看?”

丫鬟岁宛立即道:“是,夫人。”

岁宛快步走到门外,对着门口轮值的护卫道:“快去,看看三位小姐怎么还没来?”

片刻之后,岁宛回来禀报道:“启禀夫人,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说今日就在屋子里一起开小灶了,就不来前厅吃饭了。”

柳若华问道:“这几个个丫头在屋里做甚?”

岁宛回答道:“小姐们,在商讨作画之事。”

柳若华疑惑道:“作画?”

谢菱闻言,微微一笑道:“母亲,我想妹妹们,应该是在准备给我的礼物,也好,给她们找点事情做,也就不无聊了,

不过,就是这么大一桌子菜太浪费了些,这样吧,母亲,我们让人捡些爱吃的菜出来,剩下的给下人们送去。”

柳若华看着眼前的女儿,恍惚中像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般,怀念道:道:“你啊,与你父亲一样,就听你的吧。

岁宛,这个还有这些个......分别挑些出来,剩下的你吩咐人端到下人的饭堂去,就说大小姐今天给他们加餐了。”

“是。”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送行 皇宫,慕荣殿。

澹台静看着镜中正在为她梳发之人,神色凄凄道:“青溪,我皇兄是不是要回北荣了。”

池青溪放下手中的玉梳,伸手轻轻揉着澹台静的眼睛四围。

澹台静慢慢的闭上眼,身体略微后靠,轻轻地靠在池青溪身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澹台静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池青溪随即缓缓道:“是的,二皇子,今日午后,便要启程返回北荣了。”

澹台静微微失落道:“如今,我连送哥哥一程,怕是也无望了,进宫这些时日,哥哥也无法来看我。”

池青溪安慰道:“阿静,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万事都有人盯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至于二皇子,我知道他也一定是懂你的。”

澹台静魅眼微张,抬手捉住在她脸上揉动的双手,整个人使劲往后一靠,全身的重量皆放于身后之人。

澹台静眼波流动,十分动情的望着眼前之人。

抬手慢慢的抚摸着这张略微改变过的面容,嘴唇微启道:“青溪,在大齐的皇宫内,你不能用本来面目示人。

每日还要辛苦的化装,掩盖你原本的面容,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大齐的皇宫内的肮脏之事,一点不比北荣皇宫少。”

池青溪笑着安慰道:“阿静,我知道的,为了你,我也得好好保护自己。

不过……你不要这么对着我笑了,这样我的心会一直跳个不停的。”

澹台静温柔一笑道:“阿静可比我好看多了。”

池青溪微微低头,凑到澹台静耳边轻轻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着便轻轻用手捂住澹台静的双眼。

澹台静疑问道:“青溪,你干嘛捂着我的眼睛,我都看不见了。”

池青溪低声笑道:“就是要你看不见。”

澹台静忽觉得前方好似有一片黑影下来,突然嘴唇一热,一张温暖清凉的嘴唇,轻轻覆在了她的秀唇之上。

澹台静呼吸一紧,与头顶之人,气息绕作一团。

池青溪唇瓣微张,轻轻地含住了澹台静的唇瓣。

霎时,温暖清凉的气息充斥在澹台静的心间,仿佛一朵朵白莲,瞬间盛开在她心中,两人皆气息不稳,唇舌交缠。

池青溪慢慢的放开澹台静,随即松开了捂住澹台静眼眸的手,眼里泛起一阵缠绵的雾气,动情道:“阿静,我说了不要这样看着我。”

澹台静双眸忽的见了亮光,略有不适的伸手遮了一下,对于刚才突然发生的时候,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待适应片刻,身体坐直了起来,盯着镜中那魅眼如丝,脸色微红的女子。

嘴唇微扬,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笑道:“我还是我,青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池青溪回应道:“你始终都是你。”

池青溪拿起玉梳,细细的梳着澹台静的每一寸发丝。

叩叩叩......

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宫女喜薇在外禀报道:“娘娘,有圣旨到。”

不一会儿。

门被轻轻地打开,池青溪扶着已经打扮好的澹台静,悠悠的走了出来。

传旨的太监,已在花厅内候着,见容妃娘娘驾到,连忙换上一张笑脸。

这位娘娘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不可怠慢,立即行礼道:“容妃娘娘吉祥。”

澹台静笑道:“赵公公,不必多礼,请宣旨罢。”

赵公公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过圣旨,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容妃,秀外慧中,淑丽姣好,其兄澹台霄,风雅俊秀,特念其兄妹情深,特赐,容妃可前去四方馆送行。

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澹台静话音刚落,赵公公便连忙让她起身,随即奉承道:“容妃娘娘,快快请起,现在可以先去换一身简单的装扮。

一会儿由护卫带着您出宫,毕竟容妃娘娘身娇体贵,一路上还望小心些,快去快回,咱家就不便多留了。”

澹台静起身双手接过圣旨,池青溪连忙上前,在赵公公手上塞了些金银。

赵公公假意推辞道:“这可使不得!护卫们皆在殿门口候着,容妃娘娘,收拾妥当,即可前去。”

池青溪由衷道:“赵公公,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权当你这一路过来辛苦了,给你与你的属下们,一点点酒钱,这也是容妃娘娘赏赐你们的。”

赵公公点头道“既然是容妃娘娘赏赐,奴才也却之不恭了。”

待赵公公带着小太监们离开之后。

澹台静便快步回到房中,卸去浓妆,换上一身简单的服饰,带着池青溪,出了殿门,乘上马车,一路往宫门方向而去。

四方馆。

澹台霄早已收到口谕,知晓妹妹会前来相送,便派人在门口候着。

不一会儿,便见着一辆双辕红木马车向四方馆而来。

街上众人大多数都没见过如此豪华的马车,不过,周围有十多名护卫保护着,到也不敢上前。

“这又是哪家有钱人?”

“这马车,一看就是权贵人家才能用的。”

一时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只见这马车行至四方馆门口,便立即停了下来,池青溪扶着澹台静下了马车,身后侍卫们站成一排,将澹台静身后护的严严实实。

高秋见下马之人是公主殿下,连忙上前迎接,恭敬道:“公主殿下,二皇子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澹台静笑道:“我知晓了,带我进去吧。”

四方馆,顾名思义,容纳四方来客,是皇帝用来接待外国使臣之地,四周防卫严密,十分安全。

高秋领着澹台静一行去往,很快便到了澹台霄住处,轻轻叩门道:“殿下,公主到了。”

一阵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让她一个人进来吧。”

高秋轻轻推开了门,澹台静便进去了,留下池青溪与他一齐守在门外。

澹台静一进房门,便卸下头上纯白色的帷帽,道:“二哥。”

澹台霄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长道:“妹妹,看来齐帝,很是喜欢你啊......”

澹台静苦笑道:“二哥,就别打趣我了。”

澹台静在澹台霄附近坐下,缓缓道:“二哥,此次,你返回北荣,我们怕是很难相见了。

我一定会稳坐大齐后宫之内,北荣那边……还望二哥多加照顾,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合作 澹台霄正了正身子,笑道:“三妹,所托之事,哥哥我一定会记在心里,只望三妹记得今日所言。”

澹台静起身向澹台霄行了一个礼,这到让澹台略感意外,问道:“你这是何意?”

澹台静轻声道:“这第一拜是拜别之意。”

接着又行了一个礼,道:“这第二拜,是感谢二哥应了妹妹所求。”

说完,又行了一个礼,道:“这第三拜,是妹妹诚心诚意感谢二哥,皇室之中虽没有亲情可讲,只有利用。

可我知晓二哥曾经也真心的帮助过我,只不过,你我兄妹两人,皆身在滔天的的牢笼之中,身不由己,所行之事,无一顺意。

但我永远记得二哥的恩情,大齐皇帝允许我出来的时间不多,我这便走了,今日一别,万望珍重。”

澹台静说完便拿起帷帽,行至门前。

在戴上帷帽之前,转头向后望了一眼,见澹台霄一语不发,直直地盯着她。

随即绽放一个含泪的笑容,笑容中带着一丝欢喜,又带着一些哀愁,又有一丝不舍,更有的是对未来命运的妥协。

澹台霄听见门关的声音,一下便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道:“三妹,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马车内。

池青溪牵着澹台静的手,疑问道:“阿静,你怎么与二皇子,呆了那么一会儿就走了?”

澹台静轻叹一声,缓缓道:“皇帝容我出来的时间本也不多,而且我与二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其他......便没什么了。”

说着便伸手将帘子拉开了一个缝隙,见马车之外,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卖胭脂的,卖首饰的,卖吃食的,比比皆是,倒是比北荣热闹了许多。

澹台静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唇微启:“青溪,你看这些百姓多么的自由自在。”

池青溪笑道:“是啊,不过百姓也有百姓的苦,我等也不能体会。”

澹台静放下帘子,笑道:“青溪,说的是。”

京都郊外。

澹台霄一行百人,浩浩荡荡穿梭在树林草地之间。

澹台霄懒散的坐在马车内,无聊地转动着扇子,突然马车外好似被什么事物打了一般,咚的一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二皇子,左边山坳一叙。

澹台静疑惑的掀开帘子,问道:“高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高秋连忙将马转身道:“殿下,奴才未曾听见。”

澹台霄哦了一声,返回车内,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吩咐道:“高秋,在此处休息一下,我要出恭。”

“遵命,殿下。”

高秋驾的一声,骑马向最前方而去,高喊道:“殿下吩咐,都停下来歇息,等候指示,再行启程。”

众人齐声道:“是。”

众人立即原地休息整顿,澹台霄则一人,正准备穿过树林,去往旁边的山坳处。

高秋见状,连忙道:“殿下,需不需要属下跟着?”

澹台霄挥手道:“这里还是大齐都城之外,无事。”

不一会儿,澹台霄便来到了山坳之上,身后的队伍的身影已然不见,他四周探望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人,正想往回走。

一个带着银色全脸面具的神秘白衣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白衣人问道:“二皇子,是在找我?”

澹台霄转头见是一个蒙面之人,撑开折扇,笑道:“兄台,既然是你约我前来,为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白衣人冷冷道:“还是不见为好,在下也不绕圈子了,二皇子与我合作,我便可助你坐上北荣皇位。”

澹台霄讥笑道:“就凭你?一个都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之人,还想助我?”

白衣人抬手甩过一本类似于账册的书籍,道:“这是给二皇子的见面礼,先看看,在决定要不要与我合作?”

澹台霄接过书籍,随手翻开一看,随着他目光移动,面色越来越沉,啪的一声合上书籍,惊讶道:“这些北荣的秘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白衣人轻笑一声,道:“这你就别管了,这份礼物还只是小小一部分,二皇子觉得如何?”

澹台霄眼神闪动,沉思片刻,忽的眼神一定,随即大笑道:“既然你有如此诚意,我要是不同意,岂不是,不识好歹了。”

白衣人朝澹台霄仍了一块玉佩,道:“你回到北荣,在都城内,看到有与玉佩上标记一样的店,便持着这玉佩,与之相认即可,之后一应诸事,皆与他们商酌。”

澹台霄伸手接住玉佩,抬手打量了几眼,缓缓道:“这玉佩成色极好,也只有那皇家贵族才会有的,看来你身份不简单?不知道我是否认识?”

说话刚落,一支暗箭忽的从澹台霄左侧射了过来,快如闪电。

白衣人见状,快速飞身上前,左手一把揽过澹台霄,右手则接住了暗箭。

澹台霄下意识的回抱住了白衣人。

淡淡的清香飘荡在他鼻子四周,比那一般的庸脂俗粉,到显得格外的清新迷人。

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一会儿离开,马上回你的队伍里去,这里的人我来解决。”

说完便一把推开了澹台霄,澹台霄略微不舍的搓了一下手,愕然道:“你一个可以?”

周围突然出现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刺客,身手极快,将二人团团围住。

白衣女子道:“别啰啰嗦嗦的,一会儿我缠住他们,你走就是了,不要在此拖累于我,就这几个人,不在话下。”

白衣人目光一寒,丢下手中暗箭,从腰剑抽出一把软剑,剑光一现,身形快速如风,抬手之间,便利落地割断一名刺客的喉咙。

剩下的刺客见状,略微后退了一步,被领头人呵斥一声:“怕什么,一起上!”

顿时,剩下的刺客,全数一拥而上。

澹台霄被白衣人护在身后,白衣人剑锋极快,一击必杀,但因要护着澹台霄,行动略微受阻。

刺客见状,齐齐持剑刺了过来,白衣人身体微微一转,剑身快速的旋转一圈,挑开周围刺向他们的剑。

随即剑锋立即一转,左侧一声哀嚎,一名刺客迅速倒下,白衣人见机,将澹台霄推了出去,冷静道:“你快些回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谈心 澹台霄被猛地推出去之后,微微愣了一下,听见白衣女子这么说,知道自己在此,反而会拖累于她,便迅速地转头离去。

刺客见状,立刻追上前去,想拦住澹台霄,面前忽的人影一闪,竟是那个白衣人已飞身上前,阻了去路。

谢菱手持软剑,冷冷道:“回京之后,我还未曾动手杀人。

今日,你们算是为我新得的宝剑,开个锋,不错,不错。”

谢菱目露寒星,快速的进入战局,手段狠毒果决,刺客们皆被这无情般的杀戮,吓的不敢前进。

眼前之人虽然一身白衣,但却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罗刹般,凶神恶煞。

刺客首领见此,咬牙道:“你是何人,为何拦着我们,今日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

谢菱笑了笑,道:“刚才,你们杀他,到与我无关,现在,便与我有关了。

一时间刀光剑影,哀嚎声响成一片。

刺客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的剑,临死之前,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谢菱看着眼前一地的尸体,啧啧道:“这些人,太弱了,没意思。”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枚装有粉末的白色瓶子,将其打开,洒在这些刺客身上,十多个人,刚刚用完一瓶。

谢菱见这些刺客的尸体,慢慢的融化掉了,不留下一丝痕迹,拿起手里的瓶子看了看,感叹道:“封延给的这东西,还挺好用,真乃杀人越货毁尸灭迹之必备良药。”

谢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喃喃自语道:“哎,这衣服染血了,不能回家,得先去个地方给换了……”

高秋老远便见着二皇子,急匆匆的从树林中跑出来,连忙跑上前去,询问怎么了?

澹台霄正了正神道:“太冷了,我跑起来热一些。”

高秋连忙请二皇子上马车,恭敬道:“殿下,马车上有桑蚕丝的衾,可以暖一暖。”

澹台霄大步踏上了马车,随后从箱子里,取出了衾,裹在身上,顿时感觉周身暖和了起来。

澹台霄一边搓着跑的有些略微发冷的手,一边想着刚才的那名白衣女子,究竟是不是她?

从怀里掏出白衣女子所给的玉佩,仔细的端详着,仿佛要看出花似的。

谢菱手拿着面具,慢悠悠地走着,想着要不要去封延那边,可是又太远了,来回一趟,怕天都要黑了。

思忖间,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眼睛立即四处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在叉路边,隐约见着有一熟悉的身影,靠在马车上朝她这边望着。

谢菱微微一笑,朝着马车大步走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谢菱疑问道:“咦,祁云你在这里做甚?”

祁云微微抬头,笑道:“我在等你。”

谢菱一脸惊奇道:“等我?”

祁云默默的看着谢菱,缓缓道:“不管你要去哪里,都会路过里,所以我就在此等着了。”

谢菱十分得意的拍了拍祁云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够聪明!不愧是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不过,你没事在这里等我做甚?”

祁云沉静片刻,淡淡笑道:“无聊罢了,你去马车上换件衣服,身上的血迹,太显眼了。”

谢菱不怀好意的凑到祁云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咦了一声,坏笑道:“你居然随身携带女子的衣物?”

祁云眸光微颤,沉声道:“莫要胡思乱想。”

棹远见谢菱误会了主子,立马出声解释道:“谢小姐!主子的马车,可是从来没有任何女子坐过!”

谢菱噗呲一笑,道:“好好,我知道了,先上去换个衣服。”

说完便大踏步的跨上了马车,拉开了帘子,俯身进去。

马车内部的模样,与外部的简朴的模样大相径庭,穷工极巧,足足能容下十人,马车内平铺着一张能容一人休憩的檀木软榻,榻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套月牙色绸缎的女子衣物,边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籍。

软榻旁,有一方精美的雕刻小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白玉茶具。

车内后壁,挂着一幅不知出于何人之手的《冬日梅花图》,图上题着一首诗句:

雪落梅香冬已至,春生花开何时归?

谢菱随意的坐在软榻之上,四下打量了一番,边换衣裳边道:“祁云,你这马车,外面看着低调简朴,内里却是如此精美绝伦。”

祁云在外边听着马车内,窸窸窣窣换衣裳的声音。

目光微微一动,朝棹远瞟了一眼,棹远立即识相的离开马车,去远处站着。

祁云波澜不惊的眼眸出现了一丝裂痕,沉声道:“你怎么如此没有男女之防。”

车帘被刷的一下拉开,谢菱坐到车辕上,双脚离地悬空,微微甩动着,笑道:“我又没在你们面前换,有什么要防的。”

祁云听见动静,立即转过头,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谢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温润道:“这衣裳倒极其适合你。”

谢菱笑道:“这衣裳我穿着倒是刚刚好,就是这上好的绸缎,穿到我身上倒是浪费了些。”

祁云双眸微阖,低声道:“不会,很美。”

突然间,祁云感觉自己身体一动,竟是被谢菱一把拽到了马车之上。

祁云略微惊愕了一下,谢菱看着祁云如此呆愣的模样,调笑道:“你太轻了。”

“我……”

祁云与谢菱并肩坐于车辕之上,身体坐的直直的。

谢菱伸手一把搭在祁云肩上,感叹道:“这人心,竟比那战场之上还要残忍。”

祁云目光一闪,转头看着谢菱,认真道:“世间之人,来来往往皆为利。

有的是为财,有的是为权,有的是为人,他们既然都是为了自己而求,这后果自然也是该自己受的。”

谢菱轻叹一声,道:“你说的对,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与你一起,倒是格外的轻松。”

是夜。

王家,书房之中。

王攸看着属下送来的书信,越看脸色越沉,心里道:事情果然与管家所说,如出一辙。

便急忙地吩咐人,叫大公子前来。

不一会儿。

一位身穿蓝色暗纹绸袍男子,推门而进,疑问道:“父亲,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王攸轻叹一声,道:“暄儿,你过来看看这封信?”

王攸将手中书信递给王暄,王暄见父亲一脸沉重的模样,连忙上前去,双手接过。

略微看了一下,一脸疑问道:“父亲,为何查管家从前之事?难道府上这几日的不安稳,与管家有关?”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王家夫人 王攸沉声道:“你在仔细看着信上所说内容。”

王暄再次低头仔细看了看信中内容,咦了一声,道:“这......到与府上这几日的情形,颇为相似。

这二弟马上要娶谢家二小姐,而谢菱也刚从战场之上回来,手上更是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但是,这鬼神之说不知道是否可取?”

王暄毕竟还是年少些,对这些鬼神之说,倒也不是那么的相信。

王攸顿了顿道:“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是就是从谢菱回来那日开始,府上就怪事连连。

我命管家四处查看,一丝一毫都未曾漏下,府里的每一个人,也是细细的查过,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果是人为,那怎么也得留有痕迹,如果不是人为,那还有什么?

这两日夙儿,也同管家的姐姐般,整晚的做噩梦,以前可从未如此……”

王暄听父亲这么说,略微沉思了一下。

脑海中浮现近日府上种种怪异之事,许多东西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晚上发出的怪声,他也曾跟着去寻找过,但是也什么都没发现,细细想来皆诡异至极。

王暄思忖片刻,道:“父亲,明日问问二弟,是否想娶这谢家二小姐?

如今,谢菱的职位兵权都被陛下给撤下了,就算那李云归继任南临候,也是个没有实权的侯爷。”

王攸扶额道:“夙儿风流惯了,常常留恋秦楼楚馆,要不是我们在身后给他擦屁股,他这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他还嫌弃那谢蓉,像木头似的毫无情趣。”

说到此处,略微思忖片刻,继续道:“这样,明日起让他开始装病,然后让你母亲前去谢家退亲,本来这亲事还没有太过于张扬,到也无碍。”

王暄目光一沉,道:“那管家那边......”

王攸沉思片刻,迟疑道:“管家在府上十几年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想来应该不会宣扬出去,日后,稍微注意一点就行。”

王暄点头道:“也行。”

王攸轻揉了太阳穴,王暄见状,连忙关怀道:“父亲,最近是否身体不适?”

王攸答道:“可能是这几日,府上事情太多,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之后,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王暄躬身行礼道:“那就好,父亲,我就先下去了,您早点休息。”

王攸挥手道:“好。”

翌日。

京都连续阴沉了好几日的天色,总算是见了日光。

谢菱正与母亲在院子里饮茶聊天。

柳若华望着这郎朗晴天,缓缓道:“这三个丫头,这几日,为了给你这个姐姐准备礼物,看样子是尽心尽力了,这么好的天色,都不出来玩耍一番。”

谢菱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笑道:“我没想到,妹妹们如此用心,倒是有些吃惊了。”

柳若华也笑道:“这才证明这几个丫头是真心喜爱你这个姐姐的。”

谢菱回应道:“母亲说的极是。”

柳若华轻叹一声,脸色微变,沉声道:“菱儿,这王家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菱看着母亲担心的模样,放下手中茶杯,随即轻声道:“母亲,您也是看过了我给你的案宗,就算是不为了二妹,这王家也绝留不得。”

柳若华眉头微皱:“可是......”

谢菱见母亲如此犹豫地模样,安慰道:“母亲,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不过,我既然要做,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一定不会有人知道与谢家有关。

只是,还望母亲多多宽慰二妹。”

柳若华拉过谢菱的手,坚定道:“母亲相信你,只要你不出什么事情,就好,至于蓉儿……”随即轻叹一声:“我会与她好好说的。”

谢菱见母亲已经接受此事,缓缓道:“母亲,一会儿,王家大概就会来人,商量退亲事宜了。”

柳若华一脸吃惊道:“这么快?”

谢菱点了点头,道“母亲,先做好准备,一会儿还得应付那王家之人,正好,二妹她们在房中忙着礼物一事,亦无暇顾及。”

话音刚落,便见着家中小厮,前来禀报:“夫人,大小姐,王家夫人在外求见。”

母女两相视一笑,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柳若华冷冷道:“你先把王夫人领到花厅之上,就说我们一会儿便到。”

小厮躬身道:“是。”

谢菱携着母亲回房,换了一身紫色华服,便齐齐去往花厅。

王夫人在花厅已经等候一段时间,面上却丝毫不见厌烦之色。

见柳若华与谢菱已到门口,便满脸堆笑着上前,伸手挽过柳若华的手臂,亲热道:“柳姐姐,多日不见,怎得还年轻了许多?”

柳若华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夫人,不着痕迹的推开了王夫人,掩嘴笑道:“瞧你说的,这把年纪的人了,还谈什么年轻不年轻的。”

王夫人笑道:“怎么会。”

说话时,看了看柳若华身边之人,惊艳道:“这应该就是柳姐姐的大女儿了罢?看着真是亭亭玉立。”

谢菱拱手笑道:“多谢王夫人夸赞。”

王夫人眼神含笑,亲热的抓着谢菱的手,道:“怎得如此生疏?叫伯母显得亲近些。”

柳若华笑着打断道:“不知今日,王夫人突然到访,是有何事?”

王夫人松开了手,假意抽泣了一下,泪眼朦胧道:“柳姐姐。”

柳若华早已知王家今日来意,挽着谢菱去堂上坐着,道:“先坐下在说罢。”

王夫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顿时声泪俱下道:“我那夙儿,今日一早,不怎么了,突然身体不适,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半日都不见醒。

老爷下朝回家,才连忙进宫请了御医前来诊治......”

柳若华目光一沉,随即关心道:“那令公子没事吧?”

王夫人拿起手中绣帕,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珠,低泣道:“御医说我儿中气不足,邪气入侵,需要好生休养个一年半载,方能全好,可是......”

王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我见犹怜。

柳若华顺着她的话意道:“令公子身体要紧,至于他和蓉儿的婚事,到可以推上一推。”

王夫人捂着嘴道:“多谢姐姐体谅,可是,断不能如此耽误蓉儿。”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退亲 柳若华眉头一皱,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王夫人见柳若华的神情,连忙解释道:“姐姐勿要多想,这也是我家老爷与我商讨许久才定下来的。

我儿这一病就得耽误许久,蓉儿现如今已经是到了适婚的年纪。

要是被我儿拖累,岂不是,白白耽误了蓉儿的大好年华。”

柳若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道:“那依王夫人之见?该当如何?”

王夫人见柳若华神色,便知她已是不悦。

眼里的泪水如同那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啦的下来。

柳若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继续作戏,要是以往会有不忍之心,前去安慰,如今,只觉得可笑。

王夫人哭了好一会儿,哭声才逐渐变小。

捂着绣帕,哽咽道:“姐姐,莫要怪罪,蓉儿与夙儿的婚事。

本就是十几年前,侯爷与家夫口头定下的,当时也只简单的交换了信物,并未交换生辰八字,倒还算不得真正的定亲。

如今,我儿这般,唯恐连累谢家,连累了蓉儿!

今日,我也是舔着自己这张脸,前来说这退亲之事。”

说完便唤着小厮上前:“把本夫人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是。”

小厮连忙俯身上前,双手恭敬地举着宝盒。

王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宝盒,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道:“这可是我王家珍藏多年的翡翠观音像。

今日,特地带它前来,作为赔礼,还望姐姐笑纳。”

柳若华看着王夫人,缓缓道:“这话都让王夫人说完了,我要是再说什么,岂不显得小气了。

区区一个观音像,我还入不了眼,这赔礼你且收回。

我们谢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是你王家主动前来退亲。

就劳烦江夫人,将谢家的信物交还与我,此后,我们两家便再无瓜葛。”

王夫人听到柳若华如此看不起这观音像,心中十分不悦,但也未曾表露出来。

柳若华随即便吩咐岁宛,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锦盒,拿了上来。

柳若华笑道:“这是你王家的信物,今日,便交还于你。”

王夫人见此,眼中一阵喜悦闪过,连忙起身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姐姐慷慨成全。”

柳若华看着王夫人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笑道:“王夫人,烦请记住,谢王两家从来没有任何的瓜葛。

如若蓉儿之事,我不小心在外听到了什么,对付区区一个王家,也并非什么难事。”

王夫人也是极其聪明之人,怎能不明白话中之意。

柳若华虽在成亲之后,就居于后宅之中,但往日之威名,与她年岁相差无几的人还是知晓的。

年少时,柳若华便跟着她父亲一起审案断狱,可谓是雷霆手段,对那些作奸犯科之人,皆毫不留情。

据说为了追捕某采花大盗,在乞丐堆里,藏匿了三个月,可见其心志坚定。

王夫人未敢言语,微微拉了一下嘴角,扯出了一个笑颜,交还了信物之后,便怏怏的告辞离开了。

待王夫人离开之后,柳若华冷笑一声,道:“这王家人,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到做的不错,难怪蒙蔽住了世人的眼睛。”

谢菱笑着挽过柳若华的手臂,缓缓道:“母亲,不必与这蛇蝎心肠之人计较。

对了,明日母亲与妹妹们同我一起出门游玩几日可好?”

柳若华疑问道:“怎么就突然这么决定了?”

谢菱笑道:“我前几日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原本想着在等几日。

不过今日,正逢喜事,女儿便决定,明日前去,出门的一应事物,我皆已经办妥。

我还提前邀请了江暮雪一家与祁云,同我们一起,只是当时也没定具体时间。”

柳若华讶然道:“那你今日匆匆决定,暮雪和云儿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谢菱微微一笑,道:“无妨,我等一会儿,就派人去告诉他们。

无妄山庄应有尽有,就算是什么也没带,也是无妨的。

至于江暮雪,她和江姨定有余暇,至于江伯父与江暮雪的哥哥们,能来便来,不能来也无碍。”

柳若华感叹道:“如今你倒是越发稳妥了。

我也好一阵,没见到云儿了,如此,到也不错。”

是夜。

柳若华房中。

谢蓉略微紧张的看着母亲,她不知道母亲深夜唤她前来有何事?

谢蓉小心地问道:“母亲,这么晚了,唤我何事?”

柳若华正思考着怎么开口,见女儿一脸紧张的模样,便笑着把她拉到床边坐着,缓缓道:“蓉儿,娘知道,从你大姐上了战场之后,家里家外一直都是你帮着母亲一起打理,这几年,真真是辛苦你了。”

谢蓉见母亲这样说,不由得眼眶一热,她本就是个安静之人。

只要家人安好,她也是别无所求,如今被母亲这样一夸,反而心头一热。

谢蓉怎能不知,母亲定是还有其他事情要与她说,恐是害怕她伤心,才如此犹豫。

随即浅笑道:“母亲,是还有有何事?要与我说?”

柳若华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叹气道:“王家,今日来退亲了......”

谢蓉表情一愕,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柳若华见着女儿这番模样,心下已是不忍,可是这王家之人实在是禽兽不如,早断的干净早好,不由得狠下心来,“蓉儿,母亲今日已经和王家交还了信物。”

谢蓉此刻心中一片茫然,不可置信道:“母亲,这王家怎么会......?”

柳若华牵着谢蓉的手,安慰道:“蓉儿,母亲知道你此刻定是无法接受,母亲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便松开了手,从方枕下取出一封信纸,交于谢蓉。

谢蓉双手微颤的从母亲手里接过,低头细细看了看,秀眉越是皱的厉害,她知道母亲是从来不会骗她的。

看到最后,竟一把将信纸狠狠地揉做一团,耻笑道:“我竟不知,这王家少爷,背后却是这样一个软弱风流之人,原来我所见的模样,皆是伪装。”

谢蓉虽性格温婉安静,但刻在骨血里的坚韧却是不可磨灭。

父亲从小便教诲她们,为人需无愧于心,明辨是非,做事需断决如流,干净利落,不要蹉跎在不值当的事情上。

谢蓉沉默片刻,随即抬头微微一笑,道:“母亲,您做的对。”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出游 柳若华瞧着谢蓉此刻的模样,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心疼的安慰道:“蓉儿,我知道你是十分坚强明理之人,但是,将痛苦埋在心里,会伤着自己,母亲在这里,你想哭便哭出来罢。”

谢蓉听着母亲的话,不由得眼眶微热,泪水如珍珠般缓缓地流了下来,一场欢喜成空,怎能不伤心。

隐约的低泣声在屋子里轻轻飘荡。

谢菱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双眸微寒,不一会儿,便反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翌日。

天清气朗,正适合出去游玩。

一大早便能在谢宅,听见谢盏的吵闹声。

难得能一家出游,谢盏早已是激动的不行。

挑好看的衣服,挑好看的首饰,势必要把最漂亮的往身上穿,因着心情极好,很早便醒了。

辰时初刻。

谢菱一家人,乘着马车前去往江府。

谢盏睁着大眼睛,疑惑道:“母亲,大姐姐,怎么不叫上姑姑一起?”

柳若华解释道:“你姑姑,这几日与你云归哥哥,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没时间出门,这次我们要去山庄里住上几日。”

谢盏小脸微皱,遗憾道:“哦,好吧,我已经十多日没见到云归哥哥了,还有些想念......”

谢蓉笑着打趣道:“你啊,还不是惦记着云归表弟的礼物。”

谢盏鼓着脸颊,“我都喜欢!二姐......你今日眼睛怎么有点红红的?”说着便凑近看了看。

谢蓉笑着把谢盏推过去,笑道:“有嘛?大概是刚才在家,起风时眼睛里不小心进沙子,我揉了揉。”

谢盏嘟囔道:“刚才有风嘛......?”

谢菱笑着捏了捏谢盏柔嫩的小脸,调笑道:“你个小淘气,话怎么这么多?”

谢盏揉了揉被捏的脸,道:“大姐姐,怎么老是喜欢捏我的脸?”

谢菱看着眼前单纯的小姑娘,轻笑一声:“因为你可爱,每次姐姐看着就忍不住。”

谢盏小脸一红,讪讪的闭了嘴。

柳若华见谢盏如此害羞的模样,不可思议道:“你不是最喜欢别人夸你?怎么每次你大姐姐夸奖你,竟变得如此矜持。”

谢盏无奈的剁了脚,道:“母亲,怎得您也这样......”

一时间,车上笑声四溢,十分欢乐。

不一会儿,便到了江府大门口。

果不其然,只有江青茹和江暮雪在。

马车停稳后,柳若华一把拉开车帘,笑道:“你们母女俩先上来,外面太冷了,要带的东西,让小厮们放到后面的马车上,等到了地方,再行安排。”

江青茹满脸笑容的拉着江暮雪,大步踏上了马车,俯身进去,两人落座之后,与众人纷纷打了招呼。

因着车内晚辈较多,江青茹略微控制了一下,没有像往常见到谢菱那样激动。

不过还是立刻伸手牵过谢菱的手,欢喜道:“菱儿!好几天没见到你,可想死我了!”

柳若华笑着打趣道:“你啊!怎么还是这个模样?”

江青茹松开手,笑着挽过柳若华的手臂,道:“我的好姐姐,这不是今日高兴嘛!好多年我们没有一起出去了。

江晃与我三个儿子,要么一早就去上朝了,要么就去书院了,家里只留我和暮雪,太无聊了,这不见着你们十分高兴。”

江暮雪则与谢菱、谢蓉、谢盏,聊的甚是开心,谢莲还是一如既往的静静的坐着,只不过眼神一直偷偷看着谢菱。

城西,无妄山庄。

这山庄乃是先帝再世时修建的,占地三千五百五十一亩,冬暖夏凉,原是专供皇家之人避暑之地,到了永和帝这一代,便逐渐开放,不过也只是有权有势之人方能进入,由户部统一管理。

守正才能无妄,无妄山庄分为观云里、如意湖、四季堂、万乐园四大部分。

观云里位于如意湖南面,五步一楼,十步一亭,长廊坏绕,迂回曲折,是用来睡觉休憩之所。

如意湖位于观云里的北面,被无数秀美岛屿分隔开来,一开门便能见着,景色奇特,碧波荡漾,到是个划船游乐的好地方,荷花盛开的季节已过,留下一片片绿茵茵的荷叶,倒也别有一番风景,西北角则有着天然的温泉池。

四季堂位于如意湖的西面,正是十月芙蓉花开,美不胜收,雪松苍翠挺拔,郁郁葱葱,还有那还有那待开的梅花跃跃欲试,倘若春天到来,定是百花齐放,争相斗艳的美丽景色。

万乐园位于如意湖的北面,地势开阔,在最北角养着无数的宝马良驹,供所来之人赛马玩乐之用,碧草茵茵,树木茂盛,草原风光尽收眼底。

无妄山庄布局巧妙至极,因地就势,景色秀美,本朝逐渐开放之后,不少有权有势之人,经常来此地游玩。

山庄门口。

户部官员曹晖,战战兢兢地的在一旁站立着。

昨日,突然收到睿王殿下与谢家、江家要来此处的消息,连忙为其收拾出上好的居所。

未曾想,这睿王一早便在门口等着,他们自然得陪在身边。

“主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到这里等着了......这谢小姐她们,也定是到不了这么早的!”

祁云一个眼神扫过去,棹远立马捂住了嘴。

大约过了两刻钟,前方传来一阵阵马蹄车轴声。

棹远高兴道:“谢小姐她们到了!”

“我知道。”

祁云略带冷清的声音中夹带一丝不容察觉的喜悦。

马车停稳之后,车上之人,陆陆续续被小厮们扶着下车。

祁云带着众上前去迎接。

“拜见睿王殿下。”

柳若华一行齐齐向祁云行礼。

“柳姨,到了这里便不用这么多礼了。”

祁云温和一笑,伸手扶起柳若华,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飘到了谢菱那边。

柳若华见这场面,无奈的笑了笑,“云儿,这也太过于张扬了。”

“柳姨,这本就是应该的。”祁云神色微敛,伸手向后挥了挥,“曹晖,先带人把这些东西搬进去,我陪着柳姨她们慢慢先逛一会儿。”

“遵命,睿王殿下。”

江青茹调笑道:“睿王殿下,倒是越发的俊美了。”

祁云微微一笑,“多谢江夫人夸奖。”

谢菱笑道:“我们进去吧!别在外站着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告状 “母亲,您看!这里面简直太美了,要是能一直住这里就好了!”

谢盏从进入山庄开始,小嘴就没停过,走一路说一路。

江青茹看着谢盏十分高兴的模样,打趣道:“柳姐姐,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盏疑歪着头问道:“江姨,什么一样?”

柳若华笑着解释道:“你那时候还小,可能不太记得了,也是吵着要一直住这里。”

谢盏扬起小脸,自豪道:“哼,那是我从小就很聪明!”

一时间,众人被逗的开怀大笑。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在观云里走了一圈后,就被管事之人,领到住处,安顿片刻。

午时。

一只灰色的信鸽,从无妄山庄悄然飞出。

朱雀大街,一身破烂装扮的女子跪在大街中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周围的百姓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时不时讨论一番。

“这女子,怎么跪在这里?”

“是不是疯子啊?”

“不要离的太近了!”

那女子对于周围的注视和议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突然,女子眼神一亮,看向前方。

一辆精致的马车,从皇宫方向缓缓而来,周围一圈骑马的护卫,一看就是地位极高之人,周围的百姓连忙让出了道来。

“诶诶,苏相国来了!”

“快快,赶快让出道来。”

“这女子怎么还跪在这里!”

“姑娘啊!前方是相国大人,你快快离开!”

翠娘嘴角一笑,她等的就是这相国。

只见翠娘从怀里,掏出一封诉状,俯身举着,大声道:“请相国大人为民妇伸冤呐!民妇乃钦州河西村村妇翠娘,状告王攸与王暄父子,仗着权势,残害无辜百姓,与山贼合谋,欺骗朝廷,冒领功劳,贪赃枉法。”

声音凄惨绵长,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周围百姓的耳中。

百姓们,忽闻这女子声音,一时竟被吓了一跳,待听清楚女子口中所说之事,无一不瞠目结舌。

“这女子所说之人,可是那大理寺卿王攸?”

“对啊!这京都也只有他们了!”

“这......我听说这王家父子,名声还是很不错的!”

“对啊,没听说过什么其他的事情。”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表面看着这良善之人,背地里是其他的什么模样?”

“也对,这有权有势之人,有的是办法掩盖事实。”

大街上,顿时充满着议论之声,沸沸扬扬。

苏相国听着外面吵吵嚷嚷,便掀起帘子,询问发生了何事。

“相国,前方好像有一女子拦路,要不要属下立刻前去赶走她。”

“胡闹,这里百姓这么多,岂可如此,等一下靠近一些,劝那妇人离开便是。”

“遵命。”

随着马车离那女子越来越近,苏相国也逐渐听清楚,这妇人所说内容,目光一震,连忙吩咐停下马车。

苏相国已过不惑之年,身躯依然修长,相貌儒雅,一身威武的玄色朝服,加上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可小觑。

翠娘忽觉得头顶被一片影子覆盖,不由得抬起头来。

见来人是苏相国,连忙磕头哭诉道:“求相爷为民妇做主,大理寺王攸王暄父子,草菅人命,冒领军功,欺骗朝廷,所有证据,民妇一应俱全。”

说着朝苏相国磕了几个响头。

待她抬起头来时,额上已鲜血直流,可她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举着手里的诉状,定定的看着苏相国。

苏相国看着眼前的女子,眉头微皱,眼中神色复杂。

这王攸是国舅夫人的娘家,名声一向不错,单凭这妇人之言,怎能妄下断言。

周围的百姓见状,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只听着一声声高喊。

“苏相国,您可是最公正之人。”

“对啊!看着女子如此可怜,倒不像是骗人的。”

“我早上就看见她跪在此处了!”

一时间,百姓们群情激愤。

苏相国沉思片刻,缓缓道:“你把诉状呈上来,让本相国看看。”

翠娘双手微颤的递过诉状,苏相国见她,瘦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一封厚重的状纸,好似都承受不住的模样。

苏相国面色凝重的结过诉状,反身回到车上。

不一会儿,听见一个沉重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带她回去。”

“遵命。”

众人见苏相国接过了诉状,还带走了翠娘,便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了,没过多久满京都便都传遍了。

王家。

王攸神情紧张的在大厅之上,来回走动。

不一会儿,王暄神色害怕的从门外慌乱地走了进来。

一脸紧张道:“父亲,孩儿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攸轻叹一声,“要是无事,我也不会这么匆忙的把你叫回来,刚刚你姐夫派人传话于我,要我想好怎么办,此事落到了苏相国手里,怕是不易逃脱。”

王暄颤抖道:“父亲......如今该怎么办?”

王攸啪的一声,将眼前的桌子砸出了一个大坑,手上慢慢渗出几道血痕。

王攸愤恨道:“当初明明是烧的一干二净,怎么还会有活口?会不会是那群山贼?”

王暄思忖片刻,道:“应该不会,要是他们说出来,朝廷肯定也会派人去围剿。

而且这几年他们为我们做了不少的事情,得到了不少钱财,不可能去做那得不偿失之事。”

王攸恼怒道:“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王攸父子在屋内商讨了一下午,有些罪可以认,有些是万万不能的,并立马派人去往钦州……

皇宫。

紫宸殿。

李执恭敬的上前行礼道:“陛下,苏相国有事起奏。”

皇帝揉了揉略微疲惫的双眼,道:“早朝已散,相国怎得这时候来了,宣他进来罢。”

“宣,苏相国入殿觐见。”

苏相国大步踏进殿内,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皇帝见相国一脸沉重的模样,笑道:“相国,你这是怎么了?”

苏相国从怀里取出一封诉状。

皇帝见相国无缘无故拿出这一封诉状,不知何事?疑问道:“这是?”

苏相国正色道:“陛下,今日微臣回家时,在朱雀大街遇一女子,当街拦车告状,所诉之事,件件可怖,字字诛心,这诉状就是此女子所持。”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翠娘 皇帝合上手中奏折,道:“这断案之事,交给刑部即可,何苦劳烦相国,去而复返?”

苏相国沉寂片刻,缓缓道:“此事,怕还是得陛下来做决断。”

皇帝眉头一皱,道:“这如何说?”

苏相国欲言又止道:“这牵涉到国舅爷......陛下能否先看这诉状。”

皇帝微微点头,李执立即上前取过诉状,交于皇帝。

皇帝看着诉状里的内容,面色越来越沉。

李执见此,连忙退出殿内,并轻轻地关上了殿门。

皇帝沉思片刻,“这诉状之中所说......委实匪夷所思,这王攸父子,在朕的记忆中,做事还是不错的,相国你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相国闻言,徐徐道:“今日拦车的那位女子名唤翠娘,乃钦州河西村的一名村妇。

据她所说,三年前某日夜里,突然有一群恶人,闯进村子。

因翠娘家住在村尾,他丈夫听到动静时,便及时将她藏匿在地窖之中,吩咐她好生待在里面,他出去看看,没想到就是一去不回。

翠娘再次听到声音时,便是这些闯入之人的,只听得他们说:查仔细点,看还有没有活口。

等会儿把这些男人的头砍下来,其他的挖个坑一起埋了。此事办好了,王大人可不会亏待咋们,以后我们山寨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翠娘在地窖内听到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把她心都劈碎了。

可是,为了保护腹中胎儿,咬着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知道在地窖下过了多久,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便偷偷出去查看。

村子里空无一人,死寂的可怕,翠娘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他们所说的埋尸处,用锹子一点点的挖开,残缺不全的尸体慢慢的出现在她眼前,原本她还怀抱着一丝希望,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已经不敢再继续挖下去了。

因在地窖内待的时间太久,又加上伤心过度,翠娘没能保住肚里的孩子。

从此,翠娘便立誓要为自己的丈夫、孩子和村民们报仇雪恨,因听到王大人这几个字,便悄悄地进城去打探,那个时候便只有王攸王暄父子,奉命在钦州赈灾,还剿灭了危害四方的山贼,名声极好。

翠娘便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了,然而她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也想过告状,但害怕状告无门,自己也没证据,也害怕被知道她还活着。

翠娘生父是个教书先生,去世的早,家里有个弟弟,母亲改嫁,自己则被早早的嫁了出去。

翠娘到还有些学识,相貌清秀,于是便卖身青楼,盼望着能有机会接触到王攸父子,也许是苍天有眼,终于给了她机会,可是王攸父子身边护卫太多,她根本就无从下手。

乘着敬酒之际,偷听到与王攸父子谈话之人,就是那日说话之人,没想到竟还是山贼头子,这下更能确定他们就是凶手,想着自己也没机会能杀的了这些人,从京都来的官员,对于她这样的姿色,怕也是入不了眼,便猜想王攸父子与山贼合谋,肯定有书信往来,便假意委身于他,想要收集证据以待日后。

这山贼头子见着翠娘,容貌清秀,人也体贴,便带回了山寨。

翠娘从此便在这土匪寨里,一待就是将近三年,凭着一股报仇雪恨的毅力,竟坚持了下来。

半个月前,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这些书信,便趁着夜色昏暗,偷偷跑了出来。

不料想,被山贼发现,一路追杀,幸得被好心人所救,便有了如今这一幕。”

苏相国话音刚落,皇帝便轻叹一声,赞扬道:“如果真如相国所说,这翠娘,到还真是一个奇女子。”

皇帝沉思片刻,疑问道:“相国有看到这翠娘所说的书信?”

苏相国摇头道:“这翠娘,似乎不是很相信臣,说要面见陛下,才肯交出。”

皇帝微微朝后一靠,皱眉道:“那依相国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苏相国沉思片刻,“今日之事,全城百姓皆亲眼所见,此刻怕是已经传遍了全京都。

如果没有一个公正的结果,恐生民怨,毕竟百姓们更倾向于弱者这边,而这悠悠之口,实在难防。”

苏相国顿了顿,继续道:“这案子牵涉到国舅甚至于皇后娘娘......普通的官员,甚至于微臣,怕也是很难立的住。

这案子如今是不办不成,否则,这朝廷的颜面将何存?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细细考虑一番。”

皇帝眉头微皱,缓缓道:“苏相国,这翠娘,就暂时在你府上住着。

对了,这翠娘不是说,要见朕才会交出书信?一会儿把她带进宫来。”

苏相国闻言,拱手行礼道:“遵命,陛下,那容微臣先行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道:“下去罢。”

待苏相国离开之后,皇帝突然眼神一变,面沉如水,一把将御桌上的东西掀翻。

顿时,偌大而寂静的紫宸殿,传来一阵阵响声。

李执在殿门外听着响动,未曾多看多听,倒是旁边的小太监,一脸好奇的竖起耳朵,被李执一个眼神给吓的端端站着,再也不敢好奇了。

无妄山庄。

谢菱房中。

叩叩叩......

“进来。”

谢行拱手行礼道:“主子,事情进展顺利,人已经在相国府了,到是还没有其他消息传出。”

谢菱嗤笑一声:“估计那皇帝老儿,正想着如何让这个事情圆满解决。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会安排皇家之人来审理此案。

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都有王位在身,到是不知最后会安排谁?”

谢行恭敬道:“要不要从中推一把?”

谢菱把玩着手中玉佩,眸光流转,缓缓道:“这审案之人不用插手,待定了主审之后,倒是可以不经意间的透露一些线索。”

谢菱轻扣了几下桌面,问道:“那群山贼如何?”

谢行答道:“这山寨所藏之地,极其隐秘,亏得翠娘所提供的线索,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直派人在附近小心的监视着。”

谢菱沉思片刻,道“今天晚上便行动,谨慎一些,还有......翠娘现在怎么样了?”

谢行一脸可惜的模样,摇头道:“连程大夫都说没有办法了,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了,翠娘说她一定会撑到最后,亲眼看着王攸父子的下场。”

谢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午饭过后,众人便商量一起前去如意湖划船。

柳若华、江青茹、谢蓉、谢莲同坐一条船,祁云、谢菱、谢盏、江暮雪则同坐一条船。

谢盏见睿王殿下离她这么近的距离,反而有点拘束,话也少了些。

谢菱调笑道:“祁云,你在这儿,我妹妹都不敢说话了?早知道,就不喊你了。”

谢盏见大姐姐对睿王殿下如此无礼,一脸震惊,轻声道:“大姐姐......”

谢菱见妹妹一脸紧张的样子,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二人,感情还不错,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掉脑袋的。”

说着便向祁云抛了一个眼神过去,祁云立即会意。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祁钰 祁云对微微一笑,温和道:“不用拘束,放心的玩你的便是。”

谢盏见睿王如此和善,加上本来就相貌俊美无双,如今这一笑如同那盛开的牡丹,绝世惊艳,便瞬间被迷惑了。

又见着这睿王殿下,视线总是不经意间,飘向大姐姐那边,当下心中一明,这睿王殿下会不会是喜欢我大姐姐?

这样想着便偷偷盯了睿王几眼,又看了看大姐姐,不错,不错,样貌倒是绝配,就是不知道睿王打架怎么样……小脑袋里一阵胡思乱想。

谢菱见谢盏一脸发呆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去打扰,由她去了。

谢菱与江暮雪聊的十分开心,祁云在谢菱身旁默默点头,遇到能插嘴之事,偶尔答上几句话,到也显得十分和睦。

谢盏看着眼前三人相处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经常看的那些个话本子,各种他喜爱她她喜爱他……的画面。

一会儿捂着脸笑个不停,一会儿又哭殇个小脸。

到把谢菱他们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谢盏那里肯说,就胡编乱造了一个,糊弄过去了。

柳若华她们在后面,见谢菱他们如此欢乐,便放心了下来,原来还担心谢盏小小年纪,说话不知分寸。

谢莲低头掩饰着眼中的妒恨,手指不停的搓着绣帕,她也多想和大姐姐一起,欢声笑语,为什么每次都是谢盏,抢了她的位置。

柳若华与江青茹,正在观赏着湖中景色,没怎么注意谢莲,谢蓉倒是注意到了,不过三妹从小便是这样,不爱多说话,便也没做多想。

随即笑着牵过谢莲柔嫩的小手,“四妹,一起来看看这湖中景色,不要一直低着头,下面可没什么好看的。”

谢莲收敛了神色,抬头扯出一个笑容道:“好的,二姐。”

皇宫。

紫宸殿。

皇帝面色阴沉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一拍御案,怒道:“你们自己看看这诉状,这里面哪一件是可以饶恕的?

还说与你们无关?那王攸父子可是你们的人,当初去钦州赈灾,还是你们极力推荐?如今便忘了?

朕当初不是看着这王攸父子,赈灾事宜做极为漂亮,还剿灭了危祸四方的山贼,故破例赐予他们父子,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的职位。

如今,这‘钦州案’还没定论,满京都就传的沸沸扬扬,说我这皇帝识人不明!说!要怎么办?”

国舅爷李奕早就被这滔天的怒气吓的不敢说话,太子在一旁看着李奕如此窝囊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嘲笑。

“父皇,儿臣和国舅,对此事是一无所知,当初王攸父子赈灾之事,确实办的极其稳妥,那上缴的山贼头颅,皆是验过的,并无不妥,到是这一个区区妇人,有何能耐能证明所说真假。”

太子端端的跪着,面色如常。

李奕立即颤颤附和道:“陛下,这一妇人之言,如何可信?”

“你们还敢狡辩?”皇帝一声怒喝,抽出御案上压着的信纸,甩了下去,“自己看。”

李奕连滚带爬的捡过这些信纸,大略的看了看,心里已知,这就是王攸的手迹,但仍然不死心的狡辩道:“陛下,这笔迹印章皆是可以假冒的,还望陛下明查!”

说着连忙磕下头去。

皇帝揉了揉眉头,道:“国舅,你说这话自己可信?”

轻轻的一句话,传入李奕耳中,却是格外的令人胆寒,他身子颤抖着,仍是磕头的模样。

皇帝见李奕如此惧怕的模样,叹气道:“你们都起来罢,事情已经如此,不该留的就不要留了。”

皇帝不会因这么些事情,就去动太子与国舅,不过这王攸父子,伤了朝廷的颜面,却也是留不得了。

李奕身体微震,心里已经知晓皇帝的意思,磕头道:“陛下,微臣知晓了。”

皇帝见国舅还算知趣,便没说什么,挥手让他们下去了,待太子和国舅离开之后,便唤了李执进来。

李执见陛下一脸烦闷的模样,连忙道:“陛下,老奴来为陛下按抚一下。”

皇帝点了点头,李执连忙上前,双手搭上皇帝双肩,轻轻地的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皇帝明显感觉自己身子略微轻松了一些,随即便夸赞道:“你这手艺还是没变。”

李执笑道:“老奴多谢陛下夸奖。”

皇帝轻叹一声,扶着额头道:“这一个个的天天不让朕省心......”

李执连忙劝慰道:“陛下,莫生气,气坏了龙体,可是得不偿失。”

皇帝嗯了一声,闭着眼睛继续享受着。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急忙忙地跑进殿,被李执轻呵了一声,便不敢说话了。

皇帝轻轻睁开双眼,许是略微舒服了一些,倒显得目光柔和,李执见状连忙退至一旁躬身站着。

“何事?”

那小太监见着陛下,并未怪罪,连忙道:“陛下,六皇子,在殿外求见!”

皇帝面色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高兴道:“快,宣我儿进来。”

李执立即上前朝门外喊道:“宣,六皇子,入殿觐见!”

只见一青衣少年缓缓从出现在殿门口,姿态潇洒。

祁钰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帝是极其喜爱这个儿子的,祁钰出生之时,天降祥瑞,就连多日未下雨的京都,在他降生之际,天降甘霖,故取名钰,有珍宝之意。

皇帝连忙起身走到祁钰面前,一把将他扶住,“皇儿,不必多礼。”说着便上下打量一番,高兴道:“十多年未见,我儿已长成如此玉树临风的模样,看来祁连山那边没亏待于你。”

祁钰笑着挽过皇帝的手,“父皇,儿臣可想死您了,我可是得到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允许,说我已经可以出师了,以后就可以天天见到父皇和母妃了。”

皇帝拍了拍祁钰的手,大笑道:“如此,甚好!来皇儿,与父皇细细的说说,这几年你过的如何?”

“好。”

皇帝一脸慈爱的拉着祁钰,进入了内殿,李执见状,连忙吩咐小太监上些热茶点心,自己端进去放好后,便在面外端端的站着,等候吩咐。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宋家寨 皇帝与祁钰在殿内,待了许久。

第二日便传出,这‘钦州案’由六皇子祁钰主审,一时间众人哗然,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六皇子众说纷纭。

钦州,云雾山。

此山常年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姿态各异,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处处充满着阴冷而可怕的气息。

树林的间隙中,一个男人正在快速地奔跑着,满身鲜血,看着似乎受伤颇重。

那足有人高的野草,如同利刃一般,随着男人奔跑的动作,竟在他的手臂上肩上,割出了数条血痕。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无比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四周被惊起的飞鸟,无一不透露着此人处境危险。

宋珲昨晚还在山寨里,与兄弟们大快朵颐,畅饮美酒,谁知突然杀出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手段狠辣,瞬间就杀了他许多的兄弟。

毕竟是浸淫江湖多年的绿林大盗,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武器与之搏斗,可来人实在太过厉害,最后只剩他一人逃了出来,就这样拖着受伤的身子,跑了整整一夜。

宋珲撑着树身停了下来,略微休息片刻,回头看到身后留下的血迹,目光一暗,又向前方望去,忽的眼神一亮,露出激动的神色,向前方快速地跑了过去。

“老大,血迹到这悬崖边就没了,看样子应该是掉到悬崖下面了,属下刚才丢了石头下去,半天也不见回声,此崖必定深不可测,想必是没有活路的。”

“不要掉以轻心,先四周查看一下。”

“是。”

宋珲屏住呼吸,缩在崖壁凹陷处,听着上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随即便放松了下来。

由于整夜的奔跑,宋珲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暂时没时间考虑其他,只得闭眼略微歇息片刻。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宋珲也恢复了些体力,听着上面已无声响,便抓着崖上凸出的石头,慢慢爬了上去。

待他爬上悬崖之后,啪的一声翻身躺到了地上,脑子里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家寨位置,十分隐秘,来人是如何找到的?

这几年也只有王家人知道,他现在经常帮王家做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灭我山寨?

难道是前段时间逃跑的翠娘通风报信的?可是当时已经将她灭口了?

想到此处,忿忿不平道:“他娘的,要不是因为翠娘,长得与小时候,救过我一命的丫头十分相似,也不会把她带回山寨……亏的老子对她那么好!居然敢背叛老子!”

宋珲脑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仍是没有头绪,便想着先回寨子里查看一下。

宋家寨。

原本热闹无比的寨子,此刻却变得寂若死灰,鲜血早已经凝固,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遍地的山贼尸体,面容狰狞可怕。

宋珲悄悄地到了寨子外面,被寨子里的动静,吓得立刻躲到一旁,心想道:这些人还没走?只能先在外面等上一等。

不一会儿,便见着十几个黑衣人从寨子里齐齐地出来,快速地朝树林方向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宋珲害怕这群人去而复返,便一直躲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宋珲才从藏匿之地,慢慢地走了出来。

宋珲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进了寨子,见到眼前的凄惨景象,一向狠心铁血的男人,此刻已眼含热泪。

宋珲仔细地搜索着,期望还能找到活下来的兄弟。

“大哥......”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珲连忙上前,见说话之人是自己的二弟宋玮,小心的将他扶起,抱在怀中,“二弟!你还能撑住吗?”

宋玮此刻已是气息奄奄的模样,艰难道:“大哥,我,我怕是不行了,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告诉你,我刚看见了一个人的眼睛,是王家的管家......”

话音刚落,宋玮呼吸骤停,气绝身亡。

“二弟!二弟!”

宋珲抱着宋玮的尸体,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猛地将头埋在宋玮的怀中,颤抖不止的双肩,无声的散发出他悲伤的情绪。

宋珲咬着牙,狠狠道:“他娘的!王攸,老子定让你全家,为我死去的兄弟们陪葬!”

宋珲拖着受伤的身体,将兄弟们都火葬了。

宋玮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沉痛道:“兄弟们,我们都是天生地养的,生于天地,葬于天地,希望你们来世,都能投生到好的人家,等老子去找王攸那狗贼报了仇,就回来陪你们!”

王家。

“老爷,如今可怎么办啊?”

王夫人捂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

王攸本就为了昨日,那妇人上告之事,坐立难安,如今陛下的旨意还未下,太子与国舅那边也再没传来消息,本来就够焦心的,耳边传来的哭声,更让人焦躁。

“闭嘴!”

王夫人被王攸这一声怒吼,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王攸见夫人这一脸神色凄楚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

夫人是他原配去世后续弦的,嫁于他时,刚刚及笄之年,花容月貌,还为他生了夙儿。

思极此处,目光稍微缓和了些,随即上前抱着安慰道:“夫人,不必忧心,一定会没事的。”

王攸虽然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没十足的把握,不知道派去的人结果怎么样?毕竟那一帮土匪也不易对付......

“父亲!”

王暄人还未到,略显焦急的声音,便传到了王攸耳中,王攸立即将夫人松开,连忙起身上前,王夫人知道事情严重,便在一旁静静的待着。

王攸连忙问道:“暄儿,如何?”

王暄望着父亲,一脸沉重道:“父亲,太子与国舅那边......怕是无望了。”

王攸闻言,大吃一惊道:“为何?”

王暄目光微凝,叹气道:“刚刚得到消息,这个案子由刚回京的六皇子主审,太子和国舅也被陛下勒令,在家休养。”

王攸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六皇子?不是多年都未回京了?如今怎么突然回来了?陛下这是要舍弃我们王家了......?”

王攸顿时面如死灰,身体微颤,王暄见状连忙伸手扶住父亲,低声道:“父亲,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到时,只要咬紧牙关,说那妇人所持书信皆是伪造。

只要找不到那伙山贼,光凭这些书信,岂能随意定罪,至于那贪污受贿之罪,收受贿赂的官员,只会拼命为我们掩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淑贵妃 王家父子一番合计,定了些说辞,只等着钦州那边的消息传来,方才能安心。

皇宫。

淑羽殿。

此殿乃淑贵妃苏瑶的寝殿,苏瑶年轻时,风姿绰约,玉貌花容,也是名噪一时的大美人。

后被齐帝纳入宫中,一路扶摇而上,在这诡谲多变的后宫之中,从美人升至贵妃,其聪慧可见一斑。

再加上生了六皇子祁钰与七皇子祁云,可谓是盛宠一时,即便是现如今,已过了半老之年,容貌依旧不减。

祁钰一脸无奈的被淑贵妃拉着看了许久,昨日与父皇聊至入夜,晚上就没到母妃殿中拜见。

今日一早,便急匆匆的赶到母妃的淑羽殿,淑贵妃看祁钰第一眼时,还未认出,待多看了几眼后,方才认出这是她十多年未见的儿子,顿时泪如雨下。

“钰儿,这么些年可曾受委屈?”

祁钰轻轻地擦拭淑贵妃眼角的眼泪,缓缓道:“母妃,别哭了,您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应该给父皇看看。”

淑贵妃噗呲的笑了一声,伸手轻点了一下祁钰的额头,笑道:“坏小子!怎得如此打趣母妃。”

祁钰挽着淑贵妃的手臂,撒娇道:“母妃,这几日,儿臣怕是得在您这里叨扰几日。

父皇让我去办一件事情,办好之后,儿臣就能有自己的府邸了,以后还可以随意进宫来拜见母妃!”

淑贵妃伸手假意打了一下祁钰,笑道:“你是母妃的儿子,谈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该打。”

祁钰笑道:“母妃,儿臣这不是怕打扰您和父皇嘛!”

淑贵妃闻言,眸光一暗,轻叹一声,道:“你父皇现在可没时间到母妃这里来,被那北荣来的公主,缠的魂都没了,哪里还有空想起我......”

祁钰见淑贵妃,神色暗淡,安慰道:“母妃,瞧您这哀怨气,等父皇新鲜劲一过,就没事了,母妃现在依旧是倾城之貌,不输任何女子!”

女人哪有不爱听好话的,淑贵妃被祁钰三两句话,便逗的笑颜逐开。

淑贵妃好似想起了什么,秀眉微皱,一脸担心,疑问道:“钰儿,陛下要你做件事?是何事?不会是“钦州案“吧?”

祁钰点头道:“母妃,果然聪明。”

淑贵妃闻此,面色一紧,拉着祁钰的手,迟疑道:“这......母妃虽对这朝堂之事,不甚了解。

可是,还是知道些,这王攸父子可是太子和国舅的人。

陛下怎可让你去?如今你刚回京,头上也就顶着个皇子的名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祁钰微微一笑,拍了拍淑贵妃纤细的手,安慰道:“没事,母妃,父皇已同儿臣交待清楚了,这事必须要办的公正,至于太子与国舅那边,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淑贵妃知道此事已定,想改变已是不能,疑惑道:“钰儿,既然你父皇已经定了,由你审理这案子,那现在你打算如何做?”

祁钰看着淑贵妃眸光中闪烁着暖暖的关怀,微微一笑,道:“母妃,别担心,儿臣先在母妃这里,好好的陪您待几日。

这案子嘛……不急,我自有打算,就凭我这皇子的名头,何况还是父皇亲下谕旨,没人敢对我怎么样。”

淑贵妃毕竟十多年未曾见过祁钰,也想着能与他多相处几日。

如今,听祁钰这么一说,心里虽有些担心,面上却未曾表现出来。

祁钰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母妃,儿臣下午,想去七弟府上看看。”

淑贵妃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嗔色,随即笑道:“你这几天就别去找你七弟了,去了也是白去,这几日他好像去了什么地方游玩去了,没个三五日怕是回不来了。”

祁钰一脸遗憾道:“如此,那倒可惜了!好久没见到七弟,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淑贵妃笑了笑,道:“没事,过几日,等他回来了,到时让他来你,也是一样。”

祁钰明显听出来,母妃对七弟不喜,在祁钰记忆中,母妃对七弟一向很严厉,从来都不曾给过七弟好脸色。

祁钰一直也很疑惑,就算是平常人家,必定对小儿子十分疼爱,可是母妃却不知为何,好似十分不喜七弟……

无妄山庄。

柳若华同江青茹,今日一齐去福庙拜佛去了,年轻的孩子们对拜佛,可没什么兴趣,就没跟着去,便来万乐园,观赏美景。

谢盏看着眼前的美景,一脸兴奋道:“这芙蓉花好美!还有这......哇!这里好多好看的菊花!都是什么?我怎么不认识......”

谢蓉捂着嘴,轻笑道:“就你这个小脑袋,只能装得下与你的美貌有关的事情。”

谢盏哼了一声,指着一碰红色的菊花道:“二姐姐厉害,那你说这是什么?”

谢蓉看着谢盏指的这盆菊花,缓缓上前,看了看,道:“三妹,你看,这菊花的管瓣为红色,先端为黄色,花尖有如同珍珠般的黄色小珠,其尾端如钩,像不像一根红线串了黄色的珠子?”

谢盏一脸好奇道:“是啊!二姐姐!那这叫什么名字?”

谢蓉调笑道:“这啊......叫赤线金珠。”

谢盏托着下巴,点头道:“嗯嗯,不错,蛮形象的!”

谢盏一路上,对着这些摇曳生姿的菊花十分好奇,便缠着谢蓉给她介绍一番。

“三妹,你看这个红色的是墨牡丹,这个白色带点粉的是胭脂点雪,这盆紫色朝内卷的叫紫龙卧雪,这盆朱砂红的叫朱砂红霜,这盆雪白内一点黄点缀的叫瑶台玉凤,这盆尾端雪白,中间一团黄的,叫玉翎,这盆圆圆的,像一个圆球,但内里比那瑶台玉凤的黄色要明亮一些,叫雪海,这盆......”

谢蓉所知菊花品种,也皆是从书上看来的,并不是全都知晓,思忖片刻,道:“二姐姐学识有限,也只是略微知道那么一些,这盆我就不知道了。”

谢盏一脸失望道:“啊,可我想知道嘛......”

谢菱左手拉着谢莲,右手被江暮雪挽着,祁云则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跟着。

听着谢蓉与谢盏之间的你问我答,赏赏菊,看看景,倒也十分惬意。

见谢蓉与谢盏停在一盆菊花前,满脸纠结的模样,便笑着开口道:“这盆是香山雏凤。”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纨绔 谢盏转头一脸惊喜道:“大姐姐对这也有了解呀?”

谢菱不禁一笑,“只是恰好见过,才知道的,倒是二妹妹居然知道这么多,当真是博览群书,十分厉害了。”

谢蓉见谢菱十分认真的看着她,耳尖微微发红,手中的绣帕不自觉的被自己缠了几圈。

“大姐过奖了,妹妹也只是偶尔看过那么几本......”

谢盏可从来没见过二姐姐如此模样,笑着打趣道:“诶,二姐姐,怎么耳朵有点红啊?是不是被大姐姐夸的不好意思了?”

谢蓉被戳破心事,面上一红,便想伸手去挠谢盏痒痒。

谢盏身子一闪,立刻跑开了。

“嘿嘿,我就知道二姐姐,要来挠我,每次都使这招,以为我还会上当嘛!”

谢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丫头......”

谢盏笑道:“三妹妹还小,活波一些正常。”

江暮雪看了谢菱一眼,打趣道:“谢菱,这谢盏到是有些像你小时候!”

谢菱顿了顿,笑道:“有嘛?我小时候还是挺安静的......”

江暮雪松开挽着谢菱的手,双手叉腰,“不知道是谁哦?为了一把剑,说动手就动手。”

谢菱伸手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谁,被我打的落花流水哦。”

“!那是我大意了!”

谢菱与江暮雪相视一笑,倒是将谢蓉谢莲弄得一头雾水,祁云看着前方笑意盈盈的佳人,嘴角杨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容,静静的注视着。

“大姐姐!救命!”

前方突然传来谢盏的尖叫声,谢莲只觉得手突然一松,身边的人就消失不见。

江暮雪见谢菱片刻就不见了身影,咬牙道:“好你个谢菱!感情你之前都没尽全力!”

说完便快速跟了上去,祁云在后面护着谢蓉谢莲姐妹,只得走慢些。

江暮雪刚到,就见谢菱一掌拍飞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仔细一看,竟是国舅府三公子李洛,她以前参加宴会时,见到过此人,倒还有些印象。

这李洛乃国舅二夫人所生,整天和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俱全。

倒没听说过有调戏女子之说,毕竟凭他们的家世,自有无数的女子送上门来,如今不知怎么了?竟不知死活的调戏到谢盏头上了,这谢菱从小就护短的很,只要是谁敢碰她家人,管对方是谁,谢菱上去就是一顿好打......

江暮雪还寻思着,谢菱在外这几年,这性子也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依然还是如此,这国舅家的三公子,今天日要是不受点伤,怕是走不出这园子了。

李洛也是兴致突发,带着一群兄弟们来无妄山庄游玩。

逛到这万乐园,忽的酒性大发,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吩咐小厮将带来的美酒拿上来,青天白日的,一群纨绔公子哥们,就开始饮酒,也不知过了多久,酒劲渐渐上来了。

这时候谢盏刚好为了躲二姐姐,就跑到了这亭子附近。

谢盏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是美貌初成,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蝶戏水仙裙,外面罩着一层粉色轻纱,配着一头垂鬓分肖髻,皮肤白皙,身材纤细,花颜月貌。

“三公子,你看前方那个女子,好生漂亮!要不要上前去认识一二?”

“哪儿?”

李洛闻言睁着朦胧的双眼向前方望去,刚好谢盏也望了过来,竟让李洛一时看迷了眼。

谢盏忽的看到前方有一群男子饮酒,吓得立刻转头,准备离开此地。

李洛见佳人似有离去之意,一时酒劲上头,连忙起身快速上前,竟一把抓住了谢盏。

谢盏被这不认识的男子抓着,吓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连忙喊大姐姐救命。

李洛见眼前的女子,珠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因他起身跑得太急,脑袋晕晕乎乎的,听得不甚清楚,便以为这女子是在对他说话,竟一把将谢盏抱住。

身后的公子哥们,见状连忙拍手叫好。

“不错嘛!三公子,美人在怀,实乃人生幸事!”

众人随即附和道,此刻他们显然已忘记,这无妄山庄是个什么地方,能来此处的岂非是一般人。

一旁的丫鬟小厮,倒是十分担心,害怕主子们惹出什么事,但是他们地位低下,却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谢盏被这满身酒味的男子一抱,立刻尖叫了起来,随着谢盏的挣扎,身体散发出阵阵幽香,倒叫李洛更加的心痒难耐。

正准备一亲香泽时,忽的怀里一空,自己则突然被一股重力,猛地拍飞了出去,直落到三丈开外,当他撑着地面,想起身时,突然胸口一疼,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亭子里的人见状,顿时清醒了些,皆是一脸紧张的上前,将李洛扶起。

“三公子,你怎么样?”

“公子,没事吧?不要吓奴婢呀!”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谢盏紧紧抱着谢菱,将头深深地埋在谢菱怀中,双肩微颤,泣不成声。

“大姐姐,吓死我了!”

谢菱抱着妹妹,轻轻地拍着她,语气温柔,低声道:“没事没事,等会儿姐姐给你报仇,不要把这登徒子放在心上,我谢家的女儿,定要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嘛?”

谢盏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惊吓,本就是六神无主,听大姐姐这么一说,便立刻安心了下来,抬起小脸,望着大姐姐,点了点头,道:“听大姐姐的!”

谢菱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轻柔的擦拭着谢盏哭花的小脸,见江暮雪来到旁边,轻声道:“你带我的妹妹们先回去,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江暮雪见谢菱虽嘴角含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便知道今日这群公子哥怕是要惨了,叹气道:“你......不要将人打死了。”

谢菱并未回应,将谢盏交到了江暮雪的手上,江暮雪扶着谢盏,转身离开了此处。

谢蓉他们在后面走的慢些,刚到拐弯处,便见着江暮雪扶着谢盏出来。

江暮雪轻声道:“你们就别进去了,谢菱在里面,我们先回去罢”

谢蓉见谢盏两眼汪汪的模样,连忙手持绣帕,轻轻地擦拭了几下,也不多问,便一齐往回走。

祁云脚步微停,轻声道:“你们先行回去,我在这里等一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翎针 这几日,睿王就像一个护花使者似的,默默的跟着她们身后,因着有谢菱在,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谢菱不在,众人才想起,这可是堂堂睿王殿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暮雪后知后觉道:“好......有睿王殿下在这边,也好看着点谢菱。”

江暮雪心想道:这几日,睿王好像刻意的收敛了自己,同众人一起,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幸好自己没做什么出格之事......

想到此处,略微的松了口气,便带着谢家姐妹离开了此处。

待江暮雪一行离开之后,祁云缓步上前。

“你是何人?怎得对我们公子下手如此之重!我们公子可是堂堂国舅府家的三公子,要是国舅也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谢菱见江暮雪带着妹妹离开了,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漫步上前。

谢菱今日身穿一身浅蓝色刺绣细锦衣,头发依然用一根玉簪扎着,既简单又随性。

这群公子哥此刻,方才看见了来人的相貌,却齐齐的被吓的脸色微变。

谢菱面上表情淡淡的,嘴角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虽然笑着,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些公子哥们,整日里吃喝玩乐,被父母溺爱着,丝毫不懂人间事,只觉得自己开心就行。

如今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谢菱,一时间都怔住了。

谢菱欺身上前,一把将李洛的下把狠狠地捏住,疼的李洛哀叫一声,面色惨白如纸。

李洛的丫鬟小厮们见状,连忙起身想要阻止,却被谢菱长袖一拂,便倒地不起,瞬间哀嚎声响成一片。

这几位公子哥见此,更加不敢动了。

“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欺负我妹妹?啧啧,不过就是被我轻轻一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谢菱说完便猛地松开了手,李洛立刻疼的叫出了声,艰难道:“你是谁?你到底要做甚?”

谢菱起身托着下巴,冷冷道:“你还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我要做甚?我这不是正在想?”

李洛闻言,脸色发青,捂着胸口,咬牙道:“你要是敢动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李洛的这一番威胁,谢菱并未放在心上。

待众人以为谢菱要做些什么时?见她忽的转身便离开了,倒是十分诧异。

李洛撑着受伤的身子,想要起身,突然心口有一瞬间的刺痛,不过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李洛见谢菱要走,连忙道:“你,你给我回来!还没说你是谁?”

身边的公子哥一脸紧张,低声劝道:“三公子,你没见这女子身手如此厉害!我们岂能是她的对手,等先回去养好了伤,再带人找她算账就是了!”

众人立即附和道:“对啊!能来这无妄山庄的都是有记录的,到时候查就是了!”

李洛目光一暗,似乎是被劝服了,不再多言。

随即开口对身边的人,缓缓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要是被我知道谁说了出去,我定取他性命,听清楚了嘛?”

李洛今日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自是不好意思往外说,心下决定等伤好之后,再找此人算账。

谢菱出来之后,见祁云在树下等着她,玩心一起,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吓吓他。

待她悄悄走到祁云身后时,祁云忽的转身,一把将谢菱伸过来的手抓住。

祁云薄唇微启,淡淡道:“你这是要做甚?”

谢菱丝毫没有当场被抓住的尴尬,笑道:“我看你一个在这里,这不是想要上来给你打个招呼嘛!”

祁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含笑意,定定的看着谢菱。

“确定不是想要吓我?”

谢菱惯是个脸皮厚的,如今被祁云这么一看,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想要抽出被抓的手,略微使了劲,却发现挣脱不了,又不想伤到祁云,便作罢。

“哈哈,怎么会!”

谢菱目光一闪,猛地一把将祁云抱住,脚尖轻点,两人瞬间就落到了头顶的树杈上。

祁云被这谢菱这突来的举动惊了一下,目光微颤,想要说什么时,被谢菱一把捂住了嘴,“嘘,那一群纨绔出来了。”

祁云被捂住口鼻,不能说话,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菱方才松开了手。

待国舅三公子一行人离开之后,两人便齐齐的坐在树杈之上。

祁云问道:“为何躲着他们?”

谢菱挠了挠头,笑道:“我这不是怕麻烦嘛!要是让他们见到你与我一起,不出今日,满京都都要传遍了,多年不近女色的睿王殿下,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到时候你可就成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话了。”

祁云顿了顿,道:“......我不介意。”

谢菱用手肘轻碰了一下祁云,调笑道:“谁管你介不介意,我这不是害怕你的心上人知道了,那还不得心碎啊!”

祁云目光一凝,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算不算搬起石头自己砸了自己的脚......

随即岔开话题,问道:“你刚才给那国舅三公子,用了什么东西?”

谢菱摸着下把,一脸神秘道:“这个啊......你猜?”

“......”

谢菱见祁云,一脸你不说我也不会继续问的模样,轻叹一声:“......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祁云轻笑一声,“那是因为我知道,我不问,你也会给我说的。”

谢菱一脸无可奈何道:“没什么,就是给他心脉上,种了一根翎针而已。”

“翎针?”

谢菱见祁云一脸好奇的模样,缓缓道:“这翎针是我一个朋友做的,她在一根细细的绣花针上,雕出了鸟的羽毛,所以取名叫翎针。

而这翎针的缝隙间,被涂上了少许特制的毒药,这毒药在身体一处本是没什么危害的。

然而,被种了翎针之人,在喝酒之后,气血便会上涌,这毒药会此人在血脉偾张时,慢慢的扩散出去,直到完全浸入五脏六腑,会让人在睡梦中,安然死去,而在此人死亡之后,血脉停止流动,这毒药便自然而然的消散了,任他大罗神仙,也查不出来原因。”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宽慰 祁云没想到谢菱对他如此直言不讳,一时有些诧异。

谢菱见祁云有些呆呆的模样,轻笑一声道:“怎么?被我吓到了?”

祁云目光微颤,温和一笑道:“你做的极好。”

谢菱眸光微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随即被她忽略过去了,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肩膀,笑道:“不枉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你放心,以后姐姐我定会一如既往的罩着你!”

祁云目光温润,笑着看着谢菱,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只大他月余的女子称自己为姐姐。

“好。”

酉时初。

谢盏因今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回到房间后,闷着也不出来。

柳若华同江青茹拜过福庙,回来之后见此,疑问道:“盏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盏被李洛轻薄之事,只有谢菱江暮雪与祁云知晓,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也没打算告诉其他人。

谢菱答道:“母亲,没事,三妹就是有些不舒服,休憩一下。”

柳若华脸色一紧,惊讶道:“那没事吧!我得去看看!”

谢菱笑了笑,牵过柳若华的手,安慰道:“母亲,没事,三妹,就是今天跑累了。”

柳若华松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没事就好,这小丫头。”

谢菱笑道:“母亲,三妹还小,一时孩子气,也是正常的,多睡会儿就没事了,我一会儿将晚饭,端到她屋子里便是。”

柳若华点了点头,道:“也行,你们姐妹间多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咚咚咚......

“三妹,是大姐姐,来给你送晚饭了。”

谢盏从回到房间里,就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抽泣着,不让任何人进来,这会儿听着是大姐姐敲门,便起身擦了擦眼泪,开门让谢菱进来,自己则又马上回床上去,蒙着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了。

谢菱见三妹这一番操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里端着的饭菜,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随即转身将门轻轻关上。

行至床前,看着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的三妹,不由得笑出了声。

谢盏听见大姐姐居然还在笑,便一把掀开蒙住头的被子,起身哽咽道:“大姐姐,你竟然还笑我!”

谢盏轻轻道:“我是笑,平时天天爱美爱笑的小丫头啊,如今竟把自己弄的这般不美丽的模样。”

谢盏小嘴一抿,闷声道:“才没有!我是最美的。”

谢菱从袖中抽出丝帕,轻轻擦拭着谢盏眼角的泪水,认真道:“对对,我们三妹永远是最美的,可是美人儿总要吃饭呀?

不吃饭,美人儿就没精神了,这没精神了可就不美了。

还有,你看看你这眼睛,都哭肿了,明日可还怎么见人?”

谢盏本就是害怕哭肿了眼,不敢放肆大哭,可是只要一想到被轻薄的画面,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出来,连忙跑到镜子面前坐着,“啊!真的肿了嘛?我看看!”

谢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松的呼了一口气,还好就是有点红红的,眼睛还未见肿。

随即转过身来,“讨厌!大姐姐,你骗我!”

谢盏笑了笑,道“我可没有哦,明日,三妹起床后,这眼睛可会肿的像桃子似的!”

谢盏吓得赶紧捂紧小脸,皱眉道:“啊!那怎么办?”

谢盏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白色小瓶,递给谢盏。

“没事,大姐姐这里有上好的药膏,只需要擦一点,保准明日三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漂亮亮的。”

谢盏双手轻轻接过小瓶,“这么厉害的呀?多谢大姐姐了。”

说完连忙转到镜子面前,打开瓶盖,准备擦拭,但因为哭的眼睛有些微红,竟看的不甚清楚,谢菱见状,连忙将瓶子从谢盏手里拿过。

谢菱手持着药瓶,温柔道:“来,大姐姐帮你。”

谢盏转过身来,闭上双眸,扬起小脑袋,“好的,谢谢大姐姐。”

谢盏只觉得双眸处,清凉无比,大姐姐的手她双眸上轻柔地涂抹着,温柔无比。

“我们三妹,最可爱,最美丽了,别为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蝼蚁,弄的心情郁闷。

大姐姐保证,此事,断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你暮雪姐姐也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至于那男子,自有大姐姐帮忙解决,你就权当不小心踩到狗屎了。

等会儿,好好洗个澡,把今日穿的衣服,让人烧了便是,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所有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谢菱温暖的话语,一点一点的传进谢盏的耳中,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谢盏噗呲一笑,“大姐姐怎么可以说狗屎这种粗鄙之言。”

谢菱轻揉着谢盏的眸边,随后用丝帕擦了擦谢盏的小脸,轻声道:“没事,我们谢家,有妹妹们知书达礼的就够了,大姐姐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们。

来睁眼看看,眼睛是不是清爽明亮了些。”

谢盏慢慢的睁开了双眸,转身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双眸确实比刚才要好了许多,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轻哼了一声,“我还是最美的。”

谢菱轻轻捏了捏谢盏的小脸,“对,我们三妹永远是最美的。”

谢盏经大姐姐这一番宽慰,不知怎么,对于白日的事情,竟不是那么的在意了。

谢菱陪着谢盏在屋里一齐用了晚膳。

翌日。

谢菱一行人本来打算去赛马的,怎料刚用完早膳,竟忽的下起了雨来,众人只得待在屋子里,下棋喝茶,不过倒也是难得的安静。

谢菱此刻正与祁云在棋局上展开了激励的厮杀,谢菱没想到祁云的棋艺如此精湛,竟让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两个人你来我往,皆是不遑多让,要是有棋艺高手在身边,一定会感叹两人,棋艺之精。

谢蓉三姐妹围在一旁看得十分入神,时不时的就讨论一下。

“二姐姐,你看得懂嘛?这局棋是大姐姐赢还是睿王殿下赢呀?”

“前面一些到还能看懂,这越到后面,就不太能看得懂了。”

“四妹,你看的这么入神,是能看懂了?”

“略微懂得一些,就是大姐姐和睿王殿下,下的实在太快了,不太能跟得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围杀 江青茹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之心。”

柳若华感叹道:“是啊,想想我们年轻时,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想动也动不了了。”

江暮雪坐在一旁,盯着窗外绵绵秋雨,道:“还是我聪明,才不看什么下棋呢,没意思!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了!我还想去骑马......”

江青茹看着江暮雪这般模样,“你啊!就没个女子的模样,真担心你嫁人了之后,方家能不能容得下你!”

江暮雪闻言,拍了一下桌子,道:“我看他方卓然敢!”

江青茹伸手点了一下江暮雪的额头,“你就是仗着方家那小子喜欢你,总是欺负他,我可给你说,成婚之后,你要是敢在这么欺负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暮雪哼了一声,心想道:我以后要是嫁过去了,母亲还能天天在身边待着不成!

江青茹看着江暮雪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笑道:“母亲还能不知道你,到时候,曲嬷嬷可是要作为你的陪嫁一齐过去的。”

江暮雪也是今天才知道曲嬷嬷会作为陪嫁嬷嬷一齐过去,曲嬷嬷原名为曲兰,是江暮雪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之一,据说武功卓绝,她倒是从未见识过,不过肯定是她打不过的人。

“......母亲,这曲嬷嬷可是您的贴身陪嫁,您还是自己好好留在身边吧!更何况,曲嬷嬷跟了您这么些年,您就忍心让她就这么离开您?”

江青茹笑了笑,道:“就你这脾气,你那几个丫鬟能治的了?就得派一个能治住你的人。”

柳若华捂着嘴,笑道:“江妹妹,你别看现在暮雪这样,嫁了人就会变了,情如绕指柔,到时候自然就懂了。”

柳若华与江青茹相视一笑,倒把江暮雪弄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屋外秋雨连绵,屋内情谊暖暖。

京都某巷子内。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靠在墙边,丝毫不在意被雨水打湿的衣袖,眼神如猛兽般的盯着对面的宅子。

王家。

王攸王暄父子,坐在大堂之上,皆是一脸紧张的望着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快速的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钦州来的飞鸽传书。”

王攸连忙起身拿过书信,吩咐来人退下。

“暄儿,过来看看。”

王攸父子一齐看过书信之后,皆是一脸如负释重的模样。

王暄笑道:“父亲,这宋家寨没了,任凭他六皇子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决计不能定我们的罪,到时候,只要咬死,那疯妇人的证物皆是捏造的,看他还能怎么办!”

虽然王暄这么说,但是王攸这心里始终觉得不太对劲,缓缓道:“如今就看这六皇子,要如何审理了。

说来也奇怪,这陛下的圣旨,说来也是早就下了,但是这六皇子,却一直稳坐于淑羽殿,也并未有其他的风声传出,真是奇怪!”

王暄轻笑一声,道:“父亲,这有何奇怪?六皇子都离开京都十几年了,现在又没个王位在身,势单力薄的,我们王家此次也定能逢凶化吉。”

王攸揉了揉眉头,“但愿如此。”

是夜。

下了一天的雨,才略微渐停了下来。

王攸正在书房中,处理一些政事,虽然京都内,传言早已满天飞,但陛下未曾下旨捉拿,也并未定罪,现在依然官职在身,自然要做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忽的,窗外一阵狂风刮过,竟吹开了窗户。

“来人,将这窗户关上。”

王攸轻喊了一声,但并未听到回应,眉头微皱:“怎么回事?人呢?”

“王大人,你这是在找我吗?”

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王攸忽闻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胆寒。

“宋,宋珲?”

宋珲轻呵一声,冷冷道:“难得王大人还记得我。”

王攸一脸惊恐的看着宋珲,颤颤道:“你不是已经……”话到嘴边猛的住了口。

宋珲目光似刀般的盯着王攸,道:“王大人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还活着?”

王攸随即冷静了下来,脑中已经转了一圈,现在要先将这山贼稳住,等他书房外的暗铃一响,府上的侍卫就能马上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拖住时间,想着便假意没站稳,伸手扶着住了旁边的柱子,并使劲按了一下。

随即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笑道:“怎么会!宋大当家,怎得突然到京都来了?”

“老子为什么来,王大人不清楚?

幸亏老子福大命大,今日定要取你狗命!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宋珲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同林间的豹子一般,持刀向着王攸猛地扑了过去。

王攸早有准备,在宋珲扑上来的那一刻,将案桌推翻,阻挡了宋珲的来路,自己则快步朝门口跑!

宋珲见状,啐了一口,道:“王攸老贼,外面的人都被我解决掉了,你就乖乖的受死吧!”

宋珲本认为取这老贼的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但见王攸嘴角一笑,道:“本官可不是也吃素的。”

说完,将门猛地推开,王暄已经领着一群侍卫在外,剑拔弩张,见王攸打开门,便一拥而上,将宋珲团团围住。

“你以为我当官这么多年,是白干的?本来以为已经将你们灭的一干二净,没想到,你还活着,果然不愧是大当家的,如今,你既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决计留你不得了。”

王攸大手一挥,“今日,谁取得这贼子的性命,赏银一千俩。”

这些侍卫闻言,目光便紧盯着宋珲,一千俩银子可是不小的诱惑,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眼神。

宋玮大笑几声,大喝道:“王攸老贼,你以为老子会怕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

宋珲刀锋一亮,便向前方扑了上去,王玮不愧是山贼出身,刀刀见血,一出手便是杀招。

可王家的侍卫都是王攸父子,精心挑选出来的,不比一般人家的护卫,更何况人多势众,宋珲被车轮战渐渐的托的有些体力不支,众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的向宋珲砍去。

眼见这宋珲躲闪不及,千钧一发之时,忽的一道黑影从窗外跃入,转瞬间就将宋珲带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暗助 众人见宋玮被一黑人带走,连忙向王攸父子请罪。

王攸大怒道:“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一个,养你们有何用?”

“来人身手实在是太快了!属下们连人都没看清楚。”

王攸闻言顿时气血上涌,差点没能站稳,被王暄一把扶住。

王暄黑着脸,道:“你们都先下去。”

“是。”

待众人离开之后,王暄将父亲扶进屋内休息。

“暄儿,如今该怎么办?这宋玮怎么还活着?钦州那边不是传消息过来,宋家寨的人全部都死了吗?”

王暄目光一暗,心里想着一定是那里出问题了?

“父亲,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也无法断定,钦州那边孩儿相信肯定是没问题的,许是这宋珲能耐过人,骗过了我们的人,只有等明日,派去的人回来才能知晓,只是……”

王暄说到此处,眉目紧锁。

“孩儿害怕此事,被六皇子知晓,要是他得到了宋珲,王家在想翻身怕是很难了。”

王攸叹息道:“为父也正是为此担心。”

王暄见父亲一筹莫展的模样,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宋珲刚才受了重伤,带着一个负伤之人,也定走不了多远。

把刚才见过宋珲的人,全数派出去,先低调的寻找一番,现在,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一会儿,十几个打扮普通的人,悄无声息的从王家后门四散而去。

“你是谁?为什么救老子?”

宋珲躺在一个陌生的宅子里,喘着粗气,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蒙面之人。

黑衣人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要报仇?”

宋珲一时气血上涌,起身猛地吐了口血,伸手一把抹去嘴上的血迹,随后又躺回了床上。

“怎么?你是要帮老子杀了王攸那狗贼?”

宋珲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不会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对这黑衣人也是充满了戒备心,但见这黑衣人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也就暂时放松了下来。

黑衣人听出了宋珲语气中的讥笑,冷笑道:“杀人还不简单?要让对方身败名裂,将他所做之事,全部公之于众,受世人所唾弃,杀人诛心,岂不是更好?”

宋珲闻言,眼神一亮,随即大笑道:“世人常说,土匪之流,穷凶极恶,老子看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徒。”

黑衣人并未把宋珲的话放在心上,“如何?”

宋珲大笑一声,道“成交!不过,老子要怎么做?”

黑衣人冷冷道:“你就在此地养伤,明日,自会有人到这里来找你,到时,你只需把所知道的告诉他便是。”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不见了踪影。

淑羽殿。

祁钰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张精美的贵妃软榻之上,手握着《孙子兵法》看的十分入神,情不自禁道;“每每看此,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这孙武不愧被称为‘兵圣’。”

忽的一道黑影从祁钰眼前角闪过,片刻间,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恭敬地跪在地上,道,“六皇子,王家那边有动静了,这是属下收到的一封信,点名给殿下的。”

“哦,是吗?”

祁钰放下手中的兵书,从榻上起来,轻伸了一个懒腰,伸手取过男子手持的书信。

“不错,找父皇借来的影卫,果然不错,好了,你先下去罢。”

“遵命。”

祁钰看着信里的内容,面上表情越来越愉悦。

“这守株待兔的感觉,还不错。”

祁钰目露精光,心想道:这案子,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推动,他就是在等,等那个人出现。

“哎呀,明日,就要开始忙起来了,原本想多轻松几日的……”

祁钰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对明日格外的不喜。

无妄山庄,

江暮雪双手撑在案桌前,盯着正在写字的谢菱,不怀好意道:“谢菱,我觉得睿王殿下,对你可不一般哦!”

谢菱笔锋一缓,笑道:“你又发什么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可别乱说,祁云心里已经喜欢的女子了……”

江暮雪双眸一瞪,惊讶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是哪家的女子?

这么厉害,能得到我们睿王殿下的青睐!

我原以为睿王殿下应是不易亲近之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越发觉得殿下骨子里就是个十分温柔之人,这几天在一起玩乐时,我都忘记了他的王爷身份!”

谢菱轻轻放下手中的紫豪,抬头看着江暮雪一脸崇拜的模样,扶额道:“你的问题太多了,虽然我与祁云关系不错,不过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告诉我的,这种有关于心上人的事情,就算是男子也不好意思对外讲的。”

江暮雪目光一暗,扶着下巴,疑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是谁了?那就奇怪了?也没听说殿下与什么女子有过接触?”

随即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力气之大,竟震得案桌上,砚台里的墨汁都洒了出来,却是刚好洒在了谢菱未写完的书卷之上。

“据我所知,也就你了!”

谢菱看着自己快要完成的书卷,就这样被泼了几道墨迹,无奈的扶了扶额。

江暮雪情绪正是激动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案桌上的情形,面上带着看破一切的笑容。

“肯定,喜欢的人就是你!我就说嘛!虽然你们小时候要好,不过现在都长大了。

我在京都这几年,可从来没听说也没见过,睿王如今这模样。”

江暮雪自言自语了好一阵,见谢菱没有回应,连忙朝低头看向谢菱处。

“额,我这……哈哈,没事,就凭你的能力,再写就是了,来我来帮你磨墨!”

江暮雪显然是看见了她做的好事,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连忙拿起案桌上的墨块,一副殷勤的模样。

“来来!今日就由我这个江大女侠,亲自给我们的大将军磨墨,保准大将军你写出的字,顺滑无比!”

谢菱闻言噗呲一笑。她真是服了江暮雪了,只要是知道自己犯错了,认错速度永远第一。

“你个坏丫头,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应多学些礼仪,成亲时,可要端庄一些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收网 江暮雪轻哼一声,道:“我嫁给方卓然算算他小子运气好!还敢挑三拣四?”

谢菱看着江暮雪一脸傲气的模样,缓缓道:“你啊,拿你没办法,到时候方家那些长辈,可不像你在家时,大家都把你当宝贝的呵护着。”

谢菱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好友,继续道:“我知道你应是极其喜欢方卓然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嫁给他。

虽然,你老是说,因为方卓然好欺负,听你的话,你才嫁的,这不过都是你的借口而已。

成亲这事,我也是个门外汉。

不过,这几年我在战场之上,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你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你的幸福,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的心。”

谢菱其实早就想同江暮雪说这些话了,前世,江暮雪也是与方卓然定亲,可不知为何成亲当日,江暮雪却突然悔婚,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她还在战场之上,待她回京之后,方才知晓此事。

可那时,江暮雪竟已经削发为尼,等她找到江暮雪时,曾经在她印象中神采飞扬的少女,却变得死气沉沉,见到她也并未有何变化,只告诉她一句:前尘往事,皆如过客,如今,这世上只有忘尘……

谢菱也想过去追寻事情真相,可是当时之事,众人也都是莫名其妙的,根本无人知晓,她也去找过方卓然,奈何他一脸随便她如何的表情,终是没问出什么……

江暮雪听到谢菱这一番肺腑之言,不由得呆住了,久久不语,过了好一阵,方才缓过神来,脸色猛地一红。

“我,我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说完转身便跑了,只听见啪的关门声,回响在房中。

谢菱双眸含笑,看着狂跑出去的身影,嘴角上扬,喃喃自语道:“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虽然我现在还是没查清楚,你前世为何会那样做?不过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谢菱的思绪。

“进来。”

谢行推门而进,行礼道:“主子,人已经安顿好,信也已经送到了。”

谢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插手了,先下去吧。”

“是。”

下过雨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安静。

谢菱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零星灯光,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京都,马上就要不太平起来了。”

翌日。

卯时过半。

王家。

王攸在书房中处理着昨晚未完成的政事,忽的被一阵慌乱的敲门声惊扰,恼怒道:“何时如此慌张?进来。”

小厮慌慌张张的推门而进,禀报道:“老爷,外面来了一群人敲门,自称是六皇子。”

王攸闻言,脸色突变,喃喃道:“还是来了……”

连忙吩咐小厮,去将大公子找来。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害得我还得早起。”

祁钰靠在王家门前的狮子石像之上,微微搓着被寒气侵蚀的双手,抱怨着。

忽的,王家的大门,被慢慢的打开,王攸父子一脸正色的从门里走出。

随即四下张望着,寻找六皇子的身影,但只见得前方,整整齐齐的站着几十名护卫打扮的人。

祁钰轻笑一声,从石像边慢慢走了出来,笑道:“王大人,安好。”

随即双手一挥,身后的侍卫们连忙上前,将王攸父子团团围住。

“六皇子!你这是何意?”

王攸心上一紧,面上却还是做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祁钰见王攸这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不由得一笑。

“把王大人父子带走,顺便进去把什么夫人、姨娘、小姐、公子的全部给我带出来。”

身后的侍卫们闻言,立即齐齐闯进门去,原本安静的王家宅院,此刻却是各种叫骂声,争吵声响成一片。

王攸被祁钰这一番举动,气得吹胡子瞪眼,听着身后夫人姨娘们的吵闹声,更是气血上涌,连忙捂住胸口,喘气道:“你!六皇子,王某现在还是朝廷大臣,并未定罪,岂容如此胡来?”

祁钰见王攸这一副强撑的模样,从袖中取出父皇赐给他的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即位以来,海清河晏,民有所安,万邦来朝。

今忽闻,钦州之惨案,朕深感痛心,天下万民,皆朕儿女,儿女之事,岂分大小。

特此,命六皇子祁钰代掌大理寺卿之位,主审钦州案,刑部协理,查明立判,勿徇私枉法。

钦此!”

王攸父子皆跪着领旨,随着祁钰的话语,面色越来越白,王攸整个人更是瘫在了地上,王暄则是一脸惧怕的神情。

祁钰看着眼前面色凄惨的父子二人,顿了顿,笑道:“不要再心存侥幸了,王大人你的官位已被撤下了。

既然我来了,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想,你们父子肯定在想,那山贼没被我擒住,怎么就能来抓你们了?”

王攸父子闻言面色更加惨白。

“宋大当家,出来罢。”

宋珲从踏着沉重的步伐,从白雾中缓缓走出。

王攸父子一脸惊恐的看着宋珲,他们知道王家这次真的完了。

王家父子连滚带爬的跑到祁钰身边,抱着祁钰的大腿求饶道:“六皇子,我妹妹是国舅夫人,我们王家可是一心为国的!不要听信这山贼的一派胡言,对了!王家还和谢家小姐定了亲,肯定是有人妒忌陷害!”

“对啊!六皇子,不要听信着奸诈小人之言!”

祁钰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脚下贪生怕死的父子,微微使力将这父子二人震开。

侍卫们将王家众人全数带出,祁钰拂了拂衣袖,冷冷道:“把他们都带走。”

“老爷,他们这是要做甚?”

“老爷,你快来管管这些人!”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时间,王家众人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王攸艰难的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宋珲看着王攸全家如此凄惨的模样,不由得仰天长啸,他知道这次自己也定是逃不过的,不过报了仇,倒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京都的百姓们没想到,沉寂了几日的钦州案,突然在一天之内,就有结果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结案 因着有人证物证,祁钰审理钦州案的速度,可谓是雷厉风行。

当日,就定了王家众人的罪,至于那些收受贿赂的官员们,见着情势不对,急忙的撇清了干系,将吃进去的全数吐了出来,至于更高位的,行事自然稳妥。

王攸及其家眷三十余人,皆被判斩刑,于三日后午门执行,家产尽数抄没。

至于那山贼宋珲,虽是自首有功,但因其罪孽深重,连同王家一齐,判斩首之刑。

王家人被抓定罪之后,国舅夫人因羞愧难当,随自缢于房中,被发现时,已然身亡。

轰动一时的钦州案,就这么结束了。

六皇子在此案之中展现出的聪明果决,行事利落,倒让一直观望着的众人连连称赞。

次日午后,六皇子带着立押封卷后的案宗,同刑部尚书孟时秋,入宫觐见。

紫宸殿。

祁钰行礼道:”父皇,一应卷宗,全数在此,还请父皇查阅。“

皇帝双眸中闪过一丝称赞,温和的看着祁钰,笑道:“钰儿,此事,你办的不错。”

祁钰行道:“多谢父皇夸赞。”

皇帝接过转呈到李执手中的案卷,细细的翻看了一遍,脸色愈来愈暗,随即震怒道:“该死!实在是该死!这王攸父子,枉费朕,如此的看中,竟敢伙同山贼欺骗朝廷,实在是罪无可恕!”

殿上众人见皇帝如此生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祁钰见状,道:“父皇息怒,儿臣来的路上,处处听闻,百姓们对此事,皆都赞不绝口,都说全是靠父皇的英明决策,才能为无辜之人伸冤。”

皇帝闻言,眉色一喜,盖上手中案宗。

随即示意李执,李执见状,连忙弓着身子,伸手从御案上,取过一方明黄色的圣旨,道:“六皇子接旨。”

祁钰及刑部尚书连忙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鉴于六皇子祁钰,惊才风逸,怀材抱器,事国,甚恭,事君,甚敬,事亲,甚孝。

今封其为敬亲王,赏黄金万两,丝绸百匹,护卫军三十,赐王府一座,册封大典于十日后举行。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帝降旨平生后,祁钰从李执手中接过圣旨,众人方才起身。

皇帝笑道:“钰儿,等会儿,去同你的母妃告别,之后会有内侍们带着你,去往你的府邸,里面丫鬟仆人一应俱全,只管住就是了。”

“多谢父皇。”

祁钰领旨谢恩后,便前往淑羽殿去拜见母妃。

朱雀大街。

“这王家人也是活该!害了那么多人命,贪污了不知道多少银钱!真是报应不爽!”

“是啊!就是可怜了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

“哎,谁说不是呢!”

“过几日,王家人砍头,去不去看看?”

“肯定要去!”

“……”

这几日,满京都皆在议论此事,有凑热闹的,有真正义愤填膺的,有讨论六皇子的,好不热闹。

无妄山庄。

谢盏皱着小脸,哀怨道:“今日,就要回家了啊?”

柳若华笑道:“今日,赏了菊,也登了高,晚上回家还得祭祖,小丫头,别玩了几日,连重阳都忘了。”

经柳若华这么一提醒,谢盏方才记起,随即讪讪道:“这几日,玩的太高兴了,一时到忘记了。”

不一会儿,众人方坐上马车离去。

谢府。

酉时末。

谢家众人,皆跪于祖先牌位前,衣着素雅,行叩拜之礼。

柳若华跪在前方,道;“祖先保佑,愿我谢家,众人皆无病无灾。”

话音刚落,柳若华便领着谢家姐妹齐齐磕头行礼。

祭礼过后,谢家姐妹陆续的回了房,柳若华只身来到了另一个屋子内。

推门而进,原来此地竟是谢萧的牌位供奉处。

柳若华以往,每日都会来这里待上片刻,自从谢菱回来之后,便没怎么来过了。

柳若华轻抚着谢萧的牌位,低声道:“相公,为妻已经许久没来看你了。

女儿们都很好,菱儿也回来了,虽然独缺一个你,但我相信你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轻轻响起。

谢菱在门前轻叩道:“母亲。”

柳若华听声音是谢菱,稍稍收敛了伤心的神色,上前将门打开,道:“菱儿,这么晚了,怎得不去睡觉?”

谢菱道:“母亲,我来陪您和父亲。”

谢菱进门之后,反身关上了门,随即牵过柳若华的手,径直向谢萧的牌位方向走去。

谢菱边走边说道:“母亲,我知道自我回来之后,您就刻意没到父亲这里,怕我伤心。”

柳若华眼神微变,道:“菱儿”

谢菱转头看柳若华一脸担心的模样,安抚道:“母亲,没事,父亲一直在我心里,与我同在。”

两人来到蒲团前,谢菱松开牵着柳若华的手,一把掀起裙摆,猛地跪了下去。

柳若华见谢菱如此,想伸手阻拦,但见谢菱一脸郑重的模样,便缩回了手。

谢菱朝谢萧的牌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道:“父亲,原谅女儿回家许久,未曾来看您。

因为这会让女儿想起自己的无能,这么久,还没能找到您的尸身,不能让您魂归故里,实在是女儿的不孝……”

柳若华见谢菱这一番自责的模样,伸手轻抚着谢菱的头发,缓缓道:“母亲知道,你心里一直被此事困扰,但是无妨,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清楚的,他岂会在意这些,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他一定会自责不已的。”

柳若华说的没错,这事一直都是谢菱的心结,她总觉得还没找到父亲的尸身,也许还有希望,潜意识里觉得父亲可能还活着。

但是查了这么久,父亲活着的希望很是渺茫,如今看来,这藏匿父亲尸身之人,应是十分厉害,连她都没能找到。

不管是大齐还是北荣,能找过的地方她都派人去了,可依旧是一丝线索也无。

想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连她都不能找到……

谢菱伸手揽住柳若华的腰身,缓缓道:“女儿知道,但是心里总要有些东西撑着,才能一直下去,放心,女儿没事。”

柳若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谢菱。

一时间,寂静无声,唯有烛光下相依的身影,随着烛光摇曳着。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柿子树 重阳过后,谢蓉姐妹三人又继续挤在一屋,鼓捣着要送给大姐姐的礼物,倒是没时间去关注王家的事情。

不过还是略有所闻,关于谢蓉与那王家公子定亲之事,也就柳若华与谢菱及几个亲信知道。

谢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谢莲作画,就差最后一些细节敲定即可。

谢盏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这次为了谢菱,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物件拿了出来,中间的过程到没她什么事,不过她一向是爱热闹的,自然每次要跟着的。

谢盏百无聊赖的端坐在椅子上,道:“好像是今日,那王家人就要被问斩了。”

谢蓉对此事有一些知晓的,只不过她刻意不去提起,忽闻谢盏这一说,双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毕竟是她一直认为要嫁过去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伤感。

谢蓉看着谢莲将最后一笔完成,缓缓起身,道:“好了,妹妹这画,画的极好,到时候姐姐照着此画绣好后。

这幅画作也可让大姐姐题诗,装裱起来,留给四妹。”

谢莲目光微微一颤,双眸中闪过一丝微微的期待。

谢盏闻言,立刻将王家之事,抛于脑后,连忙起身上前,围着谢盏的画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称赞道:“四妹学了那么多,我就觉得还是这画画不错,已经能想象到,二姐将整幅图绣出来的模样了,加上我的玉丝柔,到时候出来的成品一定是极美的!”

谢蓉笑道:“这次妹妹竟舍得,将自己的最喜爱的东西拿出来。”

谢盏自豪道:“那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玉丝柔,虽是妹妹我珍藏了许久的。

当初,也是费了好大劲,才从绫锦阁抢到的,一直舍不得用,如今配大姐姐,倒是极好。”

谢蓉看着谢盏摇头晃脑的模样,不由得一笑。

朱雀大街。

王家行刑之期已到,按例犯有重罪之人,要在全城游街示众,遭受众人的唾弃。

大街上,早已经是人满为患,百姓们手里拿着烂菜叶子鸡蛋,不停地朝刑车上仍去,骂声沸天。

王家人皆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在狱内呆了几日,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如今,又是游街示众,又是被百姓唾弃的,皆都恨不得早早死去。

王攸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原本他也才过了不惑之年,却已是形同老叟。

后面一众的娇妻美妾、公子小姐们的早已经哭断肝肠了。

待众人游街结束之后,随即被押往刑场。

一个一个彪悍无比的刽子手,早已经把刀磨得蹭亮,王家人齐齐被押了上来,皆跪于脚下。

刑场四周已经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谢菱扶抱着已瘦的不成人形的翠娘,站在刑场正前方,她今日给自己画了一个普通的妆容,穿着一身麻布素衣,在纷乱的人群中毫不起眼,低声道:“翠娘,你能看到吗?”

怀中的翠娘,呼吸低沉缓慢,闻言微微的睁开了双眸,光这一个睁眼的动作,就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谢菱见此,手掌微动,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翠娘的体内,半晌之后,翠娘好像恢复了一丝神气,目光逐渐清晰起来,随即看向前方。

随着监考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拿起一大碗酒猛喝一口,然后一口喷在大刀之上,在一阵哭喊声中,手起刀落,斩台之上,鲜血顿时铺成一片。

翠娘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积累多年的怨恨,终于放下了,嘴角绽放出一个凄美的笑容,艰难道:“多谢姑娘,帮翠娘报了仇。”

谢菱见翠娘脸色愈来愈白,心下十分悲痛,翠娘本就靠一口气撑着,如今这口气没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随即将翠娘带出人群,快步来到附近的一座宅院内,这宅院本就是给翠娘养伤之地。

谢菱将翠娘扶到院中柿子树下,轻轻放在摇椅之上。

翠娘微微抬头看着眼前已经成熟的柿子,想要伸手去摘,可她已经没力气了。

谢菱见状,连忙伸手摘下一颗柿子,轻轻地放在翠娘手中。

“翠娘的夫君常说,柿子都是一堆一堆的挤在一起的,寓意着好事成双,他说翠娘是有福之人,所以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秋天的时候就抱着翠娘,在树下边吃边说话。”翠娘目光向远方玩去,似乎是看到什么人,笑容轻松而灿烂,“多谢姑娘,辛苦为我移来这柿子树,翠娘无以为报,唯愿姑娘一生,平安顺遂……”

话音刚落,翠娘双眸微闭,手中的柿子掉到了地下,咕噜噜的滚了好远。

谢菱抬头看着眼前红艳似火的柿子,缓缓道:“好事成双,愿你们来世还做一对幸福美满的恩爱眷侣。”

轻风微起,似乎也在为翠娘哀悼。

“丫头。”

程礼从屋内出来,缓步走到谢菱面前。

谢菱转身拱手道:“辛苦师父了。”

程礼缓缓道:“丫头,不必伤怀,翠娘是死而无憾了,她的身体早就撑不住的,每活一天都十分痛苦。”

谢菱道:“我知道的,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谢菱思忖片刻,缓缓道:“还要辛苦师父,将翠娘的尸身带回钦州安葬,徒儿在钦州,为他们找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

到时候徒儿的人会指引您,办完翠娘的事情之后,师父可先回谷。

弟子学艺不精,这次劳烦师父出谷,实在是深感惭愧。”

程礼已是过了花甲之年,许是身为医者,身体健朗,长须黑发,倒显得十分儒雅。

程大夫摸了摸胡子道:“你我之间说什么感谢,别忘了你以后可是要继承我的衣钵的,为师还有好多本事还未传授于你!”

谢菱笑道:“等这边事情安定下来,徒儿一定到谷中,潜心修习。”

谢菱将翠娘的的尸身抱进屋内,与程礼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谢府。

柳若华这几日,一直忙于李云归的过继之事,也只是偶尔听见王家之事,到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王家是自作多受,至于其他她也没去多想,只想着将明日的过继之礼,弄的妥妥贴贴。

章节目录 番外 苏翠娘的一生 我叫苏翠娘,据说父亲原想取个更有诗意的字,可是我母亲不喜,后来便取了这名字,不过,我觉得翠娘这两个字,很是好听。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苏翠娘,从小只要谁敢这样叫我,我一定会追着他打,直到对方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叫了,才肯罢休。

我的父亲原本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可惜数次科考落榜,无奈之下只好在村里当个教书先生,以作糊口。

村子里的人原本对我父亲寄予厚望,指望着父亲能够高中,大家也都能沾沾福气,谁曾想父亲屡试不中,村里人也渐渐对父亲多了些流言蜚语。

母亲是父亲从小定的娃娃亲,父亲原只把她当作妹妹的,可是这是长辈们定下的亲事,父亲也只好顺从,娶了母亲。

母亲不喜读书,从小就开始下田做活,身体黝黑结实,每次做完一天的活回来,还是精力充沛的模样。

父亲每每看到母亲的模样,都叹息的摇了摇头,我小时候不懂父亲摇头叹息的含义。

母亲不喜我读书识字,总想带着我一起,父亲不允,为此和母亲经常吵架,最后还是父亲赢了,我觉得这时候的父亲看上去特别厉害。

小时候,父亲时常把我抱在怀里,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句子:“野有蔓草,零落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诸如此类的诗句,父亲也常常教我读书写字,不过父亲常说:“我的翠娘啊,学些简单的就可以了,不需要像父亲这般,以后啊,父亲定给我们翠娘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心里只有你的如意郎君。”

可惜父亲的话没能兑现,就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

母亲为父亲守孝一年后,找了个隔壁村丧妻的男子嫁了,将我一起带了过去。

离开的那天,我想着父亲说过要给我找个如意郎君的。

在新的家里,生活的还算不差,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新的父亲是个很能干的人,对我也不冷不热,可是对母亲极好,每天和母亲早上一起出去,晚上一起回来,我在母亲脸上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笑容。

我有些疑惑?父亲长的又好看,又会读诗,又会写字,为什么母亲以前都没这么笑过。

后来,我母亲生了弟弟,他们都很开心,我也开心,又多了一个亲人,挺好。

某一日,我背着篓子上山摘野菜,看着四下无人,便对着山边大喊:“父亲,你看!在新的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的手都变粗糙了,弟弟很可爱,我很喜欢,可是他们都不让我靠近弟弟……”

喊完之后,我感觉心情舒畅了些,突然听到左边草丛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我举着镰刀,一点一点的向出声的地方走过去。

轻轻扒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个受伤的男子,真好看。

“要我帮忙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脸痛苦的表情,轻轻的开口问道。

那男子轻笑一声,道:“多谢姑娘,在下没看清楚这里埋有陷阱,刚才听见姑娘在此,才发出声音,想要求救。”

我连忙低头掩盖着已经发红的脸,他岂不是听见了我刚才的话!

而且,第一次有人叫我姑娘诶,我抬眼看了看他,却不想他也在看我,我顿时更加脸红了,将头埋得更低了。

“姑娘,在下实在是疼的难受,能否劳烦姑娘帮忙。”

我这才想起他的脚还被夹着,连忙蹲下去,帮他弄开。

我在这座山来来回回不知道多久了,对山上的陷阱早已经是摸的透透的,之前被夹过一两次,后面就一点点的摸清楚了那里有陷阱那里没有。

男子起身道了谢,问了我的名字,我支支吾吾的告诉了他。

“翠娘?好听的名字。”

第一次有人叫我的名字,这么好听……

我目送着男子一瘸一拐地离开,暗暗想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山上看见他,之后,来山上的次数更加频繁,不过,在也没见过他了。

我为此郁闷了好久。

我十五了,母亲说可以嫁人了,便四处张罗着给我找个人家,我不知道母亲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人,脑子里一直想着父亲说的的话,和那个离开了就在也没见过的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终于为我挑了一个人家,据说是个老实能干的人,我也没意见,就嫁了。

新婚之夜,相公挑开了我的红盖头,红烛有些刺眼,我有些不适应,微微闭了眼睛。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姑娘,许久未见,可好?”

我脑袋顿时懵了一下,双眼也渐渐适应了烛光,睁的大大的,是他!那个离开了就没回来的人。

他和我几年前见到的模样不太一样了,变黑了变壮了,长相倒还是未变,只是更加成熟了。

“你……”

“娘子。”

我听见娘子两个字,脸噗嗤一下就红了。

“在下名为宁瑜,倾慕汝许久,如今得娶,实乃三生有幸。”

我望着眼前对着我作揖的人,嘴角微扬,第一次大声的笑了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相公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相公说他就是因为想要听清楚我的喊的什么,才不小心踩到陷阱的,回家之后,便对我念念不忘。

可是相公父母去世后,他便一无所有了,没办法卖掉了老宅,搬到了河西村,买了个村尾的屋子,凭着自己肚里的几点墨水,靠着教人识字糊口,那日上山也是为救一个他认识的小孩,找寻药材,为了能娶到我,便开始更加努力的赚钱。

相公说他后面有来过山上几次,每次都是偷偷的送我回家,有次偶然听到母亲他们的对话,说要将她嫁给一个老实能干的人,不要嫁什么读书之人……

他因此失意了好一阵,不过很快便打起了精神。变得更加的勤奋,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做粗活累活,也就再没时间上山了。一开始很难,后面慢慢就习惯了,整个人也了许多,也攒了些银钱,便来向我母亲提亲了,母亲觉得相公虽然长的好看了些,不过父母都不在了,却还能送这么多的聘礼,看着很能干的模样,母亲就同意将我嫁给他。

成亲第二日,相公便高高兴兴的带着我,去看他在院子里种的一棵柿子树,说是为我种的,从认识我那一天开始,就种上了。

如今已经是长的很高了,秋天的时候,红彤彤的柿子,竟让我觉得比任何的花都要好看。

相公抱着我,坐在摇椅之上,“翠娘,你看,这些柿子都是害怕寂寞的,挤成一堆,寓意好事成双,就像你我这般。”

我将头埋在相公的怀里,呵呵的笑了,我现在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会笑的那么开心。

相公学了木匠活,每天在家给村里人做些物件。

我看着相公忙碌的身影,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看着眼前的柿子树,想着孩子生下之后,再买两只小狗回来,一起保护我们,岁月静好,此生足矣。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谢云归 翌日。

阳光明媚,天气爽朗。

谢家此刻更是难得的热闹。

“云归哥哥!”

后院中谢盏正扯着李云归的衣袖撒娇。

李云归刚刚过了束发之年,脸上仍有一丝稚气,因今日上又要行过继之礼,又要正式继任南临侯,穿了一身略显成熟的玄色礼服,加上他刻意的收敛自己,倒显得有几分气势。

“表妹,你不去帮舅母她们,在这里同我闹些什么?”

李云归看着眼前娇俏可人,即将要成为他妹妹的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盏一脸生气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哎,母亲她们嫌弃我添麻烦,就将我赶了出来,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这不是看只有云归哥哥闲着,我就来了。”

李云归笑道:“外面十分吵闹,表妹正好与我待在这里。”

谢盏轻叹一身,道:“幸好还有云归哥哥陪我!”

“对了,云归哥哥,大姐姐回京之后,你是不是还没见过?”

谢盏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

李云归眼中闪过一丝热烈的神色,道:“是的。”

谢盏继续道:“那一会儿见到了,云归哥哥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大姐姐现在可威武了,要是我能长的同大姐姐一样高,就好了!”

李云归轻笑一声,缓缓道:“表妹这‘威武’一词,倒令我不得解?你啊,还是要多看些书的。”

谢盏哼了一声,道:“反正就是很厉害的意思!读书多没劲啊。”

李云归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爷,小姐,祠堂那边准备好了,夫人叫您们过去。”

“好的,知道啦!”

李云归牵着谢盏一齐前往祠堂。

因着此次是两礼并行,谢家也宴请了一众亲朋好友,还有京都内的一众官员,一时间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祠堂内。

柳若华同谢家姐妹站在一旁,谢韵与李枫站在对面,李云归则端端的跪在蒲团之上。

在谢家族老高喊声中,李云归郑重的对着谢家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礼毕,李云归正式改名为谢云归,并记入谢家宗谱。

柳若华连忙上前,将谢云归扶起,笑道:“快快起来。”

众人在祠堂内行完过继礼后,便来到旁边单独供奉谢萧牌位的屋内,气氛一时变的比较沉重。

谢菱将代表南临侯身份的令牌,郑重的交到谢云归的手里,道:“云归,你以后便是南临侯了,姐姐希望你能记住,为人做事无愧于心便好,切勿在乎外人之言。”

谢云归点了点头,道:“云归一定谨记大姐的教导。”

待此事结束之后,众人便齐齐回到前院,招待客人。

“谁能想到这毛头小儿,竟做了这南临侯。”

“哎嘘,小声些,现在可是在谢府,这谢大小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是让她听见了,那可不得了。”

“……”

谢菱也是有意想要锻炼谢云归,便让他前去应付这些老狐狸们,柳若华便带着她们在另一边招待随行而来的女眷们。

“谢菱!”

江暮雪快步来到谢菱面前,一把将谢菱挽着,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都隔了几个秋了!你都不来找我。”

谢菱轻轻敲了一下江暮雪的头,道:“找你干嘛?打架吗?最近家里太多事情了那有空管你,你这见不到的三秋,应该用在方卓然身上。”

江暮雪面色肉眼可见的红了些,“好啊!你还打趣我!要不是今天看着人多,我怎么得要和你打上一架。”

谢菱见江暮雪一脸娇羞的模样,便知道她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

江青茹老远便见着江暮雪和谢菱有说有笑的,奈何她被一众夫人们缠着非要取什么经,问她是如何保持多年与江大人这么恩爱的,她不耐烦的道:“打啊!他打不过我!”

众夫人听到此言,无不惊讶。

“原来江大人就是惧内”

“打嘛……?”

“没想到平时看着儒雅的江大人,在家里一直被打……”

一时间女眷们议论纷纷,话题中心的主人,此刻在另一边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这又是谁在背后议论于我?”

“父亲,想必是天气冷的缘故,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江大人接过大儿子递过来的酒,喝了下去,是感觉好很多。

……殊不知江大人不仅惧内,还经常被打的名声,明日便会传遍满京都了,当然,这也就是后话了。

江青茹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位夫人,却发现谢菱与江暮雪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生气的跺了跺脚,“死丫头!老是与我抢菱儿,看来,今晚回家,是时候收走几把她的剑了。”

且说谢云归,独自应付这些老狐狸们,难免有点吃力,幸好有父亲和江家父子,在一旁时不时的帮忖一下,此次宴会,众人对他的印象大多还是不错的。

待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睿王殿下驾到。”

祁云在谢府管家的引领下,踏着优雅的步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祁云身形极为修长,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牙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佩,头上用一根与腰间玉佩颜色相同的簪子束着,面上云淡风轻,因着容貌极美,倒教众人一时看花了眼。

“参见睿王殿下。”

众人连忙起身齐齐行礼。

祁云道:“不必多礼,你们权当本王不在就是了。”

说完,被管家领到最前方的位置上坐着。

众人见祁云也坐在这边,心下十分吃惊,睿王殿下一直都是深居简出的,从来只有在宫宴之时,方才能得见,能参加宫宴的皆是二品以上的大臣,一般的官员都是很难见到的,如今,居然在谢府见到了,而且还同他们坐在一个地方,场面一度变的十分安静。

“这睿王殿下,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有着天人之姿。”

“今日一见,不枉此行。”

一时间,众人低声议论着,眼睛还时不时的飘到祁云那边。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礼 “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还没从睿王殿下这边缓过神来,忽的又是一道惊雷劈下。

“我的天!这,这太子殿下怎么也来了?”

“今日这是刮的什么风?”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太子殿下在一众侍卫的拥簇之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祁瑾今日依旧穿着只有皇帝和储君才能穿的明黄色衣袍,不愧是侵淫权利高位多年之人,俊美的面貌上多了一丝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身后的侍卫们纷纷怀抱着一个锦盒,光看盒子的表面,也能知道里面的东西很是珍贵。

刚刚坐下的众人,又连忙起身,端端的行了礼。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整齐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心有灵犀……

祁瑾笑道:“不必多礼,今日本宫前来,也只是恭贺谢家新喜,不算得什么正式的场合,不必拘束。”

众人见太子殿下笑容亲和,都轻呼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谢府管家连忙上前将太子引到前方,与祁云坐在同一桌上。

祁瑾没想到祁云今日也来了,眼中闪过一声阴鸷,随即温和一笑,道:“七弟,你怎么也在此?”

祁云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道:“自然是与太子皇兄是一样的。”

祁瑾笑道:“哦,是吗?那我们兄弟间可算得是心有灵犀了。”

祁云不语,伸手拿过旁边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些酒。

祁瑾见状,对着身后的侍卫轻呵道:“没看见,睿王的酒没了?还不去帮忙斟酒!”

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被祁云挥手阻止,“今日,都是来恭贺谢家新喜,本就是随意,不用管什么身份。”

祁瑾笑道:“七弟说的有理。”

“这太子殿下和睿王之间,看着怎么有些奇怪?”

“嘘!皇家之事,怎容你我置喙。”

因着太子和睿王在,众人越发的拘谨,只敢小声的讨论着。

谢云归刚被谢韵叫过去,嘱咐些事情,谈话间,仆人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和睿王驾到。

谢云归连忙吩咐仆人去将柳若华找来,自己则同谢韵先去接待这两尊大佛。

“参见太子殿下,睿王殿下。”

谢云归同谢韵齐齐行礼道。

祁瑾笑道:“不必多礼。”祁云则起身简单的回了个礼。

柳若华听见仆人的禀报,便立刻赶来了,给了谢云归一个鼓励的眼神,谢云归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柳若华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刺绣花纹礼服,远远看着清雅而不失华贵,满脸笑意,道:“今日可谓是喜事连连,太子和睿王大驾光临,实乃谢府之幸。”

祁云笑着对柳若华行晚辈之礼,喊了一了一声’柳姨‘,柳若华笑着点了点头。

祁瑾连忙起身,笑道:“柳姨,你这就见外了,本宫与七弟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柳若华轻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原本略显尴尬的气氛,因柳若华的到来,变得轻松了许多。

柳若华笑道:“好了,都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待众人全数落座之后,祁瑾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即会意,连忙将一个锦盒呈到柳若华面前。

柳若华疑惑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祁瑾温和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日本宫那些不中用的属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些小玩意,看着还不错,就带了些过来,送给柳姨还有谢家的妹妹们。”

柳若华笑道:“太子殿下能来,已经是极好的,何必送礼。”

祁瑾见柳若华似乎有婉拒之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柳姨不要嫌弃。”

柳若华目光一颤,笑道:“既然是太子殿下赏赐,臣妇只好却之不恭了。”

祁瑾面上露出一丝喜气,“柳姨,那就劳烦府上的人,将这些礼物收进去罢。”

柳若华点了点头,随即吩咐管家带人将这些礼品带走。

江暮雪低声道:“诶,谢菱,你看这太子殿下,明明知道柳姨不想收,还明里暗里的用身份施压。”

谢菱面上不出什么表情,缓缓低声道:“做了多年的太子,以为人人都要听他的。”

江暮雪小声疑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偷听?不出去和他们一起?”

谢菱冷笑道:“有招人讨厌的东西来了,麻烦。

等会儿,把方卓然和祁云他俩叫出来,我们一起出去玩玩,现在先离开这里。”

江暮雪点了点头,便同谢菱一起离开了。

江暮雪边走边一脸八卦的看着谢菱,道:“叫方卓然就算了,怎么把睿王殿下也叫着?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谢菱冷清的双眸微微漾了一下,“你看那个小可怜,一个人坐在那边,也没人和他说话,看着就想让人把他解救出来,一会儿出去,一个拿东西,一个付钱,也算是不错的。”

江暮雪一脸震惊道:“让方卓然拿东西,我觉得还行,可这睿王?付钱?这皇家的人出门,自己会带银子?”

谢菱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摸着下巴,道:“他不一样。”

江暮雪猛地睁大眼睛,疑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谢菱看着江暮雪这一脸呆愣的模样,轻笑几声,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因为……我给他说了,让他带银钱出门,并且自己一个人来。”

江暮雪无语的看着谢菱。

谢菱轻轻揪了揪江暮雪柔嫩的小脸,“不过,这方卓然可得靠你了,我可没和他通过气。”

江暮雪一脸得意道:“没问题,只要他看见我,马上就会过来的。”

江暮雪同谢菱一齐回到房里,换了身简单的装束,就分开去找自己的目标了。

方卓然正同父亲吃酒,突然感觉背上好像是被一个石子儿打到了,不过这个熟悉的痛感,熟悉的位置……方卓然目光一喜,连忙向后看去,果不其然,江暮雪在帘子后面,偷偷伸出半个小脑袋,四目相对,方卓然立刻会意,转头对身边的父亲道:“父亲,我出个恭。”

方大人正和旁边的同僚聊的十分开心,便挥手示意知道了,方卓然这才离开。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竹林闲情 祁云听到了谢菱的暗号声,嘴角微扬,故作难受的扶了扶额头。

柳若华见状,一脸关心道:“云儿,你怎么了?”

祁云缓缓道:“柳姨,应该是酒喝多了,感觉有些不舒服。”

柳若华连忙唤人过来,“云儿,你先在柳姨家里稍稍休息一会儿,等好些了,再回王府也不迟。”

祁云一脸听话的模样,“好,那就多谢柳姨了。”

柳若华连忙吩咐仆人将祁云带去客房休憩。

祁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下想道:也没见七弟喝了多少酒?怎就一副醉了的模样。

片刻之后,仆人将祁云引到了客房处。

“你先下去吧,也不必在外守着。”

“是,殿下。”

祁云正准备关门时,眼角扫到旁边一道黑影闪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将门轻轻的关上。

过了一会儿,来人悄悄破开窗户,偷偷向屋内看去,见祁云已在床上躺着,再三确认之后,便反身离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待此人立刻后,祁云从床上翻身而起,眼中暮霭沉沉,不过片刻之间,好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竟变得柔和无比。

祁云略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衣袖,快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谢菱,这睿王殿下怎么还没来?”

江暮雪有些急性子,他们已经在谢府后门已经等了好一阵。

谢菱笑道:“可能是耽误了吧,再等等。”

说话间,就见祁云缓缓出现在他们眼前。

江暮雪惊艳道:“哎,睿王殿下怎么做到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温文尔雅的,偏偏人又长如此好看,哎,不知道,以后会落到哪家姑娘手里哦……”

谢菱打趣道:“方卓然还在,收敛一下。”

江暮雪转头看了了方卓然,“我用收敛吗?”

方卓然看着眼前心上人,心里一阵甜蜜,“你想怎样都好。”

江暮雪哈哈一笑,显然对方卓然的回答十分满意。

谢菱摇了摇头,道:“你就惯着她吧。”

江暮雪一把挽过方卓然的手,对着谢菱吐了吐舌头,“他就惯着我!怎么?”

方卓然被江暮雪这突然的接触,惊的一愣,心跳如雷,身体立刻变的僵硬无比,结结巴巴道:“很好。”

谢菱见着眼前的两人,不由得一笑,心下十分高兴。

说话间,祁云已经来到他们面前,轻声道:“久等了,有事耽误了一下。”

谢菱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我们走吧。”

因着天色还早,谢菱一行便来到城南福庙后的圣音竹林。

江暮雪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竹林,感叹道:“每次一到这里来,就觉得神清气爽。”

谢菱笑道:“一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主持说一声,你以后没事自己来就是了。”

江暮雪惊呼一声,一把抱住谢菱,高兴道:“我的姐妹,你实在是太好了,以后,在此地练剑,便会更加的事半功倍了。”

谢府。

祁瑾身后的侍卫,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对着柳若华道:“柳姨,这时日也不早了,本宫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就不多待了。”

柳若华笑道:“太子殿下的事情比较重要,今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祁瑾道:“柳姨,言重了,就是可惜今日没见到妹妹们。”

柳若华执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缓缓道:“她们在另一处招待女眷,毕竟还是未出嫁的女儿家,就不方便过来了。”

待众人恭送祁瑾离开后,谢府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这太子和睿王终于走了。”

“是啊!”

众人都轻呼了一口气,一时间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福庙。

圣音竹林。

两道白色的身影正在上下翻飞着,时不时传来刀锋交错的声音。

“方卓然,我记得你和江小姐下月就要成亲了?”

方卓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忽的被祁云这么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是的,下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两家父母挑了好久,方才定下来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慢了些,在早一点也是可以的……”

方卓然一提起江暮雪,说起话来便滔滔不绝。

祁云眼中一动,淡淡道:“挺好。”

方卓然见祁云一副思绪飘远的模样,便住了口,再次看向前方。

再说谢菱与江暮雪这边,正打得酣畅淋漓。

只见江暮雪翻手轻轻挽了一个剑花,顿时剑影翻飞,一道道蓝色的剑气,随着她的动作,四散开来,这水月不愧为宝剑,她往日所用之剑,皆不及此剑的万分之一,心下更加得意,觉得今日一定能胜过谢菱。

谢菱眼中闪过一丝赞扬,江暮雪这几日,剑法又精进了些,不过还是太过注重表面,花样太多。

谢菱速度极快,三两下就躲过了江暮雪刺过来的剑锋,山河剑在她手里,仿佛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因着此剑极软,如同鬼魅般,从江暮雪的剑身上擦过,并从头她颈肩划过。

江暮雪知道谢菱此刻才算上真正的使出全力同她打,虽十分惊险,心下却很是高兴。

谢菱不停地转动手腕,此刻只能见着她的剑气残影,江暮雪虽也是用剑高手,但是怎能比的过谢菱的快准狠,渐渐的感觉到了有些吃力,不过她决计不会认输的,咬着牙上前,一时间,剑光四起,直教人看花了眼。

方卓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快的剑法,也从没见过江暮雪打的如此吃力,紧张道:“这哪是切磋?这不是仇人打架吗?睿王殿下,你快去劝劝,要是伤着了,可不得了了。”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杯,细细品着。

“你不必担心,谢菱自有分寸,既不使出全力,也要让江小姐觉得她是使出了全力的,虽然看着惊险,但实际上是不会伤着她的。”

方卓然的武功只算得是中等,见祁云说的头头是道,一脸诧异,心下想道:看来睿王殿下,也是深藏不露之人……

虽听得祁云如此说,但方卓然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前方,大有一副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就马上冲上去的模样。

祁云看着方卓然十分紧张的模样,淡淡一笑,随即将目光放在前方的身影之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偶遇 江暮雪被谢菱逼的手忙脚乱,这谢菱的剑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每一剑都是刺到实处的,她挡得十分吃力,可谢菱动作仍然不停,虽然此刻十分凶险,可江暮雪却感觉十分过瘾,这些年京都就没有一个能和她过上几招的人,江暮雪对于剑法方面的领悟力极强,虽然被逼的还手艰难,不过还是从中看到了几点破绽。

江暮雪忽的上前几步,长剑挥洒,想横劈过去,斩断谢菱的剑影,正觉得要成功时,只见谢菱手腕一转,握剑之手立刻换了一只,江暮雪见状,连忙收剑,却不及谢菱快,只见谢菱快步移到她身后,持剑将她手中的剑夺了下来。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方卓然一脸震惊的模样,“这,这谢菱是怎么过去的,我连看都没看见……”

祁云放下喝完的茶杯,缓缓道:“结束了就行。”

方卓然虽然感叹谢菱的身手,但见比试终于结束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算是安稳的落了下来。

“谢菱,我这辈子怕是都打不过你了。”

江暮雪轻叹一声,认命道。

谢菱将夺过来的剑,还给了江暮雪,道:“我这是在战场之上训练出来的,你已经很好了。”

江暮雪噗呲一笑,知道谢菱是在安慰她,猛得又提起了精神,“今日,算是打得十分过瘾了,能让你全力对我,已是跨出了一大步了!”

谢菱伸手一把将江暮雪揽过,齐齐地走向祁云他们所在的位置。

“哎呀,渴死我了!”

方卓然见她们过来,连忙拿出两个空杯并斟满了茶水,江暮雪就着他身旁,啪的一声坐下,端起石桌上的茶杯,猛地一口喝了下去,方卓然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伸手去擦拭她满额头的汗水,一套动作下来,十分熟练。

谢菱则在另一边坐下,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一场比试下来,倒没什么变化,就是有的人想拿出帕子,擦一下也是不能了……

江暮雪见谢菱一脸轻松的模样,道:“谢菱,不愧是大将军,打了这么久,都不见累的。”

谢菱笑道:“过奖了。”

江暮雪差点没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你倒是不客气……”

眼见着天色将暗,谢菱他们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此地。

谢府。

宴会已散,众人也陆续离开了。

谢盏问道:“怎么不见大姐姐呀?”

柳若华摸了摸谢盏疑问的小脑袋,道:“你大姐姐出去了,今日你们姐妹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罢,云归,等会儿我带你去你的屋子。”

谢云归拱手道:“好。”

朱雀大街。

夜晚的京都十分的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有说有笑的模样。

“谢菱你看这个面具怎么样?我们四个一个买一个吧。”

江暮雪弯腰在一个面具摊上仔细的看着。

“诸位客官,随便看看!小人的面具都是自己做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摊主见着眼前的四人,一脸堆笑的继续道:“我看各位公子小姐,气质非凡,小人这里的面具都是极好的!”

谢菱伸手拿过了一张阎王的面具,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老板,你这面具做的还挺像的。”说完便轻轻地套在了脸色。

江暮雪一脸嫌弃的‘咦’了一声,“谢菱你喜欢的是什么鬼东西?什么挺像的?难不成你还看过阎王的样子?”

谢菱笑道:“也许在梦里见过吧。”

祁云在身后似乎被谢菱的话惊了一下,看着谢菱脸上的阎王面具,好似想到了什么,双眸变得深邃。

江慕雪拿起了两副白狐狸面具,一只放在方卓然脸上,上下看了看,“不错,我们就戴这个吧!”随即丢给了他,另一只给自己戴上。

方卓然欣然接受道:“好。”

谢菱看着他们,不由得一笑,转身过去在摊主的货物堆里翻了翻,‘诶’了一声,“找到了,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只见谢菱从面具堆了挑了半天,挑出的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判官面具,伸手递给祁云。

“!谢菱,睿王殿下天人之姿,怎么能戴这么可怕的面具。”

江暮雪与方卓然两人已经将面具戴好,回头时,看见谢菱递给祁云的判官面具,一脸惊讶。

“辟邪,小人恶鬼看见我们都会立即逃散,我觉得挺好的。”

江暮雪对谢菱的说法,无语至极,可见着睿王竟十分顺从地伸手接过了面具,戴在了脸上,惊掉了江暮雪的下巴,而且睿王殿下竟也没显出丝毫的不悦,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心下想道:我果然猜的没错。望着眼前的二人,暗暗想道:我江暮雪今日,要做一个红娘了!

“诶诶,我看着那边的糖葫芦好像不错,方卓然我们去看看!谢菱,我们先去玩了,你记得付银子哦,要是一会儿找不到人了,就各种回家吧!”

说完就拉着方卓然跑了过去。

谢菱无奈的看着牵着方卓然跑掉的江暮雪,摇了摇头,“知道了,注意安全。”

江暮雪高声道:“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祁云见江暮雪临走时,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便知其意,微微回了一个点头,在谢菱与江暮雪说话间,付了银子,并向摊主说了些什么,自己便离开了。

方卓然看着江暮雪拿着糖葫芦一脸高兴模样,疑惑道;“我们不与睿王他们一起了吗?”

江暮雪将糖葫芦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方卓然见状,连忙上前给了摊主银钱。

江暮雪伸手将另一串糖葫芦塞进方卓然手里。

“本小姐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只管跟着就行。”

方卓然答了一声‘好’,二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谢菱见着逐渐消失的二人,随即转身,祁云却不见了人影,正疑惑间,面前的摊主,道:“小姐是在找哪位戴判官面具的公子吗?公子刚刚给了银子,朝左边去了,留下话说,让小姐你稍等一下,他去去就回。”

谢菱道:“这样啊,多谢告知。”

谢菱心下想道:这小子,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

“姑娘?”

忽的,一个略微熟悉的男子声音从谢菱身后传来,谢菱眉头微皱,是他?

祁钰见谢菱身形未动,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心下想道:难道我认错了人?

目光一沉,不可能,这身形,他是绝对不会认错,远远看着已经六分确定,走近了,更是九分确定。他之前好不容易从卖酒的掌柜口中,套出了她在京都的消息,这几日刚解决完‘钦州案’,准备逛一下京都的夜市,缓解一下,没想到竟能遇见她,实在是一大惊喜,四周灯火通明,唯有她入了他的眼。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糖人 谢菱微微有些烦躁,怎么哪儿都能遇见他,她就不信戴着这么严实且可怕的面具,还能认出她,随即装作还要买其他的面具,俯身挑选着。

摊主见谢菱一副还要买的模样,连忙笑道:“姑娘,你刚才买的面具是五殿阎罗王,这五殿阎罗王,判逝者,定善恶,小人这边还有其他九位殿王的面具,姑娘可以都看看!”

“九位殿王是什么?”

祁钰从小便去了祁连山雪月门,这雪月门信奉,天人合一,死后归于天地,并不理会什么鬼神之说,所以祁钰对于这摊主所说的九殿阎王十分好奇,便走到谢菱旁边,询问道。

摊主见祁钰一身富贵装扮,心下十分开心,又有生意上门了,大声道:“这原本是民间传言,小姐公子可听上一听。”

周围的人听着这边的动静,以为有什么有趣之事,便齐齐上前,不一会儿,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这摊主十分聪明,本来这阎王鬼怪面具就十分难卖,今日好不容易碰到这些个公子小姐的,又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想着这是极好的机会,连忙趁热打铁道:“传说人死之后,都是要去阴曹地府的,受阎罗王的审判,定善恶,去往生!”

摊主不愧是行走过五湖四海之人,又极会讲故事,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又想乘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赚上一笔,说的竟比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要引人入胜,众人皆听得聚精会神,谢菱因着要等祁云,也并未打算走,暂且也在此听上一听,只见那摊主口若悬河道:

“这主掌第一殿的乃是秦广王,管的是那些寿终正寝的善人,接引往生,若查到功过两抵者,便送往第十殿,去人间,结冤缘。

这主掌第二殿的乃是楚江王,那可厉害了!司掌的乃是活剥地狱,狱下设有十六小地狱,凡偷盗奸杀伤人者,皆入于此,受尽万般苦楚后,转去第三殿,继续受刑,可谓是生不得,死不能,散不去呀!

这主掌第三殿的乃是宋帝王,司掌黑绳大地狱,狱下亦设有十六小地狱,凡不孝父母,教唆他人者,皆入于此,受倒吊,挖眼,刮骨之苦,可谓是人已死,痛犹在!“

众人一边怕着一边又想听,齐齐抓住身边之人,以求安慰。

祁钰第一次听到这些,心下十分好奇,“你继续说!一会儿我将你摊上的全数买下!”

摊主闻言喜不自胜,连忙道谢,并继续说了下去。

“且听我继续道来,这主掌第四殿的乃是仵官王,司掌血池地狱,狱下也设有十六地狱,凡赖账欺诈者,皆入于此,在这十六狱中受尽苦楚,最后送至第五殿,这第五殿!可不得了!乃是这阴曹地府的冥王,名为阎罗,便是定死者,是继续受地狱之苦,还是转入轮转之处……”

祁云手里拿着刚刚做好的糖人,见前方不知怎么了围了一圈人,自己在外面根本挤不进去,随即找到一个较高的位置朝里面望去,见谢菱旁边之人,面色一沉,眼中乌云密布,手中的糖人木签被折断,糖人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谢菱见祁云还未来,正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忽的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带飞了出去。

祁钰正听的十分入神,忽见谢菱被人带走,眼神一愣,连忙追了上去,“摊主,先把银子给你,我一会儿过来拿。”

摊主接过祁扔来的东西,定眼一看,竟是一大块金子,连忙揣进怀里。

因着带走谢菱之人身手极快,众人也只见几道影子从面前闪过,惊讶于眼前的两人怎得突然消失了……

摊主今晚收获颇丰,很是高兴,便接着给围观的众人讲了下去。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谢菱见祁云抱着她久久不语,随即叹息一声。

祁云方才缓过神来,猛地将谢菱松开。

谢菱被突然的一松,步伐有些踉跄,定了定身子,“不就是见到他了嘛?看把你给生气的。”

祁云沉声道:“我没生气。”

谢菱凑道祁云面前,盯着祁云的眼睛,道:“你没有生气哦。”故意拖长了尾音。

祁云见谢菱靠得如此之近,呼吸一顿,耳尖微红,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小步,轻声道:“你为什么同他在一起?”

谢菱见祁云一副委屈的模样,“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等你,谁知道他从哪里钻出来的。”

说完便瞅着祁云手里好像拿着着什么东西,连忙伸手去拿,“诶,你手上的是什么?”

祁云微微一躲,“没什么。”

谢菱一向是个厚脸皮的,见祁云眼神闪烁,一把将他的手抓住,祁云身体一顿,便被谢菱将手中之物,夺了下来,“我不信,看看。”

谢菱看着眼前有些灰尘,有些角还掉了的糖人,这串糖人的木签,还断了一截,惊讶道:“原来你是去给我买糖人了。”

谢菱看着残缺不全的糖人,哭笑不得道:“不是,你买个糖人怎么用的了这么久?成这样了,我还怎么吃啊。”

祁云喃喃细语道:“这是我……”

虽然祁云的声音极小,话也未说完,可是谢菱还是听到了,买个糖人也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谢菱了然一笑,道:“竟是你做的?不错,看着竟栩栩如生,脏了没事,我收着,一会儿你在给我做一个呗。”

说完便轻轻吹了糖人上的灰尘,从袖里拿出一方绣帕,将此物细细的包好,放进了怀里,拍了拍胸脯,“看,这不是放的好好的嘛!”

