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山之凤倾天下》 章节目录 第1章 踏雪 瑞昌国,建元二十三年,冬。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顷刻间,青白色瓷砖就被铺上了一层白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这是瑞昌国今年来第一场雪,下得不早不晚,正巧赶上宫里赏梅宴。

蓝黄相间色车辇缓慢行走在去往贵怡园的路上,车上坐着一人,身着灰蓝色貂毛厚披肩,修长白皙的大手间握着小暖炉,头发干净利落的梳于脑后,垂在肩后,头上挂着一支乳白色玉簪,眉宇间散发着贵气。

迎面走来一群身着粉白色舞衣的年轻小丫头,为首的稍微年长一点,见到车辇里的人,她跪下行礼,身后的人儿也都跟着一个接一个的跪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免礼”,车辇中的人发话,声音清朗似雨落击石。

一大堆人同时站起身,人群中原来还站着位红衣女子,在这一群粉白色丫头中显得极为扎眼。

“你们这是去哪儿?”,太子柏文山一眼就看见了中间站着的人儿,他的心顿时微微一颤,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回殿下,奴婢身后是乐舞坊新进的舞女,刚从三殿下那回来”,站在车辇旁的乐舞坊领事芳姬低着头,认真回答道。

“哼,三弟也是闹腾,明知今日有赏梅宴,还要自己独乐”,柏文山扫视了眼站着的众人,目光又落到那名身着暗红色长裙的女人身上,她站得笔直,手上的袖子一半拖到地上,眼波平静,一张白净的小脸,在红色的衬托下分外好看。

“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带着这一众姊妹回乐舞坊,就不打扰太子了”,芳姬深知太子和三殿下的关系,两人素来不和,她也不愿夹在中间受罪。

“跳得是何舞,本王倒是好奇”,柏文山问。

“回殿下,水袖舞”

“既然能让三弟单独偷着欣赏,想必定有特色,一会的赏梅宴,也跟着去吧!”

太子用意很明确,三殿下看的东西,他也想看看,苏姬手抵额头,沉声道,“是”

一群人浩浩汤汤,朝贵怡园走去。

*

暮仟仟站在铜镜前,仔细整理着胸前的衣裳,凸起的锁骨,雪白的皮肤,包裹着自己的暗红色长裙,妖娆得似黑夜里的曼陀罗,正一点点绽放。

她的身后,一屋子的乐舞坊舞姬,都在整理着自己的行头,从妆容、头发到衣裙。

角落里传来脚步声,往坐在中央位置的芳姬那边移动,她隔着铜镜,杏眸漫不经心瞟了一眼。

荷倩儿走到芳姬身边,微微欠身,说道“芳姑姑,倩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姑同意”

“何事儿”,芳姬问道。

“方才在三殿下那儿,是暮妹妹领舞,想必现在也累了,下一场不如由我来替她”

见说道自己,暮仟仟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荷倩儿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了全屋子的人注意,暮仟仟也震惊地朝荷倩儿望去。

荷倩儿早她几天进乐舞坊,却没她这么好的运气,来了没多久就当上领舞。

芳姑姑未回话,荷倩儿接着说道,“况且我和暮妹妹的舞技不相上下,由我来代劳,正好她也可以休息休息”

荷倩儿在乐舞坊一向跋扈,她会当众和暮仟仟抢领舞的位置,暮仟仟一点也不奇怪。

“荷姐姐能为我考虑的这般周到,仟仟真是感激不尽”,暮仟仟踏着步子,往人群中走去,身姿妙曼。

“若是芳姑姑答应,我自然没有怨言”,接收到来自周围的目光,她慢悠悠说道。

芳姬皱紧眉头,“越发是没规矩了,你们这些丫头都被我宠坏了,领舞可是谁都能当的,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好好珍惜,平日不发脾气,你们还真不把我放眼里,我选出来的领舞,那自然是万里挑一,无可替代,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学着飞?”,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吭声,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荷倩儿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气得身子发抖,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她的舞却实跳得不错,也十分努力,和暮仟仟相比较,两人不相上下,只可惜芳姬从未正眼看过她。

大伙也都明白了芳姬的意思,这领舞非暮仟仟所属。

暮仟仟朝荷倩儿莞尔一笑,她早就拿捏准了芳姬的性子,吃软不吃硬。

芳姬哪里会不知荷倩儿也是一等一的好苗子,只不过暮仟仟是三殿下送过来的,并亲自交代过让她当领舞,而如今连太子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流连忘返,这样的女人她不愿意得罪,说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都不想找骂,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开这个话题。

几个伴舞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朝屋外望去,小声地讨论起来。

“皇帝赏个梅花也要弄这么大阵仗,真羡慕那些妃子娘娘们”

“皇帝贵为天子,自然和寻常百姓家不同”

“快看快看,那不是刚刚遇见的太子殿下嘛,长的可真好看”

暮仟仟听着这小声低语,脸上淡然一笑,马上就要上场了,她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眉头好像缺了点,她又描了描。

荷倩儿从一旁走了过来,暮仟仟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朝她望去。

“今日的事让你笑话了,我也并非成心和你抢”

原来是来假装道歉的,暮仟仟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还算和气,“哪里的话,荷姐姐舞姿非凡,岂是我能比的,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说的谦逊,却字字带刺儿。

荷倩儿绷着张脸儿,皮笑面不笑,“暮妹妹客气了,但愿你的运气能一直这般好,这场舞,你可仔细了”

暮仟仟顺着她的话说道,“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我定会好好注意,只是可惜了姐姐,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

荷倩儿被她说得无力还嘴,铁青着张脸站在一旁不啃声。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论姿色论舞艺,荷姐姐也未必有你差,偏偏芳姑姑就看中了你”,一直在一旁观看的柳墨说道,她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荷倩儿和她走的近,她们俩一直关系不错,见暮仟仟这么趾高气扬,她忍不住帮腔。

一众看不惯暮仟仟的人,此刻也都跟着附和着。

暮仟仟也不在意,“既然你们都不服,那就去找芳姑姑理论去”

话一出口,屋子里骤然安静,没人再敢吱声。

*

屋外响起奏乐声,芳姑姑高声指挥着,“排好队形,一会都谨慎着,可别出差错”

舞女们既紧张又兴奋,一会儿就能见到皇权至高无上的拥有者。

“快,上场了”

随着芳姑姑的一声高呼,暮仟仟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登了台。

暮仟仟抛开手中的长袖,在空中划出柔美的弧线,她微微躬身,全身心投入到这场赏梅宴中。天空中还漂浮着点点白雪,在这银装素裹的皇宫之中,她穿着华美的衣裳,腰间暗红色飘带随风飞舞,裙摆在舞动中柔软的铺展开来,尽情的绽放。无意间,暮仟仟的目光扫到了左边,那边坐着的人也正看着她。

柏文山定定的的望着她,眼中尽是惊艳,她朝他莞尔一笑,烈焰红唇,在风中微微扬起,摄人魂魄。

收回视线,她踏着舞步正欲往前走,突觉脚尖一凉,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原先还好好的舞鞋,此刻竟然裂开了一条缝儿,鞋面和鞋底儿分开来,她每走一步,那条裂缝就会增大一分,待她跳完前半段,鞋已基本穿不了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她迟早会被绊倒。

心下一沉,她索性扔掉鞋,一脚踩在软绵的雪地里,冬日刺骨的寒风顺着她的脚背刮过,冻得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原先还红润的脚顿时失了血色。

去三殿下哪儿的时候,鞋子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她心中纳闷。

台下一众人等,都还沉浸在她柔美的舞姿中,根本没人注意到台面上的波涛汹涌。

暮仟仟咬着牙,强忍着寒意,不敢有丝毫怠慢,她依旧保持着最好的状态,跳完这场舞。

音乐骤停,余音环绕,台下掌声一片,暮仟仟低头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脚,鞋子还安静地躺在不远处,她正准备随着一众姐妹下场。

“慢着”,尖锐的嗓音响起,使她停止了动作。

“你,跟我过来”,萧公公指着暮仟仟说道。

暮仟仟此刻只想赶快找双鞋穿上,却不料被萧公公喊住了,她只好跟上前去,“不知萧公公喊我是为何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公公也不明说。

暮仟仟跟着萧公公进了一间别致的屋子,萧公公命人给她递了双鞋过来,又安排侍女给她端了碗红糖姜茶,暮仟仟有些不知所云,“多谢萧公公好意”

萧公公翘着兰花指,“谢我做什么,我可没权利带你来这儿,你可知这是哪儿?”

暮仟仟摇摇头,“还请公公明示”

“这可是太子殿下在宫中的别苑,名为华沐苑,专供太子进宫时小憩所用,太子殿下一向宅心仁厚,这不,看你冰雪天赤脚跳舞,顿生怜惜之情,才吩咐我带你来这儿,你呀!待会儿可要好好感谢太子殿下”

“多谢公公提醒,暮仟仟先在这里谢过萧公公”,暮仟仟说道。

萧公公笑了笑,“客气了,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呢”

“有劳萧公公了,您慢走”,她毕恭毕敬的说着,礼貌地目送萧公公离开。

萧公公走后,她端起桌边的红糖姜茶,喝了几小口,顿时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闲来无事,她打量起这间屋子来,忽觉一股淡香涌入鼻腔,她正想着,一转眼就看来正东面窗户外,探进来一株腊梅,她心里欢喜,朝窗户边走去,伸长了脖子,深吸一口气,一股淡雅的梅香扫去了她身上不少的寒意。

章节目录 第2章 踏雪 门外传来脚步声。

暮仟仟寻着声望去,见是太子,一时慌张竟忘了行礼,傻愣愣杵在原地。

柏文山走到她跟前,也不介意,“昨日还是花苞,没想到今日一下雪,竟然开了,该不会是见着美人,忍不住想与其争奇斗艳”,柏文山看着暮仟仟打趣地说道。

暮仟仟被说的红了脸,她低着头行了个礼,“太子殿下谬赞了”

柏文山点头示意其起身,“你也太过谦逊了,这株梅和你比起来,可就逊色了,对了,你的脚还好吗?今日本王见你赤脚在雪地里跳舞,着实震惊”

“无碍,刚刚喝了殿下赏赐的姜茶,已经好多了”,暮仟仟低着头,她能够感受到那道炽烈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在看。

柏文山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脚,暮仟仟不自觉收回了脚,把脚埋进衣裙里。

“本王还是叫太医过来看看”,虽是商量的话,却说出了命令的语气。

“没事的,殿下,平日里练舞的时候,磕磕碰碰那是经常的事”,暮仟仟委婉的拒绝道,她并不是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从小到大,她吃了太多苦,和那些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暮姑娘不愿意,那本王也不强求,你拿着这个,可治冻伤”,说着,柏文山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暮仟仟手心里。

暮仟仟接过东西,“谢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我这般好,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那不如随本王回府?”,柏文山说话轻佻,不过这却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这个想法就开始在他心里滋生。

“这—”,暮仟仟一时间接不上话,这样就答应会不会显得她太随便,或者这只是个玩笑。

“哈,逗你的呢”,柏文山看着暮仟仟那一脸懵懂的样子,轻笑了出声。那时的他觉得,她就是上天派送给他的礼物,是他记忆中的容颜太过模糊了吗?为何他觉得她就是沈飞琼。

“太子见笑了,时辰也不早了,仟仟先行告退”,暮仟仟说道。

“好,那本王送你回去”

暮仟仟忍不住抬眼,正好撞上柏文山的目光,那双好看的凤眼里,有她看不清的情愫,柏文山对她的热心,太过突兀,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劳烦殿下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喊太医给你看病拒绝,送你回乐舞坊,又拒绝本王,可不能总依着你”,说完,柏文山也顾不上暮仟仟的想法,直接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太子专用车辇就停在外面,暮仟仟犹豫了,她停住了步子,跪在柏文山面前,“殿下,我只是一个小小舞姬,怎可与太子同坐车辇,这样恐怕不妥”

柏文山扶她起身,“这有何不妥,本王让你一同乘车,谁敢多说话,我就罚他去暴室”

听到这话,一旁站着的几个小太监吓得哆嗦的腿,暴室可是瑞昌国的修罗场,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去那地儿。

“随本王上来”,柏文山已经坐到了车辇中,他留了一块空地儿,正好够暮仟仟坐上去。

暮仟仟不想惹柏文山不高兴,也不敢逆了他的意,只好踩着马凳,由柏文山扶着上了车辇。

能和太子同乘车辇,再别人看来,应该算是莫大的荣幸吧!

暮仟仟显得有几分局促,她不敢靠太子太近。但是走在不平整的路面上时,车辇难免会摇摇晃晃,这样她就总能挨着柏文山,肩碰着肩,她微微抬眼,就能近距离看到柏文山的脸,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英姿勃发。

看着前方的柏文山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突然低头看向她,四目相对,暮仟仟慌慌张张挪开目光。

车辇停在了乐舞坊门口,见是暮仟仟,乐舞坊的小丫头们都出来看,见到她身旁的柏文山后,一个个都低着头行礼。

这是第一次,暮仟仟坐在高处,俯瞰跪在她面前的一众丫头,她心里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下跪,是因为她身边的人,但这种全新的、不一样的体验,带给她的是贪恋、也是感伤。

柏文山主动扶她下来,目送着她进了乐舞坊,末了,还嘱咐了句,“本王给的药膏你记得用”

暮仟仟朝柏文山点头一笑,“好的”

薄凉的风吹卷而过,掠过她秀丽的长发,这一笑,穿破云层,直击柏文山的心,他久久定在那儿,思绪恍惚。

那个繁花似锦的午后,阳光璀璨,他慵懒的靠在长廊边,静静的听着琴音。沈飞琼抚着琴朝他莞尔一笑,两个笑容重叠在一起,竟然分不清真假,“暮仟仟”,柏文山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暮仟仟,还是沈飞琼。

小庄走上前去,小声提醒道,“爷,暮姑娘进去了,咱们该回去了”

柏文山收回目光,车辇摇摇晃晃,往回走去。

“小庄,你去查一查那位叫暮仟仟的姑娘”,转瞬间,柏文山的目光又变得清冷起来。

“好的,爷”

*

暮仟仟走进院子,一众姊妹就围了过来。

“仟仟啊,你怎么坐在太子的车辇上”

“太子喜欢你吗?”

“你简直太厉害了”

暮仟仟尴尬的笑了笑,“只是个意外,太子殿下怎会喜欢我,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秦思思用手碰了下暮仟仟的胳膊,“我看呀!太子殿下准是对你有意思”,她是暮仟仟的好友,今日本来她也应该跟着去的,只不过感染了风寒,芳姬才让她在家休息。

“我看也是,如果没想法,怎会亲自护送回乐舞坊”

“护送这个词儿,我觉得用的好”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暮仟仟尴尬的笑了笑,只怕越解释越说的厉害,她只好选择闭嘴。

荷倩儿和柳墨走了过来,见一群人吵闹的厉害,荷倩儿不满的说道,“都嚷嚷什么呢!太子殿下也是你们随便议论的”

听见她的话,众人再不敢议论,荷倩儿在舞姬中资质算老,她比眼前的这一群人都先进乐舞坊,所以其他人也都敬让她三分。她虽然不敌暮仟仟风头高,背后却有父亲撑腰,她的父亲长年征战沙场,至今还一直镇守边关,虽然比不上护国大将军晏飞翰,却仍是朝廷器重的对象。

荷倩儿走到暮仟仟身边,“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能把太子迷的神魂颠倒”

“你这话什么意思?”,暮仟仟反问道,“你想抢我的领舞位置,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要是这么侮辱我,我绝不会忍气吞声”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你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三王爷,才爬上领舞之位,现在又巴结上太子,你想脚踏两条大船,一个不小心,摔惨你”,最后三个字,荷倩儿说道十分用力。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有本事,你也攀上三王爷,或是太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账,再说了,这领舞的位置我可没和你抢,我不是还想让给你嘛,只可惜芳姑姑不同意,你有气别冲我发,要怪就怪你自己没这个福气”

荷倩儿的脸色十分难看,她抬手指着暮仟仟,“你,好,算你厉害,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哼”

荷倩儿转头对柳墨说道,“我们走,看到某些人我就觉得晦气”

“倩儿,你可别气坏了身子,犯不着和这种人生气,不过是个被三殿下捡回来的乡野丫头”,柳墨替荷倩儿回了一句。

“你——”,秦思思看不过去了,正准备还嘴,被暮仟仟拦住了,“算了”

秦思思刚想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仟仟,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她凭什么说你是乡野丫头”

暮仟仟不想在继续这口舌之争,她对秦思思说道,“我是怕事情闹大,传到芳姑姑那里可就不好了”

“闹就闹,反正是她先找茬的,还有理了,对了,我刚刚听说她早上和你抢领舞,还有你是怎么和太子殿下遇见的”

暮仟仟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思思,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饭堂。

“鞋怎么会突然就坏了,仟仟,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秦思思拉着慕仟仟说道。

“可能我恰巧倒霉吧!”

“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怪!”,琴思思摇晃着脑袋,陷入了深思。

“好了,别想了,先吃饭”

舞姬门的伙食极为清淡,他们必须时刻保持着纤瘦的身材,一旦长胖,就要面临被赶出乐舞坊的危机。

秦思思盯着自己碗里的清粥,一小碟青菜,几乎看不到肉,就那么零星的一两点,她不禁感叹道,“又是粥,天天这么吃下去非饿死我不可”

“你难道想长胖了,被芳姑姑赶出去不成”,暮仟仟说道,有得吃,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求之不得”,秦思思将碗重重搁在桌上。

本来安静的饭堂突然闹哄哄起来,暮仟仟和秦思思一同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荷倩儿站着。

“这是荷倩儿家里人捎来的水果,大伙儿都来尝尝”,柳墨替荷倩儿说着。

秦思思鄙夷的望着荷倩儿,“切,有什么了不起,装”

暮仟仟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清粥。

眼前突然冒出来个人影儿,暮仟仟抬头一看,竟然是荷倩儿,“暮妹妹,吃不吃水果儿,想来这东西你应该也没吃过”

她本想好好安静的吃个饭,却不料还是要被人打扰。

暮仟仟冷着脸,“好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章节目录 第3章 踏雪 “我说,荷倩儿,你什么意思?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我们家仟仟招你惹你了,一天到晚跟个苍蝇似的在周围嗡嗡嗡的叫,烦不烦”,秦思思就是个火爆脾气,她拍着桌子站起身,恶狠狠的说着。

荷倩儿气的抖着双肩,她本只是想嘲讽一下暮仟仟,却不料被秦思思怼的无话可说,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

“倩儿姐姐也是一番好意,你们真不知好歹”,柳墨替荷倩儿帮腔道。

“这算哪门子好意”,秦思思高声吼道,吓得荷倩儿和柳墨身子一怔。

暮仟仟还未来得急拦住冲动的秦思思,她便已经一把将荷倩儿推倒在地,饭堂顿时炸开了锅。

荷倩儿抓着秦思思的衣领子,咬着牙说道,“你居然敢推我,你和暮仟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秦思思紧抓着荷倩儿肩膀上的衣服,“骂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我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连我都不如,那你是什么?”

柳墨帮着荷倩儿牵制住秦思思的动作,“贱女人”

场面越来越不受控制,暮仟仟抓着荷倩儿放在秦思思身上的手,给推了回去,“欺人太甚”

四个人扭打作一团,衣服头发都变得乱糟糟。

闻声赶来的芳姬见此情形,大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越发没规矩了”

见了芳姬,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饭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四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愿先收回手。

“怎么,还不放手,那就给我继续打,待我去禀告皇后娘娘,你们四个都别想再在乐舞坊呆下去,不好好练舞,成天闹事”

一听到要禀告皇后娘娘,四个人顿时收回了手,一同站起了身。

“跟我过来”,芳姬怒气冲冲的说着,领着四人去了她的房里。

“什么情况,说清楚,暮仟仟,你来说”,芳姬坐在椅子上问道。

“回姑姑,只是发生了口角,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不可开交,人尽皆知”

“芳姑姑,是秦思思先动的手”,荷倩儿插了句嘴。

“不教教你们,还真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我不管你们在家里是娇娇宝贝还名门闺秀,进了乐舞坊的门,就得听我的,要真是名门闺秀也不会送这里来,不过是些小门小户,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副了不得的样子,我今日就把话搁这儿,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二话不说,直接轰出宫去”

底下跪着都四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好了,也不多说了,你们四人给我把乐舞坊里里外外通通打扫一遍,这事儿就算翻篇,都散了吧!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得了命令,四人才敢走出来。

“真是晦气”,刚一出门,秦思思就吐槽道。

“以后我们还是离荷倩儿还有柳墨远些,思思,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话想和芳姑姑说”,暮仟仟站在芳姬门口说道。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见秦思思走了,暮仟仟才转头往回走。芳姬见她又进来了,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何故?”

暮仟仟跪在芳姬面前,“芳姑姑,我想主动把领舞的位置让给荷倩儿”

听到这话,芳姬脸上一沉,“你,哎,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把领舞的位置让给她,她就会和你握手讲和吗?天真,再说了,这个位置不是我给你的,是三王爷,你若是不想当领舞,你就去和三王爷说去”

芳姑姑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她,也许真像芳姑姑所说,就算她把领舞的位置让给了荷倩儿,荷倩儿也未必会给她好脸色,只是让她惊讶的是,三殿下为何要把领舞的位置给她?

她沉吟半刻,说道,“仟仟谨遵姑姑教诲,是我思虑不周全,日后还望姑姑能多提点”

“你是个聪慧的丫头,也很努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以后莫不能说些丧气的话,能当上领舞,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可倒好,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想让给别人,好在你懂事,一点就透,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且回去休息”

暮仟仟点点头,又和姑姑道了句安好方才离开。

走出来时,天色已渐渐暗沉,暮仟仟正准备回屋里去,却见一个暗蓝色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人越走越近,她才算看清,是三王爷的人,乐章。

“暮姑娘,三王爷请你过去”

巧了,她也想见见三王爷。

“好”

马车停在宫门外,暮仟仟在乐章的搀扶下上了车。她望着车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突然想起了六年前的情景。

那年她十二岁,因为家里很穷,她的母亲和别人跑了,父亲也因一次意外,摔断了腰,一直卧床不起。她白天要出去给别人当苦力,晚上回了家还要照顾父亲。只可惜,过了三四个月,她的父亲就病故了。那年也像今天一样,下着鹅毛大雪。

见她父亲死了,又看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村子里的小混混就爱欺负她,霸占了她的屋子,把她赶了出去,无依无靠的她连住的地方也没了。

她走到大街上,就穿着一件破旧的薄衫和一条破破烂烂的灰色麻裤。她把手伸进衣袖中,一边走一边瑟瑟发抖,她望向四周,一处处灯火人家,却没有一个地方属于她。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闻着一阵香,扭头一看,白嫩嫩的馒头,一个个的,看着她口水直流。

那卖馒头的小贩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馒头看,一脸嫌弃,“去去去,看什么看,这馒头你买的起吗?”

暮仟仟忍着饥饿,依依不舍的扭过头,肚子又响起了一阵怪叫,此刻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飘香的馒头,她快速的转过身,猛地抓了一个馒头咬上一大口,快速往前跑去。

“你这小兔崽子,给我站住,居然敢偷我馒头”,小贩一边叫骂着,一边追了上去。

暮仟仟把馒头揣进怀里,拼了命的往前跑,冰凉的雪渗透进她的鞋子里,她的脚已经冻的麻木了,她依旧迈着大步子朝前跑,一不小心,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楞楞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好看的男子,他眉眼温柔,似黑夜里闪烁星辰。

“你长没长眼睛,连我家爷也敢撞”

暮仟仟紧紧捏着手里的馒头,就这么傻呆呆的看着柏修贤,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贩追了上来,提起她的衣领就准备拿着她手里的馒头,暮仟仟紧抱着不放,他一个成年人的力道居然撬不开她紧握的小手。

“多少钱,我给”,柏修贤问道,他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了小贩面前。

小贩哪里见过这么多钱,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笑得直流口水。他立马放了暮仟仟,接过银子,奉承地说着,“谢谢爷,谢谢爷”

暮仟仟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人。

柏修贤看出她的心思,朝她淡然一笑,眼里带着诧异和惊喜。

那时的她不懂,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她虽然不明白但是她知道,没有柏修贤,她也许活不过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是他带给了她生的希望。

*

暮仟仟将手伸出窗外,雪花飘落到她的手掌心,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突然清醒了许多,她必须得更加坚强,绝不能退缩。

马车停在了王府外,暮仟仟跟着乐章走在去紫玉阁的路上。早上才刚来过,这会子又故地重游。

“暮姑娘,到了”,乐章停住了脚步。

暮仟仟抬头往紫玉阁里望去,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席地而坐,墨蓝色的衣裳铺在青石板上。

暮仟仟踏着台阶,走到柏修贤面前,低头行了个礼,“三爷”

“你来了,坐”,柏修贤拿起桌上提前热好的翡翠茶壶,给暮仟仟倒了杯水,“喝一杯暖暖身子,怎么穿这么少”

暮仟仟盘腿坐下,“来的急,忘了带披肩”

柏修贤转头对站在不远处乐章说道,“把本王的那件貂毛披肩拿过来,给暮姑娘披上”

“王爷今日找我过来,所谓何事?”,暮仟仟小抿了口热茶,身子算是暖和了些。

“我听说今日太子送你回了乐舞坊”,柏修贤慢悠悠说着。

暮仟仟心中一惊,转瞬又释怀,想来三王爷耳目众多,这点事儿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点了点头,“跳舞的时候,恰巧鞋坏了”

“大哥可有和你说些什么?”,柏修贤望着暮仟仟冻的有些泛红的脸,神色平淡。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目光,让暮仟仟多少觉得有些失望。

“没说什么,只是平常话罢了”,她又喝了口热茶。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哥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他既能送你回乐舞坊,他的心意,你不会不明白吧!”

暮仟仟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三爷,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柏修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转头望着飘然落地的雪,幽幽开口道,“仟仟,你还记得六年前的那场雪吗?”

“记得,怎么可能忘的了”,暮仟仟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寂寥无声的雪,将整个王府装点的纯洁无瑕。

“一晃六年过去了,你也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

突然的夸赞,却让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仟仟,如果本王让你做一件你不愿意的事,你会答应吗?”,柏修贤突然话锋一转。

“仟仟的命是三爷给的,不管三爷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不需要过多思考,暮仟仟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她一脸坚决,未有半分犹豫。

柏修贤望着那坚定的目光,心也跟着为之一颤,这种他无法掌控的情绪,令他感到害怕。

章节目录 第4章 踏雪 暮仟仟回到皇宫的时候已是深夜,她卸下披在身上的厚披肩,放进了马车里。

乐章见暮仟仟把披肩放在了车上,问道,“暮姑娘,天冷,再加上夜深,你还是披着回去吧!”