祁云见谢菱如此喜爱那个糖人,目光变得十分温柔,“好,不过这糖人一会儿就要融化了,你不必放的这么……”

谢菱笑道:“……这样啊,哈哈,我不是没吃过这些东西嘛,没事等融化了再说就是,走我们去做新的去。”拍了拍祁云的肩膀。

两人正打算走时,祁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姑娘,等等在下!”

谢菱见祁钰已经追了上来,连忙低声对祁云嘱咐道:“等一会儿,我们稍微变一下声音,如今我们都戴着面具,又是黑夜,他定不能看清。”

祁钰远远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和一个白衣男子在一起,心下一沉,又见着他们要走,连忙上前阻止道。

谢菱故作疑惑道:“这位公子,你是在喊奴家?”

谢菱此刻的声音竟和往日的千差万别,带有江南女子的软糯话语,从她口中传出,温柔似水,倒另祁钰疑惑,难道是我认错了?但他未见到这女子的容貌,秉着宁可错认,也要看一下的念头,并未打算放弃。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相公 祁钰双手作揖道:“我见姑娘十分眼熟,不知能否摘下面具,容我一辨,因着此人,对我十分重要,在下找寻许久未果,还请姑娘成全于我。”

谢菱轻轻一笑,随即将整个身子靠在祁云的怀中,祁云身子一僵,耳尖刚褪去的红晕,片刻间,又重新染了上来,双手直直的立在身旁,一动也不动。

谢菱看着木头似的祁云,低声道:“抱住我。”

祁云目光一颤,已知其意,便一把将她抱住,动作看似轻松,可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意志,才控制住自己的。

“奴家也想啊,可是,奴家的相公在此,他可会不高兴的。

奴家的相公,虽然话少,可是极爱奴家的,小心他打你哦。”

谢菱软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魅惑,伸手摸着祁云的胸膛,娇声细语。

祁云双眼微阖,以此来掩饰眸中的团团烈火,脑海中全是谢菱的声音,一声声的喊着他‘相公’,双手不由得一动,将谢菱抱的更紧了些。

“你看,奴家的相公都生气了,公子还不走,还要缠着奴家吗?”

谢菱回手将祁云的腰身抱住,明显的感觉他的整个身子更僵了,不由得一笑。

祁云道:“我……”

祁云薄唇轻启,“滚。”随即抱着谢菱转身离去。

祁钰虽还不死心,但看着眼前亲密的二人,也不再多言,看着二人缓缓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难道我真的认错了?”

谢菱与祁云虽都生一副极好的相貌,但两人一人戴着阎王爷的面具,一人戴着判官的面具,凶神恶煞,倒另路过的人不敢靠近。

谢菱与祁云来到糖人摊前。

“公子又是你啊?这次带着你的心上人来了?”

因着祁云的面具独特,糖人摊的老板对他记忆深刻,在加上他特别聪明,做糖人一学就会,还做的特别好,怎得也不能忘记了。

祁云假意咳了一声,“老板,我再做两个糖人。”

老板笑着道:“公子随意便是。”

谢菱见祁云身子微屈,熟练的画起了糖人,不消片刻,一个精致的糖人,就画好了,谢菱凑过去一看,“诶,这个狐狸不错嘛!还挺像的。”

祁云身子未动,伸手将糖人递给了谢菱,“你先拿着,这个是我的,我在画一个。”

谢菱伸手接过糖人,“好。”

不过片刻,祁云便做好了另一个糖人。

谢菱十分惊喜道:“这个马我很喜欢,来,这个狐狸给你。”

祁云付给老板银子之后,接过谢菱递过来的糖人,道:“走吧。”

谢菱笑着将手里的糖人轻舔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祁云嘴角微扬,充满笑意的眸光看着她,“你喜欢便好。”

二人并肩行走着,远远看着背影倒是极为相配。

东宫。

“殿下,属下今日查看过了,睿王的确去了客房休息,不过,在谢府上,也并未见着谢家大小姐的身影。”

祁瑾思忖片刻,道:“本宫知道了,下去罢。”

“遵命,殿下。”

待人离开之后,祁瑾目光变得深沉,喃喃自语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

谢菱同祁云正好走到太和楼附近,谢菱揉了揉肚子,感觉有些饿了,道:“祁云,走,我们进去吃点东西。”

祁云轻声答道:“好。”

两人便齐齐的进去了。

不愧是繁华的京都,虽已入夜,太和楼内人数还是不少,十分的热闹。

“这两人怎么大晚上的,戴着这么可怕的面具。”

“……”

因着谢菱两人,面具还未摘下,一进门,就极引人注目。

“两位客官请进!我们太和楼在都京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有何需要?尽管与小人说便是!”

店小二也是见过许多世面之人,谢菱他们虽然衣着素雅,可是这质地绝非一般,在加上二人头上的玉簪,腰间的玉佩,件件皆非凡品,便连忙上前。

谢菱道:“带我们去楼上雅间。”

小二连忙大声道:“好嘞!楼上雅间两位!”

随即谢菱同祁云被引到楼上的雅间处。

谢菱坐在椅子上,道:“把你们店里好吃的菜品,先来上那么几样。”

小二见这位女客官十分豪爽,满脸堆笑道:“店里还有好酒,客官要不要也来一些。”

谢菱正打算出声,祁云清冷温润的声音忽的响起,“把你们店里的桃花酿拿些上来。”

“好咧!客官稍等。”

小二转身快步离去。

谢菱见小二离开之后,随即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祁云,“看来你经常来这个地方。”

祁云点了点头,道:“太和楼的桃花酿味道极好。”

谢菱已经好几日未喝酒了,经祁云这么一说,倒把肚里的酒虫给勾了出来,“那我一会儿,可要多喝一些了!”

祁云并未将面具摘下,此刻也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薄唇微启,“此酒虽香,但是后劲十足,少喝一些,”

谢菱笑道:“没事,我可是很能喝的,就算是醉了,这不是还有你在。”

祁云见谢菱对他如此的信任,眸中闪过一片惊涛骇浪,被他瞬间给压了下去,低声道:“好。”

过了大约两刻钟,小二陆续将做好的菜肴端了进来。

“这是两位客官叫的桃花酿,请慢用。”

待小二关门离开之后,祁云方才摘下面具。

谢菱啧了一声道:“这酒闻这很香,味道应该也不错。”

祁云一把将谢菱举着酒杯的手抓住。

谢菱疑惑道:“怎么了?”

祁云轻叹一声,无奈道:“先吃些饭菜,再喝。”

谢菱肚里的酒虫本就被勾了起来,便想着先喝一口解馋,没想到被祁云阻止,虽不见得祁云使了多大的力气,但自己的手却被抓的牢牢的,谢菱不想伤他,又见他紧紧的凝视着她,随即眼神一动,笑道:“好好,我先吃饭,你先松开我,不然我怎么吃。”

祁云听了她的保证,便轻轻的松开了手。

“傻子。”

谢菱轻笑了一声,猛地将手里的酒喝了下去,“真好喝。”

祁云道:“你……”

谢菱大笑道:“兵不厌诈哦。”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秦尚秋 祁云看着笑语盈盈的谢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先吃点饭菜,不然喝酒会不舒服的。”

谢菱笑道:“没事,光喝酒都能坚持好几天的。”

“这是在京都,什么都不缺。”

祁云目光凄凄的盯着谢菱,倒教谢菱觉得自己好似犯了什么大错一般,竟觉得十分心虚,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了桌子上,随手拿起手边的竹筷,动了起来。

“嗯嗯,这菜的味道确实很不错。”谢菱边吃边夸赞道。

祁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转瞬即逝。

“来,吃这个,特别好吃。”

祁云一个劲的给谢菱夹菜,自己倒是一口没吃,因着今日和江暮雪打了一架,本就耗费了许多的体力,谢菱在女子中,算是能吃很多的那种,对于祁云的举动,倒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桌上的菜品,慢慢的变少了。

祁云看着吃的一脸满足模样的谢菱,目光温润如水。

酒足饭饱之后,谢菱轻轻往后一靠,道:“今晚甚是开心,下次有机会,带你尝尝我一个朋友酿的美酒,那味道,只应天上有。”

祁云轻声道:“好。”

说话间,楼下忽的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好大的胆子,一个大男人,竟欺负一个弱女子!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谢菱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扶额道:“江暮雪这脾气,不拦着点怕是要出事了。”说着,便将面具重新戴上,起身向楼下走去。

再说江暮雪这边,本与方卓然玩的十分开心,怎料刚行至太和楼前,就见一个衣着富贵的男子,带着一群几名奴仆,正欺负一名女子,那女子看着十分年轻,却是一身妇人装束,面上略施粉黛,身姿窈窕,纤腰束素,盈盈可握。

江暮雪见此,面色一沉,快步上去就是一脚,将这男子踢飞进了太和楼,这才弄的楼下一阵吵闹。

这男子的几名随从见状,大喝几声,抽出腰间的大刀,向江暮雪冲了过去,被她两三招的就全数打到在地。

江暮雪看着在地下哀嚎的众人,啧了一声,“真没用。”

江暮雪自小就有着侠客梦,对这些欺男霸女的行径更是十分厌恶,这几年在京都的名声也极其响亮的,隔三差五的就传出些,江小姐今日又打了谁谁了?江小姐又救了谁谁了……?

因其父是兵部尚书,头上的三个哥哥也皆有功名在身,而江暮雪母亲的娘家,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远扬,再加上又与驸马家的公子定了亲,就算是惹了事,也有人兜着,更何况,江小姐做的都是些侠义之事,百姓们皆是称赞不已。

“这怕又是江小姐吧?”

“看腰间挂着的宝剑,八九不离十了。”

众人见着江暮雪出现在门口,又见着男子这般模样,便躲在一旁小声地讨论着。

江暮雪脸上的面具虽未摘,但腰间挂着的宝剑,倒教人认了出来。

这满京都的小姐,只有江暮雪腰间,时时刻刻挂着一方宝剑,众人近日皆闻,江小姐又新得了几把宝剑,十分喜爱,今日只见得这剑鞘,便知这宝剑亦非凡品。

“大胆!我们少爷可是妍贵妃本家之人!你是何人怎敢如此对待我们公子?”

秦尚秋的贴身小厮云生,连滚带爬的跑进太和楼里,将秦尚秋扶着抱在怀里,恶狠狠的对着江暮雪说道。

江暮雪踢的这一脚本没使多大的力气,只是这秦尚秋不懂武功,落地时,砸到了桌子上,现下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躺在在云生怀中,看着倒是一副可怜之象。

众人听这小厮所言,皆惊呼一声。

这小厮口中的妍贵妃,便是现在宫中除了皇后,地位最尊崇三位贵妃之一,而这妍贵妃则是最皇帝宠爱的一位,从皇帝赐予的妍字,便可知其容貌美丽,荣宠多年,圣眷依然不减,其魅力可见一斑,再加上现育有二公主祁柔与三皇子祁容,地位则是更加稳固。

江暮雪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转身安慰着身后泪眼婆娑的女子。

“这位公子是妍贵妃本家的哪位?怕不是那里来的宵小之徒,在此冒充皇亲国戚?”

谢菱从楼上悠悠地走下来,祁云则在身后缓步跟着,江暮雪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刚想打声招呼,却被谢菱眼神示意阻止了。

“你是何人?岂容你在此污蔑我家公子!”

云生见突然出现的谢菱,怒斥道。

话说这秦尚秋,也确实是妍贵妃本家之人,乃妍贵妃的父亲秦冠,养在外的外室所生,因着妍贵妃的母亲赵氏,家世显赫,秦冠靠着她,才有如今的富贵,但这赵氏善妒且心狠,秦冠便将秦尚秋母子藏的十分隐秘。

直到近几日,这赵氏不知为何,突然的病逝,秦冠面上伤心的模样做的极好,心里却不知有多高兴,秦冠被这赵氏压了不知多少年,如今这赵氏一死,他的本性便露出来了,这不,赵氏头七还未过,竟偷偷将这外室接进了秦府,以待来日。

这秦尚秋虽一直被养在外面,可是从小就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加上那上不了台面的母亲的教导,养成了这好色成性的模样。

如今,刚入住秦府,正是洋洋得意时,便更没将别人放在眼里,方才闹出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要是传到宫中,怕又是要兴起一番风浪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谢菱轻呵一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瞬间来到了秦尚秋他们面前,秦尚秋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下来,正准备抬头说些什么,怎料谢菱突然出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极其可怕的阎王脸,秦尚秋尖叫一声,一下便被吓晕了过去。

众人见秦尚秋如此窝囊的模样,大笑着议论道。

“这胆小的模样,还敢说是贵妃的家人。”

云生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了一下秦尚秋鼻息,见只是晕了过去,随即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见公子这副模样,怕是回到府上,夫人又不知该如何惩罚于他,思忖间,眼前出现了一双修长的手,云生愣了片刻,抬头望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封玉锦 云生见是谢菱,身子微微一退,紧张道:“你要做甚?”

谢菱缓缓道:“你家公子欺负了人家姑娘,就想这么算了?”

云生见情势不对,带来的随从还躺在门外,公子也晕了过去,自是不敢嚣张,颤颤巍巍道:“你要怎么样?”

“简单,银子啊!怎么也得万八千的吧?”

“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人太甚了,怎么……?”

谢菱嘴角上扬,微微俯身盯着云生,因她带着面具,看不清楚表情,云生从未见过这样冷冽如刀的眼神,周身顿时寒意四起,心下一阵害怕,云生敢肯定,今日要是不给,这人真的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给,给你。”

云生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伸手递给谢菱。

“不错嘛,看来你还是帮你家少爷管银子的。”

众人见这小厮转眼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了谢菱,几万两是少不了的,一时间艳羡之声四起。

谢菱伸手接过银票,转身向江暮雪方向而去,江暮雪一脸目瞪口呆的盯着谢菱。

“姑娘,这是刚才那位公子赔偿于你的,我知道对于你今日所受之辱,这区区银票,怎么也不能弥补,不过,你看这位公子已经成这副模样了,也算是解了一口气了。”

“奴家谢过几位恩人,不过这银票断是不能要的,所幸奴家也并怎样,如此便罢了吧。”

江暮雪见这女子一副善解人意温柔的模样,心疼道:“有什么不能要的!拿着!”

江暮雪一把拿过谢菱手里的银票,塞到了这女子手里。

谢菱道:“收下罢。”

“如此,便多谢几位恩人了。”

江暮雪道:“我们将你送回家吧?”

“谢过恩人了,不过我家就在不远处,就不劳烦各位了。”

“好吧。”

女子向他们作揖告辞,眼神微微与谢菱交错,谢菱点了点头。

待那女子离开之后,江暮雪与方卓然先离开了此地,谢菱靠在门上等着祁云。

祁云站在柜台处,将银子交于老板,“这是饭钱还有你损毁桌椅的赔偿。”

“这,这也太多了吧!”

老板见祁云出手如此大方,这么些银子都够付这里其他客人的饭钱了。

“剩下的就当在坐各位的饭钱。”

祁云说完,便门口走去,与谢菱齐齐地离开了太和楼。

老板喜笑颜开道:“今日诸位客官的饭钱,都由刚才的那位客官付了。”

众人听闻,欢声四起,今日不仅看了一场好戏,还免费吃了一顿,不一会儿,太和楼内立刻又热闹了起来。

云生背着秦尚秋,带着一群受伤的随从,灰溜溜的离开了太和楼。

“诶诶,谢菱这儿!”

江暮雪和方卓然早在不远处等着,见谢菱他们从太和楼出来,连忙招手道。

谢菱笑着上前,道:“一会儿不见,你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江暮雪笑道:“这不是正好给我碰上了嘛!本小姐最见不得这种人,今天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废了他一条胳膊了。”

谢菱缓缓道:“这世上,不是只有打架才能解决事情,你难道就没想过,那个男子要真是妍贵妃家的,之后应当如何?”

江暮雪哼了一声,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就刚才那个胆小鬼?他也配?就算他是,我也不怕,错的又不是我,能奈我何?”

谢菱扶额道:“你以后可得给我多长点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方卓然在江暮雪旁边听着谢菱的话,一脸赞同的模样。

江暮雪敷衍道:“好啦,知道了,怎么你变得越来越啰嗦了。”

谢菱一行随意逛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去了。

谢菱与祁云并肩行走在黑夜之中,路边点点灯火闪烁,却是格外的温暖安静。

“江暮雪这性子,不知是好还是坏。”

谢菱忽的轻叹一声。

祁云薄唇微启,徐徐道:“无谓好坏,随心而已,更好况,这么多人保护着她,不是吗?”

谢菱道:“哈哈,也是,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祁云,我发觉,你越来越厉害了呀,小时候还是一副话少胆小的模样,现在……”

谢菱啧啧了几声,借着这月色与路边微弱的灯火,将祁云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祁云轻笑道:“有吗?”

谢菱向祁云面前靠了靠,伸手比划了一下,“是高了一点点,可不能在长了!你这么瘦,还是要多吃点,长胖些才好,刚才在太和楼,都没见你吃多少。”

祁云微微低头看着面前不停说话的女子,眸中染上丝丝笑意,温声诱哄道:“我只是看着瘦了一些,不信,你可以摸一摸。”

谢菱思忖片刻,摸着下巴道:“摸就不用了,我刚才已经摸过了,不错,不错。”

祁云心里轻叹一声,这谢菱越发的没个女子模样了,前路漫漫……何时了。

谢府。

谢菱正推门而进,眼前一道黑影袭来,谢菱嘴角一笑,伸手接住了来势汹汹的一掌。

一阵清丽声传来,“老是偷袭不到,没意思。”

“不错,有长进了。”

谢菱轻轻关上门,转身笑道。

封玉锦忽的一把抱住了谢菱,委屈道:“可想死我了。”

谢菱伸手摸着封玉锦的秀发,缓缓道:“封延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还不得笑话个一年半载的。”

封玉锦闷声道:“他敢!”

谢菱轻笑一声,“好,好,他不敢。”

谢菱透过烛光,看着怀中的女子,缓缓道:“这次辛苦玉锦了,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怕是要养好久才能养好。”

封玉锦轻轻离开谢菱的怀中,泪眼朦胧,配着她现在的模样,倒显得楚楚可怜。

封玉锦吸了一下鼻子,道:“无碍,多吃点好东西就补回来了。”

谢菱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轻轻地擦拭着封玉锦眼角的泪珠。

“变成小花脸,可就不好看。”

封玉锦噗呲一笑,抓过谢菱手中的绣帕,道:“你以前可从不携带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如今,倒是转了性了。”

谢菱笑道:“这可不一样,是我二妹亲自绣的,当然得随身带着,而且,我觉得带上还挺有用处的,最近大家好像都十分爱哭。”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暗夜 封玉锦听谢菱这么一说,倒是十分好奇,拿着绣帕凑到烛光下看了几眼,称赞道:“手艺真不错。”

谢菱问道:“师父和翠娘的事情如何了?”

封玉锦随意的找了个椅子坐下,道:“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今天早上,你师父以送葬的名义,将翠娘带出去了,眼下正赶往钦州,不日便会到了。”

谢菱微微点头,笑道:“靠谱。”

封玉锦道:“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封玉锦顿了顿,继续道:“苏相国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今日,我离开时,发现身后有其他人跟着,我带着他们慢悠悠地走了一天,随后叫属下化装成我这模样,乘机将我换了下来,她则继续往钦州方向而去。”

谢菱思忖片刻,缓缓道:“应该是六皇子祁钰派来的,此人心思不简单,什么都不用做,带着他们回钦州便是。”

封玉锦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菱笑道:“时日不早了,你是要和我一起睡,还是要走?”

封玉锦笑道:“!当然是和你一起,翠娘的事情办完了,可以松一口气了,许久不见,怎么得也要秉烛夜谈一番!”

眨眼的功夫,封玉锦就将自己外衣鞋子脱掉了,并迅速地爬上了谢菱的床,一副生害怕被赶下床的模样,盯着她。

谢菱笑了笑,“秉烛夜谈怕是不可能了,明日我还得早起,出去见个人,你要是想来的话,一起也行,不过,就怕你起不来。”

封玉锦道:“我肯定要去,记得喊我!”说完伸手把床帘放了下来,将被子薅了过来,端端地躺好。

谢菱无奈得摇了摇头,走到屏风后,将脏衣服换了下来,唤来丫鬟们将热水放好,准备沐浴一番。

封玉锦见仆人都出去了,才从被子里露了半个头出来,透过床帘轻声道:“我来的时候可是沐浴过了的。”

谢菱轻笑一声,“我知道,刚才你抱住我的时候……”

谢菱见封玉锦忽的不说话了,便知她是害羞了,不再多言。

屋内安静的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谢菱沐浴结束后,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行至床前,将床帘轻轻拉开,见封玉锦早已经睡着了,摇了摇头,喃喃细语道:“还说要秉烛夜谈……”

谢菱转身将亮着的烛火熄灭,随即轻轻的上了床。

翌日。

寅时末。

长安城外。

谢菱看着直直的跪在坟前的男人,心下叹息道:林先生也才刚过了而立之年,竟已是白发从生,纵然大仇得报,但是整个人始终透露着一股萧索之气。

谢菱见林怀久久不语,随即开口道:“林先生,您一定要见我,所为何事?”

林怀身形未动,低沉道:“原以为你应是一个男子,没想到竟是个姑娘,倒另我更加佩服了。”

谢菱道:“林先生,何出此言,您蛰伏十余年,才是真的厉害。”

林怀轻呵一声,道:“厉害……?只是没用而已。”

谢菱缓缓道:“林先生,如今大仇得报,那王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该放下过去,重新活过。”

林怀喃喃道:“重新……我怕是不行了,这些年我潜伏在王攸身边,为了谋取他的信任,做了不知道多少违背良心之事,细细想来,我与王攸之流,又有何分别。”

谢菱见林怀话语中已然透露着死志,目光一沉,正色道:“您与他们不一样。”

林怀大笑一声,道:“是啊,我与他们终是不一样的,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我心愿已了,没什么遗憾的了。

只希望我死后,姑娘能将我的尸身火化,骨灰撒往高山之处,随风飘扬,既然生前不得自由,那么死后散于天地间,也算得上是自由自在了……”

微风习习,浓雾还未散尽,墓前的微微灯火摇曳,显得格外的安静。

谢府。

封玉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身边,发现空无一人,却只摸到了一张纸,略微清醒了些,随即起身,伸手揉了揉眼睛,呆愣了一会儿,才将手缓缓抬起,微微低头看了看纸中内容,谢菱潇洒的笔迹,呈现在封玉锦的眼前,“有事,先行,勿等。”

封玉锦哼了一声,道:“!居然不叫醒我。”

“这不是怕吵到你的美梦了。”一道轻柔充满着戏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封玉锦抬头看着眼前之人,道:“我差点忘了你在这里。”

是夜。

月黑风高日,正是杀人时。

西山的某一处山坳处,密林中处埋伏着一群黑衣人。

“一会儿兵分三路,你们十人走左边,你们十人走右边这条,剩下的十人跟着我,去中间这条,速战速决,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众人皆点头,示意知道了。

谢菱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一沉,随即大手一挥,众人皆消失在黑暗之中。

木一正在仔细的擦拭手中的宝剑,忽的,察觉到洞外有些许异常,连忙持剑出去,四周灯火闪烁,守在洞口的手下们,竟全都消失不见,随即目光一暗,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是在找我?”

冷冽的声音伴随着寒芒而至,木一迅速出剑,虽是挡下了这凌厉的一剑,自己却被逼的后退一步,一时竟被震得内息不稳。

“你是何人?”

“来取你命的人。”

谢菱欺身上前,剑锋亦随她而至,转瞬间,已出十余招。

木一本就是用剑高手,自认为天下间如他这般的,已是少有。但是,从他刚接的第一招,便知,自己绝不是其对手。

而且过了这么久,洞中也未听见其他声响,想来洞中其余人,皆已丧命,随即目光一闪,今日,不杀了此人,主子来了,自己的下场也也不会好的哪里去,只好放手一搏。

木一双眸杀意顿起,使出了自己平生所学,向谢菱刺了过去,一时间,只能听见剑锋交错之声……

木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颈项处,一把薄薄的软剑,剑身已沾染了鲜血,他至死都未能看清,这另一把剑是从何处而来。

章节目录 番外 此情绵长 我叫林怀,十四岁了,考过了乡试,就等着明年去参加会试了,听着乡亲们叫我林小秀才,我面上虽做一派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是极其高兴的。

我乡试考过的事情一传回家中,父亲母亲和姐姐都十分高兴,想着他们满脸笑容的模样,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得意。

我的父亲和母亲是从小一齐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穷,两人便被他们的父母,一齐卖身到富贵人家做丫鬟,做下人,耳濡目染,也能识些字了。

两人私下订了盟誓,约着一起努力攒钱,以后为自己赎身,一起回家盖房子,一起好好过日子。

因着他们从不去沾染那些腌臜事,慢慢过了几年,终于攒够了钱,为自己赎了身,便一起回到乡下,盖了间屋子,种了几块田地,虽说没有之前的日子富贵,不过,两家人和和睦睦,也算得十分美满了。

我姐姐名为林绣,绣艺精湛,母亲和姐姐一起做些绣品卖钱,父亲则下田种地,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姐姐比我大两岁,自小有个定亲的对象,是隔壁家周家哥哥,据说周家以前帮助过我们家,那时候我母亲正好怀有身孕,两家相处觉得十分投缘,便约定了,如果母亲生的是女儿,就与周家儿子定亲。

我姐姐的样貌,完全避开了父亲与母亲的不足之处,尽挑好的地方长,从小便清秀美丽,是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周家哥哥自小个头就很大,长大后更是身躯魁梧,与姐姐着实不相配,可是姐姐居然很喜欢周家哥哥,据姐姐所说,周家哥哥有一次救了她,自己却受了伤,她那时就觉得周家哥哥是个十分可靠之人。

这大概就是话本上所说的英雄救美……我很是不解,怎么就因为这一件小事,就能芳心暗许了?那以后我要是看见喜欢的姑娘,我也这样……

姐姐十六了,按理应是与周家哥哥成亲的,可是周家哥哥却突然被征了兵,周家哥哥害怕耽误了姐姐,就偷偷的约姐姐出来,告诉姐姐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不用管他,嫁了便是,这亲事也可以早早的退了。

可是姐姐不允,发誓一定会等着周家哥哥回来。周家哥哥见姐姐这样,知晓了姐姐的心意,心下十分震动,久久不语。

不一会儿,竟流起了泪来,姐姐见此,噗呲一笑,“你个呆子。”

周家哥哥吸了吸鼻子,牵着姐姐的手,一脸郑重道:“等我回来。”

姐姐笑着点头,两人互通了心意之后,便你侬我侬了起来,临别时,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可不是偷看!我这不是为了当姐姐与周家哥哥的千里眼,随时注意周围有没有人。

经过这一次,我才觉得周家哥哥是真心喜爱姐姐的,对于样貌的偏见,也不是那么在意了,心里也算认了这个姐夫。

姐夫从军半年了,姐姐一直等着他,每当想起姐夫时,便会偷偷在自己的屋内能绣东西的地方,绣个小人,半年下来,满屋子都是笑憨憨的小人。

我一脸无语道:“姐姐,我都不敢到你屋子里来了,到处都是姐夫。”

姐姐顿时红晕染上脸颊,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就是拿这个练手而已。”

我啧啧道:“姐姐的手艺已是十分了得了,还要练手?当我是三岁孩童?”

姐姐道了一声‘讨厌’便将我赶出了屋子。

“哎,重相公轻弟弟哦!”我在姐姐门口调笑一声,说完,便转身跑开了,听着后面开门跺脚的声音,笑的越发的欢了。

父亲与母亲去了城里采买,我去了学堂,姐姐在家里绣花,这一天,一切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可是,对于我们家来说,却也是坠入万丈深渊的一天。

我找到姐姐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淡淡的月色落在姐姐的身上,姐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唯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方才证明眼前之人还活着。

我跌跌撞撞地走向姐姐,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曾经那样鲜活美丽的姐姐,竟成了如今的模样,满身伤痕,衣不蔽体,可想而知,之前受了多大的伤害。

趁着夜色,我将姐姐抱回了家中,父亲与母亲看见姐姐这般模样,皆泣不成声,全家人一夜未眠,照料着姐姐,直到天明。

姐姐醒来之后,竟不记得以往的事,目光微微呆滞,半夜经常会尖叫着醒来。

我们偷偷带着姐姐去看了许多的大夫,大夫们皆说:姐姐是受了刺激,只有想起那另她变成这般模样的事情,便会好了。

全家人商议,姐姐这样便好,忍下心中悲痛,只愿姐姐不要在忆起。

我将从那日姐姐手里,拿到的一块上好的绸缎残片,偷偷的留了下来,心下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找到害我姐姐之人,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这样又过了半年,眼见着离我会试的日子不远了,周家哥哥也卸甲归田了。

周家哥哥归家之后,便来我家提亲。

这半年来,乡亲们已经知道,我姐姐不小心受伤变傻之事,虽然周家人并没有说什么,但我们家却不愿意拖累他人,原想着退亲便是,谁曾想,周家人说让他们的儿子回来自己定夺。

我带周家哥哥见了姐姐,姐姐好似清醒了,竟然笑了,周家哥哥一脸惊喜的拉着姐姐的手,“绣绣,周寻依诺,前来娶你了,你能否嫁我?”

姐姐瞪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周家哥哥,显然不明白说的是什么,竟也答了一声‘好’。

姐姐成亲了,两家人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我看着姐姐天真美丽的面容,我想笑的,可不知为何却流了眼泪,姐姐伸手为我擦了擦,缓缓道,“别哭,要笑。”

“好。”

姐姐自裁了,在她的新婚之夜,本应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一大群人跟着要去闹洞房。

一路上,姐夫都还在求饶,不要太闹了。

姐夫推门而进时,见到眼前的景象,长啸一声,哭声震天,眼里竟流出了血泪,随即颤颤巍巍的上前抱起姐姐,捂住姐姐流血的伤口,好像这样,流出的鲜血便会流回去似的,趴着姐姐的耳边,喃喃自语。

“绣绣,你何苦要如此?你的事情,弟弟都告诉我了,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我只想要一个你,就够了,这一年,我就是靠着你,才活下来的,你不知道,战场之上,残尸断臂,堆积如山。

我害怕,害怕极了,夜里都不敢闭眼,但是想着你在家等我,我竟不是那么怕了,我闯过尸山血海,只是为了能回来,为了能见到你,如今没了你,我又该如何?”

我们将姐姐葬了,姐夫在她的墓前,不吃不喝的待了三天三夜,我想劝他,也亦不想劝他,也没任何人能劝得了他。

三日过后,姐夫消失了,一连消失的还有那小块绸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周家父母哭得肝肠寸断,受不住这两次的打击,大病一场,最终双双离世,我的父母,亦是卧病在床,我没去参加会试,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我的家人,而且我在等一个回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某一日,我在家门口见到了满身伤痕的姐夫,还有那身后延绵不断的血痕,他给我塞了一样东西后,便气绝身亡,死前口中一直叫着‘绣绣’,我将姐夫同姐姐埋在了一起。

第二日,我带着父母搬离了此地。

长路漫漫,我一直行走在自己的路上,姐姐离开了我,父亲母亲离开了我,我一无所有,唯有的,就是所有人的恨意。

苟活至今,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我的双眼,代替他们看着这些恶人的下场。

锦绣山河,予我有恙,愿来世疾苦不复,愿来世自由自在,愿来世福寿绵长,愿来世此情依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心疼 子夜十分。

睿王府。

棹远看着一直亮着的书房,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下道:一整天了,主子都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能让主子如此的,大抵也只有谢家那位了。

祁云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本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右手放在一旁,却也是一动不动,至于这书,更是一页都未曾翻开。

片刻之后,祁云伸手抽出一张写有字迹的白纸,目光凝重。

只见纸上写着,“寅时出,未归,不知去向。”

祁云盯着这几个字,眉头微微一皱,喃喃自语道:“你又去哪里了?又去做什么了?”随即将手中之物,置于烛火之上,焚烧而净。

忽的,窗外传来两声轻响,祁云目光一亮,随即快步走了过去,将窗户打开,一个黑色的人影,向祁云怀中倒了下去,祁云目光一顿,双眸闪过一阵惊涛骇浪,将来人轻轻地接住。

谢菱将头微微抬起,低声道:“你让人将我留下的痕迹,处理一下,我实在是太累了,要好好的睡上一觉。”说完便一头栽进祁云的怀中。

祁云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目光一颤,随即喊道:“棹远,进来。”

棹远在门外听到主子略显低沉的声音传出,心里一愣,主子怎么好像有些生气了,连忙推门而进,因着祁云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棹远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疑惑道:“主子,何事……?”

祁云道:“让苏子卿立刻到我房中,随后将窗外的血迹清理干净,再去王府的四周看看,有无异常之处。”

棹远心下一凉,颤声道:“这……苏神医怕是已经睡着了,他可是最不喜睡觉时,上次有人打扰到苏神医休憩,被他毒哑了十天,方才给了解药,属下……”

祁云冷冷道:“就算他已经死了,也得从土里挖出来。”

棹远闻言连忙住了嘴,道了一声‘是’,随即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祁云将谢菱抱在怀里,转身朝自己的卧房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一丝暴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可是连你都不会放过的。”

苏子卿推门而进,道:“我要是死了,挖起来了,难不成还能活过来?”

祁云立在帘子后面,身形未动,道:“你去床上看看。”

苏子卿猛地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微变,惊讶道:“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祁云眉头一皱,道:“胡说些什么,我是让你看看床上之人。”

苏子卿闻言,将双手放了下来,放心道:“噢,我还以为你是贪恋我的美色,毕竟我举世无双,貌若潘安。”随即缓步上前,掀开帘子,看了看床上之人,惊疑道:“你都处理好了,叫我作甚?而且,这女子也并无大碍,还需要我?深更半夜的将我叫醒……”

祁云目光紧紧地落在谢菱的身上,道:“我是让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伤。”

苏子卿从未见过祁云如此紧张的模样,摸着下巴,一脸八卦道:“这女子难道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啧啧,那我得仔细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

苏子卿仔细为谢菱把了把脉,时而皱眉,时而惊叹,时而欢喜。

祁云见他如此,眉头越皱越紧,双眸黑云密布。

苏子卿惊叹道:“这女子还真是厉害,过去的一两年间,中过剧毒,受过重伤,而且,还是断断续续,伤了好,好了伤……不过好在,她内息深厚。

而且,还有高人帮忙调理,倒不妨事,这高人实在是厉害,有机会倒想见识一番。”苏子卿顿了顿,继续道:“这女子,应是不久之前,经历过一番恶斗,耗费了太多的内息,本来调息几日,也就无大碍的。

只是之后又强行运功,身体自然承受不住,怕得睡上几日才行,她醒来后的一个月内,切勿再强行催动内息。

至于她受的外伤,你刚才已经止了血,包扎好了,我也看了看,对于她来说都是小问题,不过……”苏子卿故意拉长了语调。

苏子卿为人虽放荡不羁,但在医术方面,却是造诣匪浅的。

祁云紧张道:“不过什么?”

苏子卿顿了顿,笑道:“这女子长的还是挺不错的,肤如凝脂,眉如新月……”

祁云的目光落在苏子卿的身上,眸中黑雾散去,薄唇微启,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冷冷道:“你先回去。”

苏子卿猛地起身,不可置信道:“用完我就让我走了?过河拆桥的本事也太厉害了些……”

祁云看了一眼苏子卿,将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别将她吵醒了。”

苏子卿见祁云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又见祁云满眼柔情的盯着床上女子,肉麻的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转身掀开帘子,离开了祁云的房中。

远远的还能听到苏子卿忿忿不平的声音,“太过分了!刚才是谁把我叫醒的……我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惩罚他。”

棹远看着苏神医走远之后,才敢出来,随即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祁云将门轻轻地打开。

棹远微微抬眼想往房内面看,可是主子在此,也不好太过放肆,随即拱手轻声道:“主子,已经处理干净了。”

祁云道:“好。”

祁云忽的后退一步,立刻将门轻轻的关上。

“……”

棹远还想看看里面那位是不是谢家小姐,却不料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想来也只有谢家小姐,才能教主子如此急躁。

祁云朝床边缓缓走去,轻轻的掀起帘子,端端的坐在床边,将谢菱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衾被里,眉眼低垂,用无人能听见的声调,道:“我从来都知晓,战场之上,刀光血影,受伤之事,亦在所难免,如今,听苏子卿这样一说,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你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相助,只希望你能平安。”

祁云望着眼前睡得深沉的女子,轻抚了她的脸颊,叹息一声,道:“什么时候你才能乖一些。”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入梦 谢菱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微微一愣。

“诶诶,后面的走快点!”

“这几日,人间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鬼知道哦。”

“哎,要不要申请招一些新鬼过来?天天就我们俩,实在是无聊的紧。”

“仔细着你的鬼皮!孟婆一个人在轮回镜前,给这些能转世的新鬼们,一个一个地喝着孟婆汤,她都没说什么。”

“也是哦,我们好歹能做个伴儿,不过,远远见着,这孟婆还长的挺好看的。”

“嘘,孟婆可是最不喜欢有鬼说她好看的。”

孟婆?孟婆汤?难道这是地府?

谢菱身子微微一飘,眨眼间,便到了刚才说话的两只小鬼面前。

“鬼大哥,我这是又死了?”谢菱话音刚落,心下想到:为什么是又?

青鬼正与赤鬼说着话,见着谢菱,忽然出现在到他们面前。

“你是谁?怎得不到后面排队去?”青鬼伸出鬼手,呵斥一声,将谢菱赶到后面去。

谢菱飞快的飘走了。

青鬼疑惑道:“这新鬼怎得动作如此灵活?”

赤鬼道:“估计是刚死的。”

谢菱恍恍惚惚的排着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排到她了。

青鬼将一个浅蓝色的玉,放在谢菱的头上。

“咦,这玉怎得不亮?往日,亮红光就去左边的往恶桥,亮蓝光的就去右边的往善桥,是这玉出了什么问题?”

青鬼将玉收了回来,仔细的端详了片刻。

“两位鬼大哥,我这是又死了?”谢菱再次开口道。

青鬼不耐烦道:“别说话,等着。”

青鬼和赤鬼查看了这玉许久,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赤鬼思忖片刻,方才想起,这定魂玉,如果不亮,那就只能走中间的桥了,因着几百年了,都没出现过此事,所以一时没能记起。

赤鬼郑重道:“只能走中间那座桥了。”

青鬼的鬼目睁的大大的,惊讶道:“那桥几百年来,可没有鬼上去过。”

赤鬼道:“可是这定魂玉没亮,就只能去中间那条了。”

青鬼闻言,道:“听你的,更何况,这玉是不可能出问题的。”

谢菱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记忆忽得涌了上来,刚想要开口,便被青鬼推上了中间的桥。

谢菱连忙道:“这桥我不能去!”

青鬼不耐烦道:“嚷嚷什么!让你去就去。”

怎料谢菱刚踏上桥,忽的桥身一震,谢菱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都说了,不要让她上这桥……

只见桥身黑雾四起,竟都冲着谢菱而去,一时间,万鬼同泣,把周围的其他新鬼,惊得四散而逃。

青鬼看着眼前的一切,慌乱道:“这是怎么回事?”

赤鬼道:“不好,这离魂桥,千年以来积累的怨气,竟被这鬼吸收了!赶快去找阎王爷,快!”

青鬼连忙向阎王殿飘去,留下赤鬼在此,稳住这些慌乱的新鬼们。

谢菱叹了一口气,看着这缓缓进入她身体的黑气,心下道:她这是梦回了之前在地府的日子……?

片刻之后。

青鬼随着阎王一起来到这奈何桥,原先纷乱的场面,已经被赤鬼安定了下来。

阎王看着站在离魂桥上的谢菱,目光凝重。

随即大手一挥,将谢菱收到了袖中,转身离去。

待阎王离去之后,青鬼才缓缓地飘到赤鬼身边,低声道:“刚才真是太可怕了,给我这几百年的鬼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了,我刚刚竟有点忍不住的想要与那些黑雾一起过去……”

赤鬼道:“你来的时间没我久,定力还不够,如果你刚刚要是去了,这鬼生现在就结束了。”

青鬼疑问道:“为何?”

赤鬼缓缓道:“中间这道桥,据说是几千年前,一位大罗金仙涅盘而化,虽说是罗汉金身,却不知为何身体里,竟充斥着数万道可怖的怨气,那大罗金仙,自愿永镇于此,如有鬼能过此桥,便可荣登天道。”

青鬼闻言,惊讶道:“天道?那刚才那鬼为何没有?”

赤鬼思忖片刻,道:“这我就不知了,反正阎王爷出马,我们就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吧。”

青鬼道:“也是。”

青鬼与赤鬼让这些散乱的新鬼们,重新排起了队伍,今日这事,也就能给他们俩留下了记忆,这些新鬼们都是要喝孟婆汤的,无所谓记与不记。

阎王殿。

阎王看着眼前之人,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谢菱道:“地府。”

阎王道:“既知是地府,为何不怕?”

谢菱脱口而出,道:“有什么可怕的。”

阎王心下一阵叹息,他还是同千年前一样,随即招来判官,查阅着谢菱的前世今生。

谢菱则四下打量着殿内,心下道:不愧是阎王殿,还是这么的威严可怖。

阎王合上手中的簿子,叹息一声,心下道:这谢菱本是他的一缕神识而化,机缘巧合下,方投胎为人,怎奈投胎的竟是个女将军,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竟不被这定魂玉所识,走上那离魂桥,唤醒了那些深埋千年的怨气,如今,是鬼不成鬼,神不成神,想要投胎更是不能了。

阎王十分苦恼,不知该如何安置谢菱,而且谢菱现在这副模样,地府的任何地方都是可以去的,地府的魂锁,亦锁不住她。

“你自己找随便找地方待着罢。”

谢菱无语的看着阎王爷,还是说着与之前同样的话,不由得的一叹,道:“地府的厉鬼要是靠近我,就会消失掉,您确定让我到处飘?”

阎王闻此,扶了扶额头,他怎么忘了这事。

“你就在这阎王殿内,别到处跑了,等本王想到如何安置于你,再说。”

谢菱惊疑道:“不是可以让我重生?为何现在不用?”

阎王目光一顿,缓缓道:“这等精妙法术,本王如何使得。”

谢菱惊讶一声,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时间还未到?”

忽的,场景一变。

阎王依旧端坐于高台之上,道:“谢菱,今日有人用他无上的气运,换得你一线生机。”

“我能问问给我气运之人是谁?”

“他就在你身后。”

谢菱闻言,猛地转身,目光一颤,是他?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梦醒 谢菱感觉自己睡了许久,醒来之后,头晕沉沉的,口中干涩异常,随即嘶哑着声音道:“我要喝水。”

模糊中,谢菱觉得自己被人轻轻的扶起来抱着,霎时,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一只修长的手端着一杯水,递到了她的眼前,谢菱眼神一亮,低头含住杯口,含糊道:“抬高一些。”

谢菱咕噜几口,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忽的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温润如玉,“慢一点。”

谢菱猛地一顿,一下便清醒了过来,缓缓转头,看着眼前之人,喃喃道:“祁云?”

祁云轻声道:“何事?”

谢菱此刻,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她记起来了,记起了曾经被她遗忘的一些事情,那将气运换给她的人,是祁云……

祁云见谢菱如此呆滞的模样,以为是她是睡了太久,刚刚醒来,还有些不适应,收了杯子,将缓缓将她放了下去,替她掖了掖被子,正准备起身时。

谢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道:“你要去哪里?”

祁云笑道:“我就是去放个杯子,然后吩咐丫鬟们,送些热水进来,好为你盥洗一下。”

谢菱闻言,连忙收回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惊道:“那我现在岂不是很邋遢?”

祁云徐徐道:“每晚都有丫鬟替你沐浴更衣,每日清晨,我也会为你盥洗的,你现在还是同之前一样。”

谢菱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没事了,你去做事吧!”

祁云道:“好。”

谢菱从被子里露出半颗脑袋,悄悄盯着前方忙碌着的祁云,心下一阵胡思乱想:没想到,竟是祁云为我换来了重生的机会,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谢菱想到此处,耳尖忽的一热,猛地将头埋进被子里,要她打架什么的,完全没问题,这情爱之事,她可委实不擅长,而且……她隐约记得,祁云说过他有一个心爱之人,她也不能坏了他的姻缘,可是他什么也不缺,除了缺个王妃。

要不套出来他心爱之人是谁?然后帮他娶回来?想来,他的心爱之人,应是不容易在一起的,不然,就凭王爷的身份,早就将人娶了回来,可是,要怎么才能套出来?

谢菱躲在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一团,忽的,眼前一亮。

祁云道:“闷在被子里,会头晕的,你才刚醒。”

谢菱抬眼看着祁云,见他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

心下疑惑道:不会……他心爱的人就是我吧?不然前世也不会为了我放弃了那无上的气运,那也不对啊?今生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如果他要是心悦于我,为什么不同我讲?这男人心思真难猜,有什么直接说不行嘛?愁死她了。

谢菱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在不断的打架,一个说着:以前的都过去了,你要帮他找到心爱之人。另一个小人说着:他心爱之人就是你!不然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谢菱被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左扯右扯的,变得十分混乱,一向果断冷静的谢菱,在情爱之事上,亦如同一张白纸。

祁云轻笑道:“这被子都要让你揉烂了。”

谢菱讪讪地松开了手,伸手摸了摸,道:“还好,还好,你家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不可能坏的。”

祁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你今日同往常好像不太一样了?”

谢菱目光一闪,道:“有嘛?可能是刚醒来有点懵,我觉得现在身体极好。”说完便连忙起身。

祁云见此,连忙转身道:“你还穿着里衣,等我出去,让丫鬟前来帮你穿衣。”

谢菱偷偷一笑,问道:“衣裳在哪儿?”

祁云指了指左边的屏风,道:“挂在屏风上的。”

谢菱‘哦’了一声道:“睡了几天,现在感觉特别好,用不着让人帮我穿衣,自己便可。”

话音刚落,祁云眼角一道白影闪过,祁云轻叹一声,如此不避讳于他,不知是好是坏。

不消片刻,谢菱便换好了衣裳,从屏风后缓缓而出,笑道:“这衣裳,倒是极其合身,还挺漂亮的,看来我以后还得像个女子,多穿穿这么漂亮的衣裳。”

祁云转身,双眸闪过一丝惊艳。

粉白色的长袍穿在谢菱身上,竟是意外的合适,腰边束着宽边的淡紫色腰带,袖口与裙摆间,皆有着精致的粉梅花绣饰,三千青丝散落在双肩之上,显得异常柔美,粉黛未施,却是肤若凝脂,行走时,如风般轻盈飘忽,亦如红霞般绚丽夺目,举手投足间飘逸灵动,一颦一笑皆能勾人心魂。

谢菱看着祁云呆愣的模样,心下想道:要不要试一试他?

谢菱目光流转,看了看身边的情况,心下道:桌子太远,绕过去摔倒,也太明显了,忽的,灵光一闪,抬脚便向前走去,“祁云。”

祁云听到谢菱唤他,立即清醒了过来,却见谢菱忽的向下摔去。

祁云一个闪身,将谢菱拦腰抱住,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谢菱轻咳一声,道:“还不是,这衣裳的裙摆,太长了些,我这一步一摔倒的,可怎么办?”

祁云一把将谢菱抱起,放回到床上,淡淡一笑,道:“无碍,多穿就习惯了,要是不喜欢,以后不穿这种的便是。”

谢菱道:“那可不行,我可是谢菱!怎能被一个区区的裙摆给难住。”

祁云看着一脸较真的谢菱,道:“你想怎样,便怎样。”

“王爷,奴婢们来服侍姑娘。”

丫几名丫鬟在门外恭敬道。

“进来。”祁云冷冷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原本安静的房内,变得有些热闹了起来。

谢菱轻声道:“你让她们放好了就出去吧。”

祁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好。”

片刻之后,房内又恢复了安静,谢菱正用干净的脸帕,擦拭着脸上的水珠,“我睡了几日?”

祁云道:“不多,也才两日。”

谢菱道:“我可能还要在你府上多呆上一日了,就是不知道兰露那边如何?”

祁云道:“除了你四妹略有怀疑,其他还好。”

谢菱将手中的脸帕挂好后,转头道:“厉害啊,我的四妹。”

章节目录 第一章 人心 这几日京都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惹怒了皇帝,被罚闭门思过三日,如果换到普通人家,倒不算得什么,怎奈是天子之家,自是与旁的不一样。

二是,妍贵妃的父亲秦冠,因着夫人的头七未过,竟将自己偷偷养在外的小妾儿子,接入了府中。

其实,这事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谁知,这小妾之子,打着妍贵妃的旗号招摇,调戏民女,还正好被江家大小姐给碰上了。

据说,那名被调戏的女子,回家之后,竟上吊自杀了,之后便传遍了京都。

皇帝听闻,勃然大怒,将妍贵妃呵斥了一顿,又罚了秦郎中三个月的俸禄,方才了结此事,妍贵妃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岂能甘心,随后便传出,秦郎中新纳的小妾和儿子,突发疾病去世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内情。

三是,国舅家的三公子,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的床上,查不出任何原因。

“诶诶,听说没有,太子殿下被罚闭门思过。”

“这事我知道,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据说,陛下当时十分震怒,至于原由,无人知晓。”

“不会是为了之前王家的事情吧?”

“怎么会,王家都被满门抄斩了,谁没事来翻旧账。”

“也是,那就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心思岂容你我猜测。”

“不过,我倒是觉得国舅家的事情,比较玄乎。”

“是啊!我也听说,那国舅三公子,突然间就没了。”

“前几日,我还看到过那三公子,容光焕发的模样。”

“你们说是不是……王家的鬼魂回来,找国舅府报仇?”

“嘘,小声点。”

“谁知道呢。”

“诶诶,我其实比较好奇另一件事,你们说,这秦郎中的新进门的小妾和那儿子,真是是病死的嘛?”

“这你也信?”

“……”

百姓们对于这些高位者的事情,总是乐于讨论的。

东宫。

正殿之内,气氛异常的紧张。

祁瑾冷凝着双目,道:“你们这几日,有查到什么?”

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殿下,属下无能,什么都没有查到。”

祁瑾揉了揉眉心,道:“那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饶命啊!”堂下跪着的众人,连忙磕头求饶。

祁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季聘连忙示意侍卫们,将堂下众人带了出去。

祁瑾听着吵闹的声音,冷冷道:“都是些废物。”

季聘连忙上前,躬身道:“殿下,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刺客什么痕迹都未曾留下,属下们赶到时,无一生还,连问都不能问了。”

祁瑾道:“本宫自也是清楚的,只不过拿他们几个出个气罢了。”

季聘恭敬道:“几条贱命,能让殿下出个气,也是极好的。”

祁瑾道:“本宫坐上这太子之位时,父皇将他的一队影卫赐予我,这木一便是这影卫队的首领,武功算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我将他派往西山,为本宫训练死士,这也是父皇默许的。

这些年,他也不负本宫所托,训练出了不少的人才,到底是什么人?能一夜之间灭了他们?”

季聘道:“属下也曾仔细地查探过木一身上的伤,最致命的就是颈项的伤口,可见对方,身手极快,木一死时应是没有任何痛苦的,这伤口细长狭窄,属下一时也难判断,是何种兵器所伤。”

祁瑾道:“照你这么说,这行凶之人,怕是找不出来了?”

季聘道:“恐怕是很难了。”

祁瑾思忖片刻,缓缓道:“这能知晓本宫在西山的密地之人,想必也是不简单,许在暗中监视着,如今,以静制动,放为上策,季聘,这件事明里就不要追查了,暗中行事即可。”

季聘拱手道:“遵命,殿下。”

国舅府。

“老爷啊!你再把御医们叫回来看看!兴许妾身的言儿,还能活过来!”

一位容貌憔悴的妇人,正哭的肝肠寸断。

这妇人,正是国舅李奕的二夫人商秋芸,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把大夫人熬死了,她就能名正言顺,成为这国舅府的大夫人,谁知,晴天霹雳,竟说来就来。

国舅爷目光落在李言身上,目光沉重,缓缓道:“已经换了好几名御医了,结果都一样。”

商秋芸整个人匍匐李言身上,泣不成声。

国舅目光一暗,道:“来人,将夫人带下去,为少爷换上干净的衣裳,准备之后的葬礼事宜。”

商秋芸闻言,身子一颤,连忙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国舅的大腿,声泪俱下道:“老爷,妾身的儿子还有救,你不能就这么葬了,就算,就算是没了,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国舅道:“那你想如何?”

秋芸指着屋内的众人,道:“把这些丫鬟,仆人全都拷问一遍,总能问出些什么的。”

屋内众人闻言,连忙下跪。

“老爷,夫人,不关奴婢们的事啊,公子昨日睡觉时还好好的,并未有什么异常。”

“是啊,老爷,今日是鎏意最先推开的门,屋内都和往常一样。”

“老爷,夫人明察啊!”

商秋芸指着跪着的众人,怒喝道:“你们都是照顾我儿的人,如今,出了这事,你们都脱不了干系!都得为我儿陪葬!!”

国舅闻言,眉头一紧,呵斥道:“胡闹,陪葬一词,岂可乱说。”

商秋芸此刻已经是顾不得什么了,她只有李言这一个儿子,如今就这么没了,以后国舅府怕是不能有她的位置了,铁了心要这些丫鬟仆人为她的孩儿陪葬,不依不饶道:“老爷,你把这些人,全部拖出去严刑拷问,总能说出些什么的。”

国舅看着商秋芸如此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因着连续伤心了几日,她的容貌已不复往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还是穿的前日的,妆也哭花了。

国舅道:“管家,都拖下去,仔细审问便是”随即眼神示意盛路,盛路心下明了,这些人怕是一个都留不得了。

“老爷,饶命啊!”众人连忙求饶道。

一时间,屋内哭声,求饶声四起。

章节目录 第二章 闲暇 秦府。

秦冠一脸丧气的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一纸书信,一动也不动。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方才回过神来。

“进来。”秦冠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管家常石推门而进,躬身道:“老爷,少爷和王氏出殡的时间,已经定在了三日之后,特来禀报。”

秦冠道:“知道了,下去。”

待常石离去之后,秦冠忽的起身,走到燎炉旁,将手中的书信丢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化为虚无。

睿王府。

谢菱懒洋洋的坐在摇椅之上,伸手拿过旁边的千层糕,吃了起来,抬头盯着天空,一脸惬意的模样。

“姑娘!我们来继续探讨一下,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下毒!”

苏子卿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诶诶,棹远!你为何拦着我?”

棹远面无表情的伸手,将苏子卿拦住,道:“王爷说了,苏神医时不时的跑来打扰姑娘,弄的姑娘都不能好好休养了。”

苏子卿一脸震惊的看着棹远胡说八道,道:“我呸!他是神医还是我是神医?”

棹远无奈道:“光今日上午,府上都被您们二位,弄的鸡犬不宁了,现下都没人敢来这里了。”

谢菱无辜的声音传来,“不要怪我哦!我可没动手。”

棹远道:“那主意还不是姑娘出的……”

苏子卿猛地往前一撞,被棹远伸手就给拦了回去。

苏子卿一把扯过棹远的衣襟,狠狠道:“放我过去!”

棹远道:“殿下说了,今日我要是让苏神医过去了,明日我就得去守大花的家了。”

谢菱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惊讶一声,道:“诶,你们家殿下还养着它啊?”

苏子卿‘咦’了一声,随即松开了手,嫌弃道:“这么俗气的名字,是谁?”

谢菱笑了笑,道:“大花,不是谁,是祁云养的一条浑身长满花纹的狗。”

苏子卿‘哦’了一声,道:“哈哈,那我今日必定要过去了。”

棹远咬牙道:“死也不能让您过去。”

苏子卿眯着眼前看着棹远,不怀好意道:“你就不怕我放毒?”

棹远身子微微一颤,但立刻又站的挺直,道:“就是毒死我,也不能让苏神医过去。”

苏子卿见棹远肯定不会放他过去的,目光一转,道:“毒死你,那祁云还不得把我丢去给大花看门。”

随即假意咳嗽一声,一股人眼不能见的雾气,从他手中缓缓向棹远飘去。

片刻之后。

苏子卿疑惑道:“咦?怎么没有作用了?”

棹远挺了挺胸膛,道:“今日,殿下给了我玉清丸。”

苏子卿道:“我说你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大胆?这玉清丸还是我给他的!现在居然拿来对付我?”

谢菱坐在摇椅上,缓缓道:“苏神医,我觉得,最高明的下毒,就是让对方觉得没毒。”

苏子卿闻言,眼神一亮,喃喃自语道:“无毒?这我得回去好好想想。”说着便反身离去。

棹远见着苏子卿离去的背影,无奈道:“这下苏神医,不知又会想到什么鬼主意……”

谢菱笑道:“苏神医的本领越高,对你们家殿下可是越有利的。”

棹远一脸敬佩的看着谢菱,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三言两语就将苏神医哄走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谢菱忽的‘啊’了一声,棹远连忙转头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菱看着不小心从她手中掉下去的糕点,伤心道:“这糕点的味道不错,就差这最后一口,可惜,可惜……”

棹远一脸惊讶的模样,迟疑道:“这一大盘糕点,姑娘都吃完了?”

谢菱道:“是啊。”说着还将盘子,举起来给棹远看了看。

棹远没想到,他刚才还佩服的谢大将军,转眼间,一个人竟吃完了那么大一盘糕点,还为了掉落的半块糕点而伤心……

棹远抬眼看了看谢菱,小心翼翼道:“要不,属下在为姑娘,拿来一些过来?”

谢菱挥了挥手,道:“不用了,已经饱了,我该去活动活动筋骨了,躺了这几日,都感觉自己有点生锈了?棹远,你来陪我喂喂招。”

棹远连忙道:“好!”

棹远早就听闻谢家大小姐,武功卓绝,剑术更是厉害,如今,能和她过上几招,真是荣幸至极。

酉时初刻。

祁云方才回到府上,白日里被父皇宣召,费了些时间。

祁云刚走到谢菱所在的院子外,便听到一阵刀剑摩擦的声音传出,随即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棹远,你的剑太慢了。”

谢菱出招速度越来越快,棹远最开始还能猜到她出剑的方向,到后面,完全就猜不出了,只能凭自己的本能来接招,变得越来越吃力了。

谢菱见棹远已经是到极限了,刷的一下,将剑收了回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家殿下来了。”

棹远心下一颤,连忙收剑,转身朝祁云拱手道:“殿下。”

谢菱笑道:“你家殿下又不是阎王,瞧你着模样。”

棹远心下道:殿下可比阎王可怕多了。

祁云看了一眼棹远,随即目光落在谢菱身上,道:“进屋商讨一些事情。”

谢菱道:“好。”

棹远见殿下和谢菱一起离开后,方才轻舒了一口气。

谢菱道:“今日,皇帝召你进宫何事?怎么现在才回来?”

祁云轻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父皇比较烦心,召我们这些兄弟们进宫,说道一二。”

谢菱啧了一声,道:“是不是又只有你一个人去了?”

祁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还有六皇兄在。”

谢菱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肩,“下次,皇帝在召你,你就装病,反正苏子卿在,定能伪装的万无一失。”

祁云含笑点头道:“好。”

谢菱道:“我今晚就得回家了。”

祁云低低的道了一声‘嗯’,便不在说话了,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谢菱揉了揉鼻子,道:“下次在找你,我回家还有些事情。”

祁云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润低沉。

谢菱心下一阵无语道:这男人心真难猜……

章节目录 第三章 相亲册子 谢府。

戌时过半。

谢菱趁着夜色,悄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刚把门关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委屈的声音。

兰露一把抱住谢菱的腰,低声道:“我的祖宗啊,你总于回来了……”

谢菱‘呃’了一声,举着手缓缓地转了过去,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家人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兰露吸了吸鼻子,微微抬头,抿嘴道:“你不知道啊!这几日你的母亲,时不时的就过来找我谈心,你二妹过来,找我请教什么古怪的书,可是,我都不懂,骗她把书留了下来,就等着你回来救我!

还有你那三妹,每日跑来让我给她鉴赏衣裳,至于你四妹,那就更不得了,好像知道我不是你似的,每次和你三妹一起过来,就一直紧紧地盯着我,感觉要把我盯个窟窿出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受不住了。”

谢菱摸了摸兰露的秀发,笑了笑,轻声道:“好了,好了,辛苦你了,这不是要给监视我的人,制造一些假象,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出去这么长的时间了。”

兰露松开抱着谢菱的手,疑问道:“真的,你可别骗我哦。”

谢菱笑着点了点头,道:“真的。”

随后,兰露给谢菱仔细的说了这几日,府上的一些事情……

“母亲,您来看看这个。”

柳若华见着谢菱手里拿着三份册子,疑惑道:“菱儿,这是何物?”

谢菱笑道:“母亲,这是我这两日,派人去把京都所有适婚的青年才俊,都打听了一遍。

我从中精挑细选了最合适二妹的三人,就先来给母亲过目一下,要是母亲觉得合适,女儿,我就去给二妹看看,要是她觉得合适,我就找个机会,将这三人,弄到一起,让二妹看看,有没有中意之人。”

柳若华笑道:“你现在是改行成媒婆了?”

谢菱道:“我只做自己家人的媒婆。”

柳若华调笑道:“那你自己的姻缘,如何?”

谢菱摸了摸下巴,道:“妹妹们有个好归宿就行了,我随缘就行,她们天天在闺阁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像我,机会多的是。”

柳若华见谢菱这么打趣自己,噗呲一笑,道:“也行,蓉儿确实耽误不得了,来给我看看这些人。”

柳若华与谢菱在屋内,讨论了一上午,午膳时,方才结束。

月落阁。

谢蓉正专心致志的绣着给谢菱的礼物,忽的听见一阵敲门声。

谢蓉问道:“何人?”

谢菱拿着册子,端端的站在门口,道:“二妹,是我,大姐。”

谢蓉见是谢菱,连忙停下手中动作,心下道:这礼物还没完成,可不能先让大姐看见。随即取来一面白色的大绸布遮好,方才前去开门。

谢蓉将谢菱请进屋内,叫丫鬟进来,沏了杯热茶,上了些点心。

谢蓉问道:“大姐,找妹妹何事?”

谢菱将手里的册子扬了扬,道:“有事来问问二妹的意见。”

谢蓉见谢菱一脸郑重的模样,心下道:她也只会绣花,管理内宅,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这可折煞妹妹了,大姐要问什么?”

谢菱将手中的三本册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道:“二妹,先看看这画册里的内容。”

谢蓉一脸疑惑的拿起其中一本翻开来,只见册子第一页,是一个清秀男子的画像,她心下一惊,大姐给她看男子的画像做甚。

随即接着翻了几页,发现后面是画中男子的各种信息,竟都十分详细,谢蓉心下一明,大姐这是要给她说媒。

谢菱缓缓道:“这都是我这几日,派人将这满京都适婚的青年才俊,查了个遍,筛选出最好,也是比较适合二妹的男子。

当然,也得看二妹,能不能看上眼,要是能看得上,方可以一见,如果觉得不行,就算了,总要嫁个自己心悦的男子才好。”

谢蓉心下一震,她从来便觉得成亲一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是双方长辈觉得合适,她也就没什么意见,如今,大姐,竟来问她的意愿,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谢菱见谢蓉有些呆滞的模样,心下一明,道:“二妹,不必有什么压力,成亲一事,一要先要自己喜欢,二要双方性格合得来。

这三本册子,都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一切,你可以先看看,要是觉得有自己中意的,姐姐找个机会让你见上一见,当然,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的,你放心便是,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母亲也同意了。”

谢蓉迟疑道:“大姐,我真的可以自己做主?”

谢菱伸手抚摸着谢蓉白嫩的小脸,笑道:“以后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当然,得由你自己做主。”

谢蓉眼中微微一热,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提醒着自己,她是个大家闺秀,时刻要端庄,可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谢菱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谢蓉眼角的泪水,道:“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哦。”

谢蓉噗嗤一笑,道:“嗯,我相信大姐,选的人都是最好的。”

谢菱道:“这三本册子先放在这里,你有时间,就仔细看看,不过,还是要见一下真人,才更可靠一些,不过,事先的了解也是可以的。记住,一定要选你喜欢的,不要想什么其他的,要是抉择不了,就等见一面在说,这事,得仔细着来。”

谢蓉点了点头,柔声道:“好。”

谢菱在屋内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是夜。

谢行拱手道:“主子,查清楚了。”

谢菱放下手中的笔,道:“这次还是费了些时间,都有哪些?”

谢行道:“睿王殿下的人除外,剩下的有陛下的人,有太子的人,还有淑贵妃的人,都是近日安插进来的,他们做事都小心谨慎,暂时还不能抓到什么把柄。”

谢菱思忖片刻,道:“不用了,现在还不是时候,除了他们之后,还会安排其他的人来,不让他们接触到内院就行,你去查查淑贵妃的娘家,我总觉得还有其他事情。”

“是,主子。”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渔翁得利 今日宜订盟,纳采,嫁娶,入殓,除服,出殡,移柩,安葬……反正是什么都宜的大好日子。

这不李家和秦家的出殡队伍就撞到一起了。

两家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毫不相让。

一个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另一个当今陛下最宠爱的贵妃娘娘的娘家。按理说,应该要让皇后家的人先过的,毕竟是一国之母。

可是,这丧葬一事,本就是触霉头的。如今,两个霉头相撞,头一个走的,必定万事顺遂,长盛不衰,而后一个走的,必定霉运当头,诸事不顺,所以两家才相持不下,争个谁先谁后。

边上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

“这怎么丧事都堆在一起了。”

“你们说,到底谁先过?”

“我觉得是皇后娘娘,那可是国母啊!”

“那可不一定!贵妃娘娘可是十分受宠的。”

“再受宠也不可能骑到皇后娘娘头上啊!”

“嘘,他们吵起来了。”

“诶诶,打起来了!这白事怕是要变祸事哦。”

不一会儿,两家人就着手中之物,厮打成了一团,白布散落一地,那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这事飞快的就传入了皇帝耳中。

午时过后。

紫宸殿。

皇帝将皇后和妍贵妃一起宣了过来。

皇帝看着坐在身边的两人,斟酌片刻,开口道:“皇后,贵妃,你们两家之事,该当如何?”

皇后恭敬道:“全听陛下定夺。”

皇帝闻言眉头微皱,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一个皇帝要是参合,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本来今日召她们俩来,是想让其中一人自己主动退一步。

妍贵妃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哭着的,可是这声音却宛转悠扬,娇艳欲滴。

“陛下,这都是臣妾管教不严,冲撞了皇后娘娘,实在是罪过,臣妾家里人不懂事,臣妾在此,给皇后娘娘赔罪了。”说着便起身朝皇后行了一个赔罪礼,目光戚戚的模样,我见犹怜。

皇后看着妍贵妃的这一番做戏,心下不屑道:果然是成了精的狐狸,明明事先就知道李家今日出殡,故意撞在一起,就是为了给她这个皇后一个难堪,如今,想让她主动退一步,绝不可能。

皇帝见皇后没有要想让的意思,随即看向了妍贵妃。

妍贵妃见皇帝一副为难的模样,戚戚道:“这抬出去棺木,焉有在抬回去之理。”

皇后道:“那贵妃是要让本宫让?”

妍贵妃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珠,缓缓道:“怎么会,臣妾之只是想说,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心胸宽广,臣妾定是要让皇后先行的。只是我父亲年老体弱,这次又接连失去了三位亲人,本来就悲痛欲绝,如今,竟还不能早早的入土为安,实在是可怜的紧。”

皇帝道:“贵妃如此体谅,那就最好不过了,至于这贵妃的父亲,本来到了年末,各部都在总结官员们的政绩,朕前日看了看,秦郎中政绩还算不错,刚好礼部右侍郎空缺,就让他顶上。”

妍贵妃眼中闪过一阵丝得意,柔声道:“多谢陛下。”

皇帝见这事尘埃落定,道:“好了,你们都先回寝宫罢。”

待皇后与妍贵妃离去之后,皇帝揉了揉眉头,脑海中闪过妍贵妃刚才娇弱的模样,目光一沉,随即将李执唤了过来,询问今晚安排的是去哪个娘娘的寝宫。

李执弯着身子道:“陛下,今晚安排的是皇后娘娘。”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道:“今日,去妍贵妃处。”

李执道:“诺。”

承晖殿。

皇后端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端庄典雅的女人,笑道:“明明还是这般美丽的模样,怎么就抵不了那狐媚贱人,假意哭了几声。”说着便不自觉地流出了几滴泪,皇后伸手将其抹下,喃喃道:“李家女儿,世世代代,皆稳坐这皇后之位,谁也不能……妄想从本宫这里夺去。”

皇后拿起桌上的眉笔,细细地为自己画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得隐隐约约听见几句:美人独坐,谁人为汝画眉……

沁柠殿。

妍贵妃卧在一方精美的贵妃榻之上,宫女巧眉正在轻轻地捏着她的小腿,殿内芳香四溢,让人迷醉。

妍贵妃品着新进贡的顾诸紫笋,闻着屋内令人舒畅的香气,一脸的享受的模样,叹了几声,道:“皇后怎得还是那么的一成不变?不知道这男人,最见不得美人柔弱可欺的模样,就皇后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难怪陛下不怎么去她宫里。”

“贵妃娘娘,玉质天成,容貌绝色,就连奴婢们,见着都自惭形秽,定能独享陛下的长久恩宠。”妍贵妃的贴身大宫女柔依,站在一旁阿谀奉承道。

妍贵妃眉眼含笑,道:“你这话,让本宫很是心喜,那新来的北荣公主,不就是仗着她年轻而已,等陛下今日过来,定让他尝尝本宫新学的东西,柔依,晚上的东西备好了嘛?”

柔依恭敬道:“娘娘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妍贵妃轻哼一声,“就等着陛下今夜前来。”

是夜。

皇帝忙完政事后,便直接来到了沁柠殿,待他走到贵妃内室后,发现里面竟无一人,随即喊道:“贵妃?”

“陛下。”妍贵妃充满诱惑的声音从幔帘后传出。

“你这是又玩得什么把戏?”皇帝笑道。

妍贵妃将幔帘掀开一角,一只软玉削葱般的纤纤细手,朝着皇帝舞动了几下。

皇帝随即一把抓住这双玉手,将妍贵妃拉了过来,软玉温香撞满怀,另人心神荡漾。

皇帝咽了咽口水,道:“贵妃这一身轻纱实在是妙极。”

“陛下。”

妍贵妃伸手慢慢的剥开皇帝身上的衣袍,直到只剩下白色的里衣,玉手轻轻抚摸着皇帝的脸颊,“陛下英武真是不减当年。”

皇帝将妍贵妃的手牵到嘴边,吻了一下,“贵妃,风华不减当年。”

妍贵妃白皙的玉足,踩在皇帝的脚上,微微踮起,一口含住皇帝的唇瓣,轻轻的允着,双手慢慢的伸进眼前之人的衣襟内,皇帝双眼微红,竟一把将贵妃抱起,妍贵妃轻哼了一声,嘟囔道:“陛下,太心急了些。”

皇帝喘息道:“爱妃,如此引诱于朕,朕怎能不心急。”

妍贵妃轻笑一声,双手放置于皇帝的颈项处,唇瓣慢慢地覆上皇帝的双唇,如此磨磨蹭蹭的样子,皇帝哪里忍得住,猛地撬开了贵妃的唇瓣,唇舌交错,热情如火,一夜风流,自是夺魂蚀骨。

皇帝接连几日都去了沁柠殿。

章节目录 第五章 雾亭芳雪 仙海雾迷云不卷,玉山人薄雨淋娇。

说的便是这京都内最出名的锦天绣地之一的雾亭芳雪。

这雾亭芳雪远远看着就是一座隐于京都内,普通的圆形高楼而已。可是这内里却是别有洞天,雕栏玉彻,花团锦簇,人若身处其中,则犹如仙境一般,久久不愿往返。

凡能收到帖子的,皆是阁中认定之人,这雾亭芳雪号称自己有一部收录了世间所有的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书,至于这收录的准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能进入这里的,皆是出类拔萃之人,这雾亭芳雪还有一个规矩,被邀请者,如若愿意留在此地一年,待出去之后定能前程万里,名扬四海,当然,要不要留下来,全凭自己做主。

谢蓉轻轻拉着谢盏的衣角,震惊道:“大姐,我们居然能来这雾亭芳雪……”

谢菱惊讶道:“来这里很难嘛?”

谢蓉收敛了情绪,缓缓道:“虽然妹妹我极少出门,但还是有听说过这雾亭芳雪的大名,据说,好多有权有势人家,想进都进不来的。”

谢菱托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这么厉害?居然还不畏惧权势,有意思……”

谢蓉一脸好奇道:“大姐,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里的帖子的?”

谢菱懒懒的靠椅子上,不在意道:“在我回府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一直懒得去。这不,昨日刚听说,我选的那几位,竟都被邀请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谢蓉见谢菱是为了她的亲事才如此,脸色微微一红,结结巴巴道:“多谢大姐。”

谢菱转头盯着谢蓉,笑问道:“二妹,这几日看了那几本册子后,有没有相中的?”

谢蓉揉了揉手中的帕子,害羞道:“略微看了些,三位公子都挺不错的……”

谢菱‘哦’了一声,调笑道:“二妹把册子给我。”谢蓉闻言伸手拿过桌上的册子,全数递给了谢菱。

谢菱随意翻了翻,拿出了抽出了其中一个册子,朝楼下看了几眼,笑道:“下面那位,穿着青色衣袍的男子,应该就是你今天要相看的对象之一。”

谢菱啧啧了几声,道:“这画的还是挺像的。”随即继续翻了翻,道:“这位是翼国公柴伯骥的孙子柴明泽,今年好像是要参加科考的,柴家传到柴明泽父亲这一代,便逐渐没落了,不过好在柴家家蕴深厚,在加上翼国公的名声犹在,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我看过这柴明泽的文章,笔酣墨饱,不蔓不支,本来这柴明泽可以靠着家里,生活无忧。不过他志向远大,想靠自己重新恢复柴家的往日荣光,我觉得这人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家有条家规,不可纳妾,而柴家也一直遵循着。”

谢菱说完合上手中的册子,转头盯着谢蓉,一副的你觉得如何的表情。

谢蓉见谢菱如此直白的盯着她,耳尖微红,紧张道:“妹妹我略微看过这位公子的文章,确实不错,只怕是妹妹配不上,”

谢菱笑了笑,道:“二妹何须看轻自己,我们谢家儿女,任何人都配的上。”

谢蓉闻言,眼眶微热,心下一阵感动。

柴明泽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了几眼,前几日他突然收到这雾亭芳雪的帖子,也没在意,就随手放到了书架之上。

昨日不小心被母亲看见了,非逼着他来看一看,他心中明白,母亲是想让他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想让他那么辛苦。

可柴明泽一直坚信,只有靠自己走出来的,才是最可靠的,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才华。此次科考,定能高中。如今,也只是给母亲做一下姿态,让她安心而已。

忽的,柴明泽觉得楼上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他微微抬头,随即撞上一双温柔如水的双眸,微微一愣。

谢蓉被谢菱哄着,让她看一看柴明泽,谢蓉刚掀开软帘的一角,微微看了两眼,怎料,柴明泽竟也望了过来,两人视线相交,谢蓉吓得连忙放下帘子,退了回去,伸手按住自己有些慌乱的心口。心下道:这柴明泽给人的感觉十分舒适,如同一块温润无瑕的美玉……

谢菱看着谢蓉的模样,心下已经明了,随即笑道:“二妹,我们再来看看其他两位。”

谢蓉心不在焉的答了声‘好’,对于谢菱之后说的话,全然入不了心,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说着其余两人都不错,敷衍的话。

是夜。

谢府。

“菱儿,今日相看结果如何,有没有蓉儿看上的。”柳若华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关心的问道。

谢菱笑道:“母亲,二妹脸皮薄,自是不愿意说,不过,观二妹今日的表现,应当是看中了那柴家公子柴明泽。”

柳若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略微思考了一下,犹豫道:“这翼国公柴家,家风纯良,这柴明泽也确实是极好的,只是我们家能看上,这柴家不一定能看上……”

谢菱道:“这柴明泽的母亲,近日也在为她儿子,相看合适的姑娘,她提的要求,竟都与二妹十分契合,不瞒母亲,我看中的也是他,只不过不想给二妹压力,让她随自己的心意,果然,我的眼光还是不错。”

柳若华惊讶道:“真的?”

谢菱点点头,道:“真的,不过这柴家夫人十分低调,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媒婆手里弄来的资料,绝对可靠。”

柳若华噗嗤一笑,道:“你啊,从回来后,一刻都没安生过。”

谢菱挽过柳若华的手臂,撒娇道:“怎么会?我天天在家那么安静。”

柳若华看着谢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反问道:“是嘛?”

谢菱笑了笑,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心下继续道:还有你们。

柳若华一脸慈爱的看着谢菱,缓缓道:“母亲这辈子已别无所求,只愿你们平安……”

谢菱点了点头,轻轻地靠在柳若华的怀中。

章节目录 第六章 进宫 “大姐姐,你看看我这套衣裳如何?”谢盏清脆如同黄莺般的声音响起。

“好看。”谢菱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慢慢的吃了起来,边吃边点头道。

“……大姐姐,你好没诚意,怎么每件衣裳都说好看,这样我都不知道该穿那件了,横不能把它们都套在身上。”谢盏嘟囔道。

谢菱无奈道:“四妹的每一件衣裳,姐姐都觉得十分好看。”

谢盏哼了一声,道:“不行,大姐姐必须给我个意见!”

谢菱抽出绣帕将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到摆放着衣裳的软塌前,眼神在上面扫了一下,伸手抓出了一套,在谢盏身上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就这件吧,活波中显得有些端庄,去宫里刚刚好。”

谢盏抿嘴道:“这件会不会素了些?”

谢菱拍了拍谢盏的肩膀,笑道:“宫里娘娘妃子那么多,我们低调些便好

谢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申时末。

宴会安排在皇宫的翡翠园里举行,被邀请进宫参加宴会的官员及其家眷,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母亲,我好紧张。”谢盏拉着柳若华的衣袖,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柳若华拍了拍谢盏的肩,安慰道:“不必紧张,你小时候还来过的,不记得了?更何况,外面有你云归哥哥,里面有我们。”

谢盏低声道:“都过去多久了,早就不记得了……”

谢菱道:“这就是一场宴会,吃完了就散了,有什么同我或者母亲说便是。”

经谢菱与柳若华这么一劝,谢盏方才安心了下来。

谢菱朝身后看了看,道:“二妹,四妹也是一样的。”

谢蓉与谢莲皆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忽的,马车停住了,谢云归将车帘掀开,道:“母亲、大姐、二姐、三妹、四妹,宫门口正在例行检查,先下车罢。”

一行人点了点头,陆续的下了车。

宫门处单独设置了女眷检查处,柳若华她们被宫人领了过去,待一切完毕后,众人方才被领到了翡翠园,因着男女不在同一殿内,她们则同谢云归分开了。

谢菱临走时,低声对谢云归嘱咐道:“云归,一会儿,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不必在意。”

谢云归目光坚定,点了点头,道:“好。”

柳若华一行被侍女们带到了女眷所在之处,女人在一起的地方话总是很多,这不还没进去,里面的交谈说笑声就传了出来。

“诶,这被女官新领进来的五位女眷,是哪家的人,怎得十分陌生?”

“你说她们啊,那是南临侯谢家的。”

“就是前一段时间,班师回朝的谢将军?”

“就是她们家。”

“哇,就是那位谢将军啊!不愧是将门虎女,厉害的紧,陛下宴请,每家只有两个名额,她们家居然都来了……想来陛下十分看中谢家。”

因着这两年谢菱在外,柳若华也是极少出门,难免有些不认识她们的人。

“慧安公主驾到。”忽的一声高喊声传来。

祁柔身着一袭蓝白相间刺绣绸缎长裙,裙摆上绣着几只蝴蝶,看着竟栩栩如生,眉间的花钿,更是添得几分美丽,左右各斜插着一只金步摇,上面皆镶嵌着几颗粉丝的小珍珠,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双明眸如水,伴随着垂坠的响声,在侍女的陪同下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热闹的场面,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众人连忙起身向公主请安。

“都起来罢。”祁柔道。

江暮雪在远处对谢菱张了张嘴,待谢菱看明白后,不由得一笑,这江暮雪说的是:讨厌的人又来了。

这慧安公主祁柔,是皇帝的第三位公主,在众皇子公主里,排第八,出生时就被赐了封号,长得同妍贵妃十分相似,小小年纪,已风华初成。

祁柔微微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朝谢菱她们那边走去,谢菱心下一阵叹息,这傲娇的小公主……又要来找她的麻烦。

祁柔行至谢菱处,道:“这不是谢大小姐嘛?”

谢菱听着上方珠钗摇动的声响,随即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拱手笑道:“慧安公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祁柔最讨厌谢菱这副模样,不卑不亢。

祁柔咬着牙道:“本公主好得很。”

“已经长这么高了!不错。”谢菱笑着揉了一下祁柔的秀发。

“你,你干什么?”祁柔身子猛的一颤,伸手捂着谢菱刚才揉过的地方,耳尖一红。

谢菱看着自己这双不听话的手,讪讪道:“公主的头发看着有点乱……”

众人见谢菱居然伸手摸了慧安公主的头,而且神奇的是公主竟还没发脾气……实在是匪夷所思。

祁柔跺了跺脚,正想说什么,门外侍女的高喊声传来。

“皇后娘娘、妍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容妃娘娘,驾到。”

祁柔的贴身侍女星霜连忙上前,低声道:“公主,娘娘们来了,先去位置上坐着罢。”

祁柔转身离开时,还狠狠盯了一眼谢菱,谢菱心下笑道:果然还是小孩子性格,与从前到没什么变化。

片刻之后。

皇后携着众后妃们缓缓出现在门口。

皇后今日穿着一身珊红色的镂金牡丹刺绣曳地锦服,头上戴着纯金打造的凤冠,绚烂夺目,一颗颗红宝石点缀着,使得原本雍容华贵的气质更添了几分气派,走在最前方,其余的贵妃娘娘们,亦是锦衣华服,珠围翠绕,也都紧随其后。

众女眷连忙起身,待皇后诸位娘娘们落座之后,方才出声行礼道:“恭请皇后娘娘、妍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容妃娘娘,万福金安。”

“诸位,都坐下吧。”皇后挥手道。

“遵旨。”

皇后看着众人,温和一笑道:“大齐今日又多了一位恭亲王,陛下心喜,特意办了这场宴会,为得是与百官同乐,众位夫人小姐们,不必拘束,尽兴即可。”

虽然皇后这么说但是谁也不敢放肆,皆不敢大声说话。

妍贵妃忽的笑着开口道:“诶,本宫好像听说,谢家大小姐,也来了,不知能否出来,让本宫见上一二。”说着便往堂下望去。

众人听见妍贵妃这么一说,心下都十分好奇,毕竟谢菱曾是威震边疆的大将军。

谢菱起身,缓步走到中间站着,拱手道:“劳娘娘记挂。”

妍贵妃微眯着凤眸,上下打量着谢菱。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刺客 妍贵妃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托着小巧的下巴,朱唇微启,双眸闪过一丝异样,缓缓道:“许久不见,谢大小姐,出落的更加秀美了,不知可否有中意之人?本宫近来,心情甚好,对于这牵线搭桥之事,略有兴趣。京都之中,未娶亲的青年才俊,还是有很多的,再不然,宫里可还有几位皇子……”话到此处,妍贵妃便顿住了,双眸细细的盯着谢菱。

谢菱笑道:“多谢娘娘,还记得臣女,只是臣女在战场之上待习惯了,时常带着嗜血的兵器在身旁,怕是无人敢靠近了。”

众人心下一惊,这妍贵妃摆明是想要给谢菱做媒,怎料这谢菱竟不吃这一套,这不软不硬的回答,却是拒绝了妍贵妃。

妍贵妃双眸微沉,却还是笑着,“如今,我们大齐,国泰民安,边疆安定,谢大小姐也该放下兵刃,好好的在闺阁之中,绣绣花,读读书的,才好。”

皇后娘娘看了半晌,方才出声道:“妍贵妃,今日晚宴,为的是与陛下同庆,只为开心,至于你想做什么媒说什么亲的,大可容后再议。”

妍贵妃手指微动,轻抚着绣帕,道:“皇后说的对,是臣妾孟浪了些,还望谢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谢菱微微一笑,道:“岂敢。”

“好了,菱儿你先入座罢。”皇后娘娘开口道。

“多谢皇后娘娘。”谢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看着谢菱一副云清风淡的模样,心下道:真不愧是打败了北荣数十万大军之人,这气魄着实厉害。

“大姐姐,我有些不舒适。”谢盏四下打量了几眼,见众人都各自交谈着,并未继续看向她们这里,红着脸悄悄地对谢菱说道。

“怎么了?”谢菱轻声的问道。

谢盏讪讪道:“刚才场面太紧张了,妹妹我就多喝了些茶水……”

谢菱心下一明,随即向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连忙俯身上前。

“劳烦姐姐,去给皇后娘娘说一下,我妹妹有些不舒服,我要带她出去一下。”谢菱微微抬头对着侍女说道。

侍女道了声‘诺’,便转身向皇后处走去。

因着柳若华与谢蓉、谢莲坐在离她们有两尺间隔的位置上,谢菱探身出去,将此事告诉了她们,柳若华点头示意知道了,吩咐她们快去快回。

不一会儿,侍女回来禀报,皇后娘娘允了,随即带着她们出去。

妍贵妃见状,伸手将身后的侍女召了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侍女点了点头,随即悄然的离开了。

谢盏靠在谢菱的身上,轻呼了一口气,小声道:“大姐姐,我刚才吓死了。”

谢菱拿出绣帕轻轻的擦拭着谢盏的额头,“没事,快结束了。”

谢盏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了,侍女将她们带到离宴会之地略有些距离的清露殿,殿内灯火通明,侍女便在门口候着。

谢菱陪着谢盏一同进去了,随即将门一关,轻轻地靠在门上,道:“三妹,就在帘子后面,你去罢,我在这里等你。”

谢盏声如细丝般,小声道:“好。”

片刻之后,谢盏踏着轻松的步伐出来了,显然是轻松了许多。

随即笑着挽过谢菱的手,道:“大姐姐,我们回去罢。”

谢菱揉了揉谢盏的秀发,道:“好。”

随即推门而出,却发现刚才还在门口的侍女不见了。

谢盏歪着脑袋四下张望着,疑惑道:“诶,刚才的宫女姐姐,去哪里了?”

谢菱目光一沉,随即笑道:“无事,姐姐知道怎么回去。”

因着有谢菱在身边,谢盏到什么也不怕了。

谢盏挽着谢菱的胳膊,道:“有大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谢菱同谢盏刚走两步,左边有一声异响传来,谢菱眼角一扫,心下道:这点微末计策,她早八百年就不用了。

谢盏好奇道:“大姐姐,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谢菱道:“三妹,记住在这皇宫之中,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

谢盏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

忽的一阵剑光从谢菱的眼角闪过,谢菱伸手谢盏颈项上轻轻一按,谢盏立即软软的倒在了谢菱身上,谢菱将谢盏轻轻放在一旁,冷笑道:“皇宫之中,你们能如此来去自如,不是皇后就是妍贵妃,哦,说不定还有淑贵妃,这到底是谁想栽赃谁呢?要不?就是太子的人?”

忽的一把长剑向谢菱刺了过来,谢菱身子一动,轻松的躲开了,随即起身上前,左手如蛇般灵活游动着,只听来人‘啊’的一声,手中的剑就被谢菱轻松地夺了下来。

谢菱道:“剩下的人别躲着了,一起上吧。”

霎时,五个黑影齐刷刷地出现在谢菱的面前,举剑朝谢菱刺了过来。

谢菱轻叹一声,“早就知道这皇宫来不得。”随即双眸闪过一丝杀意,一个闪身,手里动作更是快如闪电,顷刻间,这几名黑衣刺客皆负了伤,刺客们见状,自觉不敌,露出了想要撤离之意。

“我可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谢菱嗜血且冷静的声音响起。

谢盏觉得自己好像睡了许久似的,身子感觉麻麻的,待她睁眼之后,发现居然是躺在自己的闺房内,缓缓的撑起身子,疑问道:“我不是在宫里嘛?”

红苒被猛地惊醒,连忙起身跑向门口,推开门朝外面喊道:“三小姐,醒了。”

不一会儿,柳若华、谢菱、谢蓉、谢莲就一齐到了谢盏的屋内。

谢盏一脸惊讶的看着众人,“我这是在做梦?”

柳若华握着谢盏的手,笑道:“你不是做梦,只是在宫里受到了惊吓,睡了过去,我们便早早的向皇后告了退,将你带了回来。”

谢盏摸了摸头,疑惑道:“什么惊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昨晚同大姐姐一起……”

柳若华道:“见你安然醒来,母亲和你的姐妹们也就放心了,其他的就不重要了。”说着便转头对谢菱她们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睡罢。”

众人略微同谢盏嘱咐了几句话,便一齐离开了,徒留下一脸茫然的谢盏……

章节目录 第八章 疑惑 第二日,谢盏方才知晓,她和大姐姐在宫内遇见了刺客,虽然,她对此没有一丝记忆,只能缠着谢蓉同她说,谢蓉被缠的没办法,只好放下手中只之事,与她细细说来。

昨晚,母亲见她们出去了许久,还未回来,便有些不放心,正想告请皇后娘娘,派人去查看。

忽的,谢菱搀扶着谢盏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本已经热闹起来的宴会,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朝着殿门看去。

谢菱的衣袖裙摆处,沾染了一些血迹,明眼人一看便知,不过因着皇后娘娘与众后妃在此,也不敢逾越。

柳若华却管不了这么多,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谢菱面前,谢家姐妹亦紧随其后。

柳若华紧张道:“菱儿,这是……?”

谢菱正想开口,皇后娘娘携着众人出现她们面前,一副关心的模样。

皇后凤眸微闪,好似没见到谢菱身上的血迹般,道:“菱儿,盏儿这是身体不适?本宫这就召御医前来,诊治一二。”

谢菱盯着皇后的面颊,缓缓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女的妹妹无碍,只是刚才受了些惊吓,晕了过去。”

柳若华同谢家姐妹闻言,皆轻舒了一口气。

皇后道:“哦,是何事?竟能将盏儿吓晕了过,快与本宫说来,本宫必定细细查之。”

谢菱道:“臣女的妹妹,刚才独自在殿内,被几只突然出现的猫吓着了,因着身子原本就有些不适,再加上被这么一吓,便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哦”了一声,道:“这宫里只有娘娘妃子们,养猫取乐,菱儿能否详细描述一下其样貌,待明日,本宫查了出来,定为盏儿出一口气。”

“臣女的妹妹,并无大碍,就不劳烦皇后娘娘费神了,这猫的性子本就野,夜间到处行走,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谢菱忽的话锋一转,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些猫,被臣女略微一吓,便四散而逃了。”

“皇后娘娘,臣妇有事起奏。”柳若华拱手插言道。

“谢夫人,不必多礼,有什么说就是了。”皇后道。

“臣妇想先行带盏儿回去。”柳若华冷静的声音响起。

皇后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随后,皇后便吩咐身边的女官,去工巧局,取来五顶软轿,将柳若华一行人,送出了宫去。

谢莲听谢蓉这么一说,眼睛瞪着大大的,惊疑道:“我不记得有什么猫?当时我与大姐姐正好好的走着,忽的,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在自己的闺房内了……”

谢蓉轻声道:“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妹妹万不可在提起,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什么也不知。”

谢蓉心下叹气道:昨夜之事,看似风平浪静,可是在她们等软轿来时,皇后似嬉笑般的,这对众人说了一句话,“天下至明者,应是知,何为能见,何为不能见,何为能说,何为不能说。”殿内都是聪慧之人,焉能不明其意。

谢盏秀眉紧蹙,心下依旧不解,不过既然二姐这么说,她也就不在过问了。

谢蓉看着单纯的三妹,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心下道:希望三妹能一直如此……

皇宫。

淑羽殿。

淑贵妃看着堂下跪着的女子,保养的白皙娇嫩的指尖缓缓一动,轻轻拿起桌上,已被剥开的蜜桔,缓缓道:“你的人,竟连一个谢菱都对付不了?”

雪枝跪在地上,双手叠放,半个身子匍匐在地上,道:“娘娘恕罪,这谢菱实在是厉害的紧,奴婢派出去的几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在她手下过不了几招。”

淑贵妃手上的动作一顿,“雪枝,从本宫入宫之时起,你就一直跟随于我,本宫对你也是极其信任的,你可不能让本宫失望哦。”柔柔的话语缓缓响起,语调中却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雪枝道:“奴婢定不辜负娘娘信任。”

淑贵妃轻声道:“那几人,处理干净了?”

“没留下任何痕迹。”雪枝道。

淑贵妃缓缓的咀嚼着,半晌过后,方继续道:“没有了尸体,料想其他人也查不出来,好了,你先下去罢。”

待雪枝离开之后,淑贵妃轻靠在贵妃椅上,喃喃自语道:“姐姐,本宫想让你的事情,永埋于地下,怎么就这么难呢?”话到此处,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心下道: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可靠的。

承晖殿。

皇后一脸凝重地端坐在殿内。

“皇后娘娘,还在为昨夜之事烦心?”皇后的贴身女官朝静问道。

皇后扶额道:“本宫知晓,昨夜殿内之人,不会多言,只是这谢菱……”

朝静是皇后娘娘从李家带过来的人,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明白皇后的心事,连忙道:“皇后娘娘,这后宫之事,翻来覆去还是那几样,朝静昨日看那谢家姑娘,并非常人,既然她都未曾提起,娘娘何必为此烦心,要是闹了出去,陛下同娘娘的脸面,怕是……”朝静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

皇后揉了揉眉头,点头轻声道:“知晓你的意思,恐是近日,本宫被诸事所扰,略微糊涂了些,此事,便不在提了。”

谢府。

谢菱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昨夜,那几名刺客的身手,思忖片刻,从案桌上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细细的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纸上出现了几个小人,各自都有着不同的姿势。

“谢行。”谢菱放下笔墨,朝着门外喊道。

谢行推门而进,拱手问道:“主子,何事?”

谢菱将手中画了小人的纸张,递给谢行,道:“这是昨夜宫里那些刺客的招式,你去查一查。”

“是。”谢行接过谢菱手中之物,便迅速离去。

谢菱见谢行离开之后,喃喃自语道:“还得去母亲那边一趟。”

昨夜,母亲虽未说什么,今日早膳却未唤她,只是派人送了过来,想是生气了……

谢菱轻轻敲打着案桌,心里想着该如何哄好母亲。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哄 “母亲。”谢菱手里端着刚做好的糕点,站在柳若华的门口,轻轻的敲门道。

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便试探性的说道:“那女儿我,自己开门了哟。”

说着便轻轻的将门推开,果不其然,柳若华正坐在床边,细细的盯着谢菱。

谢菱随手将糕点放置在旁边的桌子上,满脸笑意的朝柳若华走了过去。

“母亲,怎得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不出去透透气。”谢菱坐到柳若华旁边笑道。

“天冷阴寒的,我出去干甚?倒不如在屋子里,安心一些。”

谢菱听着柳若华,如此冷硬的声音,心下一叹:都说这生气的女人不好惹……

“母亲说的对极对,这是我一早去东厨给母亲做松子百合糕,尝尝。”谢菱起身将桌子上的糕点拿了过来,端端的放到柳若华的面前,一脸讨好的模样,看着柳若华。

“我竟不知,你还会做糕点?”

谢菱见柳若华,并没有开心的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母亲,您看。”谢菱说着便将右手伸到柳若华的眼前,一脸委屈道。

柳若华见谢菱手上被烫过的红痕,忙得将她的手抓了过来,紧张道:“菱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菱假意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母亲,女儿,也是第一次学着做糕点,特意去东厨请教了厨娘们,让她们教的我。女儿想着这是要给母亲做的,必定要自己亲自动手,才显得有心意。谁知在在出锅时,女儿太激动了些,不小心被滚烫的炉子烫了一下。”

柳若华连忙起身从旁边的药柜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将其打开,用手粘了一点,涂在谢菱的红痕处,道:“怎得如此不小心?要是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得了?”

谢菱见母亲如此紧张的模样,将右手的糕点,拿到柳若华的眼前,道:“母亲,没事,就是个小问题,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来先吃点女儿我亲手做的松子百合糕,可美味了。

柳若华手中的动作忽的顿住了,双眼微凝,面色变的沉重了起来。

谢菱心下一愣,道:遭了,母亲更不高兴……

随即张开双臂将柳若华抱住,看着自己一直举着的松子百合糕,心下叹息道:得,苦肉计失败了。

“母亲,别生气了,气大伤身,我们都没事,我也早就没事了。”谢菱安慰道。

柳若华轻叹一声,紧紧回抱住谢菱,道:“母亲怎么会生气,只是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你们出事了怎么办?”话到此处,便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今日要换做是盏儿被烫伤了,早就哭哭啼啼的来找母亲诉苦了,可是你……”柳若华忽的的咽住了,将头埋在谢菱的肩上。

屋内顿时变的安静无比,谢菱看着在自己肩上的人,心下道: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一直撑起这个家,母亲本是个十分坚强之人,可是在面对她们姐妹的事情上,独独十分脆弱,见不得她们受一点伤,受一点委屈,刚才定是让母亲想起了她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所以一时,情难自已。

谢菱随即开口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柳若华闻言,噗嗤一笑,缓缓地松开了抱着谢菱的手,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就和你父亲一样,惯会用这些巧言。”

谢菱笑道:“女儿知道母亲爱听的。”

柳若华随即吩咐丫鬟送些热水进来,略微清理了一下,便同谢菱一起品尝起了松子百合糕。

柳若华被谢菱哄得笑逐颜开。

柴府。

“明泽,母亲为你相看了一个特别好的姑娘,人品家室样样都是极好的,你见了定会喜欢的。”

柴夫人今日一大早,便从媒婆那边得到了一份册子,说是托着好些人才打听到的,她自己也细细看了看,觉得不错,便赶紧过来告知。

柴明泽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着柴夫人,道:“母亲,您那一次不觉得好,可是也要别人能看得上我们柴家……”

原来柴夫人之前,也曾相看过几家,但对方都觉得,柴家早已经没落了,家里如今也没什么支撑,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柴明泽。可是,柴夫人并未放弃,依旧让媒婆时常帮她留意着。

“我儿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是那些人有眼不识,不必与之计较,母亲今日,相看的这位姑娘,绝对是顶好的。”

柴明泽见母亲如此肯定的模样,倒是有点兴趣,笑着问道:“那不知母亲这次看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柴夫人见儿子问起,连忙答道:“就是南临侯谢家的二姑娘。”

柴明泽略微有些惊讶,近日,京中对于这谢家的传言,数不胜数。他偶尔也听到过,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谢家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不论是那在外征战的谢大小姐,还是在家支撑着整个候府的谢夫人与谢家小姐们,都实属不易。

柴夫人见柴明泽一脸犹豫的模样,道:“母亲知道你,想要考取功名后,将我们柴家重振起来,可是这与你娶亲并无冲突,母亲老了,也不能时时,陪在你的身边,一心盼望着,能有个知心的人儿,在你的身边……”柴夫人说着,竟流起了眼泪。

柴明泽轻叹一声,母亲这眼泪说来就来,而他偏最是见不得女人哭,特别是他的母亲,一哭起来就让他十分的心疼。

随即放下手中的笔,认命道:“听母亲的便是。”

柴夫人见柴明泽同意了,双眸闪过一丝得意,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还是我儿疼我,如此,母亲便放心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柴明泽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那次母亲不是这般高兴,最后结果都是一样,怎么就是不死心?”

柴明泽怕是永远不能明白,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家儿子的亲事,总是乐此不疲的,没什么能比得上,让儿子娶个好的媳妇,更为重要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登门造访 “谢夫人,冒然登门造访,实在是失礼了。”柴夫人拱手行礼道。

柳若华连忙上前,将柴夫人扶起,笑道:“何出此言,立冬刚过,这天寒地冻的,出门已是不易,柴家家世渊博。

前日,收到夫人的拜帖,虽令我感到意外,心下却也十分的喜悦。”

且说这柴夫人,自从相中了谢蓉之后,日日不得安睡,总想着能早些定下来。不过要显得矜持一些,便等了几日,再仔细地挑了几个吉日,先行派人前往谢府送上拜帖。随后便带着媒人上门,这不便有了上面的对话,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便进入了正题。

柳若华心下已知其来意,面上却做不知,笑道:“不知,柴夫人,今日到访,是有何事?”

柴夫人见柳若华如此开门见山,自己也不便扭捏,随即开口道:“敢问谢夫人,府上二小姐芳龄几许?”

谢夫人笑了笑,道:“蓉儿,已二八年华。”

柴夫人继续问道:“不知令千金可有婚配?”

谢夫人笑着答道:“未曾。”

柴夫人心下轻舒了一口气,眼神示意旁边的媒人。

“这可巧了,今晨妾身与柴夫人出门时,恰逢喜鹊喳喳宣叫,便想着这不是喜上眉梢!柴家公子柴明泽,翩翩年少,气宇不凡,可谓良配。”媒人带着喜气的声音响起。

柴夫人在媒人说完之后,便缓缓开口问道:“不知,你我两家可否结个姻亲?”

柴夫人虽事先打听过,这谢府名声不错,心下却还是十分紧张,毕竟柴家已没落至此。

柳若华并没有立刻作答,思忖了片刻,徐徐道:“自古儿女的亲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先夫离世之后,我便想着,家人们福气平安即可,至于这婚配之事,还是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柴夫人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毕竟,以后是两人一起过日子,自是要相看一眼。”

柳若华笑道:“我自是愿意与柴家结为姻亲的,只是不论是蓉儿还是柴公子,怎么也得互相了解一二,如是见都不能见一眼,便草草定下了亲事,岂不是略微草率了些。”

月落阁。

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二姐!我刚刚在花厅听见有人向你提亲了!”

谢盏火急火燎地推开了谢蓉的闺房门。

谢蓉握着绣针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有些异常。

谢蓉转身回头看着莽莽撞撞推门而进的谢盏,笑道:“不是与三妹你说了好多次……凡事莫要太急,女子要温柔娴静些才好。”

谢盏对谢蓉的这一番说教,并未放在心上,许是刚跑的有些急了,口中干涩异常。

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随后道:“这个家有二姐,贤良淑德就够啦!妹妹可学不来,也不想学!”

谢蓉笑道:“你啊,就是不长进。”

谢盏假意咳了两声,道:“哎呀!不要管妹妹我了,二姐我同你说,妹妹刚才在花厅后,偷听了许久哦。”

谢蓉心下虽好奇,但也并未开口询问,谢盏见谢蓉毫无追问之意,抿嘴道:“二姐,太没意思啦!一点都不好奇?不问妹妹一下?

谢蓉莞尔一笑,道:“姐姐不问,你就不说?

谢盏轻哼了一声,道:“来的是什么柴夫人,妹妹我不太认识,姐姐可知?

谢蓉闻言,心下轻舒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绣一边道:“这柴府,祖上原也是簪缨世家,这翼国公柴伯骥在我们祖父那一代,也是闻名于天下的,可惜却英年早逝。至此之后,这柴家,便逐渐不受朝廷看中,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至于那柴家公子……”谢盏话到此处,觉得有些不妥,连忙顿住了。

谢盏见谢蓉猛地住口,心下有些疑惑道:这二姐怎么感觉有些不太一样?目光轮转,好似想到了什么,起身悄悄地凑到谢蓉的耳边,笑问道:“二姐,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啊?难不成,二姐你见过这柴家公子……?”

谢盏身子微微一颤,被谢盏一下戳破了心事,心下便乱了起来,随即放下手里的绣针,伸手轻轻扯过谢盏的耳朵,道:“休得胡说!”

谢盏假意“啊”了几声,喊道:“二姐,不仅有心上人了,还欺负妹妹。”

谢蓉闻言,松开了扯住谢盏耳朵的手,随即将手伸到她的胳肢窝上挠着,谢盏被挠的很痒,连忙转身跑了出去,回头道:“二姐,每次都使这招!一点也没意思。”

谢蓉笑了笑,道:“管他新招旧招,有用就行。”

谢盏朝谢蓉吐了吐舌头,调笑道:“姐姐是窈窕淑女,那柴公子是不是就是君子好逑呀?”

谢蓉猛地跺了跺脚道:“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了你这泼皮!”

谢盏见谢蓉好似要来真的,连忙朝门口跑去,正开门时,却不料谢菱也刚到门口,谢盏跑的有些急,便猛地扑倒了谢菱的怀中。

谢菱看着怀里的小人,轻笑一声,声音竟与以往不甚相同,婉转悠扬,带着几分暖意。

谢盏见是谢菱,竟一把伸手将其搂住,抬头道:“大姐姐,二姐欺负我。”

谢菱轻轻地捏了捏谢盏的鼻子,道:“那肯定是你又惹到你二姐了,怎得这么调皮?一日也不得安稳。”

谢盏抱着谢菱的腰,使劲摇了摇,委屈道:“大姐姐也站二姐那边,妹妹好伤心。”说完,便将头猛地栽进谢菱的怀中,香肩耸动,假意抽泣了起来。

谢蓉刚出门口,便见到眼前这一目,随即笑道:“又玩这一套?”

谢盏猛地从谢菱怀里离开,跑到她身后躲着,露出半个脑袋,道:“跟二姐学的!”

谢蓉叹息一声,无奈道:“好了,别缠着大姐了,许是大姐来找我有事,你先自己玩去吧。”

谢盏嘿嘿一笑,道:“好的呀,我去花厅看看去!”

待谢盏离去之后,谢菱与谢蓉便一起进屋去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缘分 “二妹,你的亲事应是定下来了,不过,母亲的意思还是让你们互相见一下。”谢菱道。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谢蓉的脸颊,随即声如细丝道:“全听母亲的,何况,也得让那柴公子见上一见,方才好。”

谢菱见谢蓉有些不安的模样,轻声笑道:“二妹,不必忧心,那日在那雾亭芳雪,姐姐我见你们,眼神交错,心下便觉得,缘分这一词,确实奇妙的很。”

谢盏不好意思道:“二姐……”

谢菱见着眼前一脸娇羞的谢蓉,心下一阵喜悦,这柴明泽,也确实是厉害。前世,他靠着自己的能力,位居一品,不过,也未曾娶妻,柴家家训,她十分喜欢,想来二妹,嫁过去也定会过得极好,不枉费她如此周旋。

花厅内。

柳若华与柴夫人,定了下次之约,到时候带上柴明泽一起到谢府一叙,如果双方没,就可以交换庚贴,之后的事情,等定了之后,可慢慢筹划。

柴府。

柴明泽见母亲一脸喜色的模样,倒是略微惊讶了一下,心下道:母亲这是成了?

柴夫人看着玉树临风的柴明泽,越看越高兴,心下道:我儿这个样貌,这事定能成。

随即开口道:“明泽,母亲同那谢家夫人,定了时日,带你过府与谢家二小姐,见上一见。”

柴明泽惊讶道:“见面?母亲,这是已经成功了?”

柴夫人摇了摇头,道:“事情到是还没定下来。”

柴明泽闻言,心下十分疑惑,道:“既没成功,母亲为何如此喜悦?”

柴夫人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拢了拢,笑道:“谢家夫人说了,这还是要看你们自己,所有先让你们见上一见,如果互相觉得合意,再来定这亲事。”

柴明泽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讶然,道:“这谢家人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

柴夫人微微一笑,道:“是啊!我觉得那谢夫人是个极好相处的,想来她的女儿也是极好的。本来母亲去谢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没想到,这谢夫人并未向以往的人家那样,看轻于我。今日十分开心,母亲要早早去睡去了,等过几日,带你去谢府。”

柴明泽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那轻盈的脚步,透露着母亲此刻喜悦的心情。

柴明泽双眸之中闪过一声喜悦,原本他想着,母亲这次应该也不会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他也有其他办法,让这桩亲事,成不了。

如今,这谢家的提议,倒让他省了些事,到时候,他故意做些让那谢家二小姐,讨厌之事,想来便不会有什么结果。

谢府。

柳若华正同谢菱一起品茗,柳若华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的模样。

谢菱调笑道:“母亲,这亲事还没成,您就如此开心,要是真的成了,那……”

柳若华素白的手,端着一杯清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笑道:“母亲现在,本就是当着这亲事已经成了,那柴家夫人,看着事个好相与的,想来蓉儿嫁过去,必定能过的很好。”

谢菱点头笑道:“母亲说的极对,我近日又发现了一件趣事,想想这缘分真事妙不可言。”

柳若华闻言,面上十分好奇,疑问道:“什么趣事?”

谢菱顿了顿,道:“本来女儿以为这柴明泽,以往那些不成功的亲事,皆是对方嫌弃柴家如今没落,原来却也不是……”

柳若华“哦”了一声,道:“为何不是?”

谢菱继续道:“其实有几家还是看上了这柴明泽的,却被这柴家公子暗中破坏掉了。”

柳若华惊讶道:“当真?那蓉儿……?”

谢菱安慰道:“母亲,女儿还没说完,别急,还发现了一件更为有趣的事情。”

柳若华道:“什么?”

谢菱笑道:“原来那柴家公子,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这心上人,就是二妹。”

柳若华“啊”了一声,惊奇道:“这如何说?”

谢菱道:“女儿的人,在这柴家公子的书房内,看到了蓉儿几年前的画像。”

柳若华惊讶道:“你确定?要是真的如此,那这真是段极好的姻缘了。”

谢菱见母亲不信,便从袖中掏出一卷白纸,递给柳若华,“这是照着柴明泽书房之中的画,临摹过来的,虽然画技一般,但还是看的出来。”

柳若华伸手接过这画像,缓缓地展开,画中人慢慢呈现在柳若华的眼前。

“诶,确实是蓉儿,两年前,你出征之后,我带着蓉儿出门前烧香拜佛。那时,蓉儿就是穿的这件衣裳,想必,应是那个时候的事了,果然,姻缘一事,奇妙的很。”

母女俩相视一笑,对过几日将要发生的事情,竟都十分期待,毕竟这柴明泽,不知蓉儿,便是他的心上之人。到时候,肯定会各种使坏,想要破坏这场亲事,她们想看看,柴明泽知晓真相之后,会做何反应……

睿王府。

祁云看着最新的画册本子,双眸闪过一丝深情,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看你的画本册子,想着你,我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你能一直在我身边,让我时时刻刻的看着你。”

咚咚咚……

忽的一阵敲门声响起。

祁云将画册轻轻的扣上。

“进来。”祁云清冷的声音响起。

棹远推门而入,拱手禀报道:“主子,这是谢府那边送来的书信。”棹远微微抬眼想看看祁云的反应,正抬头时,祁云略显危险的声音响起。

“收起你好奇的眼神。”

棹远猛地低头。

祁云道:“前几日,你与她切磋的感觉如何?”

棹远闻此,立即起身,滔滔不绝道:“这谢大小姐的剑法实在是厉害,动作快如闪电,身形亦如鬼魅一般,更厉害的是每招每式看着十分飘逸,令人眼花缭乱,但是每招却都实中带实,另对手毫无招架之力,哎,属下这点微末计量,都想拜谢大小姐为师父的……”

棹远说了半晌,感觉有些不对,视线撞上祁云,身子一颤,心下一阵惊恐:要死了,主子生气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考验 棹远连忙道:“主子!您先看看这书信吧,说不定是谢大小姐,约您出去!”

祁云冷声道:“还不拿过来。”

棹远迅速地大步上前,将书信放在案桌之上,双手端端地放在身子两侧,直直的站立一旁。

祁云拆开书信,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随即嘴角上扬,双眸的黑雾已然褪去,一汪融融的月色,缓缓地荡漾在眸中。

棹远余光微微瞟过,心下一松,幸好有谢大小姐的书信。

“你先下去罢。”祁云道。

棹远连忙拱手道:“遵命。”

柴府。

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柴夫人早早的就起来了,细细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明泽,好了没?”柴夫人站在柴明泽的房门口道。

片刻之后,柴明泽的房门方才打开。

柴夫人上下打量了柴明泽今日的衣着,皱了皱眉,道:“明泽,你这身装扮,太素了些,虽然柴家早已不比往日,可是几件衣服还是穿的起的,不行,你立即去换件别的衣裳。”

柴明泽双眸一闪,道:“母亲,我觉得这件也很合适的。”

柴夫人摇了摇头,道:“明泽,你这就不懂了,这女子看男子,第一眼是极为重要的。”

柴明泽伸手挽过柴夫人的手臂,温言道:“母亲还不信自己的容貌?”

柴夫人伸手抚了一下脸颊,疑问道:“母亲的容貌怎么了?”

柴明泽笑道:“母亲神仙般的容貌,自是穿什么都好看的,更不用说孩儿了。”

柴夫人掩嘴轻笑一声,道:“你这孩子,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话到此处,转头朝柴明泽身上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道:“这样也行,只是这头上这冠子不太合适,得换一个。母亲前日,找人做了一个,估摸着一会儿,便会送到,一会儿将头上这个换下来。”

柴明泽见母亲执意如此,便不再多言了。

谢府。

因着今日有贵客上门,府上的仆人进进出出的,倒显得十分热闹。

谢盏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内,盯着正聚精会神画画的谢莲,疑问道:“我说四妹,你天天不是在屋里练字,就是在屋里画画,天天如此,岂不无聊?”

谢莲将最后一抹红画完,轻轻地放下手中画笔,仔细的看了看,轻笑道:“喜爱的东西,自是有无穷的乐趣,就像三姐姐,喜爱那些漂亮的衣服一般。”

谢盏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这么一个理,随即说道:“午后,那什么柴家公子可就要来了,我们可得仔细看看,要是配不上我二姐,那可是不行的。”

谢莲低头吹了吹有些湿意的画,随即点头道:“都听三姐的。”

谢盏轻叹一声道:“可惜,云归哥哥不在家,不知道大姐姐把哥哥丢到哪里去了,好几日才回来一次,每次见面都觉得哥哥好似瘦了些。”

谢莲道:“大姐姐自是不会害哥哥的。”

午时过后。

柴夫人与柴明泽依约前来,柳若华早在门口等着了。

柴夫人一行刚到门口,便见柳若华站在门口,随即大步上前,亲热道:“谢夫人,这么冷的天,何必在外等着,让人通报便是。”

柳若华笑道:“应当的。”

柴明泽则在一旁拱手行礼道:“谢夫人,晚辈有礼了。”

柳若华点头称赞道:“这位便是令郎吧?确实是一表人才,无需多礼了,先一同进去罢。”

话音刚落,柳若华就伸手挽过柴夫人的手臂,带着众人一起进去了。

花厅内。

屋内的炭火早已经备起了,众人掀帘而进,身上的冷气,立即被吹散了。

丫鬟们立刻将点心和热茶摆了上来。

柳若华伸手拿起桌上的热茶,轻抿了一口,缓缓道:“柴夫人,我们俩就在此地聊聊天罢,让丫鬟带柴公子去见见蓉儿。”

柴夫人原以为是将谢蓉唤来,在此地见上一面,不料竟是要让他们单独见面,随即疑惑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柳若华笑道:“总不能他们俩说话,我们一群人在旁边看着……谢家世代为将,不在乎这些虚名虚礼。”

柴夫人思忖片刻,缓缓道:“既然谢夫人都这么说了,要是在扭捏,怕是有负于夫人的心意了。”

柴明泽委实没有想到,会让他独自一人去见着谢家二小姐,心下到觉得有些唐突。但是见母亲和谢夫人,已然定好了,自己也不便推脱,心下道:单独相处,也是一个好机会……

待丫鬟将柴明泽带走之后,柳若华起身,走到柴夫人身边,俯身在柴夫人耳边呢喃几句。

柴夫人掩面而笑,道:“虽有不妥,但是还是不错的。”

两人相似一笑。

柴明泽被丫鬟带到一间屋子的门口。

“柴公子,您自行进去罢。”话音刚落,丫鬟就转身离去。

柴明泽见着丫鬟什么都未与他说,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从未见过如此之举……”

“外面的是柴公子吗?请进罢。”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柴明泽随即推门而入,见屋子中间有一方帘子隔着,他只能微微见到一个身影。

柴明泽拱手道:“谢小姐,有礼了。”

谢菱挥手道:“柴公子,无需多礼,随意找个位置坐下罢。”

谢蓉藏在谢盏的声后,露出一截小脑袋,瞅了瞅柴明泽。

谢菱见此,微微一笑,倒弄得谢蓉不好意思起来了,随即又躲了回去。

柴明泽坐下之后,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竟有些尴尬了起来。

“听闻柴公子,明年要参加科考?”谢菱出声问道。

柴明泽答道:“是的。”

谢菱继续道:“那柴公子可有信心高中?毕竟每年参加科考的学子,数不胜数,能中者,却是寥寥无几,像柴公子这般,家里有些富贵的公子们,其实也不用走这科考之路。”

谢蓉在身后听见大姐的言辞,心下一紧。

昨日,大姐给她说了,柴公子心上之人,竟是她,原本她是有些不相信的,直到大姐拿出那一幅临摹的画像,她方才相信。

又听大姐说,要考验这柴公子一二,没想到大姐的言辞如此直接,倒另她始料未及,心下不由的为柴公子捏了一把汗。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心 柴明泽笑了笑,道:“诗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如果自己都不能信任自己,岂不是无事可成,至于谢小姐方才所言,在下却是不敢苟同,祖辈所得,与我何干?”

柴明泽本就是不想这亲事成,如今,见这谢小姐,言辞不善,自己便也不遑多让了。

谢蓉听着柴公子的这一席话,心下更是好感丛生。

隔壁屋子。

柳若华与柴夫人端端的坐着,这屋子居然能清楚地听见谢菱他们屋内的的对话。

柴夫人听柴明泽所言,轻声呵斥道:“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柳若华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极好,这孩子有自己的坚持,以后必成大事。”

柴夫人最初听到来此偷听一事,心下还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与柳若华的邀请,这不,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我也觉得这柴公子不错,配得上我二姐。”谢盏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谢盏本来是想来看看这柴家公子的模样,却见母亲和柴夫人,一起进了屋子,这个屋子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心下一明,便回去拉着谢莲一起,一起加入了这场偷听。

“小小年纪,如何懂得?”柳若华轻点了一下谢盏的额头道。

谢盏抿嘴道:“我如何不懂!这些书上都说过的……”

柴夫人笑道:“三小姐都读过什么书啊?”

谢盏在家一向自由惯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正想开口,“就是……”便看见了母亲的眼神,连忙改口道;“就是什么《诗经》里面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就是说的我二姐与这柴家哥哥!”

柴夫人闻言,心下十分喜悦。

谢盏说完,心下道:幸好没说出什么民间话本之类,差点忘了有柴夫人在一旁,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在说话了。

众人看着谢盏如此可爱的模样,不由得一笑。

再说谢菱这边……

谢菱继续开口问道:“之前听闻,柴夫人也曾给柴公子相过许多人家的姑娘,但却一家也未成,倒是另我十分好奇,不知这是为何?”

柴明泽白皙修长的手,在茶杯上轻轻的画着圈,笑道:“不知。”

谢菱‘哦’了一声,调笑道:“柴公子居然不知?”

柴明泽手上的动作一顿,双眸闪过一丝惊讶,心下道:这谢小姐,好像知道了什么。

随即笑道:“许是在下有什么不足之处。”

谢蓉轻轻扯了扯谢菱的衣袖,谢菱伸手拍了拍谢蓉,示意她放心,即道开口道:“不知,柴公子是否有心上人?”

谢菱抛出这一个问题,就是想看看这柴明泽如何作答。

柴明泽心中微微一愣,面色未改,徐徐道:“实不相瞒,在下心中确有一不能忘怀的女子。”

两年前的某一日,柴明泽被母亲拉着一起去庙里烧香拜佛,他一向是不信这些的,只是不过是为了母亲能开心一些罢了。

母亲在殿内求签问卜,他只觉得无聊,这诗签他也会解,不过为了不打扰母亲,便离开了,留下母亲和她的丫鬟们在此,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寺庙内闲逛。

不知不觉的走到一人少之处,忽闻前方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清儿,这次主持大师的法会,十分重要,你快些回家将母亲参加法会的衣裳带来,顺便在多带些银子来。”

“是的,小姐。”

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谢蓉,今日她同母亲一起来这寺庙,却得知,无空大师要开法会的消息,事情来的突然,也是刚刚定下的,因着母亲是常客,自然也是在其中的。

待漓清离开之后,谢蓉正准备反身回去,忽的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紧盯着她。谢蓉下意识的望了过去,见一男子正在望着她,谢蓉心下一惊,连忙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倩影。

谢蓉的这一眼,直直地撞进了他的心里,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地一阵跳动,随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回家之后,柴明泽便一直不能忘怀,那温柔似水的双眸,便偷偷的将谢蓉画了下来。日日对着画像,相思之情,日渐增多,之后便经常跟着母亲一起去庙里,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谢蓉了,就这样过了许久。

直到前几日,在雾亭芳雪的惊鸿一瞥,曾经那心动的瞬间又回来了,想着一定要问到名字,便连忙跑上楼去,待他到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这雾亭芳雪是不会将他人的信息泄漏出去,却又是扑空一场。

柴明泽思忖间,谢菱清冷的声音传出,“既然,柴公子你已然有心上人了,为何还来谢府?”

柴明泽见谢小姐语气有些不悦,连忙赔礼道:“还谢小姐不要见怪,在下也只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而已。”

谢菱轻呵一声道:“那柴公子的意思,是让本小姐伤心?”

柴明泽起身行礼道:“有得罪谢小姐之处,还望见谅。”

柴明泽见谢小姐态度不善,觉得此事已然成不了,却不料谢菱,忽的话锋一转,道:“柴公子如此直言不讳,倒另我刮目相看了。”

柴明泽心下一惊,没想到谢小姐对于他的话,竟没生气……

谢菱继续道:“柴公子人品端正,相貌俊美,本小姐觉得极好,不知柴公子可否结这良缘,至于柴公子心里的人,还是忘了吧。”

柴明泽道:“已刻入骨髓之人,如何能忘?”

谢菱道:“既然如此,为何柴公子不同柴夫人说,娶了这女子过门。”

柴明泽叹息道:“在下不知道这位女子姓甚名谁?如何娶得?”

谢菱轻笑道:“如此倒确也不能,既然柴公子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就忘了吧,说不定对方已然定亲或者是已经成亲了。”

柴明泽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所以之前母亲的安排,他都试着接受,可是每次到了最后,他心里却有一道坚定的声音,告诉他,世间女子千万,唯有一人入他心。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终相见 柴明泽缓缓道:“天涯海角终有尽,此心无垠终难绝。”

谢蓉在谢盏身后,听到柴明泽这一番肺腑之言,愣了许久。

谢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大概知道这柴明泽,前世为什么未曾娶亲了。

柴夫人听见柴明泽这一番话,惊了好久,方才缓了过来,轻叹道:“这,谢夫人,实在是抱歉,明泽这事,我确实不知,实在是太失礼了。”

柴夫人一脸的歉意,心下恼怒道:这孩子,不早与她说!弄得现在这般尴尬的局面,该当如何......

柳若华笑了笑,轻声道:“无碍,我们继续听下去,说不定还有转机。”

谢盏此刻心下已是气极了,因着柴夫人在此,也不好发难,只得紧紧攥着衣袖,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谢莲则在一旁静静的坐着,面无表情。

柴夫人见柳若华竟没生气,心下称赞道:如此胸襟,不愧是大家风范,要是能成为亲家,该多好......

另一边。

谢菱道:“柴公子当真是用情颇深。”

柴明泽叹息道:“只是心里正好装了一个人而已。”

谢菱起身正准备出去,谢蓉一下抓住了她的衣袖,声如细丝道:“大姐,你这是要作甚?”

谢菱笑了笑,转身在谢蓉的耳边,轻声道:“大姐要是再为难这未来的妹夫,怕是有的人要心疼了哦。”

谢蓉面色微红,犹如那阳春三月的一抹红霞,美丽动人。

谢菱伸手挑开幔帘,缓缓出现在柴明泽的面前。

柴明泽见这谢小姐,与母亲描述的不甚相符,容貌确实美丽,但浑身透着一股英气,倒不似一般女儿家。

柴明泽心下一明,看着帘后还有一道身影,随即起身拱手道:“原来是谢大小姐,刚才多有冒犯了。”

谢菱道:“柴公子,倒是聪明,我二妹,性子比较内敛,所以由我这个姐姐替她来说些话,柴公子,应当不会生气罢?”

柴明泽笑道:“怎么会。”

谢菱端端地走到柴明泽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缓缓道:“不知,柴公子可否描述一下,那女子的样貌,说不定能到帮衬一二。”

柴明泽见谢菱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随即坐了下来,道:“岂敢劳烦。”

谢菱托着下巴看着柴明泽,笑道:“或许我认识?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促成一道良缘,倒也算得一桩美事。”

柴明泽心下疑惑道:不知道这谢大小姐到底意欲何为?如今,也只有见招拆招了,随即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片刻之后。

谢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如此说来,柴公子口中所述女子,我好似见过哦。”

柴明泽本也是顺水推舟,说上一二,忽闻谢菱这么一说,心下一惊,立即问道:“是谁?谢大小姐在何处见过?”

谢菱见柴明泽如此急切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卷白纸,拿在手里,道:“我觉得柴公子,方才所述,与这画中女子倒是颇为相似。”

柴明泽面色未改,紧握的双手却暴露了此刻他的心情。

“不知可否一看?”

谢菱不在意道:“有何不可?”

随即将手中之物,抛给了柴明泽,明明是如此轻薄之物,却如石块般,直直的朝柴明泽袭来。柴明泽连忙伸手接过,一脸谨慎的将其展开来,一幅清丽隽秀的女子小像,缓缓的呈现在柴明泽的眼前,他的双眸随之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立即抬头问道:“谢大小姐,如何有这女子的画像?”

谢菱看着柴明泽如此焦急的模样,道:“因为她就在这帘子后面啊。”

柴明泽双眸闪过一丝震惊,立即起身,朝帘后望去,一向遇事从容不迫的柴明泽,此刻倒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

谢菱见状,轻笑一声道:“二妹,出来罢。”

谢蓉柔嫩的指尖轻揉着手中的绣帕,耳尖早已被红晕所侵,她轻舒了一口气,起身撩开面前的帘子,缓缓走了出来。

柴明泽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

谢蓉今日身着一件蓝色的绣花长裙,身上披着一层淡蓝色轻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淡粉色的珍珠流苏簪子,双眸温柔如水,带着一丝懵懂之气,纤腰微步,娴雅淑静。

两两相望,一时无话。

谢蓉下意识的看像谢菱,却见谢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谢蓉抬眼望向柴明泽,柔声道:“柴公子......”

柴明泽方才回过神来,结巴道:“谢,谢二小姐,在下,在下......”

柴明泽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谢蓉见柴明泽如此无措的模样,噗呲一笑。

屋外冷风习习,屋内浓情蜜意。

谢菱离开屋子后,转身来到了隔壁屋子。

“母亲、柴夫人、三妹、四妹,你们在一旁看的如何?”谢菱问道。

屋内除了柳若华知道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尤其是柴夫人,本来觉得这桩亲事能成,结果听到柴明泽一番言语,又觉得这亲事多半是成不了的,心下正叹息着,又闻柴明泽的心上之人,竟就是谢家二小姐,心情可谓是此起彼伏,精彩的很。

谢盏小跑到谢菱面前,一把将其挽住,笑道:“这个姐夫不错。”

谢菱摸了摸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以后,又有人可以宠着你这个小调皮了。”

谢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道:“真好。”

一时间,屋内其乐融融。

柴府。

柴夫人经历了白日的事情之后,回家便对着柴明泽耳提面命道:“你说你有了中意之人,为何不同母亲说?难道母亲在你眼中,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

柴夫人气呼呼的在花厅里不停地走着。

柴明泽一脸喜气道:“都过去了母亲,如今这不是很好嘛?”

不提还好,这一提柴夫人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火把一样,怒气蹭蹭的往上涨,转身一把揪住柴明泽的耳朵。

“你要是早同母亲说!母亲就没必要去找媒婆,相看别家,还遭人看轻!你小子,怎得还有两幅面孔?要不是今日,母亲亲耳听见了,岂不是要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柴明泽被揪的轻叫了几声,连忙笑着求饶道:“母亲,要不是孩儿没同你说,今日怎得有这姻缘?对吧!这凡事都有因果,孩儿不说就是因,今日之事,便是果。”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青垣马场 柴夫人松开揪着柴明泽耳朵的手,道:“别以为你几句话就开脱了!你要是早同母亲讲,母亲替你去找便是了!何苦费这么多时间!要是早一点,说不定,早已经将人娶了回来,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柴明泽揉了揉被揪的耳朵,道:“如今庚帖已换,这是就板上钉钉的事了,母亲一定会抱到孙子的。”

柴夫人心下还是气不过,可是又拿柴明泽没办法,只好坐在一旁。

“夫人,这是怎么了?为夫刚回府,就听见你和明泽的吵闹声。”柴弘儒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柴明泽见救星来了,双眸一闪,连忙转身拱手道:“父亲,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柴弘儒道:“这不是接近年关了,礼部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晚了些。”

柴夫人本来就还生着气,现在是更气了,冷哼一声,道:“又是那些人,把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丢给了你罢了,你啊!就不知道拒绝?”

“有事可做,甚好。”柴弘儒笑着朝柴夫人走去。

柴夫人无奈道:“你就是挂着个郡公的身份,在礼部做一个小官,天天还这么忙。”

柴明泽见这是个极好的机会,随即说道:“母亲,父亲都辛苦一天了,晚膳都还没用过,您都不心疼心疼。”

柴夫人瞟了一眼柴明泽,随即起身,伸手挽过柴弘儒的手臂,摇了摇头,无奈道:“真拿你们父子没办法,走吧,先吃点东西。”

“还是夫人心疼于我。”柴明泽笑着对柴夫人道。

柴夫人一路上将今日之事,全数告诉了柴弘儒。

柴弘儒伸手拍了拍柴夫人的手,笑着安慰道:“为夫,近日事情烦多,没时间陪夫人一起前去谢府,实在是深感愧疚,这事夫人办的极好。”

柴夫人笑道:“无碍,我知道你忙,亲家夫人通情达理,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自是顺利。”

柴弘儒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称赞道:“还是夫人好。”

柴夫人笑了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好不好的。”

柴弘儒道:“夫人在为夫眼中,永远同初嫁那日一般。”

柴大人被柴弘儒哄得笑逐颜开。

柴明泽远远的听见母亲的笑声,心下道:还是父亲厉害。

谢府。

“二姐,三妹我今日还未见过那柴公子的相貌,不知如何?”谢盏将脸凑到谢蓉的面前,好奇道。

谢蓉手持一本绣法古书,正看着,被眼前忽的出现的脑袋惊了一下。

随即伸手轻点了一下谢盏的额头,轻声道:“你个泼皮,快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别打扰姐姐看书了。”

谢盏轻哼几声,调笑道:“妹妹看是有的人身在谢府,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哦。还说什么看书,妹妹都盯了许久了,这书压根一页都没翻过……”

谢蓉被戳破心事,耳尖微微一红,连忙将手中之书合上,道:“休得胡说,还不快回自己的屋子去,这天寒地冷的,早点休息罢!”

谢盏笑道:“就不!这么早谁睡得着。”

谢蓉扶额道:“那你想要如何!”

谢盏眼神一亮,盯着谢蓉,伸手摇了摇谢蓉的手臂,道:“二姐,妹妹我想听你和二姐夫的故事!”

谢蓉害羞道:“胡叫些什么!还没成亲呢,以后见面了可别乱叫,成何体统。”

谢盏嘿嘿一笑,道:“妹妹又不在别处叫,就在二姐面前,姐夫姐夫姐夫!”

谢蓉被谢盏逗的满脸染上红霞,但委实又拿她没办法,心下道:今日不把三妹的好奇心给平了,怕是要一直纠缠于她。

随即认命道:“能有什么故事,姐姐与他就见过两面,还都是匆匆一撇,实在是没有其他的了……”

谢盏“哦”了一声道:“看来是姐夫对姐姐是一见倾心呀!原来话本里的那些故事,是真的!”

谢蓉笑而不语。

谢盏见实在是没什么可问的了,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待谢盏离开之后,谢蓉方才轻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就三妹这性子,以后可得相看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不然没人制得住。”

翌日。

清晨。

青垣牧场。

这是离京都城最近的一个大赛马玩耍之地,养着许许多多珍贵的马匹,平时也有许多贵族子弟来此。

“谢菱,还是你知道我,这几日在家里可把我憋坏了,母亲还收走了我的的宝贝剑,好几日都没摸过了。”江暮雪见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马场坪叹息道。

“是不是开始学规矩了?”谢菱笑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江暮雪转头惊讶道。

“没什么,就是看你比之前有礼了一些,极好,极好。”谢菱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江暮雪道。

江暮雪看着谢菱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下一明,道:“好啊,你居然敢取笑于我。”说着便伸手去挠谢菱。

一时间,两人纠缠在一起,笑语宴宴。

祁云同方卓然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眼中都充满了无限的温柔。

“大姐姐。”忽的一道稚嫩轻柔的声音响起。

谢菱同江暮雪连忙停了下来,谢菱随即将江暮雪推到一旁,大步走到谢莲面前,伸手将谢莲罩于头上的帽子拢了拢,又将衣襟前的系结加固了一些。

“四妹,外面天气如此之冷,你在帐篷里待着便好,一会儿,大姐姐将马牵来,唤你出来便是。”

江暮雪一脸疑问道:“谢菱,就你四妹来了?其他人呢?”

谢菱转头对江暮雪说道:“天气这么冷,这马场的风又大,我本就没打算让她们一起来的,四妹想看看马,我就将她一起带来了。”

本来昨晚谢菱就同母亲和谢家姐妹说了此事,母亲对此不感兴趣自是没来,谢蓉要在家绣花,更不想来了。至于谢盏一向爱惜自己的美貌,一想到要对着那么多的马,有可能还要骑马,就更不愿意去了。倒是谢莲睁着水汪汪的双眸,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看着谢菱,说她想去看看马,谢菱看着实在是可爱,便将着一起带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诱饵 “大姐,你们是要去骑马嘛?能不能带上我?”谢莲微微抬头看着谢菱轻声道。

谢菱揉了揉谢盏的小脸,笑道:“四妹,你还太小,不适合骑烈马,等会儿让谢行牵匹小马过来,在这附近慢慢的走几圈就好了。”

谢莲紧紧盯着谢菱,目光柔柔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可爱的紧。

“这样吧,大姐姐先同他们去玩会,等午后,再带你一起如何?”谢菱道。

谢莲眸光一闪,点了点头,柔声道:“好的。”

“谢行,你一会儿去牵一匹性子柔顺的小马过来,带着四妹在这里随便的骑一会儿。”谢菱转身吩咐道。

谢行在一旁点头道:“是的,主子。”

谢菱一行离开了帐篷处,一齐去挑选自己的马去了。

江暮雪看着略显空旷的草地,疑惑道:“平时这个马场还是有很多人的,今日怎么没人的感觉。”

“这不是知道你要来,特别为你清场了。”谢菱调笑道。

江暮雪惊疑道:“真的?”

方卓然插言道:“我看是睿王殿下提前来派人来打点过的。”

江暮雪恍然道:“谢菱你又唬我!”

谢菱啧啧道:“连真话假话都分不清,你可怎么办哦。”

不消片刻,众人就来到了马厩处。

马场的主人一脸谄媚的对着祁云拱手道:“王爷,您要的马匹,鄙人早已经准备好了,里面的马都是青垣马场里最好的,随意挑选。”

祁云点了点头,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遵命。”

待马场主人离开之后,谢菱一行便各自进去,挑选自己心仪的马。

“谢菱,我也不知那匹马好,你帮我选一个呗,相信你的眼光。”

江暮雪站在几匹马的面前,一副摇摆不定的模样。

谢菱走了过去,道:“你想要什么样的马?”

江暮雪眉头紧锁,思忖了片刻,道:“我要跑的快的!”

谢菱噗呲一笑,道:“想了半天,就要个跑的快的?”

江暮雪道:“我对马可是一窍不通,要是给我几把宝剑,我还能辨别一二。”

谢菱笑道:“好,等我给你看看。”

江暮雪见谢菱转了转,然后摸了摸,就给她牵了一匹马出来。

江暮雪迟疑道:“你确定就是它?我看着与那些马,没什么差别......”

谢菱伸摸了摸马身,笑道:“这里的马我都略微的看了看,毛色体格都还不错,随便那一匹都可以。

不过你看看这匹,肢蹄端正,管骨骨棒粗细均匀,筋腱发育壮实,蹄子的大小,蹄质,护蹄毛都还很不错。而且前胸宽度适中,肌肉丰满,尻部强健,臀部形态整齐,背长腰短平直,鼻大能奔,眼神明亮,观这马的年龄,正值壮年。

而且,我刚才牵它出来时,也观察了它的蹄印,皆是落在一条直线上的,是一匹好马。”

江暮雪在一旁听的是云里雾里……

“......好吧,虽然我不太能懂,可你说了这么多,大概就是一匹好马。”

谢菱笑了笑,道:“换个方式来说,这匹马相当于你的水月剑。”

江暮雪恍然大悟道:“说了那么一大堆,就这句话最直接。”

谢菱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江暮雪,道:“这匹马性格应是比较温顺的,不过一般性子温顺的,都有很强烈的输赢心哦,一会儿,估计会跑的很快。”

江暮雪伸手接过缰绳,笑道:“我就喜欢跑的快的!”

江暮雪抱着马头,轻声道:“你一会儿一定要给我争气,跑过他们!”马儿好像听懂了似的,轻甩了甩马头,嘶鸣了几声。

“谢菱,你帮我看看这马儿的名字是什么?”江暮雪道。

谢菱转身去看了看柱子上挂的马牌,道:“飞羽。”

江暮雪道:“原来你叫飞羽啊!不错,很好听的名字,谢菱,我牵出去与它培养一下感情,我们一会儿见!”

谢菱道:“好。”

“暮雪!等等我!”方卓然见江暮雪牵着马离开了,原本还在看马的他,随意牵了一匹就走了。

“你快点!”江暮雪转头道。

谢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了笑,正准备转身去找自己骑的马。

“我已经给你选好了。”祁云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

谢菱看着祁云牵着两匹骏马,笑着向她走来,心下一阵恍惚道: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你在发什么呆?”

谢菱猛地回过了神,笑道:“你这马选的甚好!”

谢菱伸手抓过一只马缰,牵出了马厩,踩着马镫,翻身而上,动作熟练无比。

谢菱勒紧马缰,转身朝着祁云,笑道:“走。”

祁云笑着点了点头,将马牵了出去,翻身上马。

不一会儿,两人便一齐消失了。

帐篷外。

谢莲正骑着一匹小马,由谢行牵着缰绳,缓缓的绕圈行走。

“谢行哥哥,大姐姐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谢莲软糯的声音响起。

谢行道:“四小姐,属下不知。”

谢盏失望的“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骑马一点都没意思……”

江暮雪勒紧了马缰,扬头道:“谢菱,我打架虽打不过你,可今日这骑马,我可一定会赢过你!”

谢菱笑道:“好啊。”

只见一旁的白旗一挥,四匹骏马如闪电般的冲了出去,江暮雪一骑绝尘,方卓然紧随其后,谢菱与祁云倒排在最后了。

江暮雪因着想要赢过谢菱,并未注意身后的情形,不一会儿,连人带马便消失在谢菱眼前,方卓然怕江暮雪骑的太快会出事,便紧紧的跟着,虽然有些距离,但是还是能看得见。

谢菱见状,勒紧马缰,猛地停了下来,道:“江暮雪的胜负心太重了些。”

祁云在旁边停下道:“要动手了?”

谢菱微微一笑,点头道:“速战速决。”

片刻之后。

谢盏与祁云出现在青垣马场的南面树林里。

“祁云,我说你跟着我来干甚?我可没时间护着你啊。”

谢菱左手拿着一根树枝不停地摇晃着。

祁云道:“我能保护自己。”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埋伏 忽的,一只暗箭“嗖”的一声,从祁云身后射出,谢菱连忙丢开手中之物,顷刻间,将祁云拉了过来,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这射出的暗箭,嗤笑了一声,随即“啪”的一声,丢到了地下,道:“怎么都喜欢搞偷袭......”

忽的,他们四周出现了数十几名手持弓弩的刺客,片语为出,便齐齐坂动手里的弓弩,霎时间,数十只利箭朝谢菱他们袭来。

谢菱刷的一声将腰间的软剑抽出,将祁云护在身后,“这回这些人倒变聪明了,知道以多胜少了。”

说话间,谢菱一把将祁云扯过,一齐朝树后躲去,谢菱左手持剑,右手抱着祁云的腰,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祁云的怀中,两人呼出的气息逐渐靠近,融为一体。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深沉,低头看着眼前之人,双手紧握,显然,这般亲密的接触,一时让他措手不及。

祁云道:“你......”

谢菱轻声道:“嘘,他们过来了。”

祁云附耳道:“不是安排了人在周围埋伏着?”

谢菱小声道:“得让他们靠近些,不然一会儿跑了,怎么办?我可是要活口的。”

刺客们见谢菱躲到树后,一直没有露头,便齐齐的朝谢菱躲藏处,奔了过去。

忽的,刺客们觉得自己腿上一阵刺痛,不知为何,竟齐齐地倒了下去。

谢菱在树后,听到声响,探出头来,见刺客们皆已倒地,随即松开了抱着祁云的手,走了出去。

祁云的怀抱忽的一空,心里仿佛也空了似的,轻叹一声,跟着谢菱走了出来。

“这迷药的效力真的不错,一下就放倒了。”

谢菱脚尖点了点这些已然昏迷的刺客,啧啧道:“希望能从你们嘴里问出些什么吧。”

谢菱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制的哨子,放进口中轻轻一吹,一声细细尖锐的哨声传出,随即十几个劲装蒙面之人,出现在谢菱面前。

“把他们都带走。”

不消片刻,地下躺着的黑衣人,便被带走了,不留一丝痕迹。

“时日还早,你要回去,还是在走一会儿。”祁云对着谢菱说道。

谢菱道:“先随意走走吧。”

“好。”

两人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林中,落叶知秋,虽然立冬已过,林中的景色依旧很美,凋零的红叶随风飘扬着,正是山空风随叶,万里一片红。

谢菱不知何时又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晃动着,身子靠在树上,缓缓开口道:“祁云,我想问你个问题。”

祁云道:“何事?”

谢菱道:“之前我刚回京,不是在宫里遇见了你,还问你有没有心上人……”

祁云轻声道:“嗯。”

谢菱盯着祁云道:“我一直好奇她是谁?能否告知于我?”

祁云双眸微闪,道:“知晓后?你待如何?”

谢菱猛地向祁云凑了过去,道:“我帮你啊!给姐姐说说,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祁云身子微微一动,不经意间后退了半步,缓缓道:“你是不是最近,给你妹妹做媒,上瘾了?何故对我说这些?”

谢菱凤眸流转,道:“你看你这般相貌,风度翩翩,眉如墨画,貌似潘安,温文尔雅,还没个正妃,想必是寂寞的,相信我,定能帮你抱得美人归。”

祁云道:“那我要是说了,你确定能让我抱得美人归?”

谢菱立即将身子站直,肯定道:“那是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祁云薄唇微启,道:“好。”

谢菱紧紧盯着祁云,等着他说出那个人是谁?

祁云道:“她......”话到此处,忽的一道剑光划过,谢菱眉头一皱,迅速抽出腰中软剑,挡在祁云的身前,接过了这凌厉的剑锋。

“我正听到紧要处,你来的到及时......”谢菱冷厉的声音响起。

谢菱此刻心情十分的不好,她都要问出这祁云心中之人了,却不料被这突来刺客打断,真是气煞人也。

刺客的招式阴狠毒辣,砍挑劈刺,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断,速度极快,谢菱眸中闪过一丝兴趣,心下道:这个武功还不错。

不消片刻,两人已过了十余来招,刺客的招式虽快,但是谢菱是遇强则强,遇快则快,剑光交错之间,只听得哀叫一声,刺客的的左手,竟已经被谢菱齐齐地削断了。

“你的武功还不错,可惜还是我比较厉害一些。”谢菱笑意盈盈的盯着眼前之人。

刺客伸手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口,身子微微一退,露出想要撤退之意。

谢菱秀唇微启,道:“今日,你怕是不能活着离开了。”

刺客见谢菱定是不会放过他,只得放手一搏,顾不得断手之痛,向谢菱猛地冲了过来。

谢菱眸中寒光乍现,手中的剑,瞬间换到了右手,手腕一动,破开了刺客的剑招,随即左手手掌顺势而上,竟一把卸掉了刺客的下巴,谢菱的脚下也未曾停歇,一脚提断了刺客的左腿,这刺客被三面夹击,自是一败涂地,随即如同破碎的娃娃般,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直流,人却还留着一口气。

谢菱脚尖轻轻点着刺客的胸口,俯身道:“看来你是被削掉了舌头之人,可怜啊!