暮仟仟看了眼躺在马车里的披肩,“不了,还是送回去吧!被别人看见了也不好”

“好吧,那你快些进屋”

暮仟仟点点头,“你也早些回去”

乐章驾着马车往回走,暮仟仟依旧站在雪地里,透彻心扉的寒意才能让她更加清醒,三王爷的话一直在她耳畔回响。

“我要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他有野心,她明白,只是为何,她却这般难受,她的眼睛变得湿润,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她以为他唤他回去是关心她,她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送他进宫,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现在想来,是否这一切都只是他布的一场局,而她就是他手中最得意的一颗棋子。

朝夕相伴五年时光,这是否才是他最想对她说的话。

她攥紧拳头,望着看不见尽头的路,就算心有不甘,她也不能逆了他的意。

*

暮仟仟不记得她在外头站了多久,等她走回乐舞坊的时候,手脚冰凉,她搓着手正准备进屋,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动静,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暮仟仟想着,不由得好奇,她站在花圃后面,往院子里望去。

看着身影十分熟悉,再凑近一看,原来是荷倩儿和柳墨。

大晚上,这两人鬼鬼祟祟站这儿干嘛!她不由得仔细听了起来。

“你出来的时候,没被发现吧!”,荷倩儿紧张的望着四周。

“放心吧!没发现,秦思思睡的跟死猪似的,我把手镯放到暮仟仟枕头底下了,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这大晚上的,大家都睡了,只不过暮仟仟一直没回来”

“没回来才好,最好她今天一晚上都别回来,明天让她摔的更疼”,荷倩儿说话的语气有几分激动。

暮仟仟皱着眉头,心下一沉,她好心好意还想着将领舞的位置让给她,她居然变着法子的整她。

她离开了花圃,没有心思再听她们接下来的谈话。

回到屋子里,她果然在枕头下面发现了玉镯子,她思考着应该如何处理这样东西,她不能让荷倩儿和柳墨的计谋得逞。

她环顾着四周,手镯肯定是不能放在屋子里了,她拿着镯子往屋外走去。

*

天微微放亮,一晚上暮仟仟都睡的不安稳,她起身穿戴好衣裳,往玉阮院走去,那里是舞姬们专门练舞的场所。

她把之前赏梅宴那天跳的水袖舞又反复练了好几遍,她扭动着纤瘦的腰肢,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十分到位,张弛有度,柔中带刚,没一会儿她就跳的汗流浃背,她是热爱跳舞的,她觉得自己的表现力还不够,一连贯动作跳下来,总有那么几个地方不满意,她又将不满意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

不一会儿,汗水淋湿了她的鬓角,她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踮起脚尖快速旋转着身体。

天空由暗蓝色逐渐变成粉蓝色,昨日刚下了雪,今日就放晴,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一道道金黄色光芒透过半开着的窗户照了进来,在暮仟仟的身上勾勒出一个金边,把她镶嵌进一幅画里。

荷倩儿和柳墨一同走了进来,身后陆陆续续也跟着走进来几个丫头。

见是暮仟仟,荷倩儿的脸色变得飞快,前一秒还和柳墨嬉笑着脸,后一秒就怒目而视,“哟,今儿个来这么早”

暮仟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擦着劲脖子间的汗珠,并未理会荷倩儿的话。

荷倩儿自知无趣,转头和柳墨聊了几句,两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秦思思来得很晚,她似还未睡醒,走到暮仟仟身边,“仟仟,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起床也不叫我一声”

“你睡的那么死,怎么叫的醒,再说了,我今天天未亮就出来了,那时候叫醒里,你不得和我闹脾气”,暮仟仟说道。

“也是,不过你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暮仟仟忽的压低声音,“等会儿,有场好戏看”

一听有好戏看,秦思思顿时来了精神,她问道,“什么好戏,快和我说说”

暮仟仟故作神秘,“一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吵闹声。

“我的手镯呢?怎么不见了”,荷倩儿一脸焦急的问着。

暮仟仟则靠在窗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系列表情变化。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事儿精”,秦思思嘲讽道。

暮仟仟歪着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且看她闹,我和你说的好戏可就在她身上”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是想看她出糗”,秦思思一副了然的表情。

见荷倩儿不见了手镯,好几个人上前去安慰她。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落在哪儿了”,柳墨说道。

“昨日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再的呀!回去就不记得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那手镯可是我母亲送给我的,从我曾曾曾祖母那里一直传下来,现在不见了,我可怎么向我娘亲交待”,荷倩儿急的竟落下几滴眼泪来。

秦思思一脸震惊的看着荷倩儿,她慢慢调转头,望着暮仟仟,“有这么严重吗?还曾曾曾祖母”

暮仟仟微仰着头,略带深意的笑着。

“你别急,我们替你找找,会不会落房里了”,柳墨说。

“刚刚我回屋找了一遍,没有”,荷倩儿说道。

“该不会被偷了吧!”,人群中的一个小丫鬟问道。

一群人围着荷倩儿还在猜测着,都没注意芳姬从门外走来进来。

“都吵吵什么呢?最近你们是怎么?动不动就围作一团叽叽喳喳的,也不好好练舞”

听到芳姬的声音,都作鸟兽散,回到各自的位置站着。

芳姬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白色身影,待看清真人,一个个都跟着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以后本王会常来,不必行这么大礼”,柏文山开口道。

他就带了一名随从过来,就是那日暮仟仟见到的小应。

一听太子殿下要常来,姑娘们都兴奋不已。

“刚刚你们是为何事吵闹”,柏文山问道。

荷倩儿上前一步,走到柏文山跟前,“回太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早上我发现自己一直佩带的手镯子丢了,正为此事苦恼,一群姐妹过来安慰我来着,并不算是吵闹”

“是何手镯,贵重吗?”

“殿下,此手镯不可以轻贵而论,它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我曾曾曾祖母有缘遇到一位高人,赠予她这镯子,说是可保平安,一直传到我这儿,已经第五代了,若真弄丢了,那就是对先人的不敬,也是我的不孝”,荷倩儿微微蹙眉,一副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不会忍不住泛起怜惜之意。

秦思思压低声音说道,“真能装”

暮仟仟回了她句,“她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偷着乐”

“你平日里可有和什么人结仇?”,柏文山问。

“我怎会随意与人结仇”,荷倩儿答道。

“倩儿,你怕什么,今日有太子殿下替你做主,你就把委屈都说出来,太子殿下,昨日里,暮仟仟与倩儿发生了口角,她早就看中了倩儿的手镯,这次手镯不见,我看多半是她偷的”,柳墨替荷倩儿说道。

早就知道这事儿是冲着她来的,她面色平静,抬眼时,一双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眸子正盯着她看,眼神晦暗不明,就一眼她就能感觉自己正在被吸入那深潭之中,遂又慌忙低下了头。

“喂,这事儿这么到你这儿了”,秦思思小声说着,一脸担忧的问暮仟仟。

暮仟仟则一脸淡定,“别担心”

“没证据,可不要随便诬陷人,我看暮仟仟也不像是会拿玉镯的人”,柏文山慢悠悠说着。

意外,没想到柏文山竟然会替她说话,他相信她吗?暮仟仟借着余光,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他一眼。

“殿下,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柳墨说道。

“暮仟仟,你对此事可有什么想说的”,柏文山看着她问道。

暮仟仟走到柏文山跟前,“殿下若不信,不妨去我屋里搜一搜”,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事儿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勾起了柏文山的好奇心,“好,那我就派人去搜查搜查”

见太子的人往暮仟仟住处走去,荷倩儿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对她来说太子今日来的可真是时候,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得知暮仟仟偷了她的玉镯后,太子脸上那失望而又鄙夷的表情,兴许连乐舞坊暮仟仟也呆不下去了。

小应带着几个侍女去暮仟仟房里仔细搜查了个底朝天,床角、柜里底,就连沏茶的杯子也没放过。

没过好大一会,小应就带着人回到了玉阮院

“小应,可有搜到些什么?”,柏文山问话。

“回太子爷,什么也没搜到”

“哦?”,这样的结果和他猜测的果然没有丝毫偏差。

荷倩儿一脸的不敢相信,她看着小应,“怎么可能会没有,肯定是她藏起来了”,她的语气有几分激动。

“如果倩儿姐姐不愿相信,不如让人来收我的身,你的玉镯子我可见都没见过”,这一切都在暮仟仟的掌握之中。

明眼人此刻心中都以明了,这事儿和暮仟仟没有关系。

柏文山拦住了准备上前搜身的侍从,语气温怒,“好了,闹剧也该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5章 踏雪 荷倩儿原本还红润的面颊立刻变得惨白,连带着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太,太子殿下,这件事都怪我,是我大意了,不该在没证据之前就胡乱猜测”

“你的手镯到底是真丢了还是假丢了”,宫里勾心斗角的事柏文山见了太多了。

“王爷,倩儿的手镯的的确确是丢了,肯定是暮仟仟偷偷藏起来了”,柳墨还未明白过来,继续为荷倩儿辩驳道。

“本王问你话了吗?芳姬,这就是你教出来了舞姬,说话既放肆又没规矩”

柏文山是真的怒了,在一旁观战的芳姬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跪在地上,“太子殿下,今日发生的事,都是我的疏忽,平日里若管教的严些,也不至于在殿下面前出丑,奴婢甘愿受罚”

“来人,将这个口出狂言的舞姬拖出去杖责三十棍,芳姬管教不严,杖责十棍”

得到命令,芳姬和柳墨两人被侍卫架着,一前一后的拖了出去。

柳墨还未醒悟,“太子殿下,手镯是暮仟仟偷的,你为何不罚她偏偏罚我,我只不过说出了真相,我又有什么错”

“倩儿,你快替我求求情”

她的喊叫声渐渐远去,荷倩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里沾着泪水,她不敢出声,还好有柳墨替她挡了罪。

柏文山扫视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荷倩儿,“你也滚出去,禁足半月”

暮仟仟看着荷倩儿狼狈的背影,却也高兴不起来,按理说两个想要害她的女人反过来被她将了一军,她应该扬眉吐气,可她却觉得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柏文山走到暮仟仟身边,柔声安慰道,“让你受委屈了,硬生生被扣上这么一顶黑帽子”

“无碍,殿下能为我撑腰,这是仟仟的福气,此事应是个误会”,暮仟仟低眉顺目,一副受到伤害楚楚可怜的模样。

柏文山伸手抚平她微微皱起的眉毛,“随我去外头散散心,可好”

暮仟仟顺从的点了点头。

他拉着她的手,在众人注视下走出了乐舞坊。

柏文山带着她穿过假山,踏着厚厚的积雪,往西北面走去,靠望月湖的边上有座亭子,湖边种满了一颗颗柳树,树干上垂着积雪,原本灰扑扑的老树铺上一层银纱,晶莹莹,恍惚间,暮仟仟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这里十分安静,连平日里处处可见的宫女宦官也看不到影儿,静的仿佛是另一个地方。

柏文山指着不远处的古亭,“每次心烦的时候,我就会到这里来坐坐,春夏秋冬,不同的景,不管它如何变化,却总能让我开心起来”

“此处景色确实美丽,却不是常人能够发现的,殿下眼光独到”,暮仟仟轻声说道。

“晚上如果来这里赏月,更是另一番景象”

“是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见到太子口中所描述的景象”

柏文山低头看着暮仟仟,暮仟仟并肩和他站着,个子刚到他肩膀,他的眼中带着笑意,闪着亮光,“下次我带你过来”

他在她面前换了称呼,暮仟仟仰着小脸,不自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连她自己都未发觉。

“以后没人的时候,不用这般拘束,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好吗?”

柏文山轻柔的声音飘落到她耳边,带着一阵心悸,暮仟仟收回视线,“太子殿下这般对我,诚惶诚恐,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说话间,暮仟仟刻意退了一步,离柏文山远了些。

“还叫太子殿下,就喊我文山”

“我—”

“这是命令”,柏文山突然变了语气。

“……”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柏文山靠近她跟前,进一步逼问道。

暮仟仟拧着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开口道,“文,山”,这两个字似很难说出口般,她发音十分艰难,但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她可不敢逆了他的意。

柏文山拉起她垂在一边的小手,带着微微凉意,放到自己手中,“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不许有任何隐瞒,不许欺骗”

暮仟仟默默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她的心变得有些乱,起初她还不敢抬头看他,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又回响起三王爷说的话,她复又抬起头,换上一副笑意,“好”

她努力说服自己,她是为了三王爷才接近他的。

柏文山楞住了,那样的笑容,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暮仟仟,而是沈飞琼,他告诉自己。

暮仟仟望着他起起伏伏的眼眸,有些诧异,那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愫,他望着她,却又像是没有看她,那时的她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柏文山忍不住一把将暮仟仟拉入自己怀里,真实的体温,柔软的拥抱,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琼儿,你回来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暮仟仟听的不真切,她还在惊讶于他的拥抱,他带给了她太多不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她回乐舞坊,又如此坚定的相信她的人品,带她去他的私人空间,和她做朋友,这一切就像是手心里的潺潺流水,当她紧紧握住,待哪天想打开看看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不真实,却又那么的真实。

柏文山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暮仟仟手里,“以后,若是有人再想害你,就拿着这手谕,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伤你一分”

暮仟仟接过手谕,握在掌心,她望着他,目光坚定,“文山,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不隐瞒,不欺骗”

她伸出右手,“儿时的时候,如果和别人约定,都会拉钩,我们也来拉钩怎么样?”

“拉钩?”,柏文山显然并未领悟她的意图。

暮仟仟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左手的小拇指,用大拇指贴着他的大拇指,“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柏文山也学着她的动作,碰着她的大拇指,轻轻按压着,“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两人相似一笑。

末了,他问,“一百年?会不会太少,那一百年之后呢?”