看你这身手,定是踏着无数的尸体上来的,要是好好干,说不定还能跟着你的主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可惜,你碰到的是我,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都应自己受着。”

话音刚落,谢菱便伸手扭断了刺客的脖子。

待刺客气息断绝之后,谢菱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向尸体上洒了洒,片刻之后,便什么也不留了。

谢菱将瓶子放回怀中,转身笑着问道:“祁云,继续说你刚才未说完的话!”

笑语盈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谢菱今日穿着一身利落轻便的红色马装,柔美的长发被高高的扎起,被一根玉簪固定住,因着刚才一番打斗,略微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持着沾染了鲜血的剑,朝祁云走了过来。

忽的,冷风四起,红叶翻飞,正是美人红装魅,扰乱人心间。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情定 祁云淡淡一笑,朝谢菱走了过去,一把将她轻轻地抱住。

谢菱猛地一愣,结巴道:“不会......被我刚才杀人的样子吓着了吧?”

祁云轻笑一声,缓缓道:“怎样的你都好,你不是问我,心悦之人,是谁?

如今,我便告诉你,我心悦之人,正是刚才那杀人之人,虽然,此女子,狡猾多端,心狠手辣。

可是因为是她,我什么都喜爱,入了心,岂能忘。十年相思,十年梦,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汝可知。”

祁云此刻的声音充满着温柔与深情,就像那涓涓细流的清泉,缓缓的流进谢菱的心房,滋润着那心间枯萎的花朵,缓缓盛开。

谢菱脑海中一片空白,双手直直的放着,手中之剑,也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

“我......”

驰骋疆场的冷血女将军,此刻心绪已乱。

谢菱之前不是没猜测过祁云心悦于她,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

今日,本想着借着机会,套出他的话来,成其美事,报恩还债,一箭双雕,岂不是美哉……

好在谢菱的接受力极强,思忖间,便已然决定。

随即伸手回抱住祁云,轻叹一声,道:“从前不知,我想,我亦是心悦于你的。”

祁云身子猛地一颤,双手用力,将谢菱抱的更紧了。

谢菱有些喘不过来气,笑道:“我快不能呼吸了……”

祁云闻言,双手猛地一动,松开了谢菱。

谢菱看着眼前之人,嘴角微扬,漾出一个极美的笑容,两人目光相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一会儿,谢菱清冷的声音响起,细细听来,声音中还夹杂着几丝笑意。

“现在是要怎样?”

祁云缓缓道:“……在这里呆太久了,该回去了,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谢菱扶着下巴“哦”了一声,忽的欺身上前,凑到祁云面前,笑道:“你是不是害羞了?”

祁云眸光一闪,身子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动,道:“没有。”

谢菱眸光流转,身子随即一动,脚尖轻踮,伸手挽过祁云的颈项,唇瓣精准无比的覆在祁云的薄唇之上,浅浅的吻着,祁云呼吸骤然一紧,双眸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着,一向云淡风轻的他,脸上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谢菱心下道:祁云的唇同果然她想象中的一样,有点像她之前喝过的美酒,清冷甘甜,很是不错。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她好像一直都窥视着他的美貌……

片刻之后,谢菱正准备松开唇时,祁云似乎才反应了过来,狠狠的含住了她的唇瓣,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抱紧,不停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吸吮着,谢菱片刻的失神间,被他找到了机会,舌尖微微的一挑,猛地滑入口中,贪恋的攫取着每一寸属于谢菱的气息,舌尖轻轻的勾住,香精玉液在缠绕中不停地摩擦着。

谢菱没想到祁云反应如此强烈,呆愣了一下,随即不服输地回吻了过去,两人的气息紧紧的缠绕在了一起,如胶似漆。

片刻之后,两人方才停了下来,祁云微微低头,两人的额头贴在了一起,他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谢菱,见谢菱面色微变,自己心下早已是乱的不行,随即低沉道:“你还是不是个女子……?”

谢菱顿了顿,微微抬头,两人目光相接,祁云看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眸光微微一暗。

“我怎么不是个女子了?”

谢菱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祁云轻笑一声,道:“女子怎会有你这么大胆?”

“这就是大胆?那我之前见过的那些......”话到此处,谢菱觉得不妥,连忙顿住了。

“见过什么?”

祁云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压抑的的意味,谢菱知道,此刻她要是把话说完,必定讨不了好。

随即将自己的唇瓣轻轻贴上了他的唇,双手则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祁云心下一叹,双唇再次缓缓的含住了她的唇瓣。

正午时分。

江暮雪看着远处牵着马缓缓而来的两人,随即将手里的缰绳丢到了方卓然的手中,朝着他们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暮雪......”方卓然伸手接过了绳子,连忙喊道。

“你给我住嘴!”江暮雪远远的甩下一句话。

方卓然看着江暮雪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扶了扶额头。

“谢菱!你怎得又戏耍于我?说好的与我赛马,结果我一回头,就看不到你的人了,连睿王也被你一齐给拐跑了!你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江暮雪气愤的声音响起。

谢菱看着朝他们二人走来的江暮雪,无奈地扶了扶额头,道:“怎么把她给忘了。”

祁云轻声道:“江姑娘心思简单,随便说点什么就过去了。”

谢菱转头看着祁云,调笑道:“原来你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正经哦……”

祁云道:“都是世人的猜测而已,一个人如何,只有相处之后,方才清楚。”

谢菱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江暮雪走近些,却见谢菱与祁云的气氛,与之前的有些不同,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便消失了。

谢菱立即笑了笑,道:“刚才祁云的马不小心受惊了,带着他跑了好远,我这不,连忙就追过去了,更何况你的马跑的太快了,早早地就将我甩在了身后,想来,我定是是跑不过你的。”

江暮雪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谢菱,道:“真的?”

“是的,江小姐,刚才我的马受惊了,多亏了她。”祁云插言道。

江暮雪见祁云也这么说,心下道:总不能睿王会骗我一个小女子吧。

江暮雪拍了拍谢菱的肩膀,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为救睿王,那我就不计较了。”

谢菱啧啧道:“怎么到他这里就没事了?”

江暮雪道:“睿王殿下可不会说谎的,你......”说话间,上下打量了谢菱几眼,继续道:“说起慌来,面不红心不跳的。”

谢菱道:“权当这是对我的夸奖了。”

江暮雪啐了一口,道:“真好意思。”

谢菱将手中的缰绳丢给了祁云,上前揽住了江暮雪,笑道:“走了,骑了这么久的马,都饿了,先回去吃点东西。”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打搅 帐篷处。

谢莲见大姐姐总于回来了,连忙小碎片地跑上前,挽过谢菱的手臂,柔声道:“大姐姐,你总于回来了。”

谢菱伸手揉了揉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温柔道:“四妹,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了罢,等会儿,大姐姐带你一起出去骑马。”

谢莲双眸闪过一丝喜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祁云看着亲密的两人,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晦暗之色,片刻即逝。

众人吃过午膳后,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便一起出去了。

青垣马场占地宽广,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谢菱一行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谢莲紧紧地抱着谢菱的腰身,因着她身材娇小,从前方看去,也只得见略微飞扬而起的红色斗篷。

谢菱左手勒着缰绳,对身后抱着她的谢莲说道:“四妹,要是觉得不舒服,就与大姐说,这马不同于你之前骑的小马那般温顺。”

“嗯,妹妹知道。”谢莲柔柔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谢莲将整张脸埋在谢菱的背上,贪恋地吸取此刻的温度。

“谢菱,这里的风景,虽远没有春天时好看,不过现在也不错。”

江暮雪骑着马在谢菱的右手边行走着,见着眼前一片青绿草地,感慨道。

“是啊,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美。”谢菱道。

谢菱他们缓缓的骑着马,欣赏着这无边的美景,倒是十分的惬意。

只是......一阵不合时宜的马蹄声忽的响起,听着大有来势汹汹的模样。

片刻之后。

祁瑾带着十来名护卫,出现在谢菱他们身后。

江暮雪转头朝后看了看,疑惑道:“......怎么是太子?”

谢菱呢喃道:“还真的……嗅觉灵敏。”

“什么?”

因着谢菱的声音极小,江暮雪只见她朱唇微动,不由得疑惑道。

谢菱笑了笑,道:“无事,只是觉得,不能好好的享受了。”

江暮雪十分同意的点了点头,道:“一个太子,怎么感觉时时都很空闲……”

不一会儿,祁瑾便携着众人来到了谢菱他们面前,一个勒绳,便齐齐地停了下来。

众人见状,也不下马,在马上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万福。”

祁瑾前几日刚刚解禁,政事繁多。今日收到消息,谢菱与他七弟,去往郊外赛马,竟将一整天的要事,花了一上午便完成了。之后,便带人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因着太子身份尊贵,亦是无人敢阻拦,一路畅行无阻,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都在马上,也不便下马,与您行礼了。”

谢菱冷冷的声音响起。

祁瑾目光一闪,随即温和一笑,道:“这是在外面,亦无需多礼,今日你我甚是有缘,竟在此见面了,菱儿……”

祁瑾如此亲密的口气,不知的还以为他对谢菱有多么的深情厚谊,不过谢菱知道,这张皮囊下装的是怎样一颗心,刚想开口时,祁云清冷温润的声音响起。

“如此看来,我与太子皇兄也是有缘,还能经常见着。”

谢菱微微一笑,道:“看来今日,我们大家都与太子有缘啊。”

江暮雪随声附和道:“确实有缘!”

祁瑾这一番深情的表现,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搅的不成样子。

祁瑾目光一暗,随即笑道:“既然如此有缘,我们便一起,如何?”

江暮雪闻言,心下道:……好个厚脸皮的太子,没看见我们不想和你一起?偏偏还要跟上来,真的……有点远滚多远好吧!

江暮雪心下虽如此想着,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

“既然太子皇兄,执意要于我们一起,那便一起罢。”祁云开口道。

随即将马驱策到谢菱身旁,靠的更近了些,如此,祁瑾想要如何,却是不能了。

被太子这么一觉和,大家原本美丽的心情,亦没有了,随意逛了几圈,便准备回帐篷里去,当然,太子也跟了过去。

江暮雪低声道:“谢菱,这太子怎得如此死缠烂打,上次你不是都对他说了那些话了嘛。”

江暮雪与谢菱进到帐篷内,将马装换了下来。

谢菱正在一旁梳理着谢莲有些凌乱的秀发,谢莲则乖乖的坐在谢菱面前,一动也不动。

“高傲自大的人,可不觉得是拒绝,只会认为你是在欲擒故纵罢了。”谢菱一边梳着谢莲的秀发,一边说着。

江暮雪轻叹了一声,道:“那该如何……万一以后出来玩,太子都跟着来,岂不是没劲极了……”

“大姐姐,太子殿下是中意你嘛?”

谢莲扬起小脸,柔声细语道。

“那可不,讨厌死了!我们谢菱才看不上他。”江暮雪轻声道。

谢莲小声道:“妹妹我好似听过,太子殿下时常有个美人相伴。”

江暮雪点了点头,略微凑近些,道:“没想到,你四妹在深闺之中,竟也知道这李云弗。”

谢莲问一脸疑惑的问道:“李云弗是谁?”

江暮雪伸手轻轻捏了捏谢莲的脸蛋,道:“李云弗就是太子身边的美人儿啊,怎得不知道?”

谢莲一脸疑惑道:“不知,这也是妹妹我偶尔从三姐哪里听到的。”

江暮雪看着谢莲这般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的爱心泛滥了起来,一把将谢莲搂进了怀里,谢菱正准备给谢莲插上最后一根簪子……

谢菱手里举着簪子,无奈道:“江暮雪,我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要被你弄乱了……”

“哎呀,你一会儿,再梳就是了!你这妹妹着实可爱的紧,我家里全是哥哥,不像你家里尽是些软香温玉的妹妹们,可把我给羡慕的,谢菱要不你把妹妹让于我?”

江暮雪艳羡的声音响起,嬉笑道。

谢菱伸手将谢莲一把拉了回来,抱在了怀里,笑道:“想的美,这些妹妹们,都是我家的宝贝,想都别想,你自己找江伯母江伯父去,让他们再生一个。”

江暮雪哼了一声,遗憾道:“开个玩笑嘛!我父母这么大的年纪了,想生也生不了了。”

谢菱笑道:“那还不简单,你成亲之后,与那方卓然生上十个八个的,岂不美哉。”

“好啊!你又调笑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暮雪耳尖微红,连忙伸手去挠谢菱的痒,因怀里抱着谢莲,谢菱一时躲闪不及,被江暮雪得手了,一时间,帐内笑声四起,一片欢乐。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回城 相比与帐内的融洽,帐外的不远处,气氛却显得比较凝重……

方卓然现在只想谢菱她们能早点出来,因为他现在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左边坐着太子殿下祁瑾,右边坐着睿王殿下祁云,从他们一起坐下来时,他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太子殿下虽看着极好相处,笑容满面的,不过方卓然心里知道,能坐上太子之位,岂能同表面上看着一样,睿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方卓然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停地翻动着面前的篝火堆。

“一会儿,这火堆该被你给搅灭了。”祁云温润的声音忽的响起。

“啊,哈哈,我没有注意……”方卓然闻言,低头看着面前被他搅的有些乱的火堆,立即停了下来,讪讪道。

方卓然心里不停地哀嚎道:啊啊啊,救命啊!暮雪你们快出来……

祁瑾温和一笑,目光盯着祁云,缓缓道:“七弟最近似乎很爱出门?为兄记得你以前都不怎么爱出门的?”

祁云笑道:“怎么会?许是皇兄记错了,臣弟可是极爱出门的。”

方卓然手里的树枝差点被他给折断了,这睿王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怎得如此突飞猛进了。

祁瑾目光一顿,闪过一声阴霾,片刻极散,笑道:“多日不见,七弟倒是越发的开朗了。”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道:“相处久了,自然会有几分相似了。”

祁瑾颇有深意的看着祁云,笑道:“不知是谁,能让七弟有这么大的改变?”

方卓然此刻只想把自己埋进这火堆里,太子殿下与睿王殿下,看着和和气气,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寒毛直竖。

正准备开口时,见谢菱她们三人从帐篷里一齐出来了,方卓然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笑着朝谢菱她们招手道:“快点过来。”

江暮雪看着向她们招手喊叫的方卓然,一脸疑惑道:“这方卓然,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

谢菱莞尔一笑,道:“快点过去罢,我看方卓然,在待一会儿,怕是要被折磨死了。”

江暮雪道:“谁敢折磨他?看我不他打的满地找牙!”

谢菱笑道:“许是自己难为自己罢。”

江暮雪茫然道:“他有病……?”

谢菱看着江暮雪一脸不解的模样,摇了摇头,道:“走了,过去了。”

待谢菱她们过来之后,方卓然连忙从太子殿下与睿王殿下之间离开,将对面的几个杌子略微清理了一下。

江暮雪上下打量着方卓然,道:“你看着有点奇怪?”

方卓然一把将江暮雪拉过来坐下,笑道:“有吗?是你想多了,来先坐下吧,天气越来越冷了,烤火暖一下,等他们东西收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祁云,把你旁边的那个杌子给我。”谢菱对着祁云说道。

“好。”祁云伸出修长的双手,将旁边的杌子拿来起来,递给了谢菱。

谢菱接过之后,将杌子摆在自己旁边,转头朝站在自己身后的谢莲说道:“四妹,过来与我坐在一起罢。”

谢莲点了点头,白嫩的小手将曳地的裙摆,拾了起来,自己随之端端地坐到了杌子上,紧紧地靠着谢菱。

“还是你四妹像个女子!”江暮雪看着谢莲的一番动作道。

谢菱笑道:“你可得多学学。”

江暮雪连忙撇过头去,和方卓然说话,显然是不想与谢菱说了……

“天色还早,怎得就要回去了?”

祁瑾看着帐篷出忙忙碌碌的下人们,开口问道。

“玩够了,自然就得回去了。”谢菱答道。

祁瑾笑道:“看来你们今日玩的十分开心。”

“一开始是挺开心的。”谢菱道。

祁瑾目光一暗,一开始?言下之意就是他来了就不开心了。

谢菱随意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火堆里略微搅动了几下,火焰竟变得旺了起来。

谢莲双手抱着谢菱的手,看着眼前越烧越旺的火堆,惊讶道:“大姐姐,你好厉害,随便动几下,这火一下就旺起来了。”

谢菱转头看着谢莲道:“这下面堆积了太多木材然烧后的灰了,稍微掏空一下,自然便如此了。”

谢莲一脸崇拜的望着谢菱,麋鹿般的双眸,弥漫着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

谢菱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四妹你常居深闺,自然是不知晓这些的。”

谢莲柔柔一笑,道:“那大姐姐也很厉害。”

谢菱笑了笑,道:“好,你说得都对。”

“主子,东西都收拾好了。”谢行从远处大步过来,拱手禀报道。

谢菱点了点头,道:“好。”随即对众人说道:“谢行他们收拾好了,我们准备走吧。”随后对祁瑾说道:“太子殿下你是继续在此,还是如何?”

祁瑾笑道:“你们先走罢,本宫晚些再走。”

众人与太子殿下告辞之后,便坐上马车,朝城里的方向而去。

“太子殿下,这谢家女子也太不识好歹了。”季聘在一旁忿忿道。

祁瑾半月以来,诸事不顺,不久前,刚因死士被杀一事,父皇大怒,罚他闭门三日。

从此之后,他手下之人,接二连三的出了问题,好多他安插在各部的人,不是因为犯错了被降职,就是因为其他的案子受牵连,弄得他焦头烂额。

这几日,方才消停了些,不过他因此还是损失了很多。

祁瑾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一切都是从六弟回京之后开始的,让他不怀疑六弟都难。

而且父皇对六弟,实在是太好了些,不仅时时召六弟进宫叙话,还允许六弟留宿宫中。

一般府邸在外的亲王,是不允许夜留于宫中的,除非皇帝亲下谕旨,这一切让祁瑾感觉十分的危险,

所以这几日一直忙于处理这些事情,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事情慢慢变好,便得知谢菱与七弟同游青垣马场。他才急忙的赶来,未曾想谢菱对他,竟还是冷冷淡淡的,对六弟却是笑脸相迎,心下早已经是恼怒至极。

祁瑾面若沉水,双眸闪过一丝狠辣。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杀楼 谢府。

谢盏见谢菱她们回来的这么早,便问道:“大姐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是不是骑马一点都不好玩啊!”

谢菱道:“骑马还是好玩的,就是来了几只讨人厌的苍蝇,我们就先回来啦。”

谢盏歪着头疑问道:“这么冷的天还有苍蝇?”

谢菱一本正经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谢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皇宫。

沁柠殿。

妍贵妃涂满丹蔻削葱般的玉手,正拿着一瓣柑橘,缓缓地放入了口中。

这几日,妍贵妃圣眷正浓,宫里的风向皆齐齐的导向于她,有什么好的吃食,好的物件,第一时间都送往沁柠殿。

“贵妃娘娘,还是您的手段高明,陛下被您迷的神魂颠倒的,那北荣来的公主,也就连宠了两日而已。”

柔依双手轻轻地敲着妍贵妃的小腿,一脸笑意的奉承道。

旁边跪着的宫人,将妍贵妃递过来的玉手,用柔软的丝绸,轻轻地擦拭干净。

“上次陛下赏赐的玉露琼浆,委实不错,本宫这才吃了半月有余,皮肤越发的白嫩了。”

“娘娘本就是天姿国色,玉颜娇容,有了这玉露琼浆,更加是锦上添花了。”柔依道。

“就你的嘴甜。”妍贵妃听着柔依的话,心情甚好。

妍贵妃凤眸微动,问道:“本宫的父亲,近日是否安分?”

柔依轻声道:“启禀娘娘,秦大人白白得了晋升,自然是高兴极了,并未有什么异常。”

妍贵妃捂嘴嗤笑道:“本宫那个软弱无能的父亲,本宫最清楚了。母亲在世时,他就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小心翼翼的侍奉着母亲。

如今,母亲去世了,他便以为可以自由自在了?还想接那个贱婢和她的儿子入府,岂能让他们白白举着本宫的旗帜招摇。”

柔依道:“娘娘,那两人确实该死,不过……让秦大人亲手赐死他们,秦大人会不会对娘娘……您心生怨恨?”

妍贵妃笑道:“本宫岂能不知?想必本宫那父亲,心里早已对本宫心生怨恨了,可是那又怎样?这秦家的今日,还不是是靠着本宫,父亲会舍得放弃这些荣华富贵?本宫可是给了父亲两个选择的,最后的结果,可是父亲自己选的。”

柔依道头道:“娘娘说的对。”

淑羽殿。

“本宫说过……要是再失败了,该当如何?”

淑贵妃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娘娘,雪枝办事不力,任凭处置。”

雪枝端端的跪在堂下。

淑贵妃揉了揉眉心,问道:“这谢菱就真的如此厉害?”

雪枝道:“被派去的十几个人,皆是一等一的杀手,现下却无一生还,更可怕的是没留下任何的痕迹,不是被毁尸灭迹就是被全数捉住了。”

淑贵妃道:“捉住了?”

雪枝连忙道:“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是与这杀楼签了生死契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牵连到娘娘。而且,奴婢去时,亦是化了装的,决计不会认出来的。”

淑贵妃道:“如此,便好。”话到此处,顿了顿,略微思忖片刻,继续道:“本宫念你跟了我这么久,就暂且留着你的性命,去静室待上三天,算是对你办事不力的惩罚。”

雪枝目光一颤,随即磕头道:“多谢娘娘。”

静室。

是淑羽宫的一方暗室,原是淑贵妃为了静心而修建的,后来就渐渐的不用了。

自古后宫之中,惩罚犯了错的宫人们的手段花样,数之不尽,淑贵妃却是不愿意见这些血腥的,就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将犯错之人关于静室,只留得一丝能呼吸之处,被罚几日就在里面待上几日,不能吃不能喝亦不能睡,会有人时时刻刻查看,如果睡着了就得多加一日,此法,生死不论。

一个人在黑暗中,能待多久?从这静室中能活着出去的人着寥寥无几,不是疯了,就是被自己给吓死了,所谓杀人诛心,怕也是不过如此。

雪枝就是那个活着出去之人,可是当她再次进入此地,却还是惧怕的不行,偌大的暗室之中,唯有她一人,就连她微弱的呼吸声,在此地都被无限的扩大,虽然是在黑暗之中,她却能清晰的见到那些被她遗忘,不想看见的场景,比比皆是,连绵不断,足以让她窒息。

这三日,何其漫长。

谢府。

谢行端端地立于堂下,拱手禀报道:“主子,昨日捉到的那些刺客,已经问出来了。”

谢菱素手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听见谢行的话,身形未动,道:“是何人?”

谢行道:“背后指使之人他们的确都不知,可是他们背后的组织,却查问出来了。”

谢菱问道:“是何组织?”

谢行缓缓道:“是江湖上一个名叫杀楼的地方,此楼,专为他人杀人,只要给够了钱或者他们想要的东西,皆能为其做事,而且绝不会透露出雇主的身份,从无例外,所以名声极响。”

谢菱放下手中之笔,看着她刚刚写完的一篇字,甚是满意。

“这倒是有趣了?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都不会毫无破绽,只能是他隐藏的比较深而已,谢行,你先下去罢,此事,容我斟酌一二。”

谢行道:“是。”

待谢行离开之后,谢菱重新从案桌之上,抽出一方白纸,拿起笔,沾上墨,挥手在纸上写了一个字,笔锋凌厉,却是自成一派。

片刻之后。

谢菱将兰露唤了进来。

谢行笑道:“把你主子叫来,说我要见他。”

兰露道:“主子生你气啦!说短时间不想见你。”

谢菱扶额道:“小孩子脾气,你给他传话便是,说我今晚就要见到他,有极好的事情让他去做。”

兰露道:“……好。”

是夜。

“找我干甚?我可是很忙的。”

一道痞气带些戏谑的声音响起。

封延虽嘴上说着不想见她,可是一收到消息,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谢菱笑道:“你不是对上次之事,心有埋怨,这次我有极好的事情,让你去做。”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喝酒 翌日。

睿王府。

“主子,您这一页已经许久未曾翻动了。”棹远抬眼看着祁云小声道。

“……你下去,别打扰本王看书。”祁云清冷的声音响起。

棹远心下道:主子从昨日回府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连平时最喜爱看的书,都看不进去,难道是昨日与谢大大小姐发生了什么?此刻,还企图欲盖弥彰的让他下去,一定有猫腻……

“遵命。”

待棹远离开之后,祁云放下手中之书,伸手抚着嘴角,喃喃自语道:“你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谁让我们的睿王殿下这般烦恼的模样啊?”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的响起。

祁云猛地将手放下,抬头看着坐在窗台的笑语盈盈女子,微微一笑,道:“你怎么总是不走正门?”

谢菱从窗上跃下,快步走到祁云面前,双手撑在案桌之上,凑到祁云面前,笑道:“因为……我喜欢。”

祁云无奈道:“我王府的大门,你可随意进出,何故偷偷摸摸的翻墙翻窗?”

谢菱双眸闪过一声戏谑,调笑道:“有种私会良家男子的感觉,挺刺激的。”

祁云扶额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自学成才。”说话间,谢菱伸手抬起祁云的下巴,做一派风流之象,道:“这是哪家绝世无双的小美人啊,大爷我看着委实不错,要不跟大爷回家,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说着还向祁云挑了一下眉。

祁云双眸一闪,笑道:“好啊,不知大爷准备什么时候迎娶我?”

“这,小美人还是太急了些,我们可以先相处相处。”

“怎么?大爷只想玩玩,不想负责?”

谢菱自以为脸皮够厚的,没想到祁云竟比她还要厚些,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祁云双眸微沉,沉声道:“看来被我说中了。”

谢菱一时无话,心下道:遭了,说错话了……随即哈哈一笑,道:“不与你开玩笑了!我今日来找你,是要带你去喝酒的。”

祁云道:“是上次说的你那个很会酿酒的朋友?”

谢菱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他就这几日有空,之后要去做些事情,很长时间见不到了。”

祁云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喝罢。”

谢菱拍了拍祁云清瘦的肩膀,笑道:“你与我没什么分别。”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道:“好。”

谢菱见祁云听到这句话,似乎甚是高兴的模样,心下一转,祁云原来喜欢听这些,那可是太好哄了。

谢菱走到案桌旁边,一把抓过祁云的手,道:“走,喝酒去。”

灵山。

十里村。

“谢菱,你自己来也就罢了,怎得还带一个男人过来,你当我的酒是任何人都能喝的?”

封延紧紧盯着祁云。

谢菱一把揪住封延的耳朵,道:“你个小皮猴,我带人来怎么了?你的酒怎么就喝不得了?我既然带过来,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封延一把撇开谢菱的手,双眸微沉,低声道:“你是认真的?”

谢菱笑道:“我人都带来了,你说呢?”

封延见谢菱说的如此认真的模样,心下一沉,久久不语,随即看了一眼祁云,便转身离开了。

谢菱见封延离开之后,便转身对祁云说道:“他还是孩子心气。”

祁云笑道:“无事。”

谢菱道:“先坐着吧,他应该是进去拿酒了。”

祁云点了点头,随即便坐下了。

片刻之后。

“拿去。”封延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将手里抱着的酒坛,砰的一声放到了谢菱他们面前。

谢菱扶额道:“你这是与我有仇,还是与这酒有仇,这么好的酒要是被摔坏了,岂不是可惜?”

封延道:“我自己酿的酒,想怎样便怎样,就是倒掉,也随我高兴。”

谢菱伸手摸了摸酒坛,一脸垂涎的模样,敷衍道:“是是,你说的都对,。”

封延见谢菱这般模样,对祁云挑了挑眉。

祁云神色未动,随即缓缓开口道:“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刚才在门口,便已经闻到了这阵阵酒香,想来味道应是极好的。”

封延得意道:“那当然!”

“这酒真的太好喝了!”谢菱忽的插声道。

祁云与封延说话间,谢菱就掀开了酒坛的盖子,倒进酒碗里,喝了起来。

“又不是不够你喝?就不能等等?”封延见谢菱如此猴急的模样,咬牙道。

“美酒在前,岂能忍之?”谢菱笑道。

封延道:“也不看看是谁酿的?在等上几年,我的好酒出窖,那时你再来,怕你是腿都迈不开了。”

“哎,酒是好酒,就是等的时间太久了,不过,美酒嘛,应是如此,来祁云尝尝。”

谢菱说话间,将酒碗斟满,递给祁云,祁云伸出修长的双手接了过来,动作竟是无比优雅,倒显得谢菱粗鲁了些。

许是谢菱自己也察觉到了,微微动了动身子,坐的端正了些。

封延看着谢菱这般模样,双眸闪过一丝失落,片刻即逝。

申时过半。

谢菱怀里抱着一个小酒坛,与祁云缓缓地行走在山野之间。

谢菱歪着头盯着祁云,道:“祁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祁云道:“何事?”

谢菱摸了摸怀里的小酒坛,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于我的?我怎么都没看出来?”

祁云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谢菱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

谢菱闪着好奇的目光盯着祁云。

祁云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薄唇微启,道:“什么时候心悦于你?我想大概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第一次保护我,第一次带我去做那些我从未做过的事情……也许是更早……”

谢菱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酒坛,惊讶道:“你小子,藏得够深啊?看不出来啊?”

祁云对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头疼的紧,一把将谢菱怀里的酒坛拿了过来。

“诶诶,你干嘛?”

祁云手里拿着小酒坛,身子微微上前,一把将谢菱抱住,道:“别抱它了,抱抱我吧。”

“好……抱你。”

谢菱有些讶然,随即反应了过来,笑着环住祁云的腰身,将头埋在祁云的胸膛上。

冷风袭来,两颗温暖的心,此刻却是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锦绣山河 “大姐姐,大姐姐。”

谢府上下都能听见谢盏这欢喜无比的声音。

谢菱在书房内,无奈道:“这丫头,又怎么了?”

谢菱放下手中笔墨,起身拂了拂衣袖,朝门口走去。

“大姐姐!”

谢菱刚开门就迎面撞上了谢盏,随即一把将其搂住。

“小心一些,怎得如此莽撞,大姐姐在这里不会跑掉的。”谢菱伸手点了点谢盏的额头。

谢盏扬起白嫩的小脸,因着有些激动,脸颊上染了些红晕,十分可爱。

“大姐姐,你跟我来。”

谢盏连忙抽身离开了谢菱的怀中,伸手拉过谢菱的手,跑了出去。

谢菱道:“慢些,不要着急。”

“不行,想让大姐姐马上看到!”谢盏头也不回,拉着谢菱往月落阁的方向而去。

谢菱心下一明,这妹妹们给她的礼物,想来已经做好了。

不一会儿,谢盏便拉着谢菱便到了月落阁。

“二姐、四妹,大姐姐来了,快开门。”

人未到声先到。

谢盏带着谢菱进到了大姐姐的闺房内。

只见闺房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架用绸布遮盖的巨大物件,看样子应是屏风之类的东西。

谢盏伸手指着那个物件,道:“大姐姐,你看,这是二姐、四妹与我一齐为大姐姐准备的礼物。”

谢菱笑着称赞道:“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当然。”谢盏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道。

谢菱笑道:“那就由你们为姐姐打开这个礼物如何?”

谢盏点了点头,道:“好的呀。”谢蓉与谢莲皆点了点头。

三人各执一角,一齐掀开了铺在上面的绸布。

霎时,一件精美的坐屏,呈现在谢菱眼前,谢菱看着面前的坐屏,双眸闪过一丝惊艳。

这屏风约莫着有八尺之高,周边是上好的檀木所制的边框,上庙雕刻着精美绝伦的百花图案,中尖是一方精美的刺绣图,上面绣着波澜壮阔的锦绣河山,栩栩如生。谢菱仔细的打量着,慢慢的走到这屏风后面,才发现竟然是双面绣,背面绣的竟是谢家人……

“这礼物姐姐十分喜爱。”谢菱伸手轻扶着绣像道。

谢家姐妹见谢菱如此喜爱,心下都十分欢喜。

谢盏道:“大姐姐,这布啊什么的都是我的,画画的是四妹,这最辛苦的就是二姐啦,一针一线的绣上去的。”

“没有妹妹们的帮忙,我岂能这么快的就绣好了。”谢蓉莞尔一笑道。

“都很好。”谢莲在一旁说道。

谢菱看着她们如此和睦的模样,心下十分感动,一把将三人搂过。

“大姐姐,知道你们都很好,缺一不可,大姐姐真的高兴。”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一片温情。

谢菱让人将屏风搬进了自己的闺房。

谢家这几日,倒是忙碌了些。

上次与柴家人互换了庚贴后,互相合看了谢蓉与柴明泽的生辰八字,极为般配。

这不柴家人回府连忙相看了一个极好的日子,送上聘礼,与谢家议亲,陆陆续续的议了快七日的时间,两家人这才定好了婚期。

谢盏扶着下巴,看着谢蓉说道:“大姐姐,看来这柴家公子,对你极好。而且,妹妹看这柴家夫人,人也不错,想必,姐姐嫁过去,应是非常幸福的!”

谢蓉叹息道:“柴家这几日,准备这么多的聘礼,实在是……”

谢盏见谢蓉一副心疼的模样,啧啧道:“虽然这柴家没什么权势了,家底应还是很深厚的,我姐姐如此妙人,本就当的起,四妹你说是吧!”

谢盏用胳膊忖了一下在一旁发呆的谢莲。

谢莲方才回神道:“是。”

谢盏道:“你怎么回事?自从上次与大姐姐从青垣马场回来之后,就时不时的发呆出神,你这是被什么马给吸了魂?”

谢莲双眸一闪,轻声道:“许是那日在马上有些吹风,身子有些不舒服。”

谢蓉连忙上前,拉着谢莲左右查了一下,关心道:“怎么会不舒服?何不同母亲与我们姐妹说一下,要不要看大夫呀?”

谢盏看着谢蓉一脸着急的模样,安慰道:“二姐,无事,就是有些疲软而已,许是之前耗费了一些精力。”

谢蓉轻舒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缓缓道:“谢家现在只有我们姐妹陪着母亲了,云归又经常不在家,等来日,二姐我嫁了人之后,家里陪着母亲的人又少了一个了,大姐迟早也是会嫁人的,你们还小,还得等上个几年,之后得慢慢学着怎么打理谢府了。”

之前一派和和美美的场面,大家只觉得是喜悦的,却未曾想谢蓉嫁人之后,是要离开这个家的,现在忽的这么一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以后就不能天天见着二姐了,二姐你可不能有了相公就忘了我们。”

谢盏伸手拽着谢蓉的袖角,一脸失落的模样。

谢蓉伸手揉了揉谢盏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之后还可以常回家的,不必觉得伤心,只是二姐希望妹妹你不要在这么调皮了,以后要是嫁人了可怎么办?”

谢盏哼了一声道:“我就这样,大姐姐与我说了,以后定给我找一个爱护我,包容我的相公,我才不改!”

谢蓉轻敲了一下谢盏的头,笑道:“还没嫁人呢,开口相公闭口相公的,不成样子。”

谢盏伸手捂着被谢蓉敲打过的地方,吐了吐舌头,道:“我就要说!以后我的相公一定要像大姐姐这般,不然我就不嫁。”

谢蓉笑了笑,道:“像大姐姐这般的男子怕是极少的,更何况是女子……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大姐。”

谢盏故作老练的模样,道:“我觉得上次与我们一起的睿王殿下就很不错。”

谢蓉一把捂住谢盏的嘴,轻声道:“这皇家之人,切不可胡说,听到没?”

谢盏见谢蓉这一脸郑重的模样,呜呜呜了几声,点了点头。

谢蓉随之放开了手,嘱咐道:“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胡说了。”

谢盏如小鸟啄米般的再次点了点头。

谢莲在一旁依旧是半句话不说的模样,只是将头埋的低低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丝帕。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嫉妒 皇宫。

紫宸殿。

“太子,你近日是怎么回事?做事怎越发的浮躁了。”齐帝威严地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祁瑾立于殿中,端端的站着,恭敬无比。

齐帝此刻,手里正拿着一份奏折仔细地翻阅着。

祁云闻言,连忙拱手低头道:“父皇,儿臣定会好好反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齐帝微微抬头盯着祁云,缓缓道:“你可是朕钦定的储君,德行要是有失,天下百姓,该说朕……老眼昏花了。”

祁瑾心下一颤,恭敬道:“父皇依旧是雄姿英发,身体强健,儿臣定不负厚爱。”

齐帝将手中的奏折合上之后,放置一边,随即道:“话已至此,你下去罢。”

祁瑾行礼告退之后,便缓缓转身出了殿门,刚行几步,正碰上被宣召入宫的祁钰,祁瑾双眸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温和一笑朝着祁钰走了过去。

“太子皇兄,臣弟有礼了。”

祁钰见祁瑾迎面而来,连忙拱手行礼道。

祁瑾笑问道:“六弟,这是又被父皇召见了……?”

祁钰道:“父皇也是只是想多听听,臣弟这些年在祁连山的一些趣事,所以才会偶尔宣召臣弟进宫的。”

“看来父皇很是喜欢六弟。”祁瑾道。

祁钰微微一笑,道:“太子皇兄,臣弟先进去面见父皇了,等以后有时间,再与皇兄相谈。”

话音刚落,祁钰便转身离去,进入了殿内。

祁瑾看着进殿的祁钰,双眸微微一沉,随即甩袖而去。

“父皇万安,儿臣有礼了。”祁钰清润明亮的声音响起。

齐帝见状,大笑两声,随即放下手里的奏折,对着祁钰说道:“你我父子之间,无需多礼,你在旁先待上片刻,父皇还有两份奏章要批,批完之后,再行说话。”

祁钰点了点头,随即乖乖地站至一旁。

东宫。

殿内气氛异常的凝重,宫女太监们双手立在身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太子殿下今日从紫宸殿回来之后,便一言未发,面若沉水的坐着,众人见此,都不敢上前,只得悄悄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生害怕触怒太子殿下,牵连到自己。

忽的,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连忙向门口望去。

原来是一个新入东宫的小太监,今日才刚被内庭司分到东宫,自是不清楚太子的脾气,可见众人都紧紧地盯着他,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连忙跪下。

“外面是何人吵闹?”祁瑾道。

一位美貌的宫女,上前禀报道:“太子殿下,是内庭司新分入东宫的小太监,不小心打翻了端给殿下的茶水。”

祁瑾用手指轻揉了两眼之间的鼻梁,冷声道:“以后这种不懂礼数之人,在派遣到东宫之中,让那内庭司曹文值自己滚到掖庭司去。”

宫女巧忻连忙给门外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即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拉出了东宫。

是夜。

内庭司。

“给你小子安排如此好的差事,偏偏就给我弄成这样了,还被东宫的人给赶了回来,我曹文值老脸都被你小子给丢尽了。”

小太监赵升跪在地上,将头埋的低低的,听着曹文值的训斥,神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今日经历的这般,惊心动魄的事情,让他十分的恍惚,本以为自己的小命要没了……

曹文值低头看着眼前跪成一团的小太监,心下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是她的儿子,谁会去管他,在这吃人的皇宫之中,早就没命了……

曹文值叹息道:“你先下去……”

赵升连忙磕头告辞,便起身离开了。

曹文值看着赵升离去的背影,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随即喃喃自语道:“你庆幸这条命保住了,殊不知,现在才是噩梦的开始,我也不能太过于明显的护你,以后的路,能不能走出来,就只有看你自己了……”

赵升很快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太监房,却发现自己的床,已经被人占了,赵升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空的位置,只好找了个角落,将被褥铺在地上,抱着双臂坐着,打算在此待上一夜,等明日再说。

杀楼。

是近几年在江湖上新起的一个十分厉害的杀手组织,楼中之人皆是顶尖的高手,楼里除了自己培养杀手之外,还会招揽天下客,经过细心的甄选,方可入楼,最后经过训练,成为最完美的杀手。

杀楼一直以行事果断,守口如瓶,办事利落,闻名于江湖之上,因其所在之地隐秘至极,曾经亦有好些个其他的杀手组织,派人去想要找到他们,皆是无功而返。

“主人,这次是属下大意了,损失了十几名琴音堂的兄弟……”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楼倾月背对着楼孜,道:“这谢菱不好对付,这笔生意就到此为止了。”

楼孜欲言又止,道:“主人!这……”

楼倾月挥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谢菱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们,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委实不简单,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我可不想因此,牵连到我们杀楼。”

楼孜一脸惊讶道:“那谢菱当真如此厉害?”

楼倾月眉头微皱,缓缓道:“我虽没接触过此人,但是从这几年的一些传言,在结合此事来看,此人,有勇有谋,武功卓绝。

这次明显就是她早有准备,料想到了有人来杀她,早早就派人埋伏着,树林之中只有一处的打斗痕迹,而且也不是我们的人造成的……”

楼孜道:“主子,说的极是,属下这就去将卷宗收起来……”话到此处,好似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对了,主子,这次画凌堂,挑选了十名合格之人,皆可入我杀楼。”

楼倾月挥手道:“此事,交于你来办就是。”

待楼孜离开之后,楼倾月方才转身。

只见此人,生的一张男女莫辨的俊美相貌,身材修长,眼梢细长,鼻梁挺直,嘴小薄唇,一双美目,仿佛会说话一般。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出阁 今日是个极为喜庆的日子,是江家小姐与方家公子的成亲的日子,满京都似乎都洋溢在这一片喜气之中。

江府。

江夫人正细细的为江暮雪梳着头,边梳边念叨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江青茹泪眼朦胧的看着江暮雪,手上的动作不停,从上至下地缓缓梳着她的秀发。

江暮雪在镜中看着母亲一脸伤心的模样,道:“母亲,女儿嫁过去又不是不能回来,这方家离江家也不远,女儿以后定天天回来,再说了,母亲不是经常说不想看见女儿嘛?说女儿老是惹您烦……”

江青茹噗嗤一笑,道:“你个浑丫头,哪有嫁了人的姑娘,天天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家对你不好,还有,何况母亲那次是真打你的?你个不知好歹的。”

江青茹看着一身喜服打扮的女儿,眼中充满着不舍,以后女儿就是他人妇了,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想到此处,即开心又失落,随即开口道:“待今日,嫁到方家之后,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回来给母亲说,母亲定为你出头。”

江暮雪转身牵过江青茹的手,笑道:“没人敢欺负女儿。”说着便伸手将桌边的剑,拿到了手上比划了一下。

江青茹连忙抢了过来,道:“新婚之日,怎得能把剑拿上,来人把小姐的剑收回箱子里去。”说着便伸手递给了上前的丫鬟,转头对着江暮雪继续嘱咐道:“你啊,以后成为方家新妇,什么地方该收着点,一定要切记,这几日教你的东西,可别忘了。”

江暮雪笑道:“女儿不会忘的。”

江青茹点了点头,笑道:“记得便好。”

忽的,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传来。

“恭贺新喜。”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江青茹连忙起身伸手将来人挽过,因着江暮雪穿着一身厚重的喜服,委实不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谢菱,你倒是来的挺早啊,这还没开始呢。”江暮雪笑道。

“哇,江家姐姐真好看。”

谢盏从谢菱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惊艳道。

江暮雪浓如墨玉般的秀发,散散的披在香肩之上,随着她轻轻的走动,不安的飘动着。

白嫩的脸蛋,不是平日那般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的胭脂红,轻轻的散开,白里透红的皮肤,多了一层娇俏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使眼前之人多了一丝妩媚之气。流光溢彩的大红色喜袍,上面用金丝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孔雀,繁复的裙摆层层叠叠,丝毫没有累赘之感,仿佛那盛开的牡丹花瓣,散落在她的脚边,自衬得花中之人,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

“有眼光。”江暮雪点头道。

谢菱转头看着谢盏道:“好了,你也看过新娘子了,该安心了,出去找母亲他们罢。”

谢盏点了点头,行礼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江青茹道:“菱儿,怎得来的如此之早。”

谢菱道:“大喜之日,早早来沾些喜气。”话到此处,笑着看了一眼江暮雪,继续道:“还得商讨怎么来为难新郎,可不能让他轻而易举的就娶了这如花般的美人。”

一时间,新房内笑语宴宴。

江府的另一处,倒也十分的热闹。

“不行,一会儿得由我这个做大哥的背妹妹上出门!”

“我也想背妹妹!”

“我是你们之中最小的,理应让着我!”

一时间,吵吵嚷嚷。

原是江家三兄弟为了谁来背江暮雪出阁之事,正在争论不休,他们都十分疼爱这个妹妹,都想背江暮雪,可是谁都不愿意妥协,这不,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要不,我们一人背一段?”江家二公子江暮林建议道。

“……那可不行!怎能频繁更换,太不吉利了。”江家大公子江暮程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谁去?”江家三公子江暮寻道。

“父亲,您说该当如何?”

三人见彼此都互不相让,便转身询问坐上的父亲。

江晃虽已过不惑之年,但其生的一副俊美的相貌,身材保持的极好,虽常年浸淫于尔虞我诈的官场之中,气质却是温文尔雅,委实不像一个做官之人。

江晃看着眼前的儿们,笑道:“你们确定由为父来决断?”

三人连忙点头,肯定道:“父亲说如何就如何!”

江晃假意思考了一下,道:“那当然……是由为父来背了。”

三人闻此,一脸震惊道:“那可不行!哪有做父亲与儿子抢的?”

“是啊!父亲,您一个长辈怎么同小辈来争抢?”

“那可不行!”

江晃猛地一拍桌子,道:“我可是你们的父亲?说什么你们都得遵从!”

江暮程道:“是父亲也没得商量!哪有女儿出嫁父亲背的?不行,不行。”

江晃道:“怎么就不行了?为父现在还身体强壮的很,怎么就背不了?”

本来混乱的场面,因为江晃的加入,更加的乱了。

江青茹老远就听到屋内的吵闹声,随即上前,推门而入。

“你们父子在吵什么?不知道今日是暮雪成亲?”话刚说到一半,屋内便已经安静了下来。

江晃见此,连忙起身上前,笑道:“夫人,为夫这是在和儿子们讨论谁背暮雪出阁呢。”

江青茹“哦”了一声道:“讨论就讨论,怎么弄得像吵架一般,那么,你们争论的结果如何?”

江暮寻连忙告状道:“母亲,父亲也要与我们兄弟争背妹妹出阁!”

江晃立刻朝江暮寻狠狠地撇了一眼,江暮寻权当没看见。

江青茹见状,伸手一把将江晃的耳朵揪住,道:“外面那么忙,你居然跑到这里来和儿子们争论?哪有父亲背女儿出阁的?你个老家伙也是想的出来?”

江晃伸手捂住耳朵,求饶道:“夫人息怒。”

江家三兄弟在一旁看着父亲可怜巴巴的模样,皆偷笑不已。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拦门 且说江家父子为了谁能背江暮雪出阁之事,争论不休,却被江青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暮程吧……”给定了下来,其余三人虽心下里不服,可也只能自己憋着了。

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对于方卓然而言,能娶到自己一生所求,此生无憾。

“诶诶,今日这谁家公子娶亲?这场面好生壮观啊!”

“方家啊!你这都不知?”

“小弟刚来大齐不足月余,委实不知?”

“那就难怪了,这方家又可称为驸马府,这马上的红衣公子,就是驸马爷与公主所生的,这下你该知道了罢?不过,这方家娶的不是一般的公主。”

“这……如何说?”

“这方家家主方以宁,娶的可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和庆长公主,陛下对这长公主,可是极为尊敬的,当年宫变就是靠着长公主,里应外合,才被平息的。”

“这等密事,岂是你我可议论的……?”

“也不算密事,当年陛下可是宣旨昭告了天下的。”

“原来如此……”

十里红妆,百人抬,从头街头排到巷尾,井然有序,一眼望去,火红一片,甚为壮观。

喜乐奏响,一阵接着一阵,十分的热闹,左右两排皆是提着花篮的美貌女子,每隔一阵,便将花篮中的花瓣,尽数洒至道路两旁,微风轻轻卷起花瓣,芳香四溢。

满京都的树枝之上,皆系着精美的红色绸带,就连两旁站着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手肘处,皆绑着红色绸带。

被阻挡在外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皆争相的观望着,议论纷纷,一时间,羡慕惊叹之声四起。

片刻之后,偌大的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江府大门。

方卓然勒紧马缰,朝后挥手,敲锣打鼓声立即停了下来,随后,踩着马蹬,下了马,伸手拂了拂有些凌乱的衣摆。

“陶然,你看看本公子衣衫有何不妥。”

陶然连忙上前,道:“公子,无需紧张,您与在家时一样,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方卓然轻舒了一口气,大踏步的朝门口走去。

江府里外皆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大门处却是空无一人……

“小婿方卓然前来迎娶江家大小姐江暮雪,还望岳父岳母,哥哥们开门。”方卓然端端的立与门口,轻轻地敲打着门。

片刻之后,紧闭的大门缓缓地推开了,方卓然连忙后退几步,门口出现了一群女眷,不一会儿就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待众女眷站好之后,江家父子,便一起将门关上了,随即躲在门后偷听……

“我说方大少爷,你今日想这么轻易的娶到江暮雪,怕是不行。”谢菱站在最前方,笑意盈盈的看着方卓然说道。

“对啊!可不能这么轻松。”

身后的女眷们随声附和道。

方卓然知道今日必是有难关要过,本以为是江家的几位哥哥,早就将他们的喜好打听清楚了,也带了礼物过来,谁知竟是谢菱在门口拦他……如今,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不知,谢大小姐有何赐教?”方卓然拱手道。

谢菱上下打量了方卓然几眼,缓缓道:“也不会太为难于你,我这里有三件事,要你去做,完成了就可以迎娶美人归了。”

方卓然问道:“可会费时间?”

谢菱摇了摇头道:“十分充裕。”

方卓然点头道:“好。”

谢菱见方卓然答的如此利落,甚是高兴,随即从怀里抽出一封折叠的信,伸手递给方卓然,道:“只要你当众大声念完这封信,这第一件事便完成了,”

方卓然见如此简单,心下一松,连忙上前接过,连忙打开一看。

“这,当真要念?”方卓然耳尖微红,结巴道。

谢菱笑道:“当然。”

方卓然见谢菱如此认真的模样,便知非念不可,随即轻咳了一声,举着信,大声念道:“惜少时,初见卿颜,甚悦,一见而情起时,久久不能忘怀。遂常伴左右,只为卿悦,浮世万千,吾爱唯一。朝朝暮暮,此生无二,陪卿一生,不述离殇。与卿语,岁月静好;与卿同,细水流年;与卿随,斗转星移;与卿享,洗尽铅华;与卿老,繁华落尽;此生,你我相伴,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谢菱见方卓然虽有些害羞,但还是一口气念了下来,不由得点头称赞。

方卓然对于这些情话本就是羞于开口的,何况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刚念几句脸就红的不成样子了。

不过,今日是他成亲的大日子,念不完,就过不去,过不去,就见不到她,所以这才鼓起了勇气尽数念了出来。

门后偷听的江家父子,皆是一副满意的模样。

“这小子,以前看上去一副木讷的模样,平日就只晓得跟在暮雪的身边。今日,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可见其心,为父还是很满意的。”

“确实不错。”

江家三兄弟附和地点了点头。

江晃爬在门上,耳朵紧紧贴着门,模样倒是十分有趣,其余三兄弟皆是如此,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定会十分惊讶……

江暮雪闺房内。

江青茹、柳若华正一起陪着她。

不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丫鬟,推门而入,将门外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

“这谢菱怎么学的这些?”柳若华一脸无奈道。

江青茹满意道:“诶,我觉得极好,这可是方卓然那小子,在众人面前宣的誓言,极好,极好。”

江暮雪倒是没想到谢菱会如此,想到方卓然那个傻傻的样子,噗嗤一笑道:“真是难为死他了。”

江青茹道:“就是要为难于他,不然怎能娶得我这如花似玉的女儿。”话到此处,顿了顿,对着丫鬟芠荷,问道:“老爷与三位公子去了何处?”

芠荷拱手禀报道:“老爷与三位公子,皆爬在门后偷听。”

江青茹摇了摇头,道:“我就说这几个人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感情跑去爬门角了,真是……”

柳若华笑道:“可见,这江大人与三位公子皆是爱极了暮雪。”

江暮雪闻言,双眸一热,原本她对成亲之事,并未有多少感觉,不过是从这个家到另一个家,要想回来,时时刻刻都能回来。并未觉得嫁人了,就如何了……如今,见众人如此模样,自己恍惚间才有了感觉,嫁人了就会不一样了……心情一下变的沉重了起来。

江青茹与柳若华见状,便知江暮雪心事,连忙一起安慰江暮雪。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合卺 江府大门外。

谢菱笑道:“这第一件事情,你完成的不错,这第二件没……”菱话到此处,顿了顿,眼睛盯着方卓然,到弄的方卓然更加的紧张了。

“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这些女眷,这么辛苦……”

方卓然心下一明,立即挥手道:“陶然,快把准备的红包,拿上来。”

陶然连忙抱着一叠红包上前,陆陆续续的分发给了堵在门口的女眷们。

“如此,可好?”

方卓然用眼神示意谢菱,求着她快些放过他。

谢菱笑道:“方公子,如此豪爽,我要是再拦着,倒不妥了,这第三件事,就算了吧。”

方卓然拱手道:“在此,谢过众位小姐了。”

谢菱与众位女眷纷纷退至两旁,身后的大门,再次被缓缓的推开。

江家大公子背着一身喜服的江暮雪,缓缓出现在门口,柳若华与江青茹在两旁站着,江晃与另外的两位公子,皆在身后站着,身后的一众丫鬟,高声喊着:“新娘出门,喜气盈盈,鸾凤和鸣,琴瑟和谐。”

方卓然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一动也不动,定定的看着,陶然见状连忙上前将他唤醒。

“公子,新娘子要进轿了!”

方卓然猛地回神,连忙退至一旁,让江暮程背着新娘子上轿。

待一切结束之后,江家众人对着方卓然一顿嘱咐。

“你小子,以后可得好好对暮雪!”

“要是被我们知道,你敢欺负于她,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听到没?”

方卓然听着江家人的嘱咐,连连点头。

江青茹笑道:“你们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众人这才方住口,看着方卓然转身离去。

方卓然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喜乐之声缓缓响起。

因着有江家送女的嫁妆一起,原本长长的迎亲队伍,变得更加的壮观,以至于这场亲事,过了许久,还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方府。

长公主与方以宁携着众家眷,在门口出端端地站着,等待着迎亲队伍的归来。

长公主祁乐身穿暗红色礼服,浓如墨深的乌发全数梳到了头顶,头上斜插这一副凤凰六珠步摇,耳边戴着精美的红宝石耳坠,整个人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不敢直视,方以宁同样一身暗红色礼服,身材修长,头戴玉冠,丰盛俊朗。

不一会儿,远处的锣打鼓之声传来,长公主连忙吩咐身后的仆人,随后奏乐放炮仗之声四起,热闹的紧。

一身绯红色喜服的方卓然,骑着白色骏马,携着身后喜庆的队伍,缓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儿,今日威武的很。”长公主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

迎亲队伍端端地停在方府门口,方卓然翻身下马,行到喜轿前,伸手掀开帘子,喜婆在一旁说着吉祥话。

“娘子,请把手给我。”方卓然对着喜轿内的江暮雪说道。

江暮雪第一次听到娘子这个称呼,心里不知何故,泛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情感,随即将自己的手递给了方卓然,两手相握,身子皆是微微一颤。

方卓然牵着江暮雪缓缓地下了喜轿,在众人的拥簇之中,缓缓的走进了方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在喜娘的高喊声中,方卓然与江暮雪正式结为了夫妇。

长公主与方以宁坐在最上方,看着眼前的两人,眉眼欢笑,十分的喜悦。

在众位亲朋好友的呼喊声中,两人被人引到了喜房之中。

江暮雪被人引到喜榻之上,端端的坐着,此刻,她才有了真实感,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角。

方卓然手执着喜秤,微微颤抖着,在喜娘的叫喊声中,将江暮雪头上的盖头,轻一挑,帕子缓缓的落在了床檐之上,烛光越过方卓然,照在了江暮雪的脸上,原本美丽的脸庞,显得更加的柔美,方卓然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心怦怦直跳。

在身后的一阵调笑声中,方卓然才缓过神来,憨憨一笑。

江暮雪见此,噗呲一笑,伸手拍了拍喜塌,道:“你呆着哪里做甚?没听见喜娘唤你过来坐着。”

方卓然结巴道:“是,是嘛?我怎么没听见。”

方卓然将手中的喜秤放回到了丫鬟手中,转身坐到了喜榻之上,双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了。

喜娘连忙吩咐丫鬟们将酒杯端给两人,随即喊道:“两臂相挽,两杯相碰,共饮了这美酒,新人必定长长久久,琴瑟永和。”

待此礼过后,身后的丫鬟用筷子递给了方卓然,端着一盘饺子上前,让他喂给新娘,方卓然自然是知道意思,可江暮雪不知,她今日,什么都还没吃,肚子早已经饿的不行,见方卓然夹着饺子,递了过来,想也没想,便一口咬了过去。

方卓然连忙阻止道:“诶,娘子,莫要太急了!”

“怎么是生的啊?”

江暮雪刚想把饺子吐出来,喜娘连忙阻止道:“新娘子,万万不可。”

江暮雪吓得连忙咽了下去。

喜娘笑着问道:“新娘子,这饺子生不生?”

“当然生啊!”

喜娘听到回答十分满意,将方卓然手里的筷子,收了回去。

江暮雪看着喜婆十分高兴的模样,一脸不解,朝着方卓然问道:“这是何故?”

方卓然凑到江暮雪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方暮雪耳尖立即染上红晕,瞪了方卓然一眼。

方卓然从来没有见过江暮雪如此娇羞的模样,倒教他看呆了眼。

忽的,喜房门外一阵吵闹声。

“新郎出来接客了!不然我们要闯门了哦。”

这是来闹洞房的人来了,方卓然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刚想说话,就被一群人给拉了出去。

“诶,你们慢点!”

“慢什么!出去喝酒去。”

“今日要是不喝个痛快,可是不让你下桌的。”

江暮雪听着外面的越来越远的吵闹声,随即轻舒了一口气,道:“快快,帮我把这身东西卸下来,穿戴了一天,可累死我了。”

曲嬷嬷与素秋上前,将江暮雪身上繁重的衣裳首饰换了下来。

曲嬷嬷道:“小姐,你以后就方家少奶奶了,可别在这么没规矩了。”

江暮雪点了点头,敷衍道:“知道了,快给我点吃的,饿死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月色 “祁云,你看这大齐的都城,灯火通明,繁花似锦。”谢菱清冷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这里也有你的一份。”祁云轻声道。

谢菱转头,借着月色看着眼前之人,淡淡的月光柔柔地洒在祁云的身上,看着竟有一丝神圣之感。

谢菱忽的伸出双手,揪住祁云的脸颊,道:“你是不是神仙投胎下来的。”

祁云笑着抓住谢菱纤细的手,轻声道:“那我岂不是能成仙。”

谢菱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缓缓道:“那还是不要成仙了,我杀的人太多了,这天上怕是去不了,到时候留你一个人,岂不是无聊的紧。”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手上微微用力,将谢菱的手抓得更紧了些,道:“那你可记得抓紧我。”

谢菱动了动手,竟十分灵活地从祁云手中挣脱,随即伸手紧紧扣着祁云的手,晃了晃,道:“我这不是正抓着。”话音刚落,便反身靠在了祁云的腿上,动作一气呵成。

谢菱抬头盯着祁云的下巴,啧啧道:“怎么坐在屋顶,你也能如此的优雅从容……”

祁云微微低头,盯着谢菱,笑道:“许是习惯了。”

谢菱随即将双眼微阖,道:“今日见着方卓然那紧张的模样,真是太逗了。”

祁云如玉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温润悦耳。

“你为难方卓然的事情,恐怕已经传的满京都的百姓皆知了。”

谢菱叹息道:“哎,传言误人哦,以后我这嗜血的名声上,怕又是要加上一笔了。”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似月光传过云间,不绝于缕,令人陶醉,谢菱立即睁眼,道:“你笑甚?”

祁云缓缓道:“这样,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了。”

谢菱噗呲一笑,道:“你这是妄自菲薄了,这世上如你这般的,难出其二了。”

祁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是以后有比我还好之人,心悦于你,你要是把我丢弃了,那该如何?”

谢菱闻此,松开了抓着祁云的手,一下从他腿上起身,转身定定地注视着祁云的双眸,道:“那比你还好的人我可是没见过,就算是以后会有,那也不是你,与我无关。”

祁云双眸幽深的看着谢菱,道:“记住,你今日之言。”

谢菱笑道:“当然。”

随即轻轻的靠在祁云的肩膀上,月色柔美,照着一对璧人,举世无双。

方府。

喜宴之上,好一派热闹之象。

长公主与方以宁正一起招待着宾客,今日来得皆是些达官贵人,又因着女眷男眷们,不在一处,两人刚刚从女眷处,转到这边,可以说是非常的繁忙,不过是自己儿子的喜事,倒也乐在其中。

“太子殿下,敬王殿下,驾到。”

还在喝酒的众人,闻此,皆都停了下来,起身行礼恭迎,待坐下之后,众人皆小声的议论着。

“太子殿下定是代表了陛下而来,这敬王却不知为何?”

“这敬王殿下,最近颇受陛下看中。”

“陛下对长公主,还是如此之好。”

这祁瑾确实是代表皇帝而来,祁钰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恰好在宫中碰见了祁瑾,知晓了他要来方府,故而跟着一起来了。

长公主与方以宁携着家眷一齐上前去迎接两人。

祁瑾与祁钰一齐向长公主行礼道:“姑母,恭贺新禧。”

长公主笑问道:“怎得你们一起来了?皇帝哥哥派人送些贺礼来就行了,何苦让你们来,倒是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祁瑾笑道:“姑母,何须客气,父皇要不是政事繁忙,定是会亲自前来的。”

祁钰开口道:“好久没见到姑母了,此番,定是要来见上一二的。”

长公主上下打量着祁钰,欣慰道:“钰儿,多年不见,已经长成这般俊美的模样了,姑母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呢。”

祁钰脸亲热地挽过长公主的手臂,笑道:“钰儿,也隐约记得姑母。”

祁瑾见着眼前的一切,双眸闪过一丝不悦,有祁钰在他这个太子,仿佛就像不存在一样……

长公主轻轻拍了拍祁钰的手,道:“别站在这里了,走,先去坐着吧。”

谢菱与祁云在房顶上听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看来,长公主在你父皇的心里,仍极为重要,连太子都派了过来,只是这敬王,没事来抢太子的风头,怕是要遭人嫉恨哦。”

谢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是太过于锋芒外露了。”祁云低声道。

“这六皇子,不是你哥哥嘛?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你叫他哥哥呢?这是为何?”谢菱略带试探的语气问道。

祁云转头对谢菱一笑,道:“你不是很厉害?自己去查,我可不告诉你。”

谢菱咬牙道:“这不是,查出来还要费些时间!你直接告诉我多好。”

祁云双眸微微一暗,道:“我不想告诉你。”

“那你母妃派人刺杀我,怎么办?”谢菱抱着祁云的胳膊盯着祁云道。

“杀了便是。”祁云冷冷道。

谢菱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这么狠心?她可是你的母妃?”

祁云紧紧地盯着谢菱道:“伤害你,管他是谁,都不行。”

谢菱心下一顿,没想到祁云会这么一说。

“我开玩笑的,没事,你母妃还伤不了我,最多给我制造些麻烦而已。”

祁云知道谢菱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会这样说。

“你不用将我放在心上,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菱轻叹一声,伸手将祁云抱住,低声道:“怎么能不把你放在心上,我就是不想让你伤心而已。”

祁云闻言,双手抱紧了谢菱,在她耳边说道:“你只管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做,便好,只需知道,你做任何事,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就行。”

谢菱知道祁云有事不愿意告诉她,自己也不愿意多问,许是关于他自己的身世。

从近几日,传回的消息上来看,再加上淑贵妃从祁云小时候,对他就不似对祁钰一般,总是很严厉,也不亲热,她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只是证据不足,而祁云不愿多说此事,她更加的确定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书 这场喜宴持续到亥时方才结束,长公主与方以宁陆陆续续的送走了宾客们。

“姑母,侄儿便告辞了。”祁瑾向长公主告辞道。

“辛苦太子了。”长公主笑道。

“姑母,那钰儿叶告辞了。”祁钰拉着长公主的手臂一脸不舍道。

长公主笑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等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再来府上看看姑母。”

祁钰点头道:“一定的,今晚与姑母相谈甚欢。”

祁钰转头看着祁瑾越走越远的身影,连忙道:“姑母,侄儿先走了!”

话音刚落,便转身快步离去,追上祁瑾,道:“皇兄,等等我。”

待祁瑾与祁钰离开之后,长公主与方以宁方才转身离去。

方府大门外。

谢菱刚将谢莲扶进了车内,自己正准备上车时,忽的,一道试探的声音传来。

“姑娘?”

怎么又碰见他了……

谢菱装作疑惑的模样,转过了头。

祁钰原本是想和祁瑾坐同一辆马车回王府的,毕竟都在一个方向,谁知刚出方府大门,就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下一喜,连忙同已经上了马车的祁瑾,说道:“皇兄,臣弟忽然有些事情了,就不与你一起了。”

祁瑾本就是不喜与祁钰待在一起,也并未在意,道了句,“随你。”便让人驾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了。

祁钰见眼前之人果然就是他要做找的人,连忙道:“姑娘,可还记得我?”

谢菱上下打量了祁钰几眼,疑惑道:“未曾见过,何谈记得?”

祁钰见谢菱一脸不认识他的模样,心下疑惑,面上却还是笑着,道:“姑娘,前日请我喝的酒,难道就忘记了?在下还有一枚玉佩在姑娘手中。”

谢菱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扶着下巴道:“记得,玉佩我拿去当了,不错,还值几个银钱。”

祁钰笑道:“既然已经送给姑娘了,姑娘如何处置,都可以。”

谢菱笑道:“那就没事了,我先告辞了。”

祁钰道:“不知道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谢菱心下早已经是不耐烦了,随即低声道:“我都拒绝的这么清楚了,公子难道还不明白。”

祁钰双眸闪过一丝黯然,笑道:“许是姑娘,还不太了解在下。”

谢菱实在是不想与他多接触,随即转身上马,吩咐车夫驾马离去。

祁钰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眸光微闪,转身像方府而去。

方府。

喜房内。

江暮雪已经换了一身轻松的衣裳,正坐在桌边慢慢地吃着东西。

忽的,门外一阵吵闹声传来,原是方卓然被一群人灌的不成样子了,被下人们给搀了回来了。

“少夫人,姑爷回来了,快上去迎一下。”素秋在一旁说道。

素秋见小姐丝毫没有动身之意,连忙唤人将桌上的饭菜,收了回去。

“诶诶,我还没吃饱呢!”江暮雪叫道。

“少夫人,你今晚已经吃的够多了,在吃下去,一会儿,都不好睡觉了。”

素秋唤人拿过一方帕子,将江暮雪面上与手上,皆擦拭了一遍。

“好了,够干净了。”江暮雪说道。

片刻之后,江暮雪看着床上躺成一摊的方卓然,小脸微皱,附身将他的身子推了推,道:“臭死了,快点起来去洗一下。”

江暮雪见方卓然毫无反应,只得靠近身子上去查看,却不料手被猛地一拽,天翻地转,整个人埋进了柔软的床褥之上,随即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中,江暮雪觉得方卓然今日同以前都不一样,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你拉着我做甚?你不知道你满身的酒味?还不去洗了去。”江暮雪一脸嫌弃道。

“好,好,都听娘子的。”方卓然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随即起身离开了喜塌。

江暮雪从喜塌之上,缓缓坐了起来,轻舒了一口气,心下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她的心忽然跳动的不成样子……

江暮雪猛地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的杂念清了出去,随即往床上一躺。

“诶,这塌上怎么有这么多红枣花生啊……”江暮雪惊讶道。

素秋道:“少夫人,这可是寓意着多子多福呢。”

江暮雪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一红,母亲昨日到她房里来,递给她一本书,还给她说了些话,她当时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才想起来……呆呆地坐在塌上,有些不知所措。

随即唤素秋将母亲给的那本书拿了过来,这是一本外表十分普通的书,江暮雪心下好奇,就随意翻了几页。不一会儿,柔嫩洁白的小脸,变的更红了,猛地将手里的书,丢了出去。素秋在一旁看着江暮雪的模样,莞尔一笑,正想上前,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方卓然拦住了。

“你们先下去罢。”方卓然吩咐道。

素秋见是姑爷,连忙退到一旁,随即带着其余的丫鬟们,一起离开了喜房之内。

江暮雪坐在塌上,头微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子,你低着头在看什么?”

方卓然温暖低沉的声音从江暮雪头顶传来。

江暮雪身子猛地一僵,连忙将自己扔到一旁的书,拿了过来,藏到了身后。

方卓然嘴角微扬,随即欺身上前,将江暮雪整个圈在了怀里。

“你,你……”

江暮雪被方卓然的动作,惊得面色更红了,脑海中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结巴道。

方卓然轻笑一声,在江暮雪的耳边,轻轻说道:“娘子,你脸怎得这么红。”

江暮雪连忙伸手捂着脸颊,却不料,这是方卓然诈她的,手里的书被方卓然一把夺了过去,江暮雪见状,连忙起身去抢,整个身子紧紧地靠在了方卓然的身上。

“你给我,不许看。”

“这本就是该我们一起看的,为何不行。”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那不看了,为夫来看看娘子罢。”

话音刚落,方卓然便一把将江暮雪扑倒在塌上,身下的枣子花生硌得江暮雪略有不适,可是远没有身上这人的眼神给她的不适要强。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洞房花烛 江暮雪结巴道:“……快从我身上起开!”

方卓然看着江暮雪一脸害羞的模样,轻笑一声,身子微微一侧,躺在了江暮雪的身旁,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身,江暮雪身子一僵,双手直直地放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屋内,红烛摇曳,榻上的两人,皆沉默不语,

“你睡着了嘛?”江暮雪见身边之人,只言未语,试探性地道。

江暮雪见方卓然并未出声,想着许是睡了,便伸手去拿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倏地,腰上力道一紧。

“你没睡着怎得不说话?”江暮雪转身看着方卓然道。

两人目光相接,皆是一愣。

在江暮雪的眼中,眼前之人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散散的披在身后,白皙的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霞,明亮温暖的红色烛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身上,使得他俊美的容颜,被染上了一层淡红色的柔光,衣襟半敞,眸中尽是诉不尽的情谊,正细细的盯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一直这样盯着我做甚?”江暮雪紧张道。

方卓然伸手轻抚着江暮雪秀美的脸颊,动作中充满着无限柔情。

江暮雪此刻,已是素面朝天的模样,与之前方卓然见到的新娘装扮,完全不同。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一双美眸如一汪清泉般,清丽动人,乌玉般的秀发,乖乖的散落在她的身上,好一幅清丽美人图。

旖旎的气氛,将两人慢慢地包围起来。

江暮雪腰间的力道倏地消失了,正当她心里轻舒一口气时,方卓然竟伸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最近。两人鼻尖轻轻地碰在了一起,薄薄的呼吸尽数洒在了她的面上,江暮雪面上一红,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一撤,想要逃开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方卓然见状,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身子一动,在江暮雪的惊呼声中,双唇印上了她柔软的唇,“唔,你……”方卓然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尽数地封在了口中。

方卓然的唇很软,带着温暖的气息,轻柔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着。

江暮雪的美眸此刻却是睁得大大的,眸中带着一丝惊慌失措,心跳的如同擂鼓般,身子不知为何,软的不成样子,想要伸手推开身上之人,却使不上力,只得紧紧闭上双眸,来掩盖她的的紧张。

方卓然的双眸始终注视着江暮雪,将她面上的每一丝表情,都尽数收入眼底,见她美眸紧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将她的腰搂的紧紧的,两人的身子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江暮雪终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在方卓然的攻势之下,双唇依然紧紧地闭着。

方卓然当然不能只满足于此,牙齿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咬,微微的痛感,使得身下之人,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唇,发出了难受地轻哼声。他趁着此刻,舌尖猛地侵入,竟不似刚才那般轻柔,带着一丝热烈的欲望,直击着江暮雪的心,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逃避着。

男子对于情事,始终有着超群的领悟力,方卓然本也只是依着书上而来的。从一开始略显生疏的动作,到后面越来越熟练,竟也不过片刻,他的舌尖便碰到了一直在逃避的柔软,猛地一卷,舌与舌之间,激烈地纠缠,却是宛若一道温暖的月光照进了江暮雪的心间,柔柔的,软软的,刹那间让她无法,也不想再逃避了。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颤栗的感觉从她的唇瓣溢出,发出了一道娇媚的喘息声,使得方卓然的眸色变得更深,如同那被乌云遮盖的夜色一般,片刻之后,两人纠缠的唇方才分开。

江暮雪如水雾般地眸子,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盯着方卓然,两人沉重的呼吸,缠绵地纠缠在了一起。

方卓然将手从江暮雪的腰间抽出,用手撑着自己,随即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挑开系在她腰间精美的蝴蝶结,如玉般的肌肤,缓缓的呈现在他的眼前,江暮雪被突来的冷意,惊得身子一颤,方卓然看着眼前的美景,眸色变得更暗。

“娘子,帮为夫脱一下衣裳,可好?”方卓然低声诱惑哄道。

江暮雪结巴道:“你自己不会脱啊!”

方卓然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秀美的双手,缓缓地指引着她,慢慢地挑开身上的繁琐。

“要娘子帮忙,为夫才高兴。”

江暮雪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从来没见过方卓然此等模样,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得随着他的动作。

不消片刻,两人皆身无一物。

身后的罗幔缓缓地落下,红烛摇曳,两道相叠的影子,映着幔帘,缠绵床褥。

“疼……”

“忍一忍,娘子。”

“忍不了了,方卓然!快给我下去。”

“死都不下。”

“……”

一夜无眠,自是不可言说。

翌日。

谢府。

谢行将一叠卷宗,放到谢菱屋内的案桌之上,随即退到一旁,拱手禀报道:“主子,与淑贵妃所有相关的一切,全数在此。”

谢菱看着眼前足有拳头般高的卷宗,点头道:“你先下去吧,容我细细查看一番。”

谢行行礼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谢菱的屋子。

片刻之后,谢菱方才放下手中笔墨,将抄好的书卷,放置一旁,随意地伸手抽出放在一旁的案卷,缓缓打开,全神贯注地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这也没什么不对啊?”谢菱喃喃自语道。

很快桌上的案卷,便被谢菱看得差不多了。

许是有些累了,谢菱身子一动,轻轻地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伸手抚着额头,双眸紧闭,脑海中浮现出昨夜与祁云一起赏月的情形,嘴角微扬,看着心情甚好。

休息片刻之后,谢菱方才起身,伸手拿过桌上剩下的最后一本案卷,细细地看了起来。

“诶,这里倒是有些奇怪……”谢菱好似发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这淑贵妃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不知为何却一直流落在外,幸得最后被苏家人找了回来,之后便一直藏在深闺之中。而这苏家也未曾向外公布过这个女儿,鲜为人知,样貌应是极美的,奈何红颜早逝……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夜会 “看这时间……祁云出生之时,也就是这淑贵妃妹妹的忌日。”

谢菱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了,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似乎是小时候,与祁云在皇宫里玩耍,走散了,好像之后有听到了什么……?可惜时日太久,她早已经记不清了,想来与淑贵妃派人刺杀她一事有关,兴许是认为她听到了什么。

谢菱心下一叹,道:“那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大家一直相安无事,挺好,奈何你要来找我的麻烦。”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缓缓地响起。

将谢菱的思绪拉了回来。

“门外是那位妹妹啊?”

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大姐姐,是我,四妹。”

谢菱将手里的卷宗合上,全数拿了起来,放到身后的书柜之中,转身向门口走去,推开了门。

“这么冷的天,四妹怎得一人过来?”

说话间,谢菱伸手将谢莲一把搂住,拉进了屋内,随即伸手将门轻轻地关上,隔绝了屋外的寒风。

“四妹,你随意找个地方坐下罢,大姐姐给你掺杯热茶。”

谢菱松开了抱着谢莲的手,转身将丫鬟刚刚端进来的热茶,给谢莲倒了一杯。

谢莲抱着一卷画,就近位置坐下了。

谢菱见谢莲抱着画不想撒手的模样,笑道:“四妹,为何还抱着这画?先放下罢,喝口热茶。”

谢莲方才将手里的画,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伸手接过了谢菱递来的热茶,轻轻地喝了一口,心下一阵温热。

“四妹,这是要给大姐姐看画?”

谢菱扶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桌上的画卷,疑问道。

谢莲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旁,伸手拿过桌上的画卷,扬起小脑袋,道:“大姐姐,今日下雪,妹妹我特地画了一幅《冬日梅花图》,觉得与大姐姐很是相配,就拿了过来。”

谢菱看着谢莲一副求称赞的模样,笑着将画拿了过来,道:“如此寒冷的天气,四妹你直接叫丫鬟拿过来就行,何苦自己跑来。”

谢莲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声如细丝道:“妹妹想第一个给大姐姐看,就一时忘记了。”

谢菱展开手里的画卷,一幅栩栩如生的梅花图,缓缓地呈现在谢菱的眼前。

只见画上一棵独梅傲立于雪白之中,娇艳的梅花瓣之上,点点白雪落梅花。梅花与雪,相辅相成,树下有一红衣女子,手执利剑,衣袖飞舞的模样,与这梅花融为一体。若说这是一幅《冬日梅花图》,倒不如说是一幅《美人持剑舞梅花》,自是,霜寒叶落盛梅艳,雪冷梅开美人颜。

“这?四妹画的是我?”谢菱瞅着这有些熟悉的背影,随即看着谢莲,疑问道。

谢莲耳尖微红,小声地道:“我见大姐姐舞剑,还有上次在青垣马场一袭红衣,便想着为大姐姐画上一幅,恰逢今日初雪纷飞,见那雪落梅花,故作此画。”

谢菱将画卷收好,伸手摸了摸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四妹的画艺,一如既往的好,姐姐甚喜,就收下了,大姐姐我定会日日挂于墙头,也不负四妹的一番心意。”

因着天气寒冷,谢菱将谢莲留在她的房内,待了许久,待午后方才将谢莲送回自己的闺房。

是夜。

睿王府。

一道黑影趁着月色飞进了王府,悄无声息。

“……你来了。”祁云无奈的声音响起。

“没意思,又被猜到了,这还特地为我留了窗户?”

谢菱笑着从窗外跃了进来,随后转身将窗户关上,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祁云的床塌上,随意地躺了下去。

“总喜欢走窗户,那我只好为你常开一道了。”祁云笑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特别的这么寒冷的天气,把你冻坏了就不好了。”

“无碍。”

谢菱拍了拍床塌,笑道:“你还在那边干甚?过来让我暖暖。”

“……你,确定?”祁云略显迟疑的声音传来。

谢菱笑道:“有啥不确定的?我这都半夜翻窗户了。”

祁云放下手中之书,从旁边的软塌之上起身,踏着缓慢地步伐,走到了床榻边,低头看着躺在塌上的女子,眸光中闪过一丝无奈。

“一点都不害臊。”

谢菱见祁云过来了,微微起身一把将他拉到了床榻之上,随即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找了个极为舒服的位置,躺在了祁云的臂弯之中,“没什么可害臊的,与喜爱之人接触,本就是常事。”

祁云看着将手环在他腰间的女子,眸中充满着无限的柔情,心下一阵叹息,随即伸手将谢菱搂住。此刻,谢菱要是抬头,定能醉倒在他的眸中。

“给你说个事。”谢菱闷闷的声音传出。

“何事?”祁云道。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等会儿要去一探究竟,特意来找你与我一起。”话到此处,双手微微用力,将祁云搂得更紧了些,祁云看着臂弯之中的人,淡淡一笑。

“与我有关?”

谢菱“呃”了一声,道:“……不要这么聪明嘛!”

祁云叹息道:“不是我聪明,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谢菱身子一动,抬头看着祁云,道:“有嘛?”

祁云呼吸一紧,随即伸出一只手,将谢菱的双眸捂住。谢菱倏地见着黑暗,有些不适,“……看不到啦。”

祁云轻叹一声道:“就这样罢,你规矩些。”

谢菱不怀好意的“哦”了一声,听着祁云略显低沉的声音,调笑道:“怎么?怕你把持不住?没事,我觉得我的定力可能还没你的厉害。”

祁云道:“我就是防你。”

谢菱闻言,一把将覆在她双眸之上的手抓了下来,起身道:“怎么?听你的意思,还不愿意?”

祁云微微支起身子,墨玉般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飘落在胸前。因着刚才的一阵纠缠,衣襟处松散了一些,露出了一丝月白,与精致的锁骨,交相辉映。一双眼眸,明亮,深邃,像是一汪清澈、柔静的池水,吸引着人上前。玉面朱唇,俊逸不凡,美人卧榻,风流自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迷幻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祁云笑着看着谢菱道。

“我怎么了?”

谢菱见祁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心下一动,伸手将祁云撑在塌上的手抓了过来,随即身子一翻,将祁云压在了身下。

“……”

谢菱不怀好意地盯着身下之人,俯身在祁云的耳边,吐气如兰。

“这是哪家的小相公啊?看着可真是好看,莫不是从哪家的仙宫里逃出来的?”

谢菱右手抓着祁云的手,左手将自己的身子微微撑着,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拳头般的距离。

“不是来邀请我一同去看戏?现在这样是为何?”祁云眸光直直地盯着谢菱。

“不妨事,去的越晚越好,现下……”谢菱话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将抓着祁云的手,收了回来。随即伸手轻轻的捏住了祁云的下巴,向上抬了抬,笑着将自己的唇直直地贴了上去,见身下之人居然还是一副圣洁不可攀的模样,双眸一闪,唇瓣移到了别处,脸颊,鼻梁,眉眼,锁骨上,皆留下了她的痕迹。

祁云面上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耳尖早已经被红晕所侵。

谢菱见此,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指在祁云露出的锁骨处,轻柔地打着圈,“仙人的凡心,看着似乎不是那么坚定哦。”

祁云伸手抓住身上这只不安份的手,眸光幽沉似海,静静地看着谢菱,“身边有你这样的,怕只能入魔了。”话音刚落,谢菱只觉得天旋地转,顷刻间,便被祁云压在了身下,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那我们就一起入魔罢。”谢菱眸光柔柔的看着祁云,声音如勾人的妖女般魅惑。

“好。”祁云薄唇微启,带着一丝情欲的声音响起,四目相对,祁云呼吸变得灼热,闻着谢菱身上的香气,双唇猛地将她的唇瓣含住,如骤雨狂风般热烈。谢菱亦是不遑多让,两人的舌尖不停的追逐纠缠,互相的探索着每一个角落,周身的气氛都变得黏糊糊的,两人皆双眸紧闭,跟着自己的本能而来,至死方休。

祁云修长的指尖,缓缓地挑开身下之人腰间的系带,如玉的手,缓缓地探入谢菱的亵衣之内,光滑如丝般的触感,让他沉迷。手如挑动琴弦一般,在她的肌肤上,不紧不慢地来回轻捻着,把身下之人撩拨的如火似水。

谢菱此刻神智早就不知道飘向何处了,心亦被填的满满的。

祁云手下动作未停,双唇离开了谢菱的唇,低头将唇落在了她的锁骨处……一路往下,谢菱被祁云缓慢的动作,折磨的十分难受,浑身燥热不安,双手胡乱地抓住了祁云腰间的玉带,猛地一扯,祁云腰间的玉钩啪的一声,断掉了……

……原本旖旎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菱睁开双眸,看着手里的玉带,“这也太不结实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的情欲。

祁云静静地看着谢菱。

谢菱面色微红,明明刚才他都对她上下其手了,为什么她扯断了玉带,好似流氓一般……不应该他才是嘛?

“怎得如此心急。”祁云的声音同样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低而沉。

“我……”谢菱刚要说什么,祁云猛地从她的身上离开,端端地坐在了床塌边,饶是经过了刚才的一切,他还是整整齐齐的模样,除了刚才被谢菱扯断的玉带,使得他衣襟半松,锁骨处还留有粉的痕迹,端庄之中带着一丝另类的魅惑,勾人的紧。

“你这是何意?”谢菱起身看着祁云道。

“你答应嫁予我,我就继续。”祁云转头笑着道。

谢菱心下一动,嫁人之事,从未出现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对祁云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她心里明白,自己远不如祁云爱她一般,爱他,如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祁云见着谢菱如此犹豫的模样,眸光一暗,道:“我就知道,你就只是想得到我而已……”随即起身甩袖而去,徒留下衣衫不整的谢菱呆坐在塌上。

“……这事到底谁更吃亏?”。

谢菱忿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祁云推门而出,借着夜风吹散体内的燥热,双眸闪过一丝黯然,喃喃自语道:“看来还是不够。”

亥时过半。

皇宫。

淑羽殿。

除了还在殿外巡逻的侍卫之外,殿内十分的安静。

淑贵妃喜静,一般过了戌时后,淑羽殿的走动就很少了,侍女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半睡半醒,随时准备响应主子的传唤。

两道黑影从宫殿上方,悄然掠过。

“娘娘,自从六皇子回宫之后,您就一直很开心呢。”

淑贵妃的贴身侍女文奚手持这玉梳,轻柔地梳着淑贵妃的乌发。

淑贵妃笑道:“钰儿,可是本宫的心头肉。”

文奚将淑贵妃秀发梳完之后,便扶着淑贵妃朝床榻而去,待淑贵妃躺下睡着之后,方才离去。

片刻之后,窗户被轻轻捅开了一个洞,一阵轻烟飘进了殿内。

“我同你说,这东西很是厉害,能勾出人埋藏在心中最深的魔障。”谢菱小声的在祁云耳边说道。

谢菱与祁云隐藏在黑暗之中,观察着殿内的动向。

片刻之后,原本躺在塌上的淑贵妃,倏地,坐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前方。

“文奚!”淑贵妃连忙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她连忙起身披上外衣,下了塌,朝殿门而去,刚行几步,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似远似近。

“姐姐,好久不见啊。”

“大胆!敢在我淑羽殿撒野,定让你不得好死!”

“姐姐,你怎得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一样的狠心啊。”

淑贵妃慌乱地将殿内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心下一紧,拔腿就准备往殿门口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面色苍白如纸。

“姐姐,你别想跑。”

淑贵妃吓得坐到了地上,心里害怕极了,面上却强忍着,冷笑道:“你活着我都不怕你,死了还能怎样!”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玉簪 倏地,淑贵妃感觉脖子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放手!”淑贵妃艰难道。

“姐姐,妹妹今日就是来带你一起走的……”带着寒意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淑贵妃觉得颈间的力道越来越紧,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连忙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儿子还活着?”

“儿子……?”

淑贵妃感觉到颈间的压迫没有了,随即伸手护着,边喘气边道:“是的,儿子,妹妹当日生的可是个儿子呢。”

“儿子?那我的儿子在哪儿?”

“妹妹想知道?”淑贵妃说话间,不露痕迹的地朝床塌边缓缓地移动,随即猛地从软枕下面抽出一张黄色的符咒,伸手贴在了眼前之人的额头上,狞笑道:“你个贱人,别以为你做了鬼就能吓到本宫了!本宫告诉你,你要是再来找本宫,本宫就将你那儿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让你们生死不能相见。”

许是淑贵妃的话奏效了,眼前的人竟然消失了。

淑贵妃喃喃自语道:“你个贱人,小时候就独得父母的宠爱,明明我也是他们的女儿啊!所以我故意将你丢掉,没想到,他们竟又将你寻了回来!你温柔,你美丽,你贤淑,你什么都好!大家都把你当宝。而我,只是他们送进宫的傀儡,只是为了保住苏家的荣耀,你活该!你与贼人珠胎暗结,父母竟然也不怪罪于你,凭什么!我在宫里受尽磨难,方才坐上这贵妃之位,岂能容你继续在家逍遥,所以,我夺了你的儿子,夺了你的命,将你的儿子,养在身边,日日看着他,苛责他……看着他不好,我就高兴!”

谢菱在身后看着似乎有些疯魔的女子,心下一阵叹息,堂堂的淑贵妃,心下却是如此的狠毒。今日被她的迷药,迷惑了心智,再加上她稍微变了装,言语试探于她,一步步的引着她说出真相……

谢菱上前在淑贵妃的颈上一点,淑贵妃便倒了下去,谢菱将她抱回塌上,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转身离开了殿内,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殿门外,站里的两位侍女,身子一动,像是刚醒来的模样。

“怎么感觉有点肩酸。”

“许是近日天寒的缘故,晚上没睡好罢。”

“嘘,别说话了,娘娘在睡觉,听到就不好了。”

两人连忙住了口,继续直直地站着。

不远处两道黑影,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谢菱见祁云一路上,片语未出,便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还好罢?”

祁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谢菱道:“我不好。”

谢菱看着祁云,心下一叹,伸手将他轻轻地抱住了,“没事,我陪着你。”

祁云的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伸手紧紧地回抱住了谢菱。

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不一会儿,祁云方才松开了谢菱,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长型的红木小盒,递给了谢菱。

谢菱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盒子,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何物?”

祁云道:“刚才在王府就想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谢菱“哦”了一声,随即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精美的玉簪。

这玉簪不大不小,细细的簪子的尾端之上,镶嵌着一枚被雕刻成梅花形状的白玉,玉的最中间点缀着红色的羊脂玉,模样倒像一颗小小的红豆,精致无比。

“这玉簪莫不是你亲手做的?”谢菱伸手将盒子里的玉簪拿了出来,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着。

祁云点了点头。

“只知道你会铸剑,没想到还会做如此精美小巧的物件……”说着便上下打量着祁云,一脸的赞叹。

“不错,那以后你都帮我打这些物件罢。”

“好。”祁云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暖意,清润而明亮。

两人相似一笑,似乎变得更加亲密了。

翌日。

淑羽殿。

“文奚,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异常?”

“娘娘,奴婢未曾听到。”

淑贵妃看着镜子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隐约记得,昨夜好似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记忆,“你去看看,本宫软枕下的东西还在不在。”

“遵命。”文奚将手里的玉梳轻轻地放了下来,转身朝床榻的方向而去。

片刻之后。

“娘娘,东西还在。”文奚恭敬道。

淑贵妃心下轻舒了一口气,道:“想必是本宫想多了。”

谢府。

“云归哥哥,你今日要在家带多久呀?”

谢盏挽着谢云归,一脸撒娇的模样。

“有两日的空闲,今日一天都待在府里,明日再回我娘亲家里探望。”

谢云归现在的气质看着竟与之前完全不同,原本略显稚嫩的脸颊,竟变得十分坚毅。

“好啊!云归哥哥又可以陪我玩了。”谢盏听到谢云归的回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一会儿,丫鬟过来喊两人前去用午膳。

“云归看着都瘦了许多,来来多吃点肉。”

“对啊,多吃点。”

膳桌之上,众人皆是十分关心的模样。

一顿饭下来,谢云归觉得自己肚皮都快要被撑破了……

午膳之后。

“云归,在营里待着如何?”谢菱看着谢云归问道。

谢云归笑道:“一开始挺不习惯的,营里的人,个个都凶悍的紧。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现下相处的都还不错,从他们身上学到了我从前没有学到过的东西。”

谢菱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谢云归的肩膀,称赞道:“很多事情,自己不亲自去座一下,很难明白。大姐姐知道上次在宫宴之中你定是遭了许多人的嘲笑,你也都自己受着,回来也未曾告诉我们,想必当时心里还是十分的难受,现在,大姐姐问你,对于之前的事情,是何想法?”

谢云归没想到大姐姐会这样一问,心下一暖,缓缓道:“我小小年纪就袭爵,在很多人眼中,是不配这个位置的,所以刁难于我,我只有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才会让人心服口服。”

“你有如此想法,姐姐很是欣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画殇 “贺离现在怎么办!”

户部尚书戚桑看着榻上气息皆无的男子,脸色一阵惨白。

“大人,先别慌!”

“怎么能不慌,这可是大齐琴棋书画中的画中君子镟光君翟琏霜啊!这要是让百姓们知晓了,本官命不休已!”

贺离看着戚桑如此害怕的模样,连忙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悄悄得处理掉,不能让人知道翟琏霜是死在戚府的!”

“本官请他来府上之事,众人都曾见到过,要是没见到人,从本官的府中出去,怎能不怀疑?”戚桑道。

贺离眸光一闪,思忖片刻。

“府上应有与这翟琏霜身形相似的男子,先让他换上翟琏霜的衣裳,装作他的模样,从戚府出去。恰好这天气寒冷,将镟光君的尸身藏在水里,用以延长他死去的时辰。等明晚,则将翟琏霜的尸身,带回他的府中,制造一个落水身亡的假象,只要不是死在戚府,任他大罗神仙,也不能查到我们头上,至于那扮作翟琏霜的人,怕也是留不得。”

戚桑听贺离这么一说,心下一动,觉得甚是有理,如今人已经没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死而复生,只好如此。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办好了重重有赏。”戚桑道。

第二夜。

两道黑衣人从戚府后们,悄然无声地出去了,手里还抬着一个麻袋,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翌日。

卯时初刻。

谢府。

“主子,戚府昨夜有异常发现。”谢行拱手禀报道。

“何事?细细说来。”谢菱问道。

谢行起身缓缓道:“昨夜子时末,有两个行踪诡异的人,从戚府的后门,悄悄离去,手里还抱着一个麻袋,属下的人跟上了上去,发现他们去的地方是镟光君翟琏霜的府上,那袋中之人,竟是镟光君。”

谢菱皱眉道:“想来人已经……”

谢行点了点头,道:“待那两人偷偷从镟光君的府上离开之后,属下的人方才进去,发现镟光君被丢在府中的水池内,已经被制造成落水而亡的假象了,他们觉得此事严重,便立即回来禀报于我。”

谢菱伸手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我记得这户部尚书是太子一手提拔上去的,能力也是不错的,而这镟光君可是闻名于大齐的,甚至闻名于天下的……”谢菱话到此处,便停了下来,思忖片刻,继续道:“你把这戚桑与镟光君的所有卷宗资料全数给我拿来。”

“是。”

待谢行离去之后,谢菱倏地往椅子上一躺,喃喃自语道:“一代画中君子,落得如此下场,可叹,可叹……”

辰时过半。

“不知这几日,翟兄是否又有新的大作啊!”

“那是一定的,这翟兄可是咱们大齐最会画画的人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被称为画中君子。”

“不过这翟兄就是太喜安静了,家里连个丫鬟仆人都没有。”

“翟兄说,有人在会影响他作画,所以每年给春喜阁银子,让春喜阁按时送吃食过去就行。”

三人谈话间,便已经到了翟府门口,见门口处有一个作小二打扮的人,正敲着门。

“这不是春喜阁的良文?”

众人连忙上前,朝敲门的良文打招呼。

“原来是乔公子、荀公子、崔公子、近来可好?”良文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恭敬道。

乔公子见良文手里提着的食盒,道:“这是怎么了?”

良文道:“今早我来给翟公子送吃食,已在此敲了半晌的门了,却还不见翟公子来开门。”

众人听闻,无一不惊讶。

“翟兄可从来不会如此的,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这没人给我们开门,我们该如何进去?”

“只能翻墙了。”

片刻之后,门内传出一道惊呼声,在门口等待的几人,连忙敲门。

“乔公子怎么了?”

忽的,大门被打开了。

乔公子连滚带爬的从门里出来,浑身颤抖,一脸惨白。

“太可怕了!”

荀公子连忙问道:“乔兄这是怎么了?”

乔公子捂着胸口,喘气道:“翟兄落水了!”

众人听闻,皆面色一变。

翟府里绿竹葱笼连成一片,正是那有匪君子,修身养性之良地。

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凄凉,翟琏霜的尸身被衙役们从渑池里抬了上来,一代画中君子,生前何等风光,却落得如此下场。

乔荀崔三位公子,皆都目光戚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位公子,能否将你们今早所看到的一切尽数说与在下。”孟臻手里拿着纸笔,站在三位公子的面前,一脸凝重地问道。

因着翟琏霜不是一般的百姓,京兆尹樊胤极为重视,派了得力的手下来处理此事。

不消半日,翟琏霜身陨之事便已传的满京都皆知。京中百姓忽闻此消息,深感震惊,许多倾慕于翟琏霜的人,无一不哭的肝肠寸断。更有甚者,竟没日没夜的在京兆尹的官邸处痛哭,要求尽快给翟琏霜一个公道,查明真相,京兆尹樊胤日日听着这衙外的哭声,忧心不已。

“他们这些人都不睡觉?怎得日日夜夜在此哭泣?”樊胤猛锤着案桌说道。

孟臻拱手行礼道:“大人,实在是这翟琏霜名声太大了,这衙外的百姓也并未做什么僭越之举,又不好驱赶,实在是难。”

樊胤道:“这案子如不尽快了结,你我怕是日夜都不得安稳,仵作的验尸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孟臻道:“因着死的不是一般人,仵作需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料想明日便能出了。”

樊胤问道:“乔荀崔三位公子与那春喜阁的良文,有从口中问到什么没?”

孟臻道:“属下仔细的盘问过了,四人所说,皆是大同小异,并没有太大的出入。这翟琏霜本就是独居,也不喜家中有人,只有得到翟琏霜的邀请,才能去他府上。”

樊胤疑问道:“这也是奇人,那他的饭食,衣物等从何处来?”

孟臻道:“这翟琏霜每年都会给春喜阁,妙衣楼一大笔钱财,每天都有人按时给他送吃食,送衣物,换下的衣物直接给那妙衣楼的人,自会有人替他收拾,他只需每日关心自己作画一事便可。”

樊胤叹息道:“这翟琏霜一副画可值千金,确实不用担心这些身外之事,倒可惜了这等出类拔萃之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樊胤 轻飞新巧纸上栖,自画幽独隐涧竹。

说的便是这画中君子镟光君翟琏霜,翟琏霜人如其名,独自承载着如霜的孤寂,一生爱画成痴,像他自己所说:“我是为画而生,亦能为画而死。”可见其爱画之癫狂,无人能及。

这翟琏霜亦是从雾亭芳雪阁出来的,他未进此阁之前,却也是默默无闻,直到他从此地而出,不出月余,这声名便传遍天下,慕名而来之人,比比皆是,只为一睹这翟琏霜的容貌与画艺。

翟琏霜人长的也是极美,曾经有人只见了其一眼,就为其一掷千金,只为能与他说上一句话。奈何翟琏霜一心只放在自己的画上,卖的也只是自己的画作,可想而知,每次所出之画,自是有千人万人抢之。

如今身殒于家中,自是伤了一众人的心。这不,每日这翟府门外,香烛祭品,源源不断,日日有人前来门外哭泣。京都这几日都被这悲伤之情笼罩着,乌云密布。连皇帝也知晓了此事,命京兆尹樊胤加紧办理此案,刻不容缓,一定要给百姓们一个极好的交待。

“孟臻啊!仵作的结果出来了嘛?”

樊胤近日已无心关心其他,只想着把翟琏霜之死查个清楚,陛下也催他,百姓也催他,就连回到了府上,也被夫人孩儿们催促着,可谓是度日如年……

孟臻道:“大人,结果已经出来了。”

樊胤惊喜道:“如何?”

孟臻道:“这翟琏霜死于被乔荀崔三位公子发现的前一夜,死因是溺水窒息而亡,腹中皆是积水,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只是……”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

樊胤看着孟臻欲言又止的模样,呵斥道:“只是什么?快快道来?”

孟臻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这后庭之处,松动异常,怕是……”

樊胤闻此,心下已明,连忙挥手制止道:“好了,本官知晓了,这等污秽之事,就不必多细说了。”

孟臻抬头看着樊胤道:“此事,亦不能让旁人知晓,要是传了出去,这翟琏霜的清名,怕是荡然无存,唯恐连累我大齐名声,当今陛下最重颜面,这等有损大齐名声之事,恐是不能容忍的。”

樊胤轻叹一声道:“本宫岂能不知道陛下的心性,还有没有其他有关于翟琏霜的事?比如有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就你方才所说,他应当是有情人的,可查到?”

孟臻道:“翟琏霜此人,喜安静,除了经常去戚尚书的府上,与乔荀崔公子三人相识,其余的就没什么人了,至于仇人更是甚少,百姓们都把他当神仙一般地供着,要是有人想去伤害于他,早就被百万的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樊胤轻轻的敲打着桌面道:“那这四人之中,定有这翟琏霜的情人。”

孟臻道:“乔荀崔三位公子皆已查清,没有作案的时间,至于这戚尚书,在这翟琏霜身死之日,一直在刑部与刑部的官员们一起,直倒深夜方才回到自己府上,亦没有作案的时间。”

樊胤道:“如此,这翟琏霜确实是淹死在家中的渑池之中……至于这其他的事情,权当不知,如此便可以结案了,本官也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孟臻道:“如此,属下就立卷封案。”

樊胤点头道:“好。”

谢府。

谢菱花了些时间,把有关于戚桑与翟琏霜的卷宗资料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心下已有所明朗,便唤谢行进来。

谢菱问道:“翟琏霜的案子结果如何?”

谢行恭敬地禀报道:“樊胤查到的是戚桑想让他查到的东西,现下已经立案封卷,就等着明日呈报于皇帝了。”

谢菱嗤笑道:“如此倒随了他们的意了,我可不能让这案子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谢行你将翟琏霜之死与戚桑有关一事,透露给乔闻知晓,我让你查的那夜将翟琏霜带回翟府的两人查到否?”

谢行答道:“那两人是戚桑的门客贺离所养的剑客,在戚府很多年了,一直为戚桑办事。”

谢菱看着案桌之上的卷宗,双眸闪过一丝狠辣,“戚桑必死,而且要让他死在天下人的口伐笔诛之下。今夜就将那两人捉回来,跟了戚桑这么多年了,总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天亮之前,定要让他们二人把所知道的全数吐出来。”

谢行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待谢行离开之后,谢菱好似想到了什么,将案桌上的卷宗放回到了身后的书柜之上,喃喃自语道:“看来得找个时间,借口翻修一下了。”

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睿王府。

谢菱懒懒地靠在祁云房内的软塌之,“这翟琏霜一案你如何看?”

祁云坐在对面的案桌之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翻看着。

“你不是查到了?如何问我?你难道是想让我插手这案子……或者是想将此案,透露给祁钰。”

谢菱啧啧道:“你是狐狸心上长了七八个窍?怎么就猜到了……”

祁云道:“我同你得到的消息一样多,自然能猜到你所想,不过这案子还是让祁钰去做,效果才最好。”

谢菱笑着看着对面之人,勾手道:“别在那边看书了,过来陪我一会儿呗。”

祁云眸光一闪,薄唇微启,道:“好。”话音刚落,就放下手中之书,缓缓地向谢菱处,走了过去。

因着在家中,祁云今日穿着十分随意,一袭墨玉般的黑发,用一根碧玉的簪子绾住,随着他的动作,几缕不安分的长发,在他的耳尖飘动着,眉画如墨,一双清冷的眼眸之下带着一丝笑意,淡紫色的锦衣长袍,衬的他仙气飘然,薄唇微扬,微微一笑,不分性别的美丽,勾人心魄。

祁云端端地坐在了谢菱身旁,谢菱随即伸手挽住了他的腰身,啧啧道:“我之前就想说了,你是不是没怎么吃饭,腰怎么这么细?身体也不知道如何?”说话间,便在祁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头靠着。

祁云看着怀中之人,笑道:“身体很好,并无问题。”

谢菱抬起头道:“要不试试?”

祁云微微低头看着谢菱,笑道:“只要你答应了我那日所言,想如何便如何。”

“哎呀,有点累了,先睡一觉,别打扰我!”谢菱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一副我已经睡着了别吵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激愤 戚府。

戚桑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翟琏霜之死,这几日在京都闹的沸沸扬扬。

戚桑也派人前去打探一二,做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毕竟翟琏霜常来他府上作画,这是旁人都见到过的,他要是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倒有些说不过去。

门外一道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戚桑猛地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大人。”贺离从门口大步踏地进来,正准备行礼,被戚桑开口拦住了。

“不必多礼,快快说来!”

“翟琏霜的案子,京兆尹那边已经查清楚了,今日便要封卷定案,明日呈报于陛下。”贺离道。

戚桑坐回到了椅子上,心下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贺离道:“大人放心,这事情永远不会查到您的头上。”

戚桑点头道:“这事你办的极好,想要何奖赏,尽管说便是!”

贺离双眸一闪,拱手道:“为大人办事,是属下的职责,有大人方才有属下如今的富贵,其他的别无所求。”

戚桑笑道:“本官知道你的忠心,此事你办的极好,理应重赏。”

贺离拱手道:“如此,那便多谢大人了。”

翌日。

卯时初刻。

“主子,这是从那两人口问出来的。”谢行将手中的认罪状纸递给了谢菱。

谢菱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过来,细细地看着。

片刻之后。

“主子,现下该如何?”谢行道。

谢菱伸手捻了捻双眸之间挺拔的鼻梁,朱唇微启,缓缓道:“你将这两人同这供纸一起丢到敬王府,顺便将此中内容誊抄数百份,送至翟琏霜的仰慕者手中,顺便告诉他们,敬王手里有人证物证。那些翟琏霜的仰慕者们,定会聚在京兆尹府,求个真相,你安插几个人进去,适当的引导一下。”

谢行行礼告退道:“遵命。”

敬王府。

“王爷!王爷!”

葛福急忙忙的敲门喊道。。

“何事?”祁钰略带睡意的声音响起。

许是刚才跑的有些急了,葛福捂着胸口,轻喘了一口气,道:“王爷,门外突然出现两个受伤的男子,奴才不敢擅作主张,特地前来禀告。”

门被咯吱一下拉开了。

“有这等奇事?带我去看看。”祁钰皱眉道。

祁钰看着门口躺着的人,眉头紧锁,思索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王爷,在他们的怀里发现了这个东西。”葛福拿着搜到的供纸,连忙递给了祁钰。

祁钰眸光里闪过一丝疑惑,心下隐约感觉此事,怕是有些麻烦,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片刻之后,祁钰将手里的供纸收了起来,“先将两人带进去,好生照看着,等醒了之后,再告知我。”

葛福拱手道:“遵命。”随即命人将两人带回了府上。

午时。

京兆尹府。

京兆尹樊胤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卷宗,满脸堆笑,眼角的褶子都快挤成一团了,“过了今日,便可以睡个好觉咯!”

孟臻拱手笑道:“是啊,忙了这几日,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皆都轻舒一口气。

“大人!不好了。”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传来。

孟臻转身呵斥道:“喊什么!没看到我与大人,在此议事。”

捕吏言秣连忙行礼道:“望大人恕罪!实在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樊胤见言秣如此着急的模样,挥手道:“好了,许是有什么急事,先让他说罢。”

孟臻拱手道:“是。”说完便退到一旁端端地站着。

言秣见此,连忙拱手道:“大人,门外现在聚集着一大群情绪激动的百姓,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都叫嚷着要给翟琏霜一个公道。”

樊胤皱眉道:“怎得突然如此,走,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便起身往朝门口而去孟臻与言秣连忙跟了上去。

“给镟光君一个公道!”

“京兆尹出来!”

京兆尹府门口聚集着一大群百姓,一个个看上去,皆是几日未睡的模样,憔悴不已。

府京兆尹府门吱的一声,被缓缓地打开了。

樊胤随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原本吵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皆紧紧地盯着他。

樊胤看着众人如此模样,疑问道:“你们这是做甚?”

“大人,您可得为镟光君做主啊!”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原本安静下来的声音,此刻又响了起来。

樊胤挥手让众人安静,随即开口道:“本官知道你们,对于镟光君的喜爱,这镟光君也是我们大齐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本官也是敬仰的紧。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本官已经查清楚这镟光君的死因了,因着现下天寒地冻的,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雪,地面湿滑,镟光君不小心落到了自家的渑池之中,窒息而亡。此事,本打算午后呈报于圣上,之后便会贴出告示,如今,只好提前告知你们了。”

“敢问大人是否查证清楚?”一道高喊声音响起。

樊胤肯定道:“十分清楚。”

声音随即又猛地响起,“那我们手里的这些是什么?”话音刚落,众人将手中的供纸,全数举了起来,百十来号人,看上去倒十分的壮观。

樊胤看着众人手里举着的物件,一脸疑问道:“这是何物?”

“还望大人查看一二!”

樊胤转头对言秣说道:“言秣,前去将此物拿上一份过来。”

“是。”

言秣连忙下去伸手就近拿了一份,转身上前递给了樊胤。

樊胤伸手接了过来,见此竟是一卷供纸,目光里充满着疑惑,随即将其打开,随着他目光的移动,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当看到最后,便猛地一下收了起来。

樊胤定了定神,道:“这,这是何人开的玩笑!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

“可是这里面的件件桩桩,却是如此真实!大人何不前去敬王殿下府上,确认一下!”

“是啊!这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镟光君怎么会在自己的家中落水,就算是前日下过了雪,可是雪早已经化了,如此,实在是不合常理,还望大人解答一二!”

“是啊!我们不信。”

“不能让我们心服口服,我们就去告御状!”

“是啊!”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时间,群情又激愤了起来。

门口的衙役们见状,连忙上前将樊胤几人围在身后,谨防百姓们过于激动冲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盛怒 樊胤见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着就要冲上来了,随即命言秣带着衙役们在门外守着,他与孟臻两人迅速地进了府内,将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樊大人,跑了。”众人便一齐朝门口蜂拥而去,却被站在门口的言秣与衙役们拦住了,只好一起在门外喊着“给翟琏霜一个公道。”霎时,响声震天。

刚进门的樊胤两人,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无一不捏把汗,要是晚一点进来,怕是要被外面的人撕碎了……疯狂起来的人,怎么也拦不住。

樊胤靠在上门上,喘着气道:“看样子今天这门是出不去了……他们定是要本官去找敬王殿下求证此事,可本官怎能听他们胡言,这敬王殿下最近,陛下可是十分的看中,轻易招惹不得……”

孟臻道:“大人所说极是,门外的人现下情绪都十分激动,看来只得等他们安静下来,再说。”

樊胤叹息道:“今日本打算呈报陛下的……”

孟臻提议道:“要不,大人,我们从后门溜出去。”

樊胤摇了摇头道:“后门处,也定是有人守着……如此,也只能先等等看了,他们终有疲软时,现在正激动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孟臻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

两人便一齐离开了。

门外。

众人喊累了就齐齐地坐在地下,大有一副耗到底的模样。

“这……京兆尹府怎么围着这么多人?”祁钰从车内掀开帘子,看着前方将京兆尹的府门口,团团围住的一群人,一脸疑惑的模样,随即吩咐葛福上前去探查一下。

“是,王爷。”葛福得到命令之后,便连忙下车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

葛福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轻声道:“王爷,属下打听清楚了,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王爷手里有能证明翟琏霜死因的人证物证,正逼着京兆尹樊大人,去您的府上呢。”

祁钰眸光一闪,心下道:这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在外面看着马车。”

“是,王爷。”

祁钰大步下了马车,只身绕到了京兆尹府的外墙,随即身子轻轻一动,跳了进去。

樊胤与孟臻此刻,正头疼着该如何处理此事,上面的得罪不起,下面的也不能强来,实在是进退两难。

“樊大人。”祁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谁?”樊胤听着声音,眉头一皱,心下道:听着有点耳熟……

祁钰缓缓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孟臻是没见过祁钰的,可是樊胤见过,上次祁钰的受封礼,他可是去过的,连忙向孟臻示意,孟臻跟了樊胤许久了,自是明白其意,这不,两人即刻上前行礼。

“不知敬王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烦请恕罪!”樊胤率先开头道。

“不必多礼,起来罢。”祁钰道。

樊胤心下一阵疑惑,这敬王殿下怎得来了?而且也无人通知,门口还有那么多人,肯定不会从大门进来,那么只有翻墙了……如此着急要见他,莫不是刚才百姓口中内容属实。想到此处,樊胤心下一紧,这户部尚书戚桑可是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和敬王殿下撞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忖间,祁钰开头道:“樊大人,知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

樊胤目光一顿,恭敬道:“恕下官愚钝,不知?”

樊胤可不会傻到主动去提及此事,如果此事是假,他要是提了,便得罪了太子与户部尚书,要是是真的,他亦没那个胆子去得罪他们,如今敬王主动来了,不管是不是为了此事,他都要先稳住。

“今日,我在敬王府的门口,捡到了两个人。”祁钰笑道。

樊胤心下震惊不已,面上却还做一派疑惑之象。

樊胤惊讶道:“不知,是何人胆敢去王府打搅,王爷可以送往下官这里来,处置一二。”

其实两人皆心知肚明,却迟迟不肯点破。

祁钰见樊胤一副什么也不知的模样,笑道:“樊大人,不必装傻了,我来找你何事,你岂能不知。”

樊胤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拱手道:“王爷所言,下官实在是不知。”

祁钰开口道:“我与你明说了吧,这事我管了,今日你就同我一起进宫面见父皇。”

樊胤迟疑道:“这……要不直接移送到刑部去处理。”

祁钰看着微微低头的樊胤,笑道:“怎么,现在樊大人又知道是何事了?”

樊胤听着祁钰的话意,心下一颤,强装镇定道:“王爷说笑了!下官也是刚刚想起的……”

祁钰不想再与这樊胤兜圈子了,随即话锋一转,“没有父皇的旨意,刑部能动的了这户部尚书?那两人我已经带了过来,一起进宫面圣罢。”

樊胤道:“既然,王爷执意如此,下官也只好从命了。”

樊胤开口询问道:“这京兆尹府前门后门都有人,不知该如何出去?”

祁钰看着樊胤这一副模样,心下道:果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装傻充愣一套一套的。

“自然有我的方法,樊大人只需跟过来便是。”

片刻之后,两道人影从京兆尹府的墙头一闪而过,之后便不见踪影了。

皇宫。

紫宸殿。

皇帝一脸铁青地看着手里的供纸,殿内气氛异常的凝重。

“简直荒唐!一个堂堂的户部尚书竟然做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举,实在是丢了大齐朝廷的脸面。”皇帝话到此处,顿了顿,继续道:“此事,就交予敬王主理,樊胤你从旁协助便是,记住,有罪的定罪便是,其他与之无关的,就不要多提了,好好给百姓一个交待便是。”

“儿臣,领旨。”

“臣,领旨。”

樊胤听陛下所言,心下已明,此事万不能牵涉到太子的,这翟琏霜是大齐的名人,自也不能敷衍处理,这户部尚书怕是要没了……

待两人离开大殿之后,大殿之内便传出一阵响声,皇帝怒声道:“李执,去把太子给朕叫来。”

李执见陛下盛怒的模样,连忙躬身道:“诺。”随即转身快步离去,朝东宫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交锋 东宫。

太子近些时日,为了手下众人费了一些心力,今日方才闲了下来,正与自己幕僚温远侑在一起下棋,太子是极其欣赏此人,为他出了不少不错的计策。

“温先生,看你如何破本宫这一招。”祁瑾看着自己下的这一步棋,甚为满意。

“太子殿下,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实在是不可取。”温远侑笑道。

祁瑾手执玉石制的黑子,笑道:“为求得最后的胜利,有何不可?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必要有舍有得,能被本宫所得者,自是人上人。”

温远侑笑道:“太子殿下,说得极是。”

倏地,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祁瑾把玩棋子的手,顿了下来,随即将手中的棋子放置一旁,起身道:“温先生,本宫先去面见父皇,还请自便。”

温远侑连忙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你先去罢。”

祁瑾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紫宸殿。

祁瑾端端地立在殿中,已经过了许久,父皇唤他前来,却始终一言不发,祁瑾心下疑惑,面上做的一派恭敬之色。

片刻之后。

“太子,知道朕唤你前来所为何事?”皇帝头也未抬,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折。

“儿臣不知。”祁瑾拱手道。

皇帝猛地将手里的奏折朝桌上一放,抬头向祁瑾看去,目若沉水,却是不怒自威。

祁瑾心下一顿,脑中闪过近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那些官员们,也就是办错了一些事情,处理的不是很妥当,最后都被他一一盖了过去,倒都算不得什么,这些父皇都是知晓的,自己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为何今日,看上去甚是恼怒的模样?

“李执,将这拿下去给太子看看。”皇帝眼神一扫,李执立即躬身地拿起御桌上的供纸,小踏步地跑到了祁瑾面前,祁瑾伸手拿过了李执递过来的供纸,细细地看了一番。

片刻之后。

“父皇,这定是有人诬陷,这户部尚书其人,父皇也是知晓的,做事十分的出色,这些年将户部打理的井井有条,亦是极少出差错的。”祁瑾连忙拱手道。

皇帝道:“这些年怕是那户部尚书,亦向你贡献了不少的好处罢。”

祁瑾拱手道:“父皇,何出此言,这户部是父皇的户部,儿臣岂能如此。”

皇帝看着祁瑾,缓缓道:“你是朕钦定的储君,朕对于你,是寄予厚望的,有些事情,朕也不必多说,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是明白,户部尚书的案子,朕已经交予敬王主理,你就好好的待在东宫之中,做好你的太子就行。”

祁瑾微微低着头,“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戚府。

“贺离,今日怎得未见宋顷宋许二人?”戚桑问道。

贺离拱手道:“昨夜他们二人收到老家传来的书信,说是他们俩的母亲病危,就给属下留了封信,先行离京了。”

戚桑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官多心了。”

贺离道:“属下知道大人担心什么,这二人断不会出问题的……”

两人正说话间,被外面的一阵吵闹声打断了。

戚桑怒喝道:“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戚大人,安好啊。”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祁钰带着樊胤,身后还跟着数十位侍卫,出现在二人面前。

“大人!奴才们实在是拦不住。”

戚桑挥手道:“这是敬王殿下,你们先下去罢。”

待戚府的奴仆们退下之后,戚桑方才笑着开口道:“不知敬王殿下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祁钰随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当然是有事。”话到此处,面色变得极为郑重,挥手道:“来人,将戚大人带走,去京兆尹府的牢里坐坐。”

话音刚落,身后的侍卫们,连忙上前,将戚桑捉住。

“本官可是户部尚书,没有陛下的旨意,岂可如此对我!”戚桑一边挣扎一边叫嚷着,模样倒是十分的滑稽。

祁钰笑道:“戚大人,看清楚了,这些侍卫可都父皇派给我的哦。”

戚桑面色一变,身子随即软了下来。

祁钰看着戚桑一脸惧色的模样,调笑道:“戚大人,为何如此想不开,去招惹天下的百姓。”

戚桑喃喃道:“不可能!本官没有杀翟琏霜!他是死在自己家里的!”

祁钰啧啧道:“戚大人这可是不打自招啊,我可没说是为了何事而来。”

话音刚落,随即转身挥手道:“走罢。”

待祁钰一行人离开了戚府之后,贺离面色凝重的离开了戚府。

东宫。

“太子殿下,这是戚桑戚大人府上,刚刚派人送过来的。”

季聘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对着祁瑾说道。

祁瑾刚从紫宸殿回来,本就心情不畅,听到戚桑的名字自然更加的生气了。

“烧了它,以后别在给本宫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祁瑾双眸紧闭,眉宇之间怒气横生。

季聘见祁瑾如此模样,心下一明,“遵命,太子殿下。”

待季聘行礼退下之后,祁瑾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目光注视着前方,左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碎成了渣,随即喃喃自语道:“你怎得总与本宫作对,明明本宫才是太子,是储君。可是自从你归来之后,父皇明晃晃的对你好,连给你封个王都邀请百官见证,还特意为你举办宫宴,凭什么?本宫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些年,你一个离宫十几年之人,一回来就得如此殊荣,祁钰,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谢府。

“主子,六皇子已经去戚府带走戚桑了。”谢行道。

谢菱点了点头,道:“这祁钰确实是个人物,明知此事,定是与太子作对,竟这么快就接了下了,我还以为他要犹豫一阵。”

谢行道:“现下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谢菱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随即抿了一口,道:“戚府的人定是去求了太子了,可惜太子并不会保他们,你派人去戚府盯着。我猜想那贺离见情况不对,定是要跑的,你截住他便是,此人与戚桑蛇鼠一窝,亦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有弱点,你控制住他的家人,让他自己主动去找祁钰投案自首,让他将这几年,所做之事,尽数吐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定论 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一有什么大的风吹草动,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

“听没听说?这镟光君竟是被那户部尚书戚桑杀害的!”

“对啊!我也听说了,好多人去京兆尹府上闹。”

“这戚尚书也太不是人了!镟光君是多么惊才风逸的人物啊!”

“可悲!可叹啊!”

一时间,哀叹愤恨之声四起。

睿王府。

“祁云,我们来打个赌!”谢菱躺在祁云的怀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祁云递过来的糕点,毕竟美人在旁,自是赏心悦目。

祁云从旁边抽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手,随即看向谢菱。

“赌什么?”

谢菱故作神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先说赌注啊!”

祁云笑道:“好。”

谢菱见祁云答的如此干脆,随即起身端端地坐在软塌之上,眸光紧紧地盯着祁云,调笑道:“你要是输了,就日日穿红色的衣裳,要是我输了,我就……告诉母亲,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如何?”谢菱意味深长地看着祁云。

祁云眸光闪烁,缓缓道:“你想看我穿红衣,直接说便是,我定会依从的。”

谢菱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喜这些鲜艳的颜色,平时都穿些浅色的衣裳,我可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这愿赌服输,自然是自己愿意的,怎么样?”话音刚落,便朝祁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模样甚是可爱。

祁云看着谢菱道:“与你那三妹待久了,这习惯倒也学了不少。”

谢菱笑道:“她们都说女子这样比较可爱,我也是女子怎么就不能如此了。”

祁云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以后,只在我一人面前如此便好。”

谢菱一脸嫌弃地看着祁云道:“不是罢,这么小心眼?与我妹妹们在一起都不行?”

祁云道:“你可要保持做长姐的风范,此等模样,在你妹妹们的眼中,倒显得不稳重了。”

谢菱眸光轮转,想了想,道:“你此话说的极为有理。”

祁云眼角闪过一丝笑意,随即道:“赌注已定,那所赌之事?”

谢菱笑道:“就赌这六皇子祁钰几日能结了这案子。”

谢菱心下道:这证据什么的,她都陆陆续续地派人送去了,估摸着两日,这案子便会有结果了,后续的一些官员的牵扯大抵也不会过多。

“那你先说个日子罢?”祁云看着谢菱道。

谢菱道:“两日。”

祁云道:“一日。”

“不过该从何时算开始?何时算结束?今日已经过了一大半了。”祁云道。

“从明日算起,至于结束就看这祁钰面呈皇帝的时日罢。”谢菱随即躺到了祁云的怀中。

“好。”

全京都的百姓们皆关心着翟琏霜之案的进展。

而这祁钰也确实不负众望,做事雷厉风行,手上人证物证,样样齐全,办的竟比上次王家父子的案子还要顺利……再一次,在百姓的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花了差不多一日左右,便将这戚桑的罪证一一罗列了出来,再加上贺离主动投案自首将这些年戚桑贪赃枉法的证据,都尽数交给了祁钰,让这戚桑无话可说,连狡辩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在公堂之上,被贺离的反水,气的口吐鲜血,晕了过去,祁钰直接让人拿着戚桑的手按下了认罪书的手印。如此,这戚桑的罪就定了下来,而贺离作为从犯,因着首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却也是难逃。

戚桑被判枭首之刑,从犯与其家眷则判流放之刑,第二日午后,祁钰就带着封卷立案的卷宗,去面呈了皇帝。

所以这场赌局,谢菱与祁云没有输赢,细细算下来,也不过一日半的时间……

“父皇,这翟琏霜的案子的卷宗,还望父皇查看,这些年戚桑做这户部尚书,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银子,细细查证下来,足足百万,被他用来封赏属下,供自己玩乐,贿赂同僚之用,收受贿赂的官员们,皆都主动坦白了,并双倍交出了银子,儿臣想着,这次定给了这些官员们,一个很大的教训,以后再也不敢如此,便不在追究了。”

祁钰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端端地站在殿内。

皇帝充满赞扬的目光看着祁钰,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这祁钰都十分的懂分寸,也明白了他那日在殿上所言之意。

“如此,便好,钰儿你处理极为妥当。”

“多谢父皇。”祁钰拱手行礼道。

谢府。

“大姐姐!大姐姐!”谢盏如黄莺般明亮清脆的声音响起。

谢菱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眼前之人。

“何事让三妹你如此激动?”

谢盏伸手抓过谢菱的手臂,缓缓道:“镟光君的案子总于判下来了,这镟光君泉下有知,想必定会十分的欢喜。”

谢菱见谢盏提到这镟光君时,神色落寞,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愁,便开口安慰道:“三妹说得极对,所以,你就不要再伤心了,虽这传言之中,镟光君冷傲了些,不过这心里对于他的这些追随者们,定是十分喜爱的,不然为何在他成名之后,依然如此勤勤恳恳的作画,不单单为了他自己的喜爱,也是为了这些追随他的人,姐姐虽未看过他的画作,想来他的画里,定包含着他想与人说的话。”

谢盏见谢菱说得十分有理,点了点头,她虽没见过镟光君本人,不过画倒是见过,就在四妹的屋子里……

“大姐姐,妹妹对着镟君其实不甚了解,而且妹妹也不喜欢画,只是看过他的画,觉得定是个美丽之人,如今,落了个如此下场,太过于可惜了。”谢盏惋惜道。

谢菱道:“原来妹妹你是喜欢他的相貌。”

谢盏点头道:“是的,不过四妹估计会比妹妹我更为难受了,她屋里还收藏着镟光君的画作,是母亲给她买来的,我看着她十分喜爱的模样,想来必是十分的伤心。今日我去她的屋子里找她,她都没应我,我心下明白,便也没去打扰她了……”

谢菱伸手揉了揉面前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三妹,如此关心四妹,倒是长大了些,极好。”

谢盏一被夸赞,又得意了起来,扬起小脑袋,自豪道:“那当然,虽然四妹平时不怎么说话,我很不喜欢,可是她还是我的亲妹妹呢!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好,等会儿,大姐姐去看看四妹。”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埋藏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四妹,是大姐姐,给我开一下门。”

话音刚落,门被咯吱一声缓缓地拉开了。

谢菱见谢莲眼睛有点红红的模样,便知道定是为了这翟琏霜之事,伤心过了。

随即笑着开头道:“四妹怎得不请姐姐进去?”

谢莲连忙牵过谢菱的手,拉着她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关上了,“大姐姐,请勿见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菱伸手揉了揉谢莲的小脑袋,笑道:“无事,姐姐怎会怪你。”

两人随即坐到了椅子上。

“大姐姐,找妹妹是有何事?”谢莲扬起小脑袋,疑问道。

谢菱道:“刚从三妹哪里听说,四妹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便来看看,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姐姐,心里会好很多的。”声音轻柔温和。

谢莲眸光一闪,轻言细语道:“大姐姐可知这翟琏霜?”

谢菱道:“知晓,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奈何……”话到此处,看着谢莲微红的眼角,便顿了下来。

谢菱起身,走到自己的案桌之处,将桌上的一副画卷拿了过来,递给了谢菱。

“这是母亲为妹妹我买的一副翟琏霜的画作,之前都是一直挂在屋内的,如今,只要是看着此画,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谢菱见谢莲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忙起身将谢盏抱住了,轻轻排了拍谢莲的背,道:“逝者已矣,妹妹不要太伤心了。”

谢莲被谢菱这突然的一抱,有点惊着了,随即反应了过来,伸手紧紧地回抱住了谢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扬,朱唇微启:“姐姐,今晚陪妹妹睡觉,可否?”

谢菱听着谢莲带点哭腔的声调,点了点头,“好,大姐姐今晚就陪你睡。”

谢盏伸将头埋在谢菱的胸膛之上,久久不语。

是夜。

谢莲伸手揽住谢菱的腰身,扬起小脸,静静地看着她,开口问道:“大姐姐,打仗的时候有遇见什么趣事?”

谢菱手放在谢莲的背上,不停地安抚着,“打仗呢个有什么趣事,都是些残酷的事情,妹妹可还想听。”

谢莲点了点头,道:“只要是与大姐姐相光的,妹妹我都想听。”

谢菱想了想,“嗯,那大姐姐就与你说几样我看到的趣事罢,其实也不算趣事,也是别人的事……”

“好。”声音听着柔柔弱弱的。

谢菱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好似这么多年,从没有被一个人,抱着睡觉,不免的有些许的不习惯。

“大姐姐,是妹妹我抱着你不舒服?要不要我松开?”谢莲嘴上如此问道,手下却一动未动。

谢菱笑道:“没有的事,大姐姐我调一下位置,讲故事要讲许久,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抱着睡觉,一时找不到极好的位置……”

谢莲微微低头,眼角闪过一丝热烈,转瞬即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了……

片刻之后,谢菱总算调了一个她觉得比较舒服的位置。

“大姐姐有遇到过一个朋友,其实战场之上,所有的将士们,我都把他们当做朋友的,珍惜每一刻的相处,至于我为什么记得这一个,那是因为有一次他当了逃兵,被我手下的人给抓了回来,当时我就问他“你为何做要逃?是信不过我这个将军?”然后他回答说“将军的本领,大伙儿都瞧过,厉害的紧。”然后我又问道:“那你到底是为何要逃?你现在可是正五品的游骑将军,回朝之后可是要接受封赏的……”他又答道:“属下实在是受不了,每日每夜的做梦,梦见属下的妻子与孩子在火海之中呼唤着我!属下想回去,想见见他们!””

谢菱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地响起,带着一丝温暖与柔情,语调抑扬顿挫,感情十分的丰富,不由得将谢莲带入了进去,不自觉的开口问道:“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谢菱轻叹了一口气,道:“他是妻子与儿子在他参军的前一年已经葬身火海了。”

谢莲闻此,手不自觉的缩紧了一些,谢菱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没事,听姐姐慢慢说来。”

谢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谢菱悠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亦是在他逃跑之后,才知晓的,原是他某一次出门进城时,在酒馆之中,多喝了几口酒,回家晚了些,妻子就在门口去等了等,却不料那年幼的儿子,不知怎么得,就醒了,竟也没哭闹,在塌上来回的攀爬,竟让他给下了塌。

小孩总喜欢明亮的物件,看到屋子中间的小桌上亮起的油灯,好奇的爬了过去,小手又短又没有轻重,竟一把将其打翻了……那火遇油见木,便迅速的烧了起来,妻子本是在门口等着丈夫的,忽的闻道一阵烧焦的气味,连忙回头看,屋内已经燃起一大半了,吓的她连忙跑了进去,一时间,熊熊烈火,将一半的夜色染红了……”

谢莲小声问道:“那男子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谢菱道:“是啊,那何止是要伤心死,更是责怪自己,要不是自己晚回家,妻子也不会在门外等他,儿子也不会半夜醒了……”

“那他一定是怪极了自己。”谢莲肯定道。

谢菱“嗯”了一声继续道:“在那之后,他就时常的做噩梦,整个人变得有些疯魔。他的邻居们见状,十分的担心他,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他好似忘记了妻子与儿子的事情,口里总是喊着要去看他们。

他的邻居们见此,一时不知道如何,恰好同村与他交好之人,要去参军,不知他是怎么知晓的,也非要跟着一起去参军……本来他这样神志时不时,有些颠倒之人,军营之中是不收的,可是他来参军之时,看着与旁人并没什么差别,之后便随着我的队伍一齐出征。

在战场之上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好似永远不知疲惫一般,我见他如此英勇,就给他升了一个正七品上的副尉,被他一口回绝了,说是要做第一个冲锋陷阵之人,当了官就只能躲在最后了,我闻此,大笑了一场,也没去怪他,只是说这个副尉还是他的,他想要冲锋陷阵还是如何都行……”

章节目录 番外篇① 秋风应有恨 岁暮悲欢竹涧游,琏霜往事寄秋风。

我名为翟琏霜,有个非常美丽的母亲,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模样。

母亲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姿色天然,让人见之不忘。

母亲常在我面前哀叹:“我儿,如此之貌,以后该当如何?”

这时我总会抬起头好奇的问她:“母亲,长的好看,不好嘛?”

母亲美丽的双眸之中,透露着一丝苦涩。

“你还小,不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母亲此生别无所求,只愿你能平平安安长大,然后成亲、生子、老去。”

我看着母亲如此哀伤的模样:“母亲,这有何难?”

那时的我不知道,母亲这样平淡的愿望,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难。

我从小就爱画画,画山、画水、画人,凡是一切能画进画里面的,我都喜欢,在地上我都能开始画起来。

母亲常常打趣我,“怎么就生的你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奇怪的紧。”

可能我就是那个异类罢。

在别人眼中,我的父亲是很爱母亲的,是啊,如此天仙般的姿容,娶回了家还不得当珍贵的宝物一般爱护着。

可我知道不是,每夜,从母亲的房内总是会传来哭泣之声,往往都伴随着父亲的怒吼声。

大抵内容就是,“你今日是不是看了谁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嫁予我的。”“你是不是还想着你之前的情郎。”诸如此类的话语。

母亲也总是解释,父亲消停了几日,又继续重复同样的事情。

我一脸好奇的问母亲,为何与父亲总是吵架?母亲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告诉我:“儿啊,你要记住,无论你以后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权当不知,母亲只求你平安长大,记住了没!”

我看着母亲略显狰狞的面孔,心里面隐隐的害怕,轻轻地点了点头。

某一日,我家里来了一个容貌俊美的大哥哥,是我母亲的表哥,他与我的母亲见了面,一句话也未说,可我却从他的眼中见到了一丝痛苦。

是夜,我父亲又发怒了,我偷偷的在他们房外偷看,却不知,这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母亲衣衫凌乱的跪坐在地上,父亲手执着一条长鞭,在母亲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深红的的痕迹,我看着父亲伸手扯过母亲的长发,一步步地走向了床榻之上,我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我却像是被定住的石像一般,一动也不动,母亲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传到我的耳中,父亲一脸恨意的在母亲身上肆虐着,母亲如同一个美丽的傀儡娃娃般,任他蹂躏。

“姜鸢,你只能是我的,也一定是我的。”

父亲阴森可怕的语气,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之后,家中依旧是一派安好的模样,在外,父亲还是一副深情的模样,周围之人,无一不赞叹,羡慕。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那夜我要是进去阻止了父亲,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可是那又怎样?我始终没进去。

父亲每夜依旧折磨着母亲,我就像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沉迷在画中的世界,画中都是美好的,我把一切温暖都给了它。

母亲柔弱的身子总于撑不住了。

她生病了,很严重,父亲找了无数的名医,都无力回天,一夜之间,父亲白了头。

母亲在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道:“儿啊,母亲没用,终还是护不了你长大,等母亲去后,你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就是一个疯子……疯子。”母亲原本明亮温柔的双眸,早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母亲弥留之际,我隐约听见了她在低声地喊着“表哥。”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

母亲去了,父亲终是没留住她。

我一滴眼泪未流,只是觉得母亲总于解脱了,她一定在另外的世界,活得更好。

我母亲的表哥前来祭拜,我想着母亲口中的表哥,大抵就是他了。

之前来我的家的时候我并没有仔细地看过他,如今,倒是多打量了他几眼。

只见他身穿一袭白色的丧服,双眸像是哭过的模样,却依然不能掩盖他的风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身材修长,手如白玉一般。看着跪坐在一旁的我,大步上前,轻声地安抚着我,温柔的语调,我只在母亲身上听过,这一刻我方才明白,母亲至死不能忘的,到底是什么了。

父亲用鞭子打我,是打过母亲的那一条,我心里其实还有些高兴,终于可以感受一下母亲的痛苦了。

很疼,真的很疼,每一鞭子就仿佛打在心上一般,连母亲离去时,未曾流泪的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母亲,我为什么没进来救你……

父亲说以后我要是再和那人说话,就打断我的腿。

我心里偷偷谋划着,什么时候能逃出这个地方。

因为我看见父亲曾经看着母亲的目光,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离开家时我十二岁了,逃离了那个人让我窒息的地方,开始了我另一段生涯。

我以为,迎接我的是大好的前程,我可以实现母亲对我的期望,可是,我忘记了自己,与母亲一般的容颜。

当我被一群人压在身下之时,我就在想着,为什么上天会赐给我这样一幅相貌,是把最好的给了我?可是,为什么我却在遭受着世间最可怕的事,而且,永无止境……

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老鸨看着我长的如此模样,将我扮作女子,那一年,云香楼客似云来,因为我。

后来我渐渐的出名了,许多人为了能一睹我的容颜,一掷千金,只为了能看上一眼。

十五岁时,我收到了芳亭雾雪的帖子,一向刻薄的老鸨,不知为何十分的喜悦。

我被房亭雾雪接了过去,那时我才知道,这个地方十分的出名。

他们许诺我,在里面呆上半年,之后就放我出来,定保我闻名于天下,成为众人敬仰的画师,我那个时候,才想起我还会画画这件事,仿佛深渊之中,照下了一道亮光。

我离开云香楼没几日,便听说云香楼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据说是好像是深夜里,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我听闻,并没有什么感觉。

芳亭雾雪是个极美的地方,我在此地画画,每日都精益良多。

正当我觉得我很快便能实现母亲对我的期望时,熟不知,黑暗中可怖的双手,已经慢慢地朝我伸了过。

这一世,我只长大了……成亲、生子、变老,终是妄想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讨论 “只要是你自己想好了,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柳若华伸手牵过谢菱的手,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眸光中带着一丝坚定与认同。

“多谢母亲。”谢菱笑道。

母女俩在屋内,又继续相谈了约半柱香左右,谢菱方才离开。

待谢菱离开之后,柳若华喃喃自语道:“倒是与你父亲一个性子。”

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眷念与哀愁,恍惚间想起,谢萧生前之事。

也是在他们两人互通心意之后,他便立即拉着她,直接跑去告诉了老侯爷,被老侯爷举着藤条追地满院子乱窜,呵斥他怎得如此孟浪,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一家人是极好的……

谢菱回到屋子里后,便将兰露唤了进来,想着这兰露阅人无数,特别是在男人这方面,比她擅长多了。

“兰露,你说,对付那种心思深沉的男子,怎么样才能让他失控?”

“我说你天天没事就往外跑!原来是相中了貌美的小相公,哎!可惜封延咯。”

兰露懒洋洋地半躺在软塌之上,一边吃着桌边的糕点一边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她还是很看好封延的,年纪是小了点,可是长的甚是好看,连她都动过心,勾引未遂,哎!可惜。

谢菱身子轻轻地靠在案桌边,“笑道:封延那小子,我清楚的很,知道他喜欢我,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兰露道:“你说是就是……反正你最聪明了,对了,你说的此人,如何?”

谢菱扶着下巴道:“貌美是没错,小相公也是没错,就是这心有点捉摸不透啊,我都那么主动了,那小子居然还忍得住,你在这方面比我擅长,所以来问问你。”

兰露闻言,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手里的糕点都落到了地下,咕噜噜地滚了好远,起身两三步间便来到了谢菱的面前,伸手将谢菱的双臂捉住,两人四目相对,兰露好奇道:“居然有人对你还能忍得住?那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谢菱看着兰露惊讶的模样,笑道:“问题我倒是看不出来,不过想来应是没有的。”

兰露松开了双手,看着谢菱,不怀好意道:“这谁说得准……”

兰露转身与谢菱一起靠在了案桌边,思忖片刻,缓缓道:“我的那些裙下之臣,都是些被一点美色,就迷得神魂颠倒之人,没什么难度,你这位居然能抵得住你的美色,定不是一般人,不能以对付常人之法来。”

谢菱点了点头,道:“是啊,他好歹是个王爷,应是见过许多美人的。”

“……还是你厉害,第一次出马,就是个王爷。”兰露惊讶道。

谢菱用胳膊捅了捅兰露,道:“快点给我传授点有用的,你之前勾引封延那小子,他差点把持不住了,所以我觉得你还不错。”

兰露惊讶道:“他把持不住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谢菱笑道:“那小子会演戏,你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

兰露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一脸可惜道:“要是当时我在加把劲儿,说不定就成了。”

谢菱笑道:“要是成了你可就跑不了了。”

兰露想了想,道:“我可是一个喜爱自由的女人,最不爱被拘束了,露水姻缘,也就够了,我才不想守在一个男人身上,太没意思了,要不是你现在需要我,我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看看外面的俊美小相公,岂不美哉!”

谢菱道:“小心翻船。”

兰露笑而不语,随即开口问道:“你都如此主动了,那什么王爷还不为所动?”

“也不是不为所动,他就是要我先嫁给他。”谢菱道。

兰露惊呼一声道:“看来这王爷是想把美人抱回家!”说话间,伸手拍了拍谢菱的肩,一脸惋惜的模样。

谢菱笑道:“其实我已经给母亲说过,我与他之间的事,成亲也不是不行。”

兰露道:“……”

谢菱笑道:“兵法有云:强者,进攻就是防守,弱者,防守就是进攻。我可不是那种畏首畏尾之人,成亲之事,我还没决定好,但是人可不能跑了。”

兰露看着谢菱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佩服的紧,谢菱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之人,好似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她一般。

“我觉得他大概是觉得你心里还没有他?”兰露开口问道。

“……我都如此主动了,心里肯定是有他的。”谢菱道。

“那他定是觉得还不够!”兰露道。

谢菱皱眉道:“这情爱之事,委实不太擅长,喜欢的东西,不是得到了就好了?他那么喜欢我,得到了岂不是更好?”

兰露听着谢菱着惊世之言,转头看着谢菱道:“我看他就是看清了你如此模样,认为你只是想得到他的人,说不定以后碰见更好看的,转眼就把他抛弃了!”

“我看上去像薄情之人?”

“薄不薄情我不知道,反正没那个女子像你这般模样。”

“那你不是?”

“我可与你不一样,这浮华尘世,没有什么事能值得我久留,你啊,心里装着很多的东西。”

谢菱看着兰露眸中透露的一丝哀伤,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我不是就是让你久留了?”

兰露道:“要不是你许诺我的一座岛,我才不帮你办这么累的事!再加上封延那小子,威逼利诱,我才来的!”

谢菱看着兰露这嘴硬的模样,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与他说过你已经将你们俩的事情,告知长辈了?”兰露随即开口问道。

谢菱摇头道:“我也是今天才与母亲说的,还没来得及去找他。”

兰露笑眯眯地看着谢菱,道:“那你快些去找他,与他说此事,然后再稍加手段,这人不就是你的了!”

谢菱思忖了片刻,“我在想送个什么东西给他,才显得比较郑重。”

兰露看着谢菱这一副入迷的模样,心下叹息道:她可从来没见过谢菱如此对一个男子,哎,又是一个被情爱锁住之人……

兰露提议道:“我帮你想想,今天定要把我多年所积累的绝技,全数交予你,助你成大事。”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密林 睿王府。

“主子,这是谢大小姐派人送来的书信。”

棹远将书信放在案桌边,识相的立即退下了。

待棹远离开之后,祁云方才抬头,伸手将桌上的书信拿了过来,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模样,手下动作确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打开书信后,谢菱熟悉的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明日,城外二里处,卯时会。”

祁云看了几遍,确定只有这几个字……

卯时初刻。

城门外二里处。

谢菱看着缓缓出现在她眼前之人,笑靥如花。

“时间正好。”

祁云看着谢菱牵着的两匹马,随即开口道:“这是要去往何处?”

谢菱踏着马镫,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别问那么多跟着我就是了。”

“好。”

两人策马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在京都城外,骑马大约半日有余方能到达之地,有一座山名为望云山。

坐忘浮云几日闲,青松绕林果熟迟。

此山被群山环峙,钟灵敏秀,烟波浩淼,四季如春,冬暖夏凉,是一个极好地方,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敢独自上去,山中千树环绕,自成一体,是个进去就会迷路之地,只能让人在外面眺望,百十来年终是无人可入。

此刻,谢菱与祁云就在这山脚之下。

“这是要上山?”祁云看着眼前青山高耸入云,开口问道。

谢菱将马栓在旁边的树上,祁云见状,也跟着将手中的马一齐栓了上去。

“是啊,别担心,世人口中之传言,往往是过于夸大而已,这山里住着我的一个熟人,一会儿跟着我自然可进。”

祁云道:“好。”

“诶,你今日怎么穿红衣了?”

因早上两人见面时,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自是看不清人身上所穿之衣物,又加上谢菱急着赶路,便没注意,故此刻方才看到。

淡淡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树枝,尽数洒在他的身上,欣长的身姿如同一抹生长在林中的青松,挺拔俊美。一袭暗红色的长袍裹在他的身上,衬的他肌肤如玉,正是多一分既俗,少一分既无,而他就是那个正好。头发被一只白玉簪子固定住,因着刚才骑马,几缕不听话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搭在身前,衣襟有些松弛,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看的直想让让人上前帮他整理一下,当然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祁云微微低头,看着帮他整理衣襟的女子,眸光中荡漾着一丝温情,缠缠绕绕,将谢菱包围在其中。

谢菱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感受着头上热烈的目光,心下一阵懊恼:……怎得越来越像个登徒子了,谢菱你就不能控制住你的手!别忘了今天来是有大事要做的,可得崩住了。

片刻之后,谢菱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道:“手艺还行。”

祁云轻笑道:“极好。”

谢菱见着祁云这副乖巧的模样,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随即猛地一转头,拉过祁云的手,一起朝着望云山而去。

两道欣长的背影,紧紧地靠在一起,一高一低,一红一蓝,步履优雅,犹如那隐于山中的仙人,缓缓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敬王府。

祁钰看着镜中白衣胜雪,容貌清朗之人,满意地一笑,镜中之人也跟着一笑。

“王爷,你今日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往何处?”葛福看着一脸高兴的祁钰,开口问道。

祁云随即将手上的折扇一开,转过身来,身材挺拔,剑眉星目,一袭飘逸的锦袍,随着他的动作,衣袂飘飘,腰上的玉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位风姿卓然的偏偏公子。

“当然是要去见美人了。”祁云唰地一声将折扇一收,笑道。

葛福拱手道:“那需不需要属下跟着?”

祁钰摇了摇手中折扇,摇头道:“我自己去,你不必跟着了。”

“是。”

半炷香之后,祁钰的身影便出现在谢府的墙外。

“这翻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可是不翻又见不到美人。”

祁钰墙下来回踱步,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倏地,折扇往手上一放,好似决定了什么,身子轻轻一飘,便飞过了墙头。

“大姐姐,我还要看踢毽子!”

兰露看着拽着她的手,死活要拉着她踢毽子的人,心下一阵哀嚎:谢菱你个重色轻友之人!随即强撑着笑脸,咬牙道:“好啊,大姐姐踢。”

在谢盏欢声笑语之中,兰露认命的再次踢起了毽子,而谢盏则在一旁拍手鼓励着,“大姐姐是最棒的!”

倏地,兰露眼角好似看到一个陌生的影子闪过,随即脚上动作一顿,伸手接住了飞起的毽子,随即转身向后望去,发现并没什么异常,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便再次踢了起来。

祁钰凝神屏息地隐藏在一旁,心下道: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幸好他学的藏匿之术还不错,不过……她怎么不是谢菱?两人虽十分相似,可是祁钰是习武之人,而且早就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了,自然能分清楚两人之间的不同,但是又看到另外一个小一些的女子,喊此人大姐姐,想必……此人定是受了她的吩咐,想清楚此事之后,祁钰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谢府。

“这人又见不到,不知她去哪里了?只好拜托凌熙师叔帮忙找一下了。”

望云山。

谢菱与祁云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密林间穿梭着,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山头,却丝毫不见疲惫,依然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谢菱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青木,道:“难怪没人能进来,这里面暗含着各种五行八卦的玄妙,实在是精巧的紧,要不是有人事先给了我地图,可能我还得费些个时日才能看破这迷林。”

“这应是哪位隐世于此的高人所设。”祁云道。

“不过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明明京都已经是大雪之天,这里却还是四季如春的模样。”

“也不是怪事,有的地方一半下雨一半晴天,这自然之气,谁能说清楚。”祁云看着谢菱笑道。

谢菱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向更深的密林中走去。

章节目录 番外篇① 秋风应有恨 岁暮悲欢竹涧游,琏霜往事寄秋风。

我名为翟琏霜,有个非常美丽的母亲,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模样。

母亲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姿色天然,让人见之不忘。

母亲常在我面前哀叹:“我儿,如此之貌,以后该当如何?”

这时我总会抬起头好奇的问她:“母亲,长的好看,不好嘛?”

母亲美丽的双眸之中,透露着一丝苦涩。

“你还小,不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母亲此生别无所求,只愿你能平平安安长大,然后成亲、生子、老去。”

我看着母亲如此哀伤的模样:“母亲,这有何难?”

那时的我不知道,母亲这样平淡的愿望,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难。

我从小就爱画画,画山、画水、画人,凡是一切能画进画里面的,我都喜欢,在地上我都能开始画起来。

母亲常常打趣我,“怎么就生的你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奇怪的紧。”

可能我就是那个异类罢。

在别人眼中,我的父亲是很爱母亲的,是啊,如此天仙般的姿容,娶回了家还不得当珍贵的宝物一般爱护着。

可我知道不是,每夜,从母亲的房内总是会传来哭泣之声,往往都伴随着父亲的怒吼声。

大抵内容就是,“你今日是不是看了谁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嫁予我的。”“你是不是还想着你之前的情郎。”诸如此类的话语。

母亲也总是解释,父亲消停了几日,又继续重复同样的事情。

我一脸好奇的问母亲,为何与父亲总是吵架?母亲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告诉我:“儿啊,你要记住,无论你以后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权当不知,母亲只求你平安长大,记住了没!”

我看着母亲略显狰狞的面孔,心里面隐隐的害怕,轻轻地点了点头。

某一日,我家里来了一个容貌俊美的大哥哥,是我母亲的表哥,他与我的母亲见了面,一句话也未说,可我却从他的眼中见到了一丝痛苦。

是夜,我父亲又发怒了,我偷偷的在他们房外偷看,却不知,这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母亲衣衫凌乱的跪坐在地上,父亲手执着一条长鞭,在母亲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深红的的痕迹,我看着父亲伸手扯过母亲的长发,一步步地走向了床榻之上,我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我却像是被定住的石像一般,一动也不动,母亲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传到我的耳中,父亲一脸恨意的在母亲身上肆虐着,母亲如同一个美丽的傀儡娃娃般,任他蹂躏。

“姜鸢,你只能是我的,也一定是我的。”

父亲阴森可怕的语气,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之后,家中依旧是一派安好的模样,在外,父亲还是一副深情的模样,周围之人,无一不赞叹,羡慕。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那夜我要是进去阻止了父亲,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可是那又怎样?我始终没进去。

父亲每夜依旧折磨着母亲,我就像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沉迷在画中的世界,画中都是美好的,我把一切温暖都给了它。

母亲柔弱的身子总于撑不住了。

她生病了,很严重,父亲找了无数的名医,都无力回天,一夜之间,父亲白了头。

母亲在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道:“儿啊,母亲没用,终还是护不了你长大,等母亲去后,你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就是一个疯子……疯子。”母亲原本明亮温柔的双眸,早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母亲弥留之际,我隐约听见了她在低声地喊着“表哥。”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

母亲去了,父亲终是没留住她。

我一滴眼泪未流,只是觉得母亲总于解脱了,她一定在另外的世界,活得更好。

我母亲的表哥前来祭拜,我想着母亲口中的表哥,大抵就是他了。

之前来我的家的时候我并没有仔细地看过他,如今,倒是多打量了他几眼。

只见他身穿一袭白色的丧服,双眸像是哭过的模样,却依然不能掩盖他的风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身材修长,手如白玉一般。看着跪坐在一旁的我,大步上前,轻声地安抚着我,温柔的语调,我只在母亲身上听过,这一刻我方才明白,母亲至死不能忘的,到底是什么了。

父亲用鞭子打我,是打过母亲的那一条,我心里其实还有些高兴,终于可以感受一下母亲的痛苦了。

很疼,真的很疼,每一鞭子就仿佛打在心上一般,连母亲离去时,未曾流泪的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母亲,我为什么没进来救你……

父亲说以后我要是再和那人说话,就打断我的腿。

我心里偷偷谋划着,什么时候能逃出这个地方。

因为我看见父亲曾经看着母亲的目光,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离开家时我十二岁了,逃离了那个人让我窒息的地方,开始期待着我另一段的人生。

我以为,迎接我的是大好的前程,我可以实现母亲对我的期望,可是,我忘记了自己,与母亲一般的容颜。

当我被一群人压在身下之时,我就在想着,为什么上天会赐给我这样一幅相貌,是把最好的给了我?可是,为什么我却在遭受着世间最可怕的事,而且,永无止境……

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老鸨看着我长的如此模样,将我扮作女子,那一年,云香楼客似云来,因为我。

后来我渐渐的出名了,许多人为了能一睹我的容颜,一掷千金,只为了能看上一眼。

十五岁时,我收到了雾亭芳雪的帖子,一向刻薄的老鸨,不知为何十分的喜悦。

我被雾亭芳雪接了过去,那时我才知道,这个地方十分的出名。

他们许诺我,在里面呆上半年,之后就放我出来,定保我闻名于天下,成为众人敬仰的画师,我那个时候,才想起我还会画画这件事,仿佛深渊之中,照下了一道亮光。

我离开云香楼没几日,便听说云香楼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据说是好像是深夜里,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我听闻,并没有什么感觉。

雾亭芳雪是个极美的地方,我在此地画画,每日都进益良多。

正当我觉得我很快便能实现母亲对我的期望时,熟不知,黑暗中可怖的双手,已经慢慢地朝我伸了过。

这一世,我只长大了……成亲、生子、变老,终是妄想了。

章节目录 番外篇②春日喜来迎 第一次见到他时,是一个极好的天气,惠风和畅,天清气朗,京都百花盛开,满城花香四溢,到处都弥漫着春日的气息,让人心情大好。

我与我的两个朋友,都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自我感觉还不错,从来没有过进取之意,家中有点小钱,倒是生活无忧。

一日,我约他们出去玩,不料想他们被长辈们关在家里了,所以只留我一个人,漫无目地闲逛,正走到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便驻足下来,谁曾想这一停,那人便永远地停在了我的心上。

因着我家中就是做这些纸墨笔砚的生意,听着店老板狮子大开口的模样,心下啧啧道:倒霉蛋,要被讹诈了。

只见一个身材消瘦的青衣男子,正在店里选看着笔墨纸砚,身后的店老板,许是看这人十分好骗,便一个劲儿的地说:“客官,您看,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全京都最好的,保管您用的舒心。”

“多少钱?”青衣男子的声音比想象之中的要悦耳动听,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那种能将心抓的痒痒的,因此我才会停了下来的。

只见那店老板一副天降天降大财的模样,竟将这些东西说的比原价高五倍,而那男子真像没见过世面似的,竟不觉得贵,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进去了。

“老板,你这价格有点不合理啊。”

我上前拦住正要付钱的手,青衣男子许是有些诧异,转头过来看着我,眸中皆是疑惑。刹那,我只觉一缕阳光照进了心间,朱唇皓齿,肌肤白皙,颈部那微微露出的锁骨,若隐若现,十分的勾人,竟比我见的那些女子还要美丽。

那店老板见我阻拦他的生意,连忙呵斥道:“你个小儿懂什么,这可是上好的,就值这个价!”

我随即开口道:“是嘛?我怎么记得这价格原才二两,为何你收的尽要多出五倍?老板,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可就是诚信,你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没人来此,想来,你是想早些关门罢。”

店老板见我一口说出了这原有的价格,便知我亦是行家,随即凑到我耳边,轻声道:“看公子也是个行家,大家一起赚钱,可好?”

我闻言,轻哼一声,并不接茬,那店老板见我如此,便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意思是我要是再敢乱说,一定让我不好过。

只见他满脸堆笑地跑到青衣男子身边,道:“公子,这价格绝对童叟无欺,他人就是嫉妒,方才如此说。”

那男子正要开口,我立即上前打断道:“老板,要不我们出去让周围的人评评理,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你……!”店老板顿时哑口无言。

我在那男子呆愣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夺门而去,因为我看见那老板正准备喊人出来……

在店老板地叫骂声中,我拉着男子跑了许久,最后靠在了一堵墙上喘着粗气。

那男子看着竟一点事都没有。

“你还好吗?”男子轻柔地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我微微抬头看着他,却再次被他笑语盈盈的脸,迷住了,真美,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许是因为跑了一阵,面上有些微红,却更添了几分柔美。

倏地,我觉得额上被一只纤细的手覆盖住了,凉凉的,轻轻的,仿佛是像对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有点汗水,我帮你擦一擦。”男子从袖子掏出一方丝帕,轻柔地擦拭着我额间的汗水,我隐约看见帕子上绣着竹子,而他一身的竹香之气,慢慢地将我包围住了,我竟觉得比之前闻过的任何香味,还要好闻。

这个人……我想我是有点喜欢他的,至少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不知我后来会爱惨了他……

之后与他闲聊我才知晓,他是个画师,今日笔墨纸砚用完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店也没开门,然后就进了刚才那家店,他一贯都是看上那个直接买就是,并不在意价格。

我当时听见,心下道:是真的有钱……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名声正起,至少半个京都都知道他,到后来名声越大,之后便有了镟光君的称呼,正所谓“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

我想着这名号与他极为相衬。

我慢慢地与他熟知了,我那两个狐朋狗友也蹭着我的光……啊!其实我有点不高兴,但是只要是看着他,我便觉得满心欢喜。

他喜欢画画,这是我到他家时的第一感受,屋里屋外全部挂着他画好的画,有山、有水、有人,各个都栩栩如生,看得我眼花缭乱。

满院子种的绿竹,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

我最爱看着他作画,那时的他仿佛与这世间万物都无关,置身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这个时候我便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了,我平时都会将自己隐藏起来……害怕吓到他。

他的画总是另我想哭,也不是画中有多么的凄惨,而是在画中看到许多无法触及的温暖,次次击中我的心。

有一次我看着他画的红衣美人图,不知为何便哭了出来,以往我都是能忍住的,这次不知为何却忍不住了……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一日,他正在画画,我一如既往地盯着他,倏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他逮住了。

“乔闻,你是不是喜欢我?”他朱唇轻启,与我四目相对,我本想骗他的,可是却被他的眼神深深地吸了进去。

“我,我……”我说话结结巴巴的。

看着眼前之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他在亲我!

他的唇真的好柔软,带着一丝凉意,直穿入我的心间,我一时呆愣住了,可是唇上的触感却是格外的清晰,心里好像什么东西碎掉了。

我一把将眼前之人抱住,唇舌用力的与他纠缠,贪婪地吸取他每一寸的汁液,从额头、眉间、鼻梁……一路向下,最后终于落在了我肖想了许久的地方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之脑后了,我只想用力的吻着他,我吸吮着他身体的每一寸,流连忘返,他的嘤咛声,断了我脑海中最后的一根弦。

我眸中燃气熊熊烈火,一下将眼前之人抱起,他很轻。

我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塌上,慢慢地剥开两人身上的束缚,随着紧紧相贴,上下其手,娇嫩的肌肤,让我身心都为之一震,我再也忍不住了,将小乔闻放了进去,我红着眼弄着他,像是进入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面百花盛开,我将其中最娇媚的一朵,拆吃入腹,可想而知,滋味是有多么美妙。

那日之后,我却是不敢见他的……我害怕他恨我,可我又忍不住偷偷的去爬门偷看。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声,“乔闻,为何偷偷在此,随我进去罢。”

我猛地转身看他,四目相接,眸中满是深深的笑意,我亦随之一笑,仿佛什么都想清楚了,笑着牵过他的手,一起进去了。

春日应有喜,仲夏心亦欢,深秋自难忘,冬雪终难消。

我与他,定要生生世世,永世缠绵。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暗器 乔闻说完之后,只听“咚”地一声,便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此番举动,倒像是述说着内心的积怨一般,隐约间竟还能看到,几丝殷红的血迹,对于他告状的决心,可见一斑。

樊胤初闻此言,双眼微瞪,心下则细细地消化着乔闻所言。

“岂可听你一人之言,便给这赫赫有名的雾亭芳雪,扣上如此重罪?”樊胤面露难声,语气凌厉。

乔闻刚才所言,一桩桩,一件件,单拎出来,皆是杀头的大罪,他亦隐隐听闻,这雾亭芳雪背后有厉害之人,为其撑腰。如若处置不当,他这京兆尹恐怕做不了了……脑袋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所以对此慎之又慎。

“大人,在下手里他们的罪证!”乔闻依旧将头埋在地上,只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如手掌般厚的账册,置于双手之上,高高的举着。

樊胤向一旁的师爷示意,师爷连忙起身,三两步地走到了乔闻身边,将他手中之物,拿了过来,转身恭敬地放到了案堂之上。

樊胤心下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有些微颤,随即将书册拿到了手中,缓缓地翻开,双眼则细细地看着,只见他面色愈来愈暗。

乔闻所交之物,只是这雾亭芳雪一小部分账册而已,但足以是让人心颤了。

樊胤将书猛地一合,“此事,事关重大,本官,本官……”

樊胤面色一脸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要是将人赶了出去,现下东虞女皇同谢菱在此,如果这么做了,他这官也别想做了,如果要定案,那雾亭芳雪身后之人,亦是惹不得……真是进一步刀山火海,退一步万丈深渊。

淳于茕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微杨,觉得十分有趣。

又观这樊胤一脸为难的神色,想必这雾亭芳雪,亦是不好惹,但是因顾忌她们在此,也不敢胡乱定案。

樊胤正烦恼时,倏地,一道缓缓地响起。

“大人,这雾亭芳雪的总管在此,你可以让堂下之人,与其对质一二,《史记·商君列传》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大齐从来都是以律法治国,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大人怎么会如此为难?……小女倒是想请教一下女皇,东虞之国,如何对待此事?”

说话之人,正是谢菱,她说话之时,余光轻扫了一下樊胤,樊胤一见只觉得背脊处,一阵发凉,谢菱这轻飘飘的一眼,如利箭般,凌厉无比。

淳于茕正在一旁看着热闹,冷不丁地被谢菱这么一喊,知晓自己亦是局中之人,随即开口说道:“是啊,本皇虽久居宫中,也知晓此中道理,更何况,这什么芳雪的,又不是皇室之人所开,更谈不上什么王子庶民同罪,樊大人此番犹豫,莫不是?这册中亦有樊大人之名?”

淳于茕未受伤之手,紧紧地握着站在一旁的蓝烟,笑盈盈地看着樊胤说道。

“女皇……说笑了!”樊胤面色一惊,忙开口说道。

“那既然与你无关,为何如此犹豫啊?”淳于茕轻笑道。

樊胤再次伸手抹了一下额间流不尽的汗水,连忙笑着说道:“下官,只是未曾反应过来,一时混乱而已。”

淳于茕似笑非笑地看着樊胤,也不在多言了,樊胤心下叹了一口气,只好见招拆招了,实在不行,就将此案,转移到刑部去。

樊胤抬眼看着被温荆控制着的金戊,轻声地说道:“还请女皇,手下之人,将金戊松开,容下官讯问一二。”

温荆转头看了一下淳于茕,淳于茕点了点头,温荆将金戊带到堂下,膝盖微微用力,便将其扣在了地下,随后转身回到了原处。

樊胤见金戊人已至此,随即猛地拍一下惊堂木,问道:“堂下之人,可是雾亭芳雪的大总管,金戊?”

依旧是例行讯问的那一套。

金戊口不能言,又被谢菱封了内力,想跑亦是不能,便将头侧向一旁,不理会这樊胤所问。

樊胤见这金戊一脸不肯配合的模样,心下亦有些微嗔,再次调高了声调,问道:“刚才乔公子所言,是否属实?”

金戊却依旧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大人,这一路上,见此人,从未开口说话,莫不是?变成了哑巴了?”谢菱见此,开口说道。声音中满含着调笑之意。

金戊闻言,猛地抬头看了谢菱一眼,目光狠辣。

樊胤微微一愣,心下疑惑,这金戊怎得突然哑了?实在是奇怪的很。

“原来如此!那本官问什么你点头或者摇头即可。”樊胤顺着谢菱所言,开口说道。

金戊心下想着如何脱这一局,现下亦不能通知到阁主,不过,阁主见他许久未归,定会觉得不妥,他只要在坚持片刻,即可。

金戊这番模样,倒弄得樊胤骑虎难下了……

“来人,给本官,大刑伺候!”樊胤大声吩咐道。

待樊胤吩咐之后,身后的捕快,便上前对这金戊施以重刑,可这金戊依旧是面不改色。

倏地,站在一旁的谢菱身子一闪,快步来到金戊身后,只见她折扇一开,好似接到了什么东西的模样,随即转身收扇,收扇之时,从扇面之上取下了一方暗器,负手悄悄地藏于身后。

樊胤被谢菱的这般举动,弄得十分疑惑,看着谢菱开口问道:“谢大小姐,这是何意?”

谢菱负于身后的手,微微一动,将接到的暗器,藏于腰间,随即将折扇置于胸前,笑着说道:“大人,我有一言,容秉。”

樊胤心下道:这谢菱虽已经无官无爵,可这身后皆是不可得罪之人,便也没说什么,倒想看看这谢菱有何计谋……

樊胤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谢大小姐,有何良策,尽管道来。”

谢菱朝前走了一步,长身玉力,不愧是做过将军之人,自是有一股千夫莫挡之气。

“这金戊死守着不开口,想来亦是心狠嘴硬之人,这番举动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请容我同他细说一二,看他是否能认清。”

樊胤沉吟片刻,遂开口道:“如此,便依谢大小姐所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紧急 谢菱点了点头,行至金戊身侧,与他并排而立,遂转身看着金戊,前身微倾,手上的扇子则轻轻地放在了金戊的肩上,随即将刚刚所得之暗器,从腰间取了出来,置于金戊的眼前。

金戊见此熟悉的暗器,面色一顿,双眸微垂,心下便知晓,阁主这是要让他死……

谢菱用着只有她与金戊才能听到的声调,轻声地说道:“金戊,你以为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巧合?你以为我将你带至此地,岂能轻易的放过你?你心中所看中,所牵挂之人,现下已在我手,我知晓你此刻定是不信,那容我告知你一句话,‘芳草天涯君仍在,碧海青天卿亦随。’你可耳熟?想不到啊,堂堂雾亭芳雪的大总管,亦是痴情之人,奈何痴情者,总不能善终。”

金戊方才见了暗器,原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又听见谢菱所说,面色愈来愈暗,眸中更是掀起了千般风浪,双眼微红,身子猛地一动,想要扑向谢菱。

谢菱岂能让他得逞,手上微微用力,金戊微微起来的身子,又猛地一跪,动弹不得。

金戊不得起身,只好伸手抓住谢菱的衣角,抬头紧紧地盯着她,因他现在被谢菱压制着半数的力气,自伤不了谢菱,仍用尽了全力。

谢菱看着自己快要被金戊扯烂的衣角,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挑了挑眉,看着金戊,小声地说道:“我可以让她活命。”

金戊双目一瞪,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倒忘记了自己,现下还不能说话,脸色亦被涨红,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谢菱看着金戊一脸激动的神色,手上的扇子,从金戊的肩上拿了下来,随即在他腰间一拍。顿时,金戊觉的自己的功力,又悉数回来了,又见谢菱朝他肩上轻轻一点。

“可以说话了。”谢菱起身说道。

“你说得可是真的?”

金戊一张口,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不过因他之前一直无法说话,这猛地一开口,竟像是从吼间处嘶吼出来的,声音压抑。

而坐在堂上的樊胤,见谢菱低头与金戊,好似说了几句,又见金戊突然像发疯似的,面目变得有些可怕,随后的一声喊叫,倒把他吓了一跳。

乔闻仍旧跪在一旁,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无甚在意。

淳于茕在一旁看着谢菱此番举动,眸中闪过几丝趣味,像看热闹似的,身后的蓝烟正轻轻地按压着她的玉肩,而粉蕊则紧紧地看着淳于茕那只受伤的手臂,谨防她乱动,将伤口撕裂开来。

“千真万确。”

谢菱甩出这一句话后,转身看向樊胤,“大人,我已经说完了,你可再问于他。”

樊胤点了点头,再次拍起惊堂木,问道:“堂下之人,可是雾亭芳雪的大总管。”

金戊好似决定了什么,双眸变得坚定无比,转头抬眼看着樊胤说道:“正是在下。”

樊胤正准备开口继续问,岂料金戊先他而答。

“乔闻所说,全部属实,大人手上的册子,亦是雾亭芳雪所有。”金戊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谢菱,随即大声地说道。

樊胤闻言,心下哀嚎道: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这接二连三的,碰到的都是些十分棘手的案子……

“哇,真是厉害啊!”淳于茕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来人,立马前往雾亭芳雪,将阁中之人,尽数擒来。”樊胤连忙吩咐道。

捕快们得了命令,连忙佩刀朝雾亭芳雪而去。

待捕快们离去之后,樊胤则吩咐将堂下几人,暂时羁押于京兆府的牢狱之中,以待后定。

“女皇,今日伤您之人,下官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这公堂之上,委实简陋,还请女皇移驾于后堂之处。”樊胤恭安排好一切之后,便来来到了淳于茕身边,恭敬地说道。

淳于茕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疲累的模样,缓缓开口道:“不用了,本皇要随谢大小姐回去了,今日实在是太累了些,还望樊大人,切勿忘记方才所言,本皇在谢家,静候消息啊。”

樊胤惶恐道:“下官,定会尽快处理。”

淳于茕同谢菱向樊胤告辞之后,一行人便离开了。

淳于茕看着停在京兆府门外的马车,笑了笑,看着谢菱说道:“谢菱,你倒是仔细的很,竟连马车都备好了。”

谢菱道:“只是先走了一步而已。”

淳于茕笑而不语,之后便被粉蕊扶上了马车,待谢菱与蓝烟进入了马车坐好之后,温荆则同手下们,在马车后面跟随着。

只闻车夫“驾”的一声,马车便缓缓离去了。

一路无话,约莫一炷香,马车便到了谢府大门外。

雾亭芳雪。

沈宇梏一脸的愁容,在屋内踱步而走。

“阁主。”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

“事情如何?快快道来!”沈云梏面色一紧,忙说道。

只见一个劲装褐衣男子,端端地跪于地下。

“阁主,属下无能,本来用这暗器,便可取下金管家的性命,奈何有人相拦,亦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金兆府内伤人,只好先行回来禀报,留下几人在京兆府,伺机而动。”

沈宇梏皱眉道:“你的暗器手法,可是一等一的,能从你手中将暗器拦下,想来非常人。”

正说话间,又有一道急迫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阁主,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进来说罢。”沈宇梏道。

只见一名男子推门而入,身上衣着与地下所跪之人一致。

“阁主,金管家不知为何,竟全数招了,现下正有一队捕快,朝雾亭芳雪而来。”

沈宇梏闻言,面色一暗,不可置信道:“这……金戊怎么这么快就招供了?”

“禀阁主,一白衣男子,不知在金管家耳边说了些什么,金管家立刻俯首认罪了,属下见情形不对,便立即回来禀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旁的木桌,被沈宇梏一掌给打成了两半。

沈宇梏阴沉着脸,道:“快,将暗门内的证据,立马销毁,一丝也不能留下。”

“是。”

待两人离开之后,沈宇梏眸光一闪,随即坐到了椅子上,双目紧闭,伸手轻捻着两眼之间的鼻梁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责问 雾亭芳雪之事,不消半日,便已经传遍了京都了。

可想而知,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又闻此事,还是被新来大齐做客的东虞女皇,所撞破的,至于如何撞破的,众说纷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京兆尹派人将雾亭芳雪的一干人等,尽数捉拿,就等着如何宣判了。

因着此案子牵涉了一部分朝中官员,金兆尹樊胤一早就将此案,呈报给了齐帝,齐帝震怒,将此案转交于刑部处理,看样子,是要严惩这一众涉案官员。

紫宸殿。

此刻气氛十分沉重。

齐帝看着御案之上的物件,面色晦暗不明。

“陛下,您已经在此坐了许久了,唯恐伤了您的身子,还望陛下歇息片刻。”李执恭敬地站在一旁,身子微伏,小声地说。

齐帝伸手揉了揉眉心,随即吩咐道:“准备好御驾。”

李执转身拱手道:“陛下,这是要去往何处?”

齐帝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殿内,道:“东宫。”

“遵命。”李执闻言,立即转身小碎步地跑出了殿门。

东宫。

祁瑾想着刚才来人所报之事,阴沉着脸。

心下亦是十分疑惑,这雾亭芳雪怎得如此暴露了?不知那沈宇梏能不能熬得住,如若不然,他亦只好,派人暗中取他性命了。

祁瑾正思忖间,便听见远处急急忙忙跑来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陛下驾到,已行至宫门处了。”小太监春昔连忙跑入了殿内,一脸着急地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父皇?”祁瑾疑惑道。

随即起身离开了殿内,去迎接皇帝。

祁瑾刚行几步,便与迎面而来的皇帝相遇。

“参见父皇。”祁瑾忙行礼道。

皇帝并未理会祁瑾,脚下步子未停,向前方殿内径直而去。

祁瑾见父皇面色微嗔,心下已有了猜测,随即吩咐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便随着齐帝一起进入了殿内。

待殿门关上后,齐帝负手背对着祁瑾而立,看着墙上所挂之物,目光飘远,缓缓道:“这副字,朕记得是你初封太子时,朕送给你的。”

祁瑾闻言,猛地一跪,“父皇,还请宽恕儿臣!”

齐帝转身,看着跪在地下的祁瑾,双眼微敛。

时光荏苒,从前牙牙学语的小儿,如今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有了自己的算计。

“何罪之有?”齐帝道。

“儿臣,儿臣……”

祁瑾心下虽有猜测,但亦不敢确定,那沈宇梏亦是聪明之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身上,但是见父皇面色凝重,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定不会匆忙来此。

皇帝缓步地走到祁瑾面前。

“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那便由朕来告诉你,沈宇梏棋差一招,正准备毁坏证据时,被人及时阻止。”

“父皇……儿臣罪该万死。”皇帝说得如此明了,祁瑾亦知晓,在隐瞒下去,已是毫无意义。

齐帝一抬脚,便将祁瑾踹倒在地上,十分无情。

“简直是天大包天!堂堂一国太子,竟与人做此等勾当,要是传了出去,我大齐的颜面何存?你这太子的颜面又何存?既然你已经做了此事,为何又被人查了出来?”齐帝大怒道。

祁瑾从地上起来,抬头看向齐帝,眸中闪烁。

面子?父皇看中的只有面子!

从小到大,他的一言一行,皆是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完美的太子。

可是,即便如此,父皇对他还是不满意!只要他稍有一点错误,父皇那冷漠的眼神,仿佛与他如影随行。

所以,他一直战战兢兢地克制着自己,学着帝王之术,学着权衡之术,只是为了能得到父皇的,一个真心的夸赞。

可是,尽管他如此费心费力,去当一个完美的储君,父皇仍不满意。

至从六弟回宫之后,便时时与父皇言语谈笑,就连六弟破了一个小小的案子,亦能得到父皇的夸赞。

他心里不服亦不平,之后连谢菱都被父皇赐婚于七弟了,凭什么?

“太子,你就暂居于东宫,无令不得外出,还有你那侧妃薛氏,纵容她那不成器的弟弟,竟敢于大街之上,砍伤了东虞女皇,如何处置,自不用朕多说。”皇帝开口道。

话音刚落,皇帝便转身而去。

待齐帝离开之后,祁瑾仍呆呆地跪坐在地下。

“殿下,太子殿下。”小太监春昔见陛下走后,太子殿下仍待在殿内,且没有任何声音,十分着急,躬身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喊道。

良久之后,殿门缓缓地打开了。

祁瑾从殿内走了出来,随即抬头望向天,看上去,思绪颇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春昔见太子殿下一身的冷意,自是不敢靠近,在一旁恭敬地站着,头垂地低低的。

“将鹤顶红带去给薛侧妃,亲自看着她喝下,之后,就说侧妃娘娘突发心疾而亡,如果本宫听到任何不同的消息传出,便提头来见。”

春昔面色一愣,心下道:刚刚太子殿下说在与他说话?

春昔四下打量了几眼,发现只有他一人在此。

“太子殿下,这……”春昔无措道。

“今之后,这东宫的大小事务,便由你来打理。”祁瑾甩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春昔看着太子殿下离去的背影,一脸的不可置信,心下细细地消化着刚才太子殿下所言。

这薛侧妃可是一直独得太子殿下的恩宠啊!怎么会?

不过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自是不会作假,春昔一得道升天,腰杆都不由得挺直了。

谢府。

“刑部那边,此刻如何?”谢菱端端地坐于案前,正蘸墨写字,模样很是认真。

谢行拱手答道:“刑部那边,案子已然初定,只不过,刑部先呈报了皇帝过目,皇帝那边还未定。”

谢菱看着自己写好的这一篇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要扳倒太子,怕还是不够啊。”谢菱道。

谢行道:“有关太子牵涉其中的证据,皆被刑部呈给了皇帝,而皇帝亦未将这些证据归还。”

谢菱嗤笑道:“皇帝此人,不仅疑心重,亦更重颜面,太子此次虽不会被废,想来定会沉寂一些时日,是时候将敬王推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主子,这敬王已将自己关在王府里,有些时日了。”谢行道。

谢菱轻叹一声,将手上之物,放回到案桌之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祁瑾其人,她亦不甚了解,不过从之前的几次接触看来,他许是从小游荡于民间惯了,在皇室贵胄之中,亦是一位难得能具有宽仁侠气之人,亦有着镌刻不停之心,不然不会找了她这么久,还不放弃。

他要是一闲散之人,还可与之结交,奈何他生在皇家,而她亦是他母妃,费心想要除却之人。

“自有人会着急,用不着我们去管,你先下去罢。”谢菱抬头看着谢行说道。

“是。”

片刻后,一道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请进。”谢菱道。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谢莲其实早就到了谢菱的院子里了,刚行到走廊拐角处,便见到谢行进了谢菱的房间,想来是有事相谈,她不敢去打扰,便在远处静候着,直到看见谢行离开后,方才上前。

“大姐姐。”谢莲柔声细语道。

“是四妹啊。”

谢菱见是谢莲,将手上的笔,搁到一旁,笑着上前,拉过谢莲柔嫩的小手。

“这手为何如此冰冷?”谢菱眉头一皱,连忙吩咐丫鬟,将暖手炉拿进来,自己则揉搓着谢莲的小手。

“无碍,夜里天凉。”谢莲看着眼前紧握着的手,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浓长睫毛随之一颤。

不一会儿,丫鬟将暖手炉拿了上来,谢菱连忙接了过来,放到了谢莲手中,伸手轻点了一下谢莲的额头,笑道:“女子体寒,自要多保重一些。”

谢莲抬眼瞧了一眼谢菱,随即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暖手炉,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

谢菱揽着谢莲柔弱的玉肩,行至一旁的软塌上,坐了下来,看着谢莲略显单薄的身子,眉头微蹙。

“怎么不多穿一些?”说话间,谢菱将软塌上的裘,拿了起来,披在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轻咬下唇,微微低头,一副不敢看谢菱的模样。

“多谢大姐姐,妹妹不觉得冷。”

谢菱伸手将谢莲揽了过来,谢莲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谢菱的肩上。

“是不是有所决定了?”谢菱那双极好看的眸子,看着靠在她肩上之人,开口问道。

谢莲眸光一闪,将手上的暖炉放到一旁,伸手将谢菱的纤腰环住。

“大姐姐,真是聪明,妹妹还未开口,便知晓了。”

谢菱道:“你要同她回去?”声音中带着一丝肯定。

“妹妹我这几日,独自思考了许久,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可是,她不远千里,来大齐找我,我心中还是有一丝感动,虽然我极不愿,离开母亲与姐姐们,可是……人总要长大,总要去面对。我知道,在大齐,在谢府,大姐姐定会将我保护的极好。从我有记忆开始,便十分仰慕大姐姐,虽然每次大姐姐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少与妹妹们在一起。不过,自从大姐姐,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与妹妹们相处甚多,我更能肯定,我是想要成为与大姐姐一样的人!”

谢莲说到此处,眸中闪烁着热烈的光芒。

谢菱听菱谢莲这一番肺腑之言,心下有些意外。

没想到,一向柔弱无争的四妹,心里竟还存着这些想法。

谢菱伸手抚摸着谢莲的乌发,语重心长道:“成为姐姐这般的人,并不好。”

谢莲抬头与谢菱四目相对,满眼的崇敬。

“在妹妹心里,大姐姐就是最好的。”

谢菱看着谢莲这副模样,浅笑道:“大姐姐真的这么好?要是大姐姐犯了错,还是最好的?”

谢莲微抿嘴唇,点头道:“不论大姐姐做什么,在妹妹心里都是最好的。”

“你啊。”谢菱看着谢莲如此认真的模样,无奈道。

“我与母亲,皆尊重你的决定,你想如何,便如何。”谢菱道。

“谢谢大姐姐。”谢莲手上微微用力,将谢菱抱地更紧了些。

谢菱知晓谢莲心中的纠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谢莲在谢菱房间待了一会儿,谢菱便派丫鬟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谢莲离开之后,谢菱将一旁紧闭的窗户推开。

“夜色寒冷,公子何不进屋一叙。”谢菱手撑在窗户边,看着立在一旁的祁云,笑着说道。

“未得允许,如何可进?”

片刻之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谢菱躺在祁云的怀中,把玩着祁云胸前垂落的长发,看上去十分惬意的模样。

倏地,谢菱只觉得祁云像是将一支发簪,插到了她的乌发之上。

谢菱伸手摸了摸,果然是一支簪子,便将它拔了下来。

借着暖暖的烛光,仔细地打量着此物,只见着发簪通身,皆镌刻着细细的长纹路,互相交错在一起,好看极了。

“我记得你最近好像挺忙的啊。”谢菱笑着将手里的发簪,插了回去。

“还好。”祁云轻声说道。

谢菱轻叹一声,伸手扯着祁云的脸颊,笑道:“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祁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伸手将谢菱乱动的手,一把抓住。

“你的话,本就多,我再多的话,那不乱成一锅粥了。”

谢菱点了点头,笑道:“你说得对。”

“哎,四妹决定回东虞了。”谢菱轻声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

“我刚在外面听见了。”祁云道。

谢菱“咦”了一声,道:“看来你来的有点久啊。”

“看你们谈的入神,便没打扰。”祁云道。

谢菱挣开菱被祁云握住的手,一把环住菱祁云的腰,闷闷道:“对于四妹的决定,我心中自有一些失落与不悦的。不过,她不想居于这后宅之中,想去外面看一看,我亦不会阻止,只是,这世道艰难,有些心疼她。”

祁云见谢菱有些郁闷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从你回来之后,没一刻是停着的。”

谢菱轻声地说道:“没办法,这世上居心叵测之人太多,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只有将障碍之物,清除干净,才能高枕无忧啊。”

“我陪着你。”祁云郑重的许下这一诺,伸手将谢菱紧紧地抱着。

不一会儿,谢菱就进入了梦乡。

祁云见谢菱睡着了,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动作轻柔,缓缓地朝床榻处,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身殒 翌日。

谢菱一早醒来,便觉得自己昨夜睡得极好。

“这人,怎么走得这么早……”

谢菱拿起放在枕边的簪子,笑着说道。

皇宫。

淑羽殿。

淑贵妃看着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的祁钰,眉头紧蹙。

“钰儿,你近日是怎么回事?连你父皇的宣召,都敢不去?还日日待在王府之中,要不是母妃装病,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来看母妃了?”淑贵妃呵斥道。

祁钰被淑贵妃这么一问,方才回过神来。

“母妃,怎么会,儿臣……儿臣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太舒服,不喜外出而已。”祁钰道。

淑贵妃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祁钰,眉眼间皆是担心。

前段时日,得知陛下亲旨赐婚,竟是将谢菱同祁云凑到了一起,她十分的诧异。

诚然这谢菱从小便与祁云交好,可是谢菱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她便派人暗中观察,除了上次祁云与谢菱一家同游之外,私下里她未曾收到,他们私下相会的消息,所以初闻此事,只觉得诧异,不过因着是陛下亲旨,她自也不敢多说,对这个“儿子”,她心里亦不甚在意。

可是,自己唯一疼爱的儿子,突然变成这般模样,整日窝在王府里,再看看现在这副略显颓废的模样,那还有当初回京时的意气风发。

“你别想糊弄母妃,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淑贵妃其实心中亦有猜测,当日,祁钰与祁云谢菱两人,在宫内发生菱一些纠葛,早就传遍了宫内各处,谣言纷纷而起。

后来这赐婚旨意一出,流言方才散去。

淑贵妃自觉有疑,但也未查出什么,今日,将祁钰骗至宫中,亦是为了问清此事。

祁钰看着容颜依旧美丽的母妃,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母妃,您说父皇赐下的谕旨,能否收回?”

淑贵妃双眸微敛,面色一黑,心下道:好啊,果然是为了那谢家女儿!

“金口玉言,岂能收回。”淑贵妃郑重地说道。

淑贵妃起身缓步走到祁钰身边,亲热地拉过他的手,道:“钰儿啊,你可是母妃心头的肉啊。你从小,便被带到了祁连山,与母妃相处的时日,是那样的短……可是,母妃日日夜夜,为你祈祷,从不间断,只希望你能安好,你万不可伤了母妃的心啊。”

话到此处,淑贵妃已经是泪眼婆娑的模样了。

祁钰看着母妃这般模样,心下一紧,连忙安慰道:“母妃,是儿臣不孝,又惹您伤心了,不过,七弟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为何对他……”祁钰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

“云儿,从小就在皇城之中长大,锦衣玉食的,你在外待了那么久,亦受了许多苦楚,自然是要好好的疼爱于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母妃有的,都会给你。”淑贵妃一瞬不瞬地看着祁钰说道。

“母妃……”

祁钰见母妃这般模样,心下感动不已。

淑贵妃将祁钰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双眸一下变得冷沉幽暗。心下默然道:谢菱,上次在马场之中,没有取了你命,原本想着留着你的命,这般祸害本宫的儿子,焉能让你好过……

东宫。

“太子殿下,奴才谨尊太子殿下口谕,薛侧妃已然服毒,香消玉殒了。”春昔微微伏着身子,恭敬地禀报道。

祁瑾闻言,心下有一丝的不适,亦片刻而已。

“她有说什么?”祁瑾问道。

“太子殿下,薛侧妃一直在哭喊着要见您,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春昔道。

“知晓了,你先退下罢。”祁瑾挥手道。

“遵命。”春昔告退之后,立即反身退出了殿内。

待春昔离开之后,祁瑾喃喃自语道:“果然,与她不同。”

翌日。

东宫侧妃薛氏突发心疾,魂归离恨天,便迅速传了出来,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宠妃,霎时,引起一片哗然。

金兆府。

牢狱之中。

薛传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多久了,这牢狱中,暗无天日,只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来人呐,本公子的姐夫是当今太子,亲姐姐亦是太子最宠爱的妃子!你们快放我出去,等我姐姐来了,定不会让你们这些人好过。”

薛传爬在地上,撑着一口气,扒拉着面前的木柱,身子微微支起,不停地喊道。

因着他之前被谢菱提了一脚,已然受了重伤。

再加上,这牢狱之中,阴冷潮湿,到处充斥着血的味道,难闻极了。两边墙上,忽闪忽闪的油灯,更显可怕,因着此地,常年不见天日,呼出吸入的,皆是些浑浊之气,普通人在此,待不了几日,便会被逼疯了,而这薛传从前生活十分奢靡,更加的忍受不住了。

“喊什么喊?”一个腰间别刀的狱卒,走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你,你快过来!本公子,这里有许多的银票!”薛传忽见一人,心下激动,忙喊道。

狱卒原本不耐烦的面容,染上来一层喜色,大步地走了过来,蹲下了身子,看着薛传。

薛传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

“你帮本公子出去送个信!这些就全是你的了,本公子出去后,还会重重赏你!”

薛传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银票,全数塞给脸狱卒。

狱卒将手上的银票数了数,点了点头,道:“真是个富贵公子啊,说罢,要给谁传话?”

薛传面色一喜,道:“本公子的亲姐姐,是当今太子最宠爱的侧妃!你只管去报信!”

狱卒“咦”来一声,道:“难道是姓薛?”

薛传猛地点头,道:“是啊!”

狱卒道:“那恕我无能为力了。”

薛传紧紧地抓着木柱,让自己不倒下去,道:“本公子都给了你这么多银票了!有何难?”

狱卒摇了摇头,道:“京都城都传遍了,太子的侧妃薛氏,昨夜突发心疾,不治而亡,现下正准备着后事呢,你啊,出不去咯。”

狱卒说完话之后,便将银票尽数揣在兜里,一脸高兴的模样,起身离开了此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狱卒说话的声音。

“今日,真是好运,以后不用来这个地方了!”声音中充满着喜悦之情。

薛传双眼直直地看着狱卒离去的背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姐姐死了……?死了?”声音中颤抖无比,面色变得更白了。

只听“噗”的一声,薛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气息变得愈来愈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一点也不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许诺 京兆府。

“大人,那薛传于昨夜,气绝于牢房之中。”

“是何死因?”

“经仵作细细查验,所得之结果,这薛传乃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受的伤,未好,两两相加,便呜呼哀哉了。”

“知晓了,先退下罢。”

“是。”

樊胤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薛传命不久长,也省得他去处理了,东虞女皇那边也能有个好的交代了。而这雾亭芳雪的案子,也移交给了刑部处理,现下真的是一身轻松了。

樊胤取出一张空白的纸张,执笔蘸墨,书写了起来,片刻后,樊胤将写好的信笺,装入了信封之中,封装好之后,便吩咐一捕快,将其送往谢府。

谢府。

淳于茕看着适才由京兆府派人送来的信,眸光闪烁。

“怎么就这么死了?”声音中满含着可惜之意,面上却还挂着笑意。

“女皇,您在看何物啊?”蓝烟爬在淳于茕的腿上,抬眼看着淳于茕,一脸好奇,模样像只猫似的,甚是可爱。

淳于茕眸光微动,将手上的信笺放到了一边,随即伸手捏了捏蓝烟小巧的鼻梁,笑道:“我说了,不用叫什么女皇,听着太生疏了,还是叫我夫人罢。”

蓝烟点了点头,揉了揉被淳于茕捏过的鼻梁,嘿嘿一笑道:“好的,夫人。”

“夫人,来吃些点心罢。”粉蕊掀开帘子,朝淳于茕面前走来过来,姿态柔美。

“你看,你的蕊姐姐,总是如此的贴心呢。”淳于茕笑着说道。

“夫人,说笑了。”粉蕊将手上的食盘,放到了淳于茕身旁,随手拿起了淳于茕放到一旁的信笺,看了几眼。

“这信上所说,倒是有些奇怪,前日那砍伤了夫人之人,看着年轻的很,怎得会因为这心急之症,葬送了性命……”

蓝烟闻言,“哼”了一声,扬起小脑袋,道:“活该!”

粉蕊见蓝烟这等小孩子的脾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上的信,放了下去,伸手从食盘之中,挑出了一块点心。

“夫人,来尝尝,这是我在侯府的小厨房做的,看看好不好吃。”

淳于茕“咦”了一声,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那我可得尝尝了。”随后将粉蕊递到面前的点心,轻咬了一口。

“不错,真不错。”淳于茕咀嚼完口中的点心后,看着粉蕊,眉眼间皆是高兴。

“蕊姐姐的手艺可好了!还是夫人面子大。”蓝烟抿嘴道。

淳于茕闻言,转头看着蓝烟,疑惑道:“如何说?”

“夫人,别听着小妮子胡说八道。”粉蕊无奈道。

蓝烟朝着粉蕊吐了吐舌头,模样十分可爱。

“本来就是,从前我缠着蕊姐姐给我做吃食,蕊姐姐是这么说的!”话到此处,蓝烟起身,学着粉蕊平日的模样,掐住指尖,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本姑娘这双纤纤玉手,岂能碰那灶间的粗俗之物!”

淳于茕看着粉蕊,调笑道:“哦,没想到,粉蕊也有这般可爱的模样。”

粉蕊微抿薄唇,手指间不由得打圈,不好意思道:“猴年马月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

淳于茕哈哈一笑,道:“想想,应是十分有趣的,美人还是要生动些才好。”

粉蕊面色微红,轻点了点头。

咚咚咚……

淳于茕几人正聊的开心时,屋外敲门缓缓地声响起。

只听一道轻灵的声音传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有请。”

淳于茕眸光流转,心下道:谢菱找她,想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随即朝粉蕊示意,粉蕊忙走到了门口,将门拉开,与外面的丫鬟,小声地说道:“稍等片刻,夫人换一身衣裳,马上便同你过去。”

丫鬟答了一声“好”,便转身立在一旁,身姿挺立。

粉蕊这几日,见着这侯府的丫鬟小厮们,皆气度不凡,果然不愧为武将之家,连下人们都如此,心下亦十分佩服。

片刻之后。

淳于茕在丫鬟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谢菱的房中。

“找我来,所谓何事?”淳于茕单刀直入道。

自从前日被谢菱摆了一道,淳于茕对她又多了一层认知,心下亦提防着她,亦害怕一个不注意,便掉进了坑里。

“过几日,你便离开大齐罢。”谢菱看着淳于茕说道。声音淡淡的。

淳于茕闻言,心下一愣,面上依旧笑着,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逐客令?我这在路上花费的时日,都没待在大齐的时日多……”

“四妹已经决定回东虞了。”谢菱目不斜视地看着淳于茕,缓缓道。

“真的!”淳于茕“噌”的一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那双极好看的凤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走,走!我现在就走!”淳于茕激动地说道。

谢菱看着眼前有些失态之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是说,你先走,过了元朔之日,我亲自送四妹前往东虞。”谢菱道。

“……好,只要她同意了便好。”

淳于茕心下虽有些不悦,不过好歹谢莲已然同意,晚一点也没什么。

“那我也想在这里待到元朔。”淳于茕转头看着谢菱认真地说道。

谢菱抬眼看了看淳于茕,从一旁拿起了一封,已然拆开的信封,伸手递给了淳于茕。

“你看完它,再说。”

淳于茕双眸闪过一丝疑惑,伸手接过了谢菱手中之物。

片刻后。

淳于茕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我才离开了多久?他们竟又蠢蠢欲动了起来!真是该死!”说话间,手上的信笺,便被她捏成了一团。

“你不快些回去,为我四妹清除障碍,就算她同意了,没我的同意,自不会走的,而你,有把握从我的手里,将四妹抢过去?”谢菱挑了挑眉,说道。

淳于茕看着谢菱这般自信的模样,咬牙道:“拼一拼,亦不是不可。”

“我等着。”谢菱道。

“……你之前同我说的话,我可是当真了的,既然我要先回去,那么,你承诺我的事情,是否该兑现?”

谢菱笑着说道:“承诺?什么承诺,我怎么不曾记得?”

谢菱有意戏耍淳于茕,故做一副疑惑的神色。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交锋 “你……别给我装傻啊,要不是你同我说,能让我多活些时日,我焉能帮你,焉能钻进你早已经设好的陷阱之中?”淳于茕压低了声音,双眸晦暗不清,一瞬不瞬地盯着谢菱。

谢菱“哦”了一声,笑道:“你说的是那件事情啊,放心,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淳于茕得了谢菱的保证,心下方才定了下来。

正思忖间。

谢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淳于茕的手。

“诶,你这是做甚?”淳于茕看着谢菱疑惑道。

谢菱淡淡一笑,道:“我这不是在信守承诺,你别运气,我现下要对你身体里的蛊虫实行催眠之术,之后方能解你身上其他的毒。”

淳于茕面色一喜,立即遵从谢菱所言。

淳于茕自只觉得通身有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她的指尖,一点点的,窜到了她的腹间。

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燥痒难忍,腹间更是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如千万根,尖锐的利针,接二连三的刺着她,难受极了。

淳于茕感觉腹间的蛊虫们,好似活跃了起来,与谢菱注入的一脉气息,互相追逐着。

“忍一些。”谢菱冷冷的声音传到了淳于茕的耳中,让她不由得挣开了紧闭的双眸。

只见谢菱额间冷汗直流,面色变得略显苍白,看上去亦不好受。

淳于茕见此,再次闭上了双眸,脑海中想着谢莲,想着柳若华,想着东虞,以此来抵挡这一阵阵难忍的疼痛。

谢菱正与长期潜伏在淳于茕身体里的蛊虫,激励地争斗着,这东西实在是厉害的很,她已然注入了六层的功力,却始终不能将它们全数聚拢在一起,不得已,只好再次加重了力道。

片刻之后。

谢菱收回了手,略微调息了一下内息,除了面色略显苍白,看着倒没什么大碍。

淳于茕只觉得全身像是泡过了温泉似的,舒爽无比,整个身子都感觉轻盈了许多。

“我将你体内的蛊虫,全数催眠了,等一会儿,我派人送一个东西给你,那东西在多久,你便能活多久,至于你体内的毒,我这里有解毒之药方,每日一次,月余后,便能尽数消除。”谢菱看着淳于茕说道。

淳于茕被困扰了十几年的问题,竟如此轻而易举地被谢菱解决了,心下道:这谢菱真是个大敌……

谢菱歇息了片刻后,起身走到案桌旁,从案桌上拿起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随后递给了淳于茕。

“照着上面的方子抓药,管你是熬成汤药,还是做成药丸,都行,这方子上亦有许多珍贵之药,想来亦不用我帮你找来罢?”谢菱道。

淳于茕伸手接过了谢菱递过来的方子,手竟还有些颤抖,尽管她刻意地克制住自己喜悦的心情,可眉眼间的喜悦感,还是显露些出来。

“不用,作为一国之君,几味药还是能得到的。”淳于茕看着手上的药方,像如获至宝似的。

谢菱看着淳于茕,开口说道:“你可以离开了。”

淳于茕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方子折叠好,放入了怀中,随即抬眼看着谢菱,道:“你今日,帮了我如此大的忙,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帮忙之事,尽快开口,我定义不容辞。”

“照顾好四妹,便好,要是她受了一丁点伤害,纵然你是皇帝,我亦能轻而易举的,取你性命。”谢菱冷冷道。

淳于茕郑重道:“那是当然。”

待淳于茕离开谢菱的房间后,只闻“噗”的一声,谢菱捂着胸口,一口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谢菱伸手抹掉了嘴边的血迹,双眸微阖,喃喃自语道:“这蛊毒如此厉害,竟能反伤于我,怕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倏地,一蒙面之人,身姿轻盈,从一旁半敛的窗户处,翻身而进,快如闪电,持剑直接朝谢菱冲了过来。

“在一旁偷听了许久了,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这刺客的身手极高,躲过了谢府重重暗卫,屏息凝神地躲在窗外,谢菱在给淳于茕治伤时,便已然发现了。奈何她所做之事,不能轻易停下,便一边治伤,一边警惕这窗外之人。见他并未趁虚而入,想来是识得淳于茕,只是针对她而来,故淳于茕离开之后,她装作一副受重伤的模样,引此人现身。

刺客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谢菱适才受了重伤,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躲过他这致命的一击,心下虽存疑惑,不过上面有令,尽全力取其性命,如若不成,他便不用回去禀报了。

谢菱反身躲过了这一剑后,立即从腰间抽出了软剑,与刺客打斗了起来,瞬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余招了。

在谢菱屋外隐藏的两名暗卫,忽的听见屋内传出剑锋交错的声音,正准备进去,便听见谢菱冷厉的声音传出。

“在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暗卫们闻言,方才停下了动作。

谢菱看着眼前的黑衣之人,冷笑道:“没想到,我谢菱竟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来咬我一口。”

刺客见谢菱丝毫不像先前那般重伤的模样,便知晓,是故意引他上勾,此女子实在是难对付,目光一暗,再次持剑朝谢菱冲了上去。

片刻后。

谢菱看着躺在地下,奄奄一息的刺客,弯腰取下了刺客的面罩。

“你也是不能说话之人,看来她还是没有放弃,那就怪不得我了。”在刺客想要咬下牙间的毒药时,谢菱快速地伸手刺客身上一点,刺客便立即昏了过去。

“将他带下去审问,既然不能说,那便写下来。”谢菱起身负手而立。

“是。”

暗卫们闪身进了屋子,将躺在地下之人,带了出去,悄无声息。

待他们离开之后,谢菱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将额间的汗水,尽数擦去。

随即将软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放到了一旁,转身朝床塌之上,走了过去,步履缓慢。

随后弯腰从床边的暗格之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粒药丸,全数吃了下去。

“这下,真的要好好调养了。”

谢菱将手上的白瓶,放回了暗格之中,随即坐到了床榻边,运功调息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08章 探视 是夜。

谢菱看着面无表情坐在屋子中间之人,双眸闪过一丝无奈,叹息道:“你都来了许久了……?就一直呆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说话间,抬起手将自己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一拢,双眸流转,躲避着祁云看着她的目光。

她知道祁云这般是为了何……

是她被刺杀诶,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似的……

谢菱被刺杀之事,祁云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立即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连忙赶了过来,见谢菱无事,心下松了一口气。谁知在给她把脉时,发现她的内息已然散去了一半,剩下的还极其的不稳定……

谢菱嘿嘿一笑,一把抱住祁云的手臂,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目光柔柔地注视着祁云,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看来你近日有苦修医道哦!”谢菱看着祁云笑着说道。

祁云眸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低头看着谢菱,隐约间好似能听见他的叹息声。

祁云温暖的指腹,轻抚着谢菱的脸颊,动作轻柔无比。

“我只是学了些皮毛,可是,你竟又受伤了。”祁云薄唇微启,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双眸隐约见到一丝微红。

谢菱看着祁云这般模样,心下咯噔一声,遭了,遭了,生气了……

祁云其人,就算是生气,面上也是挂着一副温和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

可谢菱从小与他相处,自是知晓,祁云真生起气来,是极难哄的……之前那些情人间的赌气啊,吃醋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稍微哄哄便好了。

“又不严重!养几日便好了……”

原本与刺客打斗是受不了什么伤的,只因之前,给淳于茕治蛊,费了她一大半的心力,这可与战场之上,所受的皮肉之伤,大不相同。

所谓外伤好治,内伤难愈。

这月余内,谢菱都不能轻易催动内力,不过这于她,倒没什么大问题。

“去我王府调养些时日罢。”祁云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道。

“好啊。”谢菱一口就答应了,竟一点也没犹豫。

谢菱可不会那么傻,反正有兰露在,她也不怕什么。

“不过,得等淳于茕走了之后,她在这里待不了几日了。”

祁云一把将谢菱揽进了怀里,轻声地说道:“好。”

谢菱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

“对了,你在刑部是不是有人?”

祁云“嗯”了一声,问道:“你是想要进去看谁?”

“前几日,我对一个人许了承诺,想要亲自去告诉他,你陪我去罢。”谢菱轻声地说道。

“好。”

翌日,卯时初刻。

皇宫,淑羽殿。

淑贵妃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准备唤人进来侍候。

岂料她刚刚掀开罗帐,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在离她塌边,约莫两三步的距离处,直挺挺地躺着一个黑衣男子,因着屋内还未起灯,自有些看不清楚的。

堂堂一国贵妃,寝殿内,竟无缘无故地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不论是死是活,传将出去,后果亦不堪设想。

淑贵妃伸手捂着乱跳的心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随即起身下塌,动作轻盈,穿好了鞋,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待她看清楚了地上所躺之人的样貌,心下一惊,这不是她派去刺杀谢菱之人,为何悄然无息的进了她的殿内,还是此等模样。

淑贵妃微微伸出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地上之人的身子,发现他并无反应后,随即弯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死了?”

淑贵妃眉头微蹙,心下道:能将一个死人,带入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实在是可怕的很。

想到此处,淑贵妃不由得捏紧拳头,双眸闪过一丝狠辣,咬牙切齿道:“这是要同本宫撕破脸的意思?好,好,谢菱你好的很,那就且看,谁斗得过谁!”

刑部。

牢狱之中。

金戊双腿盘在一起,端端地坐着,抬头看着最上方的小窗子,点点亮光,透过缝隙处照了进来,光亮处,飞起片片尘埃。

“轻尘自有飘零处,何时风雨何时休。”

金戊看着这些飘散的尘埃,喃喃自语着,目光亦随着飘动的尘埃,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地,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金总管,你倒是惬意。”

金戊忽闻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立即回过神来,眼神微亮,一个起身,两三步的,便走到了谢菱的面前,四目相对,伸手紧抓着牢门,目光直直地盯着谢菱,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祁云。

“她如何了?”声音沙哑,好似刚开口说话似的,生硬的很。

谢菱看着眼前之人,两鬓微白,丝毫不显苍老,反而更有精神。

“我就是来告诉你,我向你承诺之事,已然办好了。”说话间,谢菱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信笺,朝金戊递了过去。

金戊一瞬不瞬地看着谢菱手上的动作,双手在衣摆处,擦拭了几下,方才伸手接过了信笺,手上还有些微颤。

金戊将手上的信笺缓缓展开,随着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移动着,双眸慢慢地亮了起来。

待金戊看完信里的内容之后,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随后将信仔仔细细地折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菱看着金戊这般小心的模样,双眸微闪,笑道:“我可有骗你?这字迹你自是认得,清秀工整,亦不是胁迫之下而书。”

金戊抬眼看着谢菱,道:“老夫知晓。”

“你知晓便好,东西我送到了,这便走了。”话音刚落,谢菱便转身而去,刚抬脚,便听到声后传来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解脱。

“你别告诉她……我的事情,让她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必为了我这种人,浪费心神,至于其他的,你放心……谢谢……”

谢菱身子微顿,抬起手,朝后挥了挥,便与祁云一同离开了。

待谢菱离开之后,金戊继续回到了适才所在之地,双腿盘坐着,依旧抬头望着窗子,只是不同于先前的那一身颓气,感觉倒是轻松了许多。

章节目录 第109章 遥想 谢菱与祁云从刑部的大牢离开后,便来到了城南福庙后的圣音竹林处,观赏着这些郁郁葱葱的竹子。

谢菱今日一袭素白的锦衣,身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气势,似那盛开的空谷幽兰,走在人群之中定是最瞩目的那一个。而坐在一旁的祁云,一袭紫檀色衣袍,身姿修长,与谢菱并排而行,模样般配极了。

“你怎得不好奇?我今日交予那金戊的信中内容。”谢菱看着身边之人,笑盈盈地说道。

“我只好奇与你有关之事,其他人的事情,与我无关。”祁云转头看着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眉眼间皆是温柔。

谢菱伸手轻戳这眼前之人的肩膀,啧啧道:“你平时在人前,皆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想到心里竟是这般想的,不过……”谢菱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一错不错地瞧着他,眉眼轻佻,眸中俱是笑意。

“不过什么?”祁云见着谢菱这副轻佻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声音低沉悦耳。

“不过……我就是喜爱你这样的!”谢菱抻着下巴,直直地看着祁云,笑着说道。

“……嗯。”祁云闻言,耳尖不由得染上了一丝红晕。

“你嗯什么?”谢菱继续追问道。

“……”

谢菱心下狂笑道:最喜欢调戏他了,看着他这般无措的模样,实在是高兴极了。

“这里的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啊。”谢菱没在继续问下去,转头看着眼前的竹林。

“挺拔秀丽,婀娜多姿。”祁云定了一下心神,顺着谢菱的目光望了过去。

“等过几年后,我们去把师叔的宝地抢过来,把他那些药草全部换成竹子,之前我们砍的那些竹子,都不好看,没有这里的竹子好看,以后啊!便种上那么一大片,然后在下面摆上椅子,坐看日升月落,四季常春,岂不美哉。”谢菱笑道。

“那秦艽师叔,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祁云转头看着谢菱说道。

“没事,我皮厚。”谢菱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府。

淳于茕伸手撑着下巴,看着谢菱送给她的东西,竟是一盆,她从未见过的盆栽,眸中闪烁着疑惑的目光,心下道:这就是谢菱说要给她的东西……?

只见盆里长着一株青绿的小树,枝繁叶茂的,叶子扁而细小,闻之似有一股清凉的香气,让人十分的舒适。

淳于茕实在是不识得此树,随即伸手打开与此物一同送来的信封,里面装着两张信笺,淳于茕先看着最上方的信笺,只见信上写着:

“此物名为绿菀青,其叶四季常青,枝叶繁茂,长不大,绿菀青极其脆弱,需尽心呵护,方能活的长久,将此物放置于寝殿之中,香气便会慢慢的萦绕其中。此物之香气,在你腹中蛊虫,异动之时,会发生极大的作用,关于此物的保养之道,皆在第二篇纸上,如若此物凋零,则命不久矣。”

淳于茕细细地看完了信中内容,啧啧道:“这简直比养婴儿还要仔细……什么一日五次通风向阳,浇灌之水还非得是山中泉水,这叶子还要一片一片的细心保养着,这泥土还得颗粒均匀,真不是一般人能养的起的……”

“夫人,这是何物?”蓝烟歪着头,好奇道。

“这是谢大小姐作为晚辈,送给我这个长辈的礼物。”淳于茕回答道。

淳于茕将最上面的信笺,放到了怀里,随即将另外一张信笺,拿起来,递给了蓝烟,笑着说道:“这是绿菀青的保养之道,你将它好好地收着,这东西之后便由你与粉蕊照料了,记着,万不能让它受委屈,亦不能掉一片叶子哦,这要是掉了一片叶子,我的命可就短一日了。”

蓝烟被淳于茕这一副认真的模样,吓到了,随即抓着淳于茕的手臂,紧张道:“呸呸呸!连呸三声,莫要说这种不吉利之言,蓝烟与蕊姐姐定帮你照顾好此物。”

“这名字真好听?绿菀青……”蓝烟嘟囔道。

淳于茕看着蓝烟这副好奇的模样,笑着说道:“我可是说真的哦,等你们与我回东虞之后,我将它交予你们姐妹照顾,我才放心呢。”

蓝烟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管夫人有何吩咐,她定会遵从。

“夫人,适才话中之意,莫不是要离开大齐了?”粉蕊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进来,刚好听见淳于茕说得最后一句话。

淳于茕转头看着粉蕊,笑道:“我们的粉蕊当真聪明,确实如此。这几日你们俩有什么想买的,让温荆派几个跟着你,尽快去买,直买到你们不想买了就行。虽然东虞什么也不缺,不过,始终与大齐不太一样,而且以后会经常在宫里住着,没有太多的机会出宫,所以啊,有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玩的,你们只管买就是了,本夫人最不缺就是这些银白之物了。”

说话间,淳于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倒将粉蕊与蓝烟逗的十分开心。

“好,好,都听夫人的,可是,先来洗一下脸罢,”粉蕊将手里的面盆,放到了一旁,伸手试了试水中的温度。

“好。”淳于茕点了点头,起身朝粉蕊面前走了过去。

东宫。

“太子殿下,属下查到了线索,此事许是与敬王有关。”季聘拱手禀报道。

祁瑾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伸手揉了揉眉间,冷笑道:“果然,这老六就是想要与本宫争这储君之位,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真是可笑。”

“属下将之前在敬王府说书先生,经他供述,这敬王奇怪的很,只是让这说书先生每日,将谢家大小姐的事迹,讲给他听,日日如此,不过,除了在说书之时,能见到敬王,其他时间,皆不见其影踪。”

“本宫倒忘记了,六弟师承祁连山,武功怕是早已经练得极高了,就现在本宫手下的废物,能抵什么用。”祁瑾道。

“太子殿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季聘道。

“这几日先安分一些,你先派人注意六弟的动向,时时向本宫禀报。”祁瑾道。

“遵命。”

章节目录 第110章 情怯 淳于茕得了谢菱的保证,想着在与柳若华相处相处,早早的来到来柳若华的房内。

“柳姐姐,明日我就要离开大齐了,回东虞去了。”

柳若华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将手上的玉梳,放到了一旁,转身看向淳于茕。

“菱儿,已然同我讲了,我还以为你能多呆几日呢。”

淳于茕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从柳若华的发髻之上轻拂而过,眸中闪烁着笑意。

淳于茕这般模样,看上去比平日多了一分温暖。

“我昨日得了消息,冬虞那边的人,有些不安分了,我要先回去,处理一下,才好。”淳于茕笑着说道。

柳若华伸手轻轻地握住淳于茕的手,一脸担心的模样。

“你就这样匆忙的离开,齐帝那边……?”

“他巴不得我早点走呢,我来之前便修书一封,让温荆送去了,估计他散朝后便能看到了,指不定有多高兴。”淳于茕笑道。

柳若华见淳于茕早便安排好了,叹息道:“观你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从前那般快乐。”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抬眼看着淳于茕,继续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保重自己,这样才能好好的保护莲儿。”

淳于茕看着柳若华这般为她着想的模样,心下一阵感动。

“柳姐姐,不会怪我将莲儿带走了罢?毕竟她在谢家待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中是非常疼爱她的。”淳于茕轻声地说道。

柳若华伸手抚摸着淳于茕的秀发,笑盈地说道:“舍不得,当然舍不得,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你才是莲儿的生身母亲,正所谓血浓于水,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我这些年处处疼爱于她,除了发自内心的喜爱,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我心疼你,所以连给的你的那份关怀,皆放到了莲儿身上。我有种感觉,这次你离开了之后,我们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要记得,来往的书信可玩不能断了。”柳若华目光柔柔地注视着淳于茕,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淳于茕回握住柳若华的手,肯定道:“当然!”

大齐都城与冬虞都城虽相隔甚远,淳于茕仍常与柳若华私下里书信往来,信里也没什么实质的内容,也就是说说日常的生活之类的。

话音刚落,淳于茕身子前倾,伸手抱着柳若华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了柳若华的怀中,拱来拱去的,顽皮的像个小孩子似的。

“你啊。”柳若华两手悬吊着,看着淳于茕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笑了笑,随即将手放了下来,轻抚着淳于茕的背,动作十分温柔。

“今晚与我们全家人一起吃个晚膳罢。”柳若华道。

“柳姐姐的意思是……?”淳于茕心下一惊,连忙从柳若华的怀中起身,双眸闪过一丝喜色,看着柳若华说道。

柳若华点了点头,笑道:“莲儿也会来的。”

淳于茕心下不由得泛起一阵喜悦,她知道柳若华如此做,是想让谢莲对她少一些芥蒂,自从上次与谢莲见面相谈后,之后便未曾相见了。

淳于茕双眸微热,连忙伸手挽住柳若华的脖颈,像小动物似的,轻噌着柳若华的脸颊,喜悦道:“我很开心,从来没有一日,能这么开心。”

“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柳若华无奈地说道。

“当个小孩子多好啊。”淳于茕心下一叹,随即说道。

“好好,你开心就好。”柳若华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申时末。

谢盏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心下充满了疑惑,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不过,谢盏的小脑袋瓜里,装不了太多的东西,很快就没在想了。

淳于茕看着身旁之人,双眸微闪,手一时不知该摆在何处了,只好放到了腿上,不由得抓紧了衣裳。

不知怎么了,淳于茕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上次与谢莲是在夜里相见的,烛光昏暗,在加上那时,她不确定谢莲会不会答应,同她回东虞,所以心下有些着急,不像现在,谢莲已经答应了回冬虞,还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所以不免有些情怯。

而淳于茕的对面,谢蓉正在往柳若华碗里夹菜,笑着说道:“母亲,女儿觉得这道菜不错,好像是玉娘新发明的菜式呢,您来尝尝。”

“好。”柳若华笑道。遂举筷尝了尝,细细地咀嚼着,待全数咽下之后,夸赞道:“是不错,这玉娘厨艺见长啊。”

“女儿也这么觉得。”谢蓉轻声地说道。

随后看向淳于茕,恭敬地说道:“淳于姨,也请您快来尝尝。”

淳于茕稳定了一下心神,笑着说道:“好啊,能得蓉儿的夸奖,想来定是极好的。”

谢蓉还是习惯不了淳于茕这般模样,耳尖微红,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柳若华看着淳于茕,笑道:“好了,我们蓉儿面皮薄,可不像你似的。”

“好,我不说了,来,吃菜罢,今日定要多吃一些。”淳于茕说道。

“四妹,多吃些肉,你看你,碗里就这么点。”谢菱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谢莲的碗里。

谢莲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嗯,多谢大姐姐,妹妹我一定多吃。”

“大姐姐,你光给四妹夹菜,都不给我夹,我不开心了!”谢盏“哼”了一声,小脑袋歪了过去,装作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谢菱笑道:“好好,给你夹,你要吃哪道菜?”

“我要那个,还有这个!”

谢盏闻言,坐直了身子,一面指着,一面说道。

淳于茕余光一扫,眸中闪过一丝艳羡,鬼使神差的,伸手往谢莲碗里夹菜。

谢莲正在埋头吃着饭,突然见眼前多了一双夹着菜的筷子,还放进了她的碗里,随即抬头,见筷子的主人是淳于茕,眸光一闪,遂低下了头。

淳于茕不自在地说道:“吃,多吃点。”细细听来,声音中还有一丝颤抖。

谢莲眼角扫过,并未说话,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淳于茕见谢莲将她夹的菜,吃掉了,眸光微闪,嘴角微扬,随即转头同一旁的柳若华闲聊了起来。

一时间,桌上笑意宴宴的,十分热闹。

晚膳过后,众人方才慢慢散去。

章节目录 第111章 栽赃 翌日。

淳于茕与谢家人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如此雷厉风行的速度,当真符合她不拘一格的性子……

谢菱揽着柳若华的手臂,笑着说道:“母亲大人,人都已经走了,我们先进去罢。”

“对啊,母亲,外面这么冷,冻到您就不好了。”

谢蓉与谢盏连忙附和着,而站在一旁的谢莲亦跟着点了点头。

柳若华轻叹一声,携着谢菱她们,转身进了府们。

皇宫。

皇帝散朝之后,便在紫宸殿处理着政事。

“陛下,东虞女皇离开了谢家,此刻已然出城了。”

“朕知晓了,你的人好好的看着,只要不在大齐境内出事,便可。”

“遵命。”

待来人退下之后,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得见皇帝翻阅奏折的声音。

刑部。

刑部尚书孟时秋,看着眼前的这一干物证,心下一叹,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雾亭芳雪的案子,因着金戊的积极配合,将这背后之事,一五一十的供述了出来。这几日,又有无数的供状,蜂拥而至,全是之前被雾亭芳雪祸害之人的,再加上缴获的一应账册,还有来往的书信……可谓是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孟时秋连夜查看了与之有关一切,从中发现了一些,与太子有关的蛛丝马迹,心下惊愕,亦不敢自作主张,便连忙呈报给了陛下,陛下虽未说什么,但送去的东西,并未交还给孟时秋。

孟时秋是个聪明之人,自然知晓皇帝的意思。

这几日,许多官员都在旁敲侧击地询问于他,生害怕查到他们身上来了,不过,孟时秋口风紧,这些人绞尽脑汁,都没得到什么结果。

孟时秋这几日,被扰的心烦,头发都白了许多。

“来人,将沈宇梏,给本官带上来。”

捕快们得了命令,便迅速地将他带了上来。

“沈宇梏,你可知罪?”

孟时秋猛地一拍惊堂木,看着堂下跪着人,面色严肃。

“何罪之有?”沈宇梏面无表情地说道。

“还敢狡辩!金戊已然将你所做之恶行,尽数招了,这是他亲自画押的供纸,光凭着草菅人命这一项,死罪难逃!”

孟时秋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宇梏,厉声地说道。

沈宇梏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嗤笑道:“金戊这老贼,妄本阁主这么器重他,竟如此污蔑于我,实在是可恶至极,雾亭芳雪立于大齐数年,一直安分守己,这些年上交的赋税,足可以养一城的百姓了!”

沈宇梏现在还以为暗室中的东西,都尽数销毁的一干二净了,自有恃无恐,此番举动,亦是想全数栽脏给金戊。

孟时秋冷厉道:“沈宇梏,你是不是以为,本官只有金戊这一人的证词。”

“本阁主,行得正,坐得端,还怕这区区小人之言。”沈宇梏笑道。

孟时秋摇了摇头,道:“如此冥顽不灵,实在是可恶。”

说话间,伸手从一旁,抽出一本账册,朝金戊扔了过去。

沈宇梏看着有些眼熟的账册,心下一紧,那些东西不是都被销毁了?不可能!定是这孟时秋诈他的。

想到此处,沈宇梏心下一定,端着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别在心存侥幸了,这东西是从你雾亭芳雪的暗室之中,搜出来的,绝无虚假。”孟时秋看着沈宇梏说道。

“不可能……明明已经……”沈宇梏话到嘴边,猛地一顿,便立即住了口。

孟时秋笑着说道:“明明已经被销毁了,是吧?可惜了,樊大人派人擒你时,亦搜出了这账册,看来,堂堂沈阁主,手下之人,亦是贪生怕死之辈,早就弃之而逃了。”

沈宇梏双眸微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不可能!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的?沈宇梏,将你面前的账册,拿起来看看,便知本官所说,是真是假。”孟时秋道。

沈宇梏低头盯着地下的账册,双手微颤,一把将其拿了起来,心下深吸一口气,随即伸手翻开来看,随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动,面色亦愈来愈白,还没看到最后,账册便从他手上,“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沈宇梏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孟时秋冷笑一声,道:“你之前控制的那些人,这几天,皆陆陆续续的朝刑部递了状纸,全是来控告于你的,要不?将他们唤上来,与你对质一二?”

沈宇梏眸光微红,伸手将地下的账册,再次拿了起来,只听得纸张撕碎声音,伴随着手上镣铐的相撞声响起。

……原是沈宇梏恼怒至极,将账册撕毁了。

“沈阁主,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暗室之中的账册,岂止这一本。”孟时秋笑道。

沈宇梏似乎没听到孟时秋所言,一直撕着手上的账册,看着竟有些疯魔……

孟时秋朝一旁的主事示意,主事连忙把拟好的供状,拿起来,快步地走到了沈宇梏面前,将其铺在了他面前。

“沈宇梏,画押罢,省的麻烦。”孟时秋看着沈宇梏冷冷地说道。

“画什么押?本阁主没罪!没罪!”

沈宇梏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放在地下的状纸,随即将手上未撕完的账册,丢到了一旁,将状纸拿了起来,只略微看了几眼,便立即大笑不止。

孟时秋惊堂木一拍,大声地说道:“快快画押!”

沈宇梏猛地抬头,看向孟时秋,“什么叫皆是我一人所为?什么叫都是受我唆使?什么叫都是我主动?到头来,都怪在了本阁主的身上?笑话,真是笑话!你个老贼,真是岂有此理!”

孟时秋闻言,面色一凛,大声呵斥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来人,给本官将其按住,让他画押!”

“是。”身后的捕快得到了命令,连忙上前将沈宇梏控制了起来,主事见状,将一旁的印泥拿了过来,放到了沈宇梏的面前。

沈宇梏仰头大啸一声,双眼变得猩红,拳头紧握,孟时秋见情形有些不对,忙喊道:“快将他给本官按紧了!”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命陨 身后的捕快们得了孟时秋的命令,手上使劲,竟觉得有些按不住了。

“大人,此人好像不太对劲啊!”捕快贺林忙喊道。

话音刚落,沈宇梏便突然抽搐了起来,只一瞬间,眼角处,竟流出了丝丝黑血,紧接着,鼻孔处,耳朵处,嘴角处,连绵不断地流出了黑血……沈宇梏此刻面色狰狞,看上去十分可怕,血流不止,不一会儿,身下便铺满了黑血……

身后的捕快们见沈宇梏这般模样,连忙松开了手,沈宇梏骤然失去了桎梏,便立即朝前方摔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沈宇梏仍不停地抽搐着,胖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四散飘去,众人连忙捂住口鼻,躲闪着。

孟时秋见此场景,面色一惊,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忙紧紧地抓住桌角,控制着。

片刻之后,沈宇梏方才安静了下来,没在抽搐了,众人探头探脑地观望着,亦无人敢上前。

“来人,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孟时秋颤声地说道。

身后的捕快们得了命令,不得已,只能上前查看。

“大人,此人已然气绝。”捕快贺林拱手禀报道。

孟时秋伸手捂着胸口,吩咐道:“主事,另写一份供状,剩下的,你应知如何处置。”

“是。”主事忙答道。

话音刚落,孟时秋便立即起身,视线不小心与地下之人相撞,心下胆寒极了。

沈宇梏适才不停地抽搐着,脑袋朝堂上往去,直到气绝,依旧保持着此动作。

孟时秋骤然一见,沈宇梏那死不瞑目的模样,再加上这一地的黑血,与那难闻的气味,更衬的沈宇梏好似地狱里的怨鬼一般,恐怖如斯,所以他匆匆忙忙地抛出这一句话,便起身逃离了公堂。

众人待孟时秋离开之后,方才收拾着眼前的一切……

“这人好生奇怪,大人还没问多少,怎么忽的就如此了……?”

“嘘,小声点,这还不明白,有人杀人灭口呗……”

“……这可是刑部啊!又不是什么乡间小屋,怎得说灭口就灭口啊?”

“你小子,刚来不久,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啊,谁也别说谁!”

“……”

很快,这雾亭芳雪的案子,便判了下来。

沈宇梏作为头号重犯者,被判于极刑,却不料此人,竟自裁于狱中。

而其余的一干重犯,因金戊首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判流放边疆之地,十年。

其余相关人等,重犯者,被判明年秋后问斩,轻犯者,皆流放于边疆之地,终身不得返回。

在案子刚判下的那一日,今戊其人,不知为何,竟在狱中自裁而亡,倒引来一阵唏嘘。

之前从雾亭芳雪出去之人,遮羞布被这样赤裸裸的掀了出来……脸厚者,依旧行于世间,脸薄者,解衣归于山林。

谢府。

“主子,那沈宇梏是被毒杀的。”谢行拱手禀报道。

谢菱眸光一闪,冷冷道:“断尾自救,当真是无情的很。”

“主子,这太子不是已经被皇帝禁足于宫中,如此,竟还能手眼通天,瞒过众多耳目,在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里下毒。”谢行疑惑道。

谢菱缓缓地放下手中之书,抬眼看着谢行,道:“不是还有李皇后吗?自己儿子是何德行,做母亲的焉能不知?不过是做足了表面功夫而已,这世代的尊荣,岂能甘心,尽数付之东流啊,所有一切危及太子至尊之位者,她都不会轻易放过的,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主子,所言极是。”谢行道。

“敬王现下如何了?”谢菱看着谢行问道。

“果然如主子所说,自有人等不及了,那淑贵妃称病,将敬王诓骗入宫,两人在寝宫之中,相谈甚久。从哪之后,敬王便不在居于府中,加上近日太子不在辅政,皇帝又频繁召敬王入宫,似有意提拔于敬王,许多事情都安排敬王去做。”谢行恭敬地回答道。

谢菱浅笑道:“不管这皇帝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他有所动作,便足以让我们的太子殿下,浮想联翩了,想来,不久便会有动作了。”

谢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谢菱目光一闪,忙挥手阻止。

“嘘,应是我家的小祖宗来了……”

谢行闻言,忙住了口,走到一旁端端地站着。

“大姐姐!大姐姐!”

谢盏人还未走到门口,就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谢菱摇了摇头,随即转身走到了房门口。在谢盏正要敲门时,谢菱伸手一拉,便将门打开了。谢盏小手还未碰到门框,见门竟然开了,原本向前倾斜的身子,来不及收回。

在身后丫鬟们的惊呼声中,直直地朝前倒去,谢盏心下害怕,一时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反应了,只好紧闭双眸,伸手护着脸。

谢菱看着摔进自己怀里的谢盏,假意轻咳了几声,调笑道:“青天白日的,怎么有小姑娘,如此主动地投怀送抱啊。”声音清润明亮,还带着几丝笑意,甚是悦耳。

谢盏本以为自己会摔个脸着地的,没想到竟摔进了谢菱的怀中,心下一松,忙回过神来,小脑袋从谢菱的怀中扬起,伸手抱住谢菱的腰身,直挂在谢菱身上撒娇道:“大姐姐,讨厌!老是开我的玩笑。”

谢菱伸手捏了捏谢盏小巧的鼻梁,轻声地说道:“你要是稳重一些,谁还能同你玩笑。”

谢盏“哼”了一声,依旧赖在谢菱的怀中不肯起来,“大姐姐,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不像我经常闻的那种脂粉味,淡淡的,但是闻着好舒服啊。”说话间,猛吸了一口。

谢菱无奈道:“有吗?我怎得没闻见?”

谢盏吸了吸鼻子,道:“没错,肯定有,我鼻子可灵了!”

“好好,你灵,你什么都灵,这天下就数你最厉害了,不过,你那么激动,所谓何事啊?”谢菱低头看着谢盏,轻声地问道。

谢盏此刻,方才想起,自己匆匆忙忙地跑来,所谓何事。

想到此处,便连忙从谢菱怀中起身,正想开口,谢菱伸手将谢盏的小手一握,温柔道:“看来是要说许久了,先进屋罢,外面天凉,冻着就不好了。”

谢盏点了点头,跟着谢菱脚步,一起进了屋子,刚刚赶到的丫鬟们,见此,面上皆松了一口气,识趣的退了回去,在谢菱这边,自没有她们的事。

章节目录 第113章 安慰 谢盏进同谢菱一起,进入了房间之后,便探头探脑地四下打量着,倒像只觅食的仓鼠似的,可爱极了。

“大姐姐,今日怎么没看见谢行哥哥?”谢盏疑问道。

“他啊,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谢菱笑道。

两人一起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着热茶点心进来。

待丫鬟们退下之后,谢盏方才轻哼了一声,低头揪着手帕,嘟囔道:“忙的连影子都不见了。”

谢菱端端地坐着,左手拿起茶碗托盘,右手拿起茶盖,轻轻地刮了几下,因着谢盏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小,谢菱忙问道:“你适才说什么?”

谢盏道:“没有,没有,胡言乱语罢了!”

“真的没有?”谢菱调笑道。

谢盏狡辩道:“没有……”

谢菱不在逗谢盏了,饮了两口茶水,便将其放回了桌上,抬眼看着谢盏,笑着说道:“说罢,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大姐姐,妹妹我被人欺负了!”谢盏忙说道。

谢菱“哦”了一声,惊讶道:“岂有此理,有人竟敢欺负我们谢家的宝贝,给大姐姐说,大姐姐我定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大姐姐。”谢盏嘟着嘴巴委屈道。

谢菱伸手摸了摸谢盏掉落一旁的青丝,温柔道:“大姐姐一言既出,可是万马难追的,你尽管说来,自有我为你做主。”

谢盏闻言,扑哧一笑,道:“大姐姐,尽同妹妹说笑呢,虽然我不爱读书,也知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菱哈哈一笑,道:“这话都是人说的,圣人亦是人,能明其意,即可,何故一成不变。”

谢盏皱眉道:“大姐姐,说的太深奥啦!我听不懂。”

谢菱笑道:“听不懂,就多多看书,看得多了,自也会明白许多。”

“但是,为什么有人看那么多书,说话还是那么的恶毒呢?”谢盏眉眼低垂,情绪略显低落,缓缓地说道。

谢菱见谢盏这番郁闷的模样,忙问道:“是不是有人说你云归哥哥?”

谢盏闻言,面上一惊,忙抬头看着谢菱,惊讶道:“大姐姐,是如何知晓的?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谢菱伸手握住谢盏柔嫩的小手,语重心长道:“母亲为人处事极好,二妹温柔娴静,四妹寡言少语,亦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置喙我。而且,按照你的性子,估计早就与人打起来了,但你衣裳整洁,与今日上午出门所穿相同,那剩下的就只有云归了,怎么了?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出言无状?惹你如此生气?”

谢盏听谢菱这么一说,心中压住的怒气,又噌噌地冒了起来,狠狠地揪着手上的绣帕,道:“讨厌死了,还不是那个李云弗,今日,我带着丫鬟们去馥雩轩挑选衣衣裳,没想到,竟碰上她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竟想抢我看中的,我岂能依她,便不依。这些人怕她,我可不怕,可恶的是,她竟然开口侮辱云归哥哥,说他踩着大姐姐的功绩,才做了这侯爷,还说他……说他……”谢盏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不由得眼含热泪。

谢菱见此,忙从将谢盏手上的绣帕,拿了起来,轻轻地擦拭着谢盏泛泪的眼角。

谢盏对这个新晋的哥哥,自是十分喜爱的,从小便当亲哥哥看待。

自从这李云归,入了谢家族谱,改姓谢,她心里是十分开心的。

而这些风言风语,皆因她身居后宅,出门又有众多丫鬟跟随,一般人自是不敢惹,如此,便少有耳闻。

也是今日运气不佳,碰上了李云弗,从李云弗的口中,她方才知晓,众人竟是这般看待云归哥哥的,一时间,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云归哥哥本领不差,就算没有大姐姐的助力,亦可以直上青云。

所以当即就与那李云弗争吵了起来,两人僵持不下,眼看着周围看热闹之人,愈来愈多。

谢盏害怕此事被大肆宣扬,倒平白为云归哥哥,增添烦恼,便拂袖而去。

谢菱听完了谢盏所言,看着她如此气愤的模样,眸光一闪,随即伸手将谢盏揽入怀中,一面轻抚着她的背,一面安慰地说道:“别理会这些无聊之言,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你云归哥哥,现下在军中历练,纵然十分艰苦,可是为了自己所求,自是拼尽全力。

待日后,功成名就之时,那些在背后议论之人,亦是一事无成。你要知晓,这些妄议之人,自己过得一塌糊涂,所以便嫉妒他人,听风就是雨。

而那些无主见之人,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内心早已经是朽木难雕,病入膏肓了。与他们多说一句话,只会让人恶心,为何要让小人之言,来毁坏自己的心情呢?”

“大姐姐,云归哥哥,已然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了侯爷,为何还要自掩身份,去受苦呢?”谢盏抬眼看着谢菱疑惑道。

谢菱笑道:“因为他心中有丘壑,眉目显山河啊。”

谢盏小声地抽泣着,抬头看着谢菱道:“大姐姐……我不懂。”

谢菱无奈道:“所以说,多看些书,你云归哥哥,心中有所依,不惧流言蜚语,为的不是这高官厚禄,只是为了心中所追寻而已。”

“我还是不懂。”谢菱小声地说道。

谢菱伸手揉了揉谢盏的脸颊,道:“你只要知晓,你云归哥哥是个极其坚毅之人,岂会被这些打倒,怎么说呢?颇有父亲风范。”

谢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还有,今日你做的特别对,我们可不能与那般泼妇一样,为了小小的事情,便争吵不休,失了体统。”谢菱眉眼温柔,笑着说道。

谢盏疑惑道:“真的?”

谢菱道:“当然是真的,要让一个人失了脸面,不需当面与之争辩,争的一时的舒心,要一直舒心,方才好。”

谢盏道:“大姐姐的意思……?”

谢菱伸手将手指按在谢盏唇上,嘘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与谢盏咬耳朵。

不一会儿,谢菱房里,传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听着高兴极了。

而适才翻窗出去的谢行,直直地站在一旁,听着里面的笑声,嘴角不由得扬起了笑容。那副冷厉的面容,显得柔和了些,他亦还未满弱冠,却时刻端着一副老成的模样,倒让人忽视了他的年纪。

章节目录 第114章 心意 谢菱将谢盏送走之后,便将谢行唤了进来,谢菱让丫鬟取来了棋盘,两人便开始对弈了起来。

谢菱素白修长的手,执着一枚黑子,正在思考着如何落棋,遂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我说,谢行啊,你这样老是刻意地躲着她,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话音刚落,手上的黑棋,便立即落了下去。

谢行眸光一闪,随即开口道:“主子,这步棋走的妙,直断了属下后退之路了……”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思忖片刻,继续说道:“三小姐天真活波,不谙世事,以后定能寻得一良配,爱她,宠她,而属下我……”话音刚落,手上白子亦直直地落了下去。

“你这招,可是得不偿失啊。”谢菱笑着说道。说话间,立即从棋罐中,拿出一枚白棋,快速地落了下去,两人你来我往,谢行的败局已然初现。

谢菱自然知道谢行话外之意。

谢家从未将谢行当做下人看待,不过,这谢行却一直恪守着自己的言行,从不敢逾矩,父亲在世时,亦说过他多次,依旧未曾改变他的想法,久而久之,便作罢了。

谢盏小时候,可黏谢行了,能跑能跳时,就一直缠着谢行。

因着谢盏一直被宠着,在家无法无天惯了,众人又十分喜爱她,便只觉得是小孩子的新鲜感,也没多想。

之后,随着年纪渐长,谢行一少年男儿,心中自有一番血性,竟不知何时?心中生了些异样。

不过,他心中清楚,自己与谢盏的差异,所以一直压制着自己。反而是谢盏,年纪虽小,对这些情爱之事,丝毫不懂,只知晓,和谁在一起开心,就好。

这次谢行回来之后,便刻意地躲避着谢盏,几乎都不曾相见。

再加上谢菱回来,谢盏光顾着与她相处,也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了。

这不,最近闲了下来,便想起来了,时不时去找谢行,可是因谢行故意躲避,谢盏次次扑空。

谢盏年岁小,情窦未开,纵然心下郁闷,但是总有其他的事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所以每日还是十分的开心。

谢菱适才落下的这一枚棋,直将谢行的黑子,杀的是片甲不留,随即抬头看着谢行,徐徐道:“你现在也不是无功无名之人,与我妹妹怎么就不是良配了?只要她觉得开心,便无碍,你啊,就是一直将自己,看得太轻了,父亲在世时,就时常教导于你,而谢家从未将你当作下人来看待。”

谢行看着面前的这一副败局,刚拿起的棋子,立即放回到了棋罐中,抬头看着谢菱,缓缓道:“谢家给予了我,暂新的生命,属下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谢家才有的,所以我更应时时保持着一刻敬畏尊敬之心。为谢家之人,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三小姐仙姿佚貌,与之相配者,定也要此般人物。”

谢行对于这个可爱美丽的三小姐,心里面自是有着无限的喜爱,可是正因如此,才不敢亵渎于她,能见她时时的欢声笑语,便觉得极好,至于其他,便没那么重要。

谢菱知晓,这根深在谢行心里的东西,亦不是随着时间流逝,能消失的。

谢行从小便被父母抛弃,尝遍了世间冷暖,亦受尽了无数的欺压辱骂,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怎能不珍惜,怎能不保护。

有些事情,非外人所能了解,如身处其中之人,不能想通,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亦没有半分的用处。

谢菱目光飘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方才开口缓缓地说道:“我知晓,劝你无用,只是觉得人生在世,来时无一物,去时亦如是,唯一有的,便是这永存于心底的情谊,不论是何种情,都应如是。不过,这也要看你自己心中所想,既然是你心中所定,所有的一切亦得自己所受。”

谢行点了点头,郑重道:“属下,知晓。”

谢菱把玩着手上的棋子,笑道:“你刚刚在外面也听到了,三妹受了委屈,你知晓该如何做。”

谢行点了点头,道:“定为三小姐出一口恶气。”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罢,跟你对弈,实在无趣,这不知变通的棋艺,还是没有任何改变。”谢菱挥手说道。

“好。”谢行起身拱手道。

是夜。

国舅府。

丫鬟们正侍候着李云弗宽衣洗漱。

“小姐,好似又长高了些呢。”丫鬟秋露阿谀道。

“真的吗?”

李云弗闻言,面色一喜,伸手抚摸着脸颊,展颜一笑,好似春水映梨花。

“是的呢,小姐,这之前的衣裳都短了许多了。”秋露笑着说道。

“说起这个,今日,那谢盏太可恶了,不就是仗着她那个凶神恶煞的姐姐,便如此肆无忌惮,真是岂有此理!”李云弗轻“哼”一声,气愤地说道。

秋露见李云弗这般样,伸手轻轻地抓住李云弗的双肩,轻声地笑道:“小姐,何必与她们计较,那谢家大小姐,深得陛下宠爱,又身具功名,连太子殿下都对她礼让三分呢。”

李云闻言,眸光一暗,她何尝不知!这谢菱还在太子表哥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本小姐就是不喜欢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李云弗轻哼道。

“等以后啊,我们仙姿玉貌的小姐,嫁给了太子殿下,便是太子妃了,在往后可就是皇后了,到时候,她们见到您,都是要磕头行礼呢。”秋露轻声笑道。

李云弗骄傲地点了点头,模样甚是高兴。

片刻之后。

待李云弗睡下之后,秋露四下查看了一番,便悄然离开了李云弗的房内。

李云弗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屋内好似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响声,不由得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随即起身掀开罗帐。

屋内灯火皆灭,十分昏暗。

“秋露,秋露?”李云弗看着外面喊道。

李云弗心下疑惑,平时一喊便来了,现下怎么毫无反应。

章节目录 第115章 母亲 “听说没?昨夜小姐屋内,好似出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呢!”

“真的吗?”

“到底怎么回事?”

“嘘,我听说,小姐一早醒来,便大叫不止,还把她房里的丫鬟们,皆痛打了一顿,现在正在审问秋露姐姐呢!”

“是不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

“你找死啊!要是被听到了怎么办?你有几颗脑袋?”

“就是这么一说。”

“好了,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诶,这秋露姐姐不是深得大小姐的喜爱吗?”

“人家是主子,不高兴了,想如何便如何咯!”

而众人的议论之人,此刻正在房里,一脸的怒气。

“昨夜怎么回事?本小姐唤你那么多声,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云弗看着跪在地下之人,大声地呵斥道。

秋露端端地跪在地上,手捂着被扇红的脸颊,抽泣着说道:“小姐,……昨夜,奴婢并未听见小姐的喊声啊!其他丫鬟们皆可作证啊!”

李云弗面色一冷,抬起脚,踹了秋露一脚,“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在胡乱说了?本小姐可清楚地记着,还唤了你好几声,说,是不是偷懒睡着了?”语气冷硬,不带一丝情感。

秋露被李云弗狠踢了一脚,身子匍匐到了地上,手撑在地上,将头抬起,可怜兮兮地望着李云弗,哽咽地说道:“小姐,奴婢同您从小一起长大,怎会如此?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李云弗冷冷道:“就是因为本小姐太过于宠爱你了,以至于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竟敢顶撞于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姐了?”

前几日,李云弗还与秋露有说有笑,主仆和睦的模样,转眼间,说变就变。

昨夜,李云弗半夜醒来后,发现自己裘被之上多了个什么东西,便凑近查看了一下。忽然间,那东西竟活过来了一般,冲她嘶吼狂叫,模样十分可怖,她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第二日,方才醒来,一睁眼,昨夜那恐怖的面貌,便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心下害怕不已,便立即将丫鬟们唤了进来,挨个质问。

秋露心下亦十分奇怪,昨夜并未听见任何响动啊?而且,也问过其他人了,都未曾听见,但是小姐一直坚持如此,她只争辩了一句,便惹的李云弗大怒。

秋露怎么也没想到,李云弗会如此对她,纵然李云弗对下人们十分苛刻,轻者受罚,重者被打,然后赶出府去,亦有承受不住者,命丧于此,从前她跟着李云弗,又极会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观望者,没想到,现下竟成了受难者。

“弗儿,这一大早的,何故如此?”

国舅爷李奕一早听到此事,便带着红姨娘一起赶了过来,见到这番场面,便立即开口问道。

跪在地下的丫鬟们连忙请安。

李云弗见父亲来了,忙起身,踏着小碎步,朝李奕跑了过去,一把将李奕抱住。

“父亲,昨夜可吓死女儿了!”李云弗委屈道。

李奕伸手抚摸着李云弗的乌发,温柔道:“这偌大的国舅府,能有谁敢对你不敬?”

红姨娘站在李奕身旁,眸光轻柔,看着相拥的两人,轻声地说道:“好了,你们父女啊,别在这外头站着了,先进屋去罢,这屋外如此寒冷,别伤了身子。”

李云弗闻言,从李奕怀中抬起头来,方才问安道:“姨娘,安好。”

李奕笑着说道:“以后可得喊母亲了。”

李云弗心下一喜,抬眼看着李奕,不可置信道:“真的?父亲的意思……是要升姨娘的位份了?”

李奕点了点头,道:“然也,等午膳过后,族中之人来了,便会将你母亲的名字,写上族谱。”

李云弗原本低沉不悦的心情,忽闻此事,心下开心不已。

李云弗从小便是被安在大夫人名下,名义上是国舅府的嫡出小姐,可是实际上生母还只是个姨娘。

自她懂事起,便对这个姨娘不满,时常觉得自己为何不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所以对这红姨娘,也不甚亲近,不过这红姨娘得父亲宠爱,她偶尔应付几下。

如今,这红姨娘的位份一升,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了。

想到此处,便将刚才之事,皆抛之脑后了。

李云弗起身离开了李奕的怀抱,恭敬地行礼道:“参见父亲,参见母亲。”笑意盈盈的模样。

红夭眼眶微热,一把拉过李云弗柔嫩的小手,笑盈盈道:“好,好,母亲的好女儿。”

李奕看着眼前一派母慈女孝的场面,眉宇间皆是笑意。

“那你现在还要发脾气吗?这大早上的,就弄得府上鸡犬不宁的。”李奕人道。

李云弗转头看着李奕,笑着说道:“现在没事了,许是女儿梦魇了。”

话音刚落,便转头看着跪在地下众人,呵斥道:“还不快给本小姐滚出去。”

“是。”丫鬟们得了吩咐,连忙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秋露起身离开时,转头朝后看了一眼,眸中晦暗不明。

“洛儿,大小姐,今日又在府中大闹了一场呢。”

桃娘将灶房里的事情做完了,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因着今日李云弗忙于自己的事情,没空来理会李宛洛,她便整日待在桃娘的房里。

“只要不来找我的麻烦,就好。”李宛洛笑了笑,低头继续绣着帕子。

“这是给大小姐做的?”桃娘看着李宛洛的动作,疑惑道。

李宛洛手上动作一顿,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我自己绣着玩的。”李宛洛柔声地说道。

桃娘看着李宛洛眉目含春的模样,掩嘴一笑,道:“莫不是有了心上了吧?不对啊,府里的小厮,你万万是看不上的,而你一直在府中待着,也没机会见到其他男子啊?”

李宛洛轻咳一声,放下手中之物,伸手挠着桃娘的痒痒,桃娘被挠地笑出了声。

“我天天就同您在一起,哪有什么机会,去见别的男子。”

桃娘被挠得不停地求饶,气喘吁吁道:“好了,好了,我不与你开玩笑了,别在挠了。”

李宛洛难得这么放松,自然不肯,两人便玩闹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16章 秦茉 城中某处。

小院子里面有一个瘦小的人儿,正在忙碌着。

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刻刀,正在细细的雕刻着,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手里的木头。

纵然如此,一点也没影响她手上的动作,只见她手上动作有条不紊。不消片刻,她手上的木头便有个模糊的形状,虽只初见其形貌,却能感觉到,雕刻之人的手艺,如若完成之后,定是一个极好的木雕品。

秦茉头微微动了一下,拿着刻刀的手,停了下来,伸手细细地摸着,这已经刻了小一半的木雕。

秦茉是个盲人,不过这盲亦不是天生的,据教养她的元嬷嬷所说。

秦茉的母亲名唤秦玥,从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却家逢变故,被仇人追杀,幸好遇到了秦茉的父亲,两人一路患难与共,之后便生死相托了,如此,便有了秦茉。

秦玥生产之时,因流血过多,差点没香消玉殒了,许是上天怜悯于她,让她多一些时日,与女儿相处,还是救了过来。

秦茉十岁之前,一家相处十分和睦,过得是无比的开心与快乐,每日都是笑语晏晏的。

秦玥生产时血崩,身子一直都虚弱,之后还查出曾身患奇毒,纵然如此,秦玥但还是撑了十余年。

秦茉十一岁时,秦玥便油尽灯枯了。

而自秦玥故去之后,秦茉因着年岁小,便一直吵嚷着要母亲,日日哭泣,最终引发了从胎中所带之毒,双目便渐渐地看不见了,记忆里也逐渐减退,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所以不能独自一人生活,需时常有人在一旁照料着。

秦玥的父亲,亦求访了许多的名医,却始终不得而治。

“小茉。”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秦茉身后响起,声音温柔,甚是好听。

秦茉闻言,立即放下手中之物,转头看向前方,眼瞎之人,在其他方面自是比常人更灵敏一些,很清楚的捕捉到了谢菱所在之地。

“菱姐姐。”

秦茉嘴角微扬,笑颜如花,如同春天盛开的花朵般,娇嫩俏丽。

谢菱信步上前,伸手摸了摸秦茉的细软的秀发,笑着说道:“我们可爱的小茉姑娘,今日可是,又新雕了什么东西啊?”

谢菱其实老远就看见了秦茉所雕之物,见其还未成形,这秦茉脸皮薄,对于自己未完成之物,一向不与人看的。

秦茉忙转身,将她刻了一半的木雕,背手藏到了身后,耳尖微红,道:“我,我还没有刻完呢!不能给菱姐姐看的……”

“菱姐姐,今日还带了人来?”秦茉脑袋动了动,疑惑道。

谢菱转头朝身后看去,与祁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茉是怎么知晓的啊?”谢菱笑着问道。

秦茉道:“我十分熟悉菱姐姐的脚步声,这细微的脚步声,一般人是分辨不清的,因为我听觉灵敏,如果,刻意去记,便能记得很清楚了,适才我在刻木雕之时,太过于全神贯注了,便没注意其他,刚刚菱姐姐过来后,这位哥哥也向前走了两步,我才能听到呢。”

在来的路上,谢菱就同祁云说了,这秦茉就是金戊的女儿,特别聪明乖巧。

“谁说是一个哥哥了?万一是个姐姐呢?”谢菱伸手揉了揉秦茉的小脸,笑着说道。

“菱姐姐身身为女子,身姿自然轻盈,而这哥哥,脚步虽也轻盈,不过较菱姐姐,多了一分厚重感,旁人分不出来,我可是能分辨出来的。”秦茉柔声地说道。

祁云轻声地说道:“果然,如同你说的那般,聪明伶俐。”声音低而暖,听上去让人十分舒适。

秦茉面色一红,道:“菱姐姐,怎么见人就夸,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声音轻柔,如同那涓涓细流的小溪。

“那是因为我们小茉,十分厉害,不仅聪明又手巧,更难得的是心底善良,对人又体贴,这么好又这么美丽的姑娘,菱姐姐可是十分的自豪的。”

谢菱夸起人来,可谓是信手拈来,平日里在家,对着母亲妹妹们,那是能夸就夸,丝毫不吝啬言语。

秦茉被谢菱这么一夸,面色更红了,小脸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菱姐姐,太讨厌了,我要去告诉嬷嬷去。”

秦茉“噌”的一声起来,手上拿的木雕,藏在了袖子里,躲进了屋子。

这个地方秦茉已经十分熟悉了,只是对于以前的事情,记得不甚清楚。

谢菱哈哈大笑了几声,“还不是不想给我看手上的木雕,真是的。”

祁云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眸光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么开心?”

谢菱转头看着祁云,理所当然道:“当然,与这般单纯之人相处,倒觉得轻松许多。”

“确实如此。”祁云浅笑道。

两人正说话间,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听上去甚是高兴。

“菱姑娘啊,怎么来了也不喊老婆子一声。”

说话之人,正是秦茉的嬷嬷元氏,从秦茉小时候起,便一直在一旁照顾着。

“元嬷嬷,我这不已经是常客了嘛。”谢菱笑着说道。

“诶,菱姑娘,今日还带了这么俊俏的一位公子?”元嬷嬷踏出门时,见谢菱身旁,端端地站着一位容貌绝尘公子,倒是略显惊讶了一下,不过又立即想到,菱姑娘这般神仙的人物,身边之人,自也是如此,便不在诧异了。

谢菱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肩膀,大笑一声道:“这可是我的夫君呢。”

祁云没想到谢菱突然这么说,眼神发愣了一下,立即又恢复了过来。

元嬷嬷惊讶道:“菱姑娘,已然成亲了?倒是教老婆子我吓了一跳了。”

谢菱轻叹一声道:“这不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不过还是晚了些,我这般年纪,在这偌大的京都,都算是个老姑娘了。”

元嬷嬷道:“胡说,菱姑娘还年轻着呢!岂能称自己为老姑娘,何况这女子嫁人,自是要择一良人,要能同自己说的上话,还要相处愉悦的,方才好。”

“元嬷嬷,说得极对!”谢菱笑着说道。

“别在外站着了,一起进屋罢,嬷嬷我去给你们做些吃食。”

说话间,元嬷嬷就转身朝着灶房而去,丝毫也不给谢菱他们俩反应。

谢菱看着元嬷嬷匆匆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真是个急性子。”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叮嘱 “菱姑娘,第一次带夫君来,老婆子我,特意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来,尝尝看!”元嬷嬷看着对面两位如玉般的人儿,心下更加欢喜了。

一面看着一面想着,这两人,实乃绝配,以后生的孩子,定十分的漂亮。

面上不由得浮现了欣慰的笑容。

“元嬷嬷,您那是什么眼神?我们俩可不是这桌上的菜,看看就饱了。”

谢菱见元嬷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俩,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不知心里面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嬷嬷怎么一直看着菱姐姐与姐夫?”秦茉面露疑色。

元嬷嬷闻言,赶紧回神了过来,忙笑着说道:“老婆子我,现在知晓何为秀色可餐了。”声音中带着调笑之意。

这元嬷嬷本就是个活波跳动的性子,后来又一直照顾着秦茉,玩心依旧不改,有时候,还会更甚。

“这话说的,不知是我秀色可餐,还是我夫君秀色可餐呢?”谢菱看着元嬷嬷说道。

“当然是两个一起啊!简直是最般配的,什么时候生个小孩子出来,也好让老婆子我看看。”元嬷嬷手撑着下巴,直直地注视着谢菱。

“嬷嬷,您怎么如此直白地向菱姐姐开口,都不害臊呢?”秦茉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

元嬷嬷一遍说着,一边往秦茉碗里夹菜,“人都这么老了,有什么害臊的。”

“哪儿能!元嬷嬷还很年轻,走起路来,依旧健步如飞呢。”谢菱笑吟吟地说道。

“喜鹊临门,自然神清气爽了,你们以后要多来,这样便能时时见老婆子我,健步如飞的模样了。”

谢菱与秦茉闻言,皆笑出了声。

一时间,屋内笑声四起,十分的热闹。

祁云则在一旁静静地吃着,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眼谢菱,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元嬷嬷,看来您的手艺,确实不错,我家夫君,竟然一口气吃了这么多了。”谢菱看着祁云逐渐变空的碗,笑着说道。

谢菱现在喊夫君,可谓是愈来愈熟练了。

话音刚落,元嬷嬷就朝祁云碗里望了过去。

“看来,老婆子我的手艺,还是不错。”模样甚是高兴。

祁云眸光一闪,随即缓缓开口说道:“嬷嬷的手艺,极好,这些菜油而不腻,香而不浓,有的入口软糯,有的又入口脆实。”

祁云诚心诚意地说着,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是令元嬷嬷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菱姑娘你这夫君,嘴真甜。”元嬷嬷笑着说道。

谢菱吃完了最后一口,待全数嚼烂之后,方才开口道:“那是我这个做娘子的教的好。”一副骄傲的口气。

秦茉闻言,掩嘴而笑,心下道:从来没见过菱姐姐这般小孩子的模样。

待众人用过晚膳之后,元嬷嬷将秦茉安置睡下后,便与谢菱、祁云在另外的屋子里相谈。

“嬷嬷,小茉这几日如何了?”谢菱看着元嬷嬷问道。

“小小姐,这几日,状态都特别的好,吃的也比从前多了,也能睡着早了,而且也没有频繁的做噩梦了,不过双眼还是没有变化。”元嬷嬷思忖片刻,方才开口说道。

谢菱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这样算不错了,小茉这病根深重,亦非一时半刻能好的了的,需要一点点的清除她体内,埋藏已久的毒,等这些毒都消失了,她自然就能看见了,我这一段时间,急于为她驱毒,让她舒服一些,看来,成果显着,这样便可以长途跋涉了。”

元嬷嬷疑惑道:“长途跋涉?菱姑娘这是何意?”

谢菱笑了笑,道:“我这次就是来告诉你们的,过段时日,我便会派人将你们一起送到我师父哪里,师父的谷中,是个疗养的圣地,在哪里待上一年,足可抵三年了,我早已经,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的传信过去,师父那边估计已经收到了,许在盼望着你们呢,我这师父,谷中尽是男弟子,好不容易有我这个女徒弟,偏不能时时待在他老人家身边学艺,不知心里是怎么骂我的。小茉如此聪明伶俐,要修习起来,定能十分厉害。”

元嬷嬷心里其实不是想离开这个他生活了许久的地方,而小茉肯定也舍不得这菱姑娘。

谢菱知道元嬷嬷心中所想,随即开口说道:“我知晓,你们都舍不得我,亦舍不得离开此地,不过,等小茉好了之后,便可以四处游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岂不是更好。”

元嬷嬷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笑道:“都怪老婆子我,一时糊涂,想着贪念这眼前的欢乐,要是小小姐好了,能再次看着这世间百态,到时候,任她想去哪里,都是极为高兴的。”

谢菱微微一笑道:“嬷嬷如此想着,便是极好了,小茉那边,还望嬷嬷,多多劝解,她一时肯定接受不了。”

元嬷嬷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老婆子知晓,小小姐十分喜欢菱姑娘,想是把你当成了她记忆中的母亲了,要离开你这么久,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也属正常,放心,老婆子我,定能好好开导于她,等以后,小小姐,重见光明之日,定将她带回来,与菱姑娘再相见的。”

谢菱看着元嬷嬷,笑着说道:“在你们还未离开的这几日,我怕是没时间过来了,最近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处理,今日,特别将我的夫君一起带来,就是给嬷嬷你认个脸,以后夫君在亦同我在一般。”

元嬷嬷道:“知晓菱姑娘的意思了。”

谢菱抬头见天色已晚,随即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与夫君就先行离开了,以后见面不知何时了,下次见面,嬷嬷可还得健步如飞哦!”

元嬷嬷笑了笑,随即伸手拍了拍胸脯,保证道:“那是当然,我还等着抱菱姑娘的孩子!”

“好的,我一定等着,到时候抱不了大的,说不定还有小的呢。”谢菱调笑道。

话音刚落,便拉着祁云同元嬷嬷告辞。

待谢菱与祁云离开之后,元嬷嬷站着门口处,望向远方,眼中充满着感激之情。

章节目录 第118章 安慰 “祁云,怎么样?我就说你今天同我过来,肯定不会白来,虽然你也会做饭,不过,嬷嬷做的,更具有家的味道。”谢菱看着身旁一言不发之人,笑着说道。

祁云自出来后,就不发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菱就随意找了个话,说了起来。

“以后真的要生那么多孩子?”祁云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一鸣惊人……

谢菱“呃”菱一声,摸着下巴,想了想,方才开口说道:“我与元嬷嬷她俩,也就是那么一说,倒还没仔细想过,这是要一颗独苗,还是龙凤呈祥呢?”

谢菱是极喜欢孩子的,特别是那种软糯糯的,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每次见到都忍不住的逗弄一二。

经祁云这么一说,谢菱立即就对此事,感兴趣了起来,玩自己的总比玩别人顺手,也更肆意了。

“生一个,就好。”祁云冷不丁地开口说道。声音郑重,仿佛已然决定了一般。

谢菱闻此,倒十分的诧异,虽没见过祁云与小孩子相处,想来,应该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听他这语气,怎么感觉一个都不想要的意思。

“常闻,女子生子,犹如在鬼门地狱间游走,而且,对女子的身体,极为不好,可能的话,一个都不要也行,但是你太喜欢孩子,一个就行。”

“……你怎么会这么想?”谢菱惊讶地说道。

“我一直就这么想的。”祁云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谢菱,眉眼间具是温柔。

谢菱看着祁云,浅笑道:“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我也不是很赞同这句话,不过,圣人之言,自是有道理的,听上那么一听,亦不是不可。”

“人行于天地间,自有人会走向自己所想要走的路,走去,这滚滚红尘中,你我皆为点缀,我只是想与身边之人,共赴鸿蒙即可。”祁云缓缓地说道。

谢菱心下疑惑道:这祁云怎么同前世差别那么大?这完全不是之前的他,能说出来的话……莫不是,他也是重新活过之人?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怎么你现在有种看破红尘之感,说起话来,让人无法反驳。“

说话间,谢菱便伸手,轻轻地牵过祁云的手,她从刚刚就注意到了,祁云好几次,想要牵她的手,可是屡次有缩了回去,不知道在纠结个什么,想牵就牵,还如此磨磨蹭蹭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祁云骤然感受到自手上传来的温暖,眸光一闪,随即紧紧地回握住了谢菱的手。

“我觉得你说的对,不过还是要生一个,就生一个儿子好了,生了女儿,不知要被哪家的坏小子拐走,想来心疼的很。”谢菱笑着说道。

祁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

夜色静美,在乌云的遮盖下,月亮悄悄地从层层遮盖的乌云中,流出了点点月光,美丽极了。

再说元嬷嬷这边,谢菱与祁云走后,她方才去收拾了碗筷,之后,便去秦茉的房外,想看看秦茉睡的如何,却隐隐看见一个柔弱的身影,坐在塌上,显然这身影,是秦茉。

元嬷嬷心下一惊,适才才同菱姑娘说,小小姐这几日睡得很好……现在……

想到此处,便伸手敲了敲门,听见秦茉的声音,方才推门而入。

“哎哟,我的小小姐哦,不是已经睡着了?为何现下这般模样?”元嬷嬷一面说着,一面将一旁熄灭的烛灯点燃。

“嬷嬷。”秦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埋在膝盖中的脸,抬了起来。

元嬷嬷见秦茉衣衫单薄,连忙将一旁的裘被,拿了起来,裹到了秦茉身上,心疼地说道:“我的小小姐哦,你这是要吓死老婆子吗?夜冷天凉的,你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又给弄坏了怎么办?菱姑娘走时,可是对老婆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可别在如此了!”

“元嬷嬷,菱姐姐,是不是不会再来了?”秦茉小声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安与失落,听得人只觉得心疼。

元嬷嬷没想到,秦茉这般敏觉,本来想晚些时间,在将此事,慢慢地告诉与秦茉知晓,现下,见秦茉这般模样,只好先说了出来。

“老婆子我,还想着明日告诉小小姐听呢,其实这也是好事。”元嬷嬷轻声地说道。

“为何还是好事?”秦茉疑惑地问道。

元嬷嬷伸手将秦茉柔软细嫩的手,轻轻地握住,笑着说道:“是啊,适才菱姑娘同老婆子我说,小小姐的身子大好,可以长途跋涉了。

京都之地,不利于小小姐的疗养,所以啊,菱姑娘就想要让我们去她师父所住之地,据菱姑娘所说,那地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小小姐去哪里待上一年,可抵在京都的三年呢!

更何况,小小姐这毒,自生来便有,所谓恶疾难消,更何况是这恶毒,早一点好了,小小姐便可以早日见到这世间美景,更能见到菱姑娘与老婆子我了!岂不美哉,只是这时日较为长久而已,不过,为了以后,也不算得什么了。”

“那我们何时走?”秦茉疑问道。

“大概就是这几日了罢,菱姑娘虽没说具体日子,可老婆子想着应该差不多了。”元嬷嬷笑着说道。

“那这几日,菱姐姐就不来了吗?”秦茉试探性地问道。

“据菱姑娘所说,她这段时日,都有要事,无暇抽身来此。”元嬷嬷轻声地说道。

秦茉闻言,面上闪过一阵异色,又重新将头埋进了膝盖中,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了。”

元嬷嬷见秦茉这般失落的模样,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秦茉细软的秀发,安慰道:“一时的不能接受也是难免的,毕竟小小姐十分喜爱菱姑娘,菱姑娘这般剔透的人儿,实在是难得一见,我的小小姐,眼睛好了之后,老婆子我一定第一时间,将你带回来。”

元嬷嬷说着,便将秦茉揽进怀中,轻轻地拍打着秦茉的背,不一会儿,秦茉呼吸便慢慢地柔了下来,元嬷嬷低头一看,心下道:睡着了,想来心里已然接受了,只不过比较难受而已,等过几日,便好了。

想到此处,元嬷嬷嘴角微扬,随即轻轻地将秦茉放到了塌上,盖好裘被后,又轻手轻脚地四下查看了一下,随后便悄然地离开了秦茉的房里。

章节目录 第119章 挑选 “你,你,小心点啊!可别磕坏了,这可是你们家公子特别喜欢的东西,要是给磕坏了,心疼的可是你们家少爷了。”

江暮雪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不停地指挥着,观其模样较与成亲之前,倒显得稳重了许多。

明日就是方卓然的生辰了,亦是江暮雪嫁进方府,第一次置办宴席,自是不敢轻易对待,与陪嫁的嬷嬷丫鬟们,细细地讨论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那架子,看上去还是很有模样的。

“娘子,你都忙了好几日了,何必这么辛苦,不就是我过个生辰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也要歇一歇啊!”

方卓然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是高兴的不得了,不然他怎么会为了这次生辰,连续告假了两日。

江暮雪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方卓然,随即开口说道:“婆婆都明里暗里的提醒了我数次了,我就是在傻,也该明白了。虽然这次请的人不多,不过还是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才好,不然别人还认为我江暮雪只是个空有一身武艺,头脑简单之人……我可不依,到时候,满城定会将此事,传扬出去,这样,大家便能知晓,我江暮雪文武双全,做人儿媳妇,亦是极好的。”

方卓然看着江暮雪这般模样,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江暮雪柔顺的乌发,笑着说道:“好,好,你想如何,便如何。”声音里皆是宠溺。

“好了,好了,快给我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做事情了!”

说话间,江暮雪伸手将方卓然推到一旁,转身继续指挥着,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要是谢菱此刻,见了江暮雪这般模样,指不定要怎么调笑于她了。

谢府。

“大姐姐、二姐姐、四妹,来,看看!我穿这个粉紫色的衣裳,如何?”

谢盏自昨天收到了方家的生辰请帖后,便一直乐此不疲地挑选着各种衣裳,自江暮雪成亲之后,谢盏就没在见过她了,心下欢喜,而且,又是个可以玩乐的日子了,心里不由得更加高兴了。

“好看!”谢菱歪着头,手撑脸颊之上,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开口说道。

谢菱话到此处,细细地打量了几眼,谢盏身上所穿之物,双眸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缓缓地开口说道:“不过……我说三妹,这件衣裳同先前那件,有何不同?”

谢盏闻言,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衫,连忙转了个圈,片刻后,方才停了下来,随即抬头看着谢菱说道:“大姐姐,你看到没有?这裙摆转动起来,比先前那件如何?”

谢菱眸光流转,思忖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好像是比先前那个,看上去要飘逸一些。”

谢盏闻言,笑了笑,道:“虽然两件衣裳的样式和颜色没什么差别,可这动起来就差别大了,而且这件衣裳衣袖之上,所绣的花纹亦比刚才那件要淡雅的多了。”声音里满是喜悦。

果然,女子对这些美丽之物,有如此细致的见解,当然……谢菱除外……

“是这样吗?”谢菱眉头微蹙,开口说道。

端坐在一旁的谢蓉,掩嘴一笑,随即开口道:“确实如此。”声音轻柔,听之十分舒适。

谢莲虽未开口,也跟着点了点头。

谢菱心下一阵汗颜,对于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她一向说秉承着无所谓的态度,最多只觉得颜色差异而已……至于其他,便不会去那么细细地分辨了,连她上次进宫穿的衣物,还是去请教了兰露。

谢菱将撑着脑袋的手,拿了下来,随即起身,信步地走到谢盏面前,细细地查看,随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声音里满含着调笑之意。

“大姐姐,你这笑的,怎么感觉不太对啊?”谢盏双眸闪过一丝疑惑,歪着脑袋看着谢菱说道。

谢菱话音刚落,便伸手朝谢盏头顶处,比划了两下,眉眼间具是笑意,随即缓缓地开口说道:“比我刚回来时,好像长高了许多,而且身姿已初现婀娜,想来,以后定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谢盏听见前一句时,心下一喜,接着又听到谢菱后面那一句,面色不由得一红,随即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讨厌,大姐姐,又这般调笑于我。”

谢菱哈哈一笑,伸手揽过谢盏的双肩,伸手轻点了谢盏的鼻尖,开口说道:“这可是好事啊,有何害羞的,还是那句话,三妹你,穿什么都好看,所以啊,别纠结了,就身上这一件了!”

说话间,谢菱朝谢蓉与谢莲投了个眼神过去,两人立即会意,亦随声附和着。

谢盏见她们都如此说,“嗯”了一声,道:“那就依大姐姐所言!”

谢菱本以为衣裳定了下来,谢盏就会消停了,岂料现在才是开始……

只见谢盏选好明日所穿衣裳之后,又小碎步地跑到了梳妆台的边上,拿起一个盒子,便立即反身跑了回来。

“还有明日要戴的耳饰,头饰这些,我也是很犹豫呢!”谢盏看着谢菱三人,笑着说道。

“……”谢菱看着谢盏抱着的这一箱子,精美绝伦的首饰,心下道:这怕是要选到晚上了……

“好好,今日,我们姐妹,就奉陪到底,直到你选好了才走。”谢菱笑着说道。

谢蓉与谢莲亦跟着点了点头,随即一起起身,走到谢盏身边,为她挑选首饰。

谢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下十分高兴,她就是喜欢热热闹闹的,大家要在一起,才开心呢,选衣裳首饰的也是其次了。

谢菱、谢蓉、谢莲在谢盏屋内待了半日有余,都还没有出屋的意思,直到柳若华派丫鬟过来,唤她们去用膳,方才结束。

翌日。

天清气朗,在寒冷的冬日里,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方府,此刻已经是十分热闹了。

方卓然的母亲虽是长公主,可是他只是个晚辈,虽有功名在身,可也算不得什么大的官位,做生辰亦不会大张旗鼓。

不过,皇帝一早便派人来,给方卓然送了祝贺之礼,皇帝对长公主的爱护之情,可见一斑。

而方家亦只宴请了江暮雪的娘家与谢菱一家。

章节目录 第120章 愁事 方府难得的热闹,平日里府上都是十分的安静。

府里的护卫们,皆是长公主出嫁时,皇帝赐予的,而这些年方府的护卫的补替,亦是从宫中而来的,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宫殿了,戒备森严。

今日,因着方卓然的生辰,丫鬟们来来往往的忙碌着,便不是那么森严了。

方家客堂处。

江家一家人与谢家一家人,被暂时安排在此处,暂做休息。

“妹妹,暮雪成亲之后,确实变了许多,看看她刚才迎门的架势,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柳若华牵着江青茹的手,满脸的笑意。

“那只是表面功夫而已,我这个女儿,我知晓,只是这不服输的性子起来了,为了我女婿的生辰宴,可是愁坏了她了,要不是陪嫁过来的嬷嬷,见多识广,还能帮衬她一二。”江青茹看着柳若华笑着说道。

“我觉得暮雪现在,已然不错了,等时间在长久一些,便更加得心应手了,你我从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柳若华浅笑着说道。

“为人父母的这颗心啊,就算是孩子们已然成家立业了,从心底里竟还觉得他们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江青茹说话间,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儿子与江晃,面露慈爱之色,声音轻柔而温暖。

而对面的江晃父子几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皆是一脸高心的模样,聊着聊,一个个的,不由得向门口处望去。

不用猜也能知晓,这做父亲,做大哥的,看见被自己宠爱的宝贝女儿,宝贝妹妹,变得如此的能干,心里不知有多高心。

这男子的心思与女子的完全不一,想得自然不同。

柳若华顺着江青茹的目光,望了过去,看着四张相貌略同的父子,淡淡一笑,说道:“看上去确实都还有些许孩子气。”

江青茹闻言,转过头看着柳若华,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他们四个,要是没有我在,早就坐不住了。不过,我还是羡慕姐姐,家里有四个贴心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光看着,就让人十分的舒心。”

江青茹说话间,视线越过柳若华,朝一旁望去。

只见谢菱四姐妹,端端的坐在一旁,虽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但声音轻若无闻,一点儿也不觉得吵闹,对比起对面略显吵闹的父子们,还是这边更加赏心悦目些。

柳若华看着江青茹炙热的目光,笑了笑,道:“等你的儿子们成家了,让他们多生几个女儿,含饴弄孙,岂不热闹。”

江青茹闻此,立即收回了目光,叹息道:“我这几个死脑筋的儿子,说碰不到心爱的女子,一生都不会成亲。我与他们相看了好几家的小姐,竟没一个能看上的,说什么眼缘没到……”

话到此处,江青茹伸手揉了揉眉头,片刻后,方才继续说道:“我也不是不开明,可是要想找心爱之人,自己不主动,靠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他们物色……结果又不喜欢,一说此事,他们就开始撒娇了,说什么,一切都交给母亲了,他们忙得很之类的话……愁的我啊!”

柳若华闻言,掩嘴轻轻一笑,道:“他们是不是喜欢妹妹你这样的?要不,你在你娘家那边看看,有没有?”

江青茹摇了摇头,说道:“岂能没有?娘家那边也相看了几个,皆是没什么结果的。可是愁死我了,我这张老脸啊,都不知晓用了多少次了……现在也就顺其自然了。”

柳若华惊讶地说道:“如此,竟还没有能相中的?”

话音刚落,柳若华转头看了对面的江家父子,眸光流转,思忖了片刻,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江青茹,笑着问道:“妹妹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给这三兄弟相看姑娘了?”

江青茹闻言,惊讶地道:“柳姐姐怎知晓的?”

柳若华眉眼间具是笑意,随即身子微微前倾,靠近江青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我觉得,这三兄弟不成亲,怕是害怕娶亲之后,对暮雪的关心会变少,所以才一直借口如此的。。”

江青茹倒是没想过这茬,现下听柳若华这么一说,再细细地想了想,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经柳姐姐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有些想通了……真的是,我又不是他们几个兔崽子肚子里的蛔虫,早一点告诉我,我就不用丢那么些老脸了。”

话音刚落,江青茹便朝江晃他们那边看了过去,目光似刀子一般。

江晃正和三个儿子聊得不亦乐乎,忽的,感觉一阵熟悉的目光传来,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随即向目光之处齐齐地望去,见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人,熟悉的目光……心下想着他们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误了,不由得小声了下来,皆朝江青茹投去了一个傻傻的笑容……

江青茹见此,心下一阵汗颜,随即转过头来,不在看他们了。

柳若华看着这番景象,随即笑着说道:“男子,总是要面子些,他们不好意思说出来,等今日的你贤婿的生辰宴一过,妹妹你在去给他们相看,指不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呢,到时候,这兄弟三人,一起成亲,怕是要让你忙得不可开交了……”

江青茹轻叹一声道:“这儿女皆是来讨债的……什么事情都要我们这做母亲的来操心。”

江晃父子见江青茹又继续与柳若华聊了起来,心下皆松了一口气。

柳若华看着江青茹,笑着说道:“乐在其中。”

江青茹与柳若华相视一笑,道:“乐在其中。”

两人皆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倒引得一旁的谢家姐妹与对面的江家父子,朝着她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众人正说话间,长公主在方以宁与江暮雪方卓然的陪同下,从屋外走了进来。

谢盏直直地看着进门的一群人,目光留在了长公主祁乐的身上,眉眼间皆是惊艳。

上次江暮雪与方卓然成亲时,谢盏光顾着看喜宴了,看新人了,而且人多,便没怎么注意这长公主的模样。

今日一见,却被这长公主的周身的气势,微微震慑了一下,果然不愧为皇室中人,倒与前几日离开的女皇,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章节目录 第121章 来客 只见长公主一袭暗红色的锦衣华服,衣衫之上,皆用金银线绣着美丽的花纹,看似繁琐,却十分有条理,好看极了。

长公主虽已年过芳华,肌肤却保养的极好,丝毫也看不出她的年纪,而站在一旁的方以宁,身姿欣长,与长公主甚是相配。

站在一旁的方卓然与江暮雪,因着新婚不久,眉目间皆是喜色,时不时的眼色相接,皆能看出一股甜蜜之情。

“让诸位久等了,深感歉疚,一会儿,定与诸位多饮几杯,聊表歉意。”长公主看着众人,笑盈盈地说道。声音轻扬婉约,听上去舒服极了。

长公主天潢贵胄,厅内众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向长公主行了个礼。

“一家人了,不必如此。”长公主见此,忙开口阻止道。眉眼间皆是暖意。

“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江晃率先开口说道。

“亲家公所言极是,不过这礼数过后,就不必见外了。”长公主笑着说道。

显然这方家,当家作主的是这长公主了,连一向有些跳脱的江暮雪,此刻,都静静地待在一旁。

江暮雪朝谢菱所在之地望了过去,两人视线相接,江暮雪向谢菱眨了眨眼,随即又收了回去。

谢菱心下笑道:这江暮雪,看来还是没什么变化。

众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作为东道主的长公主与方以宁,落坐在最上方,而方卓然与江暮雪则坐在了下方。

待众人全数落座之后,门外候着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茶水糕点,有条不紊地将众人桌面上的茶点,重新换过。

因着今日是生辰宴,自是个喜庆的日子,丫鬟们皆露着一张张喜悦的笑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看上去另人赏心悦目。

离着宴席的时辰还早,众人便随意聊聊天,吃些茶点。

倏地,门外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神色有些郑重,小步地跑到了长公主的身后,微微低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长公主连连点头,丫鬟说完后,便退到了身后,直直地站着。

“诸位,门外来了两位贵客,容我与夫君先去迎接一下,先让卓然与暮雪在此招待你们。”

长公主端端地起身,双手置于腰间,缓缓地开口说道。

“长公主,既有要事,便先去罢。”柳若华开口说道。

众人亦随声附和着。

待长公主离开之后,江暮雪朝门外望了一眼,随即起身朝谢菱所在之处走了过去,模样甚是开心。

谢菱知道,这长公主离开之后,江暮雪定会来找她,便往谢盏身边挪了挪,空了一个能坐下人的位置出来。

谢盏见谢菱这番举动,心下正疑惑着,便见江暮雪,直直地坐在了谢菱留出的空位之上,方才恍然大悟。

“谢菱,好久没见你了,可想死我了。”江暮雪刚坐下来,就一把将谢菱揽住,语气十分幽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抱着的是自己的夫君……

谢盏见此,扑哧一笑,倒让江暮雪逮了个正着。

“好啊,小丫头,你这是在嘲笑你暮雪姐姐?”话音刚落,江暮雪就伸出手,轻戳了一下谢盏腰身。

谢盏很识相的,轻“啊”了一声,假意委屈地说道:“暮雪姐姐武功高强,妹妹我受伤了。”说着便伸手捂着江暮雪适才轻戳之处,装作一番痛苦的模样,可爱的很。

“谢菱,你看你妹妹,许久不见,怎得这么会演戏了?”江暮雪依旧挂在谢菱的身上,抬眼看着谢菱。

谢菱看着右边顽皮的三妹,再看看左边抱着自己的江暮雪,微微一笑,道:“都是小孩子心性,五十步笑百步。”

江暮雪轻叹一声,轻声地说道:“谢菱啊,我后悔了。”

谢菱闻言,低头看着江暮雪,道:“后悔?这世上还有能另你后悔的?你不是从来都不会说一个悔字的?”

谢盏闻言,双眸闪着好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也不是后悔……就是想回到没成亲之前,那日子,要多逍遥有多逍遥,哪能像现在……摸个剑,都觉得内心难安。看着我那长公主婆婆亲切的笑容,我竟觉得自己罪恶极了……每次与婆婆在一处,便觉得,成亲之前,学的那一点礼数,与婆婆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另我自惭形秽!”

谢菱伸手拍了拍江暮雪的背,轻声地说道:“长公主是何人?自小便受着世上,最严厉,最苛刻教养,亦是最重礼的皇宫中,一言一行,皆都是刻在骨子里,是你我所不能及的。”

江暮雪轻叹一声,道:“确实如此。”

谢菱道:“你啊,就是这么一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这牢骚啊,与我说一说,即可,毕竟我守口如瓶,我三妹亦是,三妹,你说,是不是?”

谢盏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听着,谢菱这么一说,立即点了点头。

“还是你懂我。”江暮雪开心道。

柳若华与江青茹见谢菱与江暮雪如此亲密的模样,皆淡淡一笑。

再说长公主这边,适才丫鬟来报,说睿王与敬王已然到了门口。

她心下十分诧异,虽说他们有着姑侄的关系,不过此次,乃方卓然的生辰,以往都是送些贺礼即可……

而此刻,狭路相逢的两人,正在方府的门口处,对峙着,两人虽没开口说话,但身上的那种不和之气,肉眼可见。

“你怎么来此?”祁钰率先开口道。

“来姑姑家,有何不可?”祁云冷冷道。

“我可是你的亲哥哥,来,喊两声哥哥,听听。”祁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祁云目光落在祁钰身上,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她已然赐婚于我了,六皇兄,何苦如此?”祁云道。

“又没成亲,怕什么。”祁钰笑着说道。细细看去,这笑意亦未达眼底。

祁云轻笑一声,随即转头而去,面上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

变脸之速度,倒让祁钰有些措手不及,又听见祁云那声轻蔑的笑,心中不知怎么回事,竟有些冒火。

“姑姑。”祁云笑着喊道。

祁云远远地便看到了长公主的身影,便没理会祁钰,朝着长公主走了过去。

祁钰方才反应过来,随即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亦跟着上前去了。

章节目录 第122章 礼物 长公主与方以宁一起去门外迎接祁云与祁钰,还未走到门口,便见祁云款款而至。

祁云今日身穿一袭暗红色的锦袍,长身玉立,面如白玉。

随着他的动作,头上发冠下的暗红色飘带,舞动了起来,好看极了。

“姑母,贸然来访,失礼了。”祁云道。

方以宁身上只有个闲职,纵然是长公主的夫君,断没有亲王向他行礼的。

“参加睿王殿下。”方以宁拱手行礼道。

祁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方以宁。

“云儿,以往都是送些礼物,聊表心意即可,这次怎么竟亲自登门了?”

长公主神态端庄,声音中带着一丝对晚辈的亲切之感。

“临时起意,没有事先告知姑姑,倒略显唐突了。”祁云轻声地说道。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柔声地说道:“怎么会?只是稍感有些意外。”

祁云道:“原本就是一家人。”

长公主闻言,心下感叹道:是啊,抛开皇室这层厚厚的枷锁,放到民间,祁家便会是万千百姓中,最普通的一家了,走亲串友什么的,司空见惯。

两人正说话间,祁钰也跟了上来,步履悠闲,面带笑意。

“姑姑,上次就说过,我要来您府上,叨扰一二的,恰好今日举办生辰宴,真可谓是两全其美。”

祁钰言辞恳切,丝毫没有陌生之感。

长公主抬头看着足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祁钰,笑着说道:“你看你,还是在外游历惯了,都回来这么久了,一身的江湖气,竟还未改过来……”

“权当姑母,是在夸奖于我了……”祁钰眸光一闪,哈哈大笑道。

祁钰这般模样,倒将长公主逗笑了。

再说谢菱这边,江暮雪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一直喋喋不休。

谢菱看着江暮雪,扶额道:“好了,你先回你的位置上去,长公主已然出去多时了,想来,不一会儿便会回来了。”

江暮雪闻言,方才想了起来。

“差点忘了!我先过去了,等晚一些,我们再聊。”

谢菱点了点头,笑道:“知晓了,你快些回去罢。”

话音刚落,江暮雪便起身离开了。

江暮雪落座之后,长公主他们的身影,便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江暮雪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拍了拍心口,心下道:幸好!

随即朝谢菱甩了一个感谢的眼神过去,谢菱亦点了点头。

众人见来人竟是睿王和敬王,立即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行礼。

“适才同我着两个侄儿商量了,大家不必拘束,权当一家人,轻松即可。”长公主开口说道。

方卓然是此次的主角,自然不能坐着,连忙携着江暮雪上前。

“睿王殿下,敬王殿下,有礼了。”方卓然与江暮雪齐声地说道。

祁云与祁钰皆点了点头。

“一家人,何须多礼,登门祝贺生辰,这礼物却是不可缺少的。”

祁钰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伸手递给了方卓然。

只见祁钰手上的锦盒,表面上看着甚是素雅,亦透露着一股古朴之气。

“这如何使得!”方卓然道。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收,岂不是看不轻我了?”祁钰似笑非笑地说道。

方卓然见此,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

待方卓然将此物收下之后,祁钰方才开口说道:“这盒子里,装着是我师父给我的至宝,用之可解百毒,这盒子周身,皆涂满了我师门独有的香料,能让盒中之物,一直熟睡,等一会儿,我将此物的养护之法,细细地写下来,还望精心照看哦。”

众人闻言,心下讶然,这盒子里竟然还是活物……?

江暮雪看着方卓然手上的锦盒,心下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但听见祁钰适才所言,只好将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压了下去。

方卓然身子一僵,这……能解百毒,如此珍贵之物,实在是……但是现在他已然接下了,又不好退回。

只好吩咐一旁的丫鬟,将此物好生收着。

方卓然心下道:平日里收的礼物皆是金银字画,何曾有过此等……

方卓然思忖间,一道温润声音,亦随之响起。

“这个送给你。”

祁云修长洁白的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只见上面写着《清逸》二字。

方卓然骤然一见,表情竟有些愣愣的。

江暮雪见方卓然这般模样,便知他又在神游天外了,随即伸手偷偷地揪了一下方卓然,方卓然立即回过了神来。

“睿王,如此贵重的礼物,实在是受之有愧!”方卓然忙开口道。

祁云道:“既然送出去了,收着便是。”

长公主笑着说道:“既然是云儿的心意,收着便是。”

方卓然心中欢喜,又不好表现出来,双手在衣衫处,轻拭了几下,随即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

“多谢睿王。”

祁钰在一旁看着,眸光微闪,心下笑道:果然是深藏不露,失传已久之物,也能找到。

“大姐姐,这姐夫送的何物啊?看方哥哥那般神情,感觉比敬王殿下送的什么百毒不侵之物,还要喜欢呢?”谢盏闪着疑惑的目光,转头看着谢菱,小声地问道。

谢菱轻声地说道:“这送礼之事,不是比谁的礼物更为贵重,更为珍奇的,重要是是合这收礼之人的心意。”

谢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可是,珍贵的礼物,不应该人人都喜欢么?”

谢盏伸手摸了摸谢盏的脸颊,笑道:“那大姐姐送你一本举世无双的医书,你会喜欢吗?”

谢盏眉头微蹙,道:“医书……不行,妹妹我见字就头晕,何况是这种毫无规律的……”

“这医书,对于习医之人,自是无上的珍宝,而于你来说,也就是一本看不懂的书罢了。”

谢盏“哦”了一声,道:“好像懂了……”

一旁的谢莲见谢菱与谢盏这般亲密的模样,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袖摆,眸中闪过一丝妒恨,转瞬即逝,随即低头看着面前的杯盏。

而在谢莲一旁的谢蓉,恰好抓住了谢莲这一瞬间的眼神,心下一惊。

随即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章节目录 第123章 欢笑 众人说话聊天,时辰已然过去了一大半。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宴席已然备好了,长公主便招呼着众人,齐齐地去往宴席处。

而方府的墙外,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飞了进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谢行一身黑衣,在宴席的热闹之声的掩护下,在方府内有目的地穿梭着。

只见他身影如同鬼魅一般。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处。

谢行抬眼打量着四围,模样十分谨慎。

这里的守卫较与其他地方,更为严禁,时不时有护卫,来回的巡逻。

谢行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发出的声响,皆跟着不远处传来的鼓乐齐鸣声,融为一体,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刻也不会注意到他。

谢行闪身藏到假山后,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朝门口处仍了过去,只见从梁山,飞身下来两个劲装男子。

“是不是有什么异响?”