“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一百岁”

“那再重新拉钩,改成永远不许变”,柏文山又伸出手。

“哪有拉两次钩的,两次就不灵了”,暮仟仟也放下了拘谨,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柏文山不是太子,只是她的朋友。

柏文山故作沉思,“那,还是算了吧!”,他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失望。

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的冰,隐约可见水底游动的鲤鱼,各式各样,五彩缤纷,暮仟仟靠着围栏坐着,望着湖底出神。

柏文山背着手臂,站在她边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此事无声胜有声。

*

从望月湖回来后,暮仟仟将柏文山送给她的手谕放到她亲手绣的紫罗兰荷包中,挂在了腰间,带着一股暖意围绕在她周身。

正巧秦思思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她望着荷包痴笑,打趣道,“这荷包里放的什么东西,鼓鼓的,瞧你那样,是什么事儿笑的怎么开心?”

暮仟仟收起笑意,“没什么,对了,柳墨怎么样了”

“柳墨呀,现在正瘫在床上呢,你可真是没见着,她身上全是血,一直蔓延到背部,被抬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面色惨白的跟个死人似的,别提多吓人了”

听到秦思思的笑容,暮仟仟脸色沉重,“我们去看看她”

“好啊,我看她就是自作自受”

暮仟仟走到衣柜边,翻找了几遍,找出一瓶药膏。

秦思思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拿这做什么,她都这般对你了,你还替她着想,今日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在,那受罚的可就是你,她肯定没你这般好心,还给你送药”

“其实,这件事只能说我运气好,昨日晚上回来我恰巧撞见了她俩,听到了她们要暗算我的计谋,不然今天就算是太子殿下来了,也无济于事把!”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秦思思一脸震惊,“那既然知道了就更不能去给她送药了”

“我只是希望柳墨能够明白,我并不愿与她争什么,也希望日后我们能和平相处,这药还是得送,你若是不愿意去,那我自己去”

“得了,我陪你去,不过她也却实可怜,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跳舞”,秦思思小声嘀咕两句,稀疏落入暮仟仟的耳中。

不知怎么的,暮仟仟开始庆幸太子殿下对她好,如果没有这颗苍天大树的庇佑,她在这冷漠的宫墙之中会过的安生吗?

三殿下的话又在耳畔响起,她握着药瓶的手紧了些。

章节目录 第6章 踏雪 柳墨和荷倩儿住在一个房里,暮仟仟和秦思思去的时候,柳墨正趴在床上,嘴里唏嘘发出些声响,许是疼的厉害,她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没人来收拾残局,她那张原先还俏丽的脸蛋儿此刻变得苍白而毫无血色,头发也乱蓬蓬的耷拉在耳后。天气冷,血液也凝固了。她应该被抬进房里很久了,衣服上的血迹变成了暗红色。

暮仟仟有些不忍直视,她身旁的秦思思早以别过头去。

荷倩儿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见暮仟仟进来也不做声。

“怎么没人过来给看看,芳姑姑没去请太医?”,暮仟仟问道。

荷倩儿冷哼一声,“芳姑姑现在正在气头上,只巴望着她早点死”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她好歹也是因为你才这样的”,秦思思有些看不过去,补了句。

柳墨撑起身子,抬手指着荷倩儿,“你可真歹毒,我真是错看了你”,她颤抖的声音说着。

“你自己不会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荷倩儿反驳道,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事儿和她没有关系。

秦思思正准备回嘴,被暮仟仟拦住了,“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我并不想管”

她将手中的药膏递到柳墨跟前,“这是三殿下赏赐我的药,专治皮外伤,你每日反复多擦几次,保准好的快,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

柳墨望着她手中的药膏,眼里泛着泪光,她转过脸不愿意让暮仟仟瞧见,“你拿回去,我不需要,这宫里我怕是呆不下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暮仟仟将手里的药膏放到柳墨床边,“东西我放这儿,你自己好好保重”

说完,她便和秦思思一起走了出去,转眼间,她瞟到了荷倩儿手中的东西,是她丢失的玉镯。

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哭泣声,一声高过一声。

*

翌日清晨,天灰蒙蒙还未见亮光,院子里传来声响,吵的大伙都睡不着觉,纷纷开了门出来看。

院子里,几个宦官抬着一块木头板子,柳墨趴在上面,眼睛红肿的厉害。

芳姑姑站在一旁指挥道,“快些把她给我抬出宫去”

几个舞女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小声交谈着。

这声响惊动的暮仟仟,她起床披了件衣服,打开窗见了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难受。

芳姑姑转头看着被吵醒的一群姑娘高声说道,“你们都给我看着,以后谁若是再给我惹出事儿来,下场就如她这般,就这破身子骨还指望留下来跳舞,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不愿再看见”,芳姑姑一手插着腰,说的十分激动,昨日里她平白无故挨了十板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柳墨细嫩的脸贴在粗糙的木板上,外面温度很低,她只穿着件单衣,冻的瑟瑟发抖,嘴巴干枯泛白,眼泪还夹着泪光,她不住的抽泣着,眼中全是悔意。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前方大声吼道,扯着嘶哑的嗓子,“荷倩儿,这里该躺着的人应该是你,你这般歹毒,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给我等着,我若是能活下来,定让你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荷倩儿的房门始终紧闭着,任柳墨如何叫骂,也不见她出来。

暮仟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拿了件厚披风走出屋子,盖在了柳墨身上。

柳墨抬着红肿的双眼看着她,眼里有惊讶也有感激,“谢谢你,没想到最后对我好的人竟然是你”

暮仟仟看着她悲惨凄凉的样子,竟说不出话来,她站在芳姑姑边上,目送着人被送出宫外。

柳墨被送走后,芳姑姑轻叹了声,“你倒是心善”

“姑姑心里自是明白,她只不过是这事儿的牺牲者,我又何必落井下石,我只是希望她以后不再做这种傻事”

“话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怪的了谁?好了,散了”

自柳墨走后,乐舞坊越来越沉寂,除了必要的交谈,乐舞坊再无往日的嬉笑拌嘴,众人也都刻意疏远荷倩儿,她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不敢抢,生怕得罪她,落得柳墨的下场。反倒是背后,骂她骂道极其凶恶,没一个人看她是看得顺眼的。

她自己也知道目前的处境,说话做事也收敛了不少,见了暮仟仟也不再针锋相对。

这日子也就一天天,慢悠悠地过着。

小寒一过,天气越发的冷了,乐舞坊内放置了好几盆炭火。

柳墨的事情也过去有些日子了,这天,芳姬站在玉阮院前殿内,单独把暮仟仟喊到身边,“最近可有练你拿手的水袖舞?”

“回姑姑话,一直在练习呢”,暮仟仟回答道。

“那好,等会子云妃娘娘那边会派人过来接你过去,也不知怎的,突然点名要看你跳的舞,你做好准备,凡事小心着”

“好,我知道了”,暮仟仟答道,心中隐约觉的不详,云妃是太子柏文山的生母,此次召她过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暮仟仟换好红色舞服,整好妆容,云妃娘娘那边派过来的福公公也到了。

到了泊漾宫,福公公领着暮仟仟往芙蓉园走出,她就穿了件单薄的舞衣,外面披着夹棉厚披肩,冷风刮过,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芙蓉园里,云妃面带笑意,不知是和谁在说话,暮仟仟瞧见坐在右边的女孩儿,披着淡粉色狐裘披风,脸缩在一团毛领子里,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带着几分灵巧。

她手中拿着小暖炉,脚边还放着个稍大的火炉。

两人交谈甚欢,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云妃抬眼往暮仟仟这边望去。

“给云妃娘娘请安”,暮仟仟侧身行礼道。

云妃云香菱面色和悦,“免礼,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暮仟仟微仰起头,待云妃看清她的长相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坐在她身旁的女孩儿也是惊讶万分。

“云妃娘娘,依薇前些日子听说文山带着她同乘车辇,一同回了乐舞坊,一直就想见见她,今日托了您的福,能见到本人也算是一了心愿,到底是个出落得水灵灵的娇俏模样,难怪文山会这般上心”,晏依薇靠在铺着羊毛毯子的椅子上,慢悠悠说着。

云妃轻笑了声,“哟,一股儿酸醋味,文山正值青年,难免会容易动心,这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晏依薇脸色变了,却也不敢在唠叨什么。

看来这次喊她过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暮仟仟听着两人的谈话,猜测着晏依薇的身份。

见晏依薇脸色难看,云妃又接着说道,“你是文山的妻子,平日里该大度些”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眼前的晏依薇应该就是柏文山的妻子,他的太子妃。

“云妃娘娘说的对,是依薇思虑不周全”,晏依薇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恩,这样想就对了”

“我听闻暮仟仟擅长水袖舞,今日我也想开开眼界”,晏依薇说道。

“可以,我看你今日过来看本宫就是冲着她来的”,云妃打趣道。

“哪里的话,我虽然不在宫中,但还是日日挂念着您呢”

云妃被逗乐了,“行了,行了,就你会哄人开心”

两旁的乐师已经奏响了音乐,暮仟仟站到台中,抛开水袖,两条红色的丝带在空中翻滚起来,时而纠缠不休,时而波涛汹涌,时而轻盈矫健。从她踏进乐舞坊开始,就一直练习着水袖舞,每一个动作都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只要音乐声一响,她就能瞬间进入到角色中。

熟不知,晏依薇一直注视着她,眼中的嫉妒之意越渐浓烈。

台上突然响起一串铃铛声,有两个小宦官弓着身子,站在舞台的两边,对立而望,手中不知握着什么东西,只是轻轻一扯,台上正旋转着的暮仟仟突觉脚前多了样东西,她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就已经跌倒在了舞台上。

本来就是冬天,再加之暮仟仟只穿了单薄的舞服,这一摔撞得她的关节处硬生生的疼,尤其是脚踝关节处。

“怎么就摔着了,真是扫兴”,云妃眼尖,她看见了地上的丝线,却并未提及。

“母后别生气,只不过是个小舞姬罢了,我看宫里那些传闻也都是假的,连站都站不稳,居然还能当上领舞,我看这芳姬也是人老眼花”,晏依薇望着狼狈的暮仟仟,一句句数落道。

暮仟仟低头看着地上的丝线,她知道这绝绯偶然。但是就算错不在她,这错也只能是她承担,她听说过晏依薇,她的哥哥晏飞翰是皇帝亲自封赐的护国大将军,位高权重,谁也不敢得罪,自然也把晏依薇惯得骄纵无礼,想来云妃也是站在晏依薇那边,断然不会替她说话,只怕还巴望着她早点消失在太子的视线中。

她什么也没说,忍着疼痛,双手覆在结了冰的地面上,撑着身子缓慢的站起身,跛着脚往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是我扫了云妃娘娘的兴致,请云妃娘娘责罚”

“本宫累了,依薇啊,你看如何处置的好”,云妃将问题抛给了晏依薇。

“云妃娘娘,依薇觉得这件事儿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可若是今日坐在这里观赏的是皇上,既扫了他的兴,还会怪罪皇后娘娘对后宫管教不严,您岂不是既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皇后”

“哦?你说的倒也在理,这样说来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云妃顺着晏依薇的话说着。

“是啊,所以我觉得,应该将其逐出宫去,这样的人留在宫中,岂不是祸害”,晏依薇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这句话。

暮仟仟跪在地上,既不求饶也不喊冤。

云妃看着暮仟仟,那柔和的目光中似带着锋利的刀刃,“那就按着太子妃的意思办吧!”

章节目录 第7章 踏雪 暮仟仟小心翼翼站起身,刚走了一步,脚踝处的伤疼就得她使不上力气,身子摇摇晃晃往地上摔去,暮仟仟紧闭着眼,以为自己又会要摔得惨痛,却不料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股淡雅的香味涌入她的鼻中,抚平她慌乱的气息,抬眼一看,一双温润的凤眼正定定望着她,“怎么回事,才几日没见你,怎就变得如此狼狈”

“我—”,暮仟仟不知该从何说起,由着柏文山搂着她。

“文山,你怎么过来了”,云妃问道。

“母后,我听说晏依薇在您这儿,便过来看看,岂料却见着被折腾的小舞姬,母妃,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别人可怎么看,您一向性子温顺,怎就被教唆的做出这等傻事”,说道‘教唆’二字,柏文山加重的语气,明摆着就是暗地里责怪晏依薇。

他正准备回府,却听见小应子赶过来告诉他暮仟仟被云妃叫去了,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再加之他今日早上进宫的时候就听小应说太子妃要进宫见云妃,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原来早有预谋。

云妃变了脸色,“文山,怎么和本宫说话的,你还未弄清楚事实真相,就来指责本宫,这是做儿子的应该做的事吗?你平日里也不多陪陪依薇,就知道在外面惹些不三不四的人”

晏依薇站在一旁,也一副委屈模样。

云妃的话落入暮仟仟耳中,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激起了她内心的愤怒,她不过是身份低微,难道就因为如此就要处处被看不起,处处被数落吗?她不想默默忍受这一切。

柏文山不在理会云妃,他看着怀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人儿,心也跟着揪在一起,“脚又受伤了吗?”