“应该是前院热闹的声音,传到后院来了。”

两人四下打量了几眼,没发现任何异常,又反身回到了隐蔽之处。

谢行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目光一闪,心下道:此地竟还有暗卫守着,想来东西,便在这里了。

谢行摸清楚了暗卫的所在之地,便绕开而行。

谢行悄然地潜了进去,立即四下搜查了起来,动作十分轻柔,小心翼翼的。

片刻之后。

谢行闪烁着疑惑的目光,心下道:已经将此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细细搜查一遍,还是没什么发现,除了……

谢行好似想到了什么,轻手轻脚地朝床榻处而去。

谢行附身细细地搜查着,最后在塌尾处,摸到了一个突起处,目光一闪,确定了暗门的开关,在此处。

谢行并没有立刻按下去,又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的乐曲之声已然到最高处,便立即按了下去。

只见塌下的木板,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一人进入的入口,谢行便顺着入口,跳了下去。

而方府的另一边,斛光交错,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江暮雪特意请来了京都最出名庆香坊,为此次方卓然的生辰宴表演。

这庆香坊在京都内可是如雷贯耳的,里面养着数一数二的歌姬、伶人、乐师,而且只以卖艺为生,价格昂贵。

曾经有位富家公子,花高价想将庆香的坊画媚姑娘,纳为小妾,可着画媚姑娘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还当面羞辱于他,弄得这富贵公子颜面扫地,竟花钱买凶杀人。

庆香坊对于坊内之人,皆都是爱护不已,抓到了暗杀之人,便立即将其告上了官府,富家公子自以为家财万贯,便没将这庆香坊放在眼里。

在后来,听说这富家公子娶了个娇妻美眷,但不久之后,富贵之家便成落魄成了乞丐之所……实有些匪夷所思。

据坊间传闻,官府将这富家公子无罪释放之后,这庆香坊,便派人嫁给了富家公子,弄得这富家公子家宅不宁,直到最后家财散尽,最后沦落成乞丐。

虽然都是这么传的,可是又没有证据,而庆香坊的名声越来越大了,到后来,亦没人再敢提起了。

而此刻正在表演的两人,皆是庆香坊数一数二之人。

只见堂下一男一女,皆是一身怜人装扮,一人抚琴,一人弹琵琶,两两和唱,好听极了。

“大姐姐,这两人的衣服真好看,不过,这唱的是什么啊?听着十分好听,可是完全不知其意……而且,同我们以往听的戏,怎么不太一样?一般都不是在台上站着唱的?”谢盏双眸中满是疑惑,转头看着谢菱道。

谢菱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秀发,笑着说道:“《礼记·乐记》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

这戏曲之声,宛若一位待字闺中的美丽少女,高叹低吟,正是那窗外烟雨蒙蒙,美人正踏着莲步款款而来,与这蒙蒙之色,交相辉映,宛如仙子降临人间。

而台下这两位伶人,只静静地坐着,琴声琵琶声和着歌声,缓缓地流出,犹如水墨丹青,内里有神,不比那长袖善舞,更令人收获满满。

正所谓无花可见春色,无涛可观江河,便是此番意思了。”

谢盏原本只是好奇而已,没想到谢菱竟同她说了那么一大堆,小小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谢菱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谢盏白嫩的小脸,道:“就是你心里想着什么,便能从中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谢盏恍然大悟地说道:“哦,那意思是,每个人看的听的都不一样吗?”

谢菱欣慰一笑,道:“真聪明。”

谢盏听得谢菱的夸奖,嘿嘿一笑,便也不去纠结这词中之意了,只觉得好听就行。

屋内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十分高兴,有的看上去有些许哀愁。

庆香坊的伶人果然不一般,这一首戏曲新唱下来,赢得满堂喝彩。

方卓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下感动极了,他没想到,暮雪竟精心地准备了这么多……之前还同他说,只是为了应付母亲。

想到此处,眼眶不由得微热,转头看着江暮雪,眸光中皆是爱意。

江暮雪现下可高兴了,没想到最终的效果,竟是如此的好。

正高兴时,只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随即疑惑地转过头去,一下撞进了方卓然的眼里。

江暮雪看着热泪盈眶之人,扶额道:“你这是在做甚?”

方卓然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竟流了下来。

江暮雪面色一变,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胡乱地在方卓然脸上抹了几下,身子微微前倾,咬牙道:“你再哭,今晚就睡书房。”

话音刚落,江暮雪就坐直了身子,再次把视线落到了堂下。

方卓然闻言,连忙止住了泪,亦看向前方,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伸了出去,与江暮雪的手紧紧相扣。

江暮雪面色未变,只是微红的耳尖,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章节目录 第124章 回府 戌时过半。

方府的生辰宴,已然进行了一大半,亦将至末尾。

众人皆对今日,由江暮雪亲手所操办的宴席,赞不绝口。

江暮雪听着众人的赞扬,心里高兴极了,不过,面上仍端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过,那得意的眸光,还是能看出几分。

“今日承蒙诸位不弃,拨冗而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卓然乃一晚辈,而在座的诸位,除了谢家几位,比我小一些的妹妹们,其余都是我方卓然,所敬重的长辈,实另我心中,铭感五内,特此,用一杯水酒,遥敬诸位。”

方卓然手执着斟满的杯盏,直直地站着,眸中笑意十足,面上更是喜气洋洋,此种模样,无一不透露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众人闻言,皆举起手中杯盏,与方卓然对饮。

“果然是成亲之人,这说话较从前,倒是稳重了许多。”

江青茹放下手中的杯盏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女婿,甚为满意。

“我们暮雪也不差的,你看看,今日这宴席,这歌舞,那一个不是让人看了,十分满意!”

江晃听着江青茹之言,连忙开口,为江暮雪鸣不平。

江青茹见江晃这般认真的模样,玩笑道:“咱们是女儿,自然是好的,你这做父亲的,如此直言不讳地夸赞自己的女儿,别人听了,倒会觉得你有徇私之嫌。”

“我自己的女儿,如何徇私不得。”江晃认真地说道。

江青茹无奈道:“好,好,你说的极对。”

两人正说话间,坐在上位的长公主祁乐,让身边的丫鬟,将面前的空盏斟满,随即开口道:“今日,乃我这不成器小儿的生辰宴,劳烦诸位到此,我心中感激不尽。

昨夜梦中,喜鹊枝头叫,今日席间,笑声不间断,真是应了一句话,福气到,万事如意春满堂,又恰逢我的两位王爷侄儿,纡尊降贵,前来亲贺小儿生辰,实乃锦上添花,让人十分欢喜,为了此等喜事,定要与诸位再喝上一杯。”

长公主话音刚落,将面前已然斟满的杯盏,举了起来,姿态端庄。

身旁的方以宁见状,亦跟着将面前的杯盏举了起来,妇唱夫随,尽显和睦。

堂下众人,皆点了点头,与长公主举杯共饮,一团和气。

席间酒酣耳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戌时末。

方府的宴席已毕,众人在方卓然与江暮雪的送别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因着长公主酒至微醺,略感微恙,但仍陪着众人饮乐,宴席结束后,方才向辞别众人,回房休憩去了……

此刻,便由方卓然与江暮雪行事。

不过,对于江暮雪,这倒是一件好事,没有了长公主这个婆婆在一旁,江暮雪便脱下了伪装,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这不,江暮雪正抱着江晃的手臂,不停地撒娇。

“父亲,您有空余的时日,就带着母亲来方府看我呀!最好日日都来。”江暮雪抿着小嘴,乌溜溜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江晃,声音调皮,与方才的端庄持重的模样,天差地别。

江晃爱女如斯,看着面前可爱的女儿,心里甚是高兴,正想开口,站在一旁的江青茹,倏地,伸出手来,一把将江暮雪从江晃身上扒拉了下来,伸手轻点了一下江暮雪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刚才大家还夸你,成亲之后变得稳重、能干了……这才过了多久,便原形毕露了!

你现在已然成家了,之后便会生儿育女了。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在身后,默默地支持你,但是许多事情,还是得靠你自己。你适才所言,母亲知晓你话中之意,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喊自己的父母隔三差五地跑婆家待着的。这亲家往来,亦亲不过繁,更何况你长公主婆婆,素来喜静,来往的频繁了,岂不是叨扰了,到时候,你夹在娘家与婆家之间,我看你如何……?”

江暮雪撒娇不成,反被母亲教导了一番。

“母亲,哪有你说的如此严重……”江暮雪不解地说道。

“你啊。”

江青茹伸手拍了拍江暮雪的肩,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说以后的日子,得靠你自己走出来,不过我与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哥哥们,皆是你身后最强大的护盾,虽不会时时露于人前,却实你伤心时,难过时,最能依靠的,当然我们亦不希望你如此,只愿你能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江暮雪眸光微闪,听着江青茹的这番话,心中好一番感动,随即抬眼看着江青茹,道:“知晓了,母亲,女儿定如母亲所言。”

江青茹点了点头,看着江暮雪笑着说道:“孺子可教。”

江晃在一旁连连点头,双眸早已热泪盈眶,这就是他的夫人啊!严厉却又温柔。

江家三兄弟去牵马车去了,要不,怕是更有的热闹了……

而另一旁,柳若华正拉着祁云,说些什么。

谢菱、谢蓉、谢盏、谢莲四姐妹,早就坐上了马车,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柳若华面露慈色,看着祁云,笑着说道:“云儿,自陛下赐婚之后,你便日日往我谢府送那些珍贵的物件,如今,都快堆满一个屋了,我谢府什么都不缺,莫要在破费了。”

“柳姨,小小心意,不足挂齿,亦不必放在心上。”祁云轻声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得这般执拗。”柳若华无奈地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谢菱掀开车帘一角,看着马车外的两人,笑着说道:“天色渐晚,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母亲,先上马车,不然你们得聊到明日了……”

谢菱说话间,抬眼向看向祁云,两人视线相接,千言万语,皆化作一笑。

“马上便好!”柳若华挥了挥手道。

“柳姨,您就先上去罢。”祁云笑着说道。

柳若华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回府的时候,小心一些。”

祁云“嗯”了一声,点头:“多谢柳姨挂怀。”

章节目录 第125章 禀报 待柳若华上了马车后,祁云缓步走向了王府的马车,坐了上去。

祁钰见柳若华与祁云聊的甚欢,又见谢菱与她的妹妹们,皆进入了马车内,自己亦不好上前,便先于他们离开了方府。

而江暮雪,还在前方依依不舍地同江家人道别,江家三兄弟牵了马车过来,便拉着江暮雪,叽叽喳喳的,吵闹极了……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暮雪可已是成家之人,比不得你们三兄弟。”江青茹摇了摇头,看着眼前抱着哭成一团的三兄弟……一脸的无奈。

这是她生的嘛?哦,好像是……随即转发看着身边热泪盈眶之人……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江青茹心下一叹。

江晃端端地站在一旁,要不是见方卓然还在一旁,估计也加入了进去。

三兄弟身躯一颤,忙收敛了下去。

江青茹见他们兄弟三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随即开口说道:“走啦,先回家了,别打扰人家小两口了。”

江家三兄弟点了点头。

“岳父、岳母、兄长们,慢走。”方卓然拱手说道。模样甚是恭敬。

江晃伸手拍了拍方卓然的肩膀,道:“还是那句话,我女儿要是有任何的不开心,唯你是问。”

话音刚落,江家三兄弟也接二连三拍打着方卓然的肩膀,方卓然心下苦笑道:要不是他会功夫,照着岳父、兄长们这般力道,他的肩膀已然废了……

“我妹妹可是我们江家最珍贵的宝贝,要是有一点不高兴,可有你好受的。”江家大公子开口说道。

“对,我们可都是妹妹坚实的后盾。”江家二公子附和着说道。

江家三公子亦跟着点了点头,还将衣袖撸了上去,露出了强健的臂膀,威胁之意,可见一斑。

方卓然伸手抹了一下额间的汗液,咽了咽口水,恭敬地说道:“当然!我保证。”

“走了,吓到我女婿了!”江青茹笑着说道。

江暮雪与方卓然在门口目送着车辆缓缓地离去,与掀开车帘的江家人,谢家人挥手告别。

“娘子,进去罢,他们已经走远了。”方卓然伸手揽过江暮雪的双肩,柔声地说道。

江暮雪点了点头,闷闷地说道:“好。”

话音刚落,两人便转身朝着门内而去,大门缓缓地关上,好似与外隔绝了一般。

此刻,长公主的房内。

长公主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屋子内部,眉头微蹙。

“公主,方才已然喝下了这醒酒茶,这般模样,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将府里的医师请来?”

方以宁看着长公主此番模样,担忧地问道。

“不必了。”

长公主伸手揉了揉眉头,方以宁见状,忙伸手轻柔地按着长公主的额边,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与白日里儒雅的气质,简直是判若两人……

长公主双眸微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方才开口。

“房间里有人来过。”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方以宁明亮的双眸皆是疑惑,一面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面轻声地说道:“方府的护卫,都是从宫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身手一等一的好,而且还有暗卫在外守着,不可能有人能闯进这戒备森严之地啊?”

长公主凤眸微启,随即伸出保养细嫩的手,将方以宁置于额上的手,拂了下去。

“你这是在怀疑本公主?”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方以宁讪讪地收回了手,轻声地说道:“是我妄言了,如公主所言,那能闯入之人,定非常人,想来,也不会留下痕迹……亦没有盗贼之流,敢来我方府做这行窃之事,要不,公主先看看,有何物件丢失?”

长公主肯定道:“来人不为财。”

“……不会是为了暗室里的东西?”方以宁谨慎地说道。

长公主眸光一闪,皱眉道:“多半是为了暗室内的东西,能冲查到本公主这里,还能冒着被发现的威危险,那就只有谢家了……”

方以宁闻言,双眸闪过一丝疑惑,道:“可是,今日卓然的生辰宴,谢家母女们,都在啊,而且,观她们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异常。”

长公主冷笑地说道:“谢家其他人,本公主倒是不惧,可是唯有这谢菱,每每让人看不透,就凭她以女子身份,带兵出征,在边关数年,由击退了北荣数以万计的军队,此人,便不可小觑。”

长公主心下想道:谢府现在已然不是从前的侯府了,那谢云归就是养在富贵家的毛头小儿,能成什么气候。

就算谢菱赐婚给了睿王,可是,睿王就是一无权的闲散王爷,宫中亦有太子,现在又有皇帝最喜爱的敬王,这皇位断不会论到睿王。

长公主想到此处,便觉得就算谢菱查到了什么,有皇帝在,能耐何?

方以宁轻声地说道:“为何这些东西,公主还留着,直接销毁了不是更好?”

长公主闻言,面上闪过一阵怒色,伸手狠狠地给了方以宁一巴掌,随即冷冷地说道:“本公主的事,岂容你置喙。”

方以宁挨了这一巴掌,面色未变,连忙请罪道:“还望公主息怒,我以后定会更加小心的。”

长公主看着方以宁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双眸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

“知道就好,这么多年了,别总是这么天真。”

话音刚落,长公主便转身,看着面前的铜镜,略微动了几下脑袋。

“帮本公主,将这些累赘之物卸下。”声音高傲,倒像是唤下人一般。

方以宁连连点头,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取着发髻上的头饰,适才所挨的那一巴掌,已然红肿了起来,方以宁好似没感觉一般,细细看去眸中亦没有丝毫的怨怼之意。

长公主看着镜中全神贯注之人,眸中却无一丝感动,像是习惯了一般。

谢府。

因着天色过晚,柳若华一家人回来之后,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在谢菱回房之后,谢行便悄然地出现在了谢菱的房内。

“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方府亦有皇室的暗卫。”谢行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谢菱眸光一闪,道:“只是猜测而已。”

章节目录 第126章 执拗 “主子,长公主的暗室之中,竟然供奉着侯爷的牌位,观这牌位之上,纤尘不染,应时常有人打扫。属下皆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并无其他异常发现,只是在侯爷牌位旁,发现了一幅甚为蹊跷的题字,属下害怕时间过久,被人发现,便立即将其誊抄了下来,带回来给主子看看。”

谢行一面说着,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笺纸,端端地放到了谢菱面前的案桌之上。

待放好之后,便退立一旁,直直地站着。

谢菱微微低头,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轻叹一声,缓缓地开口说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罢,容我先看看。”

“是。”话音刚落,谢行便反身离去。

待谢行离开之后,谢菱伸出纤细修长的手,将桌上折叠的笺纸,翻开来看。

只见笺纸上写着‘秋叶飘零,草木肃,尘归尘,土归土,人间勿留痕。’

谢菱口中反复地念着这几句话,细细地揣摩着其中之意。

长公主不会平白无故地将一幅无关的题字,挂在父亲的牌位旁,此番举动,定别有深意。

这笺纸上簪花小楷,用笔流畅,一气呵成,因着这是谢行誊抄下来,自是多了一份严肃之感。

这谢行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这临摹的手法,亦十分高明,连谢菱都没有他的这般天赋。

“秋风飘零,有花落花谢之意,可做谢字来讲。而这草木肃,草同草字头,与这肃字,可做萧,至于这木,应是放与其中,更显流畅。而最后这几句,尘归尘,土归土,人间勿留痕,意指一切归于无,如此便是,谢萧无,亦可做无谢萧之解。”

谢萧乃谢菱之父南临侯之名讳,如若此物,不是挂在谢萧的牌位旁,谢菱也不会做这般想,可万事皆有因果,此间必有联系。

待谢菱想清楚此事后,眸光一闪,嗤笑道:“顺着线索查到了你的身上,如此看来,我父亲之死,你竟也有份参与……长公主……如此,竟然还厚着面皮,供奉着我父亲的牌位,这算是心有愧疚?还是求一个心安理得?”

声音中满含着嗜血的杀意,犹如那举手间,取敌首级的煞神一般。

翌日。

大街之上,议论之声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听说没?昨夜我们新晋的敬王殿下,在回王府的途中,遭遇了刺客!”

“真的?你莫不是胡说的罢?”

“真的,据说是打夜的更夫看见的,当时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爬带跑地告到了京兆府去了,我家里人有在京兆府当差呢,说是昨夜京兆府,可是闹地沸沸扬扬的。”

“那敬王殿下如何了?”

“似乎是没事。”

“……”

“据说,京兆尹派人赶到后,那些刺客,皆被敬王屠杀了,哦哟,听说场面十分血腥呢!”

“……”

而百姓们此刻口中议论之人,正躺在软塌之上,除了被白色的纱布,裹得严实的手臂外,其他地方,看着倒没什么变化。

祁云双目微阖,脑海中还想着昨夜之事。

昨夜方家宴席之上,谢菱与七弟,时不时地眉目传情,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所以宴席结束之后,他便一早离开了。

因着此次参加方卓然的生辰宴,是他临时起意的,谁知竟与七弟狭路相逢……早知道,就不去了。

岂料在回府的路上,还遇上了截杀,本来他就心情郁闷,偏又碰上来找事,所以下手便十分狠辣,而那些刺客,亦是凶狠,所以他还是受了些伤。

“王爷,王爷。”

祁钰正思忖间,被一道充满焦急的声音给打断了……

“葛福……你这是要把我的命给吓没了啊?”祁钰抬眼,看着恭敬地站在一旁,面色紧张的葛福,调笑着说道。

“……王爷……”葛福看着祁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臂,满眼的心疼,“今早宫里的御医来看了您的伤,要求您静养,不可乱动,这要是没养好,这只手可就要废了啊,如此的金尊玉体,断不能如此啊。”

说话间,葛福已然是热泪盈眶……

祁钰看着葛福这般悲伤的模样,忙安慰地说道:“你家王爷我,可是习武之人,从前受过的伤,还有比这更严重的,瞧你这模样,怎么像哭丧似的。”

祁钰在民间自由惯了,对于这种主仆间的尊卑,并不是那么的计较,所以敬王府上的下人们,对这个主子,是极为喜爱的。

葛福闻言,连忙呸了几声,道:“王爷别胡说!这死字可不能时时挂在嘴边,不吉利!快连呸几声,把适才的话,尽数地吐出去。”

祁钰无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葛福见祁钰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眼泪立即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随即伸手抹着脸颊上的泪水,模样甚是可怜,抽泣地说道:“王爷要是有个万一,葛福该怎么办哟!只好上街去当乞丐要饭去了……”声音婉转凄凉,像唱戏似的。

说话间,葛福偷偷地用眼角,向祁钰身上瞟去,见祁钰果然吃这一招,便加大了声音,痛哭流涕了起来……

祁钰看着眼前哭成一团之人,心下无奈道:这一个男人……眼泪怎会如此之多?

“好了,好了,我呸还不行嘛!适才所言,皆是口无遮拦,不作数!不作数!”祁钰连呸三声,无奈地说道。

话音刚落,葛福的眼泪一下就收了回去。

这般收放自如的模样……实在是厉害的很。

两人正说话间,门房派人前来禀报。

说是宫里的淑贵妃娘娘,派软桥来接祁钰进宫,一副不接到人,死都不会走的模样。

祁钰原本不想去的,去了又得遭一番说教……

祁钰心中虽是如此想的,但他岂能拗得过淑贵妃,无奈,只好跟着来人进宫去了。

淑羽殿。

淑贵妃昨夜一宿未眠,现下双眸微红,皆因听到了祁钰被刺之事,方才如此。

京兆府尹樊胤,第一时间就将此消息传到了宫中,又恰逢皇帝在淑羽殿留驾,淑贵妃便知晓了,皇帝震怒,名京兆尹樊胤彻查此事,淑贵妃则哭地死去活来……

这不,白日里得到了太医的回复,知晓祁钰是伤了手,便立即派人去将祁钰唤来,观其意思,约莫着是要让祁钰暂居淑羽殿了。

章节目录 第127章 来世 祁钰刚落下脚,老远便听见淑贵妃的哭泣之声。

“我的宝贝儿子啊!”

淑贵妃一听到祁钰已然到了殿门出,便焦急地跑了出去,身后的侍女们第一次见娘娘这般失态,在后面小跑着跟着,生害怕拖着曳地长裙的淑贵妃,摔在了地下。

祁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大声地喊道:“母妃,跑慢一些,别摔了……”

说话间,亦抬步上前,与淑贵妃迎面相见。

“我的儿啊,让母妃看看你的伤。”

淑贵妃泪眼蒙蒙,伸手想要摸祁钰胸前悬挂的手臂,刚伸了一半,又害怕碰到了伤口,便立即将手收了回来,满脸的心疼。

“就只是手臂受了伤?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感觉到不适啊?要是觉得还有哪里不适,母妃便立即派人请太医过来,为你诊治。”

淑贵妃说话间,四下打量着祁钰,想要看看是不是其他的地方还有伤。

“母妃,宫里的太医,皆是一等一的,想必您也是问过的,就是手上受了一点伤而已,其他无碍……这里还这么多人在,您可是我大齐尊贵的贵妃娘娘,要注意仪态。”

祁钰伸出未受伤的手,拍了拍淑贵妃的玉肩,柔声地说道。

“你啊,都受伤了,还是如此不着调……”

淑贵妃闻言,掩嘴一笑。

身边的宫人们,皆将头垂地低低的。

“好了,母妃,我们先进殿详谈,可好?”祁钰微微一笑,看着淑贵妃说道。

淑贵妃适才心切,急于关心祁钰的伤势,此刻听着祁钰这般说,方才想起,忙开口说道:“母妃我……差点忘记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原本就受伤了,可不能再受寒了。”

说话间,便伸手拉过祁钰另一只未曾受伤的手,朝着殿内而去。

紫宸殿。

皇帝看着跪在地下的京兆尹,大声地怒斥道:“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堂堂一国王爷,竟被人刺杀!京兆府就是这般做事的?这教朕,如何把这京畿道的安危,交予你?”

樊胤匍匐着跪在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额间汗如雨下,亦不敢伸手去抹。

樊胤颤颤巍巍地说道:“陛下,樊胤治下不严,还望恕罪。”

皇帝厉声道:“限你半月之内,将这行凶之人,给朕查出来,不然,就用你这颗脑袋,来顶替。”

樊胤闻言,心下一颤,忙开口说道:“陛下,臣,臣……”声音断断续续的,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不行?”皇帝冷声地说道。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樊胤。

樊胤背上皆已经被汗液浸湿,现下只觉得是冰火两重天,又受着来自皇帝雷厉的目光,此般模样,实在是难受的很。

“陛下,微臣领旨。”樊胤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皇帝这也是为难樊胤了,这般大案,又没有证据,他如何能查,看来只有半月之后,提头来见了……

“朕命刑部与京兆府联合查办此案。”皇帝开口道。

樊胤闻言,忙磕头道:“多谢陛下!”

皇帝挥了挥手,道:“先退下罢。”

“遵命。”

待樊胤离开之后,殿内又重新变得安静了。

片刻之后,皇帝开口道:“李执,淑贵妃那边如何?昨夜她可是哭哭啼啼了一夜……”

“陛下,娘娘爱子如斯,听到敬王殿下受伤,自然是伤心难过,实乃正常,方才小太监来报,淑贵妃一早便见了从敬王府回来的王太医,之后便吩咐宫人,去敬王府将敬王殿下接进宫来。”李执轻声地说道。

皇帝轻叹一声,道:“你等会儿去御膳房,让御厨们,做些补身子的,送往淑羽殿,准备好步辇,等朕将这批奏折批完,便前往淑羽殿。”

“遵旨。”

睿王府。

谢菱一大早便跑了过来。

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祁云的软塌上,一副惬意的模样。

而祁云正在一旁给她剥着蜜橘,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就算是剥着这般小物,依旧好看极了。

“听说没,昨夜祁钰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被人给行刺了。”声音淡淡的。

祁云“嗯”了一声,随即将手上剥好的橘瓣,递给了谢菱,谢菱小嘴微张,祁云就将橘瓣放进了她的口中。

待谢菱咀嚼完后,方才开口,“我同你说,淑贵妃这个女人,心机颇深,指不定要怀疑是你干的。”

祁云淡淡一笑道:“与我无关,怀疑亦无用。”

谢菱听着祁云这般言语,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伸手,将祁云的手紧紧地拉着。

“我手上不干净。”祁云忙开口说道。手微微一动,想要挣脱。

谢菱才不管那些,在战场上时,尸山血海,荒林野地,她见的可多了。

“挺干净的啊。”

谢菱笑着将祁云修长的手,举了起来,随即与他十指紧扣,面上笑颜如花。

祁云心下一叹,眸光静静地看着谢菱,皆是满满的情意。

谢菱见此,随即起身,坐在了软塌之上,与祁云平视,身子微微前倾,与祁云额间相抵。

“你是不是眼里,心里,全是我啊。”谢菱朱唇微启,轻声地说道。

祁云眸光微动,缓缓道:“眼里是你,心里是你,脑海中想的亦是你,这一生只想与你,白头偕老,共赴此生。”声音轻柔,带着无限的爱意,直听的谢菱心中,如裹了蜜糖一般。

“不想要来世?我看那些话本上写的什么,来世今生的。”谢菱轻笑地说道。

“虚无缥缈的来世,非我所想,我只要今世就够了,就算有来世,那亦是你非你,我非我了。”祁云柔声地说道。

谢菱倒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直觉得有些新奇,细细想来,好像也对。

“你看的通透啊……”说话间,谢菱伸手揉着祁云的脸颊,模样开心极了。

祁云看着谢菱这般调皮的模样,微微一笑,但也未阻止谢菱。

只要她高兴,想如何便如何。

屋外刮过一阵阵寒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从地狱间,刮出的阴风一般,就算是在白日里,亦略显可怖。

而屋内,心意相通的两人,无惧。

章节目录 第128章 住下 皇宫。

淑羽殿。

祁钰看着忙来忙去的淑贵妃,面露无奈,笑着说道:“母妃,儿臣又不是不能自理了,您看您,如此小心,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淑贵妃闻言,随即转身看着祁钰,柔声地说道:“怎么能不小心呢?王太医都说了,这手臂上的伤,要是养不好,会有可能废掉的……我儿,相貌堂堂,万不可如此。”

“母妃,太医也只是说可能而已……”祁钰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

“就算是只有半分的可能,也得放在心上,放心,这几日,你在母妃这里的偏殿中住着。”淑贵妃说道。

“儿臣在母妃殿里住着,父皇要是来了该如何?”祁钰无奈道。

“那有什么?这偌大的淑羽殿,还容不下一个你?就算是你父皇来了,那就是一家三口在一起,何乐而不为?想来,你父皇也会很高兴的。”淑贵妃看着祁钰,笑着说道。

“……”

祁钰正想开口,倏地,殿门口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响起。

“你母妃说的没错。”

说话之人,正是皇帝。

皇帝刚处理完手中的政事,便坐着早已准备好的步辇,朝淑羽殿而来。

“参加陛下。”

“参加父皇。”

祁钰与淑贵妃见是皇帝来了,忙转身朝皇帝行礼。

“好了,都是一家人,何故如此多礼?在自己的地方,就不必如此了,不然,朕可是会不高兴的。”皇帝笑盈盈地看着殿内的两母子,看着十分开心。

“陛下。”淑贵妃莞尔一笑,缓步上前,伸手轻轻地挽过皇帝的手臂,声音娇声细语,听着甚是柔美动听。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淑贵妃,随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淑贵妃白嫩的玉手,道:“爱妃,昨夜可是一夜未眠,倒是辛苦了。”

祁钰还上想要争辩几句,忙开口说道:“父皇,您就同母妃说说,儿臣这只是一点小伤,成日住在母妃的宫殿里,实在是不妥……”

皇帝正想开口,淑贵妃挽着皇帝的手,轻轻一动,随即目光柔柔地望着皇帝。

皇帝假意地咳了两声,遂开口道:“你母妃说的对,这偌大的淑羽殿,还容不下你了?你在的这些日子,父皇亦会时常的来看你的。”

淑贵妃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逝。

“父皇,怎么你也如此…….”祁钰看着皇帝无奈地说道。

“你这孩子,你母妃如此关心于你,可别伤了她心啊。从你母妃知晓你受伤时,可是彻夜未眠,恨不得马上飞出皇宫,到你的身边去,现在只是让你再这里待几日而已,你就随了你母妃是心愿罢,不然她夜里,又会暗暗哭泣……”皇帝看着祁钰,笑着说道。

祁钰见皇帝与淑贵妃,都如此说……知道,自己定然跑不了了,只好答应了。

如此,淑贵妃一直悬吊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如此,皇帝今夜留驾在了淑羽殿。

东宫。

太子一脸阴沉地看着跪在殿内之人,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你手下这么多人,对付敬王一个人,都束手无策?竟还让他将你们如此重创?”

“太子殿下……那夜,不止敬王殿下一人在,暗中还有其他人……属下一半的人,不知为何,在冲向敬王时,便忽然倒下了一大半了……如此,剩下之人,便不是这敬王的对手。幸好,这些人都是死士,见情况不利,皆咬破了牙间的毒药,遂立即毒发身亡,如此,定不会查到太子殿下头上的。”

说话之人,一身黑衣,面上亦带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微微出一双精明的双眸,阴狠毒辣。

“本宫要的是敬王的命!”太子怒斥道。

“太子殿下,这敬王已然住进了宫中,这宫里,可就是殿下熟知的地方了,就算有淑贵妃在,也保不了他,这不比在外面,刺杀要来的好。”说话之人,声音低沉,好似地狱间传出来的一般。

太子伸手揉了揉微蹙的眉间,开口说道:“这次,若如还不能成功,你的脑袋就自己摘了罢。”

“遵命。”黑衣人道。随即朝太子告退离去,转瞬间,如鬼魅般,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

太子呢喃道:“这次算你命大……之后,便不会那么好运了。”

声音阴冷,较从前的稳重,反而多了一丝癫狂。

承晖殿。

“皇后娘娘,陛下今日留宿在了淑羽殿,还有敬王殿下也在,听我们的人来报,淑羽殿内笑声四起,看上去甚是开心呢。”朝静小声地说道。

说话间,偷偷地向皇后望去,见皇后面上并无其表情,遂又将头低了下去,不再看向皇后。

皇后笑道:“这淑贵妃真是厉害,竟还想到这一手,陛下原本对敬王,心里愧疚的很,这下怕是连续几日,都要留宿在淑羽殿了……”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至于其他滋味,亦只有皇后自己知晓了。

“皇后娘娘,这王爷留宿于宫中……实在是不妥,没想到,陛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朝静想着皇后娘娘如此好,陛下却鲜少留宿,心里亦为皇后不平。

皇后伸手轻抚着自己的侧脸,轻声地笑道:“我们的陛下,就是这般的人,宠你的时候,你就是要天上的星辰日月,亦会想尽办法给你弄来。如若不宠你时,便一句应付之语,都不愿说。这般薄情之人,本宫心中早已明白,可是为何?总还是如此的念念不忘……实在是……实在是……可笑的很。”

皇后看着镜中之人,轻叹一声,便不再开口了。

翌日。

谢府。

“大姐、二姐、四妹,看我走的如何?有没有长公主半分的仪态?”

谢盏端端地站着,手置于腰间,嘴角微扬,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的端庄。

可是略微地抽动的嘴角,透露着她此刻坚持的十分辛苦……

因着谢盏参加了方卓然的生辰宴,见了长公主,便想着向长公主学习一二。

一向对这些不在意的谢盏,不知为何,竟变得如此上进了……

这不,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谢菱、谢蓉还有谢莲,三人齐齐地坐在一旁,作为谢盏学习的的见证者,被谢盏给扣在了房里……

谢菱倒觉得十分有趣。

而谢蓉则时不时地掩嘴轻笑,对于她的这个妹妹,显然是不看好的,要是能学好,从前早就能学好了……到现在,怕是难了。

不过,因谢盏十分坚持,她亦不好将她的兴致磨灭,也就随她去了。

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谢莲,安安静静地坐在谢菱的身旁,对于谢盏的问题,时不时地点头,其他时候,谢莲的目光,极其隐秘地着谢菱而动。

章节目录 第129章 礼单 半盏茶过后。

“怎么样!现在如何?”谢盏撑着略显僵硬的笑容,只能从嘴里勉强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你这才坚持了多久?就受不了了?大姐姐可记得,长公主可是每时每刻,都是那般雍容闲雅。再看看三妹你,双腿都微微打颤了,看着也是一副站不稳的模样,估计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而且,你这笑容,一点也不自然,反而越来越僵硬了,要不,就算了罢……你这学的辛苦,我们姐妹们,亦看得辛苦。”谢菱看着谢盏,笑着劝说道。

“三妹妹,大姐所言极是,这些礼仪,你要是能学会,早就会了。之前在家里,二姐姐我可是时时地对你,亦对你耳提面命,你都不放在心上……这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你这临时抱佛脚的,可是不行的。”谢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谢盏轻“哼”了一声,小嘴一撅,随即伸手揪着手中的丝绢,小声地说道:“我就是羡慕长公主的姿态嘛。”

话音刚落,谢盏便向前踏了一步,之前一直绷着自己,这骤然的松懈下来,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前方倒了过去。

在谢蓉与谢盏的惊呼声中,谢菱身子微微一动,速度宛如闪电,一把将谢盏接住了,随即带着谢盏反身坐回到了椅子上,让谢盏稳稳地坐在了她腿上……

谢盏好似有些吓到了……待坐稳之后,方才缓过神来,伸出小手抚摸着自己心跳如雷鼓般的胸口,略微平复了片刻。

遂一把搂住谢菱的脖颈,心有余悸地说道:“多谢大姐姐,这要是摔在了地下,可怎么得了……”

谢菱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谢盏,指尖轻点了一下谢盏的鼻尖,笑吟吟地说道:“胆子这么小?之前在你卓然哥哥的生辰宴上,我同你暮雪姐姐说的话,你不是也在旁边听着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谢盏冥思苦想了一阵,但是好像什么都没起,遂小声地说道:“听是听了,不一定听进去了嘛……”

谢菱伸手捏了捏谢盏的鼻子,笑道:“哦,原来我们家的小调皮,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这可不行啊?”

“大姐,你又不是不知,我们的三妹啊,从来只愿听自己想听的,记自己愿意记的,今日对这个感兴趣,明日指不定就对别的事情感兴趣了。”谢蓉笑道。

“二姐姐莫要胡说!”谢盏轻哼了一声,随即将小脑袋扬地高高的,双眸流转,一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的模样,遂继续道:“二姐姐,你可别怪我说你的事了!”

谢蓉笑了笑,道:“行得端,坐得正,何须畏?”

谢盏抬眼看着谢蓉,不怀好意地说道:“妹妹我的记性,可是十分好的,还记得我二姐夫来家时,穿的什么样的衣裳呢……还有二姐姐当时的眼神,我亦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没从二姐夫身上下来过哦……”

谢蓉没想到谢盏会突然扯到柴公子身上,遂面色一红,道:“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如此没羞的?什么二姐夫,二姐夫的,以后万不能这么喊了,这还没正式过门呢……”

谢盏啧啧道:“不知是谁哦……没事就爱发呆,口中时不时地念叨着什么诗句,隐约记得……是什么相思啊,情绵长之类的。”谢盏故意尾音拖长,满脸笑意地盯着谢蓉,一脸得意的表情。

“大姐姐,你看这三妹!越来越没个正形了。”谢蓉无奈地说道。

谢盏吐了吐舌头,将头埋进了谢菱的怀中,道:“妹妹我可没胡说!”

谢菱闻言,笑了笑,道:“你二姐姐,面皮薄,你还经常拿妹夫的事情来打趣你二姐,实在是该罚!”

谢蓉闻言,面色更红了,这大姐也是没个正形,什么妹夫……

“大姐,你也同三妹一起打趣于我……”谢蓉面色绯红,脚步轻跺,遂起身跑了帘子后面躲着……

“你看,羞到你二姐姐了罢……”

谢菱没想到提起此等事来,谢蓉会如此害羞,与平时端庄大方的模样,倒是大相径庭,不过,更显得可爱了些。

遂将谢盏从她怀中放了下来,起身朝谢蓉躲藏之地而去……

谢盏从谢菱身上下来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下道:要想做长公主这般的人,实在是太难了,还是算了罢!

想到此处,心里一松,瞬间觉得舒服极了。

“三姐,坐我这边罢。”谢莲冷不丁地开口道。

“为何?”谢盏疑惑道。

“大姐姐同二姐姐,一会儿要坐的。”谢莲双眸微颤,小声地说道。

谢盏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话音刚落,谢盏便反身走到了谢莲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去。

待谢盏坐下之后,谢菱方才牵着谢蓉,从帘子后面出来,两人不知在帘后说了些什么,谢蓉面上带着一丝娇羞的笑意。

“我们可是真心地将那柴公子,当妹夫啊,当姐夫来看的,这情爱之事,再正常不过了…二妹妹你啊,还是要多习惯习惯,要不,成亲之后,该怎么办?”

谢菱一面拉着谢蓉,一面笑着说道。

谢蓉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倏地,门口处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过来。

“你们四姐妹为何都挤在一处?是母亲又错过了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柳若华。

谢菱、谢蓉、谢盏、谢莲忙起身,朝柳若华请安。

谢盏见到柳若华,非常开心,遂起身小跑着,似那活泼的小鸟般,扑进了柳若华的坏中。

柳若华伸手摸了摸谢盏细软的秀发,笑道:“这般热闹,是不是与你这个小调皮有关?”

谢盏在柳若华怀中蹭来蹭去,撒娇道:“我们适才在讨论二姐夫呢,没想到,一提起这二姐夫,二姐姐就害羞了……”

柳若华抬眼看着站在一起的谢菱与谢蓉。

只见谢蓉一脸的红晕,还未全部消散。

“真是的,也不将母亲唤来,你们姐妹间都有有秘密了,竟不给我这个做母亲的说?”柳若华假意失落道。

谢菱知晓母亲这是在逗谢盏,也不戳破。

谢盏见母亲这般模样,忙开口道:“母亲,怎么会!”

柳若华扑哧一笑,道:“逗你呢,小调皮。”

“母亲这是有何事?”谢菱缓步上前,走到柳若华身旁,问道。

柳若华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谢盏,扒拉了下去,遂转身从身后丫鬟的手里,取过一方红色的厚册子。

“这不是,亲家送来的聘礼单子,让我们先过目看看。”

谢蓉闻言,耳尖一红,不停地揪着手里的丝娟……

“这么厚的一册啊,看来这妹夫,对我二妹,可谓是一往情深啊。”

谢菱说话间,伸手将柳若华手上的红册子接了过来,随即展开来看。

“这个也太长了,我观这字体,像是妹夫亲手写的?二妹,要不要上来看看。”

谢菱转头朝谢蓉望了过去。

“好……”

谢蓉上唇轻咬着下唇,心下跳动不已,遂小踏步地上前。

谢莲亦跟着谢蓉上前,姐妹四人皆围在柳若华身边。

柳若华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不知怎么了,眼眶微热,心下道:要是你在该有多好啊……

“哇,金二百,银两万,这聘饼是什么?还有这海味、三牲又是何物?四京果、四色糖……这都是什么啊?……还是对金玉首饰感兴趣……沉香木玉如意两对、岫玉如意两对、龙凤呈祥藏蜡……怎么都是一对一对的呢?”

谢盏没谢菱高,便从谢菱的手臂间,钻了过去,伸手揽着谢菱的腰,挂在了谢菱身上,一面看着,一面念出声来。

好多东西她都没听过,这成亲竟需要这么多东西……?

谢菱低头看着挂在腰间之人,笑着说道:“所谓好事成双,这聘礼自然也是要成双成对的。”

谢盏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话音刚落,谢盏又继续地念了起来,因着前面的都是她不感兴趣的,就直接跳到了后面……

“衔珠金凤簪一对、点翠镶嵌和田白玉簪一对、翡翠长簪一对、双喜如意流苏长簪一对、镶嵌珍珠长簪一对、镶嵌宝石长簪一对、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玛瑙、玳瑁、牛角水晶、各式挑簪各两对……真的好多啊……”

谢盏一路念下来,直让她眼花缭乱,光她念的这些,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这平常人家,为这成亲之事,皆会拿出许多的银两来,这可是一辈子最为重要之事。

常言道:出嫁女之妆奁,于喜轿临门前,皆陈列于厅堂前,任往来喜客观之。

富家者,应有三楹木器成堂,四季衣裳八身,金玉首饰三头。

而中等之家者,若无木器,衣裳四身,首饰亦为银质即可。

而贫者,妆匣、脸盆,衣服随身,白铜首饰数件即可。

这谢柴两家,皆是京都中显贵的人家。

诚然这柴家没落,不过这家财皆在,又逢独子成亲,自要风光大办,不输于人前。

而这谢家,南临侯谢萧威名犹在,而谢菱之名,更是天下皆知。

这谢家嫁女,柴家娶亲,想来,自也是一番盛景。

“好了,等你念完了,这天都要黑了。”柳若华看着谢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将她从谢菱身上,轻扯了下来。继续道:“你与莲儿先去别处玩耍去,我与你们大姐、二姐,在细细地商讨一下。”

谢盏见母亲一脸认真的模样,便不再纠缠了,随即伸手拉住了谢莲。

“母亲让我们先出去呢,走啦。”

也不顾谢莲是否同意,便拉着她走了出去。

待谢盏与谢莲离开之后,柳若华便拉着谢菱与谢蓉,一起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之上。

“柴家的意思是,这聘礼清单先送来与我们过目一下,若是觉得不妥,或者如何,再同他们说便是。蓉儿,这是你的亲事,万事都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

说话间,柳若华将谢菱手上的红册,拿了过来,放在双腿之上,一点点地展开来看。

“母亲,一切随您的意思即可,这嫁娶之事,女儿亦不是太懂,只是……”谢蓉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一脸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柳若华转头看着谢蓉,不解道。

“母亲,我看二妹是觉得这些东西太多了罢。”谢菱左手挽着柳若华的手臂,歪头看着望着在柳若华身旁的谢蓉,说道。

谢蓉点了点头,道:“大姐所言,正是女儿心中所想。”

柳若华看着这个懂事的女儿,满心的感动。

自谢萧离世后,谢菱又独自上了战场。

家中之事,便由谢蓉与柳若华一起主理。

谢蓉本应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操持着这些繁琐的家务财事。

本来今年的孝期一过,便可以成亲的,奈何又碰上王家之事,亲事便这样告吹了。

柳若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谢蓉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因此,每一细节都不放过,从亲事定下那一刻起,便每日都在为此事操心不已。

“我谢家女儿,自是配得上,你的嫁妆,母亲早已经开始筹备了,亦不比这少,到时候定是十里红妆,定是壮观极了。”柳若华笑道。

“母亲……”谢蓉闻言,双眸微热,心下一阵感动,忙从袖中掏出一方丝绢,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怎么还没嫁出去,就喜泪四溢了?那等到出嫁时,还不得水漫谢府了?”谢菱见谢蓉这般模样,忙开口调笑道。

谢蓉闻言,破涕为笑,道:“大姐姐,还说我呢,你也是待嫁之身,为何还是如此轻松的模样。”

谢菱笑道:“果然是活波了许多,都知晓开我的玩笑。”

谢蓉道:“还是大姐姐教的好。”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的亲事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有礼部与钦天监们去忙,到时候看上一眼就行了。”

谢蓉掩帕一笑,试探性地问道:“大姐姐,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吗?”

谢菱哈哈一笑道:“我不紧张,该紧张的是你姐夫。”

……

章节目录 第130章 花棉 柴府。

柴家人一起用过晚膳后,柴弘儒便去书房内,处理公务去了,而柴夫人则拉着柴明泽在一起闲谈了起来。

“明泽,母亲我可喜欢蓉儿了,真是越想越喜欢。长得标致不说,最难得的是,端重知礼,性子和顺。上次去谢府时,就是蓉儿在前面招待的,实在是太贴心了……等蓉儿嫁过来之后,你小子,要是敢欺负于她,看母亲怎么收拾你。”

柴夫人手里拿着谢蓉的庚帖,一脸的喜悦。

柴明泽看着母亲张口闭口的都是谢蓉,双眸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随即开口道:“母亲,这人还没嫁进来,您就日日夸赞。

等人嫁进我柴家后,您可一定要保持住啊。别只在孩儿面前这般说,还有……母亲您为何没事就将这庚帖,拿出来看……”

柴夫人抬眼看着坐在一旁的柴明泽,遂将手中的庚帖合了起来,眉眼间皆是喜悦之情。

“无木真人可是算过的,蓉儿与你的八字特别相合。五行中和,阴阳结合一气,各取所得,各得其所,不偏枯者,实乃良配姻缘。能与之结合,定能幸福一生,家宅和睦,鹏程万里呢。”

柴夫人说到此处,便将手中的庚帖,紧紧地放到了自己的怀里,一脸的欣慰。

而柴夫人口中的无木真人,亦是个十分传奇之人。

此人最喜游山历水,观世间百态。

每到一地,便会在此住上一年,之后便会离开此处,

凡有幸能接待这无木真人的道观,此后,信徒定会滚滚而来,香火亦长盛不衰。

这无木真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卜卦算命,测凶吉……无所不通,名声极大。

不过此人,性格独特,一切只随自己的心意而来,不畏强权,不恋金银。

柴明泽久读圣贤之书,对这些卜卦算命之术,自是不信,人云亦云而已。

不过,能另母亲高兴,还如此喜欢谢蓉,倒也算得上一桩好事。

“孩儿倒是也隐约地听过,据说这无木真人,一日只见三人,而这三人,皆由他自行指定。凡所到之处,追随者众多。更甚者,携万金拜见,日日苦守,这无木大师都不为所动,母亲是如何取得这名额的?孩儿倒是好奇的很?”柴明泽看着柴夫人问道。

一说起这事,柴夫人便十分得意。

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往无木真人暂时挂单的菩安道观,想着就算是不能见无木真人,去拜一拜,也是极好的。

谁曾想,这好运从天降,竟降到了柴夫人的头上……实另她大喜过望。

“听闻无木真人挂单于菩安道观,母亲亦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往那求安箱里放了自己的名册,谁承想,天降鸿运,竟将母亲我选中了。”

柴夫人一提起此事,现下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既然母亲有此运气,为何不多问些?”柴明泽疑惑道。

柴夫人义正言辞地说道:“母亲也想啊,这不是只能向无木真人,请教一个问题……母亲与你父亲都老了,这生死祸福之事,与我们无甚益处。”

柴明泽好奇道:“那怎么不问我们柴家日后的荣辱,反而问了这已然定好的姻缘之事,而且这庚帖之事,不是早已合过了……?”

柴夫人闻言,耳尖微红,视线飘忽不定。

柴明泽见母亲这般心虚的模样,心下一明,笑道:“是不是这无木真人……长得十分好看?”

柴夫人道:“胡说些什么……真人岂容随意亵渎。不过……这真人长得确实是风度翩翩,丝毫看不出年纪呢……母亲一时不知该问什么,便……”话到此处,便有些说不出来。

“便将随意提了一个……?”柴明泽似笑非笑地看着柴夫人。

“好啊,敢调戏你母亲我,该打!”

柴夫人说话间,便伸手去揪柴明泽的耳朵,柴明泽身子一闪,一下便躲了过去。

“母亲,孩儿可不傻,岂能次次让您得手,而且……孩儿都这般大了,别动不动的如此……让人看到了,岂不是会笑话于我?”柴明泽伸手捂住耳朵,一脸求饶的模样。

“在自己家,怕什么?”

柴夫人说话间,再次将手伸了过去,柴明泽见状,立即起身,“母亲,孩儿想起还有一篇文章没看完,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便转身朝门口走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柴夫人看着柴明泽匆忙离去的身影,随即将伸着的手,放了下来,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

“那还有谁!不是母亲您吗?”

柴明泽去而复返,听见柴夫人适才所言,遂从门口处,露出了半个头,看着柴夫人,笑着说道。

“……不是说要看文章?怎么还在此地?”柴夫人说话间,起身朝柴明泽走了过来。

“孩儿这不是还想看您一眼……别动!孩儿这就走了。”

话音刚落,柴明泽便消失不见了。

……

翌日。

辰时过半。

皇宫。

淑羽殿。

“敬王殿下?敬王殿下?……是否醒来了?”

花棉看着罗帐之内,微微隆起的裘被,声音轻柔,像是害怕吵醒塌上之人,但是又不得不将塌上之人唤醒。

这花棉看着约莫十五六岁,一袭小宫女的装扮,冰肌莹彻,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清眸流盼,婀娜细腰。

淑贵妃将花棉这般姿色的美人,安排来伺候祁钰,其中意味,可见一斑。

花棉微微抬头,心下疑惑:这敬王殿下,怎么还睡着?

昨夜淑贵妃便将她安排来伺候敬王,可是这敬王殿下,亦只是初见她时,眸中过一丝惊艳而已,后来就没在理会与她。

花棉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没有敬王殿下的同意,她亦不敢随意放肆。

想着淑贵妃嘱咐她的话,心下亦是十分焦虑。

“你先下去。”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之气。

“敬王殿下,奴婢是贵妃娘娘派来伺候于您的,怎能让您自己动手?要是贵妃娘娘知晓了,奴婢可没有好果子吃的……”声音柔婉,娇莺初啭,十分悦耳。

祁钰翻开了裘被,坐了起来,透明的罗帐映出了他的身影,隐隐看着,亦是十分挺拔。

祁钰透过罗帐,看着立于塌前的女子,心下叹息道:他知晓母妃之意,可是,心中已有喜爱之人,对于其他女子,自没有其他的想法。

祁钰伸手撩开罗帐,起身穿上了鞋子,遂坐在了塌边。

“你先下去,一会儿,我去同母妃说便是,定不会责罚于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倒是十分温柔。

花棉双眸微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敬王殿下,请不要赶奴婢走。”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听上去可怜极了。

祁钰见跪在地下之人,小小的一团,柔弱无比,双眸闪过一丝不忍,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将我的衣衫拿过来。”

花棉眸中闪过一声喜色,忙磕头谢恩道:“多谢敬王殿下,奴婢马上去!”

话音刚落,花棉边立即起身,走到一旁,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衫,拿了过来,恭敬地站在一旁,柔声细语道:“敬王殿下,您起身,让奴婢伺候您穿衣。”

祁钰左手一抬,正准备拒绝,便见花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不忍,便将手放了下了。

“好。”

话音刚落,祁钰便起身朝着足有人高的铜镜而去。

花棉见状,忙抱着手里的衣衫,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端着面盆热水的宫人,皆进入了殿内。

一炷香之后。

祁钰方才洗漱完。

便被宫人领着去用早膳去了……

淑贵妃早早的便醒了。

见祁钰来了,立即挥手,“钰儿,快过来,这可是你父皇吩咐御膳房,为你精心准备的早膳呢。”

“母妃,这满满的一桌子,儿臣怎能吃的了……?”祁钰看着眼前这一桌子的膳食,开口道。

“先用了再说。”

淑贵妃满脸的喜色,十多年来,多次在梦中,想着这般情形。

想到此处,双眸不由得一热。

祁钰见淑贵妃这般表情,知晓她定又是触景伤情了。

遂坐到了淑贵妃身旁,“母妃,来,我们一起吃。”

淑贵妃定了定心神,遂嫣然一笑,吩咐道:“来人,将碗筷给本宫呈上来。”

话音刚落,站立两旁的宫女,便伸出纤纤玉手,将一旁太监手上端着的金银碗筷,摆到了淑贵妃与祁钰的面前,动作轻柔。

在一旁等候已久的尝膳太监,将每道膳食,皆尝了一口,确定无毒之后,方才退了下去。

宫女见尝膳太监离开之后,便开始将桌上的菜点,盛至碗中,供淑贵妃与祁钰享用。

“钰儿,尝尝这个,这可是特地找太医开的药粥,熬制了许久。药草的清香,与这柔软细腻的米谷,闻上去让人十分舒心呢。有气血双补之效,一会儿多食些,于你手臂上的伤,颇有益处。”

其实祁钰右手手臂上的伤,养了几日,便已然大好,只要不用力,便没什么问题。

“好,好,儿臣定食上三大碗。”祁钰看着淑贵妃,笑着说道。

淑贵妃扑哧一笑,轻声地说道:“也要吃点其他的。”

祁钰点了点头,撒娇道:“遵命,我的母妃。”

淑贵妃难得有这般,与儿相处的日子,看着在一旁吃的十分香甜的祁钰,心下欢喜极了。

“母妃,别光看着,一起吃啊。”祁钰见淑贵妃一直盯着他,自己却未曾动筷,忙劝道。

“我儿还知晓关心母妃了,好,好,母妃也一起。”

话音刚落,淑贵妃便动了筷子,食了起来。

早膳结束之后,淑贵妃便与祁钰来到了偏殿处,休憩闲谈。

祁钰在淑羽殿已然待了五日有余,觉得时日也差不多了。

“母妃,孩儿在您宫里,待了快五日有余了,是时候回自己的王府中去了。”祁钰看着淑贵妃说道。

“才待了五日……为何急着要走?这伤筋动骨一百日,你且得好好养着,母妃不允。”淑贵妃皱眉道。

“……母妃……”

“你莫不是要让母妃,日日夜夜都睡不着?母妃已然年华不再,要是整日整夜的睡不安稳,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淑贵妃说话间,眼角的泪水,便缓缓地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亦是我见犹怜。

祁钰见母妃还没说几句话,便哭了起来,忙开口道:“母妃一貌倾城,般般入画,怎么能说自己年华不再?儿臣再多待些时日……先说好,最多在待五日了……不能再多了。”

淑贵妃见此招奏效,微微抽泣两声,从袖间抽出一方丝帕,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下道:事情得一点点来,循序渐进才行。

淑贵妃伸手轻抚着祁钰的脸颊,柔声地说道:“母妃也是想让你,多在宫中陪陪母妃。”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哽咽。

祁钰点了点头,道:“儿臣定将逝去的日子,尽数给母妃补回来。”

淑贵妃闻言,心下十分感动。

“还有,母妃特意为你安排的花棉,你是不是看不上?要不母妃再重新挑选别的美人?”

祁钰心下一叹,忙开口道:“母妃,就让儿臣好好地陪着你便好。”

淑贵妃摇了了摇头,道:“你也不小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成样子。

这些年,你一直在外,民间女子入不了你的眼,实属正常。可是现在回来了,京都中的女子,皆是万里挑一的,先留一个在身边,之后的亲事,母妃在细细地为你挑选一二。”

祁钰无奈道:“母妃……儿臣的亲事不急一时。”

淑贵妃道:“亲事自不急在一时,可是母妃为你挑选之人,无论是姿色还是能力,亦或是其他,都是无可挑剔的。”

“母妃……真的不急。”祁钰伸手挽过淑贵妃的玉臂,试图将淑贵妃的念头敷衍下去。

“是不是不喜欢花棉?那母妃将她送往浣衣局,之后再重新在为你挑选。”淑贵妃道。

浣衣局是何地方,祁钰自然知晓,想到花棉那般柔弱的身子,若如去了浣衣局,不知要受到何种欺压。

“儿臣,听母亲的便是。”祁钰道。

淑贵妃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望着祁钰,看上去开心极了。

章节目录 第131章 相邀 今日天晴,宜出门闲游,亦宜出门约见心上之人。

谢菱一大早,便出了府门,朝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约莫走了快一炷香的时辰,谢菱便来到了睿王府的大门口。

此刻,谢菱立身于这威严的睿王府大门处,手撑着下巴,双眸轮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第一次从正门而入,想来……从前那般强盗之行,确实有些不妥。”

从前她都是翻墙偷偷进的睿王府,竟成了习惯……适才下意识的,想再次翻墙而入。

遂被她自己给阻止了,养成这般习惯,可不好,如此,便漫步来到大门处。

因着天色尚早,氤氲薄雾缭绕,这偌大的睿王府,置于其中,颇有仙境之感。

谢菱瞧着着这高高悬挂的“睿王府”匾额,遂低头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待整理好后,上前一步,便伸手拉着门环,敲打了起来。

“这一大早上的,谁啊?”一道带着被吵醒的不忿之声响起。

随后,大门被轻轻地拉开了一道缝,从里面探头出一个脑袋,睁着一双疑惑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谢菱,

“我要见你们家王爷,快去通报,就说……他家未来的王妃来了。”谢菱看着眼前探头探脑的小厮,笑着说道。

“王,王妃……?”平甫被忽的吵醒,神智还有些混沌,疑惑地说道。

“是啊,快,去禀报你们王爷去。”

谢菱身子微倾,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之人。

此时,日头逐渐高悬,氤氲晨雾已然散去,平甫这才看清楚谢菱的样貌,双眸微亮,遂心下赞叹道:这姑娘,好生漂亮……

只见眼前之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带着几份笑意,雾鬓云鬟,一袭白衣,更显清冷动人。

平甫不知为何,竟觉得眼前之人所言,并非虚假,但心中亦不敢确定。

遂又想到,这偌大的王府牌匾在此,想来没人敢这么不要命的乱攀关系……

而且,前些时日,陛下将谢家大小姐,赐婚于睿王殿下之事。

王府上下,皆知晓,奈何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这未来王妃的样貌,所以一时认不出,亦是常事。

“稍等片刻,待奴才进去禀报一二!”

话音刚落,平甫就将门轻轻地关上,立即转身小跑离开了。

片刻之后。

大门后面传来一阵略显急切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来了?”谢菱轻着说道。

话音刚落,大门被缓缓地拉开来,祁云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谢菱面前,四目相对,皆是情意。

“……你总是这么令人措不及防……”祁云看着谢菱,轻声地说道。声音中含着一丝无奈,但听上去十分高兴。

谢菱笑了笑,遂上前一步,伸出手来,一把将祁云的手,紧紧地握住。

“这次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来你府上的,自不能做那翻墙之事。仔细想来,我好像从没有如此,出现在你的王府之中,想来王府中的丫鬟小厮们,对我亦是十分眼生……这样……实在是不妥,不妥……幸好你身后的门房小厮,没将我拒之门外呢,不然,我又得翻墙了。”

说话间,谢菱视线落在祁云身后之人,遂笑这称赞道:“此人不错。”

平甫身子微伏,遂伸手抹去了额间的几滴汗水,心下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方才没有对这未来的王妃娘娘,做些失礼之事。

“去账房处,领五十两赏银。”祁云转头看着平甫,道。

“多谢王爷,王妃。”平甫忙谢恩道。

平甫这一声“王妃”,听得祁云心下一愣,遂又加赏了平甫一百两银……

谢菱看着祁云这般模样,双眸闪过一丝笑意。

这人,要是全京都之人,皆喊她王妃,岂不是要散尽家财……遂开口道:“走,我们先进你的王府去。”

话音刚落,谢菱便拉着祁云朝府内而去。

待谢菱与祁云离开之后,平甫方才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出来,遂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庆幸道:“幸好,幸好!”

遂转身进入了府门,大门亦随之紧紧地关上了。

谢菱与祁云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之上,远远看去,两人皆身姿挺拔,只看这背影,亦是般配极了。

“我特意来与你一起,共用早膳的,不过,你之后得同我去个地方哦。”谢菱笑着说道。

“好。”祁云道。

谢菱见祁云答应的如此迅速,遂开口问道:“我许久之前就想问你了,每次你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我……不害怕,我将卖了……”

祁云淡淡一笑,轻声地说道:“我信你,而且,你难道舍得将我给卖了?”

说话间,祁云脚下一顿,转身将谢菱的双肩,轻轻地握住,嘴角微扬,笑意十足,直直地盯着谢菱。

祁云这般举动,谢菱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了祁云的怀中。随即抬头看着眼前之人,笑了笑,伸手轻抚着祁云的脸颊,柔声地说道:“那肯定是舍不得的,这般谪仙的人儿,自己都还未曾享用,哪能让人平白得了去,就算是暴殄天物,亦不是这般。”

祁云闻言,耳夹微微染上了一层红晕。

“你这人……”

谢菱双眸一闪,遂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个人怎么了?是不是对我更加喜爱了啊?”

“……”

祁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下一叹,便一把将谢菱揽入了怀中。

谢菱轻笑一声,遂伸手将祁云的腰身,紧紧地环住。

王府内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不少的丫鬟小厮们,从谢菱与祁云所在之处路过。

“诶诶,那不是我们的王爷吗?”

“对啊,怎么怀中抱着一个女子?”

“嘘,那指不定就是未来的王妃娘娘了!”

“快,赶快告诉嬷嬷去!”

“对,对,嬷嬷可是念叨了好久了。”

“……”

片刻之后。

谢菱与祁云一同到了膳厅。

郑嬷嬷听见了丫鬟来报,说是未来的王妃,到府上来了,心下一喜,便立即赶到了膳房,亲自督促着厨子们,备好了一桌子美味的早膳。

章节目录 第132章 赞美 “谢家姑娘,许久不见,出落的更为标致了。”

郑嬷嬷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双眸满是笑意,对谢菱的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心下亦赞叹道:是这谢家姑娘与她家殿下……越看越相配,实乃天作之合。

谢菱看着郑嬷嬷,笑着说道:“嬷嬷,犹记小时候,我还有幸尝过您老,亲手做的糕点呢,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好像是叫什么……茶……梅……”

谢菱这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的模样,可急煞了郑嬷嬷。

“茶梅糖蒸栗粉糕!嬷嬷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茶玉梅呢,许久之前的了,没想到,谢家姑娘竟还记得。”郑嬷嬷忙开口说道。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那味道,我至今还记得呢……香甜脆糯,食之令人念念不忘。”

郑嬷嬷心下更是欢喜了,没想到谢家姑娘,竟还记得那般久远之事……心中对谢菱的喜爱,又加深了几分。目光直直地盯着谢菱,那模样,巴不得今日谢菱就嫁到睿王府。

“瞧姑娘说的,嬷嬷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既然如此……姑娘你且等着,嬷嬷我这就去膳房,给你做去!”

话音刚落,郑嬷嬷便转身离开了膳厅,脚步匆忙,像是被谁追赶似的……

不消片刻,已然看不见人影了。

“嬷嬷的性子,果然还是未曾变过。”谢菱看着欢喜离去的郑嬷嬷,笑着说道。

“你与她相处的时日还短,之后便知晓了,嬷嬷可是唠叨的很。”祁云看着谢菱,轻声地说道。

“唠叨那是爱你的表现,你让她去唠叨别人,她还不愿意呢。”谢菱道。

祁云“嗯”了一声,道:“先来吃些饭菜,这糕点,一时半会儿的,嬷嬷也是做不完的。”

说话间,祁云便将谢菱面前的空碗,拿了起来,遂盛了大半碗的清粥,直放到了谢菱面前。

谢菱看着祁云这一番动作,调笑道:“你看你,我又不是断手断脚的……怎么?你这是想要喂我?”

“好。”祁云道。

“好什么?”谢菱疑惑道。

“喂你之事,好。”祁云看着谢菱,那模样,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你确定?”谢菱开口问道。

祁云微微一笑,肯定道:“当然。”

谢菱表情有些愣愣的,她不过是顺口开了个玩笑而已……

她长这么大,除了牙牙学语时,被奶娘与父母亲喂过以外,还未曾被其他人这般对待。

“一会儿便凉了。”声音温润轻柔,像哄孩童似的。

谢菱回过神时,祁云已然手持羹勺,放到了她的嘴边。

谢菱低头看着羹勺,鬼使神差般的,张开了嘴……

不一会儿,桌上的饭菜,便少了许多。

谢菱还是有些不习惯,忙伸出手去,想接过祁云手中之物,“还是我自己来……”

“都已经这样了……总要让我有个头尾罢。”

祁云当然不允,微微一动,躲开了谢菱的动作,双眸微闪,静静地盯着谢菱。

那般委屈的模样,像是谢菱欺负了他似的。

“好……还是你来罢……”

谢菱看着祁云这般模样,心下无奈,只好松口了。

祁云见计谋得逞,双眸闪过一丝得意,遂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这般岁月安好的模样,是他肖想了许久之事,就这样一直下去,亦不是不可。

守在门外的棹远,听着屋内的动静,偶尔间,还转头去瞧了几眼,看着主子这般有心计的模样。

心下感叹道:果然,似主子这般清冷之人,面对着自己的心悦之人,亦是这般幼稚。这要是苏神医见了,恐是要惊掉自己的下巴了。

吃过早膳后,谢菱与祁云便在院中闲谈着。

而郑嬷嬷做好的糕点,已然放在了一旁。

“嬷嬷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与我记忆中的味道,别无一二。”谢菱伸手拿起了一块糕点,遂尝了一口,开口称赞道。

郑嬷嬷闻言,心下一松,这茶玉梅,她亦许久未曾做过了,心下还略微有些忐忑……

“姑娘,喜欢便好,那嬷嬷我便先退下了,你与殿下,好生聊天罢。”郑嬷嬷道。

待郑嬷嬷离开后,祁云方才伸手,捻起一块糕点,遂轻咬了一小口。

“味道较从前,还是差了许多。”祁云道。

谢菱闻言,一把将祁云的嘴堵着了,身子微微上前,凑到祁云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嬷嬷还未曾走远,你小子,别胡言乱语啊,这女人,不论年纪大小,皆听不得你此言。”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示意他知晓了。

郑嬷嬷还未走远,不放心地转身偷看了一眼,见谢菱与祁云这般亲热的模样,心下高兴极了,这走路的步伐,亦欢快了许多。

待完全看不到郑嬷嬷的身影后,谢菱方才松开了手。

“就算当面与嬷嬷说,她亦不会生气的。”祁云看着谢菱,声音轻柔,温暖极了。

谢菱笑道:“嬷嬷当然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就生你我之气。不过,这小小的夸赞之言,能令她高兴许久,说一说,又有何妨?你没见,刚才我说这茶玉梅好吃时,嬷嬷那高兴的模样。”

“看来我以后,还得同你多学一学。”祁云道。

谢菱点了点头,得意道:“要向我学的还多着呢,等以后,我在慢慢教予你。”

祁云道:“好。”

两人继续在院中,待了半柱香左右,方才一起离开了。

待谢菱与祁云离开之后,王府上下,立刻像炸开了锅似的,吵闹不已。

“你们见着没?我们未来的王妃娘娘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王妃娘娘适才还同我说了几句话!一点都没有派头。”

“听说王妃娘娘之前还是个将军呢!不是说将军都是凶神恶煞之人,王妃娘娘看着一点也不像!与我说话时,可温柔了。”

“等王爷成婚之后,王府再添个小王爷或者是小郡主的,想想就开心。”

“瞧把你美的!到时候还能让你在一旁伺候不成?”

“王爷与王妃这般模样,生出来的,定是十分好看的,看着也是极好的。”

众人正议论的热火朝天时,一道温和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都围在这里作甚?还不回去干活……”

“好的,嬷嬷!”

一时间,围成一团的丫鬟们,立即四散而去。

郑嬷嬷看着这些胆大的丫鬟们,摇了摇头,“都是殿下给惯的……”

“嬷嬷还不是一样……”棹远不知从哪里出来,冷不丁地开口道。

“你小子,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嬷嬷我年纪大了,这要是被你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嬷嬷……”

说话间,棹远一把将郑嬷嬷抱住了。

“……这是怎么了?”郑嬷嬷低头看着棹远,疑惑道。

“嬷嬷,主子现在出门都不带我了。”棹远委屈道。

郑嬷嬷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棹远的额头,笑道:“我们殿下想与谢家姑娘,单独相处,你跟着,岂不是碍手碍脚了?”

“我想吃嬷嬷做的小天酥!”棹远道。

“好,好,先松手,嬷嬷我去给你做便是……”郑嬷嬷道。

“嬷嬷真好!”

说话间,棹远便松开了手。

郑嬷嬷看着棹远如此开心的模样,摇了摇头,道:“你且等一会儿,嬷嬷我做好了,让人端到你的屋内。”

“我就在一旁等着!”棹远看着郑嬷嬷,笑着说道。

“不行……膳房内尽是些烟火气,你进去作甚?”

棹远幼年时,父母早逝,之后有幸做了祁云的护卫,没怎么体会过父母慈爱的他,便将郑嬷嬷当作了他的长辈,偶尔与之顶撞,被郑嬷嬷教训,倒也是乐在其中。

“我就要去!”

“那以后,嬷嬷我就不给你做了。”

“……好。”

章节目录 第133章 无木真人 菩安道观。

因着无木真人挂单于此,前来上香供奉之人,络绎不绝,这可乐坏了道观内的一众人。

“师兄,这几日可忙坏我了,无木真人也太厉害了些罢……前脚在道观里落脚,这后脚就涌来了这么多的信徒啊……”

说话之人,一身道童打扮,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十分清秀,一脸的向往之情。

“那可不!师弟你虽是初入道门,可这无木真人之名,想必你也听说过。”宋仁煜道。

“是的,师弟我确实是略有耳闻。”盛德明点了点头,道

宋仁煜原本是菩安道观里最小辈的师弟了,这不,这几日来了个盛德明,他现在就不是最小的了,便摆起了师兄的派头,唬的盛德明对他是毕恭毕敬的……

“无木真人,可是我辈修道之人的楷模啊,道法高超,可洞悉世间万物,真人嘛!当然是修得那天人合一的境界了!”宋仁煜摇了摇头,故作高深的模样,说道。

盛德明闻言“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第一次见真人时,那一身超脱于常人的气派,师弟我之前可是从未见过……只被真人那么轻轻地看上一眼,一时间,竟有种,心中之念,皆无所遁形,我何时才能达到真人这般境界啊!”话音刚落,盛德明轻叹了一声。

“长路漫漫,你我皆需努力啊。”宋仁煜伸手拍了拍盛德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盛德明点了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师弟我定好好努力,要先赶上师兄这般修为!”

宋仁煜哈哈一笑道:“师弟的眼光,果然不错!”

而宋仁煜与盛德明口中的无木真人,此刻正在自己的寮房内,接待着他今日的最后一位信徒。

“真人,我后半生孤苦,好不容易嫁给了与自己从小定下婚约之人,却不料夫君家中有个恶婆婆,对我是百般刁难,我已然忍了数年,可是不知为何?近日深感疲累,觉得自己要忍不下去了,有时神色飘忽,竟生了赴死之意。可是我还有一双儿女……我害怕有朝一日,控制不了自己……”

说话之人,名为叶冷雨,生得一副清秀绝俗的面容,体态娇羞,容色照人,奈何眉梢间皆是怨愤之气,直破坏了这一副美人面容。

叶冷雨此人,是城中一林姓商人家的夫人,这林家家境还算殷实,而这叶家与林家,原乃世交。

这林家独子林玄与这叶家独女叶冷雨,自幼便是定了亲的。世事无常,这叶家,竟家道中落,父母皆逝,独留下这叶冷雨。原本以为这贾家会借此悔亲,不料,最后还是将叶冷雨娶了回去,婚后还算是和睦。

这叶冷雨得知无木真人在菩安道观,便日日来此,期盼着能得真人一见,解一解心中烦闷。

“这位夫人,是否还有隐瞒贫道之事?”

无木真人双眸清澈明亮,笑容干净平和,却不知为何,叶冷雨觉得他看向自己时,心中之事,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我……我……”叶冷雨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无木真人看着叶冷雨这般有口难开的模样,随即开口说道:“这位夫人,人间浮尘,皆有命术。这上天,已然定了夫人你的前生之路,可这后生,则是由夫人你,自己而定的。夫人与贫道有缘,这便是天定,可这最终的结果,却是由夫人你来定的。”

“真人……果真名不虚传,我……”叶冷雨轻叹一声。

“看来,夫人是不愿意说出口了?”无木真人道。

叶冷雨道:“不是不愿,是说不出口啊……”

说话间,叶冷雨好似想到了什么,双眸一热,忙从袖中掏出一方丝绢,侧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后,方才转过身来,遂继续道:“我心中的那道坎,实在难以逾越。原本,今日来这菩安道观,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成功了,这也算是上天,给予我的一个惊喜,足能聊以慰藉了。”

“既然夫人不愿意将心中之事,告于贫道,贫道亦不会勉强,只是有句话想要与夫人说。”无木真人道。

“真人,但说无妨。”叶冷雨道。

“万物相生相克,因果循环,此乃天道。想来,夫人亦也是聪明之人,自明白贫道话中之意。”无木真人看着叶冷雨,轻声地说道。

叶冷雨闻言,遂低下头去,喃喃自语道:“因果循环……相生相克,确实……确实如此。”

话音刚落,便将头抬了起来,看着无木真人,起身拱手道:“多谢真人解我心中疑窦,我就不在此耽误真人修行了,如此,先告辞了。”

无木真人伸手抚了抚长须,点了点头,道:“还望夫人,否极泰来。”

叶冷雨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无木真人的廖房。

待叶冷雨离去之后,寮房内又恢复了先前安静的模样。

“谢家小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无木真人抚须道。

“真人,许久未见,这武功又精益了,哎……我怕又不是对手了。”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说话之人,便是谢菱。

谢菱与祁云离开王府之后,便一同来到了这菩安道观,见无木真人房内有人在,便退到一旁,想等人走了之后,再现身。

无木真人哈哈一笑,此刻,完全没有了适才那般,高深莫测的模样。

“贫道要是与小友同岁,定是不及小友的。”无木真人谦虚地说道。

话音刚落,谢菱与祁云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这位……莫不是小友你未来的夫君?”

说话间,无木真人看着祁云,上下打量了几眼,点头道:“不错,不错,与小友你甚是相配。”

“真人,有礼了。”祁云拱手道。

“贫道与小友,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你既是小友的未婚夫婿,便等同小友了,无需如此客套。”

说话间,无木真人上前几步,伸手拦住祁云的手,双眸直直地看着祁云。

祁云感觉到来自手上的压力,双眸闪过一丝了然,遂暗暗用劲,两人便互相拼起了内力。

片刻之后。

“功夫不错。”

话音刚落,无木真人便卸下了手上的力道,遂将手放了下来。

“那是真人相让。”祁云笑着说道。

无木真人甚为满意地点了点,伸手轻抚着长须,笑道:“先坐下来详谈,贫道今日事情已毕,有许多的空闲时间,道观里也不会有人,来此打扰的,放心待着便是。”

章节目录 第134章 曼陀罗花 待无木真人、谢菱、祁云一起坐下后。

谢菱则率先开口道:“多谢真人。”

无木真人惊讶地说道:“何谢之有?”

谢菱看着无木真人,笑盈盈地说道:“自然是真人,见我二妹那未来婆婆之事了。”

无木真人笑着说道:“小友原来说的是此事,那是柴家夫人与贫道有缘,谈不得一个谢字。”

谢菱微微一笑,看着无木真人,道:“心照不宣。”

无木真人哈哈一笑,道:“小友较从前,性子更为明朗了。”

“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自然是轻松了许多。”谢菱笑了笑,双眸流转,继续说道:“适才那位美貌夫人,看着像是要出事的模样。”

无木真人轻叹一声,目光随之飘远,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地开口道:“这位夫人,心中似有着血海之仇,恐与她这夫家有关,之前所言,都是借口。可惜,她难以突破心中的魔障,开不了口,怕是不久之后,会做出不可预计的事情来。”

谢菱点了点头,道:“我看着也是如此,那夫人眉宇间皆是怨恨之气,言语之间,尽是犹豫之感。观这夫人通身的打扮,衣着富贵无比,身上看着亦无任何病痛,日子过得,应是极好的。如若同她所言,婆婆欺压于她,她怎能还有如此空闲的日子,跑来这菩安道观。”

“小友,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啊。”无木真人看着谢菱,点了点头,称赞道。

谢菱颇为怜惜道:“可惜这夫人,最终还是未能开口。”

“既不愿意,贫道亦无法强迫。”无木道。

谢菱眸光一转,道:“那由我们去助她,如何?”

无木真人见谢菱这般认真的模样,笑着说道:“小友,这好管闲事之风,倒是未曾变过。”

谢菱哈哈一笑,道:“倒不是什么好管闲事,只是爱凑热闹而已。我适才见那夫人离开时,好似决定了什么。如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今夜,这夫人怕就是要动手了。真人,你这里应当有这夫人的名讳与她的住处?”

无木真人点了点头,道:“每一位香客,向求心箱中放入的名册,皆会写上自己的名讳,还有自己家住在何处。”

话音刚落,无木真人转身从一旁的木桌之上,拿起了一个名册,随即伸手递给了谢菱。

谢菱伸手接了过来,缓缓地打开了此名册。

“叶冷雨,城北新丰街林府。”

谢菱将名册上的内容,念了出来,遂转头看着一旁的祁云,笑了笑,眼中皆是兴奋之意。

“祁云,晚上与我走一趟如何?”

“好。”祁云道。

谢菱闻言,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肩膀,一副你很不错的表情。

“小友,贫道也去。”无木真人冷不丁地开口道。

谢菱闻言,转头看着无木真人,笑着地说道:“真人你在世人心中,可是一得道高人的啊,怎会有如此大的好奇之心。”

“谁说得道高人,就不能有好奇之心的?见多识广,方能得道。”无木真人抚须道。

“好,好,真人说的对。”谢菱笑着说道。

是夜。

林府。

府上尽是一片死寂之感,与府外街道上,灯火通明的景象,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林府仅有一丝光亮之地,传出几声微微的叫喊声,在这偌大的林府中,恍若未闻。

“冷雨……?你这是作甚?”

一道微弱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听这几句话,能感觉说话之人,十分费力。

“儿媳是真心将您当做我的婆婆的,从我嫁进这林家之后,您便对我极好,夫君亦对我极好。纵然我家道中落,父母骤然离世,因为有了你们,我便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啊,人一辈子所求的,亦不过如此而已……”

话音刚落,叶冷雨便笑了笑,而笑声中,却满含着凄凉之感,明明是说着如此肺腑之言,却能感觉到她此刻,内心是无比痛苦。

叶冷雨从菩安道观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曼陀罗花粉,尽数放到了府上所有人的饭菜之中,因着量轻,众人皆昏迷了过去。

叶家原本是以卖药起家的,叶家人不论是谁,亦是懂得一些岐黄之术。

这曼陀罗花原本是与佛教一同传入的。

传说中,某位皇帝,因其兵败逃至蜀地,又恰逢他心爱的妃子,惨死于逃难的途中。而妃子死后,皇帝日日都伤心不已,而随其一起逃难的大臣们,为了安抚皇帝,一路上便为这皇帝,搜寻着各色美人。

如此,一位书生的未婚妻子暖香,便被这些大臣们看上了,随后被强行带走。正当这书生伤心欲绝之时,书生的莫逆之交,来书生的家中拜访,知晓了此事后,便斩钉切铁地说能助他。遂在自己家中选了一位颇为能干的婢女,助他完成此事。

这皇帝在行路的途中,亦是不会得过且过的,皆是派一些宫女和太监们,先行在前方打点好一切。而这些负责衣食住行的宫女太监们,皆由沿途各地方知府衙门接待。

某一日,宫人们到了某一处县上,而接待他们的民女中有一名女子,做事灵巧殷勤,性子又讨人喜爱,很快便与宫女们打成一片。

宫女们对这位女子,喜爱的很,后来知晓,这女子便是暖香的表妹。随后这女子便以许久未见表姐,想要诉一诉衷肠为由,请求与她想熟的一名宫女,带她去见一见暖香,宫女觉得这一女子,也不能有什么祸害,便将她带去见了暖香。

这女子见到暖香后,便偷偷地将一颗黑色的药丸,交予暖香,随后嘱咐她:“待我离开之后,便立即将这药丸服下。”

而当天夜里,暖香在自己的房内,忽然死去。宫女们嫌弃这死人晦气,便将这暖香的尸身,随意裹了起来,抛到驻地之外的荒山野地之上。

而书生、书生的好友,还有那名女子,早已经在此处等候着。他们给暖香服了解药,暖香便慢慢地醒了过来,最后暖香与这书生,缔结良缘,遂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而这能让暖香逃脱之药,便是由这曼陀罗花制作而成。

叶冷雨小的时候,她父亲就经常与她讲起这个故事,每每都听的十分入神。

一是感叹这曼陀罗花的神奇之处,二是觉得那书生的朋友十分厉害,三是喜欢这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今,却用来对付自己的夫家,实在是可笑至极……

章节目录 第135章 真相 林夫人只觉得自己全身没有一丝气力,脑袋亦昏昏沉沉的,对现下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下则细细地消化着叶冷雨适才所言,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下道:莫不是冷雨知晓了些什么?不可能……知晓此事之人,都已然不在了啊。

“冷雨,你是不是最近与玄儿,感情不和?给婆婆说,我定好好的教训于他!”

说话间,林夫人十分费力地伸出手来,撑起了身子,慢慢地起身,靠在了塌上,伸手抚摸着胸口,这番动作,只是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叶冷雨直直地站在塌边,离林夫人约莫有着半尺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中满含着痛苦与纠结。

林家老爷林潮平,在几年前,便患病离世,这林府后宅之事,一向皆有林夫人处理,婆媳之间倒也是十分和睦。

“婆婆,儿媳与相公举案齐眉,感情甚笃。”

清静的房内,传出叶冷雨的声音,明明是说着恩爱之语,但丝毫没感觉到话中的情意,只觉得冷硬无比。

林夫人轻叹一声,缓缓地开口道:“那就好,我今日不知为何,深感疲惫。你去唤绿意过来,侍候我,你就不必在此守着了……玄儿定在房中,等着你,还有黔儿与华儿,定也是在等着你。”

“……黔儿……华儿……”叶冷雨喃喃自语道。

此刻,声音中才有了那么点暖意,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对啊,你的一双儿女还在等着你呢,快回去罢,别让他们等急了。”

林夫人透过昏暗的烛光,看着叶冷雨面上有些动容的表情,忙开口道。

声音中满含着诱惑之意,林夫人心中已有猜测,这叶冷雨定是知晓了什么……而自己定是被下了药,不然不可能全身毫无力气……

在与叶冷雨说话之时,便暗暗地催动内力,想要化去身上之毒。不过,因她多年未曾练功,早就不似当年那般,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又还害怕这叶冷雨情绪失控,便好言诱导于她。

“婆婆,儿媳……不,冷雨想要问你一件事。”叶冷雨眉眼低垂,缓缓地开口问道。

林夫人轻声地笑道:“你我婆媳相处了这么些年,婆婆我对你可是极好的,想必你亦是心中有数的。”

“是啊,自我嫁入林家之后,林夫人从来不曾苛责于我。刚嫁入林府时,我未曾为林家添得那一子一女,林夫人也未曾怪罪于我,亦从未提过给林玄纳妾之意。我那时亦知晓,林老爷在世时,对我是有几分不满的,皆是林夫人维护于我。”

叶冷雨静静地看着靠坐在塌上之人。

林夫人面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睦的笑颜。竟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年纪,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塌上之人,已然有了儿孙了。

这般伪善的面貌,骗了多少人啊,叶冷雨想到此处,心中满含着悲伤……自己这么些年,竟生活在仇人编织的故事中,还如此的怡然自得。

可笑,实在是可笑……

“冷雨,你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一会儿称我婆婆,一会儿又唤我林夫人的……?你我相处多年,虽比不得亲生母女,可是我自始至终,就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

林夫人见叶冷雨情绪好似快要失控,立即开口说道。

叶冷雨闻言,将头缓缓地抬起,遂紧闭双眸。

“今日,我见了无木真人,真人说的一句话,我觉得甚是有理。”

林夫人双眸微闪,遂开口道:“能见这无木真人,乃是你福至心灵啊。”

“因果循环……因果循环……”叶冷雨自言自语道。

因着叶冷雨声音极小,林夫人听得不甚清楚,心下亦着急的很,这叶冷雨究竟是给她下的什么药?

倏地,叶冷雨低下了头,双眸直直地盯着林夫人,眸中似有火焰燃烧。

遂欺身上前,双手紧紧地掐住林夫人的颈项。

林夫人颈项被掐,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来气,遂看着眼前之人,艰难道:“放肆,你可是是我林家儿媳,怎能做这般有违人伦之事!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叶冷雨冷笑道:“人伦……?天打雷劈……?是啊!我早就该被天打雷劈了!作为叶家唯一的女儿,竟然在仇家里过得如此逍遥,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

声音越说越大,似有癫狂之感,谁能想到这般弱女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冷雨,你冷静下来!是不是从何处听了什么?误会了!”

林夫人喘着粗气,想伸手阻止叶冷雨,可是手上无力,一时无法挣脱出来。

叶冷雨哈哈大笑道:“误会?误会?可笑至极,到现在,竟还装得如此亲和的模样,实在是厉害的很啊……你看?这是何物?”

说话间,叶冷雨便松开了手,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的册子。

林夫人骤然得了喘息的机会,遂大口大口地呼气,抬眼见到了叶冷雨手中之物,双眸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这是何物?”林夫人伸手抚摸着胸口,故作疑惑道。

叶冷雨缓缓地坐在了塌边,“这东西,林夫人,可熟悉的很啊,我来给林夫人读一读啊,永和二十一年,九月初九,韩家十余口,杀。永和年二十二年,九月初九,曹家二十余口,杀永和年二十三年,九月初九,窦家十余口,杀……”

屋内静的只剩下叶冷雨的声音,伴随着翻书之声,缓缓流出。

“……永和二十九年,九月初九,叶家三口,杀……随后批注,叶家逃出一女……”叶冷雨念道此处,已然是冷流满面了……

林夫人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

“冷雨……你这是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冷雨双眸直直地盯着林夫人,遂大声地笑道:“林夫人……不,残殇?红颜残殇,杀人于无形,好生厉害啊。”

林夫人闻言,心下一震,连她的名号都知晓了……

“你何时查了这么多?”

叶冷雨冷笑道:“怎么,现在肯承认了?”

林夫人轻呵一声,道:“连我从前的名号都知晓了,想必,其他的,你亦都知晓了。我倒是好奇的很,你这么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弱女子,竟有此等心计?还能瞒过我?”

林夫人说话间,再次运气驱毒,这毒实在是好生奇怪,怎么都不能驱除。遂想到了什么,趁着叶冷雨不注意时,将右手缓缓地放了下去,遂伸手在枕头下面,找些什么……

因着她力气皆无,动作皆十分缓慢。

“林夫人,不,残殇,我给你下的毒,与府上其他人不一样,你想要恢复功力,没有解药,便永远不得解。如何能瞒过你?……你低估了一个为父母报仇之人的心。外人只知道,我叶家因生意失败,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谁也不知,我亲眼目睹了一切……”叶冷雨道。

“怎么?你是要杀了我?”林夫人冷冷地看着叶冷雨,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后,显得狠辣无比。

“你不该死吗?你杀了那么多人?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悔恨吗?”叶冷雨大声地喊道。

“悔恨?何为悔恨?我从前是什么人?只有杀人,才能人让我,让我的家人,一同活下去。

你看……我们现在一家人不是很好吗?你有爱你的相公,还有两个如此可爱的儿女。亦不愁吃穿住行,日子过的如此美满。何苦为了那已然逝去之人,破坏现在的一切?难道要让玄儿失去母亲或是娘子,让黔儿与华儿失去了母亲或者祖母吗?你于心何忍啊?”林夫人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叶冷雨,深情并茂地说道。

叶冷雨闻言,哈哈一笑,眼角的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

“我们还能和睦相处吗?知晓一切之后,我们还能婆慈媳孝?我的婆婆啊,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冷血无情……?”

“你好好地待在我为编好的故事里,不好吗?非要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如此,便留你不得了。”

话音刚落,林夫人身子一动,遂欺身上前,将叶冷雨控制住了。

“就你这皮毛之术,能将我困住?你该知晓我的厉害,当初既然能让你的父母,死得那般悄无声息,查不出来死因。如今,你也可以,等你死后,我们一家还是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而你,就去地下与你父母相见罢。”

话音刚落,林夫人伸手从腰间,取出一根细短的银针,朝着叶冷雨刺冷过去。

叶冷雨手无缚鸡之力,怎能逃的过,正千钧一发之时,大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了。

“谁!”林夫人诧异道。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人影,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来到林夫人身边。

只听得“嘎嘣”一声,林夫人的双臂便被卸了下来。

“好狠毒的妇人,连你的至亲儿媳,都能这般狠心,下手如此狠毒。”

谢菱长身玉立,端端地站在林夫人与叶冷雨面前,笑着看着两人。

叶冷雨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心里面似有一丝解脱,亦没想着反抗。

身上的桎梏,骤然一松,叶冷雨便倒在了塌上,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是何人?深夜闯我林府?”林夫人双手被谢菱折断,虽然十分疼痛,面上却亦未表现出来。

“残殇……?倒是没听过……”谢菱并未理会林夫人,喃喃自语道。

“这残殇之名,贫道却是略有耳闻。”

说话之人,正是无木真人。

谢菱在门外见这叶冷雨,性命危矣,便立即抬脚,将门踢开,救下了叶冷雨。

祁云与无木真人则随后齐齐地走了进来。

“无木真人……?”叶冷雨见来人竟是无木真的,一脸的错愕。

“夫人,又见面了。”无木真人道。

谢菱转头看着无木真人,疑惑道:“真人知晓这残殇之名?”

无木真人点了点头道:“这江湖之事,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千金的,自是不知的。

二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个十分神秘的组织,名为摘星阁。

摘得千万命,独留人世间。说得便是这摘星阁,只要是能付的起钱财,便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而这残殇,据说是这阁里,最厉害的杀手之一,出手从无遗漏,通常被杀之人,皆是查不出来死因的,所以此人,常年霸占着杀手榜首。十多年前,这摘星阁不知为何,忽然间,便销声匿迹了。”

“原来如此。”祁云道。

无木真人点了点头,感叹道:“想不到,名噪一时的杀手残殇,竟藏身于此。”

谢菱闻言,遂转头望向塌上之人,身子微微弯曲,伸手捏着林夫人的下巴,上下打量了几眼,遂啧啧道:“本来抱着好奇之心来此,没想到,竟听到了这般,骇人听闻之事……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实在是难以饶恕啊。”

话音刚落,遂转头看着叶冷雨,道:“美女姐姐,你是要她现在死呢?还是让我们将她交给衙门?放心,就算是交到了衙门,她该有何罪,便会有何罪,无木真人旁边的年轻公子,可是当今的睿王殿下,想来,没有谁敢包庇于她的。”

“我……”叶冷雨没想到,情形这般急转直下,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谢菱见叶冷雨这般犹豫的模样,轻叹一声,遂转头看着林夫人,道:“这多好的儿媳啊,她要是想杀你,直接往你的饭菜之中,投下剧毒即可,为何还磨磨蹭蹭的,这般对你?想来,她不是真心想取你的性命,观你方才出手果决的模样,却是真心想要她的性命的……”

林夫人见情形不利,自己双手又被折断,眼前的女子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打定是打不过的,脑海中想着该如何破这一局。

谢菱道:“看来你是天性凉薄之人,那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孙女……该如何处置呢?”

“这位姑娘!这一切都是她干的!与相公他们无关啊……”

叶冷雨闻言,从塌上起身,一把将谢菱抱住,跪下道。

她听见来人是睿王殿下,便知晓,婆婆之事,已无回旋之地了……

谢菱低头看着跪在地下的女子,双眸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轻叹一声,道:“人生百事,岂能尽如人意。你这恶婆婆手刃了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而她的家人则享受着由此所带来的一切,既然享受了,那也该承担……”

章节目录 第136章 逞强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怎么办啊?我爱我的相公,我爱我的孩子……我能怎么办啊……我想过与这恶人同归于尽的!从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想着杀死她!可是……可是我,始终下不了手啊!看着她与我的孩子们,相处时,那般发自肺腑的开心,我总妄想着,这一切都是梦,都是我所幻想的梦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叶冷雨说话间,已然是泪如雨下,声音里满含悲怆之感,哭声断断续续的,充满着无助与迷茫。

谢菱轻叹一声,身子微微蹲下,与叶冷雨视线相接。

谢菱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波澜,遂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方丝绢,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颊,遂开口道:“我明白你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叶冷雨闻言,抬眼看向谢菱,不知为何,原本紊乱的心,好似被轻轻的抚平下来。

叶冷雨松开了抱着谢菱的手,一把抓着谢菱置于她脸颊上的手,“姑娘……”

谢菱目光随之落在了被握着的手上,双眸一闪,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叶冷雨冰凉的小手,点了点头。

谢菱与叶冷雨说话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塌上的动静。

林夫人双手虽被谢菱折断了,可是被毒压制的内息,全数恢复了过来,不过是见着,屋内的情势于她不利,不敢明目张胆的逃跑而已,只能是伺机而动。

“小心!”

在一道惊呼声中,叶冷雨一下将谢菱抱住。

因着烛光昏暗,祁云与无木真人只注意着谢菱与叶冷雨这边,忽闻声响,遂快步流星地上前。

“没事罢!”祁云伸手护住谢菱,双眸细细地打量着谢菱,生怕她受了何种伤害。

而无木真人则将塌上的林夫人,控制住了,害怕又生事端。

“无事,你将她抱着,我适才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毒好生霸道……”

说话间,谢菱伸手将藏在鞋内的匕首,抽了出来,在自己手腕间割开了一个小口,遂放到了叶冷雨的唇上。

“这毒我也解不了,这血只能保得她七日的平安。”

待叶冷雨喝下这血药之后,只闻“刺啦”一声,谢菱从裙边扯出一条白布,将手腕处的伤口快速地包扎起来。

祁云见状,忙伸手将谢菱的手按住,“我来。”声音低低,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好。”谢菱抬眼看着眉眼低垂之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

林夫人被无木真人控制着,动弹不得,遂哈哈大笑道:“这毒无解,只能延命,你们今日只要放了我,答应不在追究此事。我便将这延命之药,送与你们,让她活上个十年八年的,亦不是不可。”

谢菱抬眼望着塌上之人,双眸似有惊涛骇浪,让人不寒而栗。

“残渣余孽,可恶至极。”

话音刚落,谢菱起身,伸出手来,一把扼住林夫人的颈项。

“小友……”无木真人见状,忙开口道。

“真人,烦您老去谢府,吹响这个竹哨,自有人来见你,之后,你将这里发生之事,尽数告知,即可。”说话间,谢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递给了无木真人。

无木真人见谢菱一身阴冷之气,心下一叹,伸手接过来竹哨,遂开口道:“小友,莫要被这些孽障迷来心智。”

“放心。”谢菱点头道。

无木真人得到了谢菱的答复,遂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便起身离开了此地。

待无木真人离开之后,谢菱方才转头看着林夫人,手上亦微微用力。

林夫人只觉得难受至极,只有一口气从她喉间穿过,靠着这微弱的气息,才得已让她活命。

林夫人双眸直直地盯着谢菱,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有我知晓在何处,而且,这药早已经失传,现如今,只有我还保留着一些,杀了我,你只能用你的血,来一直供养着她吗?”

“姑娘,不用管我,我早就该死了!”

叶冷雨喝下了谢菱的血后,从祁云的怀里醒了过来,亦听见了林夫人所言,忙开口道。

“你死了,你的儿女怎么办?”谢菱头也不回,直甩出这几个字。

“……我……”

叶冷雨闻言,目光一顿,双眸暗了下去,“命该如此,他们定能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定能理解的……”声音细若蚊丝。

林夫人看向叶冷雨,艰难道:“黔儿、华儿年岁还小,若如没了母亲,他们以后便孤苦无依了……”

“到了现在,你还是没有一丝悔意,没有一丝丝觉得自己做错了。”谢菱看着林夫人,冷冷道。

“我错?我何错之有?我都为了自己的家人,我没错,我没错……”林夫人道。

谢菱闻言,手上力气一松,林夫人骤然失了桎梏,遂出了一口长气,倒靠在了塌上。

“顽固至此,冥顽不灵,我今日便告诉你,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了一己之私,残害无辜,你,为了一己之欲,毁了为人父母的拳拳之心。

更可恶的是,到了现在,你依旧没有一点悔恨之心。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就是为了你的家人好?简直是可笑至极。

适才听你俩所言,我亦猜出了那么几分,想来,你的儿子定是个孝顺父母,爱护妻儿的良善之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至亲儿子,知晓了你的所作所为,他该做何想?他该有多么的痛苦?他能否接受?你所有的一切,只是感动了自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伟大极了?”

林夫人闻言,捂着胸口,哈哈大笑道:“为了自己的幸福,何错之有?我儿……我儿……定会理解我的。”

谢菱看着顽固不化的林夫人,讥笑道:“是吗?”

话音刚落,谢菱便伸手点住了林夫人的穴道,遂起身,走到了叶冷雨的身边。

在谢菱与林夫人说话时,祁云就将叶冷雨抱到了一旁的软塌之上,放了上去,街着又站回到了谢菱身边。

“你夫君的屋子在哪里?还有,将解药给我一粒。”谢菱微微俯身,伸手道。

“姑娘,你这是要作甚?”叶冷雨心下一惊,忙问道。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为了他,他要是一无所知,岂不是妄为人子,妄为人夫了?”谢菱认真道。

叶冷雨心下还是有些犹豫的。

“你夫君又不是小孩子了,如何抉择,不应该是让他自己来吗?你这般隐瞒,他会觉得开心?”谢菱看着叶冷雨,缓缓地说道。

叶冷雨闻言,抬眼望着谢菱,见到谢菱眼中的认真,心下一叹,道:“好。”

话音刚落,叶冷雨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菱谢菱,遂开口道:“出了这个院子,左拐,走到尽头,那个院子便是了,夫君现在就在院门口正对的那间屋子里。”

“你的儿女呢?我可不想把你的儿女吵醒。”谢菱看着叶冷雨,问道。

“他们啊,在自己屋里睡着呢,观这时辰,已然熟睡,黔儿与华儿,可是雷打不醒的,不必担心将他们吵醒。”

提到这一双儿女,叶冷雨面上浮起了温暖的笑容,眼里皆是慈爱之情。

“祁云,你在此看着她俩,我马上回来。”谢菱起身看着祁云道。

祁云点了点头,道:“好。”

待谢菱离开之后,屋内立即安静了下来,一时显得有些可怖。

“公子,这位姑娘是你心爱之人?”叶冷雨平复了片刻,觉得自己好了许多,看着立在一旁,望向门口的男子,开口问道。

“是的。”声温润如暖阳,十分悦耳。

“真好,公子与姑娘,仙姿玉容,实在是般配极了,观你们如此默契,想来早已经心意相通了,那你们何时成亲啊?”叶冷雨道。

“快了。”祁云道。

“公子怕是心里早已经急得不行了。”叶冷雨道。

“是,亦不是。”祁云道。

叶冷雨闻言,心下不解,疑惑道:“这是何意?”

祁云闻言,转头看着叶冷雨,道:“我愿,与她百岁千秋,同归百首。”

叶冷雨闻言,心下一震,遂嘟囔道:“同归……百首……真好,真好……”

“生命的尽头,便是白首。”祁云道。

叶冷雨淡淡一笑,道:“你们定能同归百首。”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处传来了一阵阵吵闹声。

“你是谁啊?怎么半夜闯我林府?诶诶,别动手啊!我可是会功夫的,不要以为你是个女子,我就不敢如何了……”

“废话真多,走快些。”

“我母亲的房间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我踢的。”

“……岂有此理!”

“再啰嗦,将你变得与这门一样。”

“……”

片刻之后。

谢林与林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林玄被谢菱推搡着过来,心中疑惑不解,第一眼便看到靠坐在塌上的林夫人。

“母亲?”

林玄快步上前。

“相公。”叶冷雨看到林玄,不自觉地开口。

“娘子?”

林玄闻言,顿了下来,转头看着躺在软塌上的叶冷雨,忙大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叶冷雨这般虚弱的模样,一脸的紧张。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叶冷雨轻咳几声,捂嘴道:“相公放心,我没事。”

林玄看了看叶冷雨,又转头看向林夫人,见林夫人呆坐着不动,遂又见着站在一旁的冷漠男子,脑海中又想着将他带过来的女子,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叶冷雨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谢菱他们。

“你们是盗贼吗?这般明目张胆,不害怕官府来查?我劝你们快些离去,一会儿,府中的护卫们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谢菱看着林玄这般天真的模样,玩笑道:“这么大的动静,你府上的护卫,竟一个都未曾得见,你猜,他们是怎么了?”

林玄闻言,双眸一瞪,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莫不是杀了他们!”

谢菱点了点头,看着林玄,笑道:“当然,都是被我一刀割喉,瞬间毙命哦,一点痛苦都没有,单凭这点,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了。”

说话间,谢菱伸手在颈项间一划,看着林玄,亦笑得十分灿烂。

林玄闻言,大惊失色道:“你这恶毒的妇人,实在是可恶,他们都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取他们的性命啊!他们皆是有家有室之人,你这毁的不单单是一个人命,而是一家人的希望啊,如此蛇蝎心肠,心狠手辣之徒,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何谓天谴,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我从前还杀了不少人呢,皆是些无辜之人呢。”谢菱看着林玄,认真地说道。

林玄闻言,手忙脚乱地从一旁,抓了什么东西,紧紧地握在手上,“别过来啊,我可是会功夫的,娘子,你在我身后躲着,不要出来!”

叶冷雨双眸微热,低喃道:“相公……”

林玄闻言,转头给了叶冷雨一个坚定的眼神,道:“娘子,放心,有夫君在,定不会让这些贼人伤到娘子与母亲的!”

话音刚落,转过头去,大喝一声,坚定不移地说道:“要想伤害她们,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谢菱看着林玄这般强撑的模样,笑了笑,遂抬步走了上来。

林玄看着谢菱愈来愈近的身影,呵斥道:“别过来啊,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师承……师承谁来着,反正就是十分厉害。”

谢菱摇了摇头,啧啧道:“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会功夫?要不,我们来切磋几招,你要是能接下三招,我就饶了你们,如何?”

林玄闻言,咽了咽喉咙,心下道:他那会什么功夫……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硬抗,不就是被打三拳,应该……大概,死不了罢……

想到此处,便毅然决然的决定了。

“好,你说的,我只要接你三招,不论输赢,你就放了我们一家人?”林玄看着谢菱,试探性地问道。

谢菱点了点头,道:“当然。”

林玄再次开口确定道:“不论输赢?”

谢菱点了点头,道:“当然。”

林玄深吸了一口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菱笑着回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章节目录 第137章 拳拳之心 林玄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起身,朝谢菱了走过去。

叶冷雨心中知晓这位姑娘此番举动,定有深意,但是心下还是忍不住担心,遂伸手抓着林玄的衣袖,抬头望着他,轻声地说道:“相公……你一文弱之人,如何能打的过?”

林玄伸手拍了拍叶冷雨的手,郑重地说道:“娘子,只要能护住你和母亲,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亦无惧!”

叶冷雨见林玄这般模样,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心下道:我的相公啊,你要是不这么好,该有多好?可惜,可惜啊……

“女侠,我准备好了!”林玄安慰好了叶冷雨后,转身看向了谢菱。

“好。”谢菱微微一笑,道。

林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谢菱,生害怕错她任何的动作。

谢菱见此,摇了摇头,心下道:这林玄,风一吹就倒,棒一敲就晕的……她确实有点恃强凌弱了。

片刻之后。

林玄捂着胸口,躺在了地上,喘息着说道:“还有一招!”

尽管林玄表现的一副,我可以,我没事的模样,可是,一看就是熊瞎子学绣花……

他适才连谢菱的人影都没见到,只觉的脸上一阵风刮过,然后他的胸口猛地一阵疼痛,人就飞了出去。四肢百骸,皆疼痛不已,呼一口气,全身就像是被无情地拉扯一般。

“我适才才用了一层功力,你就成这般模样了,那我接下来多用写,你这富贵公子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如此,你还要接这最后一招?”

谢菱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下之人,眉眼间皆是戏谑之意。

“我不知你与我林家有何等仇怨,观你这身打扮,不像是劫财之人,那剩下的就只有仇怨了。不管我今日,是死是活,你定要记着你方才所言。”

话音刚落,林玄深呼了一口气,从地下缓缓地爬了起来。

谢菱微微一笑,赞扬道:“看上去还是个有骨气之人,不错,不错。”

林玄视死如归道:“为了家人,死不足惜。”

“好,今日我便如你所愿。”谢菱看着林玄说道。

林玄见着谢菱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而她周身的气息,与方才完全不同,一时间,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压力,朝他而来。

眼见着谢菱的手,离他愈来愈近,林玄只觉得周围的景象被无限地延长,自己所出的每一口气,都十分的艰难。

“休得伤我儿!”

倏地,林夫人的身子挡在了林玄的面前,谢菱嘴角微扬,只是收敛了几分内息,依旧打在了林夫人的身上,心下道:果然做母亲的,看不得自己的儿子受一点伤害。

谢菱的着一掌,对于林玄来说,是致命的一掌,可是对林夫人来说,就如隔靴搔痒,无甚作用。

“母亲!您没事吧?”林玄见此情形,一脸的紧张,双手握住林夫人的双肩,将她的头转了过来。

“母亲没事……玄儿,你有没有事?”林夫人上下打量着林玄,一脸的担心。

“母亲,我没事……”说话间,林玄伸手想要拉林夫人的手,却看到林夫人双手垂落在一旁,好似被折断的模样。

“母亲……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是被他们弄成这样的……?”

林玄轻轻地抚摸着林夫人的手,双眸一热,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母亲没事。”

林夫人身子微微前倾,在林玄的耳边,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身后左边的塌梁上有一个按钮,你一会儿按下它,塌上便会离开出现一个暗道,你直接跳下去。”

“我走了,母亲与娘子怎么办?不,为人子,为人夫,我决计不会丢下你们的!你们可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之人,更何况还有黔儿与华儿……”林玄轻声地说道。

林夫人见林玄这般执拗,道:“你听伪母亲的便是!我同你娘子定会无事。”

林玄那里肯依,一把将林夫人护在身后,义愤填膺道:“这位女侠,还有最后一招,来吧!”

谢菱看着这一幅母慈儿孝的画面,笑着说道:“多么有爱的场面,林夫人,不……残颜,你从前杀人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点的愧疚?”

林玄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等着谢菱出招的……未曾想,这女侠没来由的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残颜?我什么时候杀过人?”林夫人狡辩道。

“胡说些什么,就算是与我林家有什么仇怨,也不用这般诋毁我的母亲。我母亲向来与人为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平时心善的连肉都不忍心吃,每月还定期布施穷人,济弱扶倾。这般心地善良,温和可亲之人,岂能容你在此胡乱攀污。”林玄双眸直直地望着谢菱,认真地说道。

啪啪啪……

谢菱双手猛地一拍,笑着说道:“明里是那扶危济贫的大善之人,暗地里却是那心狠手辣的大恶之人。如此两面,倒也不觉得辛苦,厉害啊,林家公子,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你的娘子,看看你娘子怎么说?”

“娘子……这……”

林玄被谢菱之言,搞得十分迷糊,遂转头看向叶冷雨。

叶冷雨在一旁看着林夫人这般道貌岸然的模样,心中早已经对她失望极了……这人命在她的眼中,竟如草芥,可笑她还觉得此人,心中还会有一丝良知。

“相公……这位姑娘所说……”

“冷雨,你莫要乱说,你不爱玄儿了吗?”林夫人忙开口打断道。

叶冷雨悲凉一笑,道:“爱……我当然爱相公,如果我不爱,我早就杀了你这个恶人了!”

“娘子……你……方才说的是何意思?”林玄颤颤地问道。

“相公,你身后这个女人,表面上装着温和善良的模样,实则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妇人,是她!是她杀害了我的父亲母亲。不仅如此,还有韩家、曹家、窦家……数之不尽,对了相公你还记得吗?从前与林家是竞争关系的贺家、余家……他们的家主,那一个不是突然就暴毙而亡的?我告诉你,都是她,都是你身后这个女人,都是她干的……”

叶冷雨一口气说了出来,心下紧闭的房门,好似被打开了似的,轻松了许多。

鱼死网破吧!就让我们一起坠入着无间地狱……

“不……不可能!娘子,你是不是在做梦?对!你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说此胡言乱语,走,我带你回房休息去。”

说话间,林玄愣愣地走向叶冷雨,蹲了下去,紧紧地握住叶冷雨的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叶冷雨见林玄这般模样,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遂伸手抚摸着林玄的脸颊,徐徐道:“夫君,你知道的,我从来是不说谎的,你打小就认识我了,你最近不是总说,我夜里经常做噩梦吗?我告诉你,我梦里全是你母亲的面貌,可怕的,邪恶的,一地一地的鲜血啊,还有我父母死不瞑目的模样,一直折磨着我。我想过偷偷死掉的,可是舍不得你和孩子们,我也想过杀了她的,可是我却下不了手……我父母生我,养我,我要是不为他们报仇,我妄为人啊……”

“娘……子……”

林玄愣愣地看着叶冷雨,一下坐到了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母亲……娘子说的都是假的吧?”

林玄立即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林夫人,遂伸手握住她的双肩,质问道。

“不要听她们胡言乱语,你要相信母亲!知道吗?你媳妇是被他们蛊惑的,才变成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你听母亲的,母亲适才同你说的话,你照做就是了!”林夫人双眸直直地盯着林玄,道。

“母亲……一切都是真的?”林玄肯定道。

林玄虽心地纯良,可是亦不是痴傻之人,母亲方才那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受了一掌,母亲却是一点事也没有,还有……母亲的双手已断,可丝毫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

这与他平日所见,柔弱善良的母亲,天差地别……

“母亲生你,养你……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你,你不相信你的母亲?反而去相信别人?”林夫人见林玄这般模样,目光戚戚地望着他。

林玄摇了摇头,身子不由得地向后退去,摇头道:“不是别人,母亲与娘子都是我心中最为重要之人。”

“相公,你看了这本册子,想必,一切都会清楚了。”

叶冷雨见林夫人这般负隅顽抗的模样,丝毫不见悔改之意,心下最后的一丝情谊,已然消失了。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册子,拿在手上,定定地望着林玄。

林玄看着自己深爱之人,心下恐惧,又想要知道真相,又畏惧知道真相,心下紊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好,我看。”林玄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叶冷雨手上的册子,拿了过来。

“玄儿!”林夫人见状,想伸手去阻止,但是手伸不起来,只好抬步上前。

谢菱先她一步,身子一闪,将林夫人控制住了。

“怎么?害怕你儿子的决定?”谢菱附在林夫人耳边,轻声地说道。

“你!”林夫人转头直直地盯着谢菱,双眸满是愤恨。遂看着林玄翻开了手中的册子,双眸猛地一缩,低声嘶吼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般穷追不舍,到底为了什么?”

谢菱闻言,轻笑一声,看着林夫人,道:“不是我穷追不舍,是你……是你,如噩魇一般,将你的亲人,困在你所编织的牢笼之中,按照你所设想的,活下去。现在你所编织的美梦,终是要醒了。”

话音刚落,谢菱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个红色的药丸,强迫林夫人吃了下去,遂低声地说道:“再过几日,你就会慢慢的,变成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一个聋子。到最后,你将会五感尽失,重新回到黑暗之中。我听说,做杀手的,皆是从黑暗中出来的。你享受了人间的一切美好之后,再次回到你的黑暗之中,想来,定是生不如死吧,不过,这次,怕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了。”

林夫人一脸恐惧地看着谢菱:“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那死在你手上的人,与你有何冤仇?你睡梦中,可曾见过他们的面貌?可曾听过他们的声音?”

“我……”

两人正说话间,林玄已然将手中的册子,看了一大半了。

“母亲……?你,你实在是太可怕了?走,同儿子去衙门里自首去!走……”

林玄面色变的惨白,遂放下了手中的册子,跌跌撞撞地向林夫人走去,谢菱见状,反身离开,与祁云站在一起,两人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玄儿……?你这是选择了你的媳妇,放弃了母亲?”林夫人道。

“母亲,你做错了啊!你做错了啊!”林玄话到此处,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这是他最尊敬亦是最喜爱的母亲啊。

“母亲没错!”林夫人哈哈大笑道。

“母亲……?”

林玄看着母亲这般疯魔的模样,心痛的无法言说,“母亲,没事,没事,儿子同你一起,一起赎罪。”

“我说了,我没罪!他们不死,我就得死。”林夫人道。

“母……亲……”林玄心里的一道墙,轰然倒塌了。

一时间,气急攻心,猛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玄儿!玄儿!”

“夫君!”

林夫人双手不能动,只好跪在地上,唤着林玄。

叶冷雨则从软塌之上,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林玄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

“娘子……没想到,我竟是你的仇人,难怪,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做噩梦,你见到我,心里一定很痛苦吧,我……实在是该死,该死……如今,就用我的这一条命,来抵吧。”

说话间,林玄口中的鲜血不停地向外涌出,面色苍白,看上去痛苦极了。

“玄儿!你怎么了……?来人,快来救救我的儿子啊!救救他……”林夫人不停地哀嚎道。

章节目录 第138章 托付 谢菱轻叹一声,遂松开了握着祁云的手,走到了林玄身边,伸手把着他的脉搏。

“气血攻心,心脉郁结,恐药石无医,只能听天由命了。”谢菱道。

“不可能!不可能!”林夫人猛地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观其脉像,先天不足,他体弱不能习武,这些你应知晓。虽看着与常人,无甚差别。可是,内里微薄,适才又受了刺激……而你怀他时,想必还在做你的杀人勾当吧。”谢菱看着林夫人,缓缓道。

“我……”

林夫人看着林玄这般痛苦的模样,面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或自责,或悲伤,或痛苦。

“这些年,什么仙灵宝药,能找到的,我都找来了,玄儿亦尽数吃了下去,身子早就没问题了……就这点事,算得了什么?气血攻心?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无用?”林夫人大声地喊道。

“母亲……”林玄艰难地喘息着,遂歪过头去,双眸静静地望着林夫人,“母亲,你怎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啊,母亲,你错了,你错了啊……”

说话间,林玄又吐了几口鲜血,一时间,气若游丝。

“错了……?没错!母亲没错!错的是他们,还有这个女人!”

林夫人恶狠狠地望向叶冷雨,大声地说道:“埋在心里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你装了这么久?继续装下去,不好吗?都是因为你,玄儿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当初就该连你一起杀了!”

“母亲!”林玄闻言,撑起一口气,大声道。

话音刚落,林玄就晕了过去,唯有胸口微微地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玄儿!”“相公!”林夫人与叶冷雨见此,忙大声喊道。

“都是你这该狐狸精!要不是我儿中意你,你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说话间,林夫人向叶冷雨冲了过去。

谢菱见状,反手将林夫人控制住了。

谢菱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夫人,道:“如此恶毒之人,竟生了如此纯良的儿子,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叶冷雨抱着昏过去的林玄,泪水早已经流干,呆坐着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解药交出来,算是为你儿子,积德了。”谢菱看着林夫人道。

林夫人冷笑一声,道:“积德……?我为什么要积德?玄儿活不了了,她也得陪葬!”

“你……”谢菱看着林夫人这番模样,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姑娘,不必求她,生死有命……”

话音刚落,叶冷雨也晕了过去。

祁云反应极快,在叶冷雨倒地之前,一把将其扶住了。

谢菱看着昏迷的两人,叹息道:“你放心,就算我没那个能力,我师父,我师叔,定能有办法的……”

谢菱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还是没什么把握的。

医术方面,她虽不及师父与师叔,但是她能认识的毒,其解法,皆是一清二楚的。

师父、师叔与她同宗同源,这毒,怕也是极难解的。

现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她的血来制药。放点血其实也无碍,只是这毒,刁钻古怪,每七日的最后一日,必将疼痛难忍,那种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

“伪善,真伪善,怎么?你要一直用血供着她?太可笑了……太可笑了……”林夫人笑道。

“你实在是呱噪的很。”

话音刚落,谢菱一个反手,便将林夫人劈晕了过去。

“小友。”

无木真人办完谢菱所托之事,便立即返回了林府,见屋内的模样,摇了摇头。

“真人,辛苦了。”谢菱转头向门口望去,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小友这边,看着有些惨烈。”无木真人道。

谢菱将林夫人放到了一旁,遂开口道:“这世间恩怨,纠纠缠缠,谁能说得清楚,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之人。”

“小友,如此仁爱之心,难能可贵。”无木真人看着谢菱道。

谢菱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仁爱之人。”

一夜风波起,百事何可断……

几日后。

“听说没?城北的林家,犯了大罪了!”

“我也听说了。”

“怎么了?”

“没想到啊,平时看着和蔼可亲的林家夫人,竟是心狠手辣的大盗杀手呢!”

“……前些天,还这林家还捐了许多的钱财,救济乞丐呢。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般恶毒心肠。”

“怪不得,之前与林家生意上有竞争关系的人,平白无故的死掉了。看来,就是这林夫人搞的鬼!”

“太可怕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林府好几日都将府门紧闭……还遣散了下人……”

……百姓们又有了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言。

那夜过后,谢菱与祁云就出面将林府的下人们,全数遣散出去了,随后由祁云将林夫人与一干证据,交到了京兆府。

因着是祁云亲自过问此事,京兆府尹樊胤不敢懈怠,受理此案后,便马不停蹄地查了起来。

因其有涉及一些陈年旧案,查起来应是颇为费力的。

不知为何,这个案子进展的十分顺利,证据接二连三的,就出现了……

如此的毫不费力,倒是让樊胤欣喜万分。

谢府。

谢菱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她双手的手腕处,皆用白色的纱布包裹着

“主子,叶姑娘一家人已经安顿好了,在秦小姐之前住的院子里。”谢行道。

谢菱闻言,将手中的瓷瓶放入了怀中,遂开口道:“小茉已经走了许久了,路上是否平安?”

谢行道:“属下的人,时时来报,秦姑娘安然无恙,只是心情较为郁闷。”

谢菱笑着说道:“小女儿心性,过些时日,便会好了……樊胤那边如何了?”

谢行点了点头,道:“一应证据,已经陆陆续续地送到了,想必这案子也快结了。”

“这下樊大人,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吧?堆积许久的案子,一次就解决了,这政绩上又得添几笔光彩了……我怀疑这太子、淑贵妃背后之人,皆与这销声匿迹的摘星阁有关,派人顺着林家查下去,想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谢菱道。

“是。”

京兆府。

监牢之中。

“玄儿……玄儿,你在哪里?母亲怎么看不见,也听不见你啊?”林夫人一面唤着,一面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

在牢房内待了几日,林夫人肉眼可见的衰老了下去,鬓边亦生了无数的华发。

从她进牢房的第一日,双眼变逐渐模糊了下去,直至看不见为止,接下来是耳朵、嗅觉……

“吵什么吵?你这疯妇人,给老子安静些。”狱卒钟辉不耐烦地喊道。

“你今日刚来,这疯妇人进来了几日,许是罪孽深重,上天惩罚于她,不是瞎了,就是聋了。别管她,等她喊累了,自然就停了。”另一个狱卒夏茗忙开口道。

“原来如此,也是可怜。”钟辉啧啧道。

夏茗闻言,冷笑一声,道:“别看这个妇人,可怜兮兮的模样,手段可狠着呢,手上可是沾了无数的人命案子。”

钟辉闻言,朝林夫人所在之地,啐了一口道:“那可真是活该!”

话音刚落,钟辉看向夏茗,问道:“听夏大哥所言,这妇人的罪定下来了?”

夏茗点了点头,道:“我们樊大人,英明果决,只等着来年秋天,开刀问斩呢。”

钟辉道:“那可真是恶有恶报了!”

两人说话间,便一起去别处巡查去了,而身后的林夫人,依旧在哭喊着、寻找着……

是夜。

“相公!相公!”

叶冷雨紧紧握着林玄的手,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好久了。

“娘子……我……怕是不行了,我这一辈子啊,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想着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可惜啊,终是可惜了,母亲的错,为儿的自然是要一起偿还的……待我走后,你定要照顾好黔儿、华儿……我无缘陪你们到老……虽有遗憾,可是我相信,你们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待日后,黔儿、华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后……你定要同他们说,做人一定,一定……要对得起良心……”

林玄坚持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了,撑着最后一口气,与叶冷雨说了最后的遗言。

“相公……相公……”

叶冷雨泪水早已哭干,她日日夜夜守在林玄的身边,一刻也不敢睡下,只为了能多多与他相处片刻。

叶冷雨知道,林玄的生命已然到了尽头了,她的心如刀割般,痛苦不已。

叶冷雨中毒之事,林玄亦未曾知晓,一心想要让叶冷雨活下去,所以在弥留之际,对叶冷雨千叮万嘱。

“相公,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要在强撑了,好好地睡一觉吧……梦里我们全家人都在,黔儿、华儿也长大了……相公,你看,我们的黔儿,已然长成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儿郎了,还有我们的华儿,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再过不久,我们家就要娶媳妇,嫁女儿了……”

叶冷雨紧握着林玄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向往,仿佛她适才所言,好似真的一般。

“真的吗?”

林玄双眼已然睁不开了,脑袋亦昏昏沉沉的,听见熟悉的声音,好似又清醒了些。

“真的!”叶冷雨猛地点了点头,肯定道。

“好,好,我们黔儿定要娶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就像你似的……我们的华儿,定要嫁一个,能照顾她一生一世的人,疼她、爱她、敬她、不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之人……”林玄艰难地说道。

叶冷雨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好……好……”声音愈来愈小,直到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了。

叶冷雨看着林玄紧闭的双眸,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林玄苍白的脸颊。

“相公……你别怕,很快我也会下来陪你了。不要怪我食言,我不想让无辜之人,再为我而受伤了……黔儿、华儿交给那位姑娘,定会健康成长。你适才所说的一切,想必,都会成真的……”

说话间,叶冷雨将头放在了林玄尚有余温的胸膛上,口子不停地吟唱着不知名的小调:“犹记年少初遇,红墙绿瓦,枝头树下……”

语调婉转哀伤,直听了让人泪满襟。

丑时末。

“主子!”

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谢菱忽闻此声,双眸一睁,从塌上翻身而起,一把扯过一旁的外衣,迅速地穿好,立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何事?”谢菱将门拉开,小声地问道。

谢行低着头道:“主子,林玄去了……叶姑娘让守在宅子里的人,前来禀报,说想要见一见主子。”

“不好!”

谢菱闻言,好似想到了什么,忙转身回了屋内,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进了怀中,遂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待谢菱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谢菱看着已然气绝的两人,双眸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忽的喉间涌出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出。

“主子!”谢行见此,急忙地喊道。

谢菱伸手一挥,道:“无事,只是一时气血上涌而已。”

话音刚落,谢菱伸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遂抬步上前走去。

叶冷雨满面笑容,躺在林玄的身旁。

显然林玄死后,被精心地打扮了一番,衣裳也是整整齐齐的。叶冷雨也为自己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裙,朱唇轻染,好看极了。

叶冷雨手里握着一张信笺。谢菱走进后,方才看见,遂伸手拿了过来,翻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姑娘,有缘相遇,我竟不知名讳,委实失礼了,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冷雨这短短一生,亦有四乐,一乐;父母在时,家宅和睦,二乐;嫁得良夫,举案齐眉,三乐;孕育儿女,天真烂漫,四乐;遇见恩人,家仇得报。

想来,亦没什么遗憾了,只是心中尚有牵挂之人,便是我那年幼的儿女,如今,尽竟不要脸的,将他们交给姑娘了,还望姑娘谅解一二。

虽与姑娘相处甚少,但亦能知晓,姑娘爱恨分明,勇敢果决,是能信任之人。

不求黔儿功名利禄,不求华儿富贵荣华,平平安安便好。

最后,愿姑娘,人生得意,满院春光,鸳鸯壁合。”

章节目录 第139章 昏迷 “主子?”

谢行见谢菱拿着叶冷雨的书信,站立一旁,面色沉重,久久不语,忙开口道。

“谢行,你派人去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将他们夫妻,一起厚葬了吧。”

说话间,谢菱将叶冷雨的绝笔书信,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后,放进了怀中,遂转身离开了此地。

待谢菱离开之后,谢行抬步走进了房中,看着躺在一起的两人,双眸闪过一丝惋惜之情。

睿王府。

祁云这几日,心绪不宁,分霄达曙,夜不成眠。

祁云对于那日,谢菱所言,心下已有了定论。

她定会以血制药,以此,来延续叶冷雨的性命。

如果是他,他定会这样做的,只是于谢菱,心疼不已。

咚咚咚……

一道敲门声缓缓地响起。

“进来。”祁云道。

棹远面色沉重,推门而入,忙拱手禀报道:“主子,谢府来报,林玄与其妻子,于今夜丑时,一道身殒魂消了。”

祁云闻言,面色一变,立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主子,你去往何处?”棹远看着祁云,疑问道。

“去一趟谢府。”

话音刚落,祁云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棹远看着主子慌忙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啧啧道:“情,太可怕了。”

谢府。

谢菱将叶冷雨与林玄身后一干事宜,皆交予了谢行,自己随后便返回了谢府。

正当她推门而入时,察觉到房里有人,双眸闪过一丝了然。

“知道在家里堵我了?”声音中虽带着一丝调笑,可较往日,显得沉闷了许多。

“你……”

祁云刚想开口,谢菱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了,遂将头紧紧地埋在祁云怀中,深吸了一口。

“你怀里真暖和。”

祁云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双眸闪过一丝心疼,遂伸手将她紧紧地抱住。

“既然暖和,就多待一会儿,我陪你。”声音温润低沉,情意绵绵,十分悦耳。

谢菱在祁云怀中,待了片刻后,遂将头抬了起来,望着祁云。

“祁云,你可要比我活的久长哦。”眉眼间,皆是淡淡的愁意,较平日,多了几分柔弱之感。

祁云闻言,轻声地说道:“好。”

“你答的这么肯定,怎知晓一定比我活的久长?”谢菱看着祁云,笑着说道。

祁云伸手轻抚着谢菱乌黑的秀发,肯定道:“当然,你是我心中,最为重要之人,我如何舍得,独留你于人世间。”

“那你可得,记住你今日所言,切莫食言而肥哦。”谢菱道。

“好。”祁云笑道。

谢菱有些郁闷的心情,因见着祁云,已然扫除了一大半。

“天亮之后,你同我去京兆府的监牢之中,见一个人吧。”谢菱双手紧紧地环着祁云的腰身,道。

祁云点了点头,道:“好,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谢菱见祁云这般乖顺,心情大好,遂打了一个哈欠。

祁云见状,缓缓道:“困了吧?先去塌上睡上一觉,天亮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谢菱“嗯”了一声,道:“一起。”

话音刚落,便拉着祁云朝塌上走了过去。

“……”

片刻之后。

祁云看着睡的香甜之人,嘴角微扬,遂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渐渐的,与她一齐进入了梦乡……

辰时过半。

谢菱与祁云一同进入了京兆府的监牢之中。

祁云一早便派人打点好了。

此刻,监牢内,一应无关人等,皆退了出去。

谢菱看着一身肮乱不堪的林夫人,摇了摇头,心下一叹。

前几日,还是那般衣香鬓影的模样,不过,几日,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林夫人不知自己在此地待了多久了……她看不见,听不见,甚至连气味都闻不到了。

如今,只剩下嗓子还能开口,不过,她亦知晓,再过几日,她的嗓子便开不了口了。

林夫人依旧在地下不停地摸索着,口中亦不停地喊道:“玄儿……玄儿,你在哪儿啊?”声音沙哑,偃如老妪。

摸着摸着,好像摸到了一个温暖之物,“是玄儿吗?”

林夫人双手向上而去,发现竟是一个人,一脸的惊喜,“我就说,我的玄儿会没事的!”

谢菱看着抱着她的腿的林夫人,遂将身子蹲了下来,伸手拨开林夫人额间,散乱的长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谢菱叹息道。

林夫人已然耳聋,自听不见谢菱所言,只觉得面上有一双温暖的手,心下一喜,一把将其抓住。

“不像是玄儿的手啊?玄儿的手,没这么小,亦没这么细的啊……?说!你是谁?……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滚!你滚!我要我的玄儿!”

说话间,林夫人一把甩开谢菱的手,大声地呵斥道。

谢菱派人将林夫人送往京兆府时,便将她的手治好了。

不然怕是连口饭菜,都不能吃了,监牢之中,可没那么多心善之人。

谢菱伸手将林夫人的手抓了过来,遂在她手上书写着。

林夫人双手虽不停地挣扎着,可是,她在监牢之中,待的这些时日,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怎能是谢菱的对手。

林夫人挣脱无门,只好认命,亦不在挣扎了,遂心下仔细地辨认着谢菱所书。

“林……玄……已……死……”

待林夫人辨认完这几个字后,一脸的不可置信,猛地摇了摇头,大声地叫喊道:“不可能……不可能,大师算过玄儿的命格,是长命百岁之人,怎么可能?不!不!我不相信!你定是骗我的……定是骗我的……”

谢菱看着这个已然疯癫的妇人,心下并没有半分的同情。

遂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金锁,放到了林夫人的手中。

林夫人一拿,便知这是何物,顿时,泪如雨下。

“这是玄儿的……这是玄儿的……”林夫人嘟囔道。

谢菱将此物交予林夫人之后,便立即起身,转头朝祁云,道:“我们走吧。”

祁云点了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祁云便伸手将谢菱的手,紧紧地握住,一起朝监牢外,走了出去。

待谢菱与祁云离开之后,得到金锁的林夫人,依旧蹲在地上,不停地喃喃自语。

“青果子,红果子,不如母亲的小果子……青果子,红果子,不如母亲的小果子……”

狱卒们巡逻到林夫人处,便听见她,一直不停地哀唱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调子。

“这妇人较前几日,更为疯癫了……”

“这监牢之中,鬼哭狼嚎之人,数不胜数,等你习惯了,便好了。”

“……好吧。”

翌日。

辰时过半。

皇宫。

淑羽殿。

“殿下?敬王殿下?”

花棉端端地站在殿门口,原是准备服侍祁钰起身洗漱的,但是她唤了许久,也不见殿内有何反应。

心下十分着急,却又不敢贸然推门而入,遂转头朝淑贵妃所在的殿内而去。

片刻之后。

在一群美貌宫女与太监们的簇拥之下,淑贵妃出现在了祁钰所在的殿门口。

“钰儿?莫不是还在生母妃的气?母妃我说得重一些,在宫里待了许久,你也该回自己的王府了,母妃我就不在阻拦于你了。”

淑贵妃还以为祁钰这般,是有些生她的气了,也未曾向别出想。

“怎么回事?半天也不见钰儿来应?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将门给我打开。”

淑贵妃见祁钰久久不应,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忙唤一旁的太监,将殿门撞开。

因着祁钰休憩,不喜有人打扰,只是每日早晚服侍而已。

待太监们,将紧闭的房门撞开之后。

淑贵妃抬脚就往里走,神色不安。

“钰儿?”

淑贵妃见塌上之人,并无动静,心下疑惑,遂伸手掀开罗帐。

“钰儿!”

忽的,一道惊慌声响起。

“娘娘怎么了?”

身后的宫女们见状,立即出声问道。

“快!去太医院,将王太医请来,再去向陛下禀报,说是敬王中毒了!”声音颤抖不已。

淑羽殿,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已。

半晌之后。

“娘娘,敬王殿下的毒,恕老臣无能为力……”王太医号脉完毕后,起身朝淑贵妃,拱手道。

淑贵妃闻言,面色一变,不可置信道:“王太医,你可是太医院,数一数二之人,医术举世无双,连你都无法?本宫的皇儿,岂不是回天乏术了?”

“娘娘,观敬王殿下的脉象,时而平缓,时而激烈,时而又归于无。这种脉象,老朽此生,从未见过,即像中毒又不像是中毒……实在是怪异至极。但是,老臣知晓,如果不早些醒来,怕是性命有碍啊。可是,这唤醒之法,老臣惭愧,不得其门。适才老臣已经用着银针,刺入敬王殿下的穴位之中,但未见其任何反应……”

话音刚落,王太医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朕的儿子,岂能如此?”

忽的,一道凌厉的声音猛地响起。

皇帝得到消息后,便立即赶往淑羽殿,刚到殿门口,便听见太医之言,遂开口道。

“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人见状,忙磕头行礼道,

皇帝大手一挥,众人忙退立两旁。

“陛下!”声音哀怨柔美。

淑贵妃猛地一见皇帝,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可怜。忙起身朝皇帝身前,走了过去,一把将其抱住。

“贵妃,无事,我们的孩儿,自有上天护佑,定会无事的。”说话间,双眸直直地盯着王太医。

王太医感受到了皇帝的视线,心下冷汗直流,遂伸手抹了抹额间的汗水,颤颤巍巍道:“陛下,请将周太医他们唤来,容老臣们,细细商议一番,看能否有其他法子。”

“还不快去。”皇帝厉声道。

“诺!”

身后的太监闻言,连忙反身跑了出去。

皇帝轻言细语地安慰着怀中的淑贵妃,望着塌上之人,眉头紧皱。

承辉殿。

“娘娘,淑羽殿出大事了!”宫女朝静禀报道。

皇后映照在镜中的手,微微一顿,随开口问道:“何事?如此着急忙慌的?”

朝静忙开口道:“敬王殿下身中剧毒,好几位太医,竟都束手无策呢。此刻,陛下正在淑羽殿内,大发雷霆……”

皇后闻言,笑着说道:“在她自己的地方,还能出这事?倒是奇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皇后不去看看,指不定陛下耳朵里,会听些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这淑羽殿,一向是密不透风,出了事,又与皇后娘娘有何干系?最好那毒无解,看那淑贵妃以后,还得意个什么!”

皇后轻斥道:“休得胡言,小小隔墙有耳。连淑贵妃那般缜密之人,都有失策之时,本宫这承辉殿,怕也不是密不透风了。”

朝静闻言,惊讶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点了点头,道:“等本宫去往淑羽殿后,你唤几个心腹之人,将殿内上下,细细地查找一番,还有殿内的宫人们,一个也别放过。”

朝静见皇后娘娘这般谨慎的模样,心下亦随之一紧,道:“遵命。”

淑羽殿。

一阵阵哭泣哀嚎之声不停地响起。

皇帝震怒,将淑羽殿侍候祁钰的一干人等,皆拉出去重罚。

这些细皮嫩肉的宫人们,何时受过这般苦楚,一时间,凄凄惨惨,哭成了一片。

皇后的凤辇已然到了淑羽殿的门口,自是听见了殿内之声,双眸微闪,遂被宫女搀扶下了凤辇,朝淑羽殿走了进去。

“娘娘,这皇后倒是快的很呢。”妍贵妃的贴身宫女巧眉道。

“这宫里出了事,都与我们的皇后娘娘,息息相关呢。”妍贵妃把玩着手中的丝绢,笑盈盈地说道。

遂望向一旁的安贵妃,“安妹妹,你说,是或不是?”

安贵妃双眸微闪,转头看向妍贵妃,轻声地说道:“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自是如此。”

妍贵妃轻“哼”一声,道:“问你还不如问一根木头。”

安贵妃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妍贵妃看着安贵妃这般无欲无求的模样,眉眼一佻,亦不在说话,在宫女们的拥簇之下,两人朝淑羽殿,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140章 赠礼 皇后看着殿外哭成一团的宫人,还有正在受罚的宫人,双眸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随后走进了皇帝与淑贵妃所在之处,刚行几步,便听见淑贵妃的抽泣声,夹杂着皇帝的安慰声,传了出来。

遂脚步一顿,不过片刻,便立即走了进去。

此刻,殿内只剩下四名围在一起,看上去焦头烂额的太医,皇帝与淑贵妃则在一旁坐着。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殿内。

“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朝皇帝行礼道。

“皇后,倒是来的及时。”皇帝看着皇后说道。

淑贵妃正哭的断肠,泪眼婆娑的,见皇后进来,忙哽咽道:“皇后娘娘,吉祥,臣妾我现在愁思满肠,泪流满面的,实在是见不得人了。失礼之处,还望皇后娘娘切莫生气……”

说话间,淑贵妃用上好的锦缎丝绢,将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拭去,准备起身朝皇后行礼。

皇帝见状,忙伸手将淑贵妃拦住,轻声地说道:“爱妃哭了许久,身子虚弱,这礼就算了,皇后心胸开阔,自不会计较与此。”

说话间,转头看向皇后。

皇后闻言,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之意,随即开口道:“陛下,所言极是,妹妹这般模样,就不必行礼了。”

淑贵妃眉眼低垂,遂断断续续地说道:“既然陛下与皇后娘娘,如此说,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又小声地哭了起来,皇帝见状,忙安慰着。

较与此刻皇后与皇帝、淑贵妃这幅和睦的画面。

最里面的塌上,倒显得不那么和了,四位太医,正为了塌上之人,直争论不休。

“老夫觉得,应以殿下头部及少阳经腧钰穴为主,再以百会穴、太阳穴、头维穴为辅,用针刺之。”

说话之人乃太医院的周太医周明,长须花发,虽已年过半百,依旧神采奕奕。

“殿下又不是身子出毛病了,怎能以治昏阙之法,来对待殿下?观殿下这脉象,像是中毒又不像是中毒。殿下这脉象虽乱,可身子的其他部位,却未见有何损害……说是中毒,实属相差太多了……”冯太医道。

冯太医名唤冯游,论资排辈,比周太医略高一些。

“这世上的毒,万万千千,岂是我等能尽数得知?若如是自身缘由,先前定会有所预兆,老夫先前已经问了淑贵妃娘娘,殿下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不适的表现。如贵妃娘娘所言,殿下自进宫以来,皆由宫人们,细心地照料,从未见有何问题……”王太医道。

“那照王太医所言,那殿下定是中毒了?可是宫中戒备森严,尤其是淑贵妃的淑羽殿,那可是更为严密的,除了淑羽殿之人,外人想进入,岂是那般容易?”冯太医疑惑道。

“这……确实如此,可是殿下这脉象,实在是古怪的很,老夫为医这些年,实在是未曾见过……”王太医道。

“陛下可是有口谕的,金口玉言,要是救不醒殿下,你我几人的老命,怕是要终于此了……”周太医道。

“命不命的,倒无所谓,你我当太医这么些年,要是治不了殿下的病症。这几十年的声誉,怕是一朝尽毁了……许太医,你从前于民间游历过,对此有何见解?”冯太医道。

“……我觉得诸位太医所言,都甚为有理,殿下有可能是中毒后所产生的昏厥之症……万不可轻易下针……”

许太医见王、周、冯三位太医,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他并不想被拉进去。

医者对于病症之事,即寻根究底的,又固执己见。

除非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能让对方心服口服,不然谁也别想说服谁。

一时间,太医们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皇帝与皇后、淑贵妃在殿内,听见了内室的争论之声。

“这太医们,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结果?陛下,臣妾的钰儿,是不是……是不是……”

话到此处,淑贵妃的泪水如决堤般的洪水,连绵不断。

纵然是哭的肝肠寸断,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

皇后看着淑贵妃这般模样,心下一笑,道:到底是前年的狐狸,哭都这般勾引人。

正当淑贵妃哭的热闹时,一同来的妍贵妃与安贵妃,齐齐地走了进来,个个都是纤腰细手,肌肤盛雪,好看极了。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忙朝坐在一旁的皇帝与皇后行道。

“爱妃们,无需多礼,先一旁坐着吧。”皇帝道。

两人得了皇帝的旨意,便各自寻了一个地方坐下了。

“哎呦,淑姐姐,看你哭的这般伤心,真人见了让人心疼。”

妍贵妃忙从袖中掏出一番绸缎丝绢,假意哭了几声,缓缓开口道。

“妍妹妹……”淑贵妃话到此处,便又开始哭了起来。

妍贵妃与安贵妃见状,忙上前安慰着,好一幅姐妹情深的画面。

谢府。

谢菱同祁云从京兆府回来之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府中。

谢菱前脚刚进屋,后脚这谢盏便拉着谢莲到了……

“大姐姐,你早上去哪儿了?妹妹我方才过来都没见人呢?”

谢盏捧着手炉,笑盈盈地看着谢菱,问道。

谢菱端坐在椅子之上,正喝着茶,见谢盏这般好奇淘气的模样,轻抿了一口茶水后,便放将茶杯了下去。遂笑着开口道:“早上出门一趟,给妹妹们寻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回来,这不,丫鬟们正在隔壁屋子里准备着呢,晚些时候,带你们姐妹去看看。”

谢盏闻言,双眸一闪,一下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遂欣喜道:“真的吗?大姐姐,你别打哑谜了,快!快告诉妹妹我啊……”

话音刚落,谢盏将手炉放置一旁,两三步间,便来到了谢菱身边,一把挽过她的手臂。

谢菱低头看着谢盏,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先说了就没意思了,这礼物还得自己去拆,事先告知了,就没趣味了。”

谢盏垂眉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便没在问了,“那现在可以去看了吗?”

谢菱摇了摇头,道:“这怕是不行,丫鬟们还没弄完呢,这会儿去看,也看不得什么,等晚上,看着才好看。而且,还差一些东西,没弄完……”

谢菱这么一说,谢盏便更加好奇了。但谢菱这么说了,亦不好再多问了。只是那双灵动的双眸,时不时地向外望去。

谢盏、谢莲在谢菱屋内,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方才离开。

“主子。”

谢行见谢盏她们离开后,方才从暗处进了屋子。

“何事?”谢菱看着谢行,问道。

“主子,宫里出事了。”谢行答道。

谢菱“哦”了一声,似乎未感到意外,笑着说道:“这是宫里的那位贵人出事了?”

“敬王,宫里刚传回的消息。”谢行道。

谢菱双眸微闪,倒是有些意外,随后,谢行将今早宫中发生之事,细细地讲给了谢菱听。

半晌之后。

谢菱听完谢行之言,遂笑着说道:“自古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那勾心斗角了。不用我们出手,宫里的那群娘娘贵人们,自不会停歇,这祸事,还不知会降到谁头上……你一会儿通知宫里的人,切不可妄动,静观其变即可。”

“主子,皇后娘娘今早下令整肃承辉宫,我们的人不知还能不能……”谢行欲言又止道。

“放心,能在宫里活下去的,哪一个没点本事的。只是这皇后在敬王出事时,整肃宫殿,怕是……引火烧身了。”谢菱道。

谢行闻言,遂疑惑道:“主子,何出此言?”

谢菱淡淡一笑,道:“皇后此番作为,想必是见那敬王出事,对自己宫内,起了整肃之心,怕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偷偷埋下祸根之流,累及于自己。殊不知,这般欲盖弥彰之行,反倒是遂了有心之人之愿了,可惜,可惜……这次不是皇后就是太子,总有一个会生灾祸,不过,不论是谁生灾祸,两人都是根茎相连,谁也得不了好处。”

“那倒是正合主子意了。”谢行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对了,隔壁屋内的东西,你不去做一个?说不定三妹妹能相中你做的。”

说话间,谢菱看向谢行,双眸满含笑意,大有看热闹之意。

“……主子……”谢行一向略显冷厉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谢菱扑哧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自己忙去吧。”

谢行倒了一声是,便反身离开了,至于他去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谢菱见谢行略显慌乱的身影,摇了摇头,叹息道:“这般扭捏……”

某乡林小道之上。

一辆双猿青木马车,正缓缓而行。

“姑娘,你这每日苦愁心郁的,怎么得了啊?”元嬷嬷看着仰侧在一旁,双眸紧闭的秦茉,轻声地说道。

秦茉依旧不语,依旧紧闭着双眸,面上看不出表情。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走着,虽有些颠簸,这车内倒还稳妥。

元嬷嬷见秦茉不理她,心下着急,紧握着双手,脑海中想着各种法子,一时间,混乱极了。

“姑娘,你摸摸!这是什么?”

元嬷嬷转身从车内的小箱子中,取出了一个物件,看着四四方方的,用上好的绸布抱着,却不知为何物。

秦茉虽有些好奇,但依旧提不起兴趣来,片刻之后,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是何物?”声音软糯,带着一丝郁气。

“老婆子该打……怎么忘了这物件了,这可是姑娘离开时,菱姑娘派人送来的,老婆子我……短见薄识,却不知这是何物……还得姑娘来认认……”

元嬷嬷这般调皮的模样,是想要逗一逗秦茉。

秦茉只听得是菱姑娘送的,便立即坐了起来,忙开口道:“在哪儿?给我看看……”

说话间,伸手到处胡乱摸着。

“诶诶,我这可人的姑娘哦!别这么着急,在老婆子手上呢,快,拿着吧!”

元嬷嬷见秦茉这般着急的模样,忙将手里的物件递给了秦茉,嘱咐道:“这东西,可不轻呢,仔细着些,小心磕到姑娘了。”

秦茉猛地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了。”

说话间,秦茉就拿到了,小手微微一沉,心下道:确实有些重量。

不过,既是菱姐姐所赠之物,不论是什么,她都会十分喜爱。

遂将包裹的绸布取了下来,疑惑道:“诶,这是一块刻着字的……木头?”

秦茉眼盲前,亦学了不少的诗词歌赋,算得上小小才女了。

这些年,虽双目不见阴阳,但是日日学字,心中早已经将这些字的笔画顺序,铭记于心。

秦茉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摸着,口中念念有词,“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元嬷嬷见秦茉口子念念有词,她虽习得几个字,但又不是那闲散的富贵人家,读书写字,似家常便饭。

“姑娘,这是什么?”元嬷嬷疑问道。

秦茉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刻木上的字,正想着往下读,被元嬷嬷这么一打断,忙回过神来。

“嬷嬷,我适才所读,便是《诗经·小雅·伐木》,此乃一首宴享诗,借由伐木一事而起,说的是那友情之贵,无论亲朋故友,亦或新朋,都要互相关爱,时常往来,方不失这人间真亲。”

元嬷嬷道:“这菱姑娘倒是奇人,姑娘远走,怎能时常往来?莫不是说笑的?”

秦茉闻言,扑哧一笑,道:“嬷嬷不懂,菱姐姐,是想告诉我,纵然我与她相隔万里,依旧会记得我。望来日,相见时,亦这般,迨我睱矣,饮此湑矣。”

“老婆子我所知甚少,不过见姑娘这般开心,想来定是好事。”

元嬷嬷见秦茉这般高兴的模样,心下道:都怪自己老糊涂了,差点忘了如此重要之事,害得姑娘,平白郁闷了几日,实在是该打。

秦茉抱着谢菱所赠之物,面色笑意盈盈的,脑海中幻想着谢菱的模样,心中对未来的日子,充满着期待。

章节目录 第141章 花灯 皇宫。

淑羽殿。

“你们商量了半日?得了什么结果?”

一道威严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些不可遏制的怒气,细细听来,似是被压抑了一些。

原是皇帝与皇后她们,在外殿候了许久,实在等不及了,皇帝便起身快步走进了内殿。皇后与贵妃娘娘们,亦跟着上前,这下一窝蜂的,都进了殿内了。

淑贵妃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柔柔弱弱地靠在皇帝身边,正是那娇花哭泣,却依旧美丽。

“陛下……臣妾的钰儿……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淑贵妃哭的声音都沙哑了几分,倒是更惹得皇帝心疼了,连忙出声安慰道:“爱妃,我们的钰儿,是福星,自有无双的运气。”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轻拍着淑贵妃,以作安慰。

话音刚落,便转头看着跪在一旁的几位太医,面色凝重。

太医们都是经历过许多之人,更甚者,甚至经历过好几任帝王,可是,对于这帝王之怒,依旧是胆颤害怕,不过面上却未曾表现出来。

“陛下,敬王殿下,这毒……恕老臣们无能为力了……就请赐我们死罪吧。”周太医颤颤巍巍地说道。

四位太医讨论了许久,一时得不到结果,只好照实说了。

皇帝闻言,眸中似闪过暴雨雷鸣,可怕极了。

“焉能有你们这些妙医圣手不能治的毒?”皇帝虽面色低沉,但说话声,倒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情绪。

王太医闻此,心下道:陛下之怒,越是平静反而越可怕……他们这几条老命,怕是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陛下……”许太医欲言又止道。

“许太医医术无双,有什么见解,快快说来。”皇帝见许太医这般模样,忙开口道。

许太医闻言,恭敬地说道:“陛下,老臣与众同僚们,适才细细地商讨了一番,各抒己见,一时识不得此毒之名头。而天下之大,自无奇不有,有我等老臣没见过的,自也是不奇怪的……观敬王殿下的身子,原就很好,虽一直昏睡着,这几日内,无甚大碍,只是过了这几日,怕是……”

许太医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

淑贵妃一听,泪水又似珍珠般的,流了下来,只不过声音极小,抽抽噎噎的,煞是可怜。

身后的妍贵妃、安贵妃见此,都执帕抹泪的,倒流了一些珍珠泪。

皇后在一旁看着,心下冷笑,面上还是要做一副关心的模样。

“怕是什么?”皇帝厉声道。

许太医伸手抹了一下额间的汗水,硬着头皮道:“怕是命不久矣了……”又害怕皇帝发怒,又继续道:“只要是能知晓这毒是何物?其余之事,自可迎刃而解。”

皇帝自知道这许太医的话中之意,转身朝外面喊道:“宫人们都招了没?”

李执忙伏身快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侍候敬王殿下的宫人们,都细细地拷问了一遍,什么都没吐露出来。”

皇宫讯问的手段,自古都是极难忍受的,这些宫人们,先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顿,随后又一个一个的,带到别出审问去了,这一来二去的,倒不如死了干净。

如此,还问不出什么来,那就真的问不出来了。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似想开口说些什么,遂又低头看了看,哭的颤颤巍巍的淑贵妃。

“陛下,臣妾殿内的其余人,全部都送去尚慎司,细细拷问便是。只要能救钰儿一命,就算是将臣妾送进去,臣妾也是愿意的!要是真是臣妾的疏忽,臣妾愿以这微薄的命来抵。何况,臣妾的钰儿,这般模样,要是醒不过来,臣妾还不如跟着去了……”

淑贵妃用帕子捂着嘴,不停地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伤心,却是那美人伤心垂泪,引的英雄气焰灭。

“爱妃切莫胡说八道,这偌大的皇宫,亦有遗漏之处,就算是出事了,亦不会怪你,朕的皇儿,岂能是那般命薄之人,自有上天庇佑,”皇帝郑重地说道。

“陛下,这话说的,倒让臣妾我无地自容了。”皇后看了一眼惺惺作态的淑贵妃,遂看向了皇帝,缓缓开口道。

“皇后,此话何意?”皇帝转头看着皇后,道。

“这后宫之事,皆是由臣妾做主,这出了事,自然得由臣妾担着,要不,宫中上下趁此机会,细细地清扫一遍,恐有那黑心烂肺之徒,入了这金宫殿宇,倒让皇室蒙羞。”皇后道。

“哟,瞧皇后说的,那岂不是,这一锅端了大半场,这是连臣妾与安妹妹的宫里之人,还有其他宫的娘娘娘妃子们的,皆送到那尚慎司去不成?”妍贵妃道。

话音刚落,妍贵妃便端着一副心疼的模样,伸手将淑贵妃的手拉了过来。

“姐姐,你我都是一同进宫的,自有那常人没有的情谊,今日,见着敬王殿下如此模样,当真看了让人心疼。”说着,那珍珠似的眼泪,愈滚愈大了……

不一会儿,两人就哭作一团,身后的安贵妃见状,面露心疼之色,忙伸出帕子,转头抹眼泪去了。

皇帝看着这哭作一团的人,心中闪过一丝心疼,遂开口道:“皇后,此事就交予尚慎司了。宫中之人,一个都不放过,细细查便是,自有那鬼鬼祟祟、心虚之人,遗漏出来。去尚慎司走一遭,就什么都交代了。”

皇后闻言,神色一愣,遂开口道:“陛下开口,自从命便是。”

皇帝道:“李执,去尚慎司一趟。”

站在一旁的李执,得了皇帝的口谕,立即行礼告退,带着几个小太监,忙退了出去。

众人又在殿内安慰了淑贵妃半日,皇帝因着要处理政事,便早些离开了。

皇后也跟着皇帝一起走了,留下妍贵妃与安贵妃陪着淑贵妃,说些话。

“姐姐,莫要太伤心了,陛下已经将此事交予尚慎司去料理了。这尚慎司是什么地方,就算是那小鬼生的,进去了,也得出口气出来。何况,敬王殿下,是那福贵之人,自会鸿运当头,否极泰来的。”妍贵妃安慰道。

安贵妃在一旁,伸手轻轻地拍打着淑贵妃的背脊,以作安慰。

淑贵妃仍在掉眼抹泪的,亦时不时的向祁钰那边望去,也不多话。

自皇帝下了口谕后,李执便亲自带人去了尚慎司,亲下皇帝的口谕。

尚慎司掌司沈徽得了旨意,便立即行动了起来,一时间,皇宫上下,皆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模样,生害怕被抓了进去,体验那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残酷刑法。

平日里那些喝赌玩乐之人,这次倒是跑不过,皆被一锅端了出来,尚慎司日日夜夜,皆哀嚎之声,有些坚持不住的,便没了……被便被抬出宫去,草草的处理了。

承辉殿。

皇后看着外面被押走的几名宫人,面色凝重。

这些手脚有刺的,皆是清理出来的,皇后还没来得及审问,不知这尚慎司从哪里得的消息,便赶过来拿人了。

因着是皇帝亲谕,皇后自不能阻拦,何况皇帝下命令时,皇后亦是在场的。

朝静与尚慎司管事的,嘱咐了几句,便人让他们带人离开了。

“皇后娘娘,陛下这也太不将您放在心上了。”朝静小声地说道。

皇后端坐在铜镜前,一面整理着发鬓,一面说道:“司空见惯罢了。”

朝静见皇后神色哀伤,心下自知晓,皇后心中的失落,只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便识相地退了出去,留下皇后一人在镜前坐着。

宫中的这场风波,怕是要持续些时日了,到时,不知所那位尊贵之人,受其连累。

酉时过半。

谢府。

谢盏对于谢菱白日里所言,可是好奇极了,一直盼着。

用过晚膳后,便拉着谢蓉、谢莲,马不停蹄地跑去了谢菱的院子里。

“大姐姐!大姐姐!我们来看东西啦!”

说话间,谢盏拉着谢莲快步地跑进了谢菱的屋子。谢蓉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前方跑得似兔子的两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小姐,这三小姐好动的脾性,倒显得十分可爱呢。”谢蓉的丫鬟细秋忙说道。

谢蓉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有些苦恼道:“希望她们能一直这么高兴便好,我出阁之后,大姐也快了,到时留下这一动一静,可怎么好。”

细秋见谢蓉这般担心的模样,轻声地安慰道:“小姐,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大小姐,心里估摸着早有打算了。”

谢蓉闻言,微微一笑道:“倒也是这么个理,自大姐归家之后,府上诸事顺遂,喜庆的日子,亦愈来愈多了。”

正说话间,谢盏欢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二姐,快来啊!”

谢蓉闻言,掩嘴一笑,回应道:“来了。”

话音刚落,谢蓉便缓步上前。

片刻之后。

一道欢快的声音缓缓响起。

“哇,大姐姐,这些灯笼真好看,比从前上元时节,见过的灯笼还要好看。这个是……马!还有好多小房子样式的!哇……这个,好像美人啊……”

谢盏看着这满屋的各色花灯,双眸满是惊艳。

这一屋子,约莫着有百八十个花灯了,个个精美绝伦,有那绣红花、贴金花的,栩栩如生。

细细看去,每个都不一样,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了许多,屋顶上亦挂了许多,好看极了。

“怎么样,好不好看?新岁将至,特意找来了些喜庆之物,博妹妹们一笑。”谢菱笑着说道。

“大姐姐,辛苦了。”谢莲轻声地说道。

谢菱伸手摸了摸谢莲的脸颊,道:“妹妹,怎么不去玩,是不喜欢?”

谢莲双眸一闪,遂小声说道:“没有,妹妹我很喜欢,只是想先来谢大姐姐而已。”

谢菱见谢莲这般乖顺,想到年后,谢莲便要离开大齐,前往东虞了,心下不免有些失落,亦有些心疼,遂开口道:“知道你的心意了,去玩去吧。”

谢莲点了点头,转身去挑选喜爱的花灯去了。

谢盏直选的眼花缭乱,竟觉得每个都十分好看,都想带走。

“三妹,你看你手上都提了好几个了,一会儿,该拿不下了。”谢蓉看着谢盏,调笑道。

“没见过这般逼真的花灯……比往日所见,要好看多了。”

谢盏看看这个,伸手摸摸那个,直看到一个十分好看的,便将手里的花灯都放了下去,“这个合我的心意!”

谢菱听着谢盏的话,抬眼看了过去,见到了谢盏手里拿的花灯,心下笑道:果然,谢行偷偷地做了一个……

“这里面的都是你们的,想如何,便如何。大姐姐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谢菱笑着说道。

谢蓉、谢盏、谢莲忙行礼。

待谢菱离开之后,姐妹三人便继续选看起来了。

谢菱离开隔壁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谢行,宫中如何了?”

“如主子先前所说,皇帝有意借此整顿一二,全都交由尚慎司处理了。”谢行道。

“一举两得,当是皇帝的心思。”谢菱道。

睿王府。

“主子,这是谢府的人送来的书信。”棹远将手上的书信,放到了祁云面前的案桌之上。

“知道了,先退下。”祁云道。

“是。”棹远抬眼看了一眼祁云,见他仍端端地坐着,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你还在看什么?还不下去?小心扣你一个月的银子。”

祁云将手中之笔,搁到一旁的砚台之上,遂抬眼看着棹远。

“那可不行!属下我就指着这点银子,以后娶妻生子了……属下先走了!”话音刚落,棹远转身便跑了出去,像被小鬼追着似的,速度极快。

待棹远离开之后,祁云立即伸手将案桌上的书信,拿了过来,细细地拆开来。

只见信笺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明日卯时初刻,城西安宁二街,叶宅见。”

这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气派,丝毫不像女儿家所书。

“倒是一刻也不闲着……”

祁云口上虽如此说,心下却是欣喜万分。

只见他将手上的信笺,仔细地装好,遂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处,伸手拨弄了几下竹简。

只听一阵响声,书架后出现了一个暗门,祁云随之走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142章 儿女 戌时末。

皇宫。

淑羽殿。

妍贵妃、安贵妃在淑羽殿待了半日有余,随后便一同离开了。

淑贵妃坐在塌边,双手紧握着祁钰的手。

“钰儿,你放心,母妃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放心……过几日……便好了。”

“娘娘。”一道清冷的声音猛地响起。

说话之人,正是淑贵妃的侍女雪枝。

淑贵妃将细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别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

“诺。”

说话间,淑贵妃起身,将祁钰身上的被褥,细细地整理了一遍,待细查无余后,便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

“人都安排好了没?”淑贵妃斜靠在软椅之上,目光落在跪在地下的雪枝。

“娘娘,放心,奴婢早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绝对不会失败的。”雪枝端端地跪在地下,头颅低垂。

淑贵妃伸出保养的白嫩细腻的玉手,轻揉了揉眉间,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这次本宫可是连自己最疼爱之人,都舍出去了,如若还是没有成效,你也就不必在本宫身边侍候了。”淑贵妃双眸微阖,缓缓道。

“定不负娘娘厚望。”雪枝道。

淑贵妃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本宫便再相信你一次……我皇儿的毒,可有什么问题?”

雪枝闻言,恭敬地说道:“娘娘放心,此毒,虽看着凶险万分,但是对于敬王殿下,却是没有危害的。之前就同娘娘说过,敬王殿下修炼的内功,十分纯正。而殿下天资聪颖,内功早已经练的极深,且等这事了结之后,便可以送信给殿下的师兄,让他进宫来解毒即可。到时奴婢将解法告知,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解掉此毒,对殿下的贵体,无一丝损害。”

淑贵妃闻言,凤眸轻颤,缓缓道:“好,如此便好……事成之后,你便可以抽身离去了。”

雪枝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喜悦,忙磕头碰脑道:“谢娘娘成全。”

淑贵妃淡淡一笑,挥手道:“你服侍了本宫这么些年,亦为本宫办了不少的事情,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后,你就可以与你的情郎一起,长相厮守了……对了,本宫还给你们准备了许多的贺礼,到时候,你记得一并带着离开。”

雪枝喜不自胜道:“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淑贵妃挥手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容本宫自己,待上片刻。”

“诺。”雪枝行礼告辞道。

话音刚落,雪枝便起身,转身离开了此地。

待雪枝退下之后,淑贵妃微阖的双眸,缓缓地睁开,看着雪枝离去的方向,遂喃喃自语道:“到时候,定给你准备一个大礼,让你终生难忘。”声音中带着一丝残忍。

东宫。

“太子殿下,淑羽殿那边,怕是回天乏术了。陛下唤来许、王、周、冯四位太医,皆无能为力。现下,这四位太医,还在淑羽殿守着呢。”

说话之人,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周身的气质,却是又冰又冷。

祁瑾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喜悦,遂开口道:“这次本宫还未出手,她们就自相残杀了起来,当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这个渔翁,实在是好极了。”

“太子殿下,一国储君,自有天佑。这不,我还未出手,这敬王便中毒了,实乃天意。”堂下之人,恭敬地说道。

祁瑾闻言,心下一喜,道:“确实如此。”

话到此处,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堂下之人,继续道:“你可得隐藏仔细些,别让尚慎司抓到把柄了。父皇如此的大动干戈,定不单单是为了敬王。想来,是有心想要除掉这宫里碍眼的手脚。”

“太子殿下放心,我在这宫中隐藏了十多年了,要想抓住把柄,除非是我自己暴露,不然没人能将我擒住。”声音低而哑,又满含着自信。

“话说,你在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没?”祁瑾冷不丁地提起此事,倒令堂下之人有些诧异。

“承蒙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青鸦,感激莫名。只是,青鸦所寻找之人,早在几年前便魂归故里了,青鸦之所以留着这条命,便是为了报答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如此,也不妨在这人世间走一遭。她从前就同青鸦说过,不论何事,只要是应了,定要做到,不然,做人便没什么意趣了。”说话间,隐藏于黑暗中的冰冷双眸,倒是温暖了许多。

祁瑾第一次听青鸦如此的肺腑之言,一时竟有些感叹。

“这些年,你为本宫做了不少的事情,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亦帮本除掉了无数的心头之患。放心,等敬王这事结束之后,本宫定会重重赏赐于你,亦不用这么暗无天日地活着了。”

“我对于这些东西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多谢太子殿下恩典,等此事了结之后,便不想苟延残喘于这世间了。”青鸦隐藏于黑夜之中的双眸,闪过些许迷茫,转瞬即逝。

祁瑾闻言,面露讶异,忙开口道:“你如此能干,常在本宫麾下效力,不好吗?何苦要舍弃掉性命,多活一刻,便可时时思念你那故去之人?本宫听你适才的语气,想来,你要寻找之人,定是你想要与之共度一生之人,为了她活下去……等本宫荣登大宝之后,加官晋爵,岂不是更好?”

青鸦闻言,面上表情丝毫未变,遂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对我如此厚爱,可是没了她,加官晋爵,亦没有任何的意趣。”

祁瑾见青鸦如此执着,亦不在相劝了,反正敬王这次,怕是命不久矣,没了这绊脚石,他之后便不会在担心什么了,

“好吧,你既然如此执着,本太子便不在劝你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青鸦道:“如此,我便告辞了,还望太子殿下……之后……荣登大宝,万人称颂。”

祁瑾闻言,面上笑意十足,显然是被青鸦说中了心事,十分高兴。

翌日。

城西安宁二街。

叶宅。

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在这偌大的京都之中,算不得什么富贵宅子,充其量算得中等,甚是普通。

宅内传处了一阵阵孩童间嬉闹的欢呼雀跃之声,细细听着,应是一个男孩同一个女孩。

“妹妹……你这毽子踢的一好,不是说女孩子踢它,天生就能踢好的嘛?为什么妹妹你就不行……都还没我踢的好。”

“哼,你比我大,自然比我的踢的好啦!”

“哥哥我就比你大一岁而已……”

“那不管,反正你是哥哥,你就应什么都会,还要比我踢的好。”

林黔看着正费力踢着毽子的妹妹,小嘴一抿,道:“你就是胡搅蛮缠。”

林华伸手接过飞在天上的毽子,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林黔,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像那画上的小仙女似的,十分可爱。

“我就胡搅蛮缠了,怎么!不服,不服我告诉母亲去!说你欺负我!”林华小嘴一撅,作势要朝屋内走去。

林黔见状,连忙伸手将林华拉住,小声地求饶道:“诶诶,我的好妹妹,亲妹妹,可不能去告诉母亲……”

林华叉腰“哼”了一声,看着林黔,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怕母亲不理你,嘿嘿,以后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告诉母亲去。”

林黔道:“好,以后哥哥全都听你的。”

林华看林黔这般乖顺的模样,笑着说道:“那我们来拉钩盖印,母亲刚才教于我的,拉钩盖印之后,便不能不遵守了,要不然,以后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哦!”

林黔惊讶道:“真的吗?我怎么听到过……”

林华笑着说道:“因为你适才同父亲一起呢。”

林黔认命地说道:“好吧,来,我们拉钩盖印。”

林华笑着说道:“好,拉钩!”

说话间,两个小人儿,便做起了拉钩盖印之事。

寒风微微拂过,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谢菱与祁云靠在门后,听着院子中间两个小人儿的交谈,面上都挂着笑容。

“祁云,你看,我们还未成亲呢,就有了这么大的两个儿女,你要不要感谢我啊?”

谢菱坏笑着,望着祁云。

祁云转头看着谢菱,轻声一笑,遂伸手抚摸着谢菱的脸颊,双眸细细地打量着。

如此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倒让谢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同你说,别这么看着我,知道吗?”

说话间,谢菱扯过朝着祁云的脸颊,上去就是一顿胡乱地揉搓。

“今日,我平空多了这么大的两个儿女,确实是个意外,不过,这不是又得了个妻子吗?以后孩子,有他们俩就够了。”祁云道。

谢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祁云,道:“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怎么这也要生一个的。”

祁云认真道:“不生也可以,这不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儿女了,还都那么可爱。”

说起外面两个孩童,他们俩就是前日,一同殉情的林玄夫妇的儿女。谢菱从将他们带出来之后,便一直想着怎么安顿他们。

奈何他们年纪小,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为此,她连夜派人,去找了秦艽师叔,向他讨要了两颗忘忧之丹,给这两个小孩吃了下去,吃下这药后,要静静地睡上那么几日。

待他们醒来之后,便会忘却从前的所有事情,两张白纸,自可以任意画之。

这不,今日便是他们俩苏醒的时日。

如此,谢菱便邀祁云一起过来。

谁知这林黔、林华醒来,一见谢菱与祁云,便喊他俩父亲、母亲……

一时间,倒让他们俩愣了一下,不过,谢菱与祁云是何等人物,两人只交换了一下视线,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因此两人便立即认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儿女。

因着两人皆是一张白纸,谢菱与祁云便花了一上午的时日,来教导于他们,初见成效,倒也调皮的很。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觉得还是多生一个好,我想生一个,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谢菱看着祁云笑着说道。

祁云双眸一闪,道:“还是生一个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吧。”话音刚落,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不行,还是儿子吧,女儿要嫁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叫我放心。我想,就算是嫁给了何等了不得之人,想来我也不会开心的……”

谢菱见祁云想的这般认真,扑哧一笑,道:“你看你,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想的还挺长远。”

“与你一起,自要长远。”祁云看着谢菱,轻声地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院内两个小可爱,偷偷地走了过来,看那模样想要吓一吓他们。

谢菱与祁云自然知晓,不过也不戳破,任他们玩闹。

“呀!”

林黔与林华从门后,歪出两个小脑袋,一人做了一个鬼脸,想吓一吓谢菱与祁云。

谢菱与祁云视线相接,皆微微一笑。

“啊!”谢菱假意被吓得尖叫一声,遂扑进祁云的怀中。

“你们吓得她了。”

祁云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无奈地说道。

“啊……真的吗?我们不是故意的……”林黔看着谢菱微微颤抖的身影,脸上露出十分懊悔的神色。

林华面上也露出了懊悔的神色,遂抱着谢菱的大腿,小声地说道:“母亲,对不起……我和哥哥不是故意的……”

声音听上去都快要哭出来了。

祁云看着怀中颤抖之人,双眸闪过一丝宠溺。

正当林黔与林华两张可爱的小脸,已经皱的不能再皱的时候。

谢菱忽的从祁云怀中起身,转身一下抱住两个小鬼,“你们上当啦!母亲怎么可能被吓到。”

说话间,伸手挠林黔与林华的痒痒,两人被逗挠的哈哈大笑。

“母亲,你讨厌!”

“好痒,母亲你快住手!”

林黔与林华一面笑着,一面求饶道。

“两个小鬼头敢来吓我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谢菱一把将两人抱了起来,朝里屋走去。

一面走着一面说道:“今天道把《论语》全部背下来,你们父亲……就让他去做饭去……”

“不要啊……”

林黔与林华哀嚎道。

小孩子对着读书写字,自是有天生的不喜。

祁云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43章 玩乐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屋里传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先是年轻的女子读了一遍,然后两个幼儿之声缓缓地跟着念了起来。

“母亲,这《论语》也不难啊?我感觉一背就会了……”林华自豪地说道。

林黔今年七岁,林华今年六岁,虽都是极小的年纪,可是这聪明伶俐的劲,倒是很足。纵然是没了之前的记忆,不过很多已然熟悉的东西,自然而然的,慢慢就会了,譬如读书写字……

谢菱看着两个摇头晃脑的小家伙,伸手在他们俩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笑着说道:“你们天资如此聪颖……嗯,这样吧……等会儿就开始读《尔雅》、《诗经》、《史记》、《兔国册》等等,而且,这《论语》我才教了前十篇呢,可还有十篇哦。”

林华小嘴一抿,伸手将谢菱的腿抱住,抬眼盯着谢菱,撒娇道:“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了……母亲,你太狠了吧……”

谢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水滴石穿,硅步千里,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你们学的,这不有我们不是陪着吗?一天之中,学上那半日,足够了,剩下的半日,就可以自己玩了。”

林黔、林华听见一日有半日的时间可以玩耍,一下就高兴起来了。

“母亲,拉钩盖印哦!”林华松开手,起身看着谢菱,认真地说道。

谢菱靠坐在椅子上,将手中握着的书卷,放置一旁,笑着说道:“来,我们拉钩盖印。”

一时间,屋内笑意盈盈的,听着十分热闹。

正当他们学的愉快时,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让人听着温暖无比。

“吃饭了。”

谢菱、林黔、林华闻言,皆双眸一亮。

“我同你们说,你们父亲做饭,甚是好吃,而且,他可是轻易不与人做饭的哦,你们俩个小鬼头,今日,算是有口福了。”谢菱大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是轻易的啊?”林华倒是会抓重点,模样甚是认真,歪着小脑袋,看着谢菱,问道。

谢菱伸手轻抚着下巴,故作姿态地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就是那个轻易,只要我想吃,你们父亲焉能不做?”

林华闻言,双眸一转,一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的模样。

谢菱焉能不知林这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走,吃饭去,你们父亲该等不及了。”说话间,谢菱就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一起走了出去。

“吃饭去咯。”

片刻之后。

“哇,母亲,你说的果然没错……光闻这味道,就能想象到,该有多么好吃!”林华双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饭菜,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小馋猫。

当然,另外两个也是一样的,三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要不,我们先吃?”谢菱开口道。

“我也这么想!”林华附和道。

“……等等父亲吧……”林黔一脸的无奈。

谢菱与林华一起咽了咽口水,谢菱抬头看了看门外,“好吧。”

话音刚落,祁云欣长的身影,便缓缓地出现在落他们三人的眼前。

“母亲,父亲可太好看了……”林华小声地说道。

谢菱点了点头,自信道:“当然,我的眼光,可是独一无二的。”

……

祁云看着三双发愣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道:“发什么愣?我又不是饭菜,又不能吃。”

说话间,便将手中最后一道菜,放到了桌子上,遂掀衣而坐。

“好!”三道欢快的声音齐声地响起。

祁云看着眼前的场景,双眸皆是笑意,面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整个人的气质都同之前不一样了,此刻,倒像是真正的人间仙。

四人齐齐用过午饭后,谢菱便守诺的,带着林黔、林华去院子里玩去了。

“母亲,你快些丢过来啊!”林华一脸着急的模样。

“怎么办?这鞠你们都想要,我该给谁呢?”谢菱故作纠结的模样。

“母亲!给我!”林黔玩的高兴了,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祁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就是来陪他们玩的,输赢无谓,重要的是,他们开心便好。

谢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实在是难以定夺,这最后一球可是关乎到你们两个小鬼,谁可以偷得浮生几日闲了哦……要不,让你们的父亲来定夺吧!”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便奇刷刷地盯着祁云。

“这样吧,适才不是教你们背了书的?我们就来比诵书,如何?你们俩自己选,要与谁背诵?“

说话间,祁云抬眼望着谢菱,两人视线相接,皆微微一笑。

“我要父亲!”林华率先答道。

林华之所以这么快抢答,因为她认为,父亲比母亲要好糊弄一些,虽然她适才说过,这书中的内容,十分熟悉,那也只是熟悉而已……

想来,哥哥定与她一样。

“好,那我就同母亲。”林黔道。

两人分好后,谢菱与祁云便各种带林黔与林华,分别去往不同的屋子。

不一会儿,两间屋内传出一阵阵背诵之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一道女童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祁云看着眼前背诵地摇头晃脑的林华,道:“适才你母亲教你读了《论语》的几篇了?”

林华忙住了口,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教了前八篇……”

这般心虚的模样,祁云一眼便看出来了。

“真的……?说慌可不是好孩子。”祁云看着林华,笑着说道。

“大概……有十篇吧……我……我,记不清了……”林华结结巴巴地说道。

祁云微微一笑,道:“那就继续吧。”

林华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背诵了起来,心下道:还以为父亲好糊弄呢……一点也不好糊弄……

章节目录 第144章 背书 而谢菱这边,林黔倒是背诵的十分流畅。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谢菱满脸都是赞美之意。

待林黔背诵结束之后,谢菱连忙拍手鼓励道:“一字不差!厉害啊。”

说话间,伸手摸了摸林黔的脑袋,动作轻柔。

“谢谢……母亲……”林黔被谢菱这么直接的夸奖,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做的很好。”谢菱笑着说道。

林黔点点头,“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

“怎么样?”谢菱看着前面站着的两人,笑着说道。

“华儿背诵了九篇,最后一篇略显磕绊。”祁云道。

谢菱道:“那肯定就是我们黔儿赢了,他可是一口气,背完了整十篇,华儿,可要愿赌服输哦。”

林华闻言,小脑袋微扬,看着谢菱,道:“当然!”

谢菱格祁云使了一个得意眼神,祁云亦回之一笑。

“好啦,那我们就将这个鞠,给黔儿了。”谢菱笑着说道。

林华虽想要这个,但是她知道,本就是自己太过于松散了,还想着糊弄过去,实在是不好。

“当然得给哥哥了!”林华想通之后,遂大声地说道。

如此,谢菱与祁云继续陪着两个小鬼头,玩了一阵,直到林黔与林华玩累了,谢菱便与祁云将他们俩哄睡,便动身离开了。

待谢菱与祁云离开之后,原本装着睡着的两人,皆偷偷地睁开了眼睛。

“哥哥,他们真的是我们的父亲母亲吗?”林华小声地问道。

林黔闻言,轻声地回道:“哥哥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很好,有些事情等我们长大之后,再去了解。”

林华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林黔道:“好了,睡吧,父亲与母亲隔一两天才能来看我们呢,下次见面,一定要把书全部背下来,让他们大吃一惊。”

林华笑道:“好。”

话音刚落,两人就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而祁云与谢菱这边,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黔儿与华儿甚是聪慧,林玄夫妇教养的很好,我们以后可不能拖了他们夫妇的后腿了。”谢菱一面走着,一面说道。

祁云笑道:“当然。”

“最近宫里不太平,你有没有进宫去看看?”谢菱看着祁云,问道。

祁云点了点头,道:“去了,也就是外面看了看,表示关心而已。”

谢菱道:“你查自己的身世,有什么结果没?”

祁云道:“暂时有了些眉目,不过,也不急。”

谢菱道:“如何不急?那可是你的生身父母?你这人……”

祁云微微一笑,脚步一顿,便停了下来,谢菱亦随之停了下来。

祁云伸手轻抚着谢菱的脸颊,笑着说道:“我现在有了能执手之人,其余的,有则可,无则亦可。”声音低沉,带着延绵不断的情意。

谢菱看着祁云充满真挚的眼神,心下微微一热,好似有什么东西又被打开了。

“你啊……”

话音刚落,谢菱就拉着祁云,闪身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

“你……”祁云刚想开口,唇便被轻轻地覆盖住了。

一时间,两人心间似有百花盛开,温暖极了。

祁云双眸一沉,伸手将谢菱纤细的腰身,紧紧地搂住,唇上的力道,亦随之加深了。

两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亦互相追逐着。

随着两人的动作,周身亦慢慢地涌起缠绵悱恻的情意。

片刻后。

谢菱喘着粗气,靠在祁云的胸膛之上,手上把玩着祁云腰间的玉佩,“最近太忙了,难得与你清闲一日。”

祁云低头看着谢菱,笑了笑,遂开口道:“只要每日能见你,无所谓忙与不忙。”

谢菱闻言,抬头看向祁云,将手中把玩的玉佩,放了下去,遂脚尖一踮,在祁云的脸颊上,猛地亲了一口。

“再奖励你一下。”

谢菱看着祁云有些微愣的表情,心下一笑,遂开口道:“走了,先回家了,我还得回去给我母亲说一下,她老人家突然多了两个孙儿之事了。”

“好。”

谢府。

昨日谢蓉、谢盏、谢莲得了新鲜的玩意,自高兴不已。

尤其是谢盏,难得对此感兴趣,便研究着怎么做这东西。如此,在屋内,便待了一日有余,直到天黑,方才从屋里出来了。

正好,谢菱从外面赶了回来。

“终于做了一个最好看的了!”谢盏手中拿着一个花灯,从屋子里跑出来,开心极了。

谢菱去柳若华的院子,便要路过谢盏这边。

“什么?”

谢菱听见了谢盏的声音,从院门口处走了进来,左右的丫鬟们一见是大小姐,忙行礼道。

谢盏正愁没法与人分享,见谢菱来了,自是喜不自胜,遂小跑着。

“大姐姐,你看,我做的这个好不好看?”

谢盏小脸微扬,一副我很厉害,快来夸奖我的模样。

谢菱伸手将谢盏手中的花灯,拿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赞美道:“初学便有如此的手艺,确实不错,看来,你这一日,都待在屋内了……这头发还有些凌乱。”

说话间,谢菱伸手将谢盏头上的乱发,轻轻地收拾妥帖。

“……真的吗?”谢盏这才想了起来,尖叫一声,捂着脸转头跑回脸屋子,一面跑着,一面大声喊道:“快来为我梳妆!”

丫鬟们便跟着谢盏进去了。

谢菱无奈地笑了笑,道:“一会儿就要歇息了……”

话音刚落,转身便想离开。

忽的,看到自己手上这盏花灯,正想着怎么办。

一个丫鬟从屋内,小跑了出来,忙对谢菱说道:“大小姐,三小姐说,这个花灯就送给大小姐了。”

谢菱闻言,点了点头,道:“好。”

而屋内,谢盏看着铜镜之中,毛发飞天的模样,哀嚎道:“怎么办,这般邋遢的模样,叫大姐姐看见了……”声音中满是懊恼。

“我们姑娘怎么都是好看的。”

“你懂什么……”谢盏哭丧着脸,由着身边的丫鬟们,为她梳妆。

章节目录 第145章 告知 再说谢菱这边,从谢盏的院子里离开,便往柳若华的院子里去了。

柳若华见谢菱来了,让屋内的丫鬟们,尽数都退了下去,遂开口道:“这几日,你总是往外跑,倒没让你那个会易容的朋友帮忙了?”

谢菱微微一笑,将手上的花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遂抬步走到了柳若华身边,一把将她的手挽着,撒娇道:“母亲就是聪明,府上无关的人,撤走了许多,暂时不需要替代之人,我那朋友,不知上哪里玩去了。”

柳若华伸手捏了捏谢菱直挺的鼻梁,笑道:“你啊,就是学了你父亲,一刻也不得闲……”

谢菱笑着说道:“没办法,我这不是太厉害了……大家都离不开我的。”

柳若华见谢盏这般模样,扑哧一笑,道:“面皮厚这件事,看来也是学全了的。”

话到此处,好似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旁边桌子上的花灯,疑惑道:“你适才拿的花灯,莫不是盏儿做的?”

谢菱转头看着静静地躺在一旁的花灯,点了点头,道:“适才我经过三妹的院子里,恰巧碰上了,便送给我了。”

柳若华笑着说道:“这孩子,今日在自己的院子内,忙了一天,就做出了这一个。”

谢菱转头看着柳若华,笑着说道:“就三妹那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成这样,已是不易了,我方才拿这灯时,还见她手上有些许的伤口,对于一向爱美成痴的三妹来说,怕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柳若华闻言,吃惊地说道:“看来盏儿,是挺喜爱的。”

谢菱轻笑一声,轻声地说道:“喜爱的不一定是这个……”

因着谢菱声音有些小,柳若华听得不甚清楚,遂开口问道:“什么?”

“没什么……母亲,我有件事情,想告诉您,你可要做好准备哦,别被吓到了……”谢菱立即岔开了话题。

柳若华见谢菱这般认真的模样,道:“有什么说就是了。”

“女儿我今日认了两个孩子。”谢菱从容不迫地说道。

认两个孩子这样大的事情,被谢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好似吃饭睡觉一般正常。

“……什么?……孩子?”柳若华闻言,面色一愣。

谢菱看着母亲发愣的模样,笑着说道:“是的,今日我与祁云认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母亲,你现在可是当祖母的人了哦……”

“快!给母亲说说,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柳若华一脸的震惊,这突然多了两个孙儿,当真……猝不及防。

谢菱便细细地将林玄夫妇的事情,尽数地讲给了柳若华听。

一炷香之后。

柳若华惊叹一声,道:“这还真是奇事,如此机缘,确实难得,倒可怜了那林玄夫妇,亦可怜了这剩下的两个小儿……不,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孙子、孙女了!快将他们所在之处,告知于我,我之后有时间,就去看看他们!”

谢菱见母亲这般急切的模样,笑着说道:“只能让我的人带他们过来,母亲去了……岂不是太过招摇。更何况,家里的事情还要母亲操持,我们这些小辈,胡乱跑出去玩,也没人会在意的……过几日,朝局动荡,皇帝心机深沉,又疑心重,小心一点总没错。”

柳若华闻言,轻叹一声,遂开口道:“的确如此……好吧,便依你所言,不过,你可得派人好好照顾我那两个孙儿。”

谢菱看着柳若华道:“当然,现在也是女儿我的孩子了,自是要好好地对待。对了,母亲,我还有一些事情,来同你说一下……”谢菱话到此处,便顿了下来,仿佛有些为难的模样。

“怎么了?”柳若华好奇地问道。

“母亲……这新岁将至……这元朔日一过,四妹便要离开大齐了。”谢菱道。

柳若华这些时日,忙着谢蓉的嫁妆,难得空闲,倒一时未想起此事。如今,谢菱这一提起,便不由得多了些伤感。

遂轻叹一声道:“虽心有不舍,不过,终究是要离开的,只要平安便好……对了,莲儿是要去往东虞的,这大齐的身份,万不能要了……”

谢菱点了点头,道:“女儿早已经想好了,让四妹以假死之身,离开大齐……此事,只能我们母女俩知晓,连二妹、三妹她们都不能说,知道的越少,越能平安。”

柳若华伸手拍了拍谢菱的双肩,遂开口道:“如此,也是辛苦于你了……”

谢菱摇了摇头,遂将头埋进了柳若华的怀里,柔声地说道:“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为了你们,怎么都是好的。”

柳若华伸手轻轻地拍着谢林的背脊,像哄小孩子似的。

不一会儿,谢菱就睡了过去,柳若华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儿,满眼都是慈爱之情。

就这样,谢菱在柳若华的怀中,约莫睡了一个时辰左右,方才缓缓地醒来

“母亲……你怎么也不将我唤醒?您就这样坐了许久……?”声音带着刚起的沙哑。

谢菱猛地起身,看向柳若华。

柳若华双眸闪过一丝笑意,遂开口道:“无妨,看你睡得香甜,母亲不忍心打扰。”

谢菱连忙将柳若华扶了起来,“走,去塌上躺着,给您试一试女儿我的手艺,按按腰。”

柳若华笑着说道:“好。”

话音刚落,谢菱就扶着柳若华朝塌上走去。

“哎呦,真的是老了……就坐了那么一会儿,这腰就酸疼不已……”

“都坐了一个多时辰了……这叫一会儿……”

“我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地方可以一动不动地待上两三个月……”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都多少年了。”

“……”

“手艺还不错。”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女儿。”

“你倒是不害臊。”

“害臊是何物?我可没见过。”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的,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谢菱见柳若华睡着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一旁的被褥,拿了过来,给柳若华轻轻地盖上。

“老不死的,你的女儿们都好……”

忽的,一道迷糊的声音响起。

谢菱心下一笑,遂小声地说道:“母亲,好好睡吧。”

话音刚落,谢菱起身将两旁的罗帐,轻轻地放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146章 借花献佛 “嘘,我母亲睡着了,你们可以先去歇息了。”

谢菱手中提着花灯,轻手轻脚地从柳若华的屋内出来,看着外面的丫鬟们,轻声地嘱咐道。

丫鬟们点了点头,并未出声。

片刻后。

“主子,这是这几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顺着杀楼那边的线索,我们将淑贵妃身后之人,查出来了。”谢行直直地站着,禀报道。

话音刚落,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放到了谢菱的面前。

谢菱将书信接了过来,便立即拆开来看。

待谢菱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之后,冥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这雪枝是何等人物?如信中所书,她倒是厉害的很。那敬王所中之毒,倒与我那日在林府所见的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太医院的太医们,虽久居宫中,未曾行遍天下,但是,这能力却亦非常人可比……这雪枝到底与摘星楼有何联系?”

谢行道:“主子,这摘星楼的消息,委实难寻,因着时日久远,而在京兆府大牢之人,断是不会开口的,还需一日,方才能有结果。”

谢菱点头道:“不急,查到便好,很多事情,顺藤摸瓜,便会有结果。”

“属下先退下了。”谢行告辞道。

“等等。”谢菱见谢行要走,忙开口道。

“主子,何事?”谢行疑惑道。

谢菱双眸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起身,从内室提出一盏花灯,缓步走到谢行面前。

“这个给你。”声音中满含着笑意。

“……这……”谢行有些迟疑道。

谢菱见谢行这般模样,手向前伸了伸,道:“三妹在府上的动静,想必你都知晓,这花灯,自不用我多说,你该明白是谁做的。”

谢行眉眼低垂,道:“主子……这是三小姐送给主子的……给属下……委实有些不妥。”

谢菱看着谢行,笑着说道:“你以为三妹这是给我的?”

“……”谢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菱见他这般拧巴的模样,一把将手上的花灯,放到了谢行手上,“抓紧了啊,这可是三妹做了一天的,摔坏了就不好了。”

谢行手一接触到花灯把手,便紧紧地握住了。

谢菱笑道:“那花灯,你就不该写字,三妹一眼便认出来了。”

“……属下先行告辞了……”

话音刚落,谢行便慌忙地转身离开了。

谢菱看着谢行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长路漫漫,何时可了?”

翌日。

皇宫。

紫宸殿。

早朝过后,皇帝便来到了殿内。

“陛下,宫里大部分怪异之人,都尽数查了出来,不该留的,内臣已经将他们除去了。”

尚慎司掌司沈徽,躬身地站在殿内。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眼看着沈徽,道:“这几日,辛苦沈卿了。敬王中毒一事,可得了什么结果?”

沈徽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皇帝见沈徽半天也不回应,遂开口道:“有什么直接说。”

“陛下,昨夜寅时,有人闯入尚慎司,说是要自首。内臣觉得此事重大,便连夜提审了此人,这是整理好的供状,烦请陛下详查。”话音刚落,沈徽便将供状从怀中拿了出来,双手呈于手上。

“李执,将沈卿手上之物,给朕拿上来。”皇帝见沈徽一脸谨慎的模样,遂吩咐道。

“喳。”

李执得了皇帝的吩咐,立即伏着身子,从一旁走了下去,将沈徽手上之物,接了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遂小跑着呈给了皇帝。

半晌之后。

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猛地响起。

“岂有此理,真的岂有此理!妄朕如此看中于他,对他寄予厚望。这等逆子,实在……实在是……”

皇帝看完了供状上的内容,面色如乌云密布,帝王之怒,雷霆万钧,可怕极了。

殿内其余人,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执,去东宫,传朕口谕,叫太子给朕滚过来。”皇帝厉声道。

“陛下……”

李执跟了皇帝许久,此时,心下竟十分害怕……

“喳。”

李执行礼告退后,便反身快速地退了出殿内。在他离开时,一并将殿内的太监们唤了出来。

待李执等离开之后。

皇帝方才缓缓开口道:“沈卿,这供状上所言,你可有印证?”

沈徽双眸一闪,他自知晓皇帝所言之意,他昨夜得到这些证据后,一夜未曾休憩,一清早,便派人去查阅的从前的案宗,从中还意外的,竟还得了些人证。

“陛下,内臣都一一核查过了,绝无虚假,还有些人证,怕是要等上几日,不过内臣的手下来报,已经事先询问过了,他们所言,与这供状之上,大同小异。”沈徽道。

皇帝面色如沉水一般,手撑着额间,只言未开。

片刻之后,皇帝方才开口:“将昨夜自首的那名男子,带到后殿中侯着,等朕的传唤。”

“遵命,陛下。”

沈徽得了口谕,便反身退了出了殿外。

不消片刻,沈徽便带着一个满身伤痕的黑衣之人,走进了殿内。

沈徽知晓陛下定要见此人,所以来到时候,也将此人,带上了。

皇帝将目光落在了男子的身上。

只见此人,面色苍白如血,走路亦有些颠簸,身形十分削瘦,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但是面上的表情,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因着尚慎司做事谨慎,秉承着重刑之下,方吐真言的准则,早已将此人,严刑拷打了一般。

“你就是青鸦?”皇帝冷冷地开口问道

“是。”青鸦道。

“放肆!陛下在此,还不跪下!”沈徽见青鸦这般无礼的模样,忙呵斥道。

青鸦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将死之人,何足挂齿。”

“你……”沈徽愤怒道。

皇帝见状,挥手道:“沈卿,不必如此。”

“遵命,陛下。”沈徽见陛下未曾发怒,连忙住了口。

“将他带下去吧。”皇帝道。

“遵命。”沈徽领旨后,便押着青鸦走进了后殿。

两人刚进去,一道尖细的太监声,在殿外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请旨觐见。”

“准。”

章节目录 第147章 狡辩 随着殿门被太监们关了上去,紫宸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太子,你知晓朕唤你前来,所谓何事?”皇帝双眸静静地注视着祁瑾。

祁瑾闻言,拱手行礼道:“儿臣这些时日,在东宫之中,夙夜匪懈,克己复礼。潜心的反省自己,不知父皇唤儿臣所来,所为何事……”

“你七弟中毒之事,你可知晓?”皇帝道。

祁瑾点了点头,道:“儿臣知晓,这几日宫中为此事,可谓是七颠八倒的。”

皇帝双眸微闪,道:“七颠八倒?怎么你七弟的性命,还不值这些宫人们?”

祁瑾神色一闪,心中疑惑不解,父皇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父皇恕罪,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七弟乃儿臣的至亲兄弟,儿臣自然是日日夜夜为其担心不已啊。”祁瑾面露担忧之色,忙开口道。

皇帝冷笑一声,道:“至亲兄弟……日日夜夜……担心不已?朕看你是巴不得他早点没了!”

说话间,皇帝将御桌上的供状拿在了手中,遂起身,朝祁瑾走了进去。

待走进祁瑾身边,皇帝忽的猛抬一脚,将祁瑾踹倒在了地上。

祁瑾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被踢的地方隐隐如同火烧,待他还未回过神时,一张供纸猛地落在了他的面上。

“逆子!你这个逆子啊!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你怎可如此对他?你如今已是太子了,怎么就容不得一个敬王?好!好!如此,你这个太子也别做了!”皇帝大声地呵斥道。

祁瑾半天都未缓过神来,直到听见皇帝所言,方才清醒了过来。

“父皇,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还是那些小人在您耳边说了些什么!这等谎缪之言?实非儿臣所能承受。”祁瑾忙起身,跪在地上。

“你先看了地下的供状,再来与朕争辩吧。”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祁瑾闻言,忙伸手将地上的状纸,拿了起来。随着他的目光愈来愈深,直看到最后,心下已经震惊万分。

“父皇,这……这上面所言,皆是诬陷,对!都是诬陷!”

祁瑾略微平息了一下心态,他现在不能退缩,一退,之后便没有退路了……只要他死不承认,父皇定能饶恕他一命的!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祁瑾,冷冷地说道:“诬陷?你堂堂东宫太子,谁来诬陷你?谁有能力诬陷你?难道是朕诬陷于你不成?”

“不,不……儿臣没有这个意思!父皇英明神武、厚德仁爱,是古往今来,最圣明的君王。”祁瑾慌乱道。

皇帝见祁瑾这般死不承认的模样,心下已对他失望至极。

“沈卿,将人带出来。”

片刻后。

沈徽带着青鸦,缓缓地出现在了祁瑾与皇帝面前。

祁瑾猛地见到了青鸦,双眸闪过一丝慌乱。

“这可是太子你的心腹,手中握着你许多的证据,还有你亲手所写之书信,怎么?还觉得是谁在诬陷于你?”皇帝看着祁瑾道。

祁瑾心下有些慌神了,这些年做任何事,他都十分小心谨慎的,所有来往书信,皆是销毁掉了,偶尔会有过青鸦之手的东西,都是命青鸦直接销毁的。

他从前对着青鸦还是保留着几分猜疑的心思,近几年,因着青鸦做事十分稳妥,也就逐渐信任于他,许多暗里的事情,皆过于他手……

“父皇,儿臣没见过此人!”祁瑾斩钉截铁道。

“太子殿下,这些年您赏赐我的东西,还有那些来往的书信,我都保留着。你要不要一一查看一下。”青鸦冷声地说道。

祁瑾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闻言,一下皆坍塌了下来,死命地辩解道:“父皇,儿臣错了!那些不听话的人,儿臣不该将他们杀了的!可是……七弟所重之毒,不是儿臣下的,与儿臣无关啊!”

“我这里有解药。”青鸦道。

祁瑾闻言,双眸一愣,转身向青鸦跑了过去,一把将青鸦的衣襟抓住,大声地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毒明明就不是本宫下的!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说啊!不说,本宫就杀了你!”

说话间,祁瑾目路凶光,欲出手取青鸦的性命。

站在一旁的沈徽见此,忙出手阻止:

“太子殿下,这可是重要的证人,断不能出事。”

祁瑾怒视着沈徽,道:“你……”

皇帝看着祁瑾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双眸闪过一丝厌恶。

“你去皇陵守墓去吧。”皇帝道。

祁瑾闻言,面色变得惨白,遂转身跪在了皇帝的脚下,顿时泪如雨下,“父皇,儿臣是太子,儿臣是您亲手封的太子啊,您不可以这么对儿臣!儿臣不能去皇陵,不能去!”

皇帝一脚将祁瑾踢开,随即转身走到了御桌前,大声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殿门被缓缓地打开,李执伏着身子,小跑着进来。

“陛下,有何旨意。”

皇帝已然坐到了御座之上,冷声地说道:“将太子给朕带下去,褪去太子黄袍,即刻带去皇陵处,守陵。”

李执闻言,面色一惊,遂恭敬地说道:“喳。”

话音刚落,便将皇帝的口谕,传达给了守在殿外的侍卫们。

祁瑾头发散乱地倒坐在地下,从前的丰神俊逸,皆消失不见。

祁瑾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短短片刻,他便从天上掉入地狱……

祁瑾被侍卫们带出去之后,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东宫被废,太子被贬,如此大事,不过转眼,便传的皇宫里,人尽皆知了。

有喜出望外者,有忧心如焚者,有幸灾乐祸者,有隔岸观火者……

当然,这喜出望外者,便是淑贵妃了,而这的忧心如焚者,便是皇后了……

在皇帝下旨的当日,偌大的京都城,亦全数知晓了……当即有无数的少女们为祁瑾,心碎哭泣,毕竟祁瑾长得十分好看,亦有好奇下一任太子的百姓们。

一时间,满京又热闹了起来。

断不会有无缘无故就废了太子这一说,众人皆纷纷揣测着,这太子到底是犯了何等大罪……

章节目录 第148章 无情 “陛下,太子究竟犯了何罪?连臣妾都不能去见一面?”声音颤抖不已,带着一丝哀求之意。

皇后第一时间得知此事,便飞快地赶到了紫宸殿。

因着天色尚早,皇帝还在殿内处理着政事,自然被皇后逮了个正着。

皇帝原本是不想见皇后的。

一是;这次是太子私自做下的事情,经过尚慎司的查证,与皇后没什么关系,当然,或许是没查出来。

二是;皇后见面必将求情,少不得一番争论。

三是;太子被废的旨意一下,皇后定会被那些老顽固以教子不严,弹劾一二。

这李家女子,连着做了好几任皇后,自有许多眼红之人,会以此为借口,提出废后一事。

皇帝留着李家还有用处,自然不会轻易废后,而且,这李家世世代代都效忠于皇家。大齐开国时,这李家先祖对皇室就有救命之恩,而大齐的第一任皇后,就是出自于李家。

从此以后,这大齐的皇后,世世代代皆出于李家,从来未曾出过,这废后之举,皇帝不能,亦不会去做这第一人。

皇帝手捧着奏折,细细地看着,也未抬头,半晌之后,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头望向站在殿内的皇后。

皇帝倒是第一次见皇后这般焦急的模样,平日里端庄自持,对他这个皇帝亦是毕恭毕敬的,作为皇后,倒是十分合格。

只是大多时候太过于严肃,让皇帝觉得自己仿佛对着一根木头似的,毫无意趣,久而久之,便很少留宿于皇后寝宫了……

“这就是你这国母,所教导出来的太子?犯了滔天之罪,说出来,怕是皇陵处,都容不下他了。朕已经拟好了圣旨,封他为翼王,让他在皇陵待上一年,好好反省反省,待够日子了,就滚回他的封地上去,朕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声音冷漠无情。

皇后见皇帝如此狠心的模样,心中既痛苦又失望……各种情绪,皆交杂在一起,各中滋味,不知该如何道出。

“陛下!太子是臣妾的至亲骨肉,亦是陛下的至亲骨肉,他是怎样的人!陛下难道就不知晓?”皇后心下一阵冷笑,质问着皇帝。

“放肆!”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双眸直直地盯着皇后,皇后见此,忙跪了下来,不过,背脊依旧直挺,皇后的气度,丝毫未曾减弱。

“陛下,臣妾所言,皆是肺腑之言,瑾儿做太子这些年,那一日不是,勤勤恳恳,夙兴夜寐的!只要是陛下的吩咐,无一不是尽心尽力去完成的!”皇后道。

皇帝闻言,道:“勤勤恳恳?夙兴夜寐?好!好!那朕就让你这个皇后看看,这个逆子是怎样勤勤恳恳,夙兴夜寐的!”

话音刚落,皇帝便将放在一旁的供状,拿了起来,遂丢到了皇后身旁,遂厉声道:“皇后且看看,这就是皇后,你养的好皇儿,好太子。”

皇后看着面前的东西,伸手捡了起来。

片刻之后。

皇后将这供状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下无不震惊……

“瑾儿……你已经是太子了……何苦如此啊!”

皇帝看着皇后这般懊悔的模样,心下终究还是有些许的不忍,遂开口道:“皇后,朕与你终究是夫妻,不想伤了彼此的颜面,可翼王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皆是罪无可恕的,能留他一条命,甚至还有王位,还有封地,这已经是恩赐了。”

皇后知晓,这下毒谋害兄弟,暗杀朝廷命官……桩桩件件,实在是可怕。

皇后心下已死,事情已然成了现在的模样,纵然她如何哀求,陛下也断不会恢复瑾儿的太子之位了……

遂抬头看着坐在御座上之人,双眸闪过一丝嘲笑,冷冷地说道:“夫妻?陛下与臣妾算个什么夫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妖孽的儿子……恩赐?哈哈……这算什么恩赐?臣妾的皇儿,从小就被是当作储君来培养,拼尽全力的满足陛下所有的期望,拼尽全力的做一个合格的储君……一切都是因为陛下!因为陛下啊!”皇后此言,已然有些疯狂了。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皇帝见皇后这般不依不饶的模样,大声地呵斥道。

皇后大笑一声,道:“臣妾胡言乱语?陛下对瑾儿,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关心,只是当他是一枚棋子,一枚按着陛下意愿,而走的棋子,臣妾的皇儿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在陛下面前,挣得一个夸奖而已……”

皇帝道:“如此,他便做不得这大齐的太子!”

皇后闻言,并没有感到伤心,而是,感觉到可笑……

这世上最冷血、最无情之人……就是我们这高高在上的皇帝啊……可笑至极,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这一刻,方才想明白……流着李家人之血的人,不能做皇帝……只能做皇后……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顺理成章而已。

“……陛下,你真是太狠心了……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惨然一笑,朝着皇帝磕了几个头,无比的郑重。

还未等皇帝开口,皇后便猛地起身,遂转身翩然而去。

皇帝看着殿内的一丝丝血迹,目光一闪。

淑羽殿。

此刻,倒是十分热闹。

淑贵妃得了天大的喜事,自开心不已,可是宫中气氛略显沉重,自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欢呼雀跃,只好关上淑羽殿的宫门,在殿内欢笑而已。

昨日,敬王殿下的师兄,惊闻敬王中毒之事,其师门有独特的解毒之法,便事先派人进宫通知了皇帝。

雪月门存在已有百年,自有他的独到之处,不然,皇帝也不会将年幼的祁钰交予他们,至于其中的深意,怕是只有他们双方知晓了。

今日一早,敬王的师兄就赶到了宫中,说是连夜备好了解毒之物,只是这解毒时,外人不能在场,所以便独自进入了敬王所在的殿内,单独为其医治。

这倒是让守在外面的四位太医,好奇不已,不过,绝技,绝技……自不能为外人道也。

章节目录 第149章 弃子 从那日之后,敬王殿下的面色就逐渐变好了,说是约莫再睡上两日,便会醒来。

皇帝昨日也得了青鸦的解药,可是随后就得了这边的消息,便未曾将解药拿出来,当然,此举,亦是为了保废太子的性命,最重要的也是皇室的面子。

皇家之人,纵然是父子之间,亦有先后轻重之分,薄情至此,说是天性,倒也不是,只是权力使然。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宫人们齐齐地向淑贵妃阿谀奉承道。

淑贵妃闻言,眉眼间,皆是笑意。

身边跪着几个清丽的宫女,正在为淑贵妃的玉指,染上美丽的蔻丹。

“今日本宫十分开心,颇有双喜临门之意,凡本宫宫中之人,赏!皆重赏!”

淑贵妃懒懒地躺在软塌之上,芳菲妩媚,百般难描。

“谢谢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宫人们得了淑贵妃的恩赐,皆开心不已,一番阿谀奉承后,便欢欢喜喜地领赏赐去了。

片刻之后。

“娘娘。”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淑贵妃闻言,凤眸微颤,抬眼看着跪在眼前之人,淡淡一笑,吩咐道:“你今夜就可以出宫去了,出了宫门,自有人与你汇合,将东西交给你。”

雪枝闻言,心下不由得泛起一阵激动之情,终于要离开这个冷血无情的皇宫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见到他了……以后的日子,两人一起,不……可能会再添几个,也说不定呢!

“多谢娘娘!”雪枝忙行礼道。

淑贵妃见状,微微一笑,挥手道:“不必如此,先下退下吧。”

“诺。”

待雪枝退下之后,淑贵妃嘴角滑过一丝冷冷的笑意,双眸细细地打量着,这涂满蔻丹的纤纤玉手,笑着说道:“真美,如此美丽之物,要为本宫所用,方才是正途,如若不能为本宫所用,废弃掉,却是再好不过了……”

“娘娘。”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一个看着约莫四十左右的女子,从纱幔后面走了出来,只见她双鬓虽略有些微白,但双眸闪烁着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东西准备好了吗?”淑贵妃依旧看着自己的玉手,懒懒地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如同玩笑一般。

“启禀娘娘,那马车上的暗器,早已经准备好了,只待雪枝转动了钥匙,便会触动车内的机关,到时候,利箭齐发,自能要了她的命,我派去的人自能善后。”厉笐玉道。

淑贵妃抬眼看着厉笐玉,笑着说道:“多亏笐玉这些年,韬光养晦,精妙布局。如今,方才有了这样的局面,等本宫的皇儿,荣登帝位之后,定重重赏你。”

“娘娘,都是笐玉应该做的,雪月门将我送进宫来,为的就是扶持有德行之人,做上这大齐的帝位,其他,便都是小事了。”厉笐玉道。

淑贵妃承诺道:“等本宫的皇儿继任帝位后,本宫定让你们雪月门,重回颠覆。对于那些想要背弃本宫的人,轻而易举地将其杀掉,实在没任何意趣,在一个最高兴时,让她跌进深渊,然后死去,岂不是更加有意思……”

是夜。

离宫门约莫有两里的距离处。

一道纤细的人影,不停地在四下张望着,来回地踱步,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此人,正是淑贵妃的侍女雪枝。

白日里得了赏赐,亦得了淑贵妃的许诺,雪枝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便立即将随身之物收了起来。她的东西不多,所以带着也不会显眼,拿着淑贵妃的令牌,看着时间就出了宫门。

“是雪枝否?”

忽的,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从雪枝身后响起,听着十分可怕。

雪枝心下一惊,忙转身过去,因她心下着急万分,自然忽略了身边的动静,看样子,来人身手比她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你是……?”雪枝看着来人,疑惑道。

“娘娘特意派位我来送你,顺便将娘娘给你准备的东西,亲手交给你。马车在前方的路口处,你自己过去便可,车内有一个黑色的小木匣,里面有姑娘你所要的东西,这是钥匙,还请姑娘收好。”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递给了雪枝,雪枝心下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钥匙接了过来,细细看去,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说话之人,将钥匙交予雪枝后,便反身离开了,身手之快,转眼间,便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雪枝见此,心下疑惑道:娘娘身边何时有这等高手?连她都不知晓?算了……以后这些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

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得轻松了起来,遂踏着欢快的步伐,朝前方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

雪枝看着眼前这小小的黑木匣子,面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雪枝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适才得到的钥匙,遂深吸了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小黑木匣子,手上拿着钥匙,有些激动亦有些害怕。

正当雪枝将钥匙插进了黑木匣子的锁口,轻轻地转动时。

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车外猛地响起。

“别开!有机关!”

雪枝忽闻此声,手上动作一顿,可是,黑木匣子上的锁,已然被打开了。

忽的,马车内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整个车身亦跟着颤抖了一下。

“该死,还是差了一步。”

随着哀叹声响起,马车四角处,突然出现了许多利箭,皆向雪枝所在处,射了过来,速度之快,雪枝亦躲闪不及。

“趴下!”

雪枝闻言,身子便迅速地趴了下去

谢菱持剑快速地闯入了车内,一剑削断了朝着雪枝射来的利箭,一把将雪枝揽进了怀中,遂闪身退出了车内。

雪枝被救后,遂大声地喊道:“我的东西!”

“那是启动车内暗器的机关,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谢菱轻叹一声,遂将雪枝放到了一旁。

雪枝闻言,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她反应,明明适才还是满满的期待。

章节目录 第150章 诧异 “娘娘?这是要我的命?为什么……?”雪枝呢喃道。

谢菱看着雪枝这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心下一叹,遂开口道:“因为你要离开她。”

雪枝闻言,双眸猛地一震,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可置信道:“娘娘当初答应我的,答应我的……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对娘娘也没什么用了?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你以为她那样的人会让你离开?死人才是最可靠的,不是吗?离开就是背叛,背叛就得死。”谢菱所言,即直接又残忍,却也是事实。

“那青鸦怎么办?娘娘还没告诉我,他在何处?”话音刚落,雪枝转身,就向宫门处跑了过去。

谢菱见状,立即飞身上前,一把将雪枝拉了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问娘娘,问娘娘……娘娘不能这么对我啊,不能这么对我啊……”雪枝不停地挣扎着,神情十分惊慌,说话间,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谢菱见雪枝这般痛苦的模样,声音亦愈来愈大,双眸一闪,立即伸手点了她的睡穴,遂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轻?兰露这边交给你了,我先带她回去。”谢菱道。

“……你倒是会使唤人,我刚回来就被你拉出来做这些事,就不能让我多闲一段时日?”说话间,兰露从黑夜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谢菱转身看着兰露,笑着说道:“我只能靠你了,他们可都没你厉害。”

兰露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这话我听着喜欢,你先带她走走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谢菱点了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谢菱便抱着雪枝消失在黑夜之中。

待谢菱与雪枝离开之后,兰露遂上前几步,掀开车帘,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看着被谢菱一分为二的断箭,惊讶道:“厉害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在马车所在之处。

只见来人悄无声息地伸手,掀开车帘,透过月光略微打量车内几眼。

只见一个插满箭的女人,浑身是血,躺在车内,看着已然气绝的模样。

待确认好后,此人便反身上了马车,驱车离开了此地,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叶宅。

“哥哥,母亲刚才抱了个女人诶。为什么父亲一脸的不高兴?是因为母亲抱了别人,不抱他吗?”林华歪着小脑袋,躲在门口,偷偷地看着屋子里面,疑惑不解道。

林黔“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小声些,看起来好像是大事哦。”

两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大事小事,只不过觉得气氛于往日和睦的模样,相差太多,心下比较担心,便偷偷摸摸地在外面躲着。

不过,显然躲得不是那么隐蔽……

“你们两个小鬼,还不去睡觉?躲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正窃窃私语时,谢菱冷不丁地走到了他们身后,出声提醒道。

“好的!马上回去睡!”

林黔忙拉着林华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谢菱看着两人快速离去的身影,笑着说道:“珍惜你们兄妹现在还能待在一个屋子的日子吧,等你们在长一岁,你们就不能睡一个屋子了哦。”声音中满含着笑意,似是玩笑,又不似玩笑。

“哥哥,刚才母亲说的,听到了没?可是……我不想一个人睡啊。”林华委屈地说道。

林黔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郑重地拍了拍林华的肩,义正言辞地说道:“母亲说的话,从来都是认真的,也是有理的。”

林黔虽说得这般认真,但实际上他也不想同妹妹住在一个屋子里了,妹妹不仅顽皮还吵闹,实在是头疼极了,自己又说不过她,又不愿与她计较,如今,母亲提出此事,岂不是正好……

“好……”林华心下虽有些不愿,可是母亲都这样说了,她顺从便是,因为她心中知晓,母亲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们好。

而另一边,林黔与林华走后,谢菱反身关上了门,回到了房中。

“不就是受了点轻伤吗?你就真的半天,不同我讲话了?”

谢菱看着坐在一旁,独自在那儿喝茶之人,无奈地说道。

谢菱方才将雪枝带到叶府来,一是;这地方比谢府近一些,二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雪枝怕是会一蹶不振,有那两个调皮的小鬼,或许会有想不到的结果。

谢菱适才救雪枝时,被箭头在身上划了几个小小的伤口,于她,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没想到,祁云也来来看这两个小鬼头了,因她穿得黑衣,受了伤倒也看不出来,偏这祁云的嗅觉灵敏,从谢菱一进屋,就知晓她受伤了。

待谢菱将雪枝安排好后,转身就见祁云面上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

心下暗道不好……

祁云双眸静静地看着谢菱,一字一句地说道:“伤不论大小。”

“是,是,你说得都对!给个笑脸呗,这塌上之人马上就要醒来,见你一副严肃冰冷的面容,要是吓到她就不好了……”谢菱笑着说道。

祁云见谢菱这般无所谓的模样,无奈一笑,遂开口道:“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不……”谢菱正想开口说不用,见祁云面色一暗,一下便顿住了,立即开口道:“好!”

祁云倒是有先见之明,派人布置这叶府时,这些伤药纱布,倒是样样不缺。

祁云细心地将谢菱身上的伤口,无一遗漏地都包扎好了。

这时,塌上之人也醒了过来。

雪枝双眸直直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死气沉沉的,整个人好似苍老了许多。

“你醒了。”

谢菱起身朝塌上走了过去,遂轻轻地坐在了塌边。

“宫里的消息还没传过来,怕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知晓你所关心之人的消息。”谢菱轻声地说道。

雪枝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猛地一亮,“噌”的一下,便坐了起来,双手握住谢菱的双臂,抬头望着谢菱,激动地问道:“你知晓他?他没事吧?”

章节目录 第151章 往事 谢菱安抚似的,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雪枝的手,安慰地说道:“你先莫激动,平复一下心情。”

“好,好,我不着急。”雪枝深吸了一口气,遂双眸紧紧地盯着谢菱,一脸的期待。

“我问你一件事?你与那摘星楼的青鸦,是何关系?”谢菱问道。

谢菱一提起这个名字,雪枝双眸就微微一热,汹涌的感情,亦扑面而来。

“我与青鸦相识已久,曾一起许下金石之盟。”

一说起此事,雪枝面上透露出无限的温情。

谢菱道:“如此,我便可以确定了。青鸦曾在是摘星楼的杀手,后不知为何,隐藏于皇宫之中,想来这摘星楼的消失,亦与这青鸦有关吧?”

雪枝闻此,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从前之事,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我与青鸦是偶然相识的,那是青鸦还是摘星楼的一名杀手。再一次出任务时,救了我一命,那时我便对他一见倾心了。

但是至此之后,我们便未曾见过了,可是,我心中依旧记得那双眼睛……后来,我便同淑……那个女人进了皇宫,那时便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皇宫就像一个巨大的囚牢,囚这着我们这些人的身心,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那个女人争宠夺名,处处算计,我倦了,我早已经倦了……”

谢菱见雪枝说这些时,表情时而迷惘,时而冷冽,时而无助。

想来,内心是极为痛苦的。

“那后来呢?”谢菱道。

雪枝说起这些事情时,不由得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一时竟愣了下来……谢菱这一问,倒让雪枝回过神来。

“对不起,一时入了魔魇,让姑娘你见笑了。”雪枝道。

“无妨,你继续说吧,想要说什么,我们都听着。”谢菱道。

雪枝闻言,疑惑道:“我们?”

因着谢菱身形较一般女子,要高上那么许多,将雪枝的视线,尽数挡住了,而雪枝情绪激动,又陷于过往的回忆之中,并未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对啊,我们。”话音刚落,谢菱身子一侧,雪枝便见到了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祁云。

“睿王殿下……?那你便是谢家大小姐了?”声音中充满菱惊讶。

雪枝自识得祁云,祁云在宫中长大,而且祁云的身世,她倒是知晓几分,而谢菱从前虽时常进宫,但一向都是在皇后的宫中待着,亦未曾得见。

谢菱见雪枝这般惊讶的模样,双眸一闪,遂开口道:“你且放宽心,你识得祁云,应当知晓我是谁?我从淑贵妃手里救了你,其中含义,你自该知晓,你先同我说一说你与青鸦之事,至于祁云的身世,待你说完你与青鸦的故事后,还望将你所知的,说上一二。”

雪枝见谢菱这般直截了当,不带一丝隐瞒,心下那几分的戒备与猜疑,便都消失了。

“既然姑娘如此开门见山,直言不讳,雪枝我定将所知的一切,全数都说出来。”

谢菱点了点头,道:“洗耳恭听。”

如此,雪枝便将她方才未曾说完之言,细细地将讲与屋内的两人。

一炷香后。

雪枝方才将她与青鸦之间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如雪枝适才所言,她原本对这冷血无情的皇宫,早已经失去了继续待下去的欲望,私下便偷偷想着如何能出宫。

可是,这皇宫进出哪有那么容易,她一个宫女,没有宫中的放贴,断不能出宫回家的。只有等到人老珠黄之时,才会被放出宫去,美名其曰,是皇恩浩荡,其实是皇帝看不上,没用了而已。

这皇宫内所有的宫女,皆是皇帝的人,皇帝想如何便如何。

这时候,青鸦不知为何,偷偷潜入了皇宫,纵然他将自己隐藏的极好,可是,雪枝一见那双眼睛,便认出了他。

如此,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偷偷地走到了一起。

后来,雪枝才知晓,青鸦是为了躲避摘星楼的追杀,逃进了皇宫之中的,雪枝问青鸦为什么离开?青鸦便告诉她,他是厌倦了做杀手的日子了,虽然他从来都是逃避着杀人这件事,可是一直躲避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便逃了出来。

摘星楼,不仅杀手众多,还极善用毒,而这青鸦在用毒方面,是颇有天赋的。

从青鸦生了逃脱之心,每次定期吃解药时,青鸦便多留了个心眼,都会将解药,扣一些下来,一点点地研究着解药,待功成那日,他便逃离了摘星楼,但是因此,也被摘星楼日夜不停地追杀着。

后来,青鸦便一直躲躲藏藏,每在一个地方待上数月,便会被摘星楼的人发现,之后,便想着混进皇宫之中。

正好,青鸦遇上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有一个负责宫中采办的太监,时常偷借着出宫之名,偷偷去看望他的爹娘,这也是青鸦偶然得见。

如此,青鸦便偷偷地跟踪观察此人,随后便得知,此人进宫当太监,实乃逼不得已的。

青鸦找了个机会,与此人见面,告诉太监,想要互换了身份,给了太监足够用几辈子的银钱。

如此,青鸦花了几日的时间,学习这太监的一言一行,最后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便进了宫。

而那太监,便带着爹娘,离开了大齐。

青鸦进宫之后,便遇上了雪枝,他也记得这个自己曾经救过的女子,没想到的是,雪枝一眼便认出了他。

青鸦十分苦恼,雪枝亦对他纠缠不休,可是随着他慢慢的了解,之后,便不由自主的爱上了雪枝。

因着青鸦轻功极高,又擅长隐匿之术,两人在宫中偷偷来往,青鸦也时不时地传授武功给雪枝,这雪枝的一身武艺,皆是青鸦所授。两人本以为,就这样待在一起,便好,等着雪枝被送出宫时,青鸦便可以假死,逃出宫去。

两人为了以后,便一起谋划着想要铲除这摘星楼。

青鸦制作了一种特别厉害的毒药,是摘星楼不可解的毒,这毒药与解药,青鸦亦留给了雪枝一些,然后青鸦就出了宫。

章节目录 第152章 噩耗 就这样过了两月有余,雪枝始终不见青鸦回来,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杳无音信……雪枝相信他,所以一直便等着,左右不过时日久长一些。

再后来,约莫过了快一年左右,一日,淑贵妃忽然告诉雪枝,她知道青鸦在哪里。

雪枝十分诧异,淑贵妃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据淑贵妃所言,青鸦在半年前,就进宫来偷偷地找了她,说是摘星楼已毁。但是他亦受了极重的伤,需要去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治伤,方才能活命,只有一日空闲,便偷偷进宫想要向雪枝告别。

恰好那日,雪枝得了淑贵妃的吩咐,出宫办一些事情,两人便因此错开了。

因找不到雪枝,雪枝在宫中,只认识淑贵妃,与其他人并未往来。如此,青鸦便找到了淑贵妃,说了此事,并将自己写好的一封书信,留给了淑贵妃。

而淑贵妃也依诺,将青鸦所留的书信,转交给了雪枝。这笔迹,雪枝亦反复确定,确实乃青鸦亲手所书。虽心存疑窦,但是想着青鸦如此厉害,而这笔迹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自愿写的,而且,淑贵妃也没必要,来哄骗于她。

此后,雪枝便安心地在宫里,帮着淑贵妃做事,因为此事,雪枝对淑贵妃心生感激。而后来,青鸦的消息时不时地传来,都是由淑贵妃交给她的,因为只有娘娘们的物件不会被严查。

慢慢的,青鸦的书信愈来愈少,但好歹也有一点点消息,就这样过了几年,不知为何,青鸦再次没了消息。

雪枝一宫女,身后又没什么势力,唯一能靠得住的,便只有淑贵妃了。因此,雪枝便找了淑贵妃,淑贵妃表现的倒是十分乐意,一口便应了她,此后,雪枝便更加尽心尽力地帮淑贵妃办事。

诚然如此,雪枝犯错,亦或者办事不力,亦会像上次刺杀谢菱那般,受惩罚。

而后的几年,青鸦的消息,倒是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一些,虽然特别少,好歹知晓,人还活着,雪枝心中有了寄托,前路似乎便没那么难走了。

直到前些时日,淑贵妃忽然告诉雪枝,已然找到了青鸦的所在之处,只是青鸦身子已残,亦命不久矣,不想拖累雪枝,所以一直不得消息,这次的消息十有八九是极其准确的。

而且,淑贵妃还给雪枝看了青鸦的信物,如此,雪枝便深信不疑,想着帮淑贵妃办完最后一件事情,便可抽身离去。

雪枝从与青鸦再次相遇的那日后,便决定了此生,与青鸦同生共死,死后亦要葬在一处。

多年夙愿,眼看着便要到终点了,却不想如今,成了这般景象,实让雪枝难以置信……

“这其中定有你所不知的内情。”谢菱听完雪枝所言,心下一阵唏嘘。

“……有何内情?书信,信物皆无虚假啊……?”雪枝双眸无神,呆愣愣地望着谢菱。

谢菱轻叹一声,道:“对,内情……有被人刻意隐藏的内情,我今日之所以来救你,也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奈何知晓的太晚……不知……能不能救下青鸦。”

“青鸦……?你的意思是,青鸦就在京都城内?”雪骤然得了这个讯息,面上十分激动,一把将谢菱的手抓住,好黑暗中见了一丝光亮,一脸期待地注视着谢菱

谢菱伸手拍了拍雪枝的手,轻柔道:“你现在,哪里都去不得,在外人眼前,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这皇宫更是轻易去不得了。”

“皇宫!你的意思是……青鸦在皇宫?是这个意思吗?”雪枝急忙地问道。

谢菱点头道:“是的,据今日所得的消息,这青鸦应是在皇宫之中,而这一切,怕是淑贵妃精心谋划的计策而已。”

“计……策……?”雪枝呢喃道。

谢菱见雪枝这般难受的模样,对于接下来她所要知的真相……怕是更加的难以接受了。

谢菱微微思忖片刻后,转头看了祁云一眼,祁云自知晓谢菱心中所想,遂点了点头,谢菱心下一叹,遂朝门口喊道:“谢行,进来吧。”

在门外等候已久的谢行,得了命令,立即走了进来。

“主子,睿王。”谢行行礼道。

谢菱道:“先将你查证的事情,说出来吧。”

谢行点了点头,遂开口道:“宫中戒备森严,这次动了不少的人,方才查到了这青鸦所在之处。”

雪枝闻言,抬眼看着谢行,激动道:“青鸦在哪儿?”

谢行道:“晚到一步……人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没见他一面!还没见他一面啊……这么多年,不知他变成了何种模样?……是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好好吃饭?宫中虽大,可是我们待过的地方,就那几处,为什么没能遇见?为什么?”

雪枝不停地摇着头,一脸的不知所措,眼泪似流水般,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泪眼断肠,声音断断续续的,自是心痛不已。

“这是青鸦气绝时,托付的一样东西,属下得了来,未曾打开。”谢行说话间,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蓝色的册子,递给了雪枝。

雪枝颤抖地接过谢行所递过来的册子,遂伸手抚摸着册子,像是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似有些害怕,似有些恐惧……

待她翻开第一页之后,第一眼便看见了那熟悉的笔迹,以及那熟悉的诗句……

“雪地嫩枝旧如新,青夜寒鸦人如故,与卿初遇风雪夜,自得人间百世情。”

雪枝低喃着,泪如雨下,遂伸手捂住了嘴,低声地抽泣着,眼泪滴到了书册之上,雪枝见此,连忙伸手擦拭着,“这是他的东西,千万不能弄坏了……不能弄坏了……”

谢菱看着雪枝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下一叹,遂转头看向谢行,示意让他退下。

谢行点了点头,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谢菱与祁云则在此默默地陪着雪枝。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心伤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多看一刻,我都受不住。”

雪枝只看了册子的前几页,心下便已经受不住了,双眸已然哭的红肿,谢菱见此,伸手从袖中扯出一方绣帕,抬手轻轻地擦拭着雪枝眼角的泪水。

“我以后叫你姐姐,好不好?你也可以叫我妹妹,随便什么怎样都可以。”谢菱认真道。

雪枝闻言,面色一愣,“……”

谢菱细细地清理着雪枝哭得有几分凌乱的秀发,轻声地说道:“姐姐看着还很年轻,长得也好看。我知道,姐姐心下已然存了死志,不过,人早晚总会有一死的,晚一些死,岂不更好?为姐夫报了仇之后,再死也不迟。”

“……是啊,要报仇,要让恶人归于地狱。”雪枝道。

谢菱见雪枝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生气,遂开口道:“我会帮你的,这书册内的内容,我替你看,一会儿,姐姐,你想要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好。”雪枝闻言,将抱于胸前的册子,伸手递给了谢菱,随后便躺到了塌上,背对着谢菱,一语不发。

谢菱双眸微闪,遂翻开起了手中书册。

片刻之后。

“青鸦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雪枝侧躺着,问道。

“依照册上的内容,青鸦灭那摘星楼,是与淑贵妃合作的,淑贵妃早已经知晓,你们在宫中私会,只是装作不知而已。”谢菱道。

“那个女人,当真是厉害,骗了我这么久,就连青鸦都骗过了……”雪枝道。

谢菱道:“想是,青鸦一心为了姐姐,才被淑贵妃蒙骗的,而这淑贵妃,背后定有其他的势力,推波助澜。”

“都怪我……都怪我……”雪枝喃喃自语道。

如此,雪枝又接连问了许多问题,谢菱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青鸦这边的故事,得从他离决心要离开皇宫,想要灭了摘星楼说起。

虽然青鸦同雪枝说,他制的毒,非常厉害,可是,摘星楼不是能轻易进去的。

正在那时,淑贵派人找到了他,说是要与他做一笔交易,成功之后,便可以放雪枝出宫,光明正大总比偷偷摸摸,要来的好。

青鸦没想到,这淑贵妃也是为了这摘星楼而去的,他心下疑惑,这一后宫妃子如何与这江湖帮派结怨的。

但是青鸦知晓,有些事情不能去深究,难得糊涂,方能得久长之道。

如此,青鸦便与淑贵妃合作了。

有了淑贵妃势力的加入,青鸦除掉摘星楼,便更有胜算了。

事情虽然进行的较为顺利,但是青鸦此次,亦受了较为严重的伤,为了不让雪枝担心,青鸦并未告诉他,只是托淑贵妃给雪枝送信而已,待他伤好之后,便可以带着雪枝出宫了。

可是,他养伤回来之后,便得知雪枝因为得罪了太子,被赐死了……

青鸦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痛苦不已,当即就像去刺杀太子,可是他亦知晓,杀一国太子,岂能那般轻而易举。

而且,太子武功也不低,身边暗卫、护卫数不胜武功皆非同一般,下毒,更是不可能。

所以他便继续与淑贵妃合作,并借机混入了太子身边,为太子做了许多的事情,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这青鸦真的很厉害。”谢菱道。

“是啊,他一直都很厉害的……”雪枝小声地说道。

谢菱双眸一闪,望着塌上之人,“姐姐,这本册子你收好,待日后,想看时,便拿出来看看吧。”

“好。”

话音刚落,雪枝便从塌上起身,望着谢菱手中的册子,双眸中满是伤怀,随即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册子接了过来。

谢菱趁着雪枝失神的那一瞬间,出手如闪电般迅速,点了雪枝的遂一把接住了雪枝向后倒的身子。

待谢菱将雪枝安置好后,便将塌外的罗帐放了下来。

“造化弄人,实在是可惜……”谢菱微微一叹。

“已经很晚了,你先去歇息吧。”祁云从谢菱身后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谢菱的肩膀,轻声地说道。

谢菱闻言,转头朝门外望去,不知不觉的,已经这么晚了……

“这一来二去的,差点忘了时间,走我们去睡吧!”

说话间,谢菱伸手轻轻地握住肩膀上的手,随即转头望着祁云,这一下,便撞进了一双深情的双眸之中。

谢菱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一定要好好的。”

祁云看着谢菱这般模样,心下一软,随即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谢菱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当然。”

翌日。

皇宫。

淑羽殿。

“娘娘,昨夜之事,已然办妥。”厉笐玉道。

淑贵妃卧躺在软塌之上,凤眸轻颤,耀如春华,自是一派仙姿玉色。

“好了,知晓了。”带着一丝梦醒时的慵懒,轻柔婉约,似雨雾纷纷落下,轻打着竹叶,又似琴弦被一位美丽的少女,轻轻地拨动,十分悦耳。

忽的,一道略显焦急的脚步声响起,“娘娘,殿下醒了!”

淑贵妃原本微阖的双眸,猛地一睁,忙从塌上起身。

“娘娘,我先退下了。”厉笐玉见淑贵妃这般着急的模样,忙出声道。

“晚上时再与你详谈。”淑贵妃道。

片刻之后。

淑贵妃带着一群侍女,匆忙地赶到了祁钰所在的偏殿内。

“我的钰儿,可吓死母妃了!”

淑贵妃刚一踏进殿门口,便执帕捂嘴,哽咽道。

祁钰刚醒,恍惚间,好似隐隐约约地听见淑贵妃声音,待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便看见坐在塌边,泪眼婆娑的淑贵妃。

“母妃,您别哭了。”因着刚醒,声音带着一丝低沉与沙哑。

说话间,祁钰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拂下淑贵妃眼角的泪珠。

淑贵妃见祁钰面色已然大好,只是睡的太久,一时有些迷糊而已,遂一把握住祁钰的手。

“钰儿,这些天可吓坏母妃了,日日夜夜为你祈祷,总算是苍天有眼,庇护与你。”

祁钰道:“母妃,您都有些憔悴了,孩儿的身子已无大碍,在略微休息片刻,便没事了,您先去好好歇息一下吧,这般月容花貌,可不能因为孩儿,有所损伤。”

淑贵妃见祁钰还会开玩笑了,便知他已无大碍了,遂破涕为笑道:“你啊。”

章节目录 第154章 其乐 且说祁钰醒来之后,皇帝在下朝后的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淑羽殿。

宫里人见这风向,颇有敬王殿下荣升高位之意,皆对这淑贵妃好一阵阿谀奉承。

淑羽殿。

“钰儿,你父皇才来看了你,你就不能好生歇着,这回王府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淑贵妃看着祁钰,无奈地说道。

祁钰挽着淑贵妃的手,笑着说道:“母妃,这次师叔救孩儿一命,我可得好好拜谢他一番,可是他又不能在宫中久留,况且,我在宫中已经待了许久了,再待下去,少不得,多些闲话出来。”

淑贵妃闻言,伸手轻点了一下祁钰的额间,轻声地呵斥道:“胡说,谁敢质疑你,以后你可是要……”话到此处,淑贵妃及时住了口。

祁钰见淑贵妃话未说完,疑惑道:“要什么?”

淑贵妃道:“没什么,就当是母妃糊涂了,你想回王府便回吧,记得常进宫来看望你父皇与母妃。”

祁钰见母妃不在强留于他,遂开口道:“当然,父皇与母妃对我这么好。”

淑贵妃点了点头,欣慰道:“好了,与母妃先去用膳吧,一会儿,派人送你出宫便是。”

祁钰送开挽着淑贵妃的手,遂站到一旁,面色严肃,行礼道:“多谢母妃。”

祁钰有心想逗淑贵妃开心,便故意这般,果然,淑贵妃见祁钰突然变得这般郑重,笑着说道:“你这孩子。”

沁柠殿。

“娘娘,这几日,老是愁眉不展的,这可不好。”巧眉一面轻轻地敲打着妍贵妃的玉肩,一面说道。

妍贵妃叹息道:“可惜了本宫的皇儿,他要是在的话,还可以与那个女人的儿子,争一争这储君之位了……”

一说起这事,妍贵妃便会黯然神伤。

妍贵妃原是有个儿子的,乃皇帝的第四个皇子,可惜,这四皇子无福。

幼年时,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医,在六岁时,便离世了,从此,宫中无人敢提起这四皇子,再后来,这妍贵妃生了八公主祁柔,之后便再无所出了。

妍贵妃突然提起这四皇子,巧眉心下一惊,自不敢乱说。

“母妃!”

忽的,一道清脆悠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娘娘,是惠安公主来了呢。”巧眉道。

妍贵妃闻言,立即从哀愁之中回过神来,展颜一笑,道:“幸好还有柔儿陪着本宫。”

说话间,惠安公主祁柔在数位侍女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母妃,这几日您怎么回事?老待在自己的寝殿,也不出去,怕不是要闷坏了。”

祁柔小跑着上前,一把将妍贵妃的手挽着,撒娇道。

妍贵妃伸手轻抚着祁柔乌黑的秀发,柔声地说道:“我的小心肝啊,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你父皇见了,少不得,又得说你几句了。”

“才不会呢,父皇那么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特别的开心,也不过是假意呵斥我几句而已,又不能当真。”祁柔道。

“你啊,就仗着陛下喜欢你。”妍贵妃无奈地说道。

“那是当然。”声音中充满着自豪。

“朕就说,怎么老远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的百灵鸟。”话音刚落,皇帝威严的身躯,缓缓地走了进来。

“父皇!”

“陛下。”

祁柔一见是皇帝来了,立即起身,提着裙摆便小跑到了皇帝身边,一把搂住,高兴地说道:“父皇,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你啊,没事来吵你母妃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打什么怀主意?”皇帝低头看着祁柔,一脸的宠溺。

“陛下,就是太惯着柔儿了。”妍贵妃柔声道。

祁柔轻“哼”了一声,笑着说道:“父皇那是喜欢我!”

皇帝转头看着妍贵妃,道:“爱妃,看着倒是消瘦了许多。”

妍贵妃伸手拂过耳边的碎发,娇笑道:“当真?臣妾前几日觉得自己好似丰腴了些,一直郁闷着呢,所以这几日,每到用膳时,便故意吃的少了些,没想到,竟这么快初见成效,这下,新做的宫服,便可以穿了。”

“爱妃还是丰腴些好看。”皇帝笑道。

“父皇,您这就不懂了!”祁柔道。

皇帝“哦”了一声,转头看着祁柔,笑着问道:“如何说?”

祁柔闻言,遂松开挽着皇帝的手,走到妍贵妃身旁,双手轻轻地放在妍贵妃的肩上,道:“没有那个女子,不爱美的,就算是像我母妃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也不列外。”

“是这样吗?”皇帝疑惑道。

“当然!”祁柔小脸一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皇帝与妍贵妃被祁柔这般模样,逗得笑出了声来。

一时间,殿内欢笑不已,十分的热闹。

叶宅。

雪枝被门外的一阵阵吵闹声吵醒,遂睁开了双眸,起身打量了房内几眼,昨夜之事,皆一点点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遂伸手在枕边摸了几下,见东西还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确定好东西还在,雪枝便下塌穿鞋,随后走到了门口,将门微微推开了半尺有余,朝外面望了过去,眼前的温馨场面,倒另雪枝愣了片刻。

谢菱正带着林黔、林华两个小孩子练剑,而祁云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之上,满脸笑意地看着谢菱他们。

“母亲,你的动作太快了……我都看不清!”林华道。

谢菱闻言,立即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林华,道:“是吗?我已经使得够慢了,你要专心一些,不要总是三心二意的,你看,你哥哥就学得有模有样的。”

林华见谢菱一眼就拆穿了她的小心思,面色一红,遂撒娇道:“母亲,能不能不练剑了,这把木剑好重啊!”

谢菱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年纪,练剑正合适,在等几年,就不行了。”

林华小脸一鼓,“哼”,了一声,转身跑到了祁云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双眸瞪的大大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父亲,你给母亲说,我不练剑了,好不好!”

祁云低头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小女孩,轻声地说道:“你们俩才练了不到半日,等之后习惯了,便好了,更何况,这是我亲手为你们做的剑,难道不喜欢……?”

章节目录 第155章 艳羡 “这……是父亲给我们做的啊?”

林华面色一喜,忙起身将手中握着的木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剑柄之上刻着一个“华”字,林华随即又跑到了林黔身边,“哥哥,哥哥,我看看你的木剑!”

林黔正在练着谢菱适才所演示的剑招,虽然动作缓慢,缺乏力道,但是招招精准,丝毫未曾出一丝差错。

“好。”林黔听见林华所言,忙停下了动作,随即将手中的木剑,递给了林华。

“哥哥,你看着这上面有你的名字诶。”林华笑盈盈地说道。

“真的!”林黔闻言,小脑袋凑了过去,见上面确有一个“黔”字。

林华得意一笑,道:“这是父亲刻的!”

谢菱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家伙,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起研究着木剑上面的刻字,心下暗笑道:终究是孩童,见识短浅,被祁云这随手一做的木剑,惊叹不已。

谢菱微微转头,与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祁云,四目相接,皆了然一笑。

雪枝看着这幅和睦温馨的画面,双眸微热,面上闪过一丝期待。

曾几何时,她日日夜夜幻想着这样的画面,有她,有青鸦,有他们的孩子……

正在雪枝黯然神伤的时候,林黔与林华转头看见撑着门的雪枝,忙惊喜道:“啊!那个睡觉的姐姐醒了!”

说话间,林黔与林华一齐将手中的木剑,放置一旁,小跑着到了雪枝面前,皆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睡这么久啊?”林华双眸疑惑,抬头望着雪枝。

雪枝昨夜骤然惊变,一时气血攻心,夜里有一直伤心难过,这般郁郁寡欢的情形,持续了许久,要不是谢菱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了过去,怕是整夜都不得安眠。

雪枝低头看着林黔与林华,皆是一脸的天真烂漫,乖巧可爱,不由得微微一笑。

林华可是个爱热闹的,人越多越是开心,谢菱与祁云不能日日待在此地,她也不会闲着,和府上其他人,很快就混的十分熟悉。

林华长得像是那画中的小仙女似的,人人见了都会喜爱的。

府上的下人们,全是祁云精心挑选出来的,各个深藏不露,亦身怀功夫,照顾林黔与林华虽是大材小用了,不过,好在两个小鬼头,十分惹人喜爱,倒也高兴。

林华天真可爱,林黔虽有些老成,不过小孩子,碰到新鲜的,喜欢的,天真烂漫的模样,便立即显示出来了,虽事事都是林华拉着林黔,这林黔要是不喜,亦不会跟着一起胡闹。

列如,现在……

林华与林黔一人一只手,抓着雪枝的手。

林华笑着说道:“姐姐,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雪枝刚醒来,身子还有些不适,再加上,在门口站了许久,双腿有些微麻,正想抬腿时,一时不稳,整个人竟向前方栽了过去。

林华与林玄黔见着这般情形,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林华更是尖叫一声……

眼看着这雪枝要栽倒在地,只见一道白影闪过。

林华从指缝中小心翼翼地望了出去,遂松了一口气,遂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可吓死我了……”

谢菱将雪枝扶好后,转头看着林黔与林华,道:“你们两个小鬼,没看到。”

林华知道自己做错了,面色微红,小手揪着衣摆处,小声地说道:“我错了。”

林黔亦跟着认错道:“我也错了。”

谢菱正要开口,雪枝忙阻止道:“莫怪他们,我刚才站的久了些,一时有些不适而已。而且,这两个小孩模样也好,又爱笑爱说,倒也热闹。”

谢菱看着雪枝,笑着说道:“热闹上是热闹,有时候太过吵闹,倒不好了。”

话音刚落,谢菱便转头看着站着端端正正的林黔与林华,道:“你们俩,继续去练剑去,午后,我可是要验收的,倒时候,要是错了半招……”话到此处,谢菱便顿了下来,不在说话,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林黔与林华。

“好……”

林黔与林华见谢菱这副表情,知晓她并不是开玩笑,朝雪枝行了个礼,随即转身跑了回去,拿起木剑,有模有样地练了起来。

雪枝抬眼盯着前方正在练剑的林黔与林华,双眸满是温情,谢菱见此,心下一笑道:果然,将她放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还小,不用这么严厉。”雪枝看着谢菱,轻声地说道。

谢菱笑着说道:“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虽然他们还小,可是已然是能懂事的年纪,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能因为他们小,就对他们宽松。”

雪枝犹豫地说道:“可是……”

谢菱见雪这这般担心的模样,道:“弛而不张,文武之道也。”

“姑娘,心有丘壑,雪枝惭愧。”雪枝道。

谢菱见雪枝的精神好了许多,遂开口道:“先进屋休息一下,昨夜我自作主张地点晕了姐姐,莫要见怪。”

雪枝笑道:“姑娘是为了我好,我知晓。”

话音刚落,谢菱就扶着雪枝进了屋子。

“祁云,你看着他们哦!”

片刻之后。

雪枝看着谢,疑惑道:“姑娘,我方才好像听见,那两个小孩,唤睿王殿下父亲……?”

谢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呀,这是我俩的孩子。”

“……可是,你们不是……”

雪枝在宫中,自也是知道祁云与谢菱被陛下赐婚之事,这两个小孩,看着约莫六七岁了……岂不是……

谢菱见雪枝一脸疑惑的模样,道:“他们是我与祁云认的孩子,不过,相处的极好,与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只是,这年纪还小,到底爱玩爱闹了些,以后啊,可得麻烦姐姐看着了。”

雪枝闻言,面露疑色,道:“……姑娘这话……”

谢菱点了点头道:“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隔三差五地来与他们相处一些时日,他们虽顽皮了些,但是十分懂事,不能日日陪着他们,我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这不,姐姐你来了,正好,多陪陪他们,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急躁。”

章节目录 第156章 过往 雪枝听了谢菱这一番话,心中自是明白,随即郑重地说道:“我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自明白姑娘话中之意,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姑娘尽管吩咐,赴汤蹈火,我亦在所不辞。”

谢菱伸手牵过雪枝的手,温柔地说道:“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姐姐养好身子,之后,我可是不会客气的。”话到此处,便顿了顿,遂继续道:“我埋伏在皇宫中的人,会看准时机,趁机将青鸦的尸身,带回来,最多一日,定让姐姐你见着。”声音含着一丝郑重。

雪枝闻言,心下一阵感动,双眸微微一热,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忙感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声音激动,满含着喜悦之情。

谢菱见雪枝又哭了,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绣帕,无奈地说道:“姐姐,你是兔子投胎转世的吗?怎么这眼泪说来就来。”

雪枝闻言,扑哧一笑,道:“姑娘倒是爱开玩笑。”

谢菱道:“无伤大雅的玩笑,开一开也无妨,能博卿一笑,也算是一件好事。”

“对了,姑娘,你们昨夜问的那件事情,我现下就告诉你。”雪枝道。

“不急,那件事情,我们心中已有猜测,而且也证实了一部分。”谢菱道。

雪枝闻言,惊讶地说道:“我们?姑娘的意思是,睿王殿下,也知晓了此事?”

谢菱点了点头,道:“当然,祁云是何等聪明之人,只怕早就有猜测了,别看他平日里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心底深处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雪枝轻叹一声,道:“夜长梦多,我早些告诉姑娘,姑娘便可以早点去查一查,或许,这睿王殿下的生母,尚在世间,也说不定。”

谢菱闻言,面露喜色,道:“我之前所得消息,心下便有些不好的猜测,姐姐,你今日这般说,必有你的道理,要是是祁云的生母还活着,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雪枝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我所知晓的真相,也并不是那么多,早年间,我家逢巨变,随后辗转反侧的做了苏家做丫鬟,那时约莫十岁左右吧……”

谢菱静静地听着雪枝讲述着……

据雪枝所言,苏瑶也就是如今的淑贵妃,在没进宫时,也曾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之人,至少在苏慈没降生之前,苏瑶是这般模样。

苏家已经故去的老太爷苏庆,原是先帝做太子时的太傅,在他年老之后,便向先帝请旨,容他告老还乡。可是,先帝十分敬爱太傅苏庆,说什么也不愿让他走,几番权益之下,苏庆便留在了京都城内,只是辞去了太傅的官职。

这样,苏庆便将老家的家眷们,全数接到了京都,如此,苏家便在京都扎根了下来,随后,苏家后代亦有做官之人,虽只是一些文官闲职,但也算得一官宦之家,再加上太傅之名,在官场中,还是有几分名声。

而这苏慈,便是在苏瑶六岁时,苏家人新得的一个女儿,据说,苏慈降生时,苏家正逢重要的时刻,因着苏慈的降生,如同那天降神女一般,苏家变得顺利了起来。

如此,苏家十分疼爱这个女儿,正因为如此,苏家人便有些疏忽了苏瑶。

苏瑶原本是十分喜欢这个妹妹的,可是,后来发现自从有了苏慈之后,家中人的目光便都在苏慈的身上,于她,并没有以前那么疼爱了。

后来,苏慈不知为何,在她九岁时,上元佳节之时,被人拐走,失踪了几日,这可把苏家人急的,心急火燎的,苦寻数日,不得结果。

苏家人十分喜爱这个女儿,纵然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努力不懈地寻找着。

终于,在苦苦寻找了三年之后,找到了苏慈。

这苏慈也算是运气好,被坏人掳走之后,逃了出去,被好心人家收养。

收养苏慈的人家,亦是良善之人,一直也在为苏慈,找寻她的生身父母。

如此,苏家与这家人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人情来往,亦从未曾断过。

苏瑶知晓失散多年的妹妹,就这样回来了,心下愤恨不已,可是面上依旧做一副高兴的姿态。

苏瑶与苏慈虽长相十分相似,只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说苏瑶是个艳美绝伦的人间牡丹花,而苏慈就是那姿色天然的天山白雪莲,一个明艳,一个淡雅。

自苏慈返回苏家之后,苏家变得更为和睦了,而苏瑶看着与苏慈之间,倒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后来,这苏瑶不知为何,定要入宫选秀,当然,苏家极力反对此事。奈何,这苏瑶心意已定,任苏家怎么反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进了皇宫,当了秀女。

苏瑶貌美,入得皇宫之后,一路扶摇直上,深得皇帝的宠爱,最后还生下了六皇子祁钰。

如此,苏瑶圣眷更甚。

谢菱听到此处,心下疑惑,随即开口问道:“那苏慈的失踪,莫不是与苏瑶有关?”

雪枝点了点头,道:“姑娘冰雪聪明,确实是与那个女人有关,当时,我是那个女人的贴身婢女,因为我做得一手好菜,她十分喜爱,在她进宫后,便找着机会,将我弄进了皇宫。”

谢菱闻言,啧啧道:“凭着自己的喜好,便随意地决定了别人的一生,此人,心胸之毒,三言两语岂能道尽。”

雪枝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还要感谢那个女人,要是没有她,我与青鸦也见不了面了,不过,我从前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算是还她了……如今,想着我从前做的那些事情,我现在落的如此下场,也是报应使然,等我报仇雪恨之后,我便会为他们赎罪……”

谢菱看着雪枝这般伤神的模样,遂安慰道:“从前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如今,姐姐你自由了,想如何便如何,只要是你自己觉得对的,便可。”

雪枝道:“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想法,我倒是白白地活了这几十年了,到如今方才想明白。”

谢菱笑着说道:“什么时候,都不晚。”

雪枝道:“是啊,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章节目录 第157章 隐秘 “姑娘,言之有理,我定会等到那一日的。”雪枝点头道。

“那之后?祁云又是怎么成了她的儿子的?”谢菱看着雪枝,继续问道。

雪枝叹息道:“说来,此事我也有份参与,当年,那个女人生下六皇子后,过了些时日后,又怀上的第二胎,也许是那个女人,作恶多端吧。原本,那个女人已经有个一个皇子了,这一胎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应是无碍的。可是,不知为何,那个女人对这一胎,十分的在意。为了以防万一,便早早地做了两手准备,要是生的是位公主,便将公主换了出去,要是生个皇子,倒是更好了。然后,这七皇子刚降生时,便身带顽疾,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死去了。如此,将这死婴换出去,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谢菱闻言,肯定道:“与这死婴交换的男婴,就是那苏慈之子,也就是祁云了。”

雪枝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谢菱闻此,心下疑惑,她之前有派人去查过苏家,这苏慈从回家之后,除了经常去收养她的人家之外,便一直待在苏家,也未曾听闻这苏慈嫁人之事,只是后来苏家突然对外宣布,苏慈因病去世。

“据我所知,这苏家小姐,并未出阁,而是一直在家待着,至死,都未曾嫁人,莫不是其中有何秘而不宣之事?”谢菱疑惑道。

雪枝轻叹一声,点头道:“确实如此,这苏慈……也就是睿王殿下的生母,从回家之后,虽外表看着并未有何异常。可是,从那时起,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奇怪的人,于苏慈身边,寸步不离。后来,那个女人入宫之后,不久后,我也入宫了,对于之后苏家所发生之事,便是一无所知了。只是,隐隐约约地从那个女人口中得知,苏慈似乎有一个男人,十分神秘,不知为何,一直也未曾嫁人。可是,在那个女人怀七皇子时,苏慈竟也怀孕了,而苏家,对于此事,竟缄口不言,就像没发生一般。如此,倒给了那个女人机会。”

谢菱闻此,双眸微闪,随即道:“这苏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雪枝道:“之前我还在苏家时,也有这种感觉,只是,那时我就一个小小的丫的鬟而已,文不成,武不就,更是人微言轻,许多事情,不是我能知晓的。”

谢菱点头道:“确实如此。照姐姐你适才所言,苏伯母背后有神秘之人护佑,那个女人亦是知晓的,可是还是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苏伯母作为她换子的目标,想必,其中也是带有私怨的。这样想来,从前她对祁云那般的严厉,却是把对自己亲妹妹的怨恨,报复在了祁云身上。”

谢菱心下一叹,淑贵妃此人,心思深沉且手段毒辣,在人前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心中却是装着满肚阴谋诡计,此等心机,非常人能及。

雪枝点头道:“起初,我原是不明白的,天下女子万千,凭那个女人的权势,找一个与她长相相似之人,并非什么难事,为何要费尽心思,与苏慈背后之人苦心周旋,在苏慈产子之时,布下层层陷阱,将孩子换了过来,如此,那个女人得的就是一个健康的皇儿,而那苏慈得的,便是一个死婴了。据说,这苏慈知晓孩子刚生下便死了,心思郁结,不久也去了……”

谢菱闻言,疑惑道:“那姐姐你怎么说……这苏伯母还可能活着。”

雪枝道:“那是因为,苏慈的棺木之中,只有苏慈的衣物首饰,并没有其他。”

谢菱惊讶道:“苏伯母的尸身,竟不在棺中?”

雪枝点了点头,道:“我亦是在那个女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的,至于其他之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谢菱拖着下巴,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这苏家当真是迷雾重重……不过,凡事只要是有了一丝线索,依着此道,顺藤摸瓜,就不愁得不了真相。”

两人正说话间,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厨娘已经将饭做好了,用了饭,再聊,也不迟。”

说话之人,正是是祁云。

“你与那两个小鬼头先去吧,我马上过来。”话到此处,谢菱伸手拍了拍雪枝的手,继续道:“姐姐,你身子还有些虚弱,适才又与我说了这么多,就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让人将饭菜送到你的房中。”

雪枝双眸一闪,轻声地问道:“你们是要一起用饭?”

谢菱见雪枝说着话时,眸中闪过一闪异色,心下即明,随即开口道:“姐姐还是同我们一起用吧。”

雪枝神色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谢菱微微一笑,道:“忽的想起,那两个小鬼头,好似特别喜欢姐姐你,我要是不带你过去,指不定要闹什么别扭。就是姐姐身子还未大好,一会儿,怕是要吵到你了。”

雪枝双眸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逝,遂轻声地说道:“无碍。”

国舅府。

“父亲!您可定要帮帮太子表哥……”

李云弗抱着国舅爷的手臂,哭哭哀求着。

自祁瑾被废后,李云弗便一直被国舅爷禁锢在府中,不让她出门,李云弗是个性子执拗之人,又被养的十分刁蛮,怎会安静地待着。

这不,谋划了几次逃府的行为,皆被抓了回来,一来二去的,国舅爷甚为恼怒,便将她关在了房中,禁止李云弗踏出这闺门一步。

之后,李云弗便以绝食相要挟,几日里不吃不喝的,倒是急煞了一干人等。

李云弗的姨娘,已与前日,记入了李家族谱,现在就是国舅夫人了,见自己的女儿这般折磨自己,心疼不已,便向国舅爷苦苦哀求。日日扮柔弱,哭伤心的,国舅爷无法,便解了李云弗的门禁,只是府上又加派人手,防止李云弗再次胡闹。

李云弗逃了数次,皆是白忙一场,后来,得了母亲的指点,方才换了此招,如今,解了门禁,便立即跑到国舅爷的书房内,好一阵哀求。

章节目录 第158章 忧愁 “胡闹,这天家之事,为父岂能插手?这废太子之事,亦是陛下亲下的御旨。你以为父亲我动动口,便能扭转乾坤?好在,你与翼王从前的亲事,虽天下皆知,不过,陛下未曾明下御旨,更未曾昭告天下。”

国舅爷这般事不关己之言,倒说得振振有词。

“父亲,皇帝姑父深明大义,只要我们一起去求他!太子表哥说不定还能有一丝转机啊!父亲,太子表哥龙章凤姿,怎么能轻易舍弃,而且……而且,皇帝姑父此次,并为动皇后姑姑,想必,还是有机会的!”

李云弗不死心地继续求着国舅爷,李云弗从小就被父亲,被皇后姑姑灌输着,长大之后,定要嫁与太子表哥的。

因此,嫁与祁瑾便是李云弗一生所追求的。

国舅爷一挥衣袖,呵斥道:“胡闹!你成日里待在闺阁之中,对于这朝堂政事,岂是你这三言两语便可以说清的?陛下此处,虽未动你皇后姑姑,亦是念着李家世待忠于皇家,才并未迁怒于皇后,迁怒于李家,如此,便是天大的恩惠了,以后,有了新的储君,你还是太子妃之人选,只要李家还在,这滔天富贵,便不会消失。”

李云弗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震惊道:“父亲……?您怎可这般想?女儿与太子表哥的亲事,皇帝姑父虽并为明下御旨,可是女儿与太子表哥之事,京都之中,无人不知,亦无人不晓啊!这……女儿岂能嫁于旁人?不管以后谁做了太子!女儿我都只嫁我的太子表哥!”

说话间,李云弗情绪变得异常激烈,已然泪流满面。

“弗儿……你可是李家女儿,这些事情都是你该做的,你只能嫁太子,不管谁是太子,你都得嫁!”国舅爷道。

李云弗骤然闻得此言,大声地说道:“……父亲,你怎可如此说?难道女儿我就是父亲您手中的棋子?以后,要是我做了皇后,我的皇儿被废,是否也要弃之?”声音凄惨婉约,听之让人心疼不已。

“放肆!”

国舅爷闻得此言,心下十分恼怒,随伸手扇了李云弗一巴掌。

李云弗是个柔弱的闺阁女子,怎么能受得了一个男人的劲道,当即便摔倒在了地上。

李云弗捂着被打的脸颊,哭着说道:“父亲,你……竟然打我?从前,可是连些许的重话都未曾说过,莫不是,我说中了您的心思?方才这般恼怒。”

国舅爷一时气急,头脑一热,打了李云弗,当即,便后悔了,看着李云弗这般可怜的模样,心中亦是心疼不已,可是,今日不让李云弗幡然醒悟,日后,恐必生祸端。遂心下一狠。

“父亲所言,皆出自肺腑,太子可以新立,这李家只有一个,我李家立世百年,万不可在我手中毁掉,想来,你皇后姑姑,心中定会体谅。而且,你表哥只是被废了太子之位而已,陛下亦亲封了他为翼王,虽被派往皇陵,可是,好歹还留有王位,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父亲亦要保存实力,以待日后啊。”

“父亲,女儿之前,偷听过您与旁人的谈话,太子表哥可是要在皇陵待上一年之久,之后,便会被立即送回他自己的封地之上,如此,何来的机会?父亲,我虽是一女子,亦懂得此番道理,一年啊,其中会发生何等变故?谁能预料?要是新立了太子?那该如何?这些时日,京都盛传,那新晋的敬王殿下,破得皇帝姑父的喜爱,好多事情,都渐渐地派给他来做……要是等不到太子表哥的机会,那可怎么办……?父亲从前,与太子表哥那般要好,您之前出事时,还不是太子表哥从中周旋。如今,太子表哥蒙难,父亲怎能弃之不理啊!”

李云弗这般真挚之言,无一不发自肺腑。

“弗儿……”

国舅爷看着李云弗这般模样,心下一叹,还是怪他们从前,太过于纵容云弗与祁瑾相处,倒让云弗生了这般执拗的情感。

“弗儿,父亲与你才是一家人,保得李家,是我们李家子孙义不容辞之事,翼王的事情,以后,便不要再说了,你要知晓,这天下是当今陛下的天下。”

话音刚落,国舅爷便转身拂袖而去。

“你们几个,将丫鬟送回自己的院子中,记住,可得看好小姐,要是再出何意外之事,有你们好受的。”

“是。”

待国舅爷离去之后,门外的丫鬟们,连忙跑了进来。

“大小姐!怎么坐在地下啊?这脸怎么还红了,快!来人,去把府上上好的膏药拿来。”

在一片混乱之中,李云弗被丫鬟们,扶回了她自己院子里,如此,倒李云弗倒是消停了些。

“诶呦,我的小祖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此地发呆?”

桃娘刚从灶房处回来,这几日,李云弗心情不定,这用膳的时日,皆是不定的。

这新晋的国舅夫人,便朝给她们这些厨娘下了命令,要时时侯着,并换着法子给李云弗做吃食。

如此,这李云弗睡下之后,这些厨娘们,方可返回自己的屋子。

李宛洛呆坐在桃娘的房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桃娘的声音,好似都未曾听见。

桃娘见此,忙走上前来,使劲摇晃着李宛洛的玉臂,李云弗被忙地一摇,方才回过神来。

“桃娘,您回来了啊……”

声音带着一丝慌神,还有一丝的不知所措。

桃娘见李宛洛这般神色恍惚的模样,心下疑惑,忙开口道:“洛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几日,都见你魂不守舍的模样,这可怎么得了!这几日繁忙,我差点忘了问你,正好,问一问你。”

李宛洛双眸微闪,抬头望着桃娘,目光中带着一丝忧愁,遂缓缓开口道:“桃娘……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桃娘遂开口问道:“那个他啊?不会是大小姐吧……不可能啊,大小姐这般欺辱你,你怎得还关心她?莫不是想那位情郎了?”

桃娘见李宛洛这般失落不悦的模样,想逗一逗她,奈何,腹中文墨不通,也只得开这种浅短的玩笑。

李宛洛心下知晓,桃娘是为了让她开心些,才如此玩笑。

章节目录 第159章 心事 “桃娘……”

桃娘这番玩笑,没能逗得李宛洛展颜一笑啊,倒另李宛洛更加得忧愁了……

桃娘见李云弗眉眼间愁丝万千,不散反多,心下好生心疼。

“洛儿,桃娘肚子里的文墨不多,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这人呐,还是得多笑笑才好,我虽没读过几本书,倒还是听说过一句话,这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

李宛洛闻言,微微一笑,道:“桃娘,我怎么会怪你。”

话音刚落,桃娘便伸手将李宛洛扶了起来,道:“洛儿,不怪桃娘便好,这夜里天凉,进屋去吧。这几日,大小姐可没空来找你的麻烦,在桃娘这里,倒也安稳。”

李宛洛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好。”

桃娘见李宛洛神色好似轻松了一些,随即开口道:“洛儿,有什么心事,进屋后给我细细说来,出谋划策我不行。这解解心事,还是可以的,毕竟我活了这么些年,走过的路自然比洛儿你要多一些。”

片刻之后。

屋内的烛灯燃烧地噼啪作响。

李宛洛与桃娘一起坐在塌上,李宛洛轻轻地靠在桃娘的肩上。

“桃娘,你不似我,还能经常在府中走动,有时还可以出府门……”李宛洛话到此处,耳尖似有些微红,一副难开口的模样。

“洛儿,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桃娘我都听着呢。”桃娘道。

李宛洛心下几番犹豫,方才缓缓开口道:“桃娘,你是这府上我最尊爱之人,这些年,多亏了有你暗中护佑,我方能平安长大。”

李宛洛这番肺腑之言,令桃娘好一阵感动,双眸一热,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来。

李宛洛听见了桃娘的抽泣声,忙将头从桃娘肩上离开,随即从袖中扯出一方帕子,轻拭着桃娘眼角的泪珠,柔声地说道:“怎么就哭了……?”声音中满含着疼惜之意。

桃娘抽泣几声,哽咽道:“洛儿,桃娘我上无老,下无小的,一生可算得上是毫无牵挂了,要不是遇见了你,我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如今,你这样说话,令我十分感动。桃娘我也曾想过,要嫁个好夫君,再生上十个八个孩子的。可惜,命运弄人,这样的福分与我无缘,我也只好认命。”

李云弗见桃娘忽的提起此事,神伤变得哀了起来,便知晓这桃娘从前,定是有苦难之事,只是一直埋藏于心底,不与外人道,而已。

“桃娘,莫要这么说,我想认你做干娘,不知应否?”

李宛洛伸手握住桃娘的手,一脸的真挚,认真地说道。

“……洛儿,此言当真?”

桃娘忽闻李宛洛此言,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

虽说这李宛洛在国舅府不受待见,经常遭受欺辱。

可是,这身上还是流淌着李家的血脉,这国舅爷虽只有李云弗这一个嫡亲的女儿,可是,保不齐以后,会生其他的变故。

如今,对她一个下人厨娘,表现着这般的亲热,颇有不分彼此的意思,委实有些令人吃惊。

李宛洛见桃娘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脸的无奈,道:“你看你,莫不是不想让我做你的女儿了?”

桃娘伸手随意抹了两把眼泪,忙解释道:“怎么会,桃娘求之不得!只是委屈了洛儿了。”

李宛洛笑着说道:“怎么会?桃娘不用妄自菲薄,你真的很好,对我一直都很好,我皆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这些年,一直也在想着这件事,只是……一直不敢张口而已。”

桃娘心下又是一阵感动,忙点了点头,道:“洛儿这般说,桃娘我实在是高兴极了。”

李宛洛看着桃娘,双眸温柔似水,随即轻唤了一声“干娘”,细声细气的。

“诶。”桃娘感动道。

一时间,屋内温情四溢,在寒冷的夜里,格外的温暖。

“洛儿,你还没说,你这几日到底为何这般愁容满面?”桃娘道。

李宛洛双眸微闪,轻叹一声,道:“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干娘了,有些女儿家的心事,也可直接同你说了。前些时日,我遇到了一个人,之后,便对他念念不忘,本以为是春风一顾,我这般身份,以后见面亦是无望,心中将此人藏的紧紧的。可是……最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好似颇有些不顺。”

桃娘闻此,随即开口道:“莫不是……前日被废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翼王?”

李宛洛点了点头,道:“正是他。”

“洛儿,你……喜欢谁不好,偏偏是他,你明知道这大小姐从小便嫉妒你的美貌,一直压制着你,每次太……翼王殿下来国舅府时,大小姐总是将你赶到后院,不让你出去半步,就是害怕着翼王殿下,见了你的相貌,生了别样的心思。”桃娘一脸的忧心忡忡,望着李宛洛,轻声地说道。

李宛洛双眸微闪,小声地说道:“可是,他见我好似没有其他的想法……”

桃娘哎哟一声,轻声地说道:“这男人啊,都是这样,对于美人啊,总是爱用这种手段,先对你冷冷淡淡,然后再对你热情如火,待到得手之后,便弃之如草屑了。

更何况,这翼王殿下,见过的美人那可多了,很难将心思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洛儿,趁你还陷入的还不是太深,及早退出来吧。干娘我之前听到外面的传言,这翼王殿下被派去皇陵了,至少一年左右才能出来,我们在这国舅府的后院,于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保不齐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门道。”

李宛洛轻叹一声,道:“我知晓……可是,心难自已啊……适才听干娘所言,对男子的心思这般了解……莫不是,从前受了男子的伤?”

李宛洛有意与桃娘交心,这要交心嘛,自少不得一番肺腑。

桃娘闻言,轻叹一声,缓缓地开口道:“倒不怕洛儿你笑话干娘,干娘年轻的时候,可也是如花一般的相貌,在村子里那可是颇受欢迎的。本来想着在其中寻一个老实能干的便可,谁知天降孽缘,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个可恶的男人……”

章节目录 第160章 筚篥 桃娘说到此处,面色变得或喜,或悲。

李宛洛见桃娘这般模样,忙伸出细长的手,将桃娘的手紧紧地握住,小脸皱成一团,神色懊恼,“都怪洛儿,不该问此事,平白让干娘伤心了。”

桃娘回过神来,伸手抚摸着李宛洛乌黑的秀发,动作轻柔,随即笑着说道:“没事,这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想来,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你看,干娘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如今,又多了洛儿这般乖巧好看的女儿。”

李宛洛“嗯”了一声,点头道:“干娘不怪我,便好……我知晓,干娘是真心想要劝我的,可是……情之一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遇见了他,心中才多了那么一点温暖,才觉得自己在这世间,不算得白来一趟。”

桃娘道:“洛儿说得,确实有理,这样,干娘我以后帮着你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便说给你听。”

李宛洛双眸一闪,感激道:“那就多谢干娘了。”

桃娘摇了摇头,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现在你可是我的女儿了,为你做任何的事情,干娘我都是愿意的。”话到此处,桃娘抬眼望了望窗外,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李宛洛,继续道:“都这么晚了,早点歇息吧!今日,就在干娘屋里睡,反正大小姐现下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了。”

李宛洛点头道:“好。”

这边倒是温情一片,可另一边却是好一番惊心动魄。

李宛洛被丫鬟们带回自己的闺房后,便一直哭闹不停,直到许久才消停下来。

“大小姐,别在伤心了,这要是哭坏了身子,该怎么办啊?”

秋露手执锦帕,正轻轻地擦拭着李云弗脸颊的泪痕,丫鬟们亦不停地换着热水。

“秋露,你说,太子表哥他还会不会恢复往日的荣耀啊。”声音哽咽,婉转凄凉,却带着一丝期待之感。

秋露放下手里的锦帕,随即轻声地说道:“大小姐,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大小解可是一清二楚的,这般人物,又是皇帝陛下血脉相连的亲儿子,再如何,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大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重身子啊,要是以后太子殿下回来了,见大小姐这般模样,不知该有多心疼呢。”

李云弗道:“你得可是真的?”

秋露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声音郑重无比。

李云弗闻言,心下稍显一丝安慰,遂伸手将秋露的手,紧紧地握住,“秋露,之前,我那般对你,实在是一时情绪激动,你今日还这般开导于我……莫要怪我。”

秋露双眸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随即笑着说道:“奴婢怎么能怪大小姐你了,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大小姐想如何便如何。”

李云弗见秋露这般毫无芥蒂的模样,心下一松,遂开口道:“秋露,我院中的其他丫鬟,皆别被父亲下了死命令,不让外面的消息传进来一分,如今,我想要知道,太子表哥的情况,就只能靠你了。”

秋露道:“奴婢知晓大小姐的意思,放心,奴婢定会将太子殿下有关之事,细细地禀报大小姐的。”

李云弗微红的双眸闪过一丝欣喜,感激道:“秋露,一切都靠你了。”

秋露点头道:“好。”

李云弗得了秋露的承诺,心中紧压的石头,已然轻了些许,遂将其他的丫鬟赶了出去,独留下秋露,两人在一处,小声地详谈了许久,方才歇息。

翌日。

谢府。

“大姐,这些有什么啊?”

谢盏一脸好奇的模样,盯着堂上桌子上,摆放的几件物品,有的像是乐器又不像,与她从前所见之乐器,完全不一样……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今日一早,谢府之中,便十分的热闹。

谢菱不知又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唤来谢家姐妹,而柳若华一早便出了门。

谢菱看着谢盏这般疑惑的模样,微微一笑,随即开口道:“四妹眼最左边之物,名为筚篥,是龟兹国的一种簧管乐器。即觱篥,也称管子,多用于军中与民间音乐,你们不知,实属正常之事。”

谢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岂不是大姐以前在战场时,会经常见着此物?”

谢菱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也是入了军中,方才见得此物,古史有言,乐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之属,吹芦以和曲,这筚篥便在其中了。”

谢盏“哇”了一声,道:“大姐姐知道的真多……”

在一旁的谢蓉见此物,神色亦有几分好奇,遂笑着说道:“这筚篥之名,我只是在书上看过一些,据说筚篥的音色响亮、清脆、又极有自己的特点,声如洪钟,能模仿出多种声音,且它吹奏出来的气势极强,所以军中于此物,用的极多。”

谢菱点了点头,一脸赞扬地看着谢蓉,道:“二妹,当真是博览群书。”

谢蓉得了夸赞,耳尖微红,轻声地说道:“大姐,过奖了。”

谢盏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道:“可是……这筚篥好丑啊……”

谢蓉掩嘴一笑,道:“让你多看些书,你就是不看,这筚篥的音色或高亢清脆,或哀婉悲凉,音色亦十分鲜明,在法曲等演奏中常为领奏器乐。作为胡乐的一部分传至中原,可是深受民间百姓的喜爱呢。”

谢盏小脸一鼓,轻哼一声,道:“这世上之书,千千万万,哪能每一本都看过……”

谢菱看着谢盏,笑着说道:“是,四妹说得极为有理。”

谢盏疑惑道:“大姐姐还没告诉我们,今日拿这些东西来干嘛呀?”

谢菱道:“母亲的生辰快到了,这不是想着我们要为母亲准备一个小小的惊喜。”

“我知晓大姐的意思,从父亲离世之后,母亲便不再过生辰了,这几年都是这般模样,每次我想要为母亲办生辰宴,母亲都严词拒绝了……大姐所想,是我们一家人为母亲办一个小小的生辰会。母亲这么爱父亲,对于这些军中之物,应是会特别喜爱的。”

谢菱点了点头,道:“二妹,真是聪慧,这可是我想了好几日的,此次,不宴请,不张扬,只在家中由我们姐妹,为母亲准备一场盛会。”

“好啊!”

一提起盛会,谢盏便高兴的不得了。

章节目录 第161章 各异 谢盏双眸闪着激动的神色,一脸期待的看着谢菱,道:“大姐姐,需要我做什么?我定义不容辞!”

谢蓉与一旁安静待着的谢莲,也一起点了点头。

谢菱道:“怕是要辛苦你们了,这个想法也是我近日生出来的,现在离母亲生辰已经没几日了。”

“怎么会,要是母亲高兴,我们姐妹辛苦些,也是无碍的。”谢蓉道。

谢盏附和道:“二姐说得对!”

谢菱点了点头,认真道:“既然你们都这般说了,大姐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哦。今日我为你们拿的都是一些比较小型的乐器,你们选一选,我这边有个曲谱,你们将要演奏的部分我已经分好了,就看,你们所选的是何物了,放心,我可不会为难你们,皆是你们力所能及的,还专门请了乐师来教你们。”

谢盏闻言,小脸微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试探性地问道:“大姐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这些东西都不熟悉,万一到时候弄不好……那多丢脸啊……”

谢菱上前几步,伸手揪了揪谢盏白嫩嫩的脸颊,笑着说道:“怕什么,到时候又不止你一个,我们都在。”

“大姐说得对。”

谢蓉原本心中有些许犹豫的,可是见谢菱这般郑重的模样,自己心头无缘无故地也起了些热情,难得做这种事情,倒是有些莫名的期待。

谢盏抿嘴道:“二姐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这些东西又极快,当然没问题……可是,我……”说话间,谢盏似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地揪着锦帕,大有将这帕子揪烂的趋势。

谢菱身子微微前倾,伸手轻抚着谢盏乌黑的秀发,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间皆温柔,“三妹,别灰心,既然大姐提出来,对你们都是极有信心的,你啊,就是心思不在这些上面,稍微上一点心,定能手到擒来,说不定,到时候,比大姐做的还要好。”

谢盏抬眼望着谢菱,直撞进一双温柔的双眸之中,她从这双眼眸中,不仅看到了母亲的影子,更多的还是父亲……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好,我相信大姐姐。”

谢菱笑了笑,随即拍了拍谢盏的肩膀,道:“不愧是我谢家女儿,应当有这般魄力。”

话音刚落,谢菱起身,转头看向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谢莲,谢莲见状,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谢菱与谢蓉她们定好了之后,便一起来选这些乐器,因着好多东西她们都不是很熟悉,便由着谢菱一一为她们介绍。

除开刚才介绍的筚篥之外,还有笙、笛、萧等等……

“这个……是何物?怎么与我平日里见的笛子不太一样……?这个孔为何这么大……?”

谢菱手中拿着一个深色的笛子,一脸的好奇。

“确实与我们平日里见的笛子,不太一样?”谢蓉也细细地看了几眼。

谢菱见她们这般疑惑的模样,从谢盏手里接过此物,道:“这东西名唤龙笛,属于雅乐乐器中的一种,吹出来的声音,犹如“翔气龙吟”,音域十分宽广,多用于乐曲的前奏部分,声音悠长沉闷,颇有宏厚之感。”

“这样啊……感觉不是很好学的样子……”谢盏抬眼打量了几眼谢菱手中的龙笛,一脸的纠结。

谢菱见状,随即开口道:“听我说上千遍万遍,不如你们亲耳所听,我为你们演唱一曲,你们就能明白了。”

“好!”谢盏双眸一亮,一脸期待地望着谢菱。

而安静地待在一旁的谢莲,神色亦多了一丝期待。

“要安静些听。”

谢蓉伸手将略显激动的谢盏,一把揽了过来,随即走到后面的椅子上坐着。

待屋内三人坐好之后,谢菱将手中的龙笛一转,放到了唇上,随着她的手指微动,笛声便缓缓地响了起来,那笛声一丝一缕,传入耳中,发出低沉而响亮的声音,好听极了。

只见谢菱手指不停地动着,速度之快,谢蓉三姐妹想要看一看指法,都看不清楚……

笛声绮叠萦散,婉转低沉,似落日前的余晖铺洒,又恍若鱼跃龙门后的低吟,直将一副波澜壮阔的景象,缓缓的展现了出来,或高,或低,或急,或缓。明明只有一种笛声,却丝毫不觉单薄。

待谢菱一曲结束之后,屋内鸦雀无声。

谢菱放下笛子,看着三人发楞的模样,双眸一闪,再次将笛子放到了唇边,一道难听的笛声传了出来,把发愣的三人给吓得回过了神来。

“如何?”谢菱看着三人,笑着问道。

“好!”谢盏回过神后,不停地拍手称赞道。

“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无穷。”谢蓉道。

而一旁的谢莲亦是一脸的欢喜。

谢菱道:“你们在家,皆是习过音律的,音律之事,多多少少会有些关系的,而这音律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这情感,情感丰富,这技巧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而且,这次你们每人只有一段,也是最容易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好的。”

谢菱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倒给了谢蓉三姐妹一点底气。

谢盏不知怎么的,心中好似一团火,十分的激动,立即开口道:“好,就听大姐姐的!”

一旁的谢蓉与谢莲,亦跟着点了点头。

四姐妹又继续在屋内待了好半天,直到柳若华回到了府上,她们四个方才散去,随后又同柳若华一起用了晚膳,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谢菱屋内。

“青鸦的尸身带出来了没?”

“主子,宫里的人,用一具相似的死尸,将青鸦的尸身换了回来,现在已经送到雪枝姑娘所在之处了。”

“好,将这次动用的人,全数撤回来,让他们回家去吧。”

“主子,这是为何?”

“只要是用过一次之人,在这皇宫之中,必定会有马脚漏出,那些人撤出来,方能保其一命。”

“是。”

待谢行离开之后,谢菱转身走到了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思绪飘远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162章 信 皇陵。

“翼王殿下,这……这……您还是少喝点酒吧,这可是皇陵啊,要是……”

说话之人,正是随同祁瑾一起前往皇陵的侍从周维,皇帝从下了御旨之后,便立即被皇帝派人送往皇陵了,不允许祁瑾带自己的亲随,随意从宫中拨了几位,照顾于他。

祁瑾从来皇陵的头日开始,便一直情绪低落,终日酗酒,皇陵之中,皇后早已经派人来打点好了,倒是没人敢阻止。

这皇陵虽宏伟壮阔,但毕竟是墓地,就算是在豪华富贵,依旧还是个埋死人的地方,常年在此,非常人所能忍受。

“要是什么?”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嘶吼。

只闻一声重物落地声,原是祁瑾将手中的酒盏被他猛地丢到了地下,果然是珍贵之物,摔在地下都未曾破碎,只是咕噜噜地滚远了一些。

周维见翼王殿下如此震怒的模样,忙向后退了一步,“殿下,喝酒伤身,您已经喝了好些时日了,皇后娘娘……”话到此处,被祁瑾出声打断了。

“母后?母后?光吩咐有什么用?她的皇后之位还在,可是我……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啊!你为何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声音嘶哑低缓,带着一丝哭腔,光闻其声,便能感觉到痛苦不已。

周维见翼王殿下这般模样,心下深呼了一口气,道:“奴才斗胆,劝翼王殿下一句,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万不就这么放弃了。”

祁瑾闻言,垂落的头颅,微微一动,抬头望着站在一旁的周维,双眸朦胧不清,道:“你是何人?”

来了这么些时日,祁瑾连身边陪侍之人,都还未曾认识。

周维一脸的惶恐,拱手道:“奴才名唤周维。”

祁瑾甩了甩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起来,“周维?还是周围?这名字倒是有趣。”

周维道:“殿下见笑了,奴才原名极为难听,进宫之后,偶得一贵人赐名,方才得此名。”

祁瑾道:“取这名字倒有趣极了,是那个字?”

周维恭敬地说道:“维,紘也。”

祁瑾闻言,随即大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知这句话的意思啊……你也没向别人提过,如此,还算你命大。”

周维忙拱手道:“殿下何出此言,这是奴才命中的贵人所赐,当时,贵人口中所念的,便是这句话,奴才一直放在心上,不敢与别人说,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奴才。”

祁瑾“哦”了一声,抬眼看着周维,笑着说道:“怎么今日倒将你心中的贵人之言,告诉于我?这个已然落魄至此的废太子……?哦,现在是翼王了……翼王……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周维见祁瑾这般痛苦的模样,双眸闪过一丝心疼,遂轻声地开口道:“殿下,恕奴才斗胆,奴才一见殿下,便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方才如此。”

祁瑾闻言,随即大笑了几声,悲凉道:“从前我做太子时,这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对我尊敬有加,到哪里都有一群人拥护着,再看看现在,旁人唯恐避之不及。”

“殿下……”周维道。

正两人说话时,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周维忙警惕道:“谁?”

“公公,是小丘子。”一道尖细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周维面色一松,遂抬腿走向门口,待到门口处,便小心地将门打开,轻声地问道:“何事?”

小丘子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周维,“公公,这是外面拖了带进来的,说是里面那位最重要之人所托,小丘子特地送来的。”

周维轻哼了一声,小声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收了不少的好处吧。”

小丘子闻言,面色微红,随即讨好地说道:“公公,能到皇陵这边的,岂非常人,而且,观殿下这几日,这般愁眉不展的模样,这信能博得一丝笑颜,倒也不错,这即赚了钱,又让殿下高兴起来,何乐而不为?放心,小丘子我得到的银钱,都会分给公公一半的。”

周维挥手道:“得了吧,你还是留着自己用,我对这些东西可没兴趣,你等做好自己的事情,别打扰到殿下就行。”

小丘子喜笑颜开道:“多谢公公,小丘子我先行告退了。”话音刚落,小丘子便转身跑走来,速度之快,不过片刻,已然不见了踪影。

周维见小丘子急忙离去的身影,遂喃喃自语道:“又去喝酒去了……无事,只要他们不向宫里胡乱禀报就行,其他的,爱怎样,便怎样。”

周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函,只见面上的字迹,清秀婉约,一看就是位女子所书,遂心下一喜,这几日断断续续地从殿下口中听得几句醉话,好似在呼喊一个姑娘的名字,莫不是……这写信之人便是?想到此处,周维心下一喜,随即掩门转身返回了屋内。

“殿下!有您的信!”周维双手恭敬地举着信函,轻声地说道。

祁瑾懒懒地看了过去,嗤笑道:“这个时候,还有给我送信的?倒是奇事一桩,连母后都未曾与我说过只言片语。”

周维道:“殿下,你先看看吧,这写信之人,说是殿下最重要的人,看着面上的字迹,定是一位年轻姑娘所书。”

祁瑾闻言,双眸一亮,面上闪过一丝喜色,“难道是她?”

周维见祁瑾这般模样,心下一喜,忙将手中的信函,恭敬地递到了祁瑾面前,道:“殿下,先看看吧。”

祁瑾闻言,立即伸手去接,伸到一半时,看见自己满手的酒渍,立即收了回来,“给我拿个净手的来。”

周维见祁瑾这般慎重的模样,忙将信函放入了坏里,随即转身走出了门去,不消片刻,一盆热腾腾的水,便端了上来。

待祁瑾将手洗净后,方才将刚才的信函拿了过来。

周维原以为殿下看到此信,定会高兴一些,谁知殿下刚打开信函,还没看上几眼,便将此信笺丢到了地下。

“倒是我妄想了……”

章节目录 第163章 恩情 周维见祁瑾看了这封信之后,神色不喜,反而更加的失落了,这倒让周维十分疑惑,随即试探性地喊道:“殿下?”

周维接连唤了祁瑾好几声,都不见他回应,正苦恼时,祁瑾冷冷的声音忽的响起。

“下次,有人来送信时,你让人给对方带句话,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这……”周维闻言,神色显得有些犹豫。

祁瑾抬眼看着周维,冷笑道:“你不是母后派来的人?怎么?这点小事还办不了了?”

周维面色一惊,拱手道:“皇后娘娘是何等尊贵之人,奴才这等低贱之人,何德何能得皇后娘娘看重……”

祁瑾将手中未看完的信笺,随意地丢到了地下,随即伸手拿过一壶酒,将一旁的杯盏斟满,抬手间便一饮而尽了。

“不要以为我这几日神志混沌,就什么事也不知了?我与你既无主仆之意,亦无金钱之交,对我如此关心?不是因为我,那就只能是因为我的母后了,你说?是或不是?”

周维忙道:“殿下是主,奴才是仆,理应如此!”

祁瑾轻笑一声,道:“还记不记得方才我同你说的话?”

周维小声地说道:“奴才记得。”

祁瑾道:“维,紘也,而这紘乃是皇帝冕冠上的系绳,一般的平明百姓,岂能知晓?”

周维闻言,心下一惊,还好他在宫中从未同人将过此事。

“殿下……所言,确实如此,奴才当年在宫中当差时,幸得皇后娘娘救命之恩,纵然此事对于皇后娘娘,不值一提。可是,对奴才来说,便是天大的恩惠,理应时时铭记,这次亦是奴才的运气,能帮皇后娘娘照顾殿下,尽一点微末之力,奴才深感荣幸。”

祁瑾道:“如此,我说什么,你照办就是了。”

周维道:“好。”

一席话毕之后,祁瑾便没在理会周维了,自顾自地继续地喝起了酒来。

周维见祁瑾这般模样,又加上适才被祁瑾道破他有意想要隐藏之事,亦不敢多言了,心下道:殿下如此聪慧,再过于多言,自己的心事怕被戳破了……如此,可就不好了。

想到此处,便悄声地离开了房内。

待周维离开之后,祁瑾朝门口望了一眼,喃喃自语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随即冷笑一声,便继续喝酒了。

谢府。

这两日,谢家姐妹一直借着柳若华出门之际,偷偷地练习着音律,因着有谢菱专门请来的女乐师,教得极好,虽略显生疏,看上去,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这不,谢盏自觉自己学得十分好了,颇有十拿九稳之势,便跑到谢莲的闺房之中,展示自己的成果。

“怎么样?我吹得好不好?”

谢盏看着谢莲,神色自豪。

“好。”声音柔声细语。

不论何时,谢莲都是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感觉没有主见的样子,什么都说好好……

要不是大姐不在家,二姐除了习音律,还要关心自己的亲事外,谢盏才不会第一时间来找谢莲。

谢盏双手叉腰,小脸鼓作一团,看着谢莲,道:“我说你啊!怎么老是这副任人欺负的模样?到时候要是嫁了人,被婆家欺负了!还要我拖着大姐、二姐来打人家吗?你能不能争点气啊!每次看你这样,可急死我了……对家里人这样还可以,对外人可不能再这样了!”

谢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只不过因她长相稚嫩,说起来像玩似的,没多大的威慑力。

谢盏虽说话直,但是都是发自内心的,一点也来不得虚假,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莲双眸微微一闪,遂微微一笑,轻声地说道:“三姐,谢谢你的关心,我听你的。”

谢盏松了一口气,遂点了点头,道:“听了便好,说起来,自大姐归家之后,你好似比从前要好一些了,要继续努力啊!出什么事有大姐兜着,当然……不要做坏事就行。”

谢莲答道:“好。”

两姐妹又在屋内待了许久,谢盏方才离去。

城外某山林之中。

三五个素白衣裳的人,皆端端地地站着,有神色凝重的,有惋惜的……

他们的面前有一座新建的坟冢,只见上面清晰地刻着“吾爱青鸦之墓,妻雪枝立。”

眼前的这座新冢,便是青鸦的墓了,谢菱派人将青鸦的尸身换出来后,便交予了待在叶宅的雪枝。

雪枝早已经知晓了青鸦的死讯,可是骤然见到青鸦的尸身后,难免还是接受不了,一时竟又有些气血攻心。

不过,好在她这几日与林黔、林华两人的朝夕相处,郁结的心思被孩童的天真善良,带动了一些,倒是舒缓了些,虽心中难受,倒也没什么大碍,多休息便好了。

雪枝一身素白,端端地跪在坟前,手中的冥纸,接连不断地放进面前的火盆之中。

小小的火苗,越燃越大,直燎的人浑身发热,可雪枝跪的如此之近,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

“相公,原谅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便将你独自埋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我知晓,你从来都是想同我一起,隐世于安静的山林之中。奈何,世事弄人,你与我不能白首与共,实乃遗憾。不过,你放心,待你的仇报了之后,我便会来陪你的。这么多年,我虽过的孤单,但是一直有你在支撑着,想来,也没什么遗憾可言了。我知晓,你定是不愿,我与你共赴黄泉的,可是……漫漫人生路,虽万紫千红,但唯有你是我心中所愿。”

雪枝抬眼看着墓碑,双眸之中满是眷念之意,手中的冥纸已然烧尽,遂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不消片刻,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雪枝姐姐……”

谢菱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扶住雪枝的双肩。

雪枝伸手拍了怕谢菱的手,哽咽道:“姑娘,不必担心于我,哭出来,反而好了许多,你让我在此地多陪陪他,可好?”

谢菱轻声地说道:“姐姐,不必太过忧怀,此地,你亦可常来,不用急在这一时,等身子大好之后,再来此地常伴吧……这入冬的时节,实在是太过寒冷了些。”

“我……”雪枝欲言又止道。

章节目录 第164章 新坟 谢菱知晓雪枝心中所想,双眸流转,随即开口道:“这样吧,我派人在前方为你修建一座屋子,到时候,你便可以时常来此地常住了,任凭你想待在何处,皆由你自己决定。”

雪枝闻言,心下好一阵感动,知道谢菱是真心为了她好,便不在多言了,遂点头道:“劳烦姑娘了,容我在与他说几句话就走。”

谢菱道:“好,我与祁云在后面等你。”

说话间,谢菱便起身走到了祁云身边。

“你们也随我们离开此地。”谢菱对着身后的两名护卫说道。

“是。”

待谢菱与祁云一行人离开之后,雪枝再次对着青鸦的坟冢,说起了话来,声音细若蚊丝。

谢菱与祁云漫步在山林之中,身后的护卫有眼力见的,离他们一尺有余。

“有情之人,不能相守,实在可惜了。”谢菱摇了摇头,语气尽是满满的遗憾之感。

祁云道:“世事难两全。”

谢菱道:“以后之事,定要两全。”

祁云道:“好。”

两人慢慢地走着,想到了什么便随意聊了起来,待走了许久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谢菱道:“此地,还能看见雪枝姐姐的身影,就在这里等着吧。”

身后的护卫们得了命令,便站在离谢菱他们一尺开外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对了,过几日我母亲生辰,我原是想叫上你一起的,可是……”谢菱话到此处,便停了下里,似笑非笑地望着祁云,手中不停地把玩着树枝。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去便是。”说话间,祁云伸手将谢菱头上的小树枝,捻了起来,丢到了地下,一脸的笑意,双眸静静地注视着谢菱。

谢菱轻笑一声,伸手将祁云的下巴抬起,道:“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祁云一把将谢菱的手握住,低头吻了吻她的手。

……谢菱见祁云这般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做着非一本正经的事情,遂扑哧一笑,道:“聪明绝顶啊!”

祁云摇了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谢菱疑惑道:“怎么?说你聪明绝顶还不好?这天下可没几个聪明绝顶之人……你还不乐意?”

祁云将谢菱的手,轻轻地握住,笑着说道:“”不是不赞同,只是这……绝顶一词,我可不喜欢。”

谢菱疑惑道:“这是何意?”