他温热的手覆盖在她的脚踝处,细细查看,已经红肿一片。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到暮仟仟身上,伸手揽腰横抱起她,往宫外走去。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云妃和晏依薇了,当他看见她瘦弱的身子在冷冽的寒风中颤颤巍巍要倒下时,他是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她会和沈飞琼一样,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暮仟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静静的听着那里扑通扑通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响声,她贪恋这样被他抱着的感觉,很安全,十八年来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要静静的依靠着,安定下来的感觉,就像漂浮于空中的蒲公英,突然找到了家,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

到了东宫,柏文山一路抱着她进了自己的卧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边坐下。

暮仟仟把披在肩上的衣服收紧了些,低头时,柏文山已经蹲下身替她检查脚上的伤,温热的触感,细细麻麻的电流瞬间传遍了全身,她涨红着脸,不自觉把脚往回收了收。

柏文山抓住了她欲收回去的脚,直言正色,“我看看,若是落下病根,以后可就跳不了舞了”

听闻此话,暮仟仟瞬间乖巧了不少,“应该没这么严重吧!只是摔了一跤”

“只是?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么,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突如起来的一顿教训,却让暮仟仟心头一暖,暮仟仟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强忍着笑意。

柏文山发觉了她的异样,很自然的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想笑就笑,可别憋坏了自己”

暮仟仟用手碰了碰有些发痒的鼻尖,打马虎眼,“哪有”

“还没有,我刚刚可是看见了,你眼中的笑意”

“对了,你就这样带我回太子府恐怕不妥吧!我还是回去”,暮仟仟转移了话题,说着她就要站起身。

柏文山按住她的肩,暮仟仟复又坐到了床上,“回哪儿去,先在我这里住着,把脚伤养好,我上次送给你的东西还带在身上吗?”

见柏文山突然变了语气,暮仟仟还未反应过来,她睁着双无辜的杏眼问道,“什么东西?”

柏文山突然凑近她跟前,眼睛直勾勾定着她,“真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已经让她无法思考。

“再想想”

“什么东西呀!提示下嘛!”

“上次我送你的”,柏文山耐着性子给了她提示。

暮仟仟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手谕啊!换舞服的时候扔房里了”

“为何不随身带着,若今日不是我出现,你就要被赶出宫,然后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让我再也找不到吗?”

暮仟仟没料到他会如此紧张,“一时间没想那么多,我哪里知道会被赶出宫”

见她一副委屈模样,柏文山也不忍再说她,他伸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似要揉进身体里。暮仟仟不明白,也不了解他此刻的心境,她只当做是他在关心自己,却不知他抱着她的时候,眼中看见的其实是另一个女人。

“以后要记得随身带着我给你的手谕”

暮仟仟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乖巧温顺,柏文山这才放开她。

小应拿着跌打损伤药走进来时,正巧看见了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情景,他急忙遮住眼准备往回走,柏文山叫住了他,“回来,药留下,人离开”

“是,爷”,小应子又折返回来,放下药,匆匆离去。

暮仟仟轻咳了声,以此来掩饰尴尬。

柏文山打开药膏,仔仔细细替她上了药。

半晌,他说道,“明日我让小应去把手谕取回来,你放哪里了?”

“等我脚伤好了,我自己去”

柏文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暮仟仟猜他许是不高兴了,接着说道,“我放的隐蔽,我怕小应找不到地方,你若是不放心,等我脚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

不料柏文山并未拒绝,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上好药,柏文山将药瓶放好,又接着说,“你这几日也不方便,我喊个丫鬟过来陪你”

暮仟仟思考了会儿,说道,“我不太爱和生人相处,若是你想喊个人来陪我,不如把我在乐舞坊的好姐妹召过来”

“也好,她叫什么,明日我让小应接她过来”

“她叫秦思思,是我在乐舞坊的好姐妹”,暮仟仟有些小激动。

“好”

末了,暮仟仟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文山,真的很谢谢你”

柏文山则轻碰了下她的小脑袋,“傻瓜,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暮仟仟咧开嘴笑得灿烂,“恩,对,我们是朋友”

说着说着,也到了饭点。

柏文山扶着暮仟仟站起身,又急急忙忙跑到床边去帮她拿衣服,这一举一动都让暮仟仟感动,他的细心,他的体贴。他是瑞昌国高高在上的太子,在她面前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两人一同来到宜春殿,平日里太子吃饭会客都在这里。

刚走进宜春殿,就见着一桌子的菜,晏依薇坐在桌子边,冷着双眼,盯着二人从门外走进来。

晏依薇慢慢站起身,走到柏文山跟前微微欠身,一句话未说又坐回来桌子跟前,看样子还在生气呢!她坐得用力,头上挂着的翡翠荷花穗子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柏文山问道。

他扶着一瘸一拐的暮仟仟走到晏依薇对面坐下,故意和她隔远了距离。

“怎敢扰了殿下的兴致”,晏依薇冷不丁来了句。

柏文山微皱着眉,“今日的事本王还未找你算账呢!你倒先摆起了脸色”

“想当初,殿下、依薇还有翰哥哥,我们一起在书院那会儿,整日在一起疯笑玩闹,可如今怎就一切都变了,殿下还记得后院的香椿树吗?那时我们一起掏鸟窝,我差点儿从树上摔下来,殿下为了救我被树枝划破了胳膊,我心疼了好几个月,虽然顽皮,但那时候的殿下对我那般好,可如今却—”,接下来的话不用她说,柏文山也清楚她要说什么,晏依薇的眼圈红红,越说越委屈。

“依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况且一直以来本王都只是拿你当妹妹看待,若不是父皇非逼着我娶你,从你嫁进来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这些”,说来这些柏文山确实觉得有愧于晏家兄妹二人,他和晏飞翰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如今娶了他妹妹,他却不能好好待她,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心里除了沈飞琼,竟再容不下其他人。

“你就当真这般狠心,那你不如休了我”,晏依薇挺直了身子,柏文山的话让她变得激动了起来。

“你”,柏文山也在气头上,不愿示弱,“这是父皇定下的亲事,岂是本王能做主的,我倒是想还你自由”

晏依薇只是想气气他,却没料到他进真打算休了她,“你心里还装着那个女人是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为何你都不愿多看我一眼,我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吗?”,她忽转头望向暮仟仟,冷哼一声,“复制品,只不过是个复制品”

暮仟仟看着晏依薇那诡异的表情,心中有些害怕,再加之她说的话,更加让她心乱如麻,什么叫做复制品,她是谁的复制品?

柏文山怒了,他猛得拍了下桌子,“够了,秋月,把太子妃送回去歇息,她累了”,他害怕了,害怕她说得更多。

站在晏依薇身后的秋月,上前去扶住自家主子,低声道,“太子妃,现在不是闹得时候,一切从长计议”

晏依薇望着发怒的柏文山,自知说错了话,由着秋月搀扶着,回了问芙殿。

章节目录 第8章 踏雪 空气降到零度,暮仟仟第一次见柏文山发火,平时他总是一副温柔儒雅的样子,何曾像这般动怒过,这让她觉得十分陌生。柏文山的身体仿佛被汹涌翻滚着的波涛包围,还夹杂着冷若冰霜的寒意,使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文,山”,她唤了他一声,声音轻飘飘的。

柏文山也觉察出自己的异样,听到暮仟仟的声音,面色才有了缓和,“刚刚,吓到你了吧!”

暮仟仟摇了摇头,“没事,太子妃刚刚说的话,可是犯了你的忌讳”,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其实她很想问那个女人是谁,他们又有什么故事,只是现在问岂不是火上浇油,所以她硬生生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柏文山轻柔的摸了下她的小脸,示意她不用害怕,“还说没有,脸色都变了,你怕我吗?”

他盯着她闪烁的双眼,不让她望向别处,他不希望她对自己产生畏惧。

暮仟仟接收到他的目光,她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他柔和的眼眸里,一层层荡漾开来,原先的波涛早以了无痕迹,似乎从未出现过。她总不能因为他发一次脾气就对他产生隔阂吧!是人就会有脾气,何况他还是太子,想想也就没什么了。

她点了点头,“不怕”

柏文山很满意她的答案,在她鼻尖轻点了下,“吃饭,饿了吧!”

暮仟仟一边吃着饭,脑海中一边回想着刚刚晏依薇说的话。

“今日晏依薇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柏文山补充了句。

暮仟仟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哪句话,却也不说破,“好”

桌上放着的红枣乌鸡汤离暮仟仟有些远,她伸了伸手,怎么也够不着,柏文山发现了,拿过她手中的勺子,“我帮你盛,你就坐着不动,脚上的伤还没好呢!”,说着他已经端着她的碗往那边走去。

暮仟仟见他过去了,望着站在身边的侍女说道,“一会儿吃完饭,你送我回去好吗?麻烦了”

她说的极其客气。

侍女见太子对她如此细心照顾,自然也不敢怠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暮仟仟见她答应了,正高兴着,却见那厢柏文山走了过来,把鸡汤放到她面前,对刚刚和暮仟仟讲话的侍女说道,“你退下吧!”

暮仟仟见侍女走了,有些没想转,她茫然的望着柏文山。

“我这么大个活人不能送你回去”

暮仟仟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怕你不方便嘛!”

“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们是朋友,以后遇到困难,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应该是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不然我就罚你”,柏文山语气严肃,眼里却带着笑意。

“罚什么?”

“罚你啊,晚上不许吃饭”

“啊?”

停顿了会儿,暮仟仟噗嗤笑出了声。

吃完饭后,暮仟仟由着柏文山横抱着回了兰霖苑,一路上不少的侍从吃惊的看着两人,也不敢多说话,只低着头往前走。

*

阴沉了好久的天,突然放了晴。

午时的阳光温暖明媚,暮仟仟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闭目养神,怡然自得。

忽觉头顶上方罩上一块阴影,睁眼一看,她喜上眉梢,“秦思思,真是你?”

“那还有假,不信你捏捏我的脸”,秦思思凑到她跟前说道。

“昨日爷吩咐的,我今早就进宫里,把秦思思给暮姑娘你带了回来”

小应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暮仟仟这才注意到站在秦思思身后的小应。

“麻烦应公公了,天气凉,不如随我一同进屋里喝杯热茶”,暮仟仟说道。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暮仟仟也不在多做挽留,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秦思思身上。

秦思思仔细的打量了她一圈,“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到太子府的,那日你被云妃娘娘喊去,又听说你要被逐出宫,我可一直在担忧着你,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幸好你还好好的,这下你到了太子府,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我也安了心,今早应公公说让我来见你,别提有多高兴”

“你高兴就好,我还怕你不乐意,本来就打算先知会里一声,可太子那天问我,我就想着把你留在身边,只不过等我养好了脚伤,也不知还能不能回乐舞坊”,说到后面,暮仟仟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秦思思却是一副乐天派,“还回去干啥,就安安心心在太子府里待着,说不定啊,太子就是有心想留你在这儿”

“瞎说,怎么可能,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子妃”,其实在暮仟仟的心里,她十分清楚,她既然来了太子府,就算她不想留下,也会有人想尽办法让她留下。

“有太子妃怎么了,难道太子一辈子就只抱着个太子妃,想想瑞昌国后宫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婕妤贵人们,这是迟早的事儿”,秦思思倒是看得开,有什么就说什么。

暮仟仟把手指放到嘴边,“嘘,小声点,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得改改,若是被太子妃听见了,可不得挨几下板子,你忘了柳墨了吗?”

说起柳墨,两人都沉默了。

暮仟仟替秦思思收拾好一间房,离她的卧房不远。

“以后你就住这儿,虽说你是来照顾我的,可我希望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你不是我的侍从,是我的好姐妹”,暮仟仟拿过秦思思手中的行礼,放到了床边。

“仟仟,有你这样的姐妹,我也知足了,你放心,以后谁若是敢欺负你,先过了我秦思思这关”

见秦思思故作凶像,暮仟仟打趣倒,“瞧你这副瘦弱的样子,还保护我呢,我只巴望着你别给我惹麻烦”

“我虽然脾气是火爆了点,但是绝不会给你惹麻烦,你放心”

暮仟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

自秦思思来后,暮仟仟平日里和她有说有笑,日子也过得快了,没几日,她脚踝上的浮肿就消了些,虽走起路来还有点力不从心,却不用由别人搀扶着了。

她想着也该回宫一趟。

这日,她由着侍从替她简单的梳好发髻,正穿着秦思思递过来的衣裳,却听见桂月进来传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桂月是太子殿下硬塞给她的侍女,本来她觉得有秦思思就够了,太子执意要给她,说什么人手不够,她只好欣然接受。

暮仟仟急匆匆扣好腰带,往屋外迎去。

巧了,她正想着去找他。

她走的急,刚碰到柏文山就差点摔了脚,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么急着想见我?”,柏文山打趣道。

暮仟仟顿时觉得脸有些热,她挣脱开柏文山的手,“哪有,恰巧有事和你说呢!”

“什么事?”,柏文山问道。

两人站在回廊里,廊顶上雕画着双鹤飞仙图,栩栩如生。这里是风口子,北风呼啸着刮过,暮仟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走,进屋里说”,柏文山拉着她略微冰凉的手,径直往屋内走去。

见两人进了屋,桂月又在房里添了些柴火,柏文山和暮仟仟一同坐在窗边,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木桌子,上面放着细长颈瓶子,里面插着几朵刚摘的腊梅,暗香浮动。

又给二人各倒了杯热茶,桂月才关了门退出屋子。

炭火越烧越旺,屋子里的温度也慢慢升了起来,窗上浮着一层雾气。

“你脚伤可好了?”,柏文山问道。

“好了,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我也该回去了”

柏文山喝茶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回哪儿去?”,他淡淡道。

暮仟仟看出他有些不悦,却还是说道,“那我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归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是啊,她如今的处境不伦不类,她又以什么身份住在东宫,她需要理由,这个理由只有他能给。

“怎么这么说,谁要赶你走了,是不是晏依薇”,柏文山问道。

“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柏文山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许你走,留下来,陪着我,我的心意,你不会不明白”,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握紧了些。

暮仟仟注视着他那炽热的目光,她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仔细端详着他,发现其实他和柏修贤长的有几分想像,只不过他的五官比柏修贤看起来硬朗些。

“好,我答应你”,暮仟仟在心中苦笑,看来他并不愿给她这个理由,不过只要有留下来的机会,她都会牢牢抓住,这点毋庸置疑。

见她答应了,柏文山才和颜悦色起来,“就好好住在这里陪着我,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桂月讲,她是我的人,你放心,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住兰霖苑吗?”

暮仟仟思索了会,“想来这里位置偏,安静得很,没人打扰,并且,离问芙殿远得很”,她心里很清楚,柏文山不愿她和住在问芙殿的晏依薇产生冲突。

“就知道你聪慧,可惜就是不愿和我多说心里话”,柏文山感叹道,“罢了罢了,反正有的是时间,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柏文山的话让暮仟仟感触很深,他说她不愿和他说心里话,那他呢?

送走柏文山,暮仟仟才想起忘了问他回宫拿手谕的事。

章节目录 第9章 踏雪 大寒已至,这应该是瑞昌国最后一场雪了,结了冰的地面上又铺上一层松软的,新鲜的雪粒,秦思思和桂月闲来无事,商量着一同去屋外铲雪。

暮仟仟站在屋外望着两人,“也不知你俩费这么大劲儿做什么,又不会有人过来”

“怎么会没人过来,我们这也是为太子殿下铲出条道来,若是他想你了却进不来可怎么办”,秦思思毫无顾忌,打趣说道。

“是啊!只怕太子殿下这会子正在来的路上了”,桂月补充了句,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们三人渐渐成了好姐妹,也没分什么奴婢主子,桂月说话也就大胆了些。

“你俩就知道揶揄我”,暮仟仟又好气又好笑,蹲下身抓了一大把雪,捏成圆球就朝秦思思和桂月那边砸去。

秦思思练过舞,盈巧的躲开了,桂月就遭殃了,她反应慢半拍,雪直接击中了她,打在她的衣裙上,散落开来。

“哎呦”,桂月轻叫了声。

秦思思笑弯了腰,“你怎么不躲”

“你身子灵巧,我怎么能比”

桂月抖掉衣裳上的雪,捏了个小一点的雪球朝暮仟仟的方向扔了过去。

她正在笑桂月,却不料飞来一个雪球,她急忙闪躲,雪球与她擦身而过。

“诶,又给我躲了去”

“你且站着”

“哈哈哈哈”

三人打起雪仗来,就属桂月中招的次数最多。

“桂月,你怎么反应总是慢半拍”,暮仟仟笑着说道,手里又捏出了一个雪球。

“暮姑娘,你和秦思思都学过舞,身子敏捷,我一个人怎对付得过来”,桂月一脸委屈。

秦思思拍着她的肩,“那我和你一组,我们一同对付暮仟仟怎样”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暮仟仟站在远处,提高了嗓子。

趁两人不注意,暮仟仟用力的抛出手中的雪球,谁知力道过大,竟跃过了秦思思和桂月头顶,直接落到了门口,闷哼一声,却未落地。

三人一同朝门口望去,是柏文山,此刻他的头顶上方挂着一团松散的雪,模样狼狈,凉意渗进他的头皮里。

站在他身后的小应惊恐的望着柏文山的头顶,急匆匆替他扫去头上的雪。

柏文山并未动怒,而站在不远处的秦思思和桂月早以跪在了地上。

他径直大步朝暮仟仟走去,“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嬉闹声,我说怎么这么高兴呢,原来是在打雪仗”

暮仟仟微微欠身,“殿下,方才那雪球是我扔的,你不如也扔我一个,解解气儿”

柏文山扶她起身,“我还没生气,你就想着负荆请罪了,我有那么柔弱吗?只是一个雪球,本王还受得住”

暮仟仟朝他盈盈一笑,趁他说话的空档,抛出手中的雪球,稳稳当当的到了柏文山上的衣服上。这令他毫无防备,他轻皱了下眉。

“你不是说受着住吗?”,暮仟仟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柏文山捡起地上的雪,跟上暮仟仟的步伐,“你这调皮鬼,才几日没见,就越发的不安分了”

暮仟仟咯咯笑着,发出一串银铃般地小声。

“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刚刚是谁说‘本王还受得住’”,暮仟仟学着他的样子,像模像样地说着。

“看来,今日非得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两人在院子里嬉闹着,暮仟仟哪里是柏文山的对手,很快他就追上了她的脚步,雪球落到了暮仟仟的衣服领上,松软地顺着滑落到脖子里,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佯装生气,拿手推他的胸脯,“你使坏,居然往我衣服里扔”

“是我错了行吧!”,柏文山走近她跟前,替她清理掉衣服领子上的雪,手伸进她的脖子里,把残留在脖子里的雪抖落出来。

暮仟仟有些不舒服,躲了躲。

“别动,小心着凉”

闹也闹够了,两人一同朝屋里走去。

一进屋子,暮仟仟顿时觉得暖和多了,她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下这么大雪”

柏文山先喝了口热茶,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暮仟仟低头看了眼,是她放手谕的荷包,“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打开荷包,手谕完好无损的躺在里面。

“昨日让小应子去了趟宫,给你拿回来了”

暮仟仟顿时觉得有点生气,她明明藏的好好的,他却未经过她的允许就擅自去她屋子里收东西,这未免也太不注重她的隐私了吧!简直霸道无礼。

她脸色不怎么高兴,接过荷包直接扔进了首饰柜里。

柏文山看出了端倪,“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你替我拿回了手谕,我应该高兴才是”

柏文山摸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明明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不笑,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表情”

他不喜欢,可她偏偏除了这个表情,给不了其它。

柏文山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些,“是不是我太宠着你了,所以就开始有脾气了”

他也一改往日的宽宏大量,变得斤斤计较起来,暮仟仟的神情刺痛了她,这样陌生的样子不像沈飞琼,不像。

暮仟仟也是倔强的性子,她很生气,平日里忍着的怒气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她不是个喜欢受制于人的性格,却不得不屈服于其中,这使她苦恼万分,包括她现在的生活,她不想搅和进柏修贤和柏文山的斗争,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她有些累,不想再装了。

“你是怎么找到的,是不是将我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暮仟仟质问道,她能感觉到,柏文山不相信她,也并未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那又怎样,你是我的,我替你找属于你的东西又有什么问题”,柏文山完全理解不了暮仟仟生气的原由,以他的思维模式来看,他帮她拿回了东西,她应该感激他,而不是现在的反应。

暮仟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这算是侵犯隐私,我房里的东西是属于我的,而且,我也不是属于你的,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私有物品吗?”

“你就是我的,你的所有东西就是我的”,柏文山固执的说着。

暮仟仟在心底冷笑了声,她这是招惹了个什么人,简直忙横无理,“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那就不应该这样,如果你执意觉得自己是对的,那我们就不要做朋友了”

这话激怒了柏文山,他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手紧抓着她的手腕,“好,不做朋友,这是你说的”

突然凑近的一张脸,令暮仟仟有些害怕,他的眼中带着怒意,那架势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拧断,“你——”

话还未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柔软的触感,他的吻由浅至深,带着波涛汹涌的气势,不给她一丝喘息思考的机会。

暮仟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瞪着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肩头的衣襟,揉作一团。

柏文山搂着她腰的手紧了些,他贪恋的吮吸着她水蜜桃般香甜可口的气息,脑海中闪现出沈飞琼的脸,那令他疯狂的模样,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而如今这种熟悉感又涌上心头,他要紧紧的抓住,握在手心里。

暮仟仟大口喘着气,脸上浮上两朵红霞,她的身子被柏文山紧紧的搂在怀里。

这突如起来的吻令她感到羞辱,她红着眼圈,咬着发红的嘴唇,似要渗出血迹来。

柏山抬手把暮仟仟紧咬着的嘴唇和牙齿分开,他不允许她这样虐待自己,这是属于他的唇。

“仟仟,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你的那一刻,就注定我要爱上你,别拒绝我,好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连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温柔的绵绵情意,幽深的目光里等待着她的回答,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

暮仟仟受不了这样温柔的他,简直让她无法招架,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些,“难道你就让我一直这样陪着你吗?是作为乐舞坊舞姬,还是东宫的暮姑娘,对你而言,我就只是一个玩物而已,对吗?”,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名份,一个她足可以留在他身边的名份。

“那你还想要什么,单纯的陪在我身边不好吗?”,柏文山打量她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带着一丝警惕,他知道她和柏修贤关系匪浅。

“殿下,既然我们谈不拢,那还是让我走吧!”,暮仟仟也丝毫不退让。

“你以为东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柏文山抓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些,嘞得她生疼。

“殿下,我的人可以走不了,可是我的心却可以走,我虽然是卑贱的舞姬,却也依旧有自尊,我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如果你给不了我应该有的名份,没办法娶我做妻子,那我们还是趁早划清关系的好”,她说得直白,她必须说清楚。

柏文山没想到在她会大胆的说出这番话,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就算是沈飞琼,也乖巧得从未逆他的意,而眼前的女人,眼中的充满着倔强,小脸上扬,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她从容不迫,大大方方的告诉他如果不能娶她就不要玩弄她。这让他感到震惊,也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们之间的界限是你说划就能划的,我吻了你,你就是我的了”,柏文山扯着歪理,他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她走。

这话让暮仟仟觉得又好气有好笑,三句不离本,“我已经强调的很清楚了,我不是你的,而且,刚刚那个吻,是你强迫的我”

“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不愿好好待在东宫是吗?好,那以后我要让你天天看着我,从明日起,我的日常起居都有你来服侍,你不是想要留在东宫的理由吗?我给你”

暮仟仟深吸一口气,她以为她在柏文山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看来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他一时好奇的玩物,她忍着气,没做声。

柏文山毫不怜惜的甩开她,就好像从前的温柔都是假的般,看来是她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旦她逆了他的意,对方就会露出尖锐的爪牙。她暗自捏紧拳头,她不能妥协,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得到她。

章节目录 第10章 踏雪 柏文山走后,秦思思和桂月才敢进来。

秦思思捂着嘴走到暮浅浅身边坐下,“好浓的一股火药味儿,到底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

暮仟仟不愿讲话,她转过头,侧卧在软塌上。

桂月替她盖上薄毯子,窗户还开着小缝儿,桂月发现了,正准备去关。

“就这么打开,让我吹吹冷风”,躺在一旁的暮仟仟吩咐道。

知道她在气头上,桂月只好放下了手。

秦思思推了推暮仟仟的肩膀,“别气了,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暮仟仟可没这心思,“不去”

见暮仟仟不大搭理人,秦思思继续抬高了音量,“桂月,小应子刚刚是不是送来了几条小红鲤鱼”

“对啊,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刚小应随太子殿下过来时,把那几条小红鲤鱼给了我,说是太子殿下特意从宫里的望月湖里抓来的,这大冬天的,水可不知有多冰,想想也真够令人心疼的”,桂月立刻领会了秦思思的意图。

暮仟仟动了下身子,突然想起了望月湖那次,她盯着湖里的鲤鱼看了很久,没想到他还记在了心上。

“桂月,你把鱼放哪儿了”,秦思思问。

“放进后院的水池里了”

“走,瞧瞧去”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朝门外走去。

暮仟仟心下动容,站起身来朝两人说道,“去哪儿,我也去”

秦思思扑哧笑出了声,一旁的桂月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许笑”,暮仟仟横眉冷对,轻跺了下脚。

*

三人蹲在水池边。暮仟仟住的兰霖苑有个小小的后院,小小后院里有一个不大的小水池,水很浅,也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原本死气沉沉的水面,因为有了鲤鱼的加入而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水面被红鲤鱼的鱼尾扫起一圈一圈的波浪,这几条鱼就是她前些日子看到的,想来柏文山还是费了很多心思。

见暮仟仟心情缓和了些,桂月才说道,“暮姑娘,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和太子殿下吵架,但是他对你是真的上心,就算是太子妃,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暮仟仟又想起上次吃饭时,柏文山的态度,她问道,“殿下对太子妃一直都是这般不冷不淡吗?好歹也是夫妻,也许只是一时的,日子长了就慢慢会接受吧!”