祁云见谢菱这般疑惑的模样,嘴角微扬,轻声地说道:“山之高峰,还是显得太过于孤独了,凡到了最高处,便没有人能与之共享了。而我,只愿与你一起,就算是在山之角落,亦是开心的。”

谢菱看着祁云,笑着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说得对!”

两人正说话间,雪枝好似已经说完了她想说的话,正往谢菱他们所在之处,走了过来。

谢菱眼角瞟到那一袭白衣,道:“人来了。”

祁云闻言,顺着谢菱的目光看过,遂点了点头。

片刻后。

谢菱拉着雪枝的手,亲热地说道:“姐姐,这几日,与那两个小鬼头相处的如何了?有没有吵到你?会不会觉得烦心?”

“挺好的,黔儿与华儿虽活波了些,可是,心性格外的纯良,许是小孩子的世界之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鬼心肠。”雪枝道。

谢菱点了点头,赞同道:“黔儿与华儿与别的小孩不一样,我希望他们能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便好,这也是他们已逝的父母,心中所愿。”

雪枝道:“能做睿王殿下与姑娘义子、义女,他们以后定会很好的。”

谢菱抬眼看着走在一旁的祁云,笑着说道:“以后别喊他什么睿王啊,殿下之类的,太过于生疏了些,还有……怎么一直唤我姑娘?我可要不高兴了哦。”

雪枝闻言,神色犹豫,道:“……这……”

祁云道:“她可真会生气的。”

雪枝见他们两都这么说,双眸一闪,笑着说道:“妹妹?妹夫?”

谢菱闻言,哈哈一笑,道:“可以。”

而站在一旁的祁云,亦跟着笑了笑。

三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当然,说笑的只有谢菱与雪枝,而祁云在在一旁附和着点点头。

是夜。

谢府。

柳若华看着一旁的谢蓉、谢盏、谢莲三姐妹,疑惑道:“菱儿,你这几个妹妹们,怎么神色看上去都显得有些疲惫?”

谢菱正在吃饭,冷不定地被刘若华这么一喊,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脸的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晚上没睡好吧?”

话音刚落,谢菱与柳若华便齐齐望向对面的三姐妹。

“还不是……”谢盏闻言忙抬头,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谢蓉及时阻止了。

谢盏这个急性子,稍微不注意就给说出去了,这次谢家姐妹给柳若华准备的生辰会,是一个惊喜,可不能让柳若华提前知晓了。

谢盏被谢蓉这么一阻止,立即回过神来,遂哈哈一笑,道:“我这几日想看书了,便拉着二姐和四妹与我一起来着……”

柳若华诧异道:“这倒是奇了,我们一向不爱读书的小调皮,怎么这么积极了?这可是大晴天下雨——始料未及。”

“母亲!”谢盏小嘴一抿。

“好,好,母亲不笑你了……可是,你这读书怎么需要两个人陪在一起?”柳若华道。

“我……”谢盏情急之下随便想了个什么借口,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了。

“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三妹啊,最不喜欢一个待着了,又不喜欢先生来教,便拉着我们一起。”谢蓉忙开口道。

“是这样吗?”柳若华疑惑道。

谢菱见谢蓉她们匆忙圆场的模样,随即开口道:“母亲,三妹还是小孩子秉性,如此特立独行,也不算奇怪,明日,让三妹背些最近读过的书,不就一清二楚了。”

谢盏闻言,心下一惊,不会吧!难道还要她熬夜背书吗?正想开口,便被另一旁的谢莲阻止了,谢盏双眸疑惑地看向谢莲。

正在这时,柳若华开口道:“最近这么忙,哪有时间,既然是你自己想要读书,母亲心中十分高兴,可是,你二姐最近会忙一些,你可别日日夜夜地缠着她了。”

谢盏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遂高兴道:“好的!”

章节目录 第165章 得意 “你啊,一拉不住你,你就差点没全都说了出来……母亲那么聪明的人,要不是有大姐圆场,此事早便暴露了……”

“……二姐,我知道了,我发誓!下次一定注意!”

“我才不信。”

“好了,这几日这么辛苦,早一点休息吧。”

“好的,大姐。”

……

敬王府。

自从祁钰从宫中回来之后,仍是一直待在王府之中,但是却没有之前那么混沌度日了。

许是经历了中毒一事,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许多事情便不在那么执迷了。

只是,府中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人……倒令他头痛的很。

祁钰扶着额头,无奈地看着跪在一旁的花棉。

“我说过了,我不习惯有人在我身边,除了我住的地方,府上其他住处,你皆可以自由来去。”

花棉头颅低垂,单薄的身子,在摇晃的烛光之下,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殿下,奴婢是贵妃娘娘送来贴身伺候于您的,可是,您却日日不让奴婢近身,这要是让娘娘知晓了,奴婢……奴婢……”说话间,花棉便小声地抽泣了起来,声音轻柔婉约,十分惹人怜。

花棉可是淑贵妃千头万选出来的,模样手段皆是一等一的好,这扮起柔弱可怜来,令男人心疼,可谓是手到擒来。

祁钰见花棉这般模样,无奈地说道:“……怎么还没说两句又哭了。”

花棉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将头微微抬起,双眸温柔似水,柔柔地望着祁钰,神色凄凄。遂向前跪走了几步,那模样直叫男人看了心疼不已。

“殿下,不是奴婢爱哭,而是……娘娘的命令,奴婢怎敢不从啊,奴婢来王府这么久了,还一直被殿下放在外院之中,要是贵妃娘娘知晓了,奴婢……奴婢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祁钰闻言,抬头看着花棉,道:“胡说些什么,母妃既然已经将你赐给我了,便由我做主了,你在府上乖乖地待着,母妃不会将你如何的。”

花棉柔声道:“殿下,您是贵妃娘娘最疼爱的儿子,自然最好的东西,都会给您的,奴婢唯一的任务,便是让殿下您舒心而已。殿下做任何事情,娘娘都不好责怪的……可是奴婢……”

花棉说话时,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少的柔弱可欺的劲,被她拿捏的十分合适。

祁钰闻言,双眸闪过一丝愕然,花棉这话语中皆是对他母妃的惧意,丝毫不像是做假。遂无奈地说道:“……好,你就在一旁待着吧,只是晚上,你还是回自己的的屋子里。”

花棉见祁钰松了口,心下道:已经迈进了一大步了,万是不能操之过急,恐生其他变数。随即开口道:“多谢殿下体谅,奴婢这就伺候你洗漱。”

话音刚落,花棉便立即起身,转身离开了祁钰的房中。

“你……”

祁钰正想阻止,花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随即心下一叹,便由她去了。

片刻之后。

“你,还有你,随我将这些东西端进殿下的房中。”

花棉从祁钰房中出来,便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吩咐着府上的小厮烧水忙碌着。

“花姐姐,殿下终于让你近身了,以后,姐姐你得了好日子,可别忘了我们呀。”

小厮廖庭在一旁对着花棉好一番阿谀奉承。

“还早着呢。”花棉娇笑道。

廖庭笑着说道:“哎,怎么会,姐姐相貌天然,姿色皆是一等一的好,我们殿下定会对姐姐你动心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廖庭这一句话倒是说到花棉心里了。

花棉笑着说道:“瞧你嘴甜的,放心,若如真有那么一日,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好!”

翌日。

谢府。

今日便是柳若华的生辰了,谢家姐妹趁着柳若华出门之际,便开始进行最后的练习。

谢府上下都知晓小姐们要给柳若华过生辰,准备惊喜。皆心照不宣的帮着小姐们瞒着柳若华,看到柳若华快要回府时,便相互通报,快速地传到谢菱的耳中。

谢菱院中。

谢盏看着周围站着这么多人,一脸好奇的模样。

“大姐姐,这些人感觉都好厉害啊!”谢盏脚尖微踮,偷偷地对谢菱说道。

谢菱身子微侧,轻声地说道:“那当然了,这些都是大姐姐我花大价钱请来的,就算晚上你们出了什么意外,都能帮你们兜着。”

谢盏惊讶道:“这么厉害!”

谢菱笑着点了点头。

“让她们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就知晓了。”

话音刚落,谢菱便笑着看向前方,拍了拍手,面前十余名各色的美人乐师,便拿着手中的乐器开始演奏了起来。

待演奏结束之后,周围皆是鸦雀无声。谢蓉、谢盏、谢莲更是一脸的震惊,这几日,她们各自练习着,完全不知道合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今日,骤然得见这般震撼的场景,心下无一不感到震撼。

谢盏“哇”了一声,激动地一把抓过谢菱的手,道:“大姐姐,这……也太厉害了吧?”话音刚落,便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小脸微皱,继续道:“现在这番效果,我怕晚上我们的时候,没有这么厉害了……姐姐这曲子听着十分震撼人心,而且,其中还带着……”

谢盏话到此处,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了。

一旁的谢蓉听见谢盏这番言语,一下回过神来,随即轻声地说道:“这一曲配上诸位女乐师的功力,动如山川大河,静如鸟语花香,又能令人心潮澎湃,还带着一丝柔软细腻。听之,一时犹如身置那波涛汹涌的江海之中,一时犹如在那缥缈虚无的仙境之上,这曲子所描绘的世界,实在是令人……心神向往。”

谢菱赞扬道:“二妹果然博览群书,说起话来,当真是字字珠玑,深中肯綮。我当初做这首曲子的时候,心中就是这般想的。”

谢盏闻言,一脸佩服地望着谢菱,惊讶道:“大姐姐,没想到这曲子也是你做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吧!”

谢盏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谢盏柔软的秀发,轻声地说道:“算不得什么厉害,我只是做了个大概,之后的细节可是由眼前这些乐师们精心修改过的,方才有了最终的模样。”

谢盏闻言,小脸一扬,得意道:“反正姐姐就是厉害。”

院中众人皆被谢盏这可爱的模样,逗得一笑。

一时间,倒是热闹的很。

章节目录 第166章 肺腑之言 谢菱、谢蓉、谢盏、谢莲与这一群女乐师们在院中排演了好一阵,看上去,皆是有模有样。

估摸着柳若华快要回府了,府上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因着今日便是柳若华的生辰,所以一众乐师们,便住在了谢菱的院子里,随时恭候着。

酉时过半。

谢府。

“诶诶,你们姐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神秘?”

说话之人,正是柳若华,柳若华回府不久,刚刚坐下吃了口茶,还没放下茶盏,便被谢蓉、谢盏一起拽到了花厅处。

“母亲,今日在这里用膳!”谢盏一面挽着柳若华的手,一面笑着说道。

柳若华见谢盏面上这般神神秘秘的表情,心下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开口笑道:“好,就在这儿用。”

谢盏脚尖一踮,直在柳若华面上亲了一口,“母亲真好,就等着惊喜吧!”

“什么惊喜?”柳若华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盏。

“啊……这……”谢盏一个口不择言,又不小心地说了出来。

谢蓉见此,心下一阵汗颜,这三妹,一高兴又全说出来了……

“哎呀,母亲!你就当做没听到嘛……好不好……”谢盏抱着柳若华的腰身,好一阵撒娇。

柳若华伸手拍了拍谢盏,轻笑一声,道:“好,好,母亲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谢盏娇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母亲最好了,我最最最……爱母亲了。”

柳若华闻言,双眸闪过一丝温情,随即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谢盏的秀发,转眼看着谢蓉,轻声地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母亲都知道。”

如此,谢蓉与谢盏陪着柳若华说了好一会儿话,便借口有事离开了,柳若华岂能不知道她们两心中的弯弯绕,只笑而不语,让她们去了。

大约过了半刻有余,一群身姿欣长的丫鬟们,手端食盘,从花厅门口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柳若华眼前的饭桌之上,被摆地满满当当的,看着约莫有十几样菜,每道菜看着都与平时所食,完全不同。

柳若华心下疑惑,但也未曾言语,不知道这四姐妹又在搞什么名堂?

“夫人,这是大小姐,精心为您准备的饭菜呢,皆是有寓意的,与我们平日里所用的饭菜材料完全不一样。这些材料,都是边塞军中,军人所食之物,经府上厨娘们的巧手之下,变得美味无比。”岁婉端端地站在一旁,轻声地说道。

柳若华看着眼前的饭菜,心下一热,便已经感动不已了。

遂转头看了一眼岁婉,笑着说道:“看来你也有份参与啊……”

岁婉闻言,忙开口道:“都是小姐们的一番心意,奴婢焉能不从?夫人已经许久未曾过这生辰了,是时候该放下心中的执念了。如今,小姐们皆出落的亭亭玉立,美貌多姿,大小姐与二小姐的亲事也定了下来,侯爷在天有灵,定是想要夫人过得开开心心的。”

柳若华双眸一闪,笑道:“你这丫头,道理也是一大堆的,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话到此处,柳若华的神色忽的变得十分认真。

岁婉见此,疑惑道:“还有何事?夫人尽管吩咐,岁婉定去办妥。”

柳若华见岁婉这般郑重的模样,随即掩嘴一笑,道:“那就是我们岁婉的亲事啊……”

柳若华忽然提起此事,令岁婉面色一红,随即小声地说道:“夫人……奴婢从小便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我可不嫁人。”

柳若华笑着说道:“女儿家到了一定的年岁,缘分使然,便会遇见自己心爱之人。这成亲之事,便是理所当然的了,岂是你一言便能否定的?”

岁婉双眸流转,道:“那就到时候在说!反正我现在没遇见就是了。”

柳若华见岁婉这副表情,笑着说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天天不是待着府里,就是与我在一起,能遇到什么中意之人?这府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知根知底的,你要是能看上,早便看上了,还是要我为你去相看一二的。这段时间我为蓉儿准备嫁妆,也去官媒那边放了你的庚帖,想来不久便会有消息了。”

岁婉是从小入的谢府,因其聪明伶俐,便被柳若华带在了身边,一直也未曾将她当作下人看待,这亲事自然也要她亲手过问。

“夫人……”岁婉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心下不由得好生感动。

柳若华看着岁婉,道:“你的卖身契,我早已经给了你了,早就恢复了自由之身,以后定要嫁一个如意郎君,这嫁妆啊,我早早的便为你备好了。”

柳若华这番肺腑之言,令岁婉感动地流下了泪水,岁婉忙转头,快速地擦掉眼角的泪水,遂转过头来。

“夫人如此关心与我,岁婉实在是铭感五内。”

正在两人说话间,忽的花厅外传来一声鼓响,两人连忙朝门外望去。

“这是……?”

不知何时,花厅周围的椅凳尽数不见了,整个花厅除了柳若华所在之处,皆空无一物,十分开阔,看着约莫能容纳五十余人。

忽的,柳若华面前落下一大块红绸布,将她面前的景象,尽数遮掩了去。

只见绸布外面多了好些人影,来来去去的,动静倒也不大。

片刻之后,花厅内的动静,便静了下来,柳若华眼前的绸布,亦被缓缓地拉开了。

只见谢盏手持筚篥,坐在最左方的前端,倒是有几分端庄的模样。谢莲坐在最右方的前端,手持龙笛,姿态柔美,而谢蓉则端端地坐在最中间的后尾处,三人成三角之势。

而她们两旁则站着各色各样的红衣乐师,皆手持鼓槌,面对着大鼓。而谢蓉、谢盏、谢莲身后,亦跟着几名乐师,有抱琵琶的,有拂琴的,有持笛的,有持笙的……数不胜数,令人目不暇接。

柳若华骤然得见,双眸不由得微微一热,眼前这番景象,看来定是她们这些时日,趁着她不在府上,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连一向不安此道的谢盏,观其模样,亦是有模有样的,怎能不令柳若华感动。

章节目录 第167 饮酒 自从谢萧离世之后,柳若华对于过生辰这件事,便刻意的不去管它。

原是谢萧的死讯,便是在她生辰的那日传来的,原本应是十分开心的日子,却骤然得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柳若华猝不及防。

今日,看着女儿们为她精心准备的这些东西,多年郁结,好似拨云见日一般,想通了一些。

“夫人,小姐们看上去有模有样呢。”岁婉身子微倾,靠近柳若华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柳若华赞同地点了点头,遂小声地说道:“模样摆地端端正正的,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正说话间,一道低沉而悠长的龙笛声缓缓地响起,而这吹响龙笛之人正是谢莲,不知为何,谢莲千挑万选的,倒选了这龙笛。

谢莲到底还是稚嫩,吹出的曲调远远不及谢菱之前所奏,可是于她现在的水平,已经算是很好了。

柳若华从龙笛声响起的那一刻,便用心地聆听着。

谢莲的笛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低沉之感,缓缓地飘进柳若华的耳中,一副画卷缓慢地在柳若华脑海中展开,一瞬间,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忽的,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谢蓉、谢盏、谢莲三人中间,细细看去,原来是一袭男子装扮的谢菱。

柳若华一见谢菱,双眸猛地一惊,心中似有滔天巨浪掀起,心下道:菱儿这也太像了……

随着谢菱的现身,身后的筚篥声、笛声、笙声、鼓声等随之渐渐地响起,声音由简入繁,由慢入快,营造出山河盛宴之感,一时让人身处于广阔无垠的山川河海之中,一时又让人身处于千军万马之中,热血沸腾。

谢菱手执长剑,随着音乐之声响起时,便立刻开始舞动了起来,只见长剑在她手中挥洒自如,一招一式皆动人心魄,时而潇洒,时而优美,皆让人目不转睛。

乐曲过半,乐器之声变得更加的响亮,而谢菱武剑的动作变得更加的迅速,恍惚间,似有一阵阵剑风四起,使得谢菱仿佛不似在人间一般。

随着谢菱动作慢了下来,身后的乐曲声亦慢慢地缓了下来。

本以为,到这里便结束了,谁知,一道柔美的琴声破境而入,直插入其中,却一点也不突兀。

“世有相思情无尽,人总多情语难休。

望天赐予魂兮归,英雄有泪绕指柔。

白首同心亦同德,只愿人间百事年。”

随着一道轻柔婉约的声音缓缓响起,乐曲这才到了收尾的时刻。

柳若华已经全然进入其中,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是谢萧已然活过来了一般,从这首曲子的开头至结尾,无一不牵动着柳若华的心扉,令她身入其中。

随着最后的一片音符落下,柳若华亦从中醒了过来。

“好!”柳若华忙拍手称赞,泪水早已经流了下来,却一点也不显得悲伤,面上皆是由内而外散发出喜悦之情。

谢菱一个收剑,直直地站立着,而一旁的谢蓉、谢盏、谢莲亦放下手中的乐器,起身快步地走到了谢菱身旁,齐齐地朝柳若华行礼道:“女儿,祝母亲福寿绵长,寿比松龄,慈竹风和,星辉宝婺。”

柳若华执帕拂下眼角的泪水,动情道:“你们……让母亲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谢盏刚才一直提着心,生害怕自己出错,一直憋着一口气,幸好坚持了下来,这一下松了气,便立即活波了起来,一个小跑,跑到柳若华身旁,一把将柳若华搂住。

“母亲,我们姐妹表演的好不好啊?”

柳若华双眸满是慈爱,伸手拍了拍谢盏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好,你们都好,母亲十分的高兴。”

“母亲高兴就好,这几日可把我给累坏了。”谢盏高兴道。

“三妹可是下了许多的功夫。”谢菱笑着说道。

谢菱闻得此言,小脑袋一扬,一脸的骄傲。

谢菱左手朝后一挥,身后的乐师们,便拱手退出了花厅内。

待乐师们退出去后,柳若华忙伸手让谢菱姐妹们上前。

待谢菱姐妹落座之后,从花厅两侧上来了六名丫鬟,皆手持面盆与脸帕,谢菱姐妹简单的洁了一下手,而柳若华则静静地望着她们,双眸满是慈爱。

因着每盘菜品下都摆放着温鼎,所以至谢菱她们表演完之后,饭菜仍是温热的,初上桌时,只给柳若华瞧了一眼,便用盖子紧紧地盖住了,只等谢菱她们入座。

“母亲,我的这些妹妹们,个个都不一般,这二妹,不仅这学识渊博,读过的书也极多,平日里也只知她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绣艺,没想到这琴艺也是这般的厉害。

而我们的小调皮三妹,平日里虽有些虎头蛇尾的,但是这只要用起心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而最令我感到意外的就是四妹了,四妹选了最难的乐器,不过几日的功夫,竟习得如此之好,实令我大吃一惊。

我们谢家之人,个个都德才兼备,就算是到了天边,定也能过得极好。”谢菱望着柳若华,笑着说道。

谢菱这一番夸赞,倒弄得谢蓉与谢莲耳尖微红,似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可这谢盏与她们俩却完全不一样,听了谢菱这番夸赞,直笑得合不拢嘴。

柳若华伸手轻点了一下谢盏的额间,笑着说道:“怎么?还未用方,就已经饱腹了?笑得这般开心。”

谢盏伸手抚摸了一下胸口,道:“那可不!大姐姐夸我极好,而且母亲方才也夸了我了,我不得意,岂不是枉费这几日的辛苦。”

谢蓉掩嘴一笑,柔声地说道:“整个府上谁能有你厉害。”

谢盏小脸一扬,高兴道:“那当然!”

众人见谢盏这番可爱的模样,皆展颜一笑,顿时,花厅内变得十分热闹。

因着今日高兴,谢菱几人便陪着柳若华喝了几杯,谢蓉、谢盏、谢莲不甚酒力,只稍稍喝了半杯,这谢蓉与谢盏便初现醉意了,而谢莲看着倒好还好。

章节目录 第168章 醉酒 而谢菱的酒量不浅,归家这么久,喝酒的时日倒是不多,难得与家人一同欢乐,倒是越喝越起劲了,颇有不醉不归之意。

“母亲,来,再饮一杯!女儿知道,您可是会喝酒的,可别说不行啊。”谢菱手捧着酒盏,是敬了柳若华一杯又一杯。

“你啊……是母亲高兴,你怎么倒比母亲还高兴……这怎么越喝还越起劲了,这可是一日醉,后劲可大了,你妹妹们都只敢饮一半杯而已,都已经初见醉意了,你这都饮了一壶了,小心明日起不来。”柳若华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菱闻言,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双眸闪过一丝趣味,笑着说道:“要是真能醉,那可好了,我还从来没醉过。”

柳若华见谢菱这般不服输的模样,笑着说道:“这’一日醉‘饮少量,应是无碍的,只是不宜过多……不过,你要是真想,多饮一些,倒也行,反正是在家中,任你怎么醉。”

谢盏因着饮了些酒,倒有些摇头晃脑的,“母亲,您怎么变成两个了啊?”

说话间,谢盏眯着眼睛,伸出小手挥了挥,一脸的迷糊。

柳若华见谢盏这般模样,心下一笑,随即开口道:“说了不会饮酒的,便不饮了……还非要瞧个新鲜,猛饮了半盏,这下好了,明日看你如何。”说话间,柳若华转身吩咐丫鬟们将谢盏扶回房去。

丫鬟们得了命令,便立即上前,将谢盏扶了起来。

“诶诶,你们要作甚?我,我还要喝一些……别扒拉我!松开!”

一点酒下肚,这平日里爱美的谢盏,倒有些不知世事了,小脸红晕晕的,头发也乱了些,不过,正是花一般的年岁,无论怎样,都令人赏心悦目。

丫鬟们见谢盏这般醉醺醺的模样,皆是一脸的无奈,忽的心生一计。

“三小姐,大小姐让您早点回房歇息。”

谢盏迷糊中听见此言,身子猛地一立,道:“大小姐?哦……是大姐姐啊!走!听大姐姐的。”

丫鬟们把谢菱拉出来,倒令谢盏乖觉了些,皆心下松了一口气,忙扶着谢盏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谢蓉饮了酒,倒不似谢盏那么活波,只是手肘撑着桌子,手背撑着脸颊,静静地待着,一句话也不说。这般安静的模样,要是不仔细看,谁也不知她醉了。

因着谢菱还在与柳若华畅饮,一时倒也没注意,而一旁的谢莲却注意到了,随即伸手唤来了两个丫鬟。

“你们将二姐也送回去吧。”声音柔柔的,十分悦耳。

“是。”丫鬟们连忙将谢蓉扶了起来,往谢蓉的院子里去。

谢蓉酒品倒是极好,也不说话,也不挣扎,乖巧极了,任丫鬟们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柳若华实在是不敌谢菱,便先回去了,留下还算清醒的谢莲。

“大姐姐?你醉了吗?”谢莲双眸微闪,小手慢慢地伸到谢菱身边,动作似有犹豫,最后还是握住了谢菱的手臂,小声地问道。

“醉?我怎么会醉?只是有些头晕而已……诶,母亲与妹妹们了?怎么只剩下莲妹妹你了?”说话间,谢菱不知怎么的,竟将自己的额头与谢盏的额头相抵,“莲妹妹,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

话音刚落,谢菱伸手将谢莲的小手一握,随即放到了自己的脸上,双眸满是疑惑。

谢菱还是低估了这“一日醉”的效力了,这酒可是经几个寒暑方才酿好了的,为的就是给那些爱饮酒,且饮不醉之人,感觉到些许醉意,这饮得越多之人,这醉意便更加的明显。

“我,我……”谢菱这般突然的亲密的动作,令谢莲心下一阵不宁,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结结巴巴的我我了一句……

“我什么?”谢菱打趣道。

一旁的丫鬟们见状,上前几步,忙开口道:“四小姐,我们服侍大小姐回房吧。”

谢盏闻言,转头盯了一眼说话的丫鬟,那丫鬟一见到谢莲的目光,身子一颤,忙后退了几步。

“我送大姐姐回去就好。”谢莲道。

话音刚落,谢莲便拉着谢菱的手,起身朝花厅门口,走了过去。

待谢菱与谢莲离开之后,剩下的丫鬟们,便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花厅。

“大姐姐,你没事吧?”

谢莲紧紧地牵着谢菱,慢慢地走在廊上。

夜里凉风习习,倒吹散了几丝醉意。

谢菱“嗯”了一声,道:“还好,就是有点头晕,明日怕是会晚些起了。”

两人慢慢地走着,不一会儿,她们便走到了谢菱所住的院子里,院里的丫鬟们见状,忙上前将两人扶住了。

“你们俩送四妹妹回去。”谢菱随意吩咐了两个丫鬟。

“是。”

谢莲双眸微闪,随即望向谢菱,道:“那我就先走了,大姐姐早点歇息。”

“好的。”谢菱今日心情大好,加上喝了些酒,在军营中养的一丝狂性,倒露了几分出来,见谢莲这般有趣的模样,身子微微前倾,在谢莲惊讶的目光中,朝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多谢四妹送我,这是奖励哦。”

话音刚落,丫鬟们便扶着谢菱前倾洗漱去了。

“……我没醉,你们不用扶着我……”

随着谢菱的声音渐远,谢盏在丫鬟们的呼喊下,方才回过了神来。

“四小姐,走吧,奴婢送您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两个打着灯笼的丫鬟,看着谢莲轻声地说道。

谢菱点了点头,眼角朝谢菱离开的地方,瞟了几眼,便转身离开了。

谢莲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洗了一声干净的里衣,直到她躺在床塌之上,方才清醒了些。

“谢菱……”谢盏小声地嘟囔着,声音细弱蚊丝,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这个名字,不知含菱多少的情意……

这夜,有人辗转反侧,有人香甜入梦,而有的人倒是做了那入闺偷香之举。

谢菱换洗好衣裳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刚推门而进,便一下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章节目录 第169章 陪伴 “哟,这是哪家来的俏郎君啊,怎么跑到我屋子里来了,来,让姐姐我看看,哎呀!长得真好看。”

谢菱借着酒意,一本正经地调戏着祁云。

一声轻叹声从谢菱头上响起,带着一丝无奈。

“今日,我在你家屋顶待了许久,又在你屋里等了你许久,你借着这微醺的醉意,倒是胡言乱语了起来。”这话意听着倒是哀怨的很,可是着声音中却带着几分笑意,与这话意完全不同。

谢菱从祁云怀中抬起了头来,双眸定定地看着他,遂伸手扯过祁云的脸颊,好一顿胡搓乱捏的,“从何处学得如此矫揉造作之言,从你嘴里说出来,竟也不违和……”

祁云伸手一把抓过在他脸上胡乱动的手,一脸的无奈,“饮了几口酒,怎么就变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谢菱笑着说道:“我原就是无法无天的,谁敢找我的麻烦,我定让他去那阎王殿里走一遭。”说话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祁云,继续道:“你说你在我家屋顶待了许久?言外之意,我们姐妹奏曲时,你也在?”

祁云将下巴轻轻地搁在了谢菱的头上,将谢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伸手将谢菱紧紧地抱住,轻声地说道:“当然,说了不来,没说不能偷偷得来,只要你们不知,我来了又如何?”

祁云说得这般义正严辞,倒令人不能反驳。

谢菱闻言,扑哧一笑,道:“越发的脸皮厚了,不错,跟着我学,甚好,不过……”说话间,谢菱双眸一转,好似有什么坏主意似的,也不说话了,一时间,屋内变得安静无比。

祁云见怀中之人,忽的安静了下来,也不动,也不说话,双眸闪过一丝疑惑,想着是不是喝多了酒,睡着了……

想到此处,祁云轻轻地移开了脑袋,歪头看着怀中之人,正当他细细地打量时,怀中之人以极快的速度,将头抬了起来,一下便吻上了祁云的唇瓣。

在祁云愣神的片刻,谢菱张口轻轻地一咬,祁云被这一丝疼痛惊回了神,怀中却变得空空荡荡的。

谢菱亲了祁云一口,身子微微一挣,便离开了祁云的怀中,闪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笑盈盈地望着祁云。

祁云转身看着谢菱,双眸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轻声道:“不过什么?”

这问得自然就是方才谢菱未说完的话。

谢菱闻言,轻笑一声,啧啧道;“不过啊……这兵不厌诈,还是数我厉害些,你看你,老是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倒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

祁云抬步上前,直走到谢菱身边,掀衣而坐。

桌上的茶壶是丫鬟们一早便放好的,底下放着温鼎。

谢菱伸手为祁云斟了一盏茶水,还未伸手,祁云便一个顺手便接了过来,送与唇边轻抿了一口。

谢菱托着下巴,借着屋里的烛光,看着眼前之人。

祁云今日身穿一袭赤色锦袍,身姿欣长,端端地坐着,头冠与衣裳的颜色配极了。

因着他方才走了几步,那不听话的飘带,飘落到了他的肩上,清冷的双眸,带着些星河灿烂的璀璨笑意,十分的夺目。恍若仙入桃林无处寻,沾得一身粉似霞。教平日里清冷的气质,大相径庭,因着唇角被谢菱轻咬了一口,微微泛红,好似染上了绯红色的胭脂一般,煞是好看。

谢菱不由得一时看入了迷,不知为何,谢菱最近越来越觉得祁云好看,每见一次,这感觉便会加深一些,实令谢菱感到费解,莫不是祁云还在长……?

祁云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放置一旁,便见着谢菱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双眸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伸手在谢菱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谢菱闻得此言,方才回过了神来,双眸盯着祁云,笑着说道:“想你啊。”

“……我就在这里……”祁云道。

谢菱笑道:“在这里和想你,好似没什么可相斥的。”

谢菱一本正经的胡说,好似有那么些道理,祁云本就说不过她,就算是能,怕也是舍不得。

谢菱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开口问道:“对了,雪枝姐姐的屋子开始搭建了吗?”

祁云回道:“昨日便开始了,约莫着过几日便搭好了,派的都是些能干之人,约莫几日的功夫,便能搭出一座像模像样的木屋来了。”

谢菱点了点头,道:“交给你我可放心的很,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忙着,感觉比行军打仗还要累……”说话间,谢菱便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哈出了几滴,可见是累极了。

“早点歇息吧。”祁云看着谢菱这般模样,轻声地说道。

谢菱点了点头,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忽的又不动了。

“怎么了?”祁云疑惑道。

“我不想动了,你抱我过去。”谢菱看着祁云说道。

“好。”

话音刚落,祁云便起身朝谢菱走了过去,谢菱像个小孩子般的,伸出手来,祁云身子微微弯曲,一把将谢菱抱了起来,皱眉道:“怎么又轻了些?”

谢菱伸手揽住祁云的颈项,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喃喃道:“我觉得还好,没什么变化。”

祁云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双眸脉脉深情,肯定道:“是轻了些,我听你的话,最近都重了些,你可别光说别人,倒忘了自己。”

谢菱迷迷糊糊地嗯了几声,道:“好,听你的……”声音倒是愈来愈小。

待祁云将谢菱抱至塌边后,谢菱已然睡得极为香甜。

祁云看着熟睡的谢菱,小声地呢喃道:“你倒是睡得安稳……”

话音刚落,祁云便小心翼翼地将谢菱放到床塌之上,随即掀过一旁叠得十分整齐的被褥,尽数盖到了谢菱的身上。随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将谢菱盖得严严实实的,方才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之上,静静地望着谢菱,眸中俱是深情。

就这样,祁云在床塌边看了谢菱半宿,直待到丑时除刻,方才离开。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棠株 谢菱这一夜睡得极好,加上喝了些酒,这一睡便是大天亮了。

府上的丫鬟小厮们皆知晓,昨夜夫人与小姐们玩得十分开兴,又多饮了些酒,定不能早起,因此,做事也就格外的小心,没弄出大的动静出来,倒显得谢府内外,格外的安静。

巳时过半。

谢菱在一道热烈的目光中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了眼,抬眼打量着眼前之人。

“哟,你倒是睡得极好,可怜了我们这些还在为你赚钱之人,一回京都,倒是连你的人影也见不到。”

说话之人,一袭素色锦袍,乌黑的秀发,用一根竹簪尽数地挽了起来,发后飘着两根素色飘带。看着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皮肤倒不似一般女子的白嫩,倒是黑了许多,一双眼睛,十分有神,端的一副豪气。身姿倒是袅袅婷婷,凹凸有致的,只不过教一般的女子,又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棠株?棠姐姐?”谢菱闻言,一下便坐了起来。

棠株打趣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莫以为是你的哪位痴心郎君不成?”

谢菱这才完全醒过神来,忙下榻穿好了衣裳鞋子,“棠姐姐,你先等我一下,待我洗漱片刻,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谢菱就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推门而出,转身关上了房门,片刻便不见了人影。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谢菱提着一壶热茶,推门而入,一面走着一面笑着说道:“有客自远方来,心下悦之。”

棠株扑哧一笑,道:“你个丫头,比起从前倒更加贫嘴了。”

谢菱“诶”了一声,坐到了堂株旁边的椅子上,一面拿起了茶盏,提起茶壶,斟了半盏的茶水,递给了棠株,笑着说道:“怎么会,这都是发自内心的,岂能用贫嘴二字。”

棠株看着谢菱这般明媚的笑容,心下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棠姐姐,怎么想起到这里来找我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谢菱疑惑道。

棠株笑了笑,道:“还是你聪明,知道我来准没好事。”

谢菱伸手端过自己倒好的另一盏茶水,抬手轻,抿了几口,随即打趣道:“棠姐姐一向都是抱着你的赚钱的生意,死活都不肯撒手之人,维恐离了你一步,这赚的银子就打水飘了似的。从云州到京都,怎么着也得七日行程,来回十四日,要不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你能亲自过来?要是单独为了见我,我可是不信的。”

棠株笑着说道:“你倒是知我。”

谢菱道:“那是当然,不知是谁,为了几两的银子,追了我大半个月,竟还追到了军营之中,这般爱钱之人,就数棠姐姐你独一份了。”

棠株闻言,不怒反笑道:“还说你不贫嘴。”

两人说说笑笑间,倒也十分的欢乐。

片刻之后,方才进入正事。

“那棠姐姐找我,到底所谓何事?”谢菱道。

棠株轻叹一声,道:“还不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事情。”

谢菱“哦”了一声,笑着说道:“我就说,要不是为了钱,你可不会平白跑这一趟,究竟是何事?说来给我听听?”

棠株道:“你上次派人送来的黄金,皆入了我的账册,供养着你那些将士们的遗孤,救危扶贫的,也能用上那么几年,可是……这身后几十上百万的将士们,要用这银子,还得靠我的生意。前几日,我寻得了一个极好的运输路线,隐秘且畅通。可是,其中的一条必经之路上,驻扎着一个极其难搞定的大家族……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谢菱闻言,疑惑地说道:“天高皇帝远的,我又不认识,又没受我恩惠,我能有何用?”

棠株道:“找你是没用,找棠叔叔就有用了……”

谢菱惊讶道:“莫不是唐家人?”

棠株点了点头,叹息道:“就是那个唐家……”

谢菱闻言,猛地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你棠叔叔的脾性也是奇怪的很……每次去,我可都得脱一层皮。”

棠株伸手点了下谢菱的额间,道:“不你去,那还能谁去?这么多人,棠叔叔看得上,就你一个……我要是能去,我早便去了……还用得着来找你?白白浪费这么些时日……”

谢菱看着棠株,挣扎着说道:“就不能换个地方走……?”话音刚落,谢菱就见了棠株的眼神,遂继续道:“能换个地方……就不会来找我了。”

棠株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条线路,可是我派人找寻了许久的,无论到何处,皆能省下半月的路程,他年逢难时,岂不是会省许多的时日。”

谢菱思忖了片刻,随即咬牙道:“好,我去。”

棠株见谢菱应了,心下立即又高兴了起来。

“这次……我还想让让棠叔叔与那唐家主母唐若淇,解开这十多年的心结。”

谢菱道:“棠叔叔是何等性情古怪之人……而这唐家主母,我虽听你说过,想来,也是那性情古怪之人,能劝早便劝了,何苦还耿耿于怀这么久。”

棠株无奈地说道:“确实也是如此,可是近日棠家主母好似重病,我寻思着你的医术也还可以,到时候跟着棠叔叔去,说不定有什么用。从棠叔叔与唐家主母分开之后,这世上只有你能进得这棠叔叔所住之地,就连我这养女都不得踏入,更别说旁人了,所以,这如何把棠叔叔哄出来,全看你的了,我相信你,你一定是可以的。”

谢菱无奈道:“我也只有尽全力去试一试了……”

棠株一脸你可以你能行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谢菱的肩膀,道:“我这两日,在京都巡视一下铺子,就不在你府上多待了,等我巡视结束后,便直接返回云州去了。”

谢菱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早走?不多待几日?”

棠株道:“这次我原是想派人过来的,可是想着京都的生意,许久未查看一二了,便来了……也想着见你一面,就自己来了,这不,还得在除夕之前赶回去……”

因着两人许久未见,便一起聊了许久,因着谢菱的坚持,棠株与谢家人一起用了午膳,之后便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171章 教导 “大姐,那个姐姐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谢盏怀里抱着一本书,也不看,倒是一脸的好奇,歪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谢菱。

“书看完了没?”

谢盏轻“哼”了一声,小脑袋微微一扬,也不看谢菱,委屈道:“母亲明明知道,我之前所说,都是借口,还让我背什么劳什子的书……还让大姐你在一旁……”话到此处,谢盏觉得说出来有些不适,便没在开口了。

谢菱调笑道:“你看你,我在一旁都这么心不在焉,问东问西的,要是换了你二姐与四妹,你怕是一句话都看不进去了。”

谢菱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笑意地望着对面的谢盏。

谢盏闻言,立即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将手上的书放置一旁,遂两三步地跑到了谢菱面前,小嘴一抿,伸手拉过谢菱的手,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谢菱。

谢菱抬眼望着谢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行哦。”

“大姐姐,我都还没说话,怎么就不行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吗?”谢盏假意地耸了耸鼻子,声音委屈极了。

“不就是不想看书了吗?我还能不知道你?乖,今日看一些,明日再看一些,总能看完的,凡是总有个开头,之后便会得心应手了,况且,之前的启蒙书籍,你还不是看完了。”谢菱道。

谢盏见谢菱丝毫没有透露出一丝放过她的意思,小脸一丧,一个转身便坐回了自己原先所坐之地,将一旁的书拿了起来,略微翻了几页,“从前都看得都是些浅显易懂,朗朗上口的,现在看的这些都好绕口,而且还不好记……就看了那么一小会儿,我都困的不行了,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声音丧丧的,倒一点也不活波了。

谢菱双眸一闪,遂开口道:“你先看一些,一会儿我同你讲那位姐姐的故事,可好?”

谢盏双眸一亮,猛地点了点头,“好的!”

果然,对付谢盏就得抛出她感兴趣的事情,以此来引诱于她,方能成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

谢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看书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看你的样子,应是记住了?”谢菱看着谢盏,笑着问道。

谢盏清了一下嗓子,立即将身子坐地端端的,道:“当然。”

“好,你把书合上,我检验一下你看得如何?”说话间,谢盏起身从椅子上离开,两三步地走到谢盏身旁,随即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谢盏则一脸自信地将手上的书,合了起来,放到一旁,转头看着谢菱,一脸的跃跃欲试。

“何谓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谢盏闻言,低头想了想,遂开口道:“野史有言: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一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夺势之理,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

谢盏说话时,摇头晃脑的,看上去十分的有模有样。

谢菱满意地点了点头,拍手道:“不错,不错,那你这几句话的意思,你可知晓?”

谢盏眉头微皱,心下道:背书就背书……怎么还要说这些,不过,大姐开口问了,她也只有硬着上了……

“嗯……我知道!这’前事之不忘,后世之师也‘,说得便是,我们要记住过去的教训,然后以此为借鉴……可是这后面的句子,是我们这些女子应该懂得吗?”

谢盏读书也不是读读就算了,也会去想,去理解其中的意思,有些浅显易懂,或者极有理之言,倒是也会去记住。而这些君王国家之言,她读时,倒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大姐会将这样的书,拿给她?而不是什么女戒之类的。

谢菱自知晓谢盏心中的疑惑,遂笑着说道:“何谓君王?君王乃国家的父母,乃百姓的父母,一个国,便是一个家,这治国便犹如治家,而一个家应是和睦的,繁荣的,若如不然,这君王怎可为?”

谢菱这一番言论,倒令谢盏心下深感震惊……不过,她竟觉得十分有理。

谢菱看着谢盏这番疑惑的模样,便继续地说道:“你方才说‘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这句话,其实有个十分有趣的故事。”

对于听故事,谢盏还是十分的感兴趣的,遂点头道:“好!”

谢菱见谢盏这般激动的模样,遂开口道:“话说这春秋时期,有一国名齐,齐国皇帝薨,太子继位,自称为王,史称齐威王。

而这齐威王刚临政那几年,便开始没日没夜的饮酒作乐,亦不问国事,使这国家日渐衰败,百姓们生活更是困苦不堪,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以至于,民生凋敝,怨声载道。

某一日,一位名为邹忌之人,前来齐拜见,因这威王喜好音律,这邹忌便说自己会弹琴奏乐。威王闻之,心喜,便立即让人引他进来,并取琴给此人,想要一睹其音律之风采。

而这邹忌也是奇怪,自琴到手后,摸而不弹,这倒引得威王疑惑,遂开口问邹忌:“先生为何只是抚摸而不弹,是琴不好么?”而那邹忌回道:“小臣懂得琴理,至于弹琴,那是乐工们的事。”

随后这邹忌口便若悬河地对威王说了好一番琴理,这威王倒也不是暴戾之王,并没有因此怪罪于邹忌,只是听得不耐烦而已,便开口打断邹忌所言,道:“先生即懂得琴理,必定善于演奏,愿先生试弹一曲听听。”

这邹忌原本就是来劝说于威王的,见威王发问,便借此,说出了好一番道理,威王佩服这邹忌的心胸,便留下邹忌,与他一起谈论国家大事,邹忌借此机会,将他想要告知与威王的事,一点点地说予威王听。

邹忌劝说威王,节制饮酒并远离女色,做事讲究实际,区分忠奸善恶,对百姓要加以爱护,时时整顿军备,以妨他国来犯,秉承着‘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来经营这君王的霸业。这威王被邹忌说得心悦诚服,随后便封其为相国。因此国家昌盛,百姓和乐。这便是后世所说‘邹忌讽齐王纳谏。’”

章节目录 第172章 成果 谢菱说起故事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直听得谢盏连连点头,随即疑惑道:“齐?”

谢菱知晓谢盏心中疑惑,遂点头道:“是的,齐国,我们大齐开国先祖,文韬武略,皆样样精通。于这治国,更是有其独到见解,亦时刻谨记先人之言,为了让后人,能时刻铭记,所以国号为齐。”

谢盏年岁小,又常年居于后宅,对这些事情,自然知之甚少。如今,听谢菱这么一说,心中不知为何,倒油生了一股豪迈之感,顿时觉得,读书还是很好的一件事。

“那这治国与治家有何关系?”

谢菱双眸闪过一丝赞扬,这读书者,最忌读死书,有问题,方能进步,遂问道:“你看,这百姓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家?”

谢盏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谢菱又再次问道:“那这个国家是不是由这些百姓们的家组成起来的?”

谢盏赞同的“嗯”了一声,“是的。”

谢菱笑着说道:“两者之间的不同,便是一个是大家一个小家,小家治好了,这大家才能治好,而这能治好家之人,便是那有道德,有修养之人,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然后方才齐家、治国、平天下。”

谢菱有心教导于谢盏,不似从前那边,对谢盏玩笑。

谢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谢菱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谢盏的头,轻声地说道:“父亲在世时,你年岁还小,许多事尚不能明白,父亲过世后,母亲忙于操持着这个家,再加上母亲忽的没了丈夫,这心中的伤痛,定痛苦不堪,对你们难免会有所疏忽。”

谢菱突如其来地提起谢家的伤心事,一时倒令谢盏感觉到难受。

“大姐姐,我知道的……”

谢菱伸手握住谢菱细嫩的小手,安慰道:“这人的离别,就如同那四季轮回,日升月落,伤心亦是在所难免,可是,铭记方为正道。”

谢盏猛地点了点头,道:“大姐姐,我回去定会好好想想的。”

谢菱今日与谢盏这一番谈心之举,甚是有用,至少,谢盏对于读书,倒是多了几分意趣。

这不,一大早的就跑到柳若华的房中,缠着柳若华,好一阵显摆。

“你这丫头,是睡魔怔了?从前,母亲与你二姐,时时要你读书,你都是百般推迟,万般不肯的……这忽的积极了起来,母亲不习惯的很……”

谢盏手里抓着一本书,双手挽着柳若华的颈项,整个人像是挂在了柳若华的身上。

“母亲……我这样不好吗?”

柳若华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拍着谢盏,道:“很好,特别好,那你能告诉母亲,怎么忽的变得如此积极了?”

谢盏闻言,得意一笑,自豪地说道:“都是大姐姐教我的。”

柳若华点头道:“原来如此,来给母亲细细说说,你大姐姐是怎么同你说的?”

谢盏“嗯”了一声,立即从柳若华身上下来,端端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便将谢菱之前同她讲的话,尽数告诉了柳若华。

片刻之后。

柳若华听完谢盏所说,心下好一阵感动,这菱儿,越来越像谢萧了。

“你大姐姐,说得极好……真的很好。”

谢盏猛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我现在觉得,读书一事,便是要明白其中的道理,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读书便不会那么枯燥无味了。”

谢盏这一番话,说得极好,同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柳若华闻言,心下十分欣慰,面上更是笑意盈盈的。

一时间,屋内欢笑声四起,十分的热闹。

“这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了三妹的笑声了,母亲,你们在说何事?如此开心?”

话音刚落,谢蓉踏着端庄的步子,走进了屋内。

柳若华身子微微前倾,凑到谢盏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二姐来了,她的性子一向温柔,又有耐心,去找她去。”

谢盏闻言,双眸一亮,立即起身,三两步地跑到了谢蓉身边,亲热地将谢蓉抱住。

“二姐。”声音柔和动听,脆生生的,十分好听。

谢蓉倒是被谢盏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撒娇,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谢盏抬眼看着谢蓉,双眸满是诚恳,“二姐,我爱上读书了!”

谢蓉惊讶道:“还有这等好事?”

“那是当然,你看!”说话间,谢盏将手上拿着的书,在谢蓉眼前晃了晃,“《史记》我都看了好多了。”

谢蓉一把将晃荡的手,轻轻地抓住,细细地看了看,确实如谢盏所言。

“那真是极好的,这下你这小调皮,可要变成腹有诗华之人了。”

谢蓉虽不知谢盏怎么就忽的变了,不过,向好的方向而去,便是极好的。

“二姐,走,我去给你诵书去!”

说话间,谢盏便拉着谢蓉转身往外走。

谢蓉诶了两声,道:“我这还没与母亲说上几句话呢,你怎么就要这拉着我走……”

谢盏闻言,一把松开了谢蓉,转头看向柳若华,高兴道:“母亲,这二姐我先借走啦!”

柳若华笑着说道:“母亲知道了,你们去吧。”说话间,柳若华抬眼望着谢蓉,继续道:“趁热打铁,多教教你三妹,不要过了几日,又变回从前的模样了。”

谢蓉屈膝行礼道:“知道了,母亲。”

谢盏见柳若华与谢蓉对她这般不放心的模样,轻哼了一声,拍了拍胸脯道:“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

谢蓉与柳若华相视一笑,皆明白心中所想。

“走,二姐陪你。”

“好!”

说话间,两人便转身一起走出了房门,随着她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柳若华一脸欣慰地望着女儿们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夫人。”

岁婉见柳若华这般动情的模样,忙拿起锦帕,轻轻地擦拭着柳若华的眼角。

柳若华回过神来,伸手将岁婉手上的帕子,接了过来,一面擦拭这眼角,一面说道:“不知怎么了,最近老是不自觉的哭了出来,却也不是为了伤心而哭的。”

岁婉轻声地说道:“夫人,能哭出来,证明夫人的心,在慢慢地愈合,这是极好的事情,以后,夫人定会笑口常开的。”

章节目录 第173章 除夕 除夕夜寐终不眠,守得年岁稚子心。

一年之中,就数过年这几天,委实让人欣喜不已。

上至天子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在过年的这几日,皆会放下手中纷纷扰扰的杂事,一齐在家中过个团圆年,不为富贵,不为名利,只为求一家团聚安康。

连普通百姓们过年,这一应礼数,都不敢懈怠……

自腊月开始,百姓们便开始制作年糕、缝制新衣、置办年货、掸去灰尘、扫地、疏通沟渠等等,件件不落,无一不怀着无比虔诚之心。

而这重礼又极其铺张的皇家,自比那寻常百姓,来得更为华丽,更为繁琐。换句话来说,万丈高楼金银起,这花得全是真金白银,自如同那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流了出去,却不知,流到了谁的手里,又养乐了谁家儿郎?

自古皆是百姓劳作苦,皇家富贵土,这皇家宫殿内的土,都是那雪花花的白银,所堆砌出来的……

新年新气运,每个人都想着,来年行滔天的大运。

京都城中的街道,早已被喜庆的大红灯笼所覆盖,临街的商铺,繁密的住宅,无一不张灯结彩,红绸布带,处处洋溢着喜气。

皇宫内。

来来往往的宫人,花园中嬉戏的华衣妃嫔,红毯铺地,喜绸悬挂,即严肃又华贵。

今日拂晓刚至,众文武百官,早已经按照品阶方位,一一在宫外列队静候,只等皇帝召见。

除开被皇帝罚去皇陵的翼王,西弋驻军守边的定王祁修,和亲南梁的青萍公主祁莹之外,连已然出嫁的长公主,都早早的进了皇宫,等待着这一场盛世年宴。

承晖殿。

“皇后娘娘,您就不要在与陛下怄气了,这朝会是要同陛下一起的,文武百官们也都在一旁,紧紧地注视着皇后娘娘的一举一动的。这几日,朝静听闻,这有好几个长须白发的老头,不是这个奏请,就是那个奏请的,皆说娘娘的不适……讨厌的很!”

朝静说到此处,面上的表情都是忿忿不平的。心下想着,殿下虽然不是太子了,可毕竟是陛下的亲子,即使被派去了皇陵,可是只要还在京都,万事皆有可能,从前不还是有传说,几废太子又几立太子的的皇帝吗?

皇后看着镜中容颜似有几分老去,也不过几日,她辛辛苦苦保养的身子,便成了这般模样。果然,这年岁大了,很多事情,早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比如,皇帝的宠爱,美丽的容颜……

“朝静,你看看,本宫是不是老了?”皇后伸手抚摸着脸颊,静静地看着镜中之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朝静肯定道:“皇后娘娘是美人,美人是不会老的!”

皇后淡淡一笑,道:“傻丫头,只要是人,终有一天会老的……”

卯时初刻。

皇帝携着众人前往太庙进行祭礼,这祭礼结束之后,皇帝回宫,再进行朝会之礼。

准备已久的朝会,在钟鼓声中正式举行了,朝会被安排在昭阳殿内举行,殿上陈设礼乐、历代宝玉、车乘仪仗,庄严极了。

皇帝衮冕临轩,皇后、皇子、宗室、文武百官、朝集使及皇亲国戚等皆着朝服一同参加。

往年都是由太子先行献礼拜见,随后再是其他皇子、诸公献礼、然后再由中书令上奏各地方贺表、黄门侍郎奏祥瑞福臻、户部尚书奏诸州郡贡献之物、礼部尚书奏诸国供礼……

因着太子被废,自免太子这一项。

香烟缭绕的殿堂之上,皇帝的耳边响起声声“万岁万岁万万岁”,直穿过了层层朱阙,撒向着广袤无际的疆域,无一不令人感到心潮澎湃。

朝会结束后,按照往年的惯例,皇帝亲赐当以太子为首,其他皇子次之。而今年太子之位空出,皇帝好似对此略感忧愁,便吩咐着身旁近侍代为赐礼,根据品阶差异,不尽相同。

年宴安排在翡翠园内,皇帝先行去坤慈殿向太后请安。

因着太后喜静,连皇帝都不得轻易去打扰,也只有这喜庆的日子,方才能进去见上一面。

拜完太后,皇帝再返回殿中与众位妃嫔、皇子、公主、宗亲们一起饮宴守岁。

除夕之夜,满京都的烟花四起,炮竹声喧天响起,红烛灯火,喜纸满地,家家户户守岁欢乐,处处都充满着和乐的气氛。毕竟,一年之中,唯有此时,方能放下心中的重担,与家人们欢聚一堂,共贺新年。

这除夕虽然热闹,不过,百姓们皆是在家中团聚,街上倒是灯火通明,只是空旷无比。

大过年的,除开巡逻的官兵们,基本上看不到百姓们的人影,有的只是伴随着爆竹之声响起的,孩童们玩乐的欢笑之声。

谢府。

柳若华带着儿女们为谢萧祭香拜礼,谢云归也从军营之中回来了,这祭香拜礼,他必须在场。

待祭香拜礼结束之后,谢云归得了柳若华的嘱咐,赶回了李家,陪着自己的父母守岁共饮去了。

“大姐姐!大姐姐!点这个,我要看这个!”

谢盏激动地站在一旁,手不停地摇晃着,神色激动。

“好,好,你别急,一个一个的来……”

谢菱手中拿着火折,点燃手中的烟花,只见,烟花咻地一声,冲上云霄,在黑夜中爆炸开来,真是好一片姹紫嫣红。

那样转瞬即逝的艳丽花火,是那般的孤寂与繁华,而它发出的亮光,斑驳着照出了众人欢笑的脸庞。

而那散落的花火,在高升之后,又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可惜这火光太短,只坠落一半,便看不见踪影了。

谁又知,它们飘向了何处……?可谓是,一片爆竹喜洋洋,满眼锦色梦绵长。

“你们要不要也来点点?这烟花也不可怕,只是克服那一瞬间的恐惧而已。”

谢菱手中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花,转头朝着在身后看热闹的众人,一脸的笑意。而她身后黑夜中,烟花接连不断地燃起,映照着谢菱的脸庞,温暖如春。

章节目录 第174章 来访 柳若华年岁大了些,对这些玩乐之事,没什么兴趣,只唤人搬来了一把椅子,在一旁坐着,只要是看着女儿们的笑脸,她就是在此,坐上一天,也是可以的。

而谢蓉、谢盏,她们与谢菱不同,哪里主动玩过此等危险之物,从来都是在一旁看着,心下虽好奇不已,可是,这步子,倒是一步也不敢踏出去。

而这谢莲一直都是一副柔弱的模样,自然是不会碰这些的。

谢盏嘿嘿一笑,道:“大姐姐,我们的心与你同在,你点了便如同我们点了一样。”

这说得倒是挺义正严辞的。

谢蓉捂着帕子,轻声地说道:“不敢去就不敢去,何苦如此嘴硬。这等危险之物,我可不敢碰,大姐替我放一放,便好。”

而站在一旁的谢莲,眉眼轻颤,朱唇似有微动,似有话想说,随即又被自己控制住了。

谢菱摇了摇头,叹息道:“就我一个人放,委实有些无聊了,这烟花还是得大家一起玩,方才有趣。从前在军营中过年时,都是众将士们高举烟花,齐齐燃放,那场面,声势浩大,壮美极了。”

谢盏闻言,双眸闪过一丝向往,一脸的好奇,“听大姐说来,应是极美的,比这京都城内,有一茬没一茬的烟花,更好看。”

谢菱抬眼看望向黑夜,轻声地说道:“是啊。”颇有一丝感伤之意。

因着除夕守岁,这吃年夜饭的时日,难免晚了一些,不过,今夜,谢府倒是来了一位贵客,令谢蓉、谢盏她们倒是有几分拘束。

“云儿,宫中礼数繁杂,你应是累了一天了,还马不停蹄地到跑到我府上来,辛苦你了,来多吃一点菜。”

柳若华一面持筷往祁云碗中夹菜,一面不停地说着,热情极了。

这便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祁云笑着说道:“柳姨,无碍,我很高兴,一点也不觉得累,甘之如饴。”

柳若华闻得此言,面上笑意盈盈,高兴极了。

“你这孩子,就是实诚。”

柳若华心里高兴,手上动作亦不停,不停地向祁云碗里夹菜,转眼间,碗里已然是盛不下的模样。

“母亲……你还不停下,这碗都快被压哭了。”

谢菱心下暗笑,这祁云,在她母亲面前,装得好一副乖巧听话,当真是入木三分。

柳若华被谢菱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了眼前的情形,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着说道:“一时忘记了……云儿,没事,多吃点。”

祁云面色未改,依旧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好的,我定将这些吃完。”

柳若华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双眸满是喜爱。

而坐在一旁的谢盏,见着眼前的景象,心下感到不可思议……传说中,一向清冷低调的睿王殿下,竟是这般的性子。

“四妹,你看,未来的大姐夫同大姐姐是不是很配?”

谢盏微微转头,凑到谢莲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

谢莲眉眼低垂,正细细地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忽闻谢盏这般言语,睫毛微颤,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嗯。”声音轻若蚊丝,恍若未闻。

因着谢莲声音极小,竟比谢盏方才低语,还要小的多。

谢盏秀眉微蹙,小声地问道:“你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谢莲好似没听见谢盏所问,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用着碗中的饭菜。

谢盏见谢莲这般无趣的模样,小嘴一抿,倒也不生气,随即转过头去,与另一旁的谢蓉说话去了。

“二姐,今日二姐夫怎么没来啊?难道你都不想他吗?”

谢蓉正吃着饭菜,刚刚同姐妹们玩闹了一番,倒是有些累了,不觉肚子有一丝饿意,又恰逢睿王进府,互相见礼,又耽误了些时间,如此,吃的较平日里,略微的多了些。

忽被谢盏这么一问,竟有些不知所措,忙咀嚼完口中的饭菜,转头看着谢盏,小声地说道:“读了这几日的书,怎么还是没长进?不知羞。”

谢盏朝着谢蓉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圣人都曾说,食色,性也。”

谢蓉小脸一红,遂拍打了一下谢盏,道:“你个小泼皮,胡说些什么,这句话,岂是你想的那般意思!”

谢盏疑惑道:“不就是话中之意吗?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两人正在争论此言,不自觉的声音大了一些,倒引起对面柳若华、谢菱、祁云三人的注意。

“蓉儿、盏儿你们在说什么?”柳若华看着谢蓉与谢盏,问道。

“……女儿……”谢蓉到底还是面皮薄了些,一下被这么多人看着,又想起方才谢盏所言,心下不免有些羞涩,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开口。

柳若华见谢蓉这般羞涩的模样,便知问不出什么了,遂转头看着谢盏,笑着问道:“盏儿,你二姐不说,那你来说罢?”

谢盏虽然心大,可是今夜还有睿王在,虽然这姐夫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可到底还是男子,因此,心中倒有几分犹豫。

谢菱见此,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顾忌什么。”

柳若华亦跟着点了点头,道:“云儿不是外人,不必见外。”

谢盏见母亲与大姐都这般说,又见祁云一片温和的模样,心中一下便松了下来,遂开口道:“适才与二姐说了一句话,二姐说我说得不对。”

柳若华笑着说道:“什么话?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为你解答一二呢。”

“我适才问二姐,柴家哥哥,今日为何没来?二姐姐就生气了,然后我说了一句话,食色,性也,这可是我在书上看的,圣人也这么说呢,难道有什么不对?”谢盏道。

众人被谢盏这般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谢蓉伸手拧了一下谢盏,道:“净胡说,我何时生气了?”

谢盏小嘴一抿,脖颈一扬,道:“你就是生气了!”

谢菱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谢盏,笑着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对。”

谢盏闻言,转头看着谢菱,疑惑道:“为什么不对呀?”

章节目录 第175章 压岁钱 谢菱见谢盏这般好奇模样,随即笑着说道:“常人提起这话,不免被这食与色所迷惑,不论做什么都会拿出这句话以作掩饰。虽说这是古来圣人所言,是足以让人为之信服的。

可是,这日月星辰,轮换交替,圣人也是人,圣人说得话,就一定是真的?就一定要一成不变的信奉?依我所见,倒并非如此。”

谢盏被谢菱这番言辞,说得倒有些迷糊了,随即疑惑道:“那为什么人人都那么崇信圣人之言?”

谢菱眉眼一挑,笑着说道:“智者,能以圣人之言,指引明路,后生自己。而愚者,只一味的奉行着圣人之言,一丝一毫也不去变通……三妹,你说,你是愿意当智者还是愚者?”

谢盏双眸流转,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那当然就要当个智者了!”

谢菱望着谢盏,轻声地说道:“好,如此,要记得我今日所言,以后诸事,切莫以一言定之。”

谢盏闻言,猛地地点了点头。

谢菱见谢盏这般郑重的模样,双眸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开口道:“这食之一字,亦可做分食予人之意。而这色之一字,佛语有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亦空,空不异色。’而这佛语中的‘色’不能以美色来讲,而是形容世间万物,人所能够感触到的东西。”

“大姐姐,你真厉害……”

谢菱笑道:“多读些书,多知些事,自然就懂得多了。”

谢盏双眸一亮,点了点头,肯定道:“我以后定要像大姐姐这般。”

谢菱与谢盏这般你问我答的,屋内气氛倒是十分的热闹。

屋外烟花声仍时不时地响起,与屋内的欢笑声,融为一体。

亥时初刻。

叶府。

“哥哥,今夜父亲与母亲是不是,不会过来了?”

林华小手拉着林黔的衣袖,小脸亦皱作一团。

“……哥哥也不知道。”林黔面露迟疑。

林华小手一松,呢喃道:“我方才听见隔壁家,热闹的很。”声音中满含着失落。

叶府其实早已经布置起了红灯喜布,颇有过年的气氛。

府上能与林黔、林华亲热之人,只有雪枝,然而,雪枝今日去往青鸦的墓前拜祭,还不知何时回来。

府上虽有许多丫鬟小厮,不过皆是祁云精挑细选出来的,为的就是保护好林黔与林华,自不会与他们玩乐。

林黔与林华虽十分懂事,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到底还是爱热闹的。

两人正说话间,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倏地响起。

“你们两个小调皮,在屋里干什么呢?”

林黔与林华忽闻此言,双眸一亮,面露喜色,立即起身,朝门口跑了过去。

谢菱看着朝他们跑来的两个小人,那面上喜悦的表情,皆是发自内心的,心下好生感叹。

谢菱与祁云在谢家吃完年夜饭后,便向柳若华说了要来叶府之事,柳若华虽未曾见过林黔与林华,不过,从谢菱的口中,听了他们俩不少的事情,心下早已经对他们十分喜爱了。

谢菱一把将林华抱了起来,“诶哟,我们的小仙女,怎么还哭了?”说话间,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娟,轻轻地擦拭这林华的眼角。

林华原本以为谢菱他们不会来的,心下正失落时,忽的见到了他们,心下一阵激动,不由得便哭了出来。

林黔比林华要稳重些,端端地站在一旁,不过,眸中亦似有泪光。

谢菱转头朝祁云望了一眼,祁云会意,上前一步,在林黔的惊呼声中,将他抱了起来。

如此,谢菱与祁云,一个怀中抱着一个,看上去十分和睦。

“……父亲……”林黔面色微红。

随后,谢菱从怀中再次掏出两个红色的荷包,给林黔与林华手里各塞了一个,“这是你们外祖母给你们的压岁钱,特意千叮万嘱的,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们。”

林华面露疑色,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何谓压岁钱呀?”

谢菱伸手轻轻地捏了捏林华的鼻梁,遂抱着林华朝外面走去,而一旁的祁云亦抱着林黔,跟了上去,四人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

“这压岁钱,是有个传说的,很久以前,有个名唤‘祟’的小妖怪,顽皮的很,最喜爱在除夕夜出来,用它那双阴冷可怖的手,去抚摸那些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孩们的头。这鬼啊,阴气森森的,直把这些孩子们吓得大哭了起来。

到了第二日,这些被‘祟’摸过头的孩子们,不是头疼发热,就是被吓傻了,吓得有小孩的人家,夜里都不敢睡觉,将油灯点上一整夜,直到天亮,方才熄灭。如此,便称为‘守祟’,因着祟同岁,后来就逐渐演变成‘守岁’。”

谢菱讲起故事来,倒是栩栩如生,林黔与林华皆听得十分入神,而祁云目光则一直落在谢菱身上。

“母亲,这岁字怎么写啊?两个字是长得一样吗?”林华双手紧紧地搂着谢菱,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

“不听故事了?”谢菱笑道。

林华撒娇道:“人家好奇嘛。”

谢菱无奈道:“这么好学?好,带你们去书房,教你们写。”

“好!”

片刻之后。

谢菱几人,来到了书房处,林黔与林华坐在祁云与谢菱怀中,谢菱与祁云坐在椅子上,两人手把手地教着他们。

“母亲,这个祟字好难看,还是这个岁好看!”

谢菱伸手摸了摸林华的小脑袋,笑着地说道:“你还不嫌弃这个祟字笔画多,难写而已。你看你,这字也写的太丑了些,再看看你哥哥,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写字,怎么差这么多,之后,可得好好练练才行。”

林华抬眼看了看,自己也知晓差别,耳尖微红,一把揽过谢菱的脖颈,撒娇道:“知道啦,我以后定好好学,不过,母亲方才的故事还没讲完!”

谢菱伸手点了点林华的额头,笑着说道:“还不是你闹着要写字。”

林华小脸一动,蹭着谢菱的脸颊,“母亲,快讲,我现在想听了!”

谢菱被蹭得脸痒痒的,遂笑着说道:“好,好,我讲就是了,别蹭了。”

林华闻言,面色一喜,立即停下了动作,乖乖地躺在谢菱的怀里。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夜事 “我想想,方才讲到哪里了……?哦……说到了守岁的由来,现在该说这压岁钱的由来了……传说中,有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老来得子,自然当作宝贝来对待,日日夜夜,精心呵护,唯恐这个孩子受一点伤害。

某日,八仙路过这对老夫妇的家中,灵光乍现,算得这孩子必有劫难,八仙便齐齐化作八枚铜钱,守在这孩子的身边。这孩子入睡之后,夫妇俩便用红纸将这铜钱一包,放置在孩子的枕头旁边。

半夜,这’祟‘就出来作怪了,刚伸手出去,想要摸着孩子的头,只见那枕边,忽的散发出阵阵金光,直吓得’祟‘慌忙地逃了出去。

次日,这对老夫妇便将此事告知于左邻右舍,此后,家家户户,皆争相效仿,后来就逐渐变为’压岁钱‘了……”

“母亲记得一会儿,将压岁钱放到我与哥哥的枕头下面……”声音愈来愈弱。

谢菱低头看着怀中已然熟睡的林华,随即又转头看向祁云,发现林黔也睡着了,随即与祁云相视一笑。

谢菱望着祁云,无声地说道:“把他们放回房里去吧。”

祁云点了点头,两人便抱着林黔与林华,小心翼翼地起了身,脚步轻踏,齐齐走出了书房。

约莫过了半盏茶左右。

谢菱与祁云将林黔与林华安置好后,便一起来到了院中闲谈。

“今日,倒是辛苦你了,跑来跑去的。”

谢菱将头放在祁云的肩上,挽着祁云的手臂,双眸微阖,

祁云抱着谢菱,轻声地说道:“四季春秋,日升月落,唯有你,是我心中所愿。”

谢菱闻言,转头望向祁云,正撞进一双温暖的眸中,不由得展颜一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祁云的脸颊,笑着说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祁云伸手抓过谢菱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浅喜如白云苍狗,深爱如万里长风,予你,便是那万里长风。”

四周暖暖的烛火,映照着两人俊美的面庞,再加上天空中,时不时窜起参天烟花,真是好一副美景。

皇陵。

相对于京都城内的喜气洋洋,这皇陵便显得格外苍凉。

祁瑾抬眼望着远方天空中绚烂多彩的烟花,双眸中闪过阵阵妒恨。

“殿下,上次送信的人,来了。”

周维小跑着从祁瑾身后过来。

祁瑾闻言,嘴角微扬,遂挥手道:“本王先回房了,你将人带过来,随后吩咐其余人,今夜……谁都不许来打扰本王。”

周维恭敬地说道:“遵命。”

待周维退下之后,祁瑾转身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随后,一道身披黑色斗篷,将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的身影,在周维的带领之下,脚步慌张地跟着一起走着。

片刻之后。

“殿下吩咐,只让你一人进去。”

话音刚落,周维便伏着身子,快步流星地离开了。

黑衣之人似有些忐忑,站在门口,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弗儿,进来罢。”声音温柔,如春风拂过耳畔,令人心醉。

李云弗知道这一开门意味着什么……自从得到了表哥的回话,便一直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决断。

就这样,日日夜夜,辗转反侧,脑海中皆浮现着祁瑾的身影,再加上秋露在一旁的劝说,李云弗的心,其实早已经飞到了祁瑾的身边。

因此,她特意去求母亲帮忙,原本母亲不允,可是,这李云弗千求万求的,最后实在无法,便以死来要挟母亲。

本来李云弗的母亲,因着从小不在身边教养她,心中本就愧疚,禁不得这李云弗的百般请求,便答应了。

本来过年这一段时日,繁忙的很,这国舅爷便将府上的事情,全数交给了李云弗的生母红夭,如此,红夭便能更好的为李云弗隐瞒了。

李云弗假意装病,再加上红夭在一旁帮衬,国舅爷自然不能察觉。这不,国舅爷一早进宫,李云弗就让秋露扮作她,躺在塌上装病。随后,在母亲的帮助下,坐马车赶往了皇陵,到皇陵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李云弗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微微一捏,似鼓足了万分的勇气,伸手一把推开了门。

随着一声惊呼声响起,门被“啪”的一声,紧紧地关上了。

“表哥……”

李云弗喘着粗气,声音颤抖无比,她方才一开门,便被表哥一把抱住了,身上的黑色斗篷,也被一把扯了下来。

祁瑾不紧不慢地吻着李云弗的耳垂,像逗趣似的,一点点地轻吻着,尽管动作如此轻柔,可是,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情.欲。

单是这耳边轻吻,便已然让李云弗心潮澎湃,动情不已,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祁瑾的身上,顿时酸软无力。

祁瑾久经人事,对其中的意趣门道,自是了然于胸,对付李云弗这种,未经人事之人,自也是手到擒来。他一面轻轻地吻着,一面用那修长如玉的手,缓缓地挑开李云弗身上的繁琐。

屋内只有一盏烛灯,轻轻地摇曳着,给原本浓郁的气氛,增加了几丝暧昧。

李云弗已然被撩拨的意乱情迷,双眸紧闭,面上皆是满满的情.潮,使得那张美丽的小脸,添了几分魅意。

纵然李云弗已经如此动情,可是,祁瑾面上表情依旧十分冷静,目光落在李云弗的面上,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玩味。

忽的,李云弗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落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件上,身上的繁琐皆被剥落了下来。

原来是祁瑾将她抱到了屋内的长桌上,躺了下去。李云弗心下一惊,祁瑾高大的身影,便立即压了下来。

“表哥……”李云弗伸出无力的手,轻轻地推着祁瑾的胸膛,这小猫般的力气,于祁瑾毫无作用。

祁瑾伸手抓过李云弗柔嫩的小手,细细地亲吻着,双眸深邃,静静地注视着李云弗。

李云弗被祁瑾这深邃的双眸,紧紧地吸引住了,随即将紧崩的身子,松了下来。

祁瑾见李云弗这般模样,薄唇轻启,身子低了下来,凑到李云弗的耳边,柔声地说道:“弗儿,表哥爱你。”

章节目录 第177章 想念 李云弗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头似火烧一般,却一点也不难受。

这次的感觉比上一次在府中,来得更为凶猛,更为热烈,由内而外,都叫嚣着,这种感觉,令她感到一丝羞涩,又有一丝狂喜。

李云弗神志已然混沌,只觉一双冰冷又蚀骨的手,在她的不着一物之处,轻轻地拂过,似羽毛,又似涓涓流水,凡是所到之处,如同被温热的泉水,浸泡过一般,暖暖的,令她的心灼热无比。

晕晕沉沉中,李云弗只觉唇瓣之上,被热烈与缠绵所侵,一时间,李云弗的呼吸紊乱,艳丽的红唇之中,断断续续地嘤咛了几声。

……

皇陵某处。

人人皆沉醉在新年的喜悦之中,连一向爱喝酒的侍从们,都跑到外面去看一看夜空中高升的烟火。

周维抬眼望着黑夜之中,有一茬没一茬的烟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公,这殿下怎么不出来看着烟花啊?一个待在屋子里,不寂寞吗?”一个小内侍,站在周维身旁,声音中满是好奇。

周维闻言,转头看着小内侍,“殿下……可不会寂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管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情,其余的,不该知道的,不该问的,就收起你那好奇之心,小心惹祸上身。”

小内侍被周维这般严肃且阴冷的模样,吓得愣愣的,遂猛地点了点头,不在说话,自顾自地继续看着烟花。

屋内。

李云弗小手撑在冰冷的胸膛之上,颤声颤气地说道:“表哥,我好热……”声音柔媚,似能滴出水一般。

祁瑾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光滑如玉的肌肤之上,不停地划过,“表妹,你什么都没有,怎么还这么热?”声音中满含着玩味与挑逗。

李云弗双眸紧闭,面色灿若云霞,娇声“表哥……”

话音刚落,李云弗便微微起身,一把将祁瑾紧紧地搂着,这般密不可分的接触,让她不由得嘤咛了一声。

祁瑾嘴角微扬,伸手抱着李云弗,手上依旧不停的拨弄着,这般慢吞吞的模样,直把身下之人撩拨的燥.热不堪。

“表哥,莫要在这般了……”李云弗轻咬唇瓣,气息不稳。

“那般了?”

祁瑾明知故问,有意戏弄李云弗,面上做的情意绵绵,这般撩拨挑.逗,像逗猫似的,给一口甜的,再收回去。

如此这般,等的就是猫儿气急,自己扑上来,然后再一把抓住,倒是颇有趣意。

“表妹,为何双眸紧闭?你不看我?你不主动?表哥我……可不知该如何了?”祁瑾双眸静静地看着李云弗,声音似有哀怨之意。

李云弗长长的睫毛轻颤,心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双眸,雾蒙蒙的,满含着情意。

“表妹,你可以要仔细地看着表哥。”

李云弗尽管心下羞涩,还是不自觉地跟着祁瑾而走。

祁瑾双眸一闪,昂起的头,猛地低了下去。

隐隐约约间,由内至外,从李云弗的心上,猛地炸烈开来,似那冲天的爆开烟火,美丽而绚烂。

“表哥……”

“嗯?”祁瑾仍静静地望着李云弗。

李云弗的秀发早已经凌乱不堪,直铺满了身后的桌面,而祁瑾除了衣衫半褪,面上看着依旧十分冷静,只是双眸之中的点点火光,颇有愈演习愈烈之势。“表哥……我,我难受……”声音颤颤巍巍,带着一丝哭腔。

“现在就难受了?那可不行……之后,该怎么办?”

李云弗心下一惊。

痛!简直是痛到极致!李云弗痛的叫喊了起来,刚出声,便被祁瑾猛地堵住了唇瓣。

“小声点。”祁瑾的唇边,微微地吐出几个字出来。

李云弗闻言,立即忍了下来,只是疼痛之感,实在是太过于难受,不由得哭了出来。

因为着唇瓣被堵住了,只剩下破碎的嘤咛声,断断续续地扬了出来,娇柔妩媚,直令身上之人,双眸变得更为火热。

这般妩媚娇弱的声音,直羞得万物偷偷地将耳朵捂着,连天上只露出月牙状的明月,都羞羞地躲进了云里。

某山林野处。

不知何时,竟盖起了一座竹屋,里面似有烟火气息。

雪枝去山林打了几只猎物,做了一顿丰盛的食物,拿出自己带的美酒,与这些东西一起装在了食盒之中,小心翼翼地盖上了盖子。遂起身,提着食盒,朝外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

“相公,你从前总是说,你最喜欢的,便是在在山野间,自由自在地活着,打打野味,种种野菜,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虽然,你的愿望,此生怕是不能完成了,不过,这不是有我吗?我便是你,你便是我,直到她死掉之前,我都会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生活,每日开心,每日快乐。”

雪枝用火折子点燃手上的长香,端端地站立在墓碑前,躬身拜了三拜,遂弯腰将长香插在了土里,遂缓缓地坐了下去。

“相公你看,我特意去学的,都是极美味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喜吃这些的,全是你一个人的,不过……你放心,看!这是什么?”

雪枝从食盒内取出了一盘野菜,端端地捧在手上,随即从食盒中,抽出一双竹筷。

“这就是你之前同我说过的,叫什么荠菜吧……你说你,从前在做任务时,时常隐蔽于山间野地,最喜欢吃它了。我倒是也读过几本书,这其甘如荠,我也听说过的,只是从未见过,我特意去找人给我画了它的样子,还在此地找了许久,方才找到的,现在,我就来尝一尝,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吃?”

话音刚落,雪枝就拿起竹筷,吃了起来。

片刻之后。

“却如你所说,十分好吃,看,都空了呢。”

雪枝举着空空如也的食盘,一脸的笑意,可脸颊之上,似有泪珠滴下。

“这山河盛世,繁花似锦,这岁月如风,变幻无常,这人间百事,熙熙攘攘。可在我心中,皆不及这盘中之物,我……真的好想见你啊……相公……”

章节目录 第178章 剪纸 翌日。

今年的冬日,较往年寒冷的时节,暖和了许多。

京都城中,从拂晓开始,便断断续续地响起鞭炮声,其声震耳欲聋,颇有冲天之势气。

这一家放完,另一家又跟着放起,一次比一次响亮,好似在比似的。

正月初一,财门迎客,家家户户择吉时放鞭炮开门,寓意着新的一年,万事顺心,财源广进,好事成双。

“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写对联,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白发面,二十九贴道有,三十晚上熬一宿……”

街边小巷中,时不时地传出声声孩童唱曲音,听上去欢乐极了。

爆竹声声响,屠苏绝鬼气,惊醒人间魂,新年万事喜。

正月初一,不得贪眠,任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神仙妖魔,都要早早的起来,迎接新年。

叶府。

“雪枝姨……华儿还想睡……可不可以不要起啊!”

林华死死地抓着被子,双眸紧闭,在床塌之上不停地翻滚着。

昨夜,谢菱与祁云便将林黔与林华兄妹,分开来睡了。

雪枝一脸的坚决,一面伸手抓过林华的被褥,一面道:“那可不行,必须早起,你哥哥都起来了,全府上下,就剩下你一个懒床鬼了……”

雪枝提到鬼之一字,倒令林华双眸猛地一睁,遂手忙脚乱地起了身,在枕边胡乱地摸索着,直到摸到了一个荷包,方才松了一口气。

雪枝见林华这般慌乱的模样,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华将荷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抬眼看着雪枝,“雪枝姨,这可是昨夜,母亲给我与哥哥的,我们俩一人一个呢!说是外祖母给的,用来驱祟的,我可不要变成傻子!”

雪枝看着林华这般认真的模样,嘴角微扬,面上笑意盈盈的,“你啊,既然起来了,就别在懒床了,雪枝姨给你穿衣裳。”

说话间,雪枝伸手拿过一旁的衣衫,笑着看着林华,那意思,不言而喻。

林华双眸一闪,一个哈欠,想再次躺回去,可雪枝岂能容林华如此,遂上前一步,把林华一把给揪住了。

林华本想着挣扎一下,可是,这不知为何,身子动不了了,随即认命道:“好好,我起来就是了嘛……放下我啦……”

雪枝微微一笑,手一松,“这才乖。”

林黔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了,心下道:这妹妹,怎么还没起床。

林黔一早起来,便见自己与妹妹不在一个房间了,心下便晓,定是母亲依诺,将他与妹妹分开了。

心下亦没有不悦,只是多了一份自由的感觉,不过,一早听着街边传来的鞭炮声,便来看看妹妹。

正在林黔想着的时候,林华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衣着粉色的人儿,从屋内缓缓地走了出来,看着乖巧可爱,不过也是一瞬的事情。

“哥哥!”

林华一见林黔,便笑得十分开心,两三步的,便跑到了林黔身边,遂伸手一把将他挽住。

“哥哥,我们出去玩吧!护卫哥哥们会护着我们的!”

林黔心下有些犹豫,母亲与父亲虽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与妹妹的身份定不一般,所以一直也十分听话,林黔性子稳重,在府上倒也耐得住。

可是这林华就不一样了,天天想要出去,谢菱与祁云也未曾刻意将他们俩关在宅中,进出也是自由的。

只是每次皆有护卫们护在一旁,出门时,稍稍改变一下面貌,倒也算平安无事。

后来,这雪枝来了,便由雪枝陪着他们俩,护卫们暗暗的在身后,跟着便是。

谢菱与祁云每次过来都是掩人耳目的,毕竟她与祁云都不是一般人,要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不知又会闹出什么麻烦。

“用完早膳,我陪你们出去便是。”

雪枝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林黔与林华,笑着说道。

“好!”林华一脸的高兴,遂拽着林黔向用膳的地方,跑了过去。

雪枝嘱咐道:“慢些,跑这么急做甚?”

话音刚落,便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的谢府,倒是更加的热闹。

古语有言,正月初一,走财漏福,长辈家中坐,福气财运旺。

“母亲,看看!这个福字,我剪的好不好啊?”

谢盏手上拿着一方剪好的福,一脸的得意,手高高地举起。

“好好,剪的十分好看。”柳若华放下手中之物,抬头望着谢盏,笑着称赞道。

谢盏得了夸赞,立即拿着剪好的福字,起身跑到谢菱身边,像献宝似的,递到了谢菱的面前,“大姐,看我的!”

谢菱微微抬头,看着眼前充满着喜气的福字,笑着说道:“真好看,不愧是我三妹。”

谢盏得了夸赞,心下更加高兴了,“诶,大姐,你这剪的好生漂亮……我这福字与大姐姐的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谢盏忙将手上的福字藏到了身后,谢菱见状,剪完最后一剪,随即放下手中之物,将谢盏一把拉了过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这有何难?来,我教你,我们三妹这么聪明,定能手到擒来。”

说话间,谢菱伸手从谢盏的肩膀上环过,而右手手则抽出一张完整的红纸,左手拿起一旁的剪刀,放到谢盏的手上,随即轻轻地握住,教着谢盏。

“这里,对,三妹你看,有的地方不需要剪的过多,只需利落一剪,太过于犹豫的话,反而得不偿失了。”

谢盏猛地点了点头,遂转头看着谢菱,“大姐姐,经你这么一说,一下便豁然开朗起来了。”

谢菱伸手摸了摸谢盏的头,笑着说道:“当真是孺子可教也。”

谢盏小脸一扬,高兴极了,随后便转头过去,专心致志地剪了起来。

“四妹,你怎么了?这都剪坏了,你为何还在剪?”

谢蓉剪完最后一个地方,眼角瞟到了一旁的谢莲,见她手上的动作,遂凑到了谢莲身旁,小声地问道。

“没事,二姐,一时有些愣神而已。”

“没事就行,这大年间的,二姐还以为你不舒服了。”

章节目录 第179章 心思 国舅府。

“大小姐?大小姐?”

秋露在一旁唤了李云弗好几声,李云弗都好似没听到一般,双眸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时不时地娇笑了起来,对于周围其他的声音,皆充耳不闻。

“大小姐!国舅爷马上到门口了!”

“什么!”李云弗听到国舅爷三个字,立马回过神来。

“大小姐,快!躺到床上去!”

李云弗连忙脱衣上塌。

片刻之后。

“弗儿,你今日觉得如何了?”

国舅爷一脸担忧的坐在李云弗的床塌前,望着李云弗。

李云弗躺在塌上,面色看上去倒有几分苍白,“父亲,女儿今日感觉好多了,只是这病初愈,身体还未大好,想来,明日便可下塌了。”

国舅爷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为父知道你还在怪我,所以一直心思郁结……”

国舅爷话还未说完,李云弗便开口打断道:“父亲,女儿我想通了,表哥的事情,本来就与父亲无关,父亲也有自己的难处,女儿怎么能怪父亲呢。”

国舅爷见李云弗忽的变得如此开明,面上露出欣喜之色,笑着说道:“好好,弗儿这般的明事理,委实令为父感到欣慰。等你明日身子大好,为父就带你与你的母亲,出去郊游玩乐,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管它是什么,父亲都为你寻来。”

李云弗微微一笑,抬眼看着国舅爷,轻声地说道:“谢谢父亲,女儿以后全听父亲的,父亲叫女儿如何,女儿便如何。家里什么都不缺,女儿更没什么想要的,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女儿就很高兴了。”

李云弗忽的变得这般懂事,倒叫国舅爷心下有几分迷惑,可是,观李云弗的神色,倒是没有一丝虚假。

“父亲,母亲这几日,日日来女儿房中,苦心劝说于女儿,女儿见母亲这般关心于我,一心想要我与父亲和好,心下好生感动,自觉这些时日,女儿的行为举止,皆有些无理取闹。”

李云弗这般说,倒一下子打消了国舅爷心中的迷惑。

“想通了便好,既然如此,父亲就不打扰弗儿休憩了。”

李云弗作势想要起来。

国舅爷忙阻止道:“弗儿,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休息,为父就先走了。”

“那就恕女儿不能起来送父亲了,父亲慢走。”

国舅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李云弗的房内,看着心情大好。

待国舅爷走后,李云弗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完全不似刚才那般柔弱。

“大小姐,这去见了殿下一面,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这殿下有什么千金良方,让大小姐你,这般的脱胎换骨?”

秋露拿着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李云弗的身上,笑着打趣道。

“你个死丫头,敢打趣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李云弗便伸手挠着秋露的痒痒,秋露被挠的难受,笑着求饶道:“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这不是也为大小姐你开心啊!”

李云弗闻言,轻哼了一声,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翻身躺在了床塌之上,双眸微阖,伸手抚着脸颊,脸上皆是喜色,“开心,很开心。”

秋露见李云弗这般,双眸闪过一丝嘲笑,转瞬即逝。

“大小姐,适才玩闹了一番,想必腹中辘辘,奴婢去给大小姐弄些好吃的过来。”

李云弗闻言,好似想起了什么,随即坐起了身子,道;“一会儿,你去把那个人给我唤来。”

秋露自然知晓是谁,随即点头道:“遵命。”

待秋露离开之后,李云弗嘴角扬起一道残忍的笑意,遂喃喃自语道:“高兴时,自然要找些其他让人高兴的事情来做,才好……”

谢府。

“三妹,你准备好了吗?吃下大姐手中这颗药丸,五日内,你的身子便会一日不如一日,直到第六日,你便会呈假死的状态,第七日,吃下这解药,便会立即醒来。

这药是大姐我亲自配的,自不会伤到你,可是这前五日,病痛感却会日日跟随着你,还是很难受的。再加上你若生病,不免会来许多的大夫,为了假戏真做,这汤药自也是少不得……”

谢菱手中拿着一瓶白色的小瓶,神色犹豫。

“大姐姐,我准备好了,既是我自己的选择,定不会后悔,只是……母亲与大姐姐知晓我这死遁之法,二姐与三姐却不知,到时……她们怕是会十分的伤心。”说到此处,谢盏神色显得有些黯然。

谢菱见谢盏这般失落的模样,心下好生心疼,遂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地说道:“世间事,离别苦,世人都是要经历的。

你的身份,你自己也知晓,她们知道的越少,对她们越好,为了你,也是为了她们,有些苦,终是要受的,有大姐在,自不必担心她们。

倒是你……大姐我很是担忧,这世上最污秽之地,便是那皇宫了,自古都是如此,这东虞的皇宫也是一样,我虽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是,这路,应该你自己走。

你虽看似柔弱,但从你做了决定之后,大姐便知道,你心之坚定,让你一辈子居于这后宅之中,定不是你心中所愿,所以,我与母亲,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以后,要在东虞遇上了什么不开心之事,给大姐飞鸽传书,为你,大姐我愿提枪上马,不就是个东虞?要是你不喜,灭了它,又有何难?”

谢盏双手紧紧地抱着谢菱,抬头望着她,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她,由下颌至颈项,构成的精美曲线。

“大姐。”谢盏轻声地喊道。

谢菱“嗯”了一声,遂将头微微低垂,正撞上一双盈盈秋水目,“怎么了?”

谢盏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我以后可以回大齐吗?”

谢菱伸手抚摸着谢盏乌黑的秀发,双眸温柔,笑着说道:“当然,不过,下次再见时,想必我们的四妹,便是那东虞的女皇了,大姐可是好生期待。”

谢盏双眸微热,一下又将头埋进了谢盏的怀中。

谢菱见状,手放在谢盏背脊之上,柔柔地拍着。

章节目录 第180章 照顾 “诶诶,听说没?这谢家的四小姐,突发重疾,现已经卧床不起了!”

“对对,我也听说了,这谢家为请来了五湖四海的大夫前来医治。”

“我听说,咱们的陛下还亲自派太医们,赶往谢府呢!”

“看来我们陛下对谢家还是十分宠爱的!”

“那是当然,这谢家大小姐,以一女子之身,破敌国百万雄狮,虽然已隐闺阁,可是,保不齐什么时候,还能再次提枪上马呢!”

“可惜了这谢家四小姐哦,据传言,这谢家四小姐,小小年纪,这容貌已然初现,有幸见过其相貌的,都说是莲花仙子下凡呢!”

“瞧你说的,这深闺小姐,岂能轻易见着?”

“深闺小姐,也有要出门的时刻,总有机会让人窥见一二的。”

“可惜哦,这年还没过完,这谢府就发生了这样不幸之事……”

“……”

谢府。

前几日还是喜气洋洋的,今日却变得毫无生气,丫鬟小厮们来往行走,皆是小心翼翼的,生害怕惊扰到了主子。

谢府的大门处,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个个皆是一脸的愁云。

“母亲,四妹是不是要死掉了?”

谢盏哭丧着小脸,抱着柳若华好一阵哭哭泣。

“盏儿……”

柳若华虽知道真相,奈何不能与女儿们说,再加上这次谢莲离开,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心情自然也是郁闷,面上皆是郁色。

谢莲所用的药,谢菱也告知了柳若华,看着谢莲日渐消瘦的身子,柳若华心疼不已。但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哀伤之感,不用刻意,便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

“母亲……”谢盏耸了耸鼻子,遂将头从柳若华怀中抬了起来,“我看四妹,好生辛苦,方才见着,都不得起身了,只能躺在床塌之上,而这进食也越来越少了……这可怎么办啊……”

谢莲说到此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地流了出来。

柳若华被谢盏的情绪所染,双眸不由得一热。

而在一旁的谢蓉,双眸与然哭得红肿不堪,见谢盏这般,不由得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亦跟着留起了泪来。

一时间,屋内满是愁雾,悲伤极了。

而另一边,谢菱看着睡着的谢莲,双眸满是心疼,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日了。

谢莲用此药后,每日都极为痛苦,痛苦时,谢菱便用内力帮谢莲舒缓一下,也有点用处。

谢菱也想要多多陪着谢莲,便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想着,这五日,一直陪在谢莲身边。

之前,柳若华与谢蓉、谢盏也一直待着,可是,她们的身子不比谢菱,再加上谢蓉与谢盏容易伤情,见着谢莲这般模样,便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常待在这里,反而会影响谢莲的休息。

“大姐姐……你在哪里?我难受啊……”

塌上之人,忽的醒了过来,声音微弱,带着一丝惶恐,好似不见了什么人似的。

谢菱见此,忙伸手将谢莲的手抓住,柔声地说道:“四妹,别怕,大姐姐在这里,乖,不难受了,马上就不难受了……”

说话间,谢菱便催动内息,往谢莲身上灌入。

不消片刻,谢莲便安静了下来。

谢菱右手从腰间扯出一方绣帕,遂伸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待她想要松手之时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了,她不想打扰到谢莲,也没将手松开。遂唤丫鬟拿来了一方干净的锦帕,帮着谢莲擦拭着额间的汗水,动作轻柔无比。

“没事,大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菱将手放在谢莲胸口的被褥之上,轻轻地拍打着。

是夜。

“你来了。”谢菱头也不回,声音轻柔,害怕吵到塌上之人。

祁云轻“嗯”了一声,从谢菱的身后出来,“你是不是一直没合眼?”

谢菱低头看着被紧紧握着的手,双眸闪过一丝笑意,“只有五日而已,算不得什么。”

正说话间,谢莲好似又醒了,口中喃喃自语,谢菱正想再次催动内息时,被祁云出手止住了,“我来。”

“好。”

片刻之后。

谢莲再次稳定了下来,祁云端坐在谢菱身旁,“累了就靠一下。”

“不能靠,太安逸,会睡着的。”谢菱小声道。

祁云转头静静地注视着谢菱,轻声道:“没事,你睡吧,夜里有我。”

“……好吧。”

谢菱见祁云这般认真的模样,知道他是铁了心的,遂将头靠在了祁云的肩上,低语道:“我一点也不辛苦,从前行军打仗时,十天半月的,都不能好好休息。”

谢菱知道祁云心中十分担心她,只是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问题,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声音轻若蚊丝。

“嗯嗯,你说得都对……”

半晌之后,祁云低头看着睡着的谢菱,双眸闪过一丝心疼,身子一动不动,双眸静静地看着她。

忽的,祁云感觉到前方有一双充满敌意的视线,遂抬头望去,正撞进一双寒冷的眸中,倒令他感觉到诧异。

谢莲早已经醒了,其实这些痛苦,于她,忍忍就是,毕竟,她一向最会伪装了。可是,见谢菱这般关心照顾的模样,心下觉得十分高兴,亦十分享受,便有意而为之。

本来想着,谢菱一个人陪她便好,虽说只有五日,可是日日夜夜在身边,足令她深感慰藉了。

谁知,这夜里来了个讨厌的人,又偏偏被他发觉了,索性也不装了。

祁云何等聪明之人,原本他对谢莲就心存疑惑,凭着她之前,能清楚的分辨出易容成谢菱之人,心下就有几分猜忌。

如今,到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嗯,是四妹醒了嘛?”

谢菱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从祁云肩上醒了过来。

而塌上之人,迅速地闭上了双眸。

“没有,你继续睡吧,我看着,你放心便是。”祁云伸手揽过谢菱的肩,让她再次靠到了他的肩上。

“好……”

谢菱到也听话,伸手搂住祁云的脖颈,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了过去。

祁云低头看着谢菱,眼角瞟到塌上之人,紧闭的双眸似乎颤抖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181章 病重 翌日。

寅时末。

谢菱昨夜虽是靠着祁云的肩睡的,倒也睡得香甜,不过,心中牵挂着谢莲,自是浅眠,醒来时,祁云还未走。

“她夜里睡得如何?”

谢菱伸手揉了揉有些朦胧的双眸,从祁云肩上缓缓起身。

祁云微微动了一下些许僵硬的肩膀,道:“还算安稳,约莫醒了两三次。”

谢菱见此,忙伸手按揉着祁云的肩,动作倒是十分娴熟,笑着说道:“辛苦你了。”

祁云淡淡一笑,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谢菱的脸颊,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低语道:“今日的辛苦,来日定讨回,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谢菱还没来得及说话,祁云便起身离开了。

“……这话里有话啊……”谢菱呢喃道。

忽的,塌上传来了几声叫喊,“大姐姐……”

谢菱来不及多想,立即将注意力放到了谢莲身上。

“四妹?又疼醒了吗?”声音轻柔极了。

谢莲双眸悠悠地睁开,今日比昨日的感觉,更为难受了些,急需要见到她……

“大姐姐,我难受……”声音低哑,有气无力的。

谢菱伸手将谢莲的手抓着,立即催动内息,让谢莲舒服一些。

“大姐姐,我好冷……”

谢菱闻言,立即加了几层功力,见谢莲面色好了一些,便立即松开了手。

遂起身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衣,丢在了一旁,转身上了塌,将谢莲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打着谢莲的背脊。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大姐姐在……别怕,别怕啊。”声音温柔极了,不一会儿,谢莲就哄入了梦乡。

辰时过半。

谢莲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谢菱猛地睁开了眼睛,转头朝门口望了过去。

“母亲。”谢菱小声地喊道。

柳若华实在是放心不下,一早便过来看望谢莲她们。

“菱儿。”柳若华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声音低柔,自是害怕吵醒塌上熟睡之人。

“母亲,四妹还在睡。”

因着谢莲整个人挂在谢菱身上,缠地紧紧的,她不敢乱动,怕吵醒谢莲。

柳若华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辛苦你了,我吩咐厨子们,做了些清淡的饭菜,一会儿记得与莲儿一起,多吃一些,母亲就是来看看的,马上就走,你们多睡会儿。”

谢菱轻嗯了一声,道:“好的,母亲,有我在呢,没事。”

柳若华双眸微闪,伸手摸了摸谢盏的脸颊,道:“昨夜蓉儿同盏儿睡得晚,估计还没醒,母亲顺道过去看看她们。”

谢菱点头道:“好的,母亲。”

话音刚落,柳若华便转身走了出去,悄然地将门关上。

谢菱又接着陪了谢盏几日,柳若华、谢蓉、谢盏,也经常来看她,只不过每次都是一脸伤心地离开,眼看着谢莲的身子愈来愈来虚弱,宫里的太医,江湖上请来的大夫,虽各显其能,却终回天乏术。

直到,谢莲生病的第五日……

“母亲,这,这该怎么办啊?”

谢盏紧紧地抓着柳若华的手臂,一脸的紧张。

柳若华伸手将谢盏抱进了怀里,安慰道:“盏儿,你一定要坚持起来,你四妹现在神志混沌,心里自不愿意见到你们姐妹为她如此伤心。”

谢盏小脸埋在柳若华的怀中,闻得此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不过片刻,已然泪湿了柳若华的衣衫,而在一旁的谢蓉亦时不时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床塌之上,谢莲面如蜡色,气息缓慢,只不过几日而已,先前还一起玩乐之人,转眼间,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任何不知内情者,心下都是不能接受的。

谢菱紧握着谢莲的手,一脸的凝重。

“嫂子!”

忽的,一道紧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谢韵神色哀戚的从门外小跑了过来。

“嫂子,这莲儿昨日看着还好,怎么今日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谢韵两三步地走到了谢菱身边,一下扑在了塌边,双眸满是关心,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谢莲。

“姑姑。”谢菱转头看着谢韵。

谢韵点了点头,“菱儿,你看你,这几日都瘦了这么多了,这照顾莲儿时,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谢菱神色哀伤,缓缓开口道:“无碍,我想多多陪四妹一些时日……”

谢韵神色拍了拍谢菱,双眸满含热泪,“真是好孩子。”

“妹妹。”

柳若华伸手拍了拍怀中之人,随即向谢蓉示意,谢蓉便将哭地稀里哗啦的谢盏,抱了过来。

柳若华上前一步,将谢韵扶了起来,伸手拉着她的手,神色哀伤,道:“这几日,你日日来府上看莲儿,你的心,我们都知晓,要是莲儿醒了,想必也是极为感动的。”

谢韵泪眼婆娑地望向柳若华,“嫂子,眼见着莲儿,身子愈来愈差了,作为她的姑姑,心疼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谢家从来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病的如此之重……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柳若华哽咽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任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莲儿出生时,身子就弱,这些年皆护养的极好,本以为能一生顺遂……谁曾想,谁曾想……”

话到此处,柳若华不由得想到了谢萧,又想着马上就要与谢莲分隔两地了。

如此,双眸一热,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一时间,屋内的女人们,皆哭作一团。

“大姐姐……”

正在众人垂泪伤心时,谢莲好似清醒了过来。

“大姐姐在!”谢菱忙开口道。

而在一旁哭泣的谢盏,见谢莲醒了,忙三两步上前,伸手握住谢莲与谢菱紧握的手,哽咽道:“四妹,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虽然我从前老是挤兑你,老是说你胆子小……

可是,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我就是看不得你柔弱的样子,总是害怕你以后被别人欺负,想要让你变得厉害一些……

都怪我不好,一直对你那么凶,都是三姐的错,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春天来了,我们全家出去玩,去看看外面的秀丽美景,这次我一定不会对你那么凶了,好不好!”

谢盏这一番真情流露,惹得屋内众人,更加的伤心了。

章节目录 第182章 护送 谢莲艰难地睁开了双眸,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谢盏,道:“三姐。”

谢盏闻言,忙诶了一声,身子向前低伏,“我在,我在,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谢莲轻咳了两声,艰难地望向谢盏,道:“三姐,我可听见你说得话了……你可不能骗我……下次你要是在凶我,我可不依。”还没说几句,谢莲便咳的不行。

谢菱忙催动内息,道:“慢些说话。”

谢莲抬眼望向谢菱,道:“大姐姐,我,我最喜欢你了……你可知……?”

谢菱点了点头,动情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最喜欢我们四妹了。”

谢莲说完,又接着轻咳了几声,随即呢喃道:“你不知道……不知道……”

谢菱疑惑道:“什么?”

话音刚落,谢莲又猛地咳了起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再次晕了过去。

“三妹!”谢盏见谢莲好似没气的模样,忙转身一把抱住谢菱,将脑袋埋在谢菱的怀中,嚎啕大哭,“大姐,四妹是不死掉了?是不是?”

谢菱一只手被谢莲抓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谢盏的背脊,双眸满是心疼,随即轻声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四妹只是晕了过去,你别急。”

谢盏闻言,从谢菱的怀中抬起头来,不敢朝谢莲那边看去,双眸满含泪水,望着谢菱,抽泣道:“真的吗?”

谢菱心下一叹,道:“大姐怎会骗你?”

谢盏伸手抹了一下眼泪,心下松了一口气,一下瘫在了谢菱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母亲,把三妹带回房去休息吧,三妹这几日情绪起伏太大,一时承受不住,需要休息一下。”

柳若华执帕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道:“好,母亲这便带盏儿走。”话到此处,看着屋内其他人,继续道:“妹妹,蓉儿,我们先出去吧,在这里恐影响莲儿休息。”

话音刚落,柳若华便带着屋内其他人,离开了谢莲的房中。

寅时初刻。

谢莲咳的十分厉害,谢菱知晓,最后的药效就快要发作了。

“四妹,安心睡一觉吧,睡醒了,便好了……”谢菱紧紧地握住谢莲的手,小声地说道。

“大姐姐,大姐姐……”声音愈来愈小……直至再也不能听见。

翌日。

“听说没?昨夜,这南临侯谢府的四小姐殁了!”

“真的?”

“是啊,昨日后半夜殁的,侯府上下灯火通明,一片忙碌,可惜了啊,红颜薄命。”

“看,那是不是南临侯谢府的送葬队伍?这……昨夜殁的?今日就出殡了?”

“嘘,小声些,这侯府不比一般人家,世代武将,从来都是有规定的,说什么,人死灯灭,早日入土。昨夜连夜为这四小姐置办了灵柩,侯府的夫人小姐们,守了一夜的灵堂,这不,天刚亮,就是现在这般阵仗了。”

“啊,这前后不过几个时辰,便这般迅速,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这侯府在城外有一座很大的墓园,据说是从前皇家赐给侯府的,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就记不清了,反正已经许久了,里面埋的可都是侯府先辈们的墓冢。”

“为何是墓冢?”

“这侯府世世代代为我大齐征战沙场,尸骨无存者,数不胜数,所以这冢多过墓。”

“原来如此,死后尸骨无存,唯有这衣冠作冢,这有名有利又如何?死后,还不是不得安宁。”

“呸,你懂什么,这侯府之人,个个都是英雄,为了我大齐国家安定,抛头颅,洒热血。你现如今的安慰,可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可惜,这先侯爷是个独苗,而后又生的皆是女儿,原本以为,这侯府到这一代就没落了,没想到,这将门出虎女,出了个谢大小姐,实在是难得。”

“你知道的够多啊?”

“那是当然,我家世世代代住在这京都城,可谓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厉害啊。”

百姓们正窃窃私语时,这谢家的丧葬队伍倒是越走越近了,不一会儿,便出了这城门。

百姓们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无一不发出惊叹之声。

“果然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这殁了个小姐,阵仗竟如此之大。”

这人的劣根性自古都是如此,就算你为他们做尽了好事,忘记也是顷刻之间。

京都郊外。

一俩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行走在小道之上。

“多谢谢大小姐,为我家小主子,费心筹谋。”

凉月看着安安静静躺在一旁的谢莲,一脸的笑意,心下道:终于可以回东虞,见陛下了……

谢菱懒懒地靠坐在一旁,双眸满是笑意,直直地盯着凉月,笑道:“我四妹,就算是交与你们了。

虽然我人在大齐,与你们东虞相隔千里,要想知道四妹的消息,也并非难事。这次回去,你给你们女皇带句话,这铁骑踏山河,自手到擒来。”

凉月双眸微闪,随即转头看向谢菱,笑着说道:“大小姐放心,以后这东虞的江山,可是由我们小主子来继承的,女皇陛下定会好好爱护的。”

谢菱把玩着手里的剑穗,笑着说道:“这皇室之事,你我心中都清楚,承诺算不得什么东西,变幻无常,才是常事。”

“大小姐,放心,我从小看着小主子长大的,定会拼了性命,护小主子周全。”凉月拍了拍胸脯,郑重地说道。

谢菱微微一笑,“但愿你能记住你今日所言。”

就这样,谢菱的马车行了一日有余,谢莲服下解药之后,第七日,便缓缓地醒了过来。

“大姐姐!”

谢莲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寻谢菱的身影。

“嗯,我在呢。”

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谢莲有些慌乱的手。

谢莲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面露喜色,猛地扑进了谢菱的怀中。

“我还以为大姐姐走了。”

谢菱笑了笑,伸手轻抚着谢莲的秀发,道:“怎么会?我答应了你的,你醒来时,我定要在你的身边,我从不做这等食言而肥之诺。”

谢莲点了点头,紧紧地抱住谢菱,面上俱是喜色。

章节目录 第183章 离别 “大姐姐,你不在多送送我?”

谢莲眉眼低垂,双手拉着谢菱的衣袖,声音柔柔的。

谢菱微微俯身,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谢莲的秀发,道:“人生百年,少不得有个分开的日子,以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大姐能陪的了你一时,却不能陪你一辈子,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能护住自己心中最重要之物。”

谢莲双眸微闪,抬眼望着谢菱,点头道:“大姐姐说得对。”

“好了,来接你的人快到了,先上车吧。”

谢莲点了点头,便被谢菱扶上了马车。

片刻之后。

马车前方,十余个劲装男子,骑马而来,在离马车约莫一丈的距离,立马翻身下马,动作整齐。

遂快步流星地走到马车前,齐齐朝坐在马车外的谢菱行礼。

为首的男子率先开口道:“多谢姑娘一路护送,我们奉女皇之命,前来迎接公主殿下。”话音刚落,男子就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伸手递给谢菱。

谢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遂上前几步,伸手将男子手中的玉佩接了过来,随意地打量了几眼,确定了这就是当日她交予淳于茕的信物,“我妹妹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谢菱就反身站到马车旁,为他们让出一个位置。

而坐在马车内的谢莲,将一旁的车帘拉开一个小口,一直盯着谢菱。

见她同为首的男子说了几句话,便走到了一旁,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谢莲不知为何,有一种再也不能相见的感觉……心下不由得一慌,想起身离开马车,被身旁的凉月阻止了。

“小主子,来不及了。”

谢莲闻言,一下又坐了回去,心下道:是啊,来不及了。

遂定了定心神,再次望向谢菱,朝她挥了挥手,算是最后的告别了。

停了许久的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而站在马车外的谢菱,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车,从她身边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方才转身离去。

“小主子,以后这东虞便是你自己的天地了,我东虞人杰地灵,山川秀丽,一点也不比大齐差。”凉月看着一直掀帘望着车外的谢莲,开口道。

谢莲头也不回,冷冷道:“别给我说你的那些曾经了,我一点也不想听。”

“……是的,小主子。”凉月讪讪道。

一时间,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小主子,这里有大小姐留给你的东西。”

谢莲闻言,原本冰凉的双眸,闪过一丝光亮,抬眼看着凉月,道:“在哪儿?”

凉月心下一叹,也只有提到谢菱,小主子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遂从脚下拿出一个一尺高的箱子,“这是小主子你昏睡时,大小姐给我的,说是给小主子的。”

谢莲一听这是谢菱专门给她的,面露喜色,也不管这个箱子有多重,一把就给薅了过来。

“小主子有些重!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吧。”凉月忙托着箱子底部。

“不重。”谢莲并未理会,直将箱子放在双腿之上,遂小心翼翼地打开。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的信函,而最一旁立放着一本十分显眼的蓝色书册。

谢莲伸手将一旁的书册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些许熟悉的字“谢菱着,赠与吾妹。”

谢莲伸手抚摸着这些熟悉的字迹,双眸微微一热,遂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翻开书册,只见第一页上写着:

“我就知道,四妹你一定最先拿这本册子,这可是我按照四妹你的体质,为你精心编写的剑术,待你学完之后,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了,对付一般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这也不是让你拿去与人切磋的,而是用来强身健体,危急时,能护着你自己的,好好的练上几年,必有成就,切记,莫操之过急……

剩下的信函,都是大姐姐给你写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年开始,到你一百岁……啊,或者一百好几十了吧?哈哈,说不定,大姐都活不了这么久,每年生辰一封,可别提前打开哦!之前的十四封,倒是可以看看。”

谢莲读到此处,已经是热泪盈眶了,在眼泪掉下之前,一把将书册进箱子里,关上了箱子,生害怕眼泪弄湿了这些,对她而言,十分宝贵的东西。

对面的凉月见状,忙伸手递给谢莲一方丝绢,谢莲见状,也没说什么,一把抓了过来。

“多谢。”

谢莲难得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生冷无比。

待谢莲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再次打开了箱子,拿起了一封写着第一年的信函,遂缓缓地拆开,只见信中满大篇洋洋洒洒,字迹潇洒飘逸,“

这一年,我六岁,亦是遇见你的一年,有些惊喜,有些意外,当父亲将你抱来的一瞬间,对着这小小的一团,我便心生怜爱。

这一年,第一次抱你,我都不敢太用力,因为你实在是太瘦小了,每哭一声,感觉快要断气似的,就连刚出生的盏儿,这哭声都比你洪亮。

这一年,你尚在襁褓之中,对于这世上的一切,是那么的好奇,总是咿咿呀呀的,还喜欢含我的手指,每见你一面,这手指上,皆沾满了你黏糊糊的口水。

这一年,我还没那么热爱武学,还没那么精进不休,有许多的时间同你们一起玩耍。

这一年,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平安长大。

这一年,你的身子渐好,些许长了斤两,我高兴极了。

这一年,你定看不懂我给你写的信,不过,你要知道,我一直是你的大姐姐,会一直会爱着你。

人生短短数十载,能成为一家人,何其幸也,愿你长乐安宁,年岁无忧,一世欢喜。”

凉月心下好奇,这大小姐,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让小主子这般模样。

“小主子,你屋内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收拾好了,为了避免招摇,有单独的人护送,要比我们慢一些。”

谢莲抬头看着凉月,疑问道:“又没多少东西,为何不一起带着。”

凉月道:“小主子的东西是不多,可是,这大小姐又添了许多东西……一来二去的,怕有几大车东西了,与我们一起,实在是太过于惹眼了……同时也是为了小主子的安全着想。”

谢莲双眸微闪,哦了一声,细细地将手中的信笺装好,放回了箱子里,紧紧地抱在怀中。

马车缓缓地行走着,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章节目录 第184章 住店 且说谢菱这边,待马车不见踪影之后,牵着两匹白马的祁云,缓缓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等了许久了吧?”谢菱转头望着祁云,笑着说道。

祁云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不久。”

谢菱闻言,上前几步,笑着牵过其中一匹白马,一个翻身便骑上了马背,随即勒紧缰绳,“走,随我去江湖中走一遭。”

“好。”祁云亦随之翻身上马。

只闻驾的一声,骑着白马的谢菱与祁云,从另一边路口而去,策马扬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睿王府。

苏子卿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道:“棹远……你家王爷与美人去红尘中逍遥,怎么不把我们俩带上啊?”

棹远看了一眼苏子卿,无语道:“废话,我家王爷可是与未来王妃一起游山玩水的,自是要单独在一起的,带上你我做甚?”

苏子卿啧啧道:“怎么?现在怎么不叫主子了?这王爷王妃叫的,一看就是你们家王爷教的。”

棹远无奈道:“苏大神医,在王府里这般随意倒也无碍,你现在可是假扮我们王爷的。在外面,特别是进了宫,可别在如此了,我的易容术还未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苏子卿哦了一声,笑道:“扮你家王爷还不容易,少说话就行了,我就说,这不带我就算了,怎么也不带你?这次出去的时间,看来比较久啊……”

棹远道:“苏大神医知道就好,有什么疑问之事,尽管问我便是。”

苏子卿双眸一闪,立即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一脸的笑意,“我现在可是你们家王爷了,来,唤我一声殿下或者王爷或者主子?来听听。”

“……王……爷。”

苏子卿闻言,随即哈哈一笑,道:“你小子,现在可是归我管了,去,把本王的藏书拿几本过来。”

“苏大神医……你可别欺人太甚了!”棹远咬牙切齿道。

苏子卿笑道:“我现在可是你的主子,你敢不听我的?好!我现在就出府,去街上闲逛去,看你能将我如何?”

话音刚落,苏子卿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棹远见此,忙开口阻止,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王爷,您等着,属下这就帮您去拿。”

苏子卿闻言,脚步立即顿了下来,笑着说道:“真听话,去吧。”

“遵命。”棹远心下深吸一口。

敬王府。

“殿下,这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就连这客栈酒楼上,也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实在是看不清楚里面。

这侯府的丧葬队伍出了城就不好在跟着了。不过,听最前面的百姓说,谢家的夫人、小姐公子们都在,看着好似都憔悴了许多,走在葬队中间,头颅低垂,死气沉沉的。”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葛福退下之后,屋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哭了……?”祁钰抬眼望向窗子外面,一枝红艳的梅花映入眼帘。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轻轻地响起,打断了祁钰的沉思。

“殿下。”

花棉手中端着一个食盘,端端地站在门口。

“何事?”

祁钰并未转身,仍望着窗外的那一枝红梅。

“殿下,天寒地冻的,花棉花了小半日,特意为殿下您熬了一盅鸡汤,殿下,来趁热喝了吧。”

说话间,花棉便端着食盘走了进来,放到了祁钰身后的桌子上。

“你放着吧。”祁钰道。

“殿下……莫不是嫌弃……花棉做的东西不好吃?”声音里满含着委屈。

祁钰闻言,转过身来,朝花棉走了几步,随即将桌上的鸡汤端了起来。

“殿下,这边有勺子……”花棉话还未说完,祁钰便将这蛊鸡汤喝了个干净。

“滋味浓郁,鲜美甘淳。”

“殿下,喜欢便好……花棉以后……”

花棉话还未说完,祁钰便出声打断道:“喝完了,你先出去吧,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

“……殿下……”花棉见祁钰这般模样,双眸一闪,遂继续道:“那花棉就先行告退了。”

话毕,花棉将一旁的食盘端了起来,朝祁钰行了个礼,便婀娜地退下了。

祁钰看着花棉离开的身影,双眸微微闪动,低语道:“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却有着云泥之别。”

戌时过半。

且说谢菱与祁云,两人虽快马加鞭,可是,离最终的目的地,还差些时日,再加上天色已晚,便在沿路上的一个小镇之上,落脚了下来。

“两位客官,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小店可是这雾淞镇最豪华的客栈了!来我们这里,算你们是来对了,请问是要几间客房啊?”

店小二见这一男一女,衣着低调华贵,容貌皆不是凡品,白衣女子皎若秋月,红衣男子俊若玉树,只是站在一起,便让人赏心悦目了。

谢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向了店小二,道:“给我们来一间上房。”

店小二一把接过银锭,满脸的喜色,“好嘞!一间上房……”

“两间。”祁云出声打断道。

店小二面露疑色,怎么这位女客要一间,这男客反而要两间?

谢菱道:“好好,小二,听我家相公的吧,两间就两间。”

谢菱这般一说,倒令店小二心生疑惑,“两位即是夫妻,为何不住一间?”

谢菱身子微微前倾,道:“我家相公生气了,说我一路上,看了不少俊郎君呢。”

店小二闻言,道:“姑娘这就不对了!小人接客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有比这位公子还要俊美之人。”

谢菱哈哈一笑,道:“我给他说了,他不信,老是说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

店小二笑道:“那这位客官,真谦虚。”

“好了,带我们上楼去。”祁云一脸的无奈,道。

“好嘞!客官两位,上房两间咯。”

话音刚落,店小二便带着谢菱与祁云上楼去了。

“小二,一会儿,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本姑娘端上来。”谢菱道。

店小二忙点头道:“好的,客官!”

章节目录 第185章 梦魇 祁云正在慢悠悠地铺着被褥,忽的,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在门口缓缓地响起。

“美人,快些开门,与我共饮一杯如何?这夜色朦胧,早睡岂不浪费?”

谢菱一手拿着酒壶,一个拿着两个空杯子,端端地站在门口。

祁云动作一顿,转身朝门口走去,伸手将门打开,看着谢菱,道:“骑了大半日的马,怎得还如此精神?”

谢菱展颜一笑,一个刺溜,就蹭着祁云身侧进了屋子。

“瞧美人说的,长夜漫漫,实在是无聊的紧,难得入这江湖,不逍遥肆意一番,辜负了这良辰美景,煮鹤焚琴,实在是不值当。”

祁云伸手将门关上,转身朝谢菱走了过来,看着谢菱早将空杯斟满,端坐在椅凳之上,双眸闪过一丝无奈,开口道:“少饮些酒。”

谢菱左手端起杯盏,置于鼻尖处轻嗅着,遂转头望着祁云,一双纤纤素手,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好看极了,遂笑着说道:“一日遇美人,日日遇美人,却道相思了无尽,共饮这神仙佳酿,却是美人醉。”

祁云缓步上前,掀衣而坐,一把将谢盏手上的酒杯拿了过来,一饮而尽后,将空杯放在了一旁。

祁云道:“这一出了京都,你倒是变得更加大胆了,这等调戏之言,竟也是信手拈来。”

手上的杯盏被祁云拿了过去,谢菱便伸手将桌上的另一杯酒拿了起来,正想要一饮而下,却又被祁云夺了过去。

谢菱看着祁云,笑着说道:“你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说话间,立即伸手抢夺祁云手上的杯子。

祁云一个闪躲,谢菱扑了个空,叹息道:“这些时日,你内力耗损过多,烈酒当少饮,闻闻便可。”

谢菱见夺酒不成,双眸流转,啧啧道:“本是来找美人共饮,谁成想,美人竟如此狠心,这美酒只闻不饮,还有什么意趣?哎,我还是离开吧……”

话音刚落,谢菱便起身,作势要离开。

祁云一把将谢盏抓住,“只饮一杯。”

谢菱嘴角微扬,遂低头看着祁云,“美人相邀,何乐而不为?”

话音刚落,谢菱便再次坐了下来,伸手将祁云手上的空杯拿了过来,一手拿起一旁的酒壶,将这空杯斟满。

“这次去见棠叔,观这时日,上元节前后应该就能到了,棠叔所住之处,风景秀丽,只是他一向性情古怪,很少见人,这次带你去,不知他会有何反应?要是将你赶了出来,我可帮不了你。”

谢菱饮完一杯,听话地将杯子放到一旁,转头看着祁云。

祁云疑惑道:“是巴蜀之地的唐家?”

谢菱摇了摇头,“此棠非彼唐,乃海棠花开,与这唐家倒是有些渊源,只不过不是什么至亲的关系,这次去的地方,亦不是蜀地。”

祁云道:“与你一起,去何处都无妨。”

谢菱闻言,欺身上前,调笑道:“既然对我如此,为何还要这两间房?同住一间,岂不是更好。”

祁云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双眸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扶住谢菱的额头,“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好生休息。”

话音刚落,祁云一把将谢菱拉了起来,推出了门外,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明早见。”

谢菱表情有一丝愕然,看着前方紧闭地房门,无奈笑道:“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后半夜。

祁云近日不知为何,一直睡不安稳,总是会做一些古怪至极的梦,梦里黑蒙蒙一片,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可是,却散发着让人心碎的悲伤,他在雾中不停地向前奔跑着,好似在追着对他无比重要的东西,可是,始终不得。

今夜,他又睡得极晚。

“你是谁?”

祁云又再次入了梦魇,只见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似无间地狱一般,散发着阵阵阴寒之气,在他眼前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白衣之人,长发散落,浑身似有无限的哀愁,只是单单望上一眼,祁云心下便疼痛不已。

那个白衣人只端端地站着,祁云想要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奈何浑身动弹不得。

随后,一道凄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缓缓响起。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又是谁?你是他吗?不!你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我有何处对不他……?她们都没了……都没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们赶尽杀绝……祁云,你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由近极远,似大雁哀鸣,似杜鹃啼血,让祁云感觉到无比心痛。

忽的,白衣人的脚下,一点点的渗出血来,不一会儿,一身白衣已然被鲜血染红。

祁云感觉到脚下一阵黏糊糊的感觉,遂低头望向脚下,只见,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

忽的,白衣人一头栽了下去,祁云看着那飘然倒下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萌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

忽的,祁云好似能动了,随即立即白衣人所在之处奔去。

待他刚要触碰到白衣人时,忽的,传来一阵阵打更声。

祁云猛然一醒,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的模样。

“怎么回事?那人是谁?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祁云平复了一下气息,遂起身下塌,走到了一旁的墙边,整个人扑在了墙上,原本紊乱的心,立即安静了下来。

“还好,有你在。”祁云喃喃低语道。

一夜过去。

辰时初刻。

谢菱睡得极好,在小贩的叫卖声中,醒了过来,遂起身洗漱了一番,便去隔壁找祁云去了。

“夫人,你家相公已经在楼下等着你了。”

店小二刚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出门便遇见了谢菱,忙开口道。

谢菱嗯了一声,道:“多谢小二哥。”

片刻之后。

“这县城之人,起来的倒挺早啊。”

谢菱与祁云坐所在的位置,正好在窗户下面,谢菱伸手将窗子推开了一小半,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你怎么不说话?”

谢菱见祁云久久不语,忙转头看向他。

“不太习惯。”祁云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谢菱啧啧道:“叫你与我一起睡,你不愿。”

正在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吵闹声。

谢菱双眸一闪,忙起身走到祁云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走,去楼上看看去,定是有热闹可看。”

“好。”

章节目录 第186章 阻拦 只见远处一红衣美貌女子,带着十多个婢女,齐齐地站在街间,而这些婢女手中,皆拿着剑,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再细细看去,那红衣女子脚下踩着一个男子。

谢菱所住的房间,正好能清楚的看见。

只见那红衣女子脚下的男子,不停地哀求道:“姑娘,仙女姐姐,饶命啊!”

红衣女子并未理会男子的求饶,遂将手一伸,旁边的婢女从腰间取出了一条长鞭,红衣女子一手便接了过来,朝男子身上抽了几鞭。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想偷本姑娘的东西,这手也不必要了。”

身后的婢女闻言,立即上前一步,一脚将男子的手臂踩断,动作迅速无比,看的周围的百姓们,皆倒吸一口凉气。

男子被活生生地踩断了手臂,一时疼痛难忍,遂哀嚎了起来。

红衣女子见男子这般废物的模样,嗤笑道:“堂堂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去找个正经事干,尽想着这般不劳而获。如今,断你一条手臂,算是给你的教训,下次要是还做着偷窃之事,小心被本姑娘知道了,要了你的小命。”话音刚落,红衣女子便收回了踩着男子的脚,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

男子缓缓地爬了起来,捂着受伤的手臂,连忙道:“多些姑娘饶命之恩。”

话音刚落,男子便转身跑出了人群。

客栈之上。

“这女子,看上去是个泼辣的主,不过,这男子看着是个练家子,这武功应不差……如此装神弄鬼的,不知是何意?”

谢菱靠坐在窗子上,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祁云。

祁云道:“想来,这男子与这女子身后的婢女是一起的,方才我见这婢女上前时,与这男子视线相汇,而且,这婢女明显没用全力。”

谢菱点了点头,道:“你倒是观察仔细,竟还注意到了婢女的眼神。”

祁云道:“你只顾着看那女子了。”

谢菱细细想了片刻,随即开口道:“不出意外,这便是一出哄那红衣女子高兴的戏码。”

祁云对这些事情,倒没什么兴趣,“走吧,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该启程了。”

谢菱一个抬脚,便从窗上下来了,“好嘞,就听我们美人相公的。”

这般调笑之言,也只有谢菱敢对祁云如此了。

谢菱与祁云也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这出门在外,多带些钱财便好了。

两人离开客栈后,便一起牵着马,朝县外而去。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刚走了不久,便在前方看见了方才那红衣女子与她的婢女们。

“小姐,您这都出来了一个多月了,这也逛的够久了,是时候回家去了,老爷在家可急坏了!”方才踩断男子手臂的青衣女子,朝着走在最前方的红衣女子,不停地劝说道。

那红衣女子道:“苻苓,就你话多,这才哪儿到哪儿,出来这一个月了,尽遇见这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本小姐看那些话本杂谈上的江湖故事,都是刀光剑影的……”

“大小姐,这江湖哪有那么多打打杀杀,都是这话本里夸张了而已,这一路上,大小姐你锄强扶弱,乐施钱财,已经救了不少的人了。”

红衣女子道:“都没什么难度,被你们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实在是无趣的很!”

苻苓道:“大小姐,您乃千金贵体啊。”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都怪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本公……姑娘。”

苻苓无奈道:“小姐,这可是您自己应的,老爷才松口让你出来的。”

红衣女子一时无言,便不再开口了,遂四下望了望,正好看到了从身后而来的谢菱与祁云两人,双眸猛地一亮。

谢菱与祁云一人牵着一匹白马,马上皆佩着长剑,看着就很不一般。

“你们两个从何处而来?”

红衣女子不顾身后婢女们的阻拦,两三步地小跑到了谢菱与祁云面前,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谢菱正与祁云又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自然也是看见那红衣女子。

两人停下了步子。

“这位姑娘,为何拦我们的去路?”

谢菱将手的缰绳放到了祁云手中,向前走了一步。

红衣女子小脸一扬,道:“我看上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本姑娘了!”

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把谢菱给弄笑了,心下道:这小姑娘,看来是被家里娇养管了。

红衣女子随身的婢女们,忙跟了上来。

谢菱见这阵仗,心下一笑,随即开口道:“请问姑娘芳名?”

红衣女子见谢菱这般知礼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有些不成样子,“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夏侯琇莹是也。”

“小姐!”苻苓惊讶道。

夏侯琇莹转头看着苻苓,道:“作何这么惊讶?这里知道本姑娘的,能有几个?”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名字。”谢菱笑着说道。

夏侯琇莹闻言,转头看着谢菱,一脸的好奇,道:“你说什么?”

谢菱微微一笑,道:“说姑娘你的名字好听。”

夏侯琇莹皱眉道:“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本姑娘的名字本就好听,还用得着你说。你方才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菱笑道:“美君子文采风流,冠冕丝线悬玉,犹如玉一般的美石。”

夏侯琇莹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心里觉得十分惊奇,更加想要谢菱了。

“苻苓,把银票给我拿来。”夏侯琇莹小手一挥,苻苓就十分娴熟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到了夏侯琇莹手中。

夏侯琇莹将上前几步,越过谢菱,将手上的银票递给祁云,“这里是十万俩银票,你将她卖于本姑娘。”

祁云双眸似有怒气闪过,缓缓道:“姑娘莫开玩笑了,她于我是无价之宝。”

夏侯琇莹小脸一皱,“你怎么也这般文绉绉的!本小姐看你长得好看,可惜是个男子,你要是个女子,说不定本小姐还能要你。”

身后的谢菱闻言,心下一笑,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公主,这般天马行空的想法,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遂转身走到了夏侯琇莹面前,挡在了祁云身边,“这位姑娘,江湖险恶,什么人都想带回去,实在是危险,你这才见了我一面而已,万一我是什么坏人,那可怎么办?”

夏侯琇莹见离着她只有一个半只手臂距离的谢菱,遂耳尖微红,抬头挺胸道:“本姑娘就是看上你了,你只说,走还是不走?”

章节目录 第187章 偶遇 谢菱嘴角微扬,一个欺身,凑到了夏侯琇莹耳边,轻声地说道:“姑娘,这天地广漠,可别一不小心踏入深渊哦。”

话音刚落,谢菱轻轻一笑,抬脚便从夏侯琇莹身侧走开。

“别走!”

夏侯琇莹伸手想要拉住谢菱的手,岂料——她好似碰到了一匹柔软的绸布似的,怎么也抓不住。

而谢菱一个反手倒抓住了夏侯琇莹的手,“姑娘,你这可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谢菱一把将夏侯琇莹扯到了面前,两人的脸,现下只有一个拳头般的距离。

夏侯琇莹面色一红,结巴道:“我,我有很多钱,你跟着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谢菱微微一笑道:“怎么还成结巴了?钱?这东西……倒是个好东西。”

夏侯琇莹双眸一亮,见谢菱似有松口的模样,遂笑着开口道:“到时候,本姑娘给你满满一大屋子的金子,还有好看的衣裳。”

夏侯琇莹一向被宠爱惯了,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一开口,立马就会有人送来,她一向惯爱美人,身边的婢女,皆是一等一的美人。

而在身后的祁云,见此情形,遂上前一步,一下将谢菱拉了过来。

如此,祁云抱着谢菱,谢菱拉着夏侯琇莹,道是一副奇怪的景象。

“你别瞪我啊!”

不知为何,夏侯琇莹一见祁云的眼神,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心虚的很,明明看着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娘子,我们走。”

“好啊。”谢菱一把松开拉着夏侯琇莹的手。

“小姐!”苻苓夏侯琇莹身子向后倒去,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夏侯琇莹看着从她们身旁走过的两人,忙站直了身子,朝着谢菱与祁云两人大声喊道:“站住!”

而站在一旁的婢女们,纷纷拔出手中之剑,将两人围住。

“小姑娘……你这就不对了,以多欺少,恐胜之不武啊。”

谢菱看着眼前这些利剑,双眸闪过一丝趣意,她早就听说这西弋以武立国,连普通百姓们,都习得一招半式。

而这西弋皇室更是集西弋之所长,小时候,也只是听父亲讲过,倒一直没机会见识见识,如今,倒要是好好看看。

夏侯琇莹看着谢菱,苦恼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也没想对你怎么样……这样吧,你们俩一起跟着我也行!”

谢菱转头看了看祁云,遂笑着说道:“相公,看来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我觉得我的脸皮一向厚得很,没想到,竟还有比我还厚的……”

在西弋,上至皇帝妃子,下至文武百官,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无一不对夏侯琇莹爱护有加,唯恐惹她生气……难得遇见谢菱这般,倒觉得新鲜极了。

“在西……我家,还没人敢对本姑娘如此说话,今日,本姑娘也就不生你的气了。”夏侯琇莹小脸一扬,道。

“那还是我的荣幸咯。”谢菱转身走到马旁,伸手拿下挂在一旁的长剑,抽出了半截,剑身照出了她充满笑意的脸庞。

遂身子一闪,利剑亦随之出鞘,在一道道剑影之中,这些婢女手中之剑,皆被谢菱夺了下来。

“哎呀,好重。”谢菱夺剑后,一脸嫌弃地将这些剑,甩到了地下,遂收剑入鞘。

谢菱这一番鬼魅踪影,直看的夏侯琇莹眼花缭乱,不过转眼间,就成了这般局面,实令她无比的震惊。

……这些婢女全是夏侯琇莹的父皇夏侯胜,为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皆是一等一的好,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击。

谢菱把玩着手中的剑穗,抬眼看着前方的夏侯琇莹一脸震惊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谢盏,随即对着她展颜一笑。

夏侯琇莹见此,不知为何,面色猛然一变,立即对着婢女们大声地呵斥道:“你们不是一向自称厉害的很?怎么?现在连一个人也打不过了?”

话音刚落,夏侯琇莹转身便跑了出去。

“小姐!”苻苓忙跟了上去,身后的婢女们,快速地捡起谢菱丢在地下的剑,忙跟着跑了过去。

谢菱见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摇头笑道:“还是小姑娘。”说话间,抬腿走了几步,将手中的剑挂在马背上,遂转身看着祁云,“今日把这西弋国的公主,得罪的不轻。”

祁云瞟了一眼谢菱,遂牵着马转身离去。

谢菱一看情况不对,忙牵马跟了上去。

“你怎么又生气了?”

“没有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我不就是和那丫头开了个玩笑吗……不给她个教训,恐怕现在还对我们纠缠不休呢!”

“本有更好的方法,你何必去逗弄她。”

“你看!你就是生气了。”

“我说了,我没有。”

“……其实那小丫头挺可爱的……好好,我不说了!你最好,最可爱了!”

“……”

且说夏侯琇莹跑开之后,独自跑到了一个小巷中,小声地哭了起来。

苻苓虽跟了上来,但也不敢上去,公主从来不让别人看见她哭的。

“讨厌……”

夏侯琇莹喜欢美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生母是西弋有名的美人,名唤阮谖,应选入宫,与夏侯胜一见倾心,随后被封为了皇后。

宫中娘娘虽多,但是她的父皇母后感情甚笃,至少从她记事起,便是这般。

可是,不知为何,随着她年岁增长,父皇与母后便时不时地吵架。虽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但夏侯琇莹心中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一直不去戳破而已。

直到后来,出了一个芸贵妃,父皇与母后的感情便越来越不好了,最后,母后因郁结过深,药石无医,在她十岁那年,便香消玉殒了。

从此,西弋便再也没了皇后,而她亦没了爱她的母后……

夏侯胜好似一夜间变老了许多,对夏侯琇莹便更加的溺爱了,夏侯琇莹知道,父皇这是把对母后的悔意,全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夏侯琇莹爱她的母后,也爱她的父皇,为了让父皇变得开心一些,便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

方才一见谢菱便有一种熟悉之感,随后见了谢菱那一笑,方才明白,记忆中的母后,便时常这般对她笑。

身后的苻苓见夏侯琇莹好似平静了下来,遂抬步上前。

“公主……”

夏侯琇莹一把抹掉眼前的泪水,转头看着苻苓笑道:“本公主今日就住在这里了,你让人去安排。”

苻苓拱手道:“遵命。”

章节目录 第188章 跟随 是夜。

京都。

谢府。

自从谢莲的丧葬之礼,结束之后,谢府便闭门拒客,府上皆变得死气沉沉。

谢盏衣衫单薄,蹲在自己院内的池塘边,因着夜色昏暗,谢盏又隐身于树后,丫鬟们以为她已经睡下,又不敢来打扰,所以便没发现她。

忽的,谢盏觉得一件温暖的衣衫,披在了她的身上,遂转头望了过去。

“你……”谢盏刚一张口,眼泪便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谢行见谢盏哭的这般伤心的模样,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从腰间扯出一方帕子,身子蹲了下去,递给了谢盏,“三小姐,别哭,四小姐定不想看到你这般模样……这夜里天凉的,还是进屋去吧……”

谢行不说还好,一说谢盏便哭的更加伤心了,“你胡说,你又不是四妹,你怎么知道?你回来了这么久,都不说来看看我,小时候,我们明明在一起玩得很开心的……”

谢盏耸了耸鼻子,一把夺过谢行手里的帕子,胡乱地在脸上一抹,“这帕子怎么有些眼熟?”

谢行闻言,心下一慌,“这是大小姐的。”

“什么!你竟还收着大姐的帕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姐姐,怎么可以?我大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谢盏越哭越伤心,手上拿着帕子,猛地朝地下一扔。

“我不是……我我……”谢行不知该怎么解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什么你不是!你还将大姐姐的帕子随身携带!你就是对我大姐姐心怀不轨……”谢盏越想越伤心,整个人哭成了一个泪人。

谢行整个人急的不行,心下一狠,忙解释道:“这是三小姐你送给大小姐的帕子……”

谢盏闻言,抽了一下鼻子,哭声小了些,遂低头将丢地下的帕子捡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确实是她之前送给大姐姐,抬眼看着谢行,哽咽道:“为什么我给大姐姐的帕子,在你手上?”

“这……我……”谢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脑海中不断地闪过了各种借口,遂开口道:“大小姐不小心遗失了,被我捡着了,一时忘了还给大小姐……”

这般蹩脚的借口,怕是连他自己也不信。

谢盏哽咽道:“原来如此,我错怪你了。”

谢行心下一叹,道:“三小姐,回房去吧,要是感染了风寒,其他人会担心的……”

话音刚落,谢行便起身,给谢盏让开了位置,让她好过去。

忽的,谢行感觉袖子被抓住了。

“你以后不要躲着我了,好不好?”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三小姐,我没有躲着你,只是事务繁杂而已……”谢行解释道。

谢盏猛地一下起身,因着蹲了许久,腿都麻了,一下站不稳,向后倒了过去。

“小心!”谢行一脸紧张地将将谢盏搂住。

谢盏抬眼看着谢行,道:“以后,别躲着我好不好?也别唤我什么三小姐了……小时候,我们明明玩的那么好,我唤你哥哥,你唤我妹妹的,现在怎么这般生疏,一点儿也不好……”

谢行望着谢盏明亮的双眸,心下悸动不已,遂一般松开了搂着谢盏的手,后退几步,“主仆有别,理应如此。”

谢盏猛地跺了跺脚,“我从来没将你看作仆人,大姐姐也没有,我们全家都没有!”

谢行眉眼低垂,道:“先侯爷与大小姐,于属下有救命之恩,护谢家一生安宁,是属下毕生的宿命。”

“讨厌!”

谢盏将手上的帕子朝谢行甩了过去,遂转身朝自己的屋子里跑去。

“诶诶,三小姐,怎么从外面跑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身子这么冷!来人!快烧些热水过来。”

谢行隐身于树后,望着前方忙成一片的身影,遂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嘴角微扬,喃喃自语道:“三小姐,你一生平安顺遂,也是我毕生所求。”

……

再说谢菱于祁云两人,白日里与夏侯琇莹无缘无故地纠缠了一番,耽搁了些时辰,还未到下一个县城,天色便黑了下来,两人只好在山林间露宿了。

“幕天席地,好久没如此了,就是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谢菱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停地拨弄着前面的火堆。

“习惯了就好。”祁云道。

谢菱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转头望着祁云,道:“阿云啊,你这意思,是要与我一起浪迹天涯,风餐露宿啊?”

祁云看着谢菱,笑着说道:“有何不可?”

谢菱啧啧道:“瞧你说的,我又不是没钱,怎么能让你受这种苦?”

祁云双眸温柔似水,静静地注视着谢菱,笑着说道:“行路见风,倚楼听雨,任凭窗外风云交替,与你一起,日子清简如水,亦心甘情愿。”

谢菱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肩膀,笑着说道:“阿云啊,你天天的,哪里学的这些蜜语,我这在外行军的,见识广阔,你这天天居于京都,京都虽大,也不过一隅之地。”

祁云道:“肺腑之言,由心而发。”

谢菱拱手道:“你说得对,令小女子我深感佩服。”

两人正说话间,忽的,感觉身后有些异样,两人视线相接,互相点了点头,继续假意说话。

谢菱打了个哈欠,道:“阿云啊,你娘子我累了,借你膝盖一用。”

话音刚落,谢盏便枕着祁云的腿,睡了下去。

面前的火堆,燃烧地噼叭作响,映着两人的面容,好看极了。

片刻之后。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后面悄悄地走了过来。

夏侯琇莹见谢菱与祁云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边。

“吃的在哪儿?”夏侯琇莹借着火光在马儿身上摸索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她已经半日没吃东西了,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可饿死她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谢菱她们,又想着谢菱武功高强,边偷偷地躲在远处,方才腿麻了,才偷偷地动了一下。

又见谢菱他们好似不在说话了,便观察了片刻,确定他们睡着了,便悄悄地走了上来。

“在这里。”

忽的,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189章 交心 夏侯琇莹听到了谢菱的声音,身子一僵,拔腿就想跑,却被谢菱一把给捉了回来。

“放开本姑娘!”夏侯琇莹脸色通红,大声地叫嚷着,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礼。

谢菱揪着夏侯琇莹的后襟,一把扯了过来,笑道:“这大半夜的,小姑娘胆子挺大啊,你的那些婢女们,怎么不见了?”

夏侯琇莹挣脱了好一阵,始终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哼了一声,“凭本姑娘的聪明才智,那几个头脑简单之人,岂能看住本姑娘。”

谢菱双眸闪过一丝趣意,松开了扯着夏侯琇莹的手,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借着身后的火光,低头细细地打量着夏侯琇莹,道:“一个小姑娘,只身一人,算你运气好,先碰到了我们。下次,可别在丢下你的婢女们跑了,先不说让她们担心,这外面人心险恶,要是遇上心怀不轨之人,可怎么办?”

说话间,谢菱伸出手来,轻轻地将夏侯琇莹头发上的树枝草屑,捻了下来,“白日里见着,还是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几个时辰未见,竟成了这般乱糟糟的模样。”声音轻柔,像哄小孩似的。

夏侯琇莹耳夹一红,闷闷道:“你看起来不比我大几岁……别老是叫我小姑娘,小姑娘的……”

谢菱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哦。”

话音刚落,谢菱转身从祁云手中拿出一小袋食物,转身递给夏侯琇莹,“来,先吃点东西吧。”

夏侯琇莹轻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了看谢菱手上之物,立即又低下了头,手不停地揉搓着裙摆,嘴硬道:“我才不饿呢……”这话说的,怕是连夏侯琇莹自己都不信。

“原来你不饿啊,那算了,可惜咯。”

谢菱将手中的食物袋子,顺手挂在了夏侯琇莹面前的马匹身上,便转身与祁云一起坐了回去。

夏侯琇莹眼角瞟了瞟谢菱他们,又瞟了瞟方才谢菱方食物之地,小脸微微一皱,一副想要伸手,又不想伸手的模样,纠结极了。

忽的,在这寂静的夜里,一道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响起。

夏侯琇莹面色一红,伸手紧紧地捂着肚子,原来方才那几声,是她的肚子发出的声音。遂抬眼望向谢菱那边,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心下一松。

这一路上,夏侯琇莹为了甩开苻苓她们,还有父皇派在她身边的人,一路上光顾着躲躲藏藏了,根本就没机会吃东西。

夏侯琇莹上前几步,将马背上的食物拿了下来,背对着谢菱他们缓缓地吃了起来。

谢菱手撑在祁云的腿上,瞟了一眼夏侯琇莹,遂笑着说道:“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祁云伸手拨开谢菱额间的碎发,“皇室里娇养出来的,自没经历过什么人间事。”

谢菱点头道:“之前得到的消息,这西弋的老皇帝,想要与大齐联姻。”

祁云手指揉捻着谢菱的下巴,轻声地说道:“西弋现在就剩下这一个适嫁的公主了,就是那夏侯胜再疼爱他这个女儿,为了西弋怕也得割舍了。”

谢菱双眸一闪,一脸的玩味,看着祁云,“要不是你我被皇帝赐婚,我觉得这西弋的公主,应是要嫁予你的,这丫头长得还不错,只是年岁小了些,在等几年,这风姿更盛,奈何生在皇家,倒是可惜。”

两人说话声极小,而这话中讨论之人,还在一边填着肚子。

夏侯琇莹虽饿了半日,不过这她好歹是一国公主,自不会像饿鬼一般。

待她吃的差不多时,便将没吃完的食物,仔细地放回了原处,转身望着谢菱他们,面上似有些踌躇。

谢菱感受到了夏侯琇莹的目光,立即坐了回去,抬眼望着她,道:小姑娘,过来这里坐吧,这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挺危险的,在这里歇上一夜。想必,明日一早,你的婢女们便会找来了。”

夏侯琇莹双眸一闪,抬步走上前去,看着这粗壮的树枝,神色闪过一丝犹豫,遂坐了上去。

“给你。”夏侯琇莹坐下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一旁的谢菱。

“……小姑娘,你这一百俩的银票,买我哪一点食物,着实浪费了些。”谢菱笑道。

夏侯琇莹面色一红,将手上的银票塞进了谢菱的怀中,“收了这银票,白日里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谢菱看着怀中的银票,心下一笑,这公主,倒是可爱的很。

“小姑娘,这道歉可不是这般道法哦。”

谢菱伸手将怀中的银票拿来起来,还给夏侯琇莹。

夏侯琇莹见谢菱不接受她的银票,开口道:“那……你要如何?”