“暮姑娘,你有所不知,殿下娶太子妃已有半年之久,却从未碰过她,新婚之夜,太子殿下一个人在奕香苑喝闷酒”,桂月说道。

“原来如此,那殿下为何不喜欢太子妃”,他是否心中还有其她人,这句话她没问出口,晏依薇在宜春殿里对她说得话,她一直记在心上。

“这,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桂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藏不住的慌乱

暮仟仟仔细观察着桂月的变化,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好啦,仟仟,你管那么多干嘛!殿下不喜欢太子妃你应该高兴才对,这样一来,你的机会可就多了”,秦思思压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末节。

心想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暮仟仟也没再逼问下去,她转头看向了水中。

“暮姑娘,我看殿下是真心对你好,你就别再和太子殿下怄气了”,桂月劝道。

暮仟仟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进水中,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你倒真是东宫的人”

“姑娘心若明镜,难道当真要辜负殿下的心意?”,桂月又接着说道。

她说得句句在理,每一句话都敲在她的心上,其实她早就不怪柏文山了,从知道他亲自为她抓来了这几条小鱼儿,逗她开心,她就已经没有脾气了,反而有些内疚,她可能真如柏文山所说的,她被宠惯了,惯出了脾气。

吃过饭,暮仟仟让桂月装了盒点心,一同往崇仁殿走去。

天色已晚,桂月提着暖黄色宫灯走在暮仟仟前头。刚到崇仁殿,就见着从里面窜出来个小宦官,见着暮仟仟弯着身子行了个礼。

“是暮姑娘吧”,他问。

暮仟仟点了点头。

“请随我进来”,他接过桂月手上的宫灯,“月姐姐,我替你拿着”

“小康,才几日没见就越发机灵了”,桂月轻笑了声。

暮仟仟瞧着小康的样子,个头不高,脸上稚气未脱,应是刚来不久。

小康领着暮仟仟到了地方,又替她开了门,见她进去后方才掩门离去。

柏文山听见动静,抬头扫了一眼,又复低下头,他手中拿着书,看得仔细,只当没见着她。

暮仟仟卸下身上的披肩搭在手中,走近他跟前,替他倒了杯热茶,放置平头案上,“屋子里怪暗的,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

四下里望去,整间屋子就桌子上点了盏灯,虽然光线还算充足,但要照亮整个屋子还是有难度。见柏文山没说话,暮仟仟又去点了一盏灯,刚一转身,却被面前的肉墙堵住了去路。

柏文山来得到快,一眨眼功夫就走了过来,明明刚刚还在认真看书来着。

暮仟仟有些慌乱,“怎么不看书了”

柏文山接过她手里的灯,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你都来了,还看什么书”

暧昧不清的话,暮仟仟只觉得脸有些发热。

“今日的事,我不该与你发脾气,可是你也有不对”,她卯足了劲儿,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怎么不对了,你倒是说说”,柏文山也不生气,耐着性子问道。

暮仟仟退后一步,离他远了些,“你,算了不说了”

见她一副要走的样子,柏文山拉住了她,“我确实不该未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翻找你的东西”

暮仟仟停住了脚步,继续听着他的话。

“以后,我会给足你空间”。

没想到他会先低头认错,暮仟仟转过身看着他,“我也不该说那些气话,你可是太子殿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后我会注意着这些”

“注意什么,不是说好了在你面前我不是太子,你就把我当成普通老百姓,今后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许藏着掖着”,柏文山温怒道。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暮仟仟也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这样才乖”

两人相互承认错误,这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柏文山又拿起书自顾自看了起来,暮仟仟俯身靠近他跟前,将书从他手中抽出来,“书都拿倒了,装模作样儿”

“拿倒就拿倒,你就静静陪我呆一会儿,等会我让小应送你去偏房睡,今日就留在这边,夜也深了,外面又是雪,你也不方便回去”

暮仟仟点了点头,平头案上暖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精致小巧的五官越发的柔和起来,柏文山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垂于耳际的长发。

“仟仟,我想了许久,你不是想要留在我身边的理由吗?”

“诶?”,暮仟仟疑惑的看着他,一双潋滟的眸子清澈见底。

“等过段日子,我去求父皇,把你许配给我”

很惊喜,也很意外。

她既未拒绝,也未答应。

柏文山将她揽在自己怀中,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声音软绵绵飘了过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暮仟仟半跪在他跟前,她不明白她哪里好,柏文山为什么会看中她,只是这份特殊的宠爱对她来讲却是十分珍贵,她知道这样的关系很脆弱,但她还是愿意沉溺其中,哪怕是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

她主动将手臂圈在柏文山的肩上,侧耳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恩,我答应你”

柏文山也很激动,激动于她的主动,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声,温热的触感顺着手掌心传递到她的手中。虽然暮仟仟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依旧能感受到他向下望的目光,只听见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而带有蛊惑性,“这里,为你而跳,永远别离开我”

暮仟仟用力一点头,她只想就这样一直靠在他的怀里,此刻她不是暮仟仟,柏文山也不是太子,他们只是寻常人家一对互诉衷肠,真心相爱的亲密恋人,没有那么多刻意与隐瞒。

这真真假假的情意,令她琢磨不透,也不想去看透。

章节目录 第11章 暗香 暮仟仟独自睡在偏房里,一夜辗转难以入眠,她很激动同时也为将来感到担忧。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也睡的不安稳,醒来时瞧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丫头,再仔细瞅瞅,原来是桂月,她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屋子。

“暮姑娘,你醒了,我给你打来了热水,洗洗脸”

暮仟仟套上衣服,问道,“太子醒了吗?”

“醒了,恰巧也是刚醒,这会子应该正在套外衣呢!还等着小姐吃早饭呢!”

暮仟仟接过桂月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了遍脸,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坐在铜镜边,镜中的她素面朝天,白净的小脸未沾脂粉,如一朵纯洁无暇的白雪莲,由于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脸上还挂着红晕,精致的五官瞬间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刚拿起眉笔,就见柏文山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穿着青色祥云纹夹袄子,头发半披着,头上束着青色丝带,打扮得十分简约。

暮仟仟放下眉笔,转头看向他,“怎么过来了,先去吃早饭呗,我一会就去”

柏文山走近她身边,“一夜未见,越发的想你了,你这一夜过的可好”

暮仟仟颔首轻笑了声,“才一夜未见,可别说得这么吓人,你睡的可安慰,若你安稳,我自然也安稳”

“要是安稳就好了,可惜我睡的并不安稳”,柏文山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弯着身子深情地看着她镜中的样子。

“我也是”,暮仟仟小声说了句。

“仟仟,以后我们一起睡吧!我想你陪在我的身边,不管是在哪儿都只想让你陪着”,柏文山把脸紧贴着暮仟仟的脸,语气暧昧,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暮仟仟只觉得脸颊滚烫得厉害,“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嫁给你了,你想让我怎么陪你都行”

柏文山期许的眼眸明显暗淡了不少,不过他也不生气,她说的他可以接受,他也认为自己应该对她负责,“真想明天就让你嫁给我”

“这么急,若是明天,我肯定不嫁你”,暮仟仟打趣道。

柏文山揽着她的腰的手紧了些,“不嫁我,你想嫁谁?”

暮仟仟只知他敏感多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敏感,特别是关于感情上的问题。

“谁都不嫁”

搂着她腰的手越来越紧,嘞着她有些喘不过起来,她接着说道,“除了你”

听到这话,刚刚还板着脸的柏文山转而变得兴奋起来,他终于松开了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调皮了”

暮仟仟逃开他的禁锢,“你还让不让我梳妆打扮了,快点让开,一会还要吃早饭呢”

柏文山这才停止了骚扰,“好,我先过去,你收拾好了赶紧过来”

暮仟仟点了点头,柏文山走了她才有喘息的机会。

为了搭配柏文山今日的装扮,暮仟仟用了几分心思,她刻意少用了些饰品,简单把头发盘于脑后,又挑选了件素雅淡黄色的衣裳。

早饭样式多样,两人一人一份清汤,有面食也有糕点,还有各类精致地小菜,琳琅满目,花样繁多,和平日里她吃的素粥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暮仟仟拿着一盘糕点给了桂月拿去,柏文山自顾自喝着汤,算是默许了。

“你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吃饭吗?”,暮仟仟问道。

“是啊,你又不在,谁来陪我”

“看来你的太子妃还真是个摆设”,她打趣道。

柏文山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不悦,却一闪而过,“不说这些了,一会儿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

两人正说着,小应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拿着酱色勾金边请帖走了进来,递到柏文山手里,低声说道,“爷,这是三王爷送过来的帖子”

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被坐在对面的暮仟仟听见了,她只能看到帖子的外观,却十分好奇里面的内容。

过了会儿,柏文山关上帖子放在左边,朝暮仟仟说道,“正巧了,我们刚说要出去走走,三弟的帖子就来了,看来我们不用在苦想去哪儿了”

“三王爷可是邀请你了?”,暮仟仟问。

“是啊,父皇前些日子赏赐了他几匹汗血宝马,他请我去观赏”

“什么样的马可以被称之为汗血宝马,仟仟也好奇的很”

“我正好也打算带你过去”

*

小应已经备好了马车,恭恭敬敬站在门外候着,柏文山牵着暮仟仟往屋外走,温柔体贴替她整理好有些褶皱的披肩,又扶着她上了马车。

小应在一旁看着,一脸羡慕的说着,“太子爷和暮姑娘站一起真是一对璧人儿,般配的很”

暮仟仟被说得有些害羞,低着头往马车里钻。

柏文山听到这话心情大好,“不愧跟了本王多年,本王的心思还是你最懂”

“爷,我这可不是奉承话,每次看到爷和暮姑娘在一起,笑的次数也多了,终于不再整日板着脸,奴才看了心里也替爷感到高兴”

“行了,本王心里有数,你为人谨慎小心,平日说话也从不夸大其词,我都看在眼里,只可惜你是宦官,不然本王倒也愿意替你找门亲事”

小应感激的跪在地上,“爷,不说客气话,我只愿能常伴您左右,别无他求”

“起来吧,本王日后也不会亏待你,起程吧”

随着一声皮鞭响,马车朝马场急速行驶而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暮仟仟和柏文山对面而坐。

暮仟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尖,跟着马车有节奏的晃动着,上好的淡黄色锦缎上出现一条一条褶皱,她听着出神,实际在想柏修文,她总觉得这次邀约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般简单,在她得知柏修贤想让她当太子妃那刻起,她就隐约感觉到不妙,他的野心绝非太子妃的位置,他也不会这般好心帮的她,她知道他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回报的人,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还得她去了才能一探究竟。

正想着出神,一股凉凉的触感由她的下巴尖处传遍了全身,她抬眼,柏文山正盯着她在看,一双敏锐的眼睛看得她心神恍惚。

柏文山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很不满意地说着,“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暮仟仟伸手拿开他搁在她下巴上的手,“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么?”,柏文山又抬手摩擦着她的下眼睑,脸靠得很近,两人的鼻尖就快要碰到一起,“我看着也没有黑眼圈”

暮仟仟躲开他乱摸的手,她发现自从和他交心之后,他就总爱对她动手动脚,她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习惯。

“今日特意多打了些脂粉,盖住了去,殿下自然看不见”

“胡说,今早瞧见你素颜的时候,精神着呢”,柏文山不依不饶。

暮仟仟有些不能理解,也不知道他呕什么气,她不就是走了一会神吗?他至于这么神经兮兮的,就感觉她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你肯定是看花了眼”,暮仟仟说道。

“仟仟,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想问你些事”,柏文山话锋一转,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暮仟仟疑惑的问。

“我知道你以前一直待在三弟府上,你和他待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对他,会不会日子久了,就生出了依赖之情”

“没有”,暮仟仟否认道,她知道不该骗他,不过眼下她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怀疑,“三王爷是我的恩人,是他救了我,不过我并未对他有过丝毫的想法,这点殿下可以放心”

“真的?”,柏文山狐疑地看着她。

暮仟仟则一脸真诚的样子,柏文山只好将信将疑。

“以前在三王府的时候,就很少见到三王爷,更别说说上几句话了,那可都是难上加难的事,再则我也无心这些,能有机会去乐舞坊那都是无意中的机会,仟仟从未有过妄想,只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一番话说得动情,柏文山也渐渐褪去了疑心,也许真如暮仟仟所说,他愿意相信,也希望这就是事实。

见柏文山脸上的警惕在慢慢消失,暮仟仟长舒了口气,柏文山表面上是在问她和柏修贤的关系,实则是在探测她接近他的目的,如果她此刻说和柏修贤有关系,柏文山一定会怀疑她的动机。

“殿下若是不信,仟仟也没办法,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暮仟仟继续说道,一张惹人怜的脸上满是委屈。

柏文山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他握住暮仟仟的手,“我信你”

章节目录 第12章 暗香 问芙殿内冷冷清清,晏依薇端坐在位置上,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怒意,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规规矩矩梳于脑后,这样正常的打扮和她的脸柔和在一起显得极为不协调,她穿着件杏色角陵纱薄袄子,袖子上一圈白色狐狸毛,她看起来并不适合这身打扮,太过秀丽端庄,她应该是张扬,高傲的,被束缚在这里极其不融洽。

她往着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菜出神,表情木然。

秋月站在一旁,见晏依薇不吃早饭也不说话,着实担忧,“太子妃,菜都凉了,要不我把菜撤了,让厨房重新做”

“算了,不用了”,声音里全是幽怨,“太子人呢?”

秋月本不打算告诉她太子的行踪,她知道晏依薇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可是她问了,秋月只好如实回答,“太子去了三王爷那儿,听说好像是三王爷新得了几匹骏马,请太子爷前去观赏”

“他和谁去的”

“……”,秋月犹犹豫豫不敢出声。

“说”

“是和兰霖苑的那位暮姑娘一起去的”

只听见‘啪’的一声,坐上的汤菜全都滚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秋月吓得一哆嗦,一众侍女一个接一个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暮仟仟,好个姓暮的,我看和那个沈飞琼是一路货色,都是妖精,把文山迷得团团转”,晏依薇激动地说着。

“太子妃切莫动怒,沈飞琼已经死了,暮仟仟不过是长的相像而已,相信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腻了,到时候您再来个釜底抽薪,让她永无翻身之日”,秋月说道。

听完秋月的话,晏依薇样子露出狠意,“你说得对,不过她留在王府始终是个祸害,切莫说她勾引太子,就凭她和柏修贤的关系,云妃也会始终站在我这边,扳倒她易如反掌,你派人给我把暮仟仟盯紧了,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今日的出游”

秋月领了命令,正准备下去吩咐,晏依薇又把她有叫了回来。

“柏修贤那边也替我盯紧了,我就不信他和暮仟仟还真就清清白白,若是二人之间有什么勾当,只要被文山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太子妃机智过人,暮仟仟只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您身份尊贵,她定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所以啊,您可真犯不着怄气,让她出阵子风头,最后杀她个措手不及”

听完秋月的话,晏依薇的脸色缓和了些,“她自然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气我自己,为何文山就是不愿意正眼看我,没嫁过来之前,他还时常和我说话,朝我笑,可如今,却连正眼看我的心思都没了,秋月,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穿沈飞琼爱穿的衣服,梳沈飞琼爱梳的头发,我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赢得他的心”,越说她心里越发委屈,她还年轻,她把最美好的年华都倾注到了一人身上,可是那个人却没给她任何的回应。

“其实奴婢也替太子妃不平,奴婢就不明白了,像太子妃这般貌美的人,瑞昌国怕也没几人可以比得上,也不知太子是榆木脑袋还是不懂欣赏,您都嫁过来这么久了,就算不习惯也早该习惯了,太子爷却一直把您晾在这,我真替您感到不值”