谢菱笑道:“小姑娘,这道歉啊,只要是你真心诚意的,对人说一句,对不起,便好。”

从来没有人教过夏侯琇莹这般,心下微微一愣,遂伸手将谢菱手上的银票拿来过来,眉眼低垂,也不看谢菱,“对不起……”

声音虽小,谢菱还是听见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夏侯琇莹的肩,笑着说道:“小姑娘,勇于认错,是个好孩子。”

“你不要在唤我小姑娘了……你……”夏侯琇莹不知为何,现下紧张极了,小手不停地揉搓着裙摆。

“那就唤你阿莹妹妹,如何?”谢菱伸手摸了摸夏侯琇莹乌黑的秀发。

夏侯琇莹心下一热,从前母后还在时,就是唤她阿莹的,“好……”

“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可以唤我菱姐姐,我身边这位……嗯,你就唤他云大哥吧。江湖相逢,亦是一种难得的缘分。”谢菱笑道。

“菱姐姐,云大哥……”

谢菱见夏侯琇莹这般可爱的模样,应了一声,“真可爱,不过,阿莹妹妹这般的没戒心,不怕我们是坏人?”

夏侯琇莹疑惑道:“菱姐姐要是坏人,我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谢菱扶着下巴,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坏人,往往披着最和善的皮囊,背地里一点点地吞噬掉你所拥有的一切,当你回过神时,早已经一无所有了,这防人之心,多少还是要有一些的。”

夏侯琇莹抬眼看着谢菱,肯定道:“菱姐姐不是坏人。”

“好与坏,善与恶,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谢菱道。

夏侯琇莹忽的一把拉住谢盏的手臂,“我能跟着你们吗?”

谢菱心下一愣,笑道:“我们先陪你待在这里,等你的婢女们来了,将你交给她们。”

“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夏侯琇莹道。

谢菱伸手拍了拍夏侯琇莹嫩的小手,道:“阿莹妹妹,离家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夏侯琇莹眉眼低垂,失落道:“我知道,之前那些惩恶扬善,救危扶困之事,都是我父……亲安排好的。

我装作不知道,只是为了让他觉得我开心而已……

不久之后,我就要嫁人了,在嫁人之前,我就是想出来看看,出来感受一下。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人敢呵斥我一句,任谁见了我,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十岁那年,我身边的一个婢女,不小心将我喜爱一件衣裳弄脏了,我当时就呵斥了她几句,没想对她怎么样的。

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了,过了几日,我偶然从其他婢女的交谈中得知,那个婢女被我父亲处死了……就是因为一件衣裳而已……从那以后,我在家里,再也不敢乱发脾气了……”

夏侯琇莹神情低落,眼角似有泪珠滑落。

谢菱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夏侯琇莹的泪水,“阿莹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亡羊补牢,尚未晚矣。”

夏侯琇莹第一次在刚认识的人面前如此,情绪一时收不住,遂一头埋进了谢菱的怀中,大声地哭了起来,仿佛述说着无限的委屈。

章节目录 第190章 结束 后半夜。

谢菱枕着祁云的腿,夏侯琇莹枕着谢菱的腿,面前的火堆,燃烧地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着睡着的三人,和谐极了……颇有一家三口之象。

忽的,四周似有异样声响起,谢菱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将还在睡梦中的夏侯琇莹拉了起来。

“阿云,先带她走,我随后就到。”声音冷静。

祁云闻声而醒,一把接过了夏侯琇莹,“你小心。”

夏侯琇莹还在迷糊中,猛地被谢菱一拉,醒倒是醒了,可是,神志还是迷迷糊糊的,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了?”

祁云并未多言,拉着夏侯琇莹跑到了栓马之处,利落地抽出剑来,一剑砍断了栓马的缰绳。遂一把将夏侯琇莹抱起,放上了马背之上,自己随即翻身上马,这番动作,不过片刻。

“……诶诶,云大哥,你带我去哪里?菱姐姐呢?”夏侯琇莹上了马之后,方才清醒过来,惊讶道。

祁云并未回答她,一挥马鞭,马儿便快速地跑了出去,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谢菱见祁云带着夏侯琇莹离开了,遂走到另一匹白马的身旁,取下了剑。

“秋雨啊,秋风先被你主子带走了,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很快我们就去追他们去。”谢菱摸着秋雨的马头,轻声地说道。

马儿似乎听懂了,嘶吼了一声,以作回应。

“别躲躲藏藏了,你们该知道,打不过我,你们也别想过去。”

谢菱利落地抽出剑身,向下一挥,面上的神色变得阴冷,与平日里笑盈盈的模样,大相径庭。

“姑娘,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何苦阻拦?”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从黑夜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露在外面的双眸,阴寒毒辣,看得人害怕不已。

谢菱笑道:“怪你们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我,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长处,唯有这好管闲事一项,还算得一个……”

黑衣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他们在暗处屏气凝神,自问没有人可以发现,但是此人竟发现了他们,足以见此人武功不俗,怕是难缠的很。本想着能将她劝走,免得一番苦战,可是,此人言语间,毫无退去之意。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兄弟们,上!”黑衣人目露寒星,拿着剑的手一挥,约莫二十左右的黑衣人,迅速地现身,将谢菱团团围住。

“怎么总是有不知死活的人,撞到我的剑下。”谢菱无奈道。

说话间,这些持剑的黑衣人,齐齐举剑朝谢菱刺了过去,他们的剑法招式,阴寒毒辣,招招皆是刺向谢菱的死穴,这等诡异的剑术,谢菱也是第一次见。

在与他们对招之时,就刻意地去留意他们出招的手法,平时十余招便能结束的,如今,出了二十余招,方才结束。

黑衣头领见着躺在地下的兄弟们,面色一暗,双眸似利箭般的,射向谢菱。

这些都是他的得力手下,跟了他许久的,如今,竟死在了一个籍籍无名之人的手中,于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遂大喝一声,“我今天定要取你的狗命。”

谢菱长剑一挥,笑道:“奉陪到底。”

再说祁云这边,秋风可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不过片刻,已然跑的很远了。

“云大哥,放我下来!”夏侯琇莹一路上不停地吵闹着,倒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随着秋风渐渐地停了下来,祁云一个翻身便下了马,夏侯琇莹见此,忙跟着下来了。

“云大哥,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菱姐姐没跟来?”夏侯琇莹急的不得了。

祁云转身望着他们过来的方向,“有刺客,是来刺杀你的。”

夏侯琇莹闻言,面色一变,道:“刺客?那岂不是只有菱姐姐一个人?云大哥我们要去帮菱姐姐啊!”

话音刚落,夏侯琇莹转身想要翻身上马,被祁云阻止了。

“怎么能留菱姐姐一个人在哪里?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夏侯琇莹大声地喊道。

祁云双眸一闪,心中自是担忧,“她没事,我相信她,你留在哪里,反而要护着你,于她便是累赘。”

夏侯琇莹闻言,面色一暗,双眸一热,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知道,云大哥的意思,就是如果没有她,云大哥定会留下……

“云大哥……”

祁云见夏侯琇莹这般伤心的模样,安慰道:“放心,她会没事的。”

夏侯琇莹哽咽道:“真的会没事吗?”

祁云点头道:“她说她很快就会过来,便会过来。”

夏侯琇莹见祁云这般肯定且认真的模样,心下稍微安定了些,遂伸手胡乱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双眸直直地望向前方。

且说谢菱这边,杀了黑衣人的手下后,也从他们的剑术当中学到了那么几招,依葫芦画瓢的,与黑夜首领过了不下数十招。

“你倒是比他们厉害些。”谢菱道。

黑衣人双眸满是凶光,这个女人怎么会他们的剑法招式,“你是西弋人?”

谢菱哦了一声,道:“你们果然是西弋的人啊……这招式是我刚习得的,还得谢谢你们呢。”

“你!”黑衣人怎么也不能想到,在如此惊心动魄的情势下,谢菱也能习得他们的剑法招式。

黑衣人见自己败势已现,心下已有退缩之意,抬眼四下打量着,想找一个方便逃跑的位置。

谢菱岂能让他跑掉。

“你的命,我留下了,你可是见过我的样貌的,要是回去了,还不得画上他个百八十份的画像,我可不喜欢别人拿着我的画像,到处招摇。”

“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不一会输给你!”黑衣人恶狠狠道。

谢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此刻,说她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也不为过。

“一般这个时候,嘴硬逞强之人,总是会死的快。”

黑衣人暴喝一声,一个飞身便向谢菱刺了过来,气势之足,颇有劈山倒海之势,黑衣人虽气势表现的如此之足,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的虚晃一招,为的就是从侧面逃走。

谢菱微微一笑,一个闪身,阻断了黑衣人想要逃去的方向。

“这些招数,在我眼前,不值一提。”

说话间,两人又交手了数十招。

黑衣之中,利剑交锋的声音,即尖锐又刺耳。

人被逼急了,自是顾不得什么了,黑衣人被谢菱逼得毫无退路,心下一横,使出了一招同归于尽的招式,一时间,剑影交错,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忽的,一声惨叫响起,剑落地之声,倒是十分响亮。

黑衣人双眸睁的大大的,“你……为何还有一把剑……”说话间,黑衣人面罩下不停的吐出血来,被谢菱刺穿的胸膛,鲜血更是流个不停。

“我说了,一般这个时候,嘴硬逞强之人,总是会先死的,你不信,那可怪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谢菱一把抽出插在黑衣人胸膛中的软剑,砰的一声响起,黑夜人倒在了地下,血流一地,一双眼睛依旧瞪的大大的。

“我的宝贝啊,又让你染血了,实在是心疼死我了。”

话音刚落,谢菱慢悠悠地走到白马秋雨身边,从马的身侧,扯出一方白布,将手上的两把剑,细细地擦拭了一遍,遂将软剑收入腰间。

而另一把剑,插回了剑鞘中,一个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朝祁云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策马而去。

不消片刻,连人带马,便不见了踪影,徒留下一地的尸身,明日,自有人来收拾。

章节目录 第191章 闲情 “云大哥,菱姐姐怎么还没来啊?”

夏侯琇莹心下十分着急,小手不停地揉搓着,一脸紧张地望向前方。

“她来了。”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声音较方才,明显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哪里?”夏侯琇莹虽会些拳脚功夫,可也只皮毛而已,自听不到远处的马蹄声。

此刻,天色渐亮,晨光熹微,斑驳树影,骑马而来的女子,一身白衣似雪,英姿飒爽。

“让你们久等了。”

谢菱翻身下马,朝祁云他们走了过来。

夏侯琇莹一下便哭了起来,猛地扑向谢菱,一把将她抱住,“菱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虽然云大哥说菱姐姐你一定会回来的,可是,我还是担心……害怕菱姐姐因为我,受了什么伤害。”

谢菱表情一愣,遂笑着轻轻地拍打着夏侯琇莹的背脊,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吗……”

谢菱一边安慰着夏侯琇莹,一边抬头看向祁云,笑着将手伸了出去。

祁云见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谢菱的手,视线相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夏侯琇莹哭着哭着,竟还睡着了,谢菱一脸的无奈,轻声道:“倒是没心没肺。”

“你累了,休息一会儿。”祁云道。

谢菱摇了摇头,道:“快些赶路,早点到。”

遂伸手轻轻地摇了摇怀中之人,“要赶路了。”

夏侯琇莹迷糊间听到谢菱说要走,害怕谢菱不带上她,便假意睡得迷糊,嘟囔道:“菱姐姐把我随便放马上就行,我困死了啦……”

谢菱与祁云相似一笑,这丫头,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他们了,没办法,只能带着,左右不过半月的时日。

“好,带你走。”谢菱道。

而埋在谢菱怀中的夏侯琇莹闻言,一下便跳了起来,转身便跑到了马儿的身边,一个翻身便上了马,速度之快,实令人瞠目结舌。

……

巳时初刻。

夏侯琇莹的婢女苻苓,带着一群人,找寻到了方才谢菱打斗之处。

“苻苓姐姐,这些人皆是被一剑封喉的,杀他们的人,武功实在是太高了……”

“苻苓姐姐,这是好像是公主发髻上的珠子!”婢女白藜捡到一颗珠子,忙拿了起来,朝苻苓所在之处跑了过去。

苻苓俯身查看着这地下的尸身,双眸微蹙,她面前这具尸身,与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观他的伤口,是从正面一剑刺入,这伤口细长,与一般的剑伤不太一样。

忽的,苻苓在尸身的胸口处,发现了一道熟悉的印记,双眸一暗,这是西弋浔幸楼的杀手的印记,是谁?要取公主的性命?一路上她们与卫统领的人都没发现,看来是暗中跟了许久,方才能借此机会,来刺杀公主。

“我看看。”苻苓起身接过白藜手中的珠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果然是公主发髻上的珠子。”苻苓眉宇间皆是担忧。

公主丢下她们独自一人跑了出来,身边没个人照顾,该怎么得了……现在又被不知踪迹的人刺杀公主,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该如何向陛下交差。

婢女瑶琳从另一边跑了过来,一手抓着一只鸽子,一手上拿着一个纸卷,“苻苓姐姐,卫统领适才传来消息,他们也没有找到公主。

只是在前方农家处,打听到有人见过两女一男,骑着两匹白马,跑得极快。

当时天色雾蒙,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远远看着,皆气度非凡,不似一般人。”

苻苓捏了捏手中的珠子,双眸一闪,伸手拿过瑶琳手上的纸卷,略微看了看,“想来便是公主了,而另外的一男一女,应是之前在雾凇县遇上一男一女。

放心,公主现在应是安全的,只要顺着痕迹找下去,很快便能找到,给我拿笔纸过来,我给卫统领回书。”

“是。”

片刻之后,一只白鸽从林间飞起,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把这些尸身清理干净。”苻苓吩咐道。

身后的婢女们得了命令,立即动起了手来,不过片刻,此地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好似之前的打斗,没发生过一般。

待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苻苓一行便继续寻着方向,找了过去。

三日后。

谢菱、祁云、夏侯琇莹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个繁华的县城之中。

观三人打扮,较与之前,更加朴素,细细看去,面上的妆容亦略有改变。

“菱姐姐,云大哥,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夏侯琇莹与谢菱、祁云相处了这几日,越发的自得了,每日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谢菱道:“我们啊,去看一个怪人,解决一件怪事。”

夏侯琇莹小脸一皱,疑惑道:“既然是怪人、怪事,菱姐姐为何要去?我虽一直待在家中,可是还是知道,这怪人皆是是非不分,顽固不化之徒,而这怪事,最吓人了!”

“阿莹妹妹,姐姐我没什么别的乐趣,最喜欢做一些有挑战的事情了。

世上之人,总是将一些奇怪的名头,胡乱地安在别人身上,说他们是怪人。

殊不知,在怪人的眼中,我们又何尝不是怪人?只是眼中所看,心中所想,与人不一样而已。

这次,我要去找的怪人,非是我要唤他为怪人的,而是他自己要求的,至于这怪事,也不过是他心中的魔障而已。”谢菱道。

谢菱这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夏侯琇莹一脸的迷糊,“自己唤自己怪人……真是个怪人……”

说话间,谢菱他们走到了一个小摊前,正逢摊主在制作寒具,一时间油香飘起,好闻极了。

“菱姐姐……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夏侯琇莹见着这般奇怪的食物,惊讶不已,忙凑到面前,想看清楚。

“诶!小姑娘,莫靠近哦,这做寒具时,小心热油溅出。”摊主忙开口道。

夏侯琇莹闻言,忙后退一步。

夏侯琇莹从小便居住在皇宫之中,从来没见过此等吃食,之前与苻苓她们一起时,前方的路都是被她们清理过的,这些东西自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如今,与谢菱、祁云在一起,倒是自由多了,这一路上,吃了些从未见过的食物,亦看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

“古诗有云,纤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褊佳人缠臂金。说得便是这东西了,寒具又名馓子。

此物,色泽明亮,甜脆可口,甚是好吃。如何?要不要尝尝?”谢菱笑道。

“这位姑娘说得极好,我们这些乡下粗人,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不过,在下拍着胸脯保证,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最适合远行之人食用,可以放置很久的。”摊主一面制着寒具,一面说道。

摊主将面揉搓成细细的长条,放置于油锅中,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逐渐变成金黄色。

夏侯琇莹第一次见到如此新奇之物,实在是好奇极了,又忽的听见锅中发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一下跑到了谢菱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好奇怪,明明是白色的,一下变成了金黄色!是使了什么妖法吗?”

“阿云,你说,这是什么妖法?”谢菱转头看向祁云。

“……”祁云没想到谢菱会突然问他,一向云轻风淡的他,面上出现了一丝愕然。

谢菱方才反应过来,祁云也不知……这东西是女子惯爱吃的,而且,多流于民间。

祁云虽会做饭,不过,皆是照着书上所学,对于这些民间之物,到底还是接触的少了。

“你们两个,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谢菱哈哈一笑。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从前不知,现在便知了。”

谢菱伸手拍了拍祁云的肩,遂一把将夏侯琇莹从身后拉拉出来,“走,我带你们享受美味去!”

章节目录 第192章 穷途末路 “苻苓姐姐,公主的踪迹到了这里就不见了……现下,该怎么办?”

白藜看着地下残留的火堆痕迹,一脸的愁容。

苻苓抬眼看了看远处,一脸的凝重,“之前打听到,公主一行人买了许多的衣物,还有一些易容的东西,想来,公主一行,应是乔装改扮了。

不过,对于这外来之人,本地人,自会多留意,只是要花费一些时日而已。

现下,能确定公主十分的安全,慢慢找寻,总会找到的。”

“还是苻苓姐姐,想得周到。”白藜道。

苻苓笑道:“好了,别奉承我了,辛苦了数日,原地休整一番,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找寻公主。”

“是。”众人齐齐答道。

再说谢菱一行,想要早些到,也不会在一处,停留许久。

如此,又过了两日,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了。

“菱姐姐,前面那座超大的宅子,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夏侯琇莹看着谢菱,问道。

谢菱看着眼前熟悉的宅院,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这棠叔,折磨人的本领,实在是太厉害了……

夏侯琇莹看着谢菱,一脸的疑惑,为什么菱姐姐,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样子。

“菱姐姐,为何停在这里,不上去?”

谢菱轻咳了一声,道:“走!我们过去。”

片刻之后。

“碧海青天。”夏侯琇莹抬头望着门匾上的几个大字,小声地读了出来,心下很是疑惑,“一路走来,我看其他的什么宅院,都是什么府的,为何?这么大的一座宅院,只有这几个字?好生奇怪。”

谢菱笑道:“自己喜欢,有何不可?”

“春华秋实良宵缘,秋收冬藏人何处。”祁云看着门口两侧,雕刻的两句话。

一看,便是人力所刻,此人功力深厚,非一般人所能极。

夏侯琇莹这才注意到了门侧的句子,哇了一声,感叹道:“这字真好看!”

谢菱笑道:“你要是喜欢,一会儿见到这宅院的主人,让他教你。”

夏侯琇莹转头看着谢菱,惊讶道:“这里的主人,就是菱姐姐你先去说得那个?自己唤自己为怪人的?”

谢菱点头道:“是的。”

夏侯琇莹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还是算了……万一怪人把我吃了怎么办?”

“放心,有我在,不会吃了你的。”谢菱伸手摸了摸夏侯琇莹柔软的秀发。

谢菱清了一下嗓子,抬步上前,伸手抓着门环,重重地扣了几下,遂叉腰大声喊道:“怪老头!开门!”声音洪亮,倒把夏侯琇莹吓了一跳。

“菱姐姐……”夏侯琇莹嘴角有些抽搐,与谢菱相处的这几日,从来没见过她现在的样子……

谢菱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转头看向夏侯琇莹,道:“怎么了?”

夏侯琇莹道:“没事,没事……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宅子,外面竟没有人看守,好生奇怪。”

“阿云,你给阿莹妹妹解释一二,我还要继续敲门。”谢菱道。

“好。”祁云点了点头,遂看着夏侯琇莹,解释道:“藏而不露,避影敛迹,是为大家。外面虽无人看守,实则内里藏针。”

夏侯琇莹点了点头,似懂非懂道:“些许懂了一些,就是里面有很多人暗中守着的意思。”

而正在敲门的谢菱,疑惑道:“诶,怎么回事?怪老头的人呢?为什么不来开门?”

祁云上前一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翻墙进去看看,我们在外面等着。”

谢菱点头道:“好,我先进去看看,你们等我。”

谢菱转身走到了一旁,一个闪身便轻轻松松地飞了进去。

“哇,菱姐姐轻功真好,我也想学……”夏侯琇莹看着谢菱飞身进去的动作,一脸的向往。

祁云道:“你的年岁还来得及,待有空了,我们可以指点你一二。”

夏侯琇莹没想到祁云会突然这样说,毕竟……除了与谢菱有关的人或事,对于其他的,皆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多谢云大哥!”夏侯琇莹开心道。

谢菱已经进去了许久,却还未见消息,祁云心下觉得不对,“我们进去看看。”

“好!”夏侯琇莹道。

两人来到墙边,夏侯琇莹望着着高高的墙壁,“可是……我跳不过去……”

祁云道:“我带你过去。”

还未等夏侯琇莹反应过来,便觉得后襟被一把抓住了,身子突然凌空,不过片刻,两人便来到了墙的另一边。

夏侯琇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手撑着墙壁,“吓死我了。”

“你在原地等我们,别随便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声音凌厉。

话音刚落,祁云便飞身离开了。

“云大哥!”夏侯琇莹惊呼一声,一个转身便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个半死……

地上七七八八地躺了无数的尸体,看上去已经死了好久,面色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此毒之厉害,竟无蝇虫敢靠近。

夏侯琇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哭了起来,抱着一旁的树枝,“菱姐姐,云大哥……快点来找我啊……”声音颤抖,害怕极了。

夏侯琇莹知道,自己乖乖地待在这里,不给菱姐姐他们添麻烦,才是好的……

谢菱方才一进来,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切,心下一惊,宅院里布置的机关暗器,尽数被破坏掉了,丫鬟仆人们,皆是中毒而亡。

棠叔师从唐门,又修得鲁班之术,这机关暗器,炼药制毒,皆是一等一的厉害。江湖之中,能破解掉棠叔之术者,还能下得了毒的,没有几个。

谢菱略微看了几眼,连忙飞身进了后院。

宅院的最后面。

“棠青昀!你别在冥顽不灵了,快将东西交出来!留你一个体面,也不是不可。”

一群身披黑甲,脸罩面具之人,将已然受伤的棠青昀,团团地围在一个屋子里,虽口中这么说,却也不敢上前。

棠青昀已经坚守了一天一夜了,靠着他手上的金枝万叶,击退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不过现下,他的体力已然透支,再加上身重剧毒,怕是支撑不住了。

谢菱刚刚赶到,就碰见了这样一个场面,遂闪身躲在了一旁。

这院子的布局,谢菱十分清楚,眼前这些人,全身披着硬甲,不能贸然上前,得先同棠叔汇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谢菱凭着记忆,从另一处悄然进了棠青昀所在之处。

“谁!”棠青昀拿起手中的金枝万叶,朝着谢菱所在之处,正准备按下机关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怪老头!别开你的金枝万叶,我可躲不了!”谢菱忙小声地说道。

棠青昀见是谢菱,心下提起的一口气,便松了下来,外面的那些人虽对他所有的机关暗器,了若指掌,可是着宅院的布局,万不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谢菱忙跑到了棠青昀身边,看着他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伸手号他的脉相,面色愈来愈深。

棠青昀轻咳一声,将谢菱的手拂了下去,笑着说道:“看什么看,中了这玩意,老子没救了。”

“怪老头,别胡说,这世上有因便有果,毒能制,便能解,不过是时日的长短而已。”谢菱道。

棠青昀轻笑一声,道:“老子是制毒之人,岂能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你个鬼丫头,以为多说几句好话,就能不做事了?”说话间,棠青昀猛地吐了几口黑血。

谢菱面色一暗,伸手从鞋间取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手腕间,猛地划了过去,。

“死丫头!”棠青昀见此,一把将谢菱的匕首抓住。

谢菱轻声道:“怪老头,喝了我的血,能撑得几日,你还未见到她,你就甘心现在死掉?”

章节目录 第193章 曙光初现 棠青昀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顿,眼神闪过一丝迟疑,就在他迟疑的瞬间,谢菱猛地挣脱了棠青昀的手,利落的在手腕出割了一条口子,“怪老头,如今,我割也割了,你不喝也得喝,你都是可以做我的父亲的人了,喝我一口血,小事一桩。”

“你……”棠青昀心下无奈。

谢菱将手腕凑到了他的嘴边,鲜血顺着手腕而下,滴在了棠青昀毫无颜色的唇上。

片刻之后,棠青昀的脸色较与之前,明显有了些气色。

谢菱从裙摆扯出一条白布,三两下地缠好自己的伤口,一下靠在了棠青昀身侧,道:“怪老头,你不是一向称自己的机关术,毒术,天下无双的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呸,老子什么时候说过?”棠青昀道。

谢菱轻笑一声,道:“诶,怪老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说得话,可别说你忘了啊?这不成我说大话了……”

棠青昀笑道:“年轻人,尊老也是一种好的品德。”

谢菱噗呲一笑,道:“老头,你为老不尊。”

这般危险的情势,两人还有闲情逸致说笑,当真是一对老少挚友。

“棠青昀!识相些!快将东西交出来!”

外头的叫骂声,倒是时不时地响起。

“怪老头,什么宝贝东西?直接交给他们不就完了,之后,抢回来便是。你放心,到时候,我带上个百八十万人,去把他们的老巢给一锅端了,再给你抢回来,岂不是更好?”谢菱道。

“什么狗屁宝贝,不就是一些机关暗器,制毒秘方而已。”棠青昀抬头望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很是安静,一副无惧生死的模样。

“莫不是你的那位,送给你的?”谢菱转头望着棠青昀。

“你个鬼丫头了,狡猾的很。”棠青昀闻此,视线收了回来,转头看向谢菱。

两人相视一笑,一时间,倒是轻松了许多。

“外面的丫鬟仆人,怎么样?”棠青昀问道。

“我都检查过了,无一活口。”谢菱道。

棠青昀闻言,叹息道:“也算他们的报应了,从前做了许多的恶事,虽有悔过之心,可到底,恶有恶报,只是……时日早晚而已。”

“怪老头,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话音刚落,谢菱便向棠青昀伸出了手,意思在清楚也不过了。

棠青昀轻咳几声,“鬼丫头,你虽然厉害,可是,外面的人,浑身上下皆是被刀枪不入的黑甲包裹着,连颈间都没露出来。我这暗器尚未成型,他们皆以为我早已经造好了,才不敢轻举妄动的……而且,黑甲之上,设有阴险的机关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谢菱笑道:“无妨,你这东西,我略知一二,就算是个半品,还是很有用处。我家阿云应该马上来了,我们一起拖延一二,还是可以,他们的弱点,我已经想到了,正好借你着东西一用。”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吵杂之声。

这宅院实在是大的很,祁云飞也是飞身上了屋顶后,方才注意到宅院深处的一群黑甲人,遂四下打量了几眼,没发现谢菱的踪影。

心下着急,便朝着着黑甲人所在之处,急忙地赶来过去。

如此,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名白衣女子?”祁云手持利剑,从黑甲人身后缓缓出现。

黑甲人皆心下一惊,连忙转过头去,来人如此之近,他们竟没发现。

“找什么女人,没见过,识相的,快滚!”声音似地狱间的恶鬼,恐怖如斯。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冷声道;“只问你们,见过或是没见过?”

领头的黑甲人,双眸猛地射向祁云,遂向身侧的两人吩咐道:“你们俩上去给我杀了他!”

“是。”

话音刚落,两个黑甲人便持刀上前,朝着祁云冲了过去,身上的黑甲看着虽重,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俩的动作。

祁云双眸一闪,持剑便迎了上去。

一时间,刀剑交锋之声四起。

祁云很少显露自己的武功,一是,他常年居于京都,身边不乏高手护身。二是,他一向不爱此道,学武也只是为了能护住谢菱而已。

因此,很少显露,亦没机会显露。

旁人只知,睿王殿下,深居简出,淡泊宁静,一向不与旁的人交往。

此刻,任谁要是见了祁云的武功,怕只会惊叹。

黑甲人武功厚重,一招一式皆立足千斤,一刀下去,就算是一座房屋,瞬间也得倒塌下去。

但于这祁云,好似没什么影响一般,只见他身如鸿雁,在两个黑甲人繁密的夹击之下,仍是游刃有余。

黑甲首领见此,厉声道:“还磨蹭什么!”

与祁云对打的黑甲人,得了命令正准备伸手向腰间,激发身上的暗器机关。

忽的,黑甲人身后的的房门,被缓缓地打开了,众人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地转向身后。

“黑大哥们啊,以多欺少,委实有些胜之不武。”

说话之人,正是谢菱,祁云不知这些人的黑甲之上,藏有暗器机关,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谢菱也顾不得棠青昀阻拦,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了金枝万叶,快速地安置到了自己未受伤的手腕之上,随手从屋内找了一把剑,再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推门而出。

祁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面露喜色,一个飞身,便越过了黑甲人,落到了谢菱身边,“你没事吧?”

谢菱笑道:“你看,我像有事?”

见谢菱无碍,祁云悬着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少不得一番大战,你负责扰乱他们的视线,他们黑甲之上有暗器机关,注意阻拦他们。”谢菱朱唇微启,小声地说道。

“好。”

黑甲首领见门内突然出现一个女子,便立即朝门内望去。

“别看了,你们要的人,早就不在里面了。”

黑衣首领冷冷道:“黄毛丫头,信口雌黄,还不快将棠青昀交出来。”

谢菱啧啧道:“竟还有人唤我为黄毛丫头,倒是不可思议。”

“多管闲事,冥顽不灵。”黑甲首领大喝一声,遂吩咐手下们,将谢菱他们拿下。

眼见着黑甲人一拥而上,谢菱与祁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地加入这场战局。

谢菱的武功一向以狠、准、快为主,更不可思议的是,手握着两柄剑,竟都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般,招招式式,行云流水,让人眼花缭乱。

而另一边的祁云,武功招式与谢菱完全不同,招招式式,轻盈如风,颇为优雅。

这些人身上的黑甲,材质十分特殊,就连谢菱的软剑,也只得划上一点痕迹。

如此,他们只得拖延,在黑甲人想要放出身上的机关时,及时出手打断。

人就是再厉害,身体总有个极限。

谢菱本就打算与他们纠缠,这些黑甲人皆身负重甲,最忌久战。

“首领,他们故意拖延!”

黑甲首领冷笑一声,“那就看谁拖的过谁!”

“这位黑大哥说的,甚是有理啊。”谢菱一边打着,一边调笑道。

这般刀光剑影的场面,于谢菱而言,倒是轻松极了。

黑甲首领见谢菱这般轻松的的模样,心下疑惑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棠青昀身边之人,他们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何时多了这么厉害的两个帮手?

众人纠缠了约莫了一刻钟左右,胜负难分,黑甲人伤不到谢菱与祁云,而他们亦伤不了黑甲人。

如此,体力之分,渐渐地显露了出来,黑甲人的动作,肉眼可见的缓慢了下来。

谢菱与祁云视线相接,皆明白心中所想。

章节目录 第194章 心若花开 谢菱躲在祁云的身后,一个收剑,立即将手上的软剑收回了腰间,双眸一闪,手一挥,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小心,金枝万叶在她的手中!”黑衣首领大声喊道。

可是,他终究晚了一步,除了他,其他的黑甲人双眸皆被这银针刺中。

不过片刻,这些人的眼角,皆流出了黑色的血,在一阵哀嚎声中,倒在了地上,顷刻间,便没了呼吸。

“你们一个一个的,包裹的如此密不透风,怎么也不把眼睛蒙上啊?”

谢菱从祁云身后出来,看着黑甲首领,一脸的笑意。

黑衣首领见着兄弟们这般惨状,双眸满是恨意,死死地盯着谢菱,“你给我等着,他日,定会来取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黑甲首领便飞身离开了。

待黑甲首领离开之后,谢菱一把靠在祁云身上,“累死我了,这些人,怕不是项羽托生的吧,力气如此之大,手都给我震麻了。”

砰的一声,祁云将手中的剑丢到了地下,一把将谢菱拦腰抱起。

谢菱哎呀一声,道:“真聪明,我先睡一觉,你记得去里面看一下棠叔,晚一点叫醒我。”话到此处,好似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拇指长的物件,“一会儿,把这个放一下,自会有人过来。

我方才在那个黑甲首领身上,放了暗香,我的人,寻着这暗香,便能找到他的老巢,到时候,一举端了这家伙的巢穴。”

祁云点头道:“我知晓了,你先睡。”

谢菱点了点头,一把搂住祁云颈项,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祁云低头看着睡在他怀中之人,嘴角微扬,双眸满是爱意与心疼。

酉时过半。

谢菱约莫睡了两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

“菱姐姐,可吓死我了。”

谢菱刚醒,便看见一脸担心的夏侯琇莹。

“什么时辰了?”谢菱伸了个懒腰,起身问道。

夏侯琇莹见谢菱无事,不知怎么了,方才还不想哭的,现下,却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谢菱,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我不就是问个时辰?怎么还哭了……”谢菱伸手轻轻地拍着夏侯琇莹的背脊。

夏侯琇莹哽咽道:“方才可吓死我了,满地的尸体,一个个的,可怕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尸体,我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好久……云大哥才来找我,后来又见到菱姐姐你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话到此处,夏侯琇莹哭得更为伤心了。

谢菱笑道:“好啦,别哭了!你菱姐姐我有万夫不当之勇,遇事逢凶化吉,怎么可能会出事。”

“我知道菱姐姐厉害,可是,再厉害的人也会有累的时候,如果一直这样,没有尽头,岂不是要累死?”

夏侯琇莹这般肺腑之言,倒说得谢菱心下一愣,双眸闪过一丝异样。

两人正说话间,祁云推门而入。

“来,先喝点米粥。”声音温柔极了。

谢菱见祁云来了,遂扬起一个笑容,“来,抱一抱。”

祁云眉头微蹙,道:“刚醒来,就如此胡言乱语,莫不是睡迷糊了。”

夏侯琇莹忙从谢菱怀中退了出来,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菱姐姐,云大哥,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话音刚落,夏侯琇莹起身便跑了出去。

谢菱抬眼望着祁云,笑着说道:“还不好意思了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你心里早就认了这个妹妹了,还装得如此矜持……”

祁云耳尖微红,“先用些米粥吧。”

“好好,我吃,阿云亲自熬的米粥,我定将它吃完。”

片刻之后。

“棠叔怎么样了?”谢菱将手中的碗,递给了祁云,起身穿好了鞋子,与祁云并坐在软塌上。

“尚可。”祁云道。

谢菱轻叹一声,道:“我从前以为,我厉害的很,任何事情,只要是到了我手上,定可迎刃而解。到现在,我才发现,许多事情,我竟还是这般无能为力,比如林氏夫妇之死,比如棠叔的毒……”

谢菱自重生以来,每日便为这谢家的后路谋划,竭尽全力让身边的每一个,有一个好的结局。

连前世打了数年的仗,也被她减之又减,为的便是能早些赶回京都。

尽管如此,却还免不了其他横生的枝节。

前世,翠娘、林怀、叶冷雨、林玄……等等这些人,皆是她未曾见过之人。

谢菱今日见棠青昀这番模样,心下不由得想起,是不是因为她,这些人才死的……前世,这棠叔,可是活到老了的。

“你在想什么?”祁云见谢菱忽的不说话了,神色似有些迷惘。

谢菱呆呆地望向祁云,“阿云,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得好好答我……”

祁云道:“想问什么,问便是。”

谢菱伸手轻抚着祁云的脸颊,道:“阿云,你会不会怪我?”

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疑惑,道:“为何会怪你?”

谢菱道:“你看,自我回来之后,你的人生,全都变了。从前,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睿王殿下,有父亲,有母亲。如今,跟着我到处跑,日日不得安生,以后,还不知会遇见什么……”

谢菱觉得,她似乎入了魔障。

祁云似乎感觉到了谢菱内心的纠结,一把将她抱住,“人活百年,不过求得一个欢喜而已,你,于我便是欢喜。

从前我虽活着,却是一张空有皮囊的枯骨而已,唯有日夜想你,念你,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我为何要怪你?

是你,将我从冰冷的水中,拉了起来,是你,为我心上,点上了一盏明灯,是你,在我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如天降神光,将我温暖了起来。

因为有你,这一生,我无悔无憾,如果,这都要怪你,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意趣?不如早些死了。”

谢菱道:“原来,爱真能在心间开花,我觉得心中温暖极了。”

谢菱微微一笑,身子向前一倾,吻上了祁云的唇瓣。

这个吻不同以往,淡淡的,柔柔的,却充满着甜意。

翌日。

卯时初刻。

“菱姐姐,这么早要去往何处啊?”

夏侯琇莹揉了揉迷糊的睡眼,看着眼前的马车,一脸的疑惑。

今日一早,天都还没亮,菱姐姐就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一番收拾,便是眼前这番景象。

“棠叔休息了一夜,身子恢复了些,要趁着他身子还行,要赶紧去解决另一件事情,不然,怕来不及了……”谢菱叹息道。

“真的吗?那得快啊!”夏侯琇莹闻言,猛地清醒了过来,一个箭步,便上了马车。

谢菱见此,笑着说道:“慢些,别碰着了。”

话音刚落,马车里传来一声哎哟声,果不其然,夏侯琇莹太过于急躁,碰到了脑袋。

“……没事吧?”谢菱站在马车旁,关心道。

“没事!”夏侯琇莹答道。

谢菱摇了摇头,心下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正说话间,祁云扶着棠青昀从门内走了出来。

“怪老头,如何了?”谢菱忙上前扶住了棠青昀。

棠青昀笑道:“没事,还坚持的住,没见到她,我可不会死的。”

“怪老头,你可得记住你今日所言,我们这几日要快马加鞭,争取两日内到。”

谢菱与祁云一起扶着棠青昀上了马车。

夏侯琇莹见棠青昀上了马车,双眸闪过一丝好奇,道:“……棠叔叔,您躺对面……”

棠青昀被安置在一旁的软塌之上,祁云便出了马车,做起了车夫。

章节目录 第195章 情怯 “小丫头,你盯着老子做甚?”

从棠青昀坐上马车之后,夏侯琇莹便时不时地瞧着棠青昀,想看看这自己称呼自己为怪人的人,有多怪。

夏侯琇莹看了许久,也没发现这个怪人哪里奇怪了,就与常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没什么差别,长得挺好看的,虽然稍稍有点老,但是丝毫不影响。

“我……我就是……”

夏侯琇莹被棠青昀这突然的一喊,吓得一把抱住身边的谢菱,将小脑袋藏在谢菱的身后,偷偷露出半个脑袋,怯怯地望着棠青昀。

“怪老头,都中毒了还这么凶,她才多大,你吓她做甚?”谢菱身后拍拍夏侯琇莹,一把将她抓了出来,“别怕,这个怪老头就是嘴上不饶人,心软着呢。”

“真的吗……?”夏侯琇莹双眸满是惊恐,身子还紧紧地靠在谢菱身侧。

棠青昀靠坐在软塌之上,虽身中剧毒,但面上的表情,倒是轻松的很。

“胡说八道!老子最喜欢的就是吃人了,特别是像你旁边这种白嫩嫩的小姑娘了。”说话间,棠青昀面上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夏侯琇莹见棠青昀一副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眼泪都被吓出来了,抱着谢菱就是一阵躲。

“怪老头,你欺负幼小,为老不尊!”谢菱心下无奈,这棠叔,老是这般,怪不得自己称自己为怪人。

“老子活这一世,才不管什么礼法教条,那些劳什子的玩意,都是用来蒙骗世人的。”棠青昀轻哼一声。

“既然这样,那你这么些年,怎么不去找她?”谢菱伸手抱住夏侯琇莹,一面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慰,一面看向棠青昀。

“你懂什么,这世上,只有她说得话,才值得老子我去遵守。”说话间,棠青昀整个人竟变得十分温柔,与方才那般吓唬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是啊,她让你一辈子不许见她,你就不见,如今,要死了,才敢破这誓言,何苦如此?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清楚的?白白蹉跎了这些岁月……”

棠青昀白了一眼谢菱,道:“鬼丫头,你不懂,你心里装的人太多了,而老子的心里,只能装下她一个人。”

谢菱双眸静静地望着棠青昀,道:“每个人都是我心中最重为重要之人,就算拼尽我的全力,也要让他们这一生过得好。”

棠青昀道:“鬼丫头,你当你是神仙变的?好,就算你是神仙,可这漫天神佛,都还各司其职,专管一处,就你这样的,活该被累死。”

谢菱笑道:“没办法,我可不像你这个怪老头,累就累吧,我高兴。”

两人还说着话,夏侯琇莹竟还睡着了,看来,这几日果然是累到她了。

“你把她抱到这边来睡,老子过去,不就是中个毒,又不是成了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

谢菱低头看着睡着的夏侯琇莹,笑道:“我倒是没意见,就怕她醒了,又要被你吓着了。”

棠青昀道:“老子让换就换,说那么多废话做甚?”

棠青昀这倔劲一上来,怕是没几个人治得住。

“好好,换就是了,看把你急的。”

谢菱身子微动,一手将夏侯琇莹抱了起来,棠青昀亦跟着动了起来。

这车内宽阔,在里面站着走动也是无碍,谢菱将夏侯琇莹轻轻地放在软塌之上,伸手将塌下的机关打开来。

霎时,软塌四周出现了长短不一的隔板,上面都用柔软的棉布包裹着,就算是撞了上去,亦不会感到疼痛,倒还能睡得几分安慰。

“怪老头,别说,你这马车做的还挺好,秋风秋雨跑得如此之快,车内倒挺平稳的。你说你,好好地弄这些东西不好么?非要去做那些危险之物。”

谢菱将夏侯琇莹安置好后,坐到了棠青昀的身旁,略微打量了几眼车内。

“她喜欢的东西,就是老子喜欢的东西。”棠青昀道。

谢菱摇了摇头,这三两句不离的,怎么就是这么轴……

而另一边,苻苓她们一路上四处打听,再加上与卫统领互通消息,虽缓慢,倒还是打听到了谢菱一行的踪迹。

不过,总是慢了一步,待她们赶到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新雇来看管宅院的老仆而已。

如此,又得继续追寻下去。

“苻苓姐姐,这公主他们也太能跑了……我们刚刚找到,这又不见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白藜叹息道。

苻苓伸手轻点了一下白藜的脑袋,笑着说道:“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怎么就累死你了?”

白藜抿嘴道:“还不如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呢,这次次找,次次空,这不是逗人玩吗?”

“好了,好了,我有预感,这次应该能找到公主了。”苻苓肯定道。

瑶琳笑嘻嘻地说道:“苻苓姐姐一向最稳重了!听她的总是没错的!”

眼见着天色将暗,苻苓一行也没在此地多做停留,继续踏上了寻找夏侯琇莹之路。

约莫过了两日后。

谢菱与祁云换着驾车,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到了。

“怪老头,还磨蹭什么,走啊。”

谢菱与祁云将马车栓在一旁,转头便看见棠青昀一脸的情怯。

棠青昀望着前方令他深感熟悉的地方,心中叫嚣着进去,可是,就是抬不动脚。

谢菱与祁云视线相接,点了点头,遂一起抬步上前,一左一右的,架着棠青昀的胳膊,向前走去。

“诶诶,你们给老子等等!老子还没准备好。”棠青昀忙叫嚷着。

谢菱道:“等什么?在等下去,这黄花菜就要凉了,放心,虽然是怪老头,但是还是俊的。”

“真的……”棠青昀神色竟有些不自信。

夏侯琇莹在一旁偷偷地笑着,相处下来这几日,这怪人果然怪,但是也不坏。

“鬼丫头!你看!那个小丫头都在笑老子!要不……在等等……”棠青昀道。

夏侯琇莹忙摇手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棠叔叔这样很俊的……”

谢菱看着棠青昀这般纠结的模样,笑道:“你看,阿莹妹妹都这么说了,信我。”

如此,纠纠缠缠,拖拖拉拉,棠青昀还是被谢菱与祁云架了过去。

“何人?”

“这位大哥,你们看看他,认识不?”

他们刚走到门口,便被唐家的守卫拦住了,谢菱与祁云将棠青昀一把推了出去。

“是棠大家啊!主母等候您多时了!快些请进!”

守卫一见棠青昀,一下就认了出来,忙给谢菱他们让出路来。

“棠大家来了!”

守卫忙跑了进去,在门内大声地叫嚷着。

“看来,这唐家主母,早就等着你了。”谢菱见眼前的这般阵仗,心下便知晓了,这唐家是故意拦住棠姐姐,为的就是把棠叔引出来,如此,倒是费了些心神。

“小姐……”

棠青昀已经许久没这般唤她了,一时,思绪万千。

“走啦,怪老头,先进去。”

片刻之后。

“菱姐姐,这里的布局与棠叔叔的家一样诶。”夏侯琇莹扯着谢菱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当然,这就是怪老头的杰作,当然是一样的。”谢菱道。

夏侯琇莹哇了一声,惊讶道:“真厉害……”

几人在唐家人的带领之下,绕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

“棠大家,主母就在里面,主母吩咐了,只让你一个人进去,我等不便进去。至于与您同行的这三位友人,待您问过主母后,自行定夺便好。”话音刚落,这引路人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谢菱见棠青昀呆呆地注视着前方,遂开口道:“怪老头,进去啊,我们在外面等着,有何事唤便是。”

棠青昀闻言,方才从愣神中回过了神来,伸手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菱姐姐,这棠叔叔一下变得好正经哦。”夏侯琇莹小声地说道。

谢菱伸手摸了摸夏侯琇莹的秀发,轻声道:“你还小,不懂,以后经历过这些情爱之事,便懂了。”

夏侯琇莹眉头微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196章 死生契阔 床塌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美人,双眸紧闭,睡得十分香甜。

一眼望去,看不出她的年纪,肌肤雪白,似美玉一般,唯有那满头白发,十分引人注目。

不知本就如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

棠青昀推开门后,看见的便是这番场景,霎时,双眸满是震惊。

大小姐何时多了这一头白发?

棠青昀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唐若淇了,如今,骤然一见,过往的回忆,纷纷涌现了出来,不知不觉间,脸上一阵温热,泪水悄然而至。

棠青昀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将粘泪的手,放到了眼前,呢喃道:“老子竟还能哭。”

忽的,塌上的白发美人,睫毛微颤,好似要醒过来。

棠青昀见此,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开腿了。

“棠青昀,你个狗东西,终于来了。”

塌上的美人睁眼后,这第一句话竟与她神仙般的样貌,大相径庭。

唐若淇撑起了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是好似没有力气一般,刚刚起身,立即又倒了下去。

棠青昀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唐若淇抱进了怀中。

“大小姐……你为何成了这副样子?”

棠青昀双手微颤,尽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唐若淇埋在棠青昀的怀中,轻笑一声,闷声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棠青昀道:“怎么会?大小姐一直是最美的,就算是现在这般模样,也是最美的。”

“还是你知道哄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唤我大小姐,听着别扭死了。”唐若淇笑道。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你永远是我的大小姐……永生不变。”

“你啊,为什么就是这么听我的话,我叫你如何便如何,叫不来见我,你就真的不来见我,怎么,是不是要死了?才肯来见我?”

唐若淇不知棠青昀中毒之事,只是以为她的计谋成功了而已,一时间倒开起了玩笑。

“是啊,我要死了。”明明是与生死有关之事,从棠青昀的口中说出,竟觉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唐若淇身子一动,想起身问个清楚,随后被棠青昀紧紧地抱在怀里。

“大小姐,你该知道,我从来不会骗你的,从来不会……”声音中满含着情意,似在述说着无尽的思念。

唐若淇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也好,也好……”

“大小姐,我为你号一下脉象。”

唐若淇摇头道:“不用了,你我师出同门,我不比你差。”

“那我也要看一下。”棠青昀执意如此,唐若淇身子虚脱,自是阻止不了。

“……你竟也是中了与我一样的毒……对啊,那些人要不是从唐家过来,怎么会知道我……我去找他们去!”

棠青昀对于自己的生死从来都是无所谓的,可唯独对这唐若淇,执念颇深。

“你别冲动!”

唐若淇紧紧地抱着棠青昀,她知晓他的性子,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不论大小,皆会以命相博。

“好好,我不去,你别激动,别激动。”棠青昀轻声道。

唐若淇抬头望着棠青昀,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棠青昀的脸颊,柔声道:“你倒是没怎么变,就是老了些,不过,还是俊的。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听我的话,你要是不听该多好啊。”

棠青昀伸手握住唐若淇置于他脸上的手,“我只愿听你的话,别人的什么狗屁之言,我一概不听。”

唐若淇明艳的脸庞上,泛起一阵笑意,双眸柔柔地望着棠青昀,“青昀啊,我们的时日不多了,活了这大半辈子,我没亏欠过谁,除了你……我们这一生,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这辈子,我为这唐家,鞠躬尽瘁,贡献了我的一切,来日归于地下,也算无愧了。剩下的时日,我只想与你,不问世事,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就算只有那么几日,也好。”

棠青昀方才哭过的脸上,隐隐还能见着泪痕,“你说的,我都听。”

屋外。

夏侯琇莹整个人匍匐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时间,感动地泪流满面。

这个怪人真是一个痴心人,为何苍天对他们那么不公平……

“怎么还哭了,快些来擦擦,一会儿进去见了,可别带着一副哭脸。”

谢菱从坏中抽出一方丝绢,递给了夏侯琇莹。

夏侯琇莹闻言,从门上下来,转身将谢菱手上的丝绢接了过来,一面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一面道:“菱姐姐,他们好可怜,为什么要中那什么鬼的毒,就真的不能解吗?我家里有千年雪莲、人参……好多珍贵的药材,我全部给他们……”

谢菱看着夏侯琇莹这般伤心的模样,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好,都给他们。”

“你们进来吧。”一道声音从屋内传出,显然是让谢菱他们进去。

夏侯琇莹连忙将面上的泪痕擦干净,谢菱伸手将门推开,三人便齐齐地走进了屋内。

“这就是你方才同我说得几位小友?没想到,你这般古怪的性子,还能结识到这几位俊秀的人儿。”

唐若淇躺在棠青昀的怀中,抬眼看着谢菱三人,面上皆是暖暖的笑意。

谢菱与祁云齐齐行礼道;“前辈,有礼了。”

夏侯琇莹见此也连忙跟着行礼。

“你们是青昀的友人,不必如此多礼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大家。”唐若淇笑道。

“晚辈见长辈自是要行礼的,我们与棠叔是挚友故交,前辈您的名声,晚辈还是听过,自应如此……但是,前辈你要是棠叔的什么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谢菱道。

唐若淇道:“你这丫头,口齿倒是厉害。”

棠青昀神色一闪,看着谢菱,呵斥道:“你个鬼丫头,胡说些什么?”

谢菱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并没有理会棠青昀,而是看着唐若淇,“世间万物,纷纷扰扰,这一口忘忧水下肚,自是忘了谁是谁,沧海一粟,浮生千古,鸿雁南飞,皆有归处。

那前辈你的归处是何方?是这榨干你最后一丝气血的唐家,还是这人世百年的枷锁?还是你身后这对你痴心一片的男人,就这样毫无羁绊地走了。

来日,到了阴间,饮了那忘忧水,任凭那前尘往事,如何的铭心刻骨,终会烟消云散。”

唐若淇闻言,神色一愣,喃喃自语道:“……归何处……归何处?”

对啊,来日,她应归何处?

“大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鬼丫头,叫你没事胡言乱语!小心老子揍你!”

棠青昀见唐若淇神色迷离的模样,心下一紧。

“青昀,我们成亲吧……”唐若淇抬头望着棠青昀,一字一句道。

“……大小姐,我我……你方才说什么?”棠青昀骤然闻此,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唐若淇笑了笑,“你这位小友说得没错,你我蹉跎了半生,到死都没个结果,我实在是不甘心。

待日后我们去了,饮下了这忘忧之水,前尘往事,尽数消散,什么都不记得了。谁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对这唐家,我已经是付出了所有,没有什么可付出的了。我再也不想做这唐家人了,我想做你的棠家人。”

棠青昀心下乱得不成样子,唐若淇的话,一字一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一声一声猛地敲击着他的心房。

“怎么?是嫌弃我老了?不想娶我了?还是你已经有了别的意中人了?”

棠青昀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大哭了起来,似疯魔了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娶你,是我一生所求,死后与你葬在一处,亦是我一生所求,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快活过……”

而在一旁的夏侯琇莹,早就哭得稀里哗了,谢菱方才给她的丝绢,已经被她的眼泪染湿,似泡在水里一般……

章节目录 第197章 好事成双 浮世红尘嚣嚣,情之一字,最是难料。

有情的,情深意重,无情的,虚情假意。

老天是最为公正的,待万物如同刍狗一般,任其自由生长。

但不知为何,往往天不从人愿,有情的,一生坎坷,无情的,一生顺遂,要说这是老天仁爱,委实也残忍了些。

前日,棠青昀与唐若淇,在谢菱、祁云、夏侯琇莹三人的见证之下,许了盟约,定下了白首。

这谢菱一向是不不安分的主,说出的话,自是要立即行动起来,更何况,棠青昀与唐若淇的时日,本就不多了。

这唐家主母成亲一事,一经放出,震惊了唐家上下所有的人。

当然有那自以为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出声阻止,皆被谢菱几人给怼了回去。

早年间,因着唐家家族内斗,又逢强敌来犯,唐若淇的父母齐齐身殒,唐家一度面临四分五裂的局面,险些从江湖上除了名。

便是这唐若淇挺身而出,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保得唐家太平。

可是,这唐家也困住了唐若淇的一生。

原本唐家人以为,唐若淇唤棠青昀回来,是为了唐家的以后做打算。

虽然这棠青昀不是唐家人,可是,一身无双的技艺,除了唐若淇,其余唐家人,皆望其项背。

“青昀,你这位小友是何人?好生厉害,这些成亲用的东西,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不过一日,便准备的如此周全,就连我们的喜服,准备的都如此之快。”

“那鬼丫头,一向聪明的很,估摸着心中早有此意,怕是早就备好了。”

棠青昀拿着梳子,一点点的梳着唐若淇的秀发,动作轻柔无比。

唐若淇看着铜镜之中,为她梳发的男人,双眸满是笑意,“你何时学会弄这女儿家的发髻,一开始,你说要亲手为我梳发,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手艺竟还不错。说,这些年是不是给别的女子梳过。”

棠青昀手上动作不停,笑道:“从前想你想的厉害,便自己做了个假人,给她弄了能以假乱真的头发,日日在上面练习,日日换新的发髻。”

唐若淇心下一热,自是好一番感动,伸出手来,握住身后棠青昀的手。

棠青昀抬眼望着镜中之人,道:“青昀知道大小姐要说什么,这一生能有这么一刻,便足矣。”

“还唤我大小姐?”唐若淇微微一笑,与铜镜中的人,视线相接。

“娘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亦有几分欢喜。

“相公。”唐若淇转过身来,双手握住棠青昀的手,抬眼静静地望着棠青昀,面上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喜悦。

白发红衣,肌肤赛雪,好看极了。

两人再无多言,只静静地看着彼此。

“来看新娘子咯!”

忽的,门外响起一道活波的声音,听这声音,便知晓是谁了。

夏侯琇莹第一次亲身参与此事,自是好奇极了,什么事情走要冲在前头。

谢菱与祁云也就由着她了,小女儿心性,自是如此。

再加上,成亲一事,本就是要的一个热闹,有了夏侯琇莹这个活力十足之人,倒也算得上锦上添花。

夏侯琇莹也不管里面的人同没同意,一下便推开了房门。

“哇,新娘子真好看!”

棠青昀看着闯进来的一群人,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因为唐若淇在,他尽力控制着自己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我还没弄好,你们不能在等一下?”

夏侯琇莹与棠青昀相处了这些时日,现在倒是不怕他了。

“我们在一旁看着也不会怎么样的!”

“是啊,这喜气,就是应该粘一粘,才好,棠叔,可别这么小气哦。”谢菱在一旁笑道。

“……今日我高兴,就随你们了。”棠青昀无奈道。

如此,新房之中多了些看热闹的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我觉得这个珠花好看!”

“棠叔叔手真巧!”

“那可不,我们棠叔,有一双巧手,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

……

唐若淇父母早亡,棠青昀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因此,这叩拜长辈这一项,也只能拜牌位了。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棠青昀与唐若淇的拜堂礼,正式开始了,当然,除开一些煞风景的老顽固外,众人还是很开心的。

棠株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也是刚到不久,自得了谢菱的传书,她便立即放下手中之事,没日没夜的赶路,刚刚好,在拜堂礼开始前,赶到了。

“棠姐姐,看你哭的,棠叔完成了他心中多年的夙愿,应是十分高兴的,来擦一擦眼泪。”

谢菱递给棠株一方帕子,轻声地安慰着。

棠株伸手接过帕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棠叔叔这几年过的极苦。虽从小将我养大,却只让我唤他叔叔,时时对我严厉,也只是为了让我成为更好的人。我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棠叔叔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个人,我为他感到高兴。又想起你信中所书,一时觉得悲伤,一时又觉得高兴。悲伤的是,这样美好的日子,为何不与他们多留一些,高兴的是,棠叔叔多年的夙愿,一朝成真。”

谢菱闻此,神色变得黯然了起来,“都怪我,无能为力……”

棠株伸手握住谢菱的手,道:“别胡说,我知道你尽力了,这世上之事,变幻无常,谁能料想到。”

“棠株,你过来一下。”

忽的,拜完堂的棠青昀朝着棠株招了招手。

棠株虽不知棠青昀唤她何事,不过还是走了上去。

“棠叔叔,怎么了?”棠株疑惑道。

棠青昀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大姑娘模样的女子,“株儿,我知道,自己性子古怪,从小对你就十分严厉。我也知道,你是将我当做你的父亲一般看待的,一直让你唤我为棠叔叔,今日,你唤我一生父亲,唤她一声母亲,可好?”

棠株闻言,心下感动不已,一把捂着自己的嘴,脸颊一热,泪流不止,一下跪在地上,“棠株何其有幸,拜见父亲……拜见母亲……”说话间,棠株朝着两人磕头拜礼。

“相公,帮我将盖头掀开,我也要见见我们的女儿。”

“好。”

在唐家众人的惊讶声中,棠青昀伸手轻轻地掀开了唐若淇的红盖头。

“真漂亮,怎么这般爱哭,这女子哭多了不好,以后,少哭些。”唐若淇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棠株,拉了起来。

棠株望着唐若淇,哽咽道:“母亲所言,女儿定会遵从。”

唐若淇笑了笑,道:“今日,双喜临门,多了一个相公,亦多了一个女儿,我甚是高兴。”

说话间,唐若淇将棠株拉到身侧,看着前方的唐家叔伯,“我知道,我今日所为,太过于离经叛道了,想必各位叔伯心中,定对我有许多的不满,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这唐家的主母,我已经做的够久了,你们,我已经护的够久了,以后这唐家,便由二叔伯的孙子,唐寰来掌管了……”

唐若淇说到此处,除开这二叔伯与唐寰之外,其余的叔伯们无一不一脸的忿忿不平,可是,他们知道,唐若淇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唐若淇转头看着唐青昀,嘴角微扬,“今日,我便与相公离开唐家了。”

唐若淇此言一出,立刻激起了千层浪。

一时间,场面变得沸沸扬扬的,吵闹极了。

唐若淇与棠青昀并未理会周遭的议论之声,互相牵着手,齐齐地朝外走了出去。

唐家人想上前拦着,可被谢菱带来的人阻挡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

章节目录 第198章 离别 “菱姐姐,棠叔叔他们会去哪里呀?”

“许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夏侯琇莹揽着谢菱的胳膊,看着棠青昀与唐若淇离开的方向,双眸满是向往。

明明才着短短的几日,夏侯琇莹竟觉得比起从前在宫中的日子,过得更有意义,更开心。

她想,这些时日应是她这一生,至死都不能忘怀的。

“看你这小脸愁的,又在想什么?”

谢菱转头看着夏侯琇莹,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脸颊,声音满是是调笑之意。

“哎呀!讨厌,菱姐姐老是爱扯我的脸……”夏侯琇莹伸手捂住谢菱扯过的脸颊。

“好了,伤感便到这里了,我还要去做些事情,你同你云大哥先在门外等着我,我做完了马上来。”谢菱笑道。

“好!”

方才棠青昀与唐若淇离开之后,喜堂内的众人,还处于一副震惊的状态。

“你就是唐寰?”

谢菱走到一个约莫十六岁左右的少年面前,出声问道。

唐寰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抬眼望着眼前的女子,“我是唐寰,这位姐姐,有何事?”

唐寰年岁还小,可算得上这唐家小辈中,最有天赋之人,加上他自己对这些也感兴趣,唐若淇也乐得将自己所学,尽数交给他。

“这是给你的。”

谢菱手中拿着两本蓝色的书册,笑着递给唐寰。

“这是……?”唐寰双眸闪过一丝疑惑。

谢菱笑道:“这是你姑父送你的礼物,还望你细心研究这书里东西,这可是他多年的心血哦。”

唐寰早就从长辈口中,听说过关于棠青昀从前的事迹。

棠青昀从小父母早亡,被唐家人收留,因他的姓与唐家的姓氏十分相似,唐家人觉得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便也尽心的培养。

棠青昀此人也是奇怪,虽寄人篱下,可一点也不自卑,反而格外的淘气,还经常同同辈子弟们,争吵得面红耳赤,有时还会打起来。

时常弄得唐家长辈们,头疼不已,但却拿他没办法。

因他实在是太过于聪明了,对于唐家制毒、机关等,皆是一学便会,连唐门最危险、最复杂的,在他眼中,都十分的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是,棠青昀会根据已有的,创造出未有的,这般天赋,也不是人人都有。

至少,当时的唐家,能追赶他之人,屈指可数。

后来,不知为何,离开了唐家,从此,便了无音信。

可是,棠青昀创造的许多东西,唐家到现在,还在用着。

唐衍见唐寰发呆的模样,遂起身看着谢菱说道:“这位姑娘,唐寰还小,老夫帮他收着便是。”说话间,唐衍伸出手来,想要拿过谢菱手上之物。

谢菱手一闪,躲过了唐衍的动作,“想必,您就是唐寰的祖父吧?”

唐衍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伸手抚着长须,端着一副长辈的姿态,笑道:“老夫即是唐寰的祖父,也是专管唐五门其三门的门主。”

唐衍年近六旬,身体十分硬朗,眸中时时闪过的精光,让人不容小觑。

谢菱看了一眼站在唐衍身后的唐寰,双眸微闪,遂看着唐衍,笑着说道:“前辈看着倒是老当益壮,不过……也该给这些少年人一些机会。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聪慧之人,要是老是躲在背后,恐花落早折,一片西飞一片东。”

唐衍自知道谢菱话中之意,抚须的手一顿,遂笑道:“前人铺路,后人走,岂不是更好?”

“那也得看这后人是不是喜欢?”

谢菱将手中的书册拿在手里扬了扬,笑着望向唐衍身后的唐寰,“唐小哥,你说是不是?我手里的东西,你要还是不要?如果你要了,那就要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你不想要,那这东西,我也不会给别人的,毕竟这么好的东西,我自己还想留着呢,怎么样?唐小哥,你想好了没?”

唐寰心里自然是想要的,可是,祖父在一旁……心下纠结万分,他不知道,为什么姑母突然将这唐家家主的位置交给他?

“给……我吧……”唐寰从唐衍身后走了出来,面上虽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好,给你,记住,可得守好了,这东西可是独一无二的。”

唐寰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将谢菱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谢菱做完她在唐家最后一件事后,便转身离开了喜堂。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与她无关了。

唐家门外。

祁云与夏侯琇莹在此等了好一阵儿。

夏侯琇莹等得无聊,便转头看着祁云,问道:“云大哥,这菱姐姐不就是送两本书吗?为何这么久?”

“那些东西是你棠叔叔的毕生心血,你菱姐姐自要多嘱咐一些。”祁云道。

夏侯琇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谢菱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我出来啦!”谢菱一把搂住站在门口的两人,一脸的开心。

“菱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夏侯琇莹转头看着谢菱问道。

谢菱看着夏侯琇莹,叹息道:“阿莹妹妹,你该回家了,你看,你的婢女们,已经找来了……”

说话间,谢菱抬头望向前方,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群红衣婢女的身影,若隐若现的,正朝着谢菱他们这边走来。

夏侯琇莹原本还期待着能与谢菱他们,多待一些时日,从没想过这么快离开。

谢菱松开手,将夏侯琇莹一把抱入了怀中,“阿莹妹妹,我们在一起的时日虽短,可我知道,我们阿莹妹妹,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我非常非常喜欢我们阿莹妹妹,你云大哥也非常喜欢你的……可是,阿莹妹妹也有自己的家,这么久不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我……”夏侯琇莹想说些什么,但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啊,她都出来月余了,父皇肯定很想她了……

“菱姐姐,再见……”夏侯琇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菱伸手轻轻地拍着夏侯琇莹的背脊,轻声道:“离别只是暂时的,总有一日,我们终会再见,到时候,我们阿莹该长大了。”

“好。”

“大小姐!”

苻苓一行老远就见着谢菱她们了,一眼便认出了夏侯琇莹,忙快步跑了上来。

白黎一见夏侯琇莹,双眸满含热泪,“公……大小姐,可累死我们了!追了你一路又一路,总是慢了一步……再追不到你,我们怕是要死在半路上了!”

夏侯琇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离开了谢菱怀中,看着略显憔悴的众人,心下一时百感交集。

都是因她一时的任性,才害得她们如此。

“对不起……”

什么?她们方才听见了什么?公主居然同她们这些婢女道歉?

苻苓等人,第一次见夏侯琇莹如此露情的一面,心下震惊不已。

从前在宫中时,公主虽不怎么对她们发脾气,但总是感觉多了一层疏离,这次出来,倒是比在宫中活波了许多。可是,还是觉得公主是披了一层外衣,不愿将真实的一面,显现出来。

不过,她们这些做婢女的,都是侍候主子的,心中虽有那么一些期待,也不敢表露出来的。

一向情绪较外露的白藜,见公主这般模样,小嘴一抿,瞬间就哭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夏侯琇莹,“公……大小姐,奴婢……真是太开心了……”哭得稀里哗啦,话都说不完整。

“好了,别哭了,这次不让你们追我了,我们回家去。”夏侯琇莹轻拍着白藜的背脊,笑道。

“真的吗……?”白藜耸了耸鼻子,松开手,哭得抽抽嗒嗒的,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一言既出,金玉不移。”夏侯琇莹郑重道。

众人看着夏侯琇莹忽的变得如此懂事,心下都感动不已,泪眼朦胧的。

夏侯琇莹转头看着一旁的谢菱与祁云,一个转身,将两人抱住了。

“菱姐姐,云大哥,千山路远,望你们珍重。”

谢菱与祁云视线相接,相视一笑,齐齐伸手将夏侯琇莹抱住。

此刻,时光静好,岁月无忧。

章节目录 第199章 夜探 “阿云,棠姐姐一早就走了,阿莹妹妹也走了,好无聊啊,走,我们去找一些好玩的事情做吧,总觉得要亲手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舒心一些。”

谢菱嘴角叼着一个根细草,靠坐在祁云身上。

两人从唐家离开之后,牵着秋雨秋风慢慢地走着,见到一风景秀丽之地,便坐了下来,看看天,说说话。

“好啊,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祁云道。

谢菱叹息道:“你老是这样,会惯坏我的,这人啊,要是一个人做一些事情时,偶尔还是会有些犹豫。要是有人在一旁,义无反顾的支持,便会肆无忌惮了,这样不好,不好……”

祁云低头看着谢菱,眉宇间皆是温柔,“同你一起,就算是翻了这天,又有何妨?”

谢菱双眸一闪,将身子转了过来,与祁云四目相对,神色变得十分认真,“你想不想做皇帝?”

祁云微微一笑,伸手细细地将谢菱耳边的碎发捻起,神色温柔,“做皇帝有什么意趣?身边全是些居心不良的妖魔鬼怪,连自己的家人,都要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一个人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想着如何守住。殊不知,从守的那一刻开始,就开始变了,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谢菱双眸一闪,叹息道:“你看你,清醒的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好……这是我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问你。待诸事完结之后,我们一起踏山河,观百态,共赴一场山河盛宴,如何?”

“好。”

微风轻起,吹动了两人的发丝,一时间,倒纠缠不休了起来。

戌时过半。

镜雩堂。

“这几日怎么回事?我们的好几个堂口,都被人给挑了,到昨日……已经是第五个堂口了吧?”

“对啊,这几日,我老是做噩梦……总害怕我们这总堂,也不保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凭这几个堂口,被悄无声息地挑了……连一点线索也没留下……太可怕了……”

“你这一说,我又害怕起来了。”

“放心,我们门主,这么厉害,定会将他们揪出来的。何况,总堂这么隐秘,除非对方是神仙,不然,是绝不可能发现的。”

“你这么一说,也是,主要是前日,我们副门主,狼狈不堪的回来,而跟随着他的十几名精英堂的兄弟,一个都没回来,所以才令我深感不安。”

“嘘,别提起此事,要是让副门主知道了,就算我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

两人口中的副门主,此刻正一脸铁青。

“他娘的!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势力,不过几日,便土崩瓦解了。要是知道是谁,看老子不把他剥皮抽筋,丢进那滚烫的热油锅里,滚他娘的十圈八圈的!”

温逐游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便立即四分五裂了,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二弟,你的伤还未好,何苦动如此之气,这次的对手十分厉害,我们这些时日,与唐家纠缠,早已经损失惨重了,万不可轻敌。”

说话之人,便是温逐游的大哥温逐浪,此人看着约莫不到四十,生得一副儒雅之象,与温逐游的粗狂之象,完全不同。

镜雩堂与唐家结怨已久,早年间,与唐家一番恶斗,结果只剩下他们兄弟俩。

这些年,温逐浪一直专研毒术与机关术,为的就是在这机关、制毒的功夫上,能敌得过唐家,将其吞并。

眼看着,好事将成,却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为了恢复元气,便暂时按兵不动,谁知,这麻烦竟还找上了门,至今,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摸到。

“大哥!你老说什么谋定而后动的!要什么唐家的秘籍,我们温家的,难道不好?早就该听我的,将他们全部灭了,不就没什么事了?”

温逐游性子没有温逐浪沉稳,待得太久,整个人浑身都不对劲了。

温逐浪俊雅的脸,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古人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技艺应是融长避短。我们温家的就是差人家唐家的,如果能全数归于我们温家,如此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好?。”

温逐游一向不安这些弯弯绕绕的,得罪他的,尽数杀了便是。

可是,他又十分敬重他大哥,虽脾气暴躁,不过,温逐浪说得话,温逐游一向都是听的。

温逐游无奈道:“好好,大哥说得都对,可是,老是窝在这洞里,也不是个事儿啊?我的伤早就没事了,大哥,让我出去吧,我就不信,他们能藏到地底下去,总能找到的!”

温逐浪双眸微闪,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想,他们总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找不出来,就只能让他们自己主动现身了。”

温逐游点了点头,反正,大哥比他聪明多了。

温家兄弟,一文一武,一静一动,温逐游是利剑,而温逐浪就是这利剑后的操纵者。

“诶,今日,怎么感觉特别安静啊?”

温逐游被他大哥一阵安抚,略微冷静了下来,却发现外面格外的安静,连巡逻队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温逐浪双眸微闪,手指轻叩,道:“风来了。”

温逐游一把提起身边的大刀,起身便朝门外走了过去,“大哥,走,出去看看!”

温逐浪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上去了。

在他们离开房间后,两道黑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内。

“人呢?”

温逐游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眉头紧锁。

忽的,身后屋子内的烛光一灭。

“什么人?”

温逐游一个飞身,跑进了屋内。

屋内灯火俱灭,安静中透露着一丝可怕。

“二弟,小心!”

温逐浪跟着进来,小声地提醒着温逐游。

温逐游大刀一挥,将温逐浪护在身后,大声呵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别躲躲藏藏的了,快给老子现身,说不定还能留下你们的狗命!”

“好一出兄弟情深啊……”

忽的,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在前方缓缓响起。

随着一声异响,前方亮亮起来。

谢菱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靠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伸手将一旁熄灭的蜡烛,点燃了。

谢菱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身子微微起身,看着一旁坐的端端的祁云,笑道:“阿云,你看,我就说,这大哥要比二哥长得好看些,我赢了,你要遵守你的赌约哦。”

祁云睫毛微颤,笑道:“当然,愿赌服输。”

谢菱与祁云这般的不将温家兄弟放在眼里,直惹怒了温逐游。

温逐游借着烛光,看清了谢菱与祁云的相貌,遂怒喝道:“居然是你两个!好啊,苦寻你们不得,今日,居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大哥,就是这两个小崽子,救了棠青昀那厮!”

温逐浪双眸闪过一丝复杂,他从烛光亮起时,便认出了谢菱与祁云两人。

之前,温逐游吃了败仗,还损失了一众精英堂的兄弟,早就按照温逐游的描述,将两人画了出来,分别送往各个堂口,但是始终毫无音讯。

如今,竟夜闯镜雩堂,还能躲过他设下的重重机关,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外面巡逻的兄弟们。

这等心智与武功,实在是让人惧怕的很。

“二弟,小心,这两人来者不善,怕是我们那被挑的堂口,就是他们做的。”

谢菱抬眼看着温逐浪,笑道:“温大哥,果然机智过人啊,不过……这温二哥,今日怎么没穿那一身黑甲啊,哦,我知道了,在自己家,肯定就随意一些,可惜了……”

章节目录 第200章 恶果 温逐浪见眼前的女子,明明一脸的笑意,可那眼中的轻蔑之意,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在老子的地盘上,还敢如此的大言不惭。之前不是怕你手上拿着棠青昀的东西,你以为老子会怕你?偷袭一事,有一岂能有二?当真以为老子傻?”话到此处,温逐游转头看着温逐浪,“大哥,去一旁躲着,看我捏死这两个小崽子!”

温逐浪点了点头,躲到了一旁,随即吩咐道:“二弟,小心一些。”

“放心吧,大哥!”

温逐游一个怒喝,提着大刀便向谢菱冲了过去。

谢菱摇了摇头,“还真是个暴脾气。”

话音刚落,谢菱快速地从腰间抽出剑来,飞身便迎了上去。

温逐游的一手大刀,舞得极快,明明看似重达千斤的大刀,在他手中,显得十分的轻松。

而谢菱的手中之剑,如同绸缎一般,在温逐游的手上划过,明明置于眼前的剑锋,只是一个眨眼,便从另一处刺了过来,温逐游但凡反应慢一些,便会被活生生地削掉一块皮肉。

“温二哥,你这一手大刀耍的不错啊,看着倒是眼熟,莫不是你师从残刀浪客江流曲?”

“小小年纪,竟认得老子师父?”

温逐游见谢菱这般轻松的模样,心下一紧,这鬼丫头,步履如此奇怪,明明他是砍到了的。可是,这鬼丫头竟又从另一处出现,险些削掉了他的皮肉,如今,竟还一口说出了他的师父的名讳,实在是奇的很。

温逐游退至一旁,与谢菱四目相对,两人都没在动手。

谢菱笑道:“那日,与温二哥切磋之后,便记下了温二哥的刀法,这不是略微一查,便查到了。”

温逐游冷笑一声,道:“老子师父,早便死了,你还能查到什么?”

谢菱摇头道:“温二哥,还是头脑简单了些,这世上没有密不通风的墙,亦没有查不清的事。温二哥的刀法虽厉害,不过,比起你那师父,还差了一大截呢。既然你师父因你而亡,那你该知道,这刀法的弱点,是永远不能掩盖的。”

温逐游黝黑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这事只有他与大哥知晓,自己不可能与人说,而大哥,更加不可能了……这个鬼丫头怎么知道的?

谢菱持剑看着温逐游,笑道:“温二哥,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很简单,我得了一份你师父的尸检文书。当年那仵作,厉害的很,将江流客身上的伤,检验的一清二楚。所幸这么多年,那东西还保存完好,被后人收着。那杀他的凶手,自以为毫无破绽,殊不知,这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

江湖之中,杀师是大忌,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杀了自己的父亲,那可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之事。

“胡说!明明……”温逐游心下一动,差点说了出来,被温逐浪出声打断了。

“这位姑娘,切莫将如此重罪,安到我二弟身上,我二弟只做了江流客一年的徒弟而已,之后便回家了,江家人,皆可为证。”

这温逐浪不愧是背后之人持剑之人,反应之迅速。

他知道这再说下去,这件事便会被挖出来,这小女娃,故意如此说,为的就是引二弟生气。

温逐游看大哥一眼,便立即闭了嘴,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谢菱,谨防她有什么暗招。

“想来,这温二哥盗来的秘籍,还放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吧?毕竟,还有几招没学会呢。”谢菱道,

“你怎么知道老子有几招没学会?”温逐游惊讶道。

“二弟!”

“大哥!管他娘的!今日,弄死这两个小鬼,这事,谁还能知道?”

温逐游双眸闪过一阵杀意,持刀猛地向谢菱冲了过去。这一下,他可是使了十层的功力,他就不信,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能知晓他刀法中的破绽。

两人又交手了十余招,只见温逐游将这刀法舞得密不透风,直令周围之人,不敢靠近。

谢菱双眸一闪,一个闪身,便直直地朝着温逐游冲了过去,一时间,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霎时,两人把这屋内破坏殆尽,直打出了门去。

温逐浪躲在在一旁,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只见他藏于袖间的手,微微一动,好似朝谢菱仍什么东西过去。

忽的,他的手,别一双修长的手,拦住了。

“你以为,你隐藏的极好?”

祁云双眸一闪,修长的手牢牢地将温逐浪袖中的手控制住了。

温逐游身子微僵,笑道:“这位大侠,我们有事好商量,你们要什么给你们便是。”温逐浪试图软化祁云。

“今日,就是来要你们的命。”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温逐浪双眸闪过一丝阴霾,手腕一动,一下闪出去了好远,这般身手,决计比那温逐游要好上许多。

“果然,深藏不露。”

祁云一个飞身,便跟了上去,温逐浪见祁云武功不弱,便也没在装了,袖中利刃而出,直削断了祁云一截长袖。

这温逐浪隐藏至此,皆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阿云,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别留情了!“

“好。”

片刻之后。

谢菱看着躺在地下温家兄弟,叹息道:“果然,还是我猜的不太准确啊……”说话间,谢菱身子微倾,从温逐浪手中夺过他的武器。

“原来是袖里剑啊,练着玩意,想必费了不少的功夫啊,竟还将它给改了,又能放暗器,又能当武器的。”

温逐游抱着受伤的温逐浪,抬头恶狠狠地望着谢菱与祁云,大声地怒喝道:“要杀便杀,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谢菱啧啧道:“你们当然是要死的,不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就太没意思了。”

温逐浪猛吐了一口血,喘息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这位温大哥啊,你装着一副义正严辞、高风亮节的模样,这是演给谁看呢?你忘记了,你为了研制那些毒药、机关,拿活人试药、试机关,这地底下,不知埋了多少无辜之人的白骨?你这种人,比那专杀人的恶鬼还要狠毒,让你如此轻而易举地死去,我能答应,这深埋地下的无辜怨魂,岂能答应?”

温逐游见谢菱这般胡言乱语,污蔑他大哥,双眸一红,大声呵斥道:“胡说些什么!这杀人之事,一向是老子来做的!更何况,我们从不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得都是那些与我们为敌之人!现下我们兄弟败于你,无话可说!但是也别什么古怪脏水都往老子大哥身上泼。老子的师父就是我杀的,谁让他不将秘诀传授于老子,与老子比试时,自己走火入魔的!干老子何事?那是他活该!”

谢菱摇头道:“原来这温二哥还是个天真之人,阿云,你看,这杀人之人,竟也有天真之人。温家大哥,要不要把你藏在屋里的密室给你这天真的二弟看看?你这机关术也不怎么样,我一看就知在哪里了……阿云,我把他们俩带上,一起去见识见识……”话到此处,谢菱眉间微蹙,继续道:“算了,我都不想碰他们了,等我一下……”

谢菱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走到一旁昏迷的两个守卫身旁,身子微倾,将手中的瓶子,放在他们鼻尖周围挥了挥,遂伸脚踢了踢他们。

“快起来。”

两名守卫卫迷糊间,鼻间闻到一阵香味,又感觉有人在踢他们,便缓缓地醒了过来。

“醒了?”

“……你是谁?”

“甭管我是谁,现在劳烦你俩,将你们的两个主子背上,随我去个地方,不然,你们的毒发身亡,我可不会给你们解药的。”

万古与云霄看见他们的主子,皆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下,又抬眼看着这个不太好惹的女人,两人四目相对,皆咽了咽口水,猛地点了点头。

“识时务为俊杰,孺子可教也。”

章节目录 第201章 万鬼同悲 且说谢菱与祁云带着身后四人,走到方才打架的屋内,谢菱只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便直奔前方而去。

“在这里。”谢菱从腰间抽出软剑,一剑劈断了最上方的一面桌子,桌子下面露出了一块略显松动的木板。

谢菱蹲下身子,用剑尖挑开了这块木板,一块黑黝黝的机关按钮,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随着谢菱的动作,一旁空白的墙,轰隆隆的,出现了一道门。

“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谢菱起身收剑,直朝着那道门走了过去。

“我先进去。”祁云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谢菱。

“你我谁走前方,都一样。”

谢菱虽这样说,但还是后退了一步。

这条暗道很长亦很黑,几人约莫走了一刻钟,才走完了。

随着一丝火光亮起,一幅幅可怕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两个背着温家兄弟的守卫,一见着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了起来,直丢下了背上之人,抬腿便朝外跑了出去。

谢菱与祁云也不理会他们,而温家兄弟被点了穴道,只得以极其难看的姿色,躺在地下。

温逐游看见眼前的景象,双眸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时候,镜雩堂地下有这等庞大的地宫,莫不是……再愚笨之人,也能想到,这地方便是温逐浪暴露本性之地。

眼前的地宫十分开阔,随着谢菱将墙上的油灯点燃,越来越多的场景,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最前方有一个庞大的牢笼,里面关着数百人,说他们是人,也不算是人,他们身上的皮肤全都腐烂了,地下全是绿油油的浓稠之物,还夹杂着红色的血液,这样混合出来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味道极其难闻。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在互相撕咬着,还能看见深深白骨,就算如此,他们依旧在撕咬着,倒下来,又立即站了起来。

在最左边摆放着十余架木床,而木床上躺着十余名,被开膛破肚之人。

那惊恐的双眸,爆出的青筋,可以见得,是活生生地被疼死的,双手抓着身旁的木沿,手指都陷进去了,血顺流而下,满地干涸的血迹。

最右边,一排排奇异的机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机关上倒是被擦的干干净净,可是,这地下,也全是干涸的血迹……

奇怪的是,纵然这气味如此难闻,可是,竟没有一丝蝇虫、老鼠之类的。

“阿云,你吃下这个。”谢菱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一个小小的药丸,递给了祁云。

“好。”

祁云点了点头,接过了谢菱手中之物,一口便吞了下去。

两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去。

两人最先走到那被开膛破肚之人的面前。

“如此珍贵的生命,竟被这般……如蝼蚁的残忍践踏。”谢菱与祁云看着这些人,双眸闪过一丝不忍,伸手将这至死都不能瞑目的双眼一抹,遂扯过一旁的粗布,将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盖住了。

两人又走到一旁的机关处。

“这些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谢菱轻叹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不知用剑挑了何处。

只见这些机关如同散落于地的书籍一般,支离破碎。

温逐浪看着谢菱将他的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宝贝,毁的一个不剩,双眸变得猩红。

“放开我的宝贝,你们怎敢!怎敢!”

“大哥……”温逐游听着温逐浪的嘶吼声,双眸满是震惊,一向稳重的大哥,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而眼前的这一切,告诉他,他的大哥,一直都是伪装的,就算在他这个亲弟弟面前,也是披着一层厚厚的外壳。

“今日,你的这些宝贝东西,一个都别想留下,而你的镜雩门,也会消失在这世间。”

“不!”温逐浪双眸瞪成铜铃,奈何他现在动不了,那般撕心裂肺的喊声,好像用尽了他毕生的心力,随着一口鲜血吐出,他的伤又加重了。

谢菱毁完了机关后,便抬步走到了温家兄弟面前,看着温逐浪这般垂死挣扎的模样,双眸闪过一丝厌恶,果然,这恶人始终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谢菱蹲下身子,看着一旁的温逐游,笑得极其残忍,“你看看,这便是你这亲爱的大哥给你的,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这就是你一直敬重的大哥,连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都比他有人性。”

温逐游双眸变得茫然,脑海中浮现着他大哥从前的模样,笑着教他刀法的大哥,在他累了的时候,还会温柔地安慰他的大哥,给他说大道理的大哥,同他一起吃饭的大哥,每次出去都要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大哥……

“你干什么?”

随着一道凄惨声响起,温逐游被谢菱扯住衣襟,向着牢笼而去。

“我求求你,放过我弟弟!我去,我去,你把我丢进去,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背着他干的,他从来都是听我的命令行事,不,不,你不能这么对他!不……”

“人活一世,最忌后悔二字,因为啊,这后悔是这世上最遥不可及,最难以到达之地。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有家有室,有父有母,有儿有女之人?

说不定,其中还有正在满心欢喜,准备迎娶新娘之人,说不定,还有那正等着麟儿降生之人。凭什么?凭什么呢?凭什么你的家就是家,你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他们呢?他们的家就不是家,他们的亲人就不是人了?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随着谢菱最后一句话落下,她已经拖着温逐游走到了牢笼门口了。

谢菱看着牢笼之中,还在互相撕咬着的人群,“你们心里也恨吧?我知道,你们现在虽是活死人,想必还是有一丝的神智。

来,我将你们的仇人带来了,这报仇,一定要自己亲手,才能解恨。放心,等你们报完仇,我定让你们解脱出来。

你们的家人,我也在找了,我很有钱,能让她们一辈子,过得开心,过得快乐。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我会为你们建私塾,让你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读书、习字,将来定会成为栋梁之才。”

这些活死人好像能听懂谢菱说得话,一个一个的,慢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似有血泪流出。

忽的,谢菱感觉自己的裙摆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一看,一只被啃食的只剩下骨头的小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的裙摆。

是一个小孩,分不清他的性别,因为他浑身都是烂肉。

谢菱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地触碰着,这只只剩下白骨的手,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怕啊,马上就结束了。放心,来世,你一定会投胎在富贵人家的,到时候,有爱你的父母,有穿不完的衣裳,有吃不完的食物,姐姐我特别喜欢一个成语,怀珠韫玉,待你投胎之后,就叫韫,怎么样?好不好听?好听啊?那我们就说好了,来,我们拉个钩……”

小人好像能听懂谢菱说什么,只剩下白骨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谢菱伸手小拇指,上前钩了钩,“拉钩盖印,一百年不许变哦。”

随着话音落下,小手慢慢的垂落了下去,便不再动了,终究是孩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谢菱平复了一下心情,站了起来,一剑斩断了锁着铁链的门,奇怪的是,里面的活死人,并没有谢向菱冲过来。

“来,你们的仇人,先送一个给你们。”

“不!你不能把他丢进去,算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求你了……”温逐浪双眸哭出了血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冲不开穴道。

章节目录 第202章 回京 温逐游被撕碎了,牢笼中的活死人,一见着新鲜的活物,便立即发疯了起来,全数蜂拥而至,不过片刻,温逐游被撕咬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远处传来温逐浪悲痛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谢菱看着眼前的一切,面上的表情无一丝的变化,战场之上,什么没见过?白骨累累,断臂残骸,食人血肉。

“阿云,把他的穴道解开吧。”

“好。”

祁云点了点头,一个蹲身,伸手解开了温逐浪的穴道。

温逐浪一能动了,便立即连爬带滚的,向谢菱身后的牢笼处,跑了过去。

“二弟!”

温逐浪双手抓着柱子,一脸绝望地望着被撕碎的温逐游的残躯……

“我要杀了你……”温逐浪双眸猩红,转头望着身后之人,那般恶狠狠的眼神,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忽的,只见他左手一把按住自己右手的手腕,一阵阵银光快速射出。

谢菱早有防备,知道这厮心有七窍,浑身上下皆藏着机关暗器。

只见她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将温逐浪放出的毒针反射了回去。

随着细微的叮咚声响起,温逐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毒针,随之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你……”温逐浪颤抖地伸出手,抬眼望着眼前的女子,“我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谢菱嘴角微扬,身子微倾,双眸直直地盯着温逐浪,摇头道:”地狱?实话实说,那地方我早就去过了。而你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下了地狱,那可是要过那十殿阎罗的。我想想啊……剜眼、割舌、削皮、挫骨……哦,对了,还要在那滚烫的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炸上个几千上万回的,就算你成了鬼,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看你,生生世世在那无间地狱里永坠黑暗吧。“

温逐浪双眼瞪得大大的,口中黑血连绵不断地流出,“你……”话还未说出口,他便咽了气。

谢菱一脸的嫌弃地皱了皱眉,伸手扯了扯裙摆,“不吉利,真不吉利。”

随着温逐浪的死亡,牢笼内的活死人们,一个个的躁动不安了起来,争相地破门而出。

谢菱见此,双眸一闪,一个飞身后退,便迅速离开了此地,站到了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温逐浪被这些活死人撕碎的场面。

“阿云,取一把剑来,我们给这些可怜人,一个痛快吧。”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忍与坚决。

“好。”

祁云闻言,立即转身从一旁的墙上取下了一把剑,抽剑而出,与谢菱站到连一起。

“我们可能要辛苦一些了。”谢菱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祁云,笑着说道。

“没事,只要你我都还有一口气,就行。”祁云道。

两人视线相接,自有说不完的情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得君如此,不枉此生。”

“得卿如此,矢志不渝。”

话音刚落,两人便持剑飞身入了活死人堆,一时间,头颅坠地之声,不绝于耳。

……

翌日。

拂晓刚至。

乡间的小路之上。

两匹白马正慢悠悠地行走着,白马之上,分别驮着两个人,一红一白,淡淡的晨光,斑驳地洒在了他们身上,好一幅美景。

“阿云,昨夜可累死我们了,幸好我还有那么几个衷心的朋友,帮着我们处理剩下之事,倒松了一口气,可惜,这次的上元佳节,我们终还是错过了。”

谢菱左手牵着缰绳,转头望着祁云。

祁云笑了笑,双眸温柔地注视着谢菱,道:“你我同在,便如那扶桑花期,不弃不离,自得一世欢喜。”

谢菱眉眼一笑,好一个群芳难逐,“美人甚得我心啊。”

这边的事情完结,谢菱与祁云也没多做停留,立即启程朝京都而去。

一路上,偶尔停下脚步,或看看风景,或找些事做,或见见友人,如此,倒比来的时候,多花了些时日。

待他们回到了京都之时,春日渐近,这日头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谢菱与祁云一回到京都后,便分别赶回了自己的府中,毕竟,再多些时日,有些人怕是受不住了。

谢府。

“整日闷在这府里,要无聊死了……”

化妆成谢菱的兰露,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书,也没翻几页,估摸着就是拿来当个摆设,糊弄人用的。

原本谢府往来宾客就少,这一闭门谢客,就更加的安静了,再加上这新丧,府上更是死气沉沉的。就连一向最为活波的谢盏,都变得闷闷的。

“辛苦你了……”

兰露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噌”的一下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上的书随便一丢,便向前跑了过去。

“你个负心人啊,跟着你的小情人出去游山玩水,独独将我留在这里,你家中的妹妹们,一个个垂泪神伤的。我生害怕说错了什么话,便也装作伤心的模样,日日待在这屋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般美丽的皮囊之上,闲花都快生出来了……”

谢菱看着将自己紧紧抱住,哭着撒娇之人,无奈道:“怎么都喜欢抱我?我何时又成了负心人了……这要说负心之人,你可是当仁不让的。”

兰露“噗呲”一笑,一把松开了手,方才的声音明明像是哭着的,可是,这眼角却丝毫不见泪迹。

兰露伸手撕掉了面上的假皮,甩了甩头发,一脸的轻松,“终于不用再戴着这破玩意了,这天天的,可憋死我了,再好的易容之术,装久了一点也不好受,还好不是要装一辈子……”

“你啊,就仗着你这天下无双的易容术,到处惹桃花,不知有多少的男子,为你心碎,为你钟情,一厌烦了,卸了你那面具,拂袖而去,当真是毫无眷念之情。”

谢菱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方才兰露所在之处而去,俯身捡起了兰露随手一丢的书。

“如此宝贵之物,怎可随意丢弃。”

“什么破宝贝,不就是一本看得人眼睛疼的书……?不同你闲扯了,我先走了!有事你知道如何找我……不过,我希望这次能让我玩的久一点,别三天两头的就将我薅来!”

话音刚落,兰露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

兰露性子便是这样,谢菱也未去管她,简单的换洗一番,便立即去见了柳若华。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都尽数告知了,柳若华听完谢菱所说,一时间,唏嘘不已。

“辛苦菱儿了,来回奔波,这都瘦了一大圈了,今晚让厨娘们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柳若华一手牵着谢菱,一手抚着谢菱的脸颊,一脸的慈爱。

谢菱小脸蹭了蹭柳若华的掌心,伸出手来,握住了脸颊上的手,笑道:“只有母亲觉得我瘦了,女儿倒是不觉得苦,只是好些时日没见您了,想念的很。二妹与三妹现下肯定还心伤着,女儿在母亲这里待一会儿,便去看看她们。至于这晚膳,母亲想怎样便怎样,只要您高兴。”

谢菱这般肺腑之言,听得柳若华又是好一阵感动。

睿王府。

祁云刚踏进自己的屋子,迎面而来地便是一阵鬼哭狼嚎。

“王爷,您总于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时日,可苦了属下我了。”

棹远虽如此激动,可也不敢随意放肆,一脸委屈地站着,述说着这些时日的艰辛。

“辛苦你了,想要什么,去找嬷嬷,就说是我说的。”祁云双眸闪过一丝笑意,破天荒地安慰了一下棹远。

棹远双眸猛地一瞪,这样天大的好事,可是头一遭,主子这出去了一回,竟变得如此体贴了?

“哟,我们的王爷大人回来了啊?这与未来王妃游玩的如何?怎么这一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木头小子,你没听见你们王爷说得话?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小心你家王爷后悔哦?”

苏子卿懒懒地靠在软塌之上,也不起身,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佩。

棹远忙回过神来,抬腿便跑了出去,速度之快,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你倒是悠闲,把这屋子弄得如此之乱,这书你也没看几眼,便这般随意丢弃。”祁云缓步上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胡乱堆做一团的书,将其弯折的纸页,仔仔细细地抹平,抬眼望着苏子卿。

苏子卿眉眼一挑,立即从软塌上坐了起来,“诶诶,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在外面可没这样,这不是在你自己的地盘里吗,随意一些,又有何妨?”

祁云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直看得苏子卿头皮发麻,“噌”的一声坐了起来,“你自己玩吧!我回去研究自己的毒药去了。”

话音刚落,苏子卿抬腿便往门外而去。

“给你个东西,你回去研究一下。”

祁云从胸口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随手朝苏子卿丢了过去。

“什么鬼东西?”苏子卿脚步一顿,一个伸手,便接住了此物,随即打开闻了闻,“咦,好难闻,这毒药厉害啊,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苏子卿得了这东西,眼中便在也容不下其他了,转身便跑出了屋子,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不愧是个痴人。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安慰 谢菱与祁云离开的这些时日,京都之中,倒是发生了不少的大事。

一是皇帝好似有意立敬王为储君,许多废太子从前的政务,一大半都交予敬王处理。

可是,群臣一提起这立储之事,皇帝便闭口不言,又给群臣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自古帝王心难测,难啊难。

二是这北荣嫁过来的和亲公主,被诊出已身怀六甲,如此喜讯,倒是让皇帝开心了许久。

一时间,宫中的风向,好似又变了。

慕荣殿。

“呕。”自澹台静怀孕之后,便经常犯这呕吐之症,宫中太医虽多,但是由于澹台静的体质原因,经太医日日调理,虽没有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但每日还是会来上那么几次。

澹台静倒无所谓,只是把池青溪心疼的不行。

可是这怀孕之人的呕吐之症,非人力所能扭转,只是时日到了,自然而然的便没了。

池青溪拿着锦帕,蹲在一旁,一脸的心疼,轻轻地擦拭着澹台静的嘴角,柔声道:“阿静,有没有好些?”声音中满是担忧。

澹台静伸手扶着胸口,微微起身,一把握住池青溪的手,轻声道:“没事,太医不是说了吗?这个症状过些时日便会好了……”

“我知道,只是看你如此难受,心中也觉得难受。”池青溪回握住澹台静的手,抬眼望着她。

澹台静怅然一笑,“往日所受,于此,不过是九牛一毛,只是这孩子……”澹台静说话时,眼神飘向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池青溪见澹台静这般模样,心下一叹,开口道:“我知阿静,阿静也知我,阿静是我心中最为重要之人,无论何时,我都是站在阿静这边的。”

澹台静缓缓地收回视线,转头望着池青溪,双眸闪过一丝温情。

忽的,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陛下有赏。”

听这声音怕又是皇帝派太监们送东西过来了。

自澹台静怀有身孕之后,皇帝每隔几日,便会派亲信太监前往这慕荣殿送东西,什么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的……数不胜数。

“青溪,帮本宫整理一下仪容。”

澹台静神色一震,忙站了起来,池青溪害怕澹台静身子不适,立即起身扶住她。

“好,阿静你慢一些。”

谢府。

谢盏的闺房之中。

因着谢莲的离开,谢盏这些时日,也消瘦了许多,一想起谢莲,就不由得黯然神伤。

咚咚咚……

忽的一阵敲门声缓缓地响起。

“三妹,是大姐,快开门。”

谢菱端端地站在谢盏房门口,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也不知道是何物。

“来了!”谢盏一听是谢菱的声音,一下便从床塌上坐了起来,小跑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谢菱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谢盏一把抱住了。

“大姐姐。”谢盏一见到谢菱,便哭了起来。

谢菱一手揽过谢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大姐姐知道你的心情,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谢盏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时日倒也见着大姐姐,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她以为大姐姐也是哀伤过度,才变了样的,她哪里知道,她之前见的是那兰露装扮的谢菱。

谢盏方才一听谢菱的声音,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一时间,没能忍住。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能忍之人,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半晌之后。

谢盏总算是哭够了,抽抽嗒嗒道:“大姐姐,这几日我都不敢来找你。我知道,大姐姐也很伤心,我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大姐姐的伤心。”

谢菱双眸闪过一丝欣慰,谢盏这番言语,倒是十分懂事。

“我们的小仙女,都哭成小花猫了,来,大姐姐帮你擦一擦。”谢菱从腰间扯出一块丝绢,抬手在谢盏的脸上,轻柔地擦拭。

谢盏耸了耸鼻,欣长浓密的睫毛粘了些许泪珠,那模样,却也是我见犹怜。

“大姐姐。”谢盏好似不确定似的。

谢菱“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垂目看着溪盏,道:“怎么了?”

谢盏眉目一颤,道:“我觉得大姐姐与前几日不太一样。”

谢菱笑道:“怎么不一样?”

谢盏垂目,沉吟片刻,遂抬眼望着谢菱,认真地打量着她,“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有两个大姐姐。”

“不管你有几个大姐姐,只要知道,她们都很爱你。”

谢盏小脸闪过些许疑惑,点头道:“知道了……”

“大姐姐给你带了个小礼物过来。”谢菱伸手将放在一旁的小盒子,拿了过来,放到了谢盏的面前。

谢盏细细地打量谢菱手中之物,好奇道:“大姐姐,这是什么呀?”

谢菱笑道:“想知道,自己打开看看。”

谢盏点了点头,伸手将谢菱手上的盒子接了过来,抬眼看了一眼谢菱,确定了这是给她的,便伸手将这小盒子打开。

随着谢盏的动作,盒子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原来是一个精美通透的碧玉簪子,神奇的是,这根碧玉簪子内里中空,却映照出无数小小的莲花模样,而这簪子的最顶端,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似梦似幻,美丽极了。

谢盏伸手将这碧玉簪子拿了起来,双眸一热,喃喃道:“这……”

谢菱伸手抚摸着谢盏柔软的秀发,轻声道:“四妹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她一定也希望三妹你开心快乐的。这根簪子,是我让人精心打造出来的,算是一个念想,只要心有所想,离开之人,会永远在我们身边的。”

谢盏猛地点头,哽咽道:“嗯嗯,听大姐姐的。”

谢菱微微一笑,伸手将谢盏抱入了怀中。

谢菱在谢盏屋内又待了许久,至晚膳时,便带着谢盏一起去用膳去了。

柳若华吩咐厨娘弄了许多好吃的饭菜,颇有把她们姐妹三人撑坏之意……

谢菱一早便去找了谢蓉,谢蓉性格沉稳,温柔大方,知伤心无用,与谢菱之间倒是互相安慰了起来。

谢菱见谢蓉无事,方才去找谢盏。

一时间,沉寂许久的谢家,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是夜。

“主子,这便是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谢行得了吩咐,正准备离去,又被谢菱开口叫住,“对了,这些时日,与我三妹相处如何?”声音中满含着笑意,好似知道些什么一样。

“主子……”谢行一向冷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似乎没想到谢菱会突然开口询问此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菱见谢行这般为难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好了,不为难你了,你下去吧。”

谢行闻言,忙抬腿走了出去,只是那凌乱无序的步伐,暴露了他的内心。

谢菱看着谢行离开的背影,笑道:“看来,好事将近了。”

章节目录 第204章 闲情逸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终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之下,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这科举还未开始,京都之中早已经来了许多应试的考生,各大客栈也已经住满了人。

一时间,京都变得更为热闹了,到处充斥着文墨之气。

科举之事,于这寒门学子,自是鲤跃龙门,为此,就算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拼命地往前挤,也只是为了争得那一线的富贵之机。

至于他们为何来得如此之早?这离科举至少还有月余的时间,如此之举,也不过是为了能在各公卿门下,讨得推荐之信。

这科举之考,不仅要看最终的成果,还需有名人公卿的推荐,不管你是送其钱财还是书写良作,只要对方能看上眼的,觉得此人是可造之材,崭露头角,倒也不是难事。

说不定,还能成为某高门之家千金小姐的佳婿呢。

太和楼。

二楼厢房之中。

“不知道我那二妹夫,此次,能否得偿所愿啊?”

谢菱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扶着下巴,抬眼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双眸满是趣意。

“那柴明泽我也略知一二,满腹经纶,高中及第应不是难事。”

祁云端端地坐在一旁,伸手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白茶壶,指腹轻轻地触碰着茶壶边,确认着茶的温度。

待确认好温度之后,便缓缓地向桌面上的青瓷空杯中倒去,细细望去,一缕缕带着茶香的白色雾气,袅袅上升。

忽的,谢菱惊讶地“诶”了一声,转头过来,看着正在沏茶的祁云,道:“我看见一个人,看上去有些面善?”

祁云闻言,面上倒是并未表现出好奇的神色,手上动作不停,只见他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之势,手上力气轻柔缓慢,将青瓷茶杯端了起来。

精美绝伦的青瓷,托于他那洁白如玉的掌心,几片薄薄的茶叶在清澈碧绿的茶水中游荡开来,好看极了。

祁云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叶,三沉三浮,待茶杯凉透,茶叶微微卷起之时,祁云便将手上的青瓷茶杯端给了谢菱。

“每日与身边擦肩而过之人,数不胜数,有面善者,再正常不过了。”

谢菱同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接过了祁云手中的青瓷茶杯,也不细品,一口便饮了下去。

“醇和甘香,浓而不衰,淡雅清香,真是一杯好茶,美人啊,没想到你这泡茶的手艺,愈发的好了。”

谢菱这性子倒是越发的琢磨不透了,或美人,或阿云,或其他,真真是变化无常。

祁云无奈道:“就你这般粗鲁的喝法,能品出个什么?”

谢菱微微一笑,道:“这品茗如同品酒,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我还要喝一杯。”

话音刚落,谢菱便将手中的空杯递给祁云,挑眉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祁云淡淡一笑,伸手将谢菱手中的空杯拿了过来,放到了桌面之上,立即拿起另一杯他方才斟好的青瓷杯,递给了谢菱。

外面风光正好,楼里茶香四溢。

太和楼外,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看着应是来应试的考生,其中一个倒是有几分熟悉。

“铭兄,你在发什么呆呢?”

一手拿白玉折扇的青衣男子,正持扇一把打在对面的蓝衣男子的肩膀之上,一脸的笑意盈盈。

裴铭肩上一痛,忙收回了视线,抬眼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笑道:“鸿客兄,你就不能轻点?这一折扇下去,我这血都要吐出个二两来。”

被称为鸿客兄的青衣男子,生得一副清雅之象,只是这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玩世不恭。

“那还不是铭弟你,不知看到了什么神仙美人的,这般目不转睛,我与成珏,可是唤了你好几声了,你却还是不理我们……这用折扇敲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莫怪,莫怪。”

“鸿客兄说得没错,铭兄,你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我们寻你的视线望去,可是什么也没见着啊。”成珏一手青玉扇,直展开来,摇摇晃晃的,也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裴铭看着两位如此好奇的模样,遂笑道:“鸿客兄,成珏,莫怪,我方才好像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是转瞬即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程鸿客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扇,伸手将散于胸前的头发,往后一撇,一脸的坏笑,身子微微前倾,“是否是那铭弟心仪之人啊?”

而一旁的方成珏青扇遮面,直凑到裴铭身边,起哄道:“鸿客兄,观这铭兄满面春光的模样,一看便是那,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裴铭双眸微闪,无奈道:“鸿客兄,成珏,你们就别再拿我取笑了,只是那人救过我与母亲的性命,于我,是天大的救命恩人。”

方成珏一把揽住裴铭的肩膀,打趣道:“哟,不知是英雄救英雄,还是美人救英雄?”

裴铭一把打掉肩上的手,笑道:“胡说八道,我的救命恩人,是位女子。”

裴铭一提起他那心中的女子,这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十分温柔。

方成珏啧啧道:“这样啊,倒也算得上一段佳话奇缘,鸿客兄,你看看他的模样,怕是早就心悦那救命美人了。”

方成珏与程鸿客视线相接,皆了然一笑,也不再打趣于裴铭,两人一同伸手将裴铭的肩揽住。

“铭兄,别再想了,说不定,不久之后,这缘分就到了,到时候铭兄你高中得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成珏说得极对。”

“走,我们去读书写字去!”

“成珏你不是一向都不爱这读书的吗?怎么突然变了模样?”

“这不是要监督我们铭兄读书习字?今日头一回知晓铭兄的心事,不帮他一把,怎能算兄弟?”

“花言巧语,你就是爱凑热闹……”

“此言差矣,既能帮铭兄又能看趣事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好好,你说得对……”

章节目录 第205章 途若梦行 在沸沸扬扬的热闹之中,众位来京应考的学子,在历经万般磨难后,终于迎来这最为重要的日子了。

科举考试要历经三日三夜,考生们自带被褥与食物,这一应吃喝拉撒,皆困在这小小的方圆之中,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三日过后,贡院的大门一开,从里面出来之人,一个个变得邋遢至极。

除了在外等候的家眷之外,其余人皆退避三舍。

“铭兄!”

在等候的家眷之中,独有两个衣着富贵且花枝招展的男子,甚是惹人瞩目。

裴铭在贡院中待了三天三夜,一出了贡院大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三日,日日都奋笔疾书,一刻也未曾停下,好似还习惯了一般。

忽的看着前方来接其学子的人的家眷,一个个关心爱护的模样,心下倒伤感了起来。

裴铭的母亲还待在裴家,是不可能出门的,裴家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二少爷,虽心下有怠慢之意,不过,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的极好。

裴铭骤然一听这两个熟悉的声音,惨淡的心情,倒变得好了一些。

裴铭快步走到程鸿客与方成珏面前,笑道:“我看别人都是美眷相迎,怎么到了我这里?竟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裴铭这一走近,这一身的臭味,倒把程鸿客与方成珏熏的,不由得后退一步,两张俊脸皱得不成样子了。

方成珏率先开口道:“嘿!这人,得了便宜竟还卖起乖来了,我们这做兄弟的,好心好意前来接你,让你显得不那么凄惨,得……白浪费了这一片苦心了……鸿客兄,我们走,让他自己孤影独走。”

话音刚落,方成珏便拉着程鸿客的胳膊,作势要离开。

裴铭见状,忙伸手将两人拉住,陪笑道:“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两位的心意,我都知道,走,请你们喝酒去。”

程鸿客手持折扇,将裴铭的手打了下去,折扇捂鼻,“咦,铭弟,你怕是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臭,先去找个地方,换洗一下……要是你以这般模样,同我们走在一起,那还不得吓跑那些小姑娘……我们可都还没成家……这要是被你挡住了缤纷桃花,那我们可不依……”

经程鸿客这么一说,裴铭方才反应过来,自闻到了身上的臭味,皱眉道:“确实有些受不住……走,先找个地方换洗去,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喝酒!”

三人一面说着,一面走着,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从会试结束到发榜之日,约莫月余的时间。

这些考完的学子们,在这一个月内,倒是可以放肆玩乐起来,有的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有的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结果……

柴家。

“明泽,这会试结束了,母亲也放心下来了,这与蓉儿的婚期,差不多定下来了,就在会试放榜的前三天。”

柴夫人端端地坐在软椅之上,手上拿着做好的喜帖,一脸的欣慰。

喜帖的样式,可是柴夫人与刘若华一同选的,颇费了一些心神,两家都是用同样的喜帖,也就不会存在谁压谁一头了。

柴明泽执笔蘸墨,不知要写些什么,只微微思考片刻,便立即下笔书写,动作一气呵成,好似写了千万遍一般,“母亲,你们决定就好。”

“明泽啊,你在写什么?”

柴夫人将手上的喜帖放置一旁,遂起身朝柴明泽面前走了过去。

柴明泽拿起写好的纸笺,低头吹了吹,一副甚是满意的模样。

“宝烛映罢眉间悦,银釭岂知……”

柴夫人一个瞟眼,只念了一句半,柴明泽一个收手,“母亲,这偷看之事,实非君子所为哦,您可是从小这么教孩儿的。不要同孩儿说什么,母亲不是君子之类的话语,作为稳重持成的长辈,该有的气度,还是得有啊。”

柴夫人掩嘴一笑,伸手点了一下柴明泽的脑袋,啐道:“谁稀罕看偷看你小子写的东西,这情诗写的简直不堪入耳。母亲见你会试结束之后,每日就待在书房之中,写这些东西,你本就不擅长这情爱的诗句,怎么?想要临时抱佛脚……”

柴明泽听出了柴夫人言语中的调笑之意,遂将手中的纸笺放置一般,起身将柴夫人拉到椅子上坐着,“还是母亲知孩儿,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出身高贵,自不会沾染那针线之事,这女儿家的心事,孩儿我身为一个男子,虽有书中指引,可是,毕竟纸上空谈,还望母亲不吝赐教。”

柴夫人伸手拍了拍柴明泽的手,道:“就你这小嘴,怕是死的都会让你说活了,你还怕这?”

柴明泽叹息道:“母亲,这女人心便如同那海底针,深不可测,纵然你未来的媳妇,贤良淑德,温婉柔静。可是,这女子的心事,也只有女子熟知。”

“……好好,母亲今日就同你,好好说道说道。”

谢府。

“哇……”

谢盏看看已经绣完一大半的牡丹,又转头去看摆在另一边的画卷,双眸满是惊艳。

“三妹你小声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谢蓉刺绣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着一旁的谢盏,无奈道。

谢盏伸手抚摸着画卷,上面的嫁衣样式,炫彩夺目,好看极了。

“二姐,你这喜服绣花的样式真好看,待全部完工之后,定是栩栩如生。要是穿在身上,二姐定是美艳绝伦,让人看了直移不开眼。”

谢盏忧郁的心情好了许多,这性子倒也恢复了一大半,虽活波,倒没以前那么调皮了。

又逢谢蓉婚事将近,谢盏便来瞧一瞧热闹,正好碰到谢蓉在绣喜服。

“这是四妹在时,给我画的……”

谢蓉手上动作一顿,伸手轻轻地拂过红绸上,绣了一半的牡丹,双眸闪过一阵失落,语气低缓。

谢盏没想到这是谢莲所作,面上闪过一阵哀丝,见谢蓉这般,忙开口安慰道:“四妹看着性子内敛,没想到……哎呀呀!没事,四妹要是还在,见到此情此景,定也是高兴的。二姐,别伤怀了,好好绣吧!妹妹我等着看最终的成果呢!我先走了……对了,二姐,等你绣好之后,定要第一个给妹妹我看啊,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谢蓉反过来倒是被谢盏安慰了,心下不由得感叹,三妹真是懂事了,遂伸手摸了摸谢盏柔软的秀发,笑道:“我们三妹,真的懂事了,好,绣好了,定第一个给你看。”

章节目录 第206章 桃之夭夭 今夕何夕,看妆奁催喜,侯芙蓉花开。

随着科举的热潮慢慢地沉静下来,这谢柴两家的结亲之事,又渐渐的让京都热闹了起来。

谢柴两家的婚事,是早已经定下来的,谢家四小姐红颜薄命,正好借此喜事,一扫阴霾之气。

“听说这谢家二小姐,是个难得的贤淑美人,与这谢家大小姐暴虐的性子,千差万别呢。”

“倒是略有所闻……”

“不过,这些年,京中好些富贵权势人家,都有意这谢二小姐。只是前些年,这谢二小姐带孝之身,倒挡了不少人家。这孝期一过,这上门求亲者,倒是数不胜数,皆被这侯夫人挡了过去,谁曾想,最后竟选了一个没落之家。”

“嘘,莫要胡说,这破船还有三千钉,就算是这国公府没落了,也比你我这等平头百姓,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哎,确实如此,不过,这又是要十里红妆,看看这富贵人家的热闹,还是不错。”

谢府。

白布丧灯变为彩灯红绸缎,也是喜气洋洋一片红。

谢家第一次嫁女,虽经历了前日的悲痛,可到底是武将之家,自有那无双的气魄,悲痛不过暂时,来日方为久长。

“哇……好好看的嫁衣啊!”

谢盏看着挂在架上的喜服,双眸满是惊艳,小手离这喜服约莫半寸的距离,便顿了下来,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

“怎么了?你不是想要第一时间看这喜服?”

谢蓉端端地站在一旁,伸手将谢盏的手,轻轻捉住,领着谢盏摸了上去。

这喜服上的一针一线,皆是谢蓉亲手绣的,针线交错,勾勒出一朵朵美丽耀眼的牡丹花,当真是栩栩如生,绚丽夺目。

“二姐,你真厉害。”谢盏咽了咽口水,这比她见过的任何衣裳都要好看。

“二妹果然是秀外慧中,绣艺超群啊。”

谢蓉与谢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朝门口望去,一同行礼道:“大姐,安。”

谢菱伸手一挥,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何时变得如此多礼了,我们姐妹之间,随意便是。”

谢盏一个抬腿,走到谢菱身边,伸手揽住谢菱的手臂,笑着撒娇道:“大姐姐,你不知道,这几日跟着二姐习礼,倒是有那么几分样子,这不是想要试一试成果如何。”

谢菱伸手摸了摸谢盏的头,遂朝谢蓉伸出手,谢蓉神色有些微愣,遂笑着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谢菱的手。

“来,一起来品品我家二妹的绣艺。”

如此,谢盏挽着谢菱,谢菱拉着谢蓉,三人一齐看向面前的喜服,姐妹情深,自是笑意盈盈。

翌日。

卯时初刻。

天还未亮,谢府上下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因着成亲礼数繁杂,新娘子一早便要起来。

柴家的迎亲队伍,约莫辰时末左右便会前来接亲。

“……这成亲竟要起这么早?上次暮雪姐姐成亲,都没这么早……”

谢盏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整个人挂在谢菱身上,抬眼看着一袭喜服着身的谢蓉,那朦胧的神色,方才见了些清醒。

谢菱看着坐在前方打扮的谢蓉,双眸满是喜悦,遂笑着说道:“那是我们去的晚一些而已,你暮雪姐姐,可也是这么早起的。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去了你二姐夫家,看见你暮雪姐姐,亲自问她便能清楚了。”

谢盏猛地一个哈欠,半醒不醒的模样,点头道:“知道啦。”

这边谢蓉的喜服妆容皆已经装扮好了,柳若华正帮着插进进最后一根簪子。

谢蓉望着铜镜之中映照出来的影子,双眸忽的一热,但害怕弄坏这精心画好的妆容,眼泪在眼中未曾落下。

柳若华做完最后一件事,抬眼便瞧见谢蓉热泪盈眶的模样,忙拿起一旁的红色丝绢,轻拭着谢蓉的眼角,笑着说道:“我的蓉儿,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别哭,我们谢家不兴什么哭嫁之类的规矩,就算你嫁了人也还是谢家人。更何况,你还在京中,更算不得什么了,想何时回来,便何时回来。”

“母亲,说得极对。”谢菱在一旁附和道。

而挂在谢菱身上的谢盏闻此,亦跟着猛地点了点头,“母亲与大姐姐说得极对,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茬,到时候,我可是又多了一个家了!”

说到此处,谢盏朦胧的睡意,已然跑掉了一大半,忙从谢菱身上下来,两三步地跑到谢蓉身旁去。

原本在谢蓉身边的丫鬟,见状,立即让开了身子,恭敬地站到一旁。

“二姐,你真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呢!这让妹妹我想起前些时日读的一些诗句,最适合二姐今日这般模样了。”

难得谢盏主动如此,还摆的一副神气的模样,倒引得柳若华、谢菱、谢盏十分好奇忙问她是何?

谢盏轻咳一声,端端地站了起来,手背在背后,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学着那些摇头晃脑的夫子们。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谢盏一本正经的念完,转头看着柳若华她们三人,挑眉的模样,甚是可爱。

柳若华笑着点了点头,“还能记得如此繁杂的句子,不错。”

谢菱有意调戏谢盏,沉吟片刻,抬眼望着谢盏,笑道:“可是,没有明珠啊,这岂不是美中不足?”

谢盏小脸一皱,道:“确实如此。”

“大姐,别打趣三妹了,洛神乃神女,自佩得满身明珠,我等凡人,岂能与洛神并肩?”谢蓉掩帕一笑。

谢菱摇了摇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是有神仙,他们除了比我等凡人活得久长些,也没什么不同。这世事变换千年,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有那千万年不死之身,又有何种意趣……说起明珠,大姐我这里正好有一颗,便送给二妹吧。”

话音刚落,谢菱便从怀中掏出一颗温润如玉的明珠,遂上前几步,身子微微低下,放到了谢蓉的手中。

因着屋内烛光明亮,照的这明珠十分好看,只见它圆圆的一小个,周身散发着微弱的莹莹绿光,看上去十分舒适。

谢蓉一接触到这明珠,便觉得一股清凉温润之感,充斥着全身。

初春的天气虽渐渐的暖了起来,可是,还是透着丝丝凉意,而这明珠握在手中,清凉而不冷。

“大姐,这般贵重之物,妹妹我怎能收……”谢蓉微微起身,想要将明珠还给谢菱,奈何身上首饰衣裳太重,一下没起来。

谢菱见状,身子微倾,一把按住谢蓉的肩,道:“严格来说,这也不是我送的,是你未来大姐夫送的,区区明珠,自配的上我家二妹,尽管收着便是。”

一旁的谢盏见状,忙附和道:“二姐,你就收下吧,这未来大姐夫的心意,你要是不收,还以为你不认这大姐夫呢!”

“就你话多……”话音刚落,谢蓉抬眼看着谢菱,笑道:“既然如此,妹妹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大姐替妹妹我道声谢。”

谢菱点头笑道:“自家人无需客套,他都知道。”

一旁的柳若华看着眼前这番温馨的景象,心下一热,面上热泪不已。

“诶,母亲,方才还说,我们谢家不兴哭的。”

谢菱从腰间取出一方丝绢,忙擦拭着柳若华眼角的泪水。

柳若华接过谢菱手上的丝绢,一面擦拭泪水,一面笑道:“喜极而泣,这是好事,这新娘可以不哭,我这做母亲的,哭一哭,又有何妨?”

“好好,母亲说得对。”

章节目录 第207章 灼灼其华 锣鼓声敲起,自是喜气盈门。

柴家的迎亲队伍,如长龙般,占满了整一条街,白马上的红衣少年,眉稍皆是喜色,那般神采奕奕的模样,当真是一个风流人物。

“诶诶,这新郎官好生俊美。”

“也不知这新娘子是何相貌?”

“别酸啦,这谢家的女儿,各个都是神仙容貌。”

“哎,为什么别人都长得如此好看,再看看我们,却生的如此普通?”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已经生成了这般模样,便好好地过日子吧。”

“哎……”

两旁围观的百姓们,皆一脸羡艳地看着柴家的迎亲队伍,时不时发出惊叹赞美之声。

“看来,这柴家很重视这柴公子的亲事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柴家就这一个独子,娶夫人也就这一回。难道你以为这富贵权势人家,每娶一房夫人,便会如此的大张旗鼓?自然是能有多大场面,便有多大场面了。”

“这一场亲事下来,不知要花掉多少百花花的银子哦。”

“是啊……”

骑在白马上的柴明泽,面上看着十分稳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紧张,捏着缰绳的手,青筋突起。

辰时过半。

柴家的迎亲队伍,缓缓而行,已至谢府大门处,柴明泽大手一挥,身后锣鼓声,立即停了下来。

媒婆手上捏着红帕,扭着身子朝门口走去,而马上的柴明泽,一个翻身便下了马。

柴明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确定整洁无比,遂嘴角微扬,面上挂着一副笑意,在一旁等待着谢家大门敞开。

媒婆伸手抓住门环,口中说着吉祥之语,那神色一看就是多年的老媒婆了。

“天造地设成双对,如胶似漆恩爱长,珠联璧合燕双飞,花开富贵福元深,永结同心百年合!夫人,小姐们,柴家公子前来迎亲啦,还望诸位高抬贵手送新娘子出门。”

媒婆说完话之后,又轻叩了三门环三声,便向后退了几步。

随着媒婆的动作,大门被缓缓地拉开。

谢云归背上背着一身喜服的谢蓉,柳若华、谢菱、谢盏皆围站在他们身旁,身后一众红衣丫鬟作陪。

谢云归一直在军营中磨练,过年时,也只在谢家、李家逗留了一日半而已,大年初二便赶回了军营,后谢莲身殒,忙请了三日假,回谢家送谢莲最后一程。

如今,谢蓉出嫁,他自然也是要回来的,如此来来回回,怕是军营之中的其他将士,对他更加的看不顺眼了。

柳若华她们对谢蓉的夫婿,还是比较满意的,也不会刻意去刁难于他。

只是,这拦门的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不然,岂不是显得谢家女儿,好娶不成?

谢菱上前一步,站在谢云归身前,挡住了他们,一副你不过我这关,便娶不得美人的表情。

媒婆实相地向后退了一步,柴明泽则抬腿走了上来。

“见过岳母大人,见过各位姐姐妹妹弟弟。”

柴明泽不愧为世家子弟,这礼数倒是十分周全。

谢菱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开口道:“我们谢家女,皆是无上至宝,你既要娶这至宝,可得拿出些诚意出来,先说,这要心意,不要财意哦。”

柴明泽岂能没有准备,他早便猜到了会有此番刁难,如此,倒是正中下怀。

“娶妻如此,定当如获至宝,明泽近日有感,偶作几篇劣作。承蒙不弃,今日于众人面前诵读其中一篇,以表真心,还望不弃。”

谢盏笑道:“好,我等在此静听便是。”

红盖头下的谢蓉,骤闻此言,心下好生感动。

柴明泽清了清嗓子,遂开口道:

“庙中初见情难以,锦帕留香无影踪。

谁家女儿颜色好,娴静如水留心间。

绝色难求心向往,无人知是神仙落。

春来夏迎空思人,秋到冬至难入眠。

一年四季梦中寻,三白九秋相思长。

晨起疾书藏心间,纸上画却美人眸。

高楼一见缘分起,一眼望却定生缘。

寻久觅长终不现,心念断绝神色哀。

忽闻喜事心亦空,又见神仙落凡尘。

天降奇缘喜盈心,日夜难寐望期近。

宝烛映罢眉间悦,银釭岂知锦上红。

愿吾与卿长久在,终老情事永相随。”

柴明泽这一口气读下来,毫无停顿之意,看来确实准备良久,足见其心意。

众人皆拍手称赞,这柴家公子倒真是个性情中人,这一首浅明的长诗中,皆是他的心意。

待颂完这首诗后,柴明泽立即开口道:“在下才疏学浅,作这浅显之诗,还望诸位莫怪。”

谢盏小脸一皱,嘟囔道:“就这还才疏学浅?”

谢菱微微一笑,也不开口,转身退到一旁,端端地站到柳若华的身旁。

柳若华满意地点了点头,遂笑着开口道:“明泽切莫自谦,其中心意,昭然可见,甚好,甚好,甚好啊!”

柳若华连说了三个甚好,足见其心情欢喜。

一旁的媒婆见状,忙吆喝了起来,身后的锣鼓响起,场面瞬间变得热闹喜气庆了起来。

“喜结良缘百岁安,庆贺连理木常春!恭迎新娘踏上喜轿啦!”

在媒婆的高声呼喊中,谢云归背着谢蓉向喜轿缓缓走去。

柴明泽拱手拜别,遂转身上马,待谢蓉踏上喜轿之后,柴明泽立即勒缰调转马头,带着迎亲队伍,朝柴家而去。

身后谢家的嫁妆早已经摆在了门口,接着柴家的迎亲队伍而上。

这来时聘礼一条街,回时又添一条街,当真是羡煞旁人。

柳若华见着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眼泪夺眶而出,谢菱与谢盏忙安慰着。

柴家。

这结亲的队伍在城中绕行一圈之后,方才到了柴家,新娘被媒婆牵着从正门而入,带至新房。

这成亲礼要在日暮时举行,白日的时间,由新郎全家接待喜客,众人吃吃喝喝,十分热闹。

靠着国公府仅存的情面与谢家还未褪尽的薄面,谢柴两家的亲事,倒还是来了不少人,满眼望去,约莫一半左右的朝廷官员。

章节目录 第208章 喜上眉梢 柴府。

“谢菱,前些时日,去你府上,江姨与你们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我也没多留,害怕触碰到你们的伤心事。如今,喜事盈门,我见你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江暮雪拉着谢菱的手,好一阵说道。

谢菱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江暮雪的手,笑着说道:“你的心意,母亲与我们皆知。这三天两头的,便往我家送礼物,来宽慰我们,谢江两家是什么关系?你我又是什么关系?岂能不知你。”

江暮雪轻叹一声,抬眼看着谢菱,道:“四妹妹红颜薄命,当真是可惜了……”

谢菱观江暮雪的神色,好似不止为了谢莲的事,心中应有其他的事情在困扰着她,虽说成了亲的人,性子会变得沉稳一些,可是,江暮雪变化如此之大,其中必有隐情。

谢菱伸手拿起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也不看江暮雪,茶杯袅袅薄雾,将她的脸映照有些许神秘,“你这成亲不过半年,竟变得如此文静……”

江暮雪看着谢菱这般模样,心中略微闪过一丝异样,这谢菱怎么感觉同之前不太一样了,似乎变得有些深沉,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江暮雪一扫心中的猜疑,定是她怀有身孕之后,变得敏感了起来,“你我多年的朋友,我也不瞒你了,婆婆嘱咐说,这怀孕之事,前三月最好不要同外人说,说是会对孩子不好。”

谢菱放下手中茶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江暮雪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孩子这样的,只是她在方家,愈来愈觉得有些地方十分的不对劲,可是,如何不对劲,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将此事讲给方卓然听,方卓然那个傻里傻气的,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只说她怀孕之后,变得敏感了些。

“谢菱,我怀孕这些时日,不知是我太过于敏感,还是真有其事,我老是觉得婆婆与公公之间,有些不对劲,初嫁进方家时,我还觉得婆婆与公公是一对恩爱夫妻……”谢盏话到此处,便停顿了下来,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谢菱见她这般纠结的模样,忙开口安慰道:“你就不要多想了,这就是怀孕导致的,我常听闻这怀孕之人,情绪会变得敏感,会将身边所有发生之事,无限的放大开来。”

江暮雪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应没错了。”

两人正说话时,谢盏不知从何处,偷偷摸摸地出来,观其模样,定是想吓吓谢菱与江暮雪。

谢盏这步履虽轻,奈何气息太重,一早就被谢菱发现了。

谢盏静悄悄地走到离她们身后,约莫半尺的距离,正想向谢菱她们扑过来的时,谢菱一个猛地转身,与谢盏四目相对……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三妹,你这是做甚?”谢菱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盏。

江暮雪倒是没注意到身后偷偷摸摸的谢盏,转头笑道:“我这功力真真是退步了些,竟都没发现三妹妹在身后呢……”

谢盏将向前倾的身子,缓缓地收了回去,捻了捻耳边的秀发,笑道:“大姐姐,暮雪姐姐!我可是找了你们好久。”

江暮雪伸出手将谢盏从身后拉了过来,“真好,又变得如此活波了,怎么?不在外面玩,找我们做甚?”

谢盏倒不向往日那么跳脱了,端端地站在江暮雪身侧,笑着说道:“外面都在喝酒,吵吵嚷嚷的,还是与姐姐们在一起好,母亲她们还在外面挨个敬酒,我一点也不喜欢。而且,这拜堂礼,还要等上几个时辰,内院里的小姐夫人,我又不喜欢,所以,还是来找姐姐们好。”

“好,你就待在这里,同我们说一会儿话。”江暮雪笑着说道。

黄昏时分。

这拜堂礼总算是开始了。

“神仙眷侣终成双,郎才女貌连理枝,一拜天地恩爱久,二拜高堂福寿长,夫妻对拜子满堂,普天欢喜五世昌,礼成!送入洞房!”

在司仪的高声叫喊中,柴明泽与谢蓉终成夫妻。

高堂坐上的柳若华与柴家夫妇,一个个的,皆笑得无比开心。

方府。

一片灯火通明的模样,长公主这几日,住在福庙烧香礼佛,明日方才归家。

方以宁呆呆地坐在书房之中的椅子上,置于书桌上的手紧紧地握着,细细看去,手掌下有一截外露的白色纸笺,却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驸马老爷……”

在一道轻柔的叫喊声中,方以宁方才回过神来,遂不着痕迹地将置于桌上的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何事?”方以宁定了定神。

“驸马老爷,今日的羹汤别忘记喝了。”婢女楚竹拱身行礼道。

方以宁这才注意到桌前摆好的羹汤,双眸闪过一阵厌恶,转瞬即逝。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婢女楚竹告退道。

待楚竹离开之后,方以宁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羹汤,双手紧握,不过片刻,手心竟流出了血。

“倒是一点也不疼……”方以宁将置于桌下的手拿了起来,伸手将桌上的羹汤端了起来,缓缓地喝了下去。

三日后。

谢蓉在柴明泽的陪同之下,归宁回门。

“女婿来,多吃些菜。”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看柳若华这般,就能知道了,一个劲的,地往柴明泽碗中夹菜。

柴明泽一面道谢,一面用余光瞟向一旁的谢蓉,谢蓉掩嘴轻笑,一副你自求多福的模样。柴明泽无奈,只好认命地受着,如此,柳若华不停地夹菜,柴明泽便不停地吃。

“大姐姐,二姐夫好可怜啊。”谢盏身子微侧,凑到谢菱身旁,小声地说道。

谢菱轻声笑道:“这是母亲大人的关爱。”

谢盏抬眼看着柴明泽,只见他刚吃完的碗中的饭菜,又立即被柳若华添满。这般吃不下硬要强吃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谢盏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碗往后挪了挪。

午膳过后,柴明泽便准备返回柴家了,这新人回门,新娘要在娘家住上一晚,而这新郎必须当日返回,第二日前来接回便可。

正当他们在门口告别行礼时,一道急匆匆地身影从远处跑来。

“少爷,少奶奶,大喜!大喜啊!”

章节目录 第209章 旧事重提 会试的结果出来了,自有人欣喜有人愁……

谢家。

“二姐,我们二姐夫真厉害!竟中了前三甲,只是这明早入宫面圣,定这三甲的顺序,倒让人紧张极了……二姐……你怎么还在绣花啊?你就不为此事紧张吗?”

谢盏看着低头绣花的谢蓉,小脸皱作一团。

“你这小泼皮,还是个跳脱的性子,母亲不是同你说过……做人做事要稳重,万事切莫操之过急。你要相信你二姐夫,就算是此次一甲不成,又有何妨?我这女婿已然中了三甲,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了。”

“母亲说得极对,这会试题目,都极为困难,能于万千考子中,脱颖而出者,并位列三甲之内,其腹中文墨,可见一斑。”谢菱指腹摩擦着茶杯,笑着说道。

谢蓉手上动作不停,不过片刻,一朵美丽洁白的木兰已然成型,遂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着她们,温柔地说道:“母亲与大姐说得极好,只要是尽了自己的心力,便好。这得失一事,太过在意,反而失去了本心,三妹,你还是浮躁了些。”

谢盏小嘴一扬,道:“家里那么多稳重之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三人被谢盏逗得喜笑颜开。

谢蓉伸手捂住嘴角,笑着打趣道:“我知道了,这三妹最稳重的是什么了?”

“什么?”谢盏双眸一瞪,疑惑道。

谢蓉抬眼看了看柳若华与谢菱,遂掩嘴轻笑,道:“那就是……三妹的脸皮了,从小到大,一如既往啊。”

谢蓉如今倒能主动说些玩笑之语,实在是进步匪浅。

“好啊!二姐你竟取笑妹妹我……看我的无敌痒痒挠!”

谢盏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直见到了柳若华与谢菱皆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立即反应了过来。遂起身两三步地跑到谢蓉身边,挠得谢蓉笑出了眼泪。

“好好,二姐我认输了还不行?”谢蓉持帕将眼角的泪水拭下,求饶道。

谢盏闻言,立即停下了动作,抬眼便看见了谢蓉的绣好的花,惊叹道:“哇,二姐,这木兰花绣的真好看……这其他的都是什么花啊?二姐的这幅百花绣,上面好些花,我都不认识……”

“没事,反正时间还早,容二姐我一一讲给你听,如何?”

“好!”

柳若华与谢菱看着姐妹两人,一时吵闹一事欢喜,当真是变化无常。

谢菱转头望着柳若华,也是无事闲聊而已,“母亲,这三甲的其他两位,据说是都是权势富贵人家之子,我之前倒没怎么听过,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似的。”

柳若华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这另外两人,母亲倒是略知一二,一个是金陵傅家,另一个便是前中书令裴越的后代。”

“这金陵城也是六朝古都,倒也经历过几任帝王的,人物俊彦,文学昌盛,从金陵而来之人,得中三甲,倒也在意料之中。据说这金陵城山川灵秀,气象宏伟,有时间,我们一家人倒可以去游玩一番,也是不错的。”

柳若华笑道:“那怎么也得等到你成亲之后了,不行……盏儿的亲事还没个着落,等有着落了,再说吧,如见年岁渐长,又在京都待了这么久,倒不愿意往别处去了。”

“……母亲,三妹才十四岁,这怎么的也得两年之后了……”谢菱无奈道。

“十四了啊,可以先慢慢地相看着。”

谢菱见柳若华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心下道:得了,这又去不了了,待诸事完毕之后,这架也要将母亲架出去。

“想必这傅家应是金陵城中富甲一方的人家,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出色的人来。”谢菱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柳若华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母亲我查案时,倒是在金陵待过几日,那时侯的傅家,便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土皇帝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傅家一向对入朝为官,甚为不屑的……”

谢菱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法变了也不是不可能……原来母亲年轻时,去过金陵啊,难怪不愿意去……莫不是其中,有什么不能言说之事?”

谢菱隐隐嗅得其中必有有趣之事。

柳若华闻言,轻笑一声,道:“难道你的心生了七个窍?怎么这么聪慧?”

谢菱笑着说道:“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生的?对自己的家人,当然是该观察入微的。方才女儿我提到这金陵城,母亲也没露出意外之色,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之后说得话,字字句句,都显示对这傅家十分了解,这要是没有故事,说出来,怕是连我们三妹都不会信的。”

谢菱这么一说,倒勾起了柳若华的一些久远的记忆,遂笑着开口道:“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年少时无知,性子又轻狂了些,查案时,碰到几个刺头,生了些缘分而已。这傅家人一个个顽固至极,这性子偏偏又是百折不回的,委实难缠。”

柳若华这么一说,谢菱倒也明白了几分,少年盛气,遇到母亲这般女子,生了些爱慕之情,倒也正常。

“不过,这裴家我隐约间好似听到过。”谢菱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柳若华点头道:“想必,是你小时候听说的。这前中书令裴越,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接连辅佐了三任帝王,后年岁渐老,便辞去了中书令一职。在京都与家人们,安度晚年,倒也是乐得清闲。只是他的子孙后代,好似也无心官场,之后,也没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柳若华这么一说,谢菱倒略微记起了一些,小时候她还拜读过这裴越的文章,具体的内容倒是不记得,只是文章中那股虚怀若谷的意境,倒令她印象深刻。

谢菱笑道:“此次三甲中选者,皆是能人,看来,这一甲人选,甚难,甚难啊。”

柳若华轻松轻声道:“自有那坐在高位上的人去苦恼,我们只看最后结果便可。”

屋内,谢蓉与谢盏在一旁描花述名,柳若华与谢菱畅谈旧事,好一幅和谐欢乐的场景。

章节目录 第210章 喜气盈门 “听说没,这殿试的最终结果出来了!”

“当真?”

“那是当然。”

“快说快说,这一甲二甲三甲到底花落谁家?”

“这一甲是国公府的柴家公子柴明泽,二甲是裴家二少爷裴铭,三甲是金陵城傅家的傅沛晟。”

“这柴家公子倒还听说过,这后面两位,倒是闻所未闻……”

“裴家啊!中书令裴越大人?不记得了?当年可是风靡一时的文豪大家,而这金陵傅家,倒确实不怎么熟悉。”

“哦……原来那个裴家啊!我小时侯听过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裴家竟又重返朝堂了……而这金陵之地,民熙物阜,出来的人物应是不凡之人。”

“那可不,前几日这柴家公子成亲,有幸见过其貌,生的真真好看,想来其他两位,容貌定是不差……”

柴家。

当真是喜气洋洋的一天,一早柴明泽便入了宫,柴家夫妇觉得,不论一甲二甲,都无所谓。

谁料,这柴明泽竟带了个一甲回来,这板凳还没坐热,就忙坐着马车出门,去谢府接谢蓉去了。

“老不死的……这怕不是在做梦吧?”柴夫人紧紧地捏着帕子,神情还有些不可置信。

柴大人看着妻子的模样,将握在手上的圣旨放到柴夫人眼前,幌了两下,笑道:“这明晃晃的圣旨,岂能有假?”

柴夫人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圣旨,方才得了一丝真实感,遂“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这般动静倒把一旁的柴大人吓了一跳。

柴大人疑惑道:“你这是做甚?”

柴夫人一脸的郑重,“得去给祖先上香了!要给先人们报喜讯啊!”

说着,柴夫人便朝门外小跑了出去。

“诶,夫人,你也等等为夫啊!”

柴大人见状,一个起身,跟着柴夫人跑了过去。

谢府。

“二姐夫,你在殿上都说了些什么啊?”

谢盏一脸好奇的不得了的模样,她们方才还在讨论着,这三甲的顺序。

岂料,这柴明泽坐着马车便到了谢家,观其模样,怕是殿试一结束,刚回家报了喜讯,便赶来了谢家。

谢家众人闻得柴明泽得中一甲,又被皇帝赐任翰林院编修一职,都为柴明泽高兴不已。

别小看这翰林院的编修,历朝历代的阁老重臣皆出于此,地位清贵,是天下文人最向往之地。

这柴明泽与谢家众人小叙片刻,便带着谢蓉返回柴家。

柳若华她们将柴明泽与谢蓉送到门口,告别之后,便转身进了府。

倒是这谢盏一直好奇这殿试的内容,在柴明泽与谢蓉齐齐走向马车时,出声拦住了他们,这不,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柴明泽一手拉着谢蓉,随抬眼看着眼前的妻妹,笑着说道:“陛下分别问了我们三人一些问题,只不过,这内容太过于冗长,而且皆是与民生国政有关,这一说怕是半日都说不完,如何?三妹你还要听否?”

谢盏一听这么麻烦,一脸的拒绝,挥手道:“那还是算了吧!最近我看这些子曰诗云的,脑袋都大了,再听二姐夫讲这些,我怕是脑袋都要炸开了!”

谢蓉伸手点了一下谢盏的额间,笑着说道:“你个小泼皮,就该多读些书,才好。”

谢盏脑袋一扬,轻“哼”一声,道:“不同你们夫妻俩说啦!我要去找母亲与大姐姐玩去了,你们快些走吧……”

话音刚落,谢盏便转身朝府中跑了进去,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而柴明泽也扶着谢蓉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前方的车夫见两人坐好后,“驾”的一声,立即扬鞭而去。

是夜。

睿王府。

谢菱又半夜翻墙闯王府了,倒也不是不能走正门,只是这大晚上的,惊扰了其他人,着实不太好。

“阿云,我先前意外地得了些消息,你的母亲可能在南梁。”

谢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祁云方才送给她的新簪子,双眸静静地注视着祁云。

祁云闻言,面上的表情仍是风轻云淡。

谢菱见其模样,心下即明,遂开口道:“……原来你知道啊……”

祁云双眸微闪,遂伸手将谢菱手上的簪子拿了过来,好似对这簪子有些不满意的模样,低头细细地检查着。

“也不是知道,只是有些猜测而已,郑嬷嬷虽一直将自己藏得很好。可有些东西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那些至死都不能忘却的血脉。而那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反而是最真实的。我倒也知道一些南梁的事情,郑嬷嬷的身份于我,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还有棹远……他们皆以为自己装得很好,有时候太过于完美,反而令人心生疑窦,看破不说破而已。”

谢菱将手撑在桌上,扶着下巴望着祁云,“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祁云双眸微闪,仍看着手中的簪子,“这簪子细节处,还有些需要完善的地方。”

谢菱轻笑一声,伸手一把揪住祁云的脸颊,道:“别给我岔开话题啊。”

祁云伸手捉住谢菱的手,抬眼望着谢菱,笑着说道:“当然好奇,这世上没有那个子女对自己的父母不好奇的,只是……时过境迁,我对此早已看淡了许多,他们不愿意,自有他们的缘由,就算是找到了,也不知说些什么。我现在只关心眼前事,只取眼前人,至于其余,任他东西南北风,各自往各自的地方去罢。”

谢菱心下微叹,这人实在是……清醒极了,她屡次在祁云面前提起此事,也是在试探祁云的意愿,这与他切身相关之事,她都想为他分担……可是,只有他自己愿意,她方能放手去做。

谢菱点头道:“嗯嗯,你说得有理。”

话音刚落,谢菱一把将祁云手上的簪子拿过来,抬手往头上就是一戳。

“没必要看了,像你说的,越完美的,便越有破绽,这偶尔有些不完美的,也是一种趣意。”

“可是……你插歪了……”祁云伸手将谢菱刚插好的簪子轻轻地拔了出来,重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柔柔地插入了谢菱乌黑的秀发之上。

谢菱抬眼看着祁云这般认真的模样,心下暖暖的,遂伸手将他一把抱住。

“你真好。”

祁云低头看着谢菱,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遂伸手抱住了谢菱。

“你更好。”

“你更更好。”

“……好好,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