“他会明白的,我要好好的过,吃好用好,等着他回心转意,我一定让他发现我的好,让他明白,这是世界上除了我爱他,再无其他人”,晏依薇固执的说着。

秋月似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奴婢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晏府的事儿,那时候小姐你成天嘻嘻哈哈,闹惯了,可如今却,哎,小姐,你放心,秋月一定会帮着您”

“你有这份心,我很感动,把菜撤了,让厨房再给我做点吃的,我要打起精神来,不能再憔悴不堪下去”

见晏依薇又打起来精神,秋月也替她高兴,她忙叫来两个丫鬟急忙忙收拾着桌上的冷菜。

*

马场建在郊外,离都城不算太远。马场周围围着一圈木栅栏,肥沃的土地上放肆地生长着野草,一望无际的碧绿,令人心旷神怡。

马车在离马场不远处停下,不远处传来高呼声,那是男性驾驭野马时发出的独具男主魅力的声音,暮仟仟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再熟悉不过了,相伴六年,再怎么也忘不了。

柏文山已经下了马车,她跟在他身后,正准备下车,柏文山的手伸了过来,“我扶你,这儿高,小心摔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不远处那道目光,正盯着她看。她极其不自然的由柏文山搀扶着下了马车,他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

柏修贤骑着马,身后跟着一众奴仆迎了过来,“大哥,你来了”,柏修贤从马背上腾空一跃,稳稳站立在平地上,他至始至终没看暮仟仟一眼。

“恩,听说父皇赏赐了你几匹骏马,正好过来观赏,我身旁这位你该是认识”,说着,柏文山还看了眼暮仟仟。

柏修贤一副思索的样子,“这是,怎看着如此熟悉”

“回三爷,这位是咱府上的暮姑娘,后被选入了乐舞坊”,一旁的乐章提醒道。

“哦,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原来是我府上的小丫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到了大哥身边,说来说去,这也算是缘分,你以后可要服侍好太子爷”,柏修贤看着暮仟仟说道,如若不是知情人,还真就被他给迷糊过去了。

暮仟仟温顺地行了个礼,“仟仟谨遵三王爷提点”

“提点可算不上,你如今人还在乐舞坊吗?若是还在的话,我去求母后,让她做主把你赐给太子”,柏修贤关切地问着,虽然说他在皇帝的一众儿女中排行老三,但是他在朝中的威信却可以和太子平起平坐,原由他的母妃是当朝皇后,身份显赫,只可惜皇帝独宠云妃,也就是柏文山的母亲,所以才将太子的位置授予柏文山。

“三弟一心想着治国救民,对这后宫的事情估计也不大关心,仟仟已在我府上住了些日子了,等家宴的时候,我再和父皇说说这事,也就不劳烦三弟操心”,柏文山替暮仟仟回答。

“大哥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为大哥的婚事操心,这是做小弟的应尽的责任,东宫也是冷清了些,怎么说也是我府上的人,到时候家宴上,我必和大哥站在一条线上”

“那我就先提前谢过了,对了,眼前这匹马可是父皇赏赐你的”,柏文山把视线转到一旁,一匹棕红色骏马赫然映入眼帘,毛发亮丽,层次分明,马头微微上扬着,带着一股傲气,它见着柏文山,轻摇了摇头,发出闷哼一响,踏着马蹄后退了一两步,尾巴轻轻摇晃着。

柏修贤拉住了缰绳,“是的,不过这匹只能算得上中等”,他把缰绳递给乐章,转头继续说道,“大哥不如随我去马厩挑一匹上好的骏马,那里可有的是比这匹厉害的”

“好啊,好马难求”,柏文山露出些许期待的目光。

暮仟仟则安静地跟在他身旁,她也插不上话。

三人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往马场深处走去,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坡,在地势低洼处竖立着一栋小木屋,隐约可见里面围着的马,正起头吃着青草。

暮仟仟捂了捂鼻子,动物身上特有的气味她一时还未适应。

柏文山心细,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若是不适,就去一旁歇息”

“没事,适应下就好了,我可是也好奇的很”,暮仟仟答道。

三人站在马厩边,一排排骏马整齐的站立着,体格健壮,精神抖擞。有白、黄、深棕三种颜色,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货。

“这可是所有的马了?”,柏文山负手而立,问道。

“基本上全部的马都在这儿了,不过,还有一匹性子最烈的马,名为黑铁,在不远处洗澡呢,一会儿就会被牵过来”

眼前的马没有一匹是柏文山看得上眼的,一听说还有一匹,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在哪儿,我倒是想见见”

“看来这马厩里的马没有一匹是大哥看得上的了”,柏修贤说道。

暮仟仟上前一步,“可否容仟仟插句话,这里的马虽然看起来都算得上一等一等好马,不过却缺少了样东西”

“接着说”,柏文山饶有兴致地看着暮仟仟。

“我觉得这些马从本质上讲,品种优良,不过,却缺少的魂魄,一种带着战场上浴血奋杀的邵勇之魂,野性粗狂之魄”

对于暮仟仟的一番说辞,柏文山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就是缺少了历练,这些马应该还未上过战场吧!”

“暮姑娘见解独到,这些马的确一直散养着,却是训练有素,不如大哥和我一人挑一匹试试,你我兄弟二人也好久没比赛过了”,柏修贤将手探到一匹伸出头来的白马上,顺着毛摸着。

“好啊”,柏文山爽快的答应着,“以前总是我得第一,过了这么多年,我倒是想看看三弟有没有进步”

“进步肯定是有的,不过和大哥比起来,那还是差得太远”

章节目录 第13章 暗香 “我就用这匹,大哥随意”,柏修贤指着眼面前的白马说道。

乐章机灵地上前走一步,替他拉着缰绳,拖着马往前走。

柏文山看了眼马厩犹豫着说道,“仟仟,不如你替我选吧!”

“好啊”,暮仟仟左走两步,右走两步,仔细观察着,就见着中间的那匹红棕色的马她看得顺眼,那匹马毛色发亮,两眼炯炯有神,姿态矫健,两只前蹄子前后走动着,犹如蓄势待发的利剑。

好,就它了。

暮仟仟指着那红棕色骏马说道,“这匹我觉得不错”

柏文山淡淡一笑,顺着暮仟仟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来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不错,我中意的就是这匹”

“哈,这匹红棕色的骏马名唤宏燕,其速度之快,不亚于黑铁,也算得上是众马中的佼佼者,不过配大哥还是差了些,大哥不妨等等,看看前方那匹如何”,柏修贤说道。

三人一同顺着柏修贤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一匹黑色烈马,全身像焗了一层油,散发着晶晶亮光,健硕的前后蹄上附着强壮的肌肉。

暮仟仟惊讶于眼前所见,一匹马居然也能给人带来压迫感,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三人皆是沉默不语,待小厮牵着黑铁走过来后,柏文山迈着步子走到它跟前,他抬手摸着马额前浓密的毛发,赞叹道,“果然是匹好马,这马是在哪里得到的”

“这匹马来头可不小,它以前一直跟着晏飞翰将军的副将,在边境地区为镇压蛮夷立了不少功劳,只可惜那为副将英年早逝,战死沙场,那时候就是这匹马驮着他的尸体回了营地”,柏修贤在一旁介绍道。

“可惜了,畜生竟能通人性,这实为少见,也算难能可贵”,柏文山感叹着。

“此马平日里桀骜不驯,如今见着大哥,却意外的温顺,这说明它与大哥有缘,不如我就将它赠与大哥”,柏修贤见柏文山流露喜爱之前,顺着说道。

“三弟的心爱之物,我岂能夺之”,柏文山道。

“大哥这话可就见外了,碰着好的东西,我自然最先想到的是你,长兄如父,这是应该的”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来,那我若是不接受这份好意,倒显得我见外了”

“只要是大哥想要的,三弟都会拱手相让”

柏文山瞧了眼柏修贤,说道,“三弟能这般想,我也很欣慰,你若是真心为我好,我岂会亏待于你”

两人的谈话虽面上和谐,实则各怀鬼胎,暮仟仟忙开口转移话题,“太子殿下与三王爷兄弟情深,仟仟见了也为之感动,一会儿比赛,不知我是否也可以参与其中”

“你会骑马吗?”,柏文山问道。

“试试嘛,若是让我干巴巴看着,定会心痒痒”

柏文山没有拒绝,他腾空一跃,稳稳坐在了马鞍上,黑铁低沉发出一声吼叫,往前退了几步,柏文山收住缰绳,把手伸向暮仟仟,“上来,我带着你”

“你可是要和三殿下比赛呢,带着我不嫌累赘,我在另选一匹马”,暮仟仟委婉拒绝道。

“你不是也想尝试,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带着你,没事的”,柏文山显然没有让她单独骑一匹马的打算。

暮仟仟有些犹豫,她不希望因自己影响到柏文山。

“大哥带着暮姑娘,我若是胜了,岂不是胜之不武”,柏修贤在一旁补充道。

“不过是兄弟间寻常的玩乐,也算不上比赛,不做输赢”,柏文山发话了。

此时若再多说话,柏文山想必就该生气了,暮仟仟伸手由柏文山握着,踩着马镫一跃而起,她身子骨瘦弱,很轻松就坐上了马背。

柏文山大大方方揽着她的腰,身子紧紧贴着她,当着那么多人,暮仟仟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她低着,看不清神情。

柏修贤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闪而过,眼中的落寞与谁道。

“驾”,他驾着马率先冲到前面,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的密林,脸上的表情渐渐绷紧。

柏文山也扬起了马鞭,他并不着急,低声在暮仟仟耳边呓语,“我们先让着他点,待会儿让你看看我是如何反超他”

他势在必得,扬起了必胜的雄心,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可不能丢了薄面子。

暮仟仟第一次骑马,多有不适,她紧抓着马鞍上的铁扶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也顾不上回答柏文山的话。

柏修贤径直朝密林方向跑去,柏文山紧随其后,也跟着闯进了密林,“驾,黑铁,追上去”,他高声发号施令。

黑铁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只要一嗅到战斗的味道,就会卯足了劲,一定要争个高下,再得到主人的命令后,它跑得更快了,穿过一排排松柏,眼看着就要追上了柏修贤。

黑铁贴着边朝柏修贤的马撞过去,力道之大,绝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受到强烈的撞击后,柏修贤的马偏离了原先的路线,往后退了几步,速度一时间就慢了下来。

暮仟仟只觉得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摔到地上,此刻她仿佛悬空在,毫无重心之感。

柏文山楼着她的腰的手紧了些,生怕她会就这样摔落下去。

等把柏修贤远远摔在后方,黑铁才慢慢减速。暮仟仟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身子,软弱的靠在柏文山胸口处。

柏文山感受到身下人儿的颤栗,急忙收紧了缰绳。

“下次还骑马吗?”,柏文山的声音从上方飘了过来,带着胜利的喜悦。

“你跑那么快干嘛,我感觉我就要从马上飞出去了,这感觉太可怕”,暮仟仟把手放在匍匐的胸口处,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有我在,你飞不出去的,刚刚是谁义正言辞,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要骑马来着,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你还想着一个人骑,快断了这念想,听话”

暮仟仟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后悔不已,她摇着头,“不了,下次我说什么也不骑马了”

柏文山十分满意眼前女人小鸟依人的样子,“这才对嘛!”

两人不知不觉到了密林深处,因为是冬季,树上枝叶枯萎,偶见雪地上还夹着一两片枯黄的叶子,一副萧条幽静的景象。

暮仟仟探出头望着四周,“奇怪了,怎么就我们俩”

“三弟估计已经被我远远甩在身后了”,柏文山回答道。

暮仟仟心中疑虑,他们都减慢了速度,柏修贤难道会追不上来吗?他是故意想让柏文山赢吗?还是这其中还另有图谋。

“文山,我们还是掉头回去吧!”,暮仟仟扭头望向柏文山,一脸担忧。

柏文山听到她的话,眼中闪着光,“你刚刚喊我什么来着”

显然,两人关注的点不一样。

暮仟仟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她说的话,天呐,她居然如此亲昵地唤他的名字,本来是随口一喊,这么被单独挑拣出来说,使她心中有些忐忑,“我,我并非有意要喊你的名字,只是情不自禁”

看出怀中人儿有些紧张,柏文山放慢了声音,“我喜欢你那样叫我的名字,以后也这么称呼我吧!这种感觉很好”

“怎么好了”,暮仟仟不解风情的问着。

“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就像寻常夫妻般”

暮仟仟顿觉脸上一阵燥热,“说什么呢,我还没嫁给你呢”

“那你不打算嫁给我了?”,柏文山的脸紧紧贴着她的小脸,似带着一缕幽幽的怨念。

这让暮仟仟竟生出一股怜惜之感,她急忙解释,“我,没有”

“怎么不见柏修贤,你这样放慢速度,当心他追上来”,暮仟仟又接着补充了句,她只想快点转移这个话题。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柏文山的注意,他抬头环顾着四周,除了错综复杂耸立着的松柏之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刚刚只想着比赛,我们怕是跑错了方位”

“我们这算是迷路了吗?”,暮仟仟一脸担忧。

柏文山收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回走,“这也怪我,只想着比赛,一时忘了形”,柏文山冷静下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暮仟仟也开始不安起来,这太奇怪了,为何偏偏要往密林里走,柏修贤难道想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柏文山吗?他应该不会如此草率吧!暮仟仟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铁已在丛林中绕了接近半个钟头,走来走去似乎都是一样的景。

暮仟仟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松柏说道,“文山,去那边看看,那棵树的树干有些歪,我记得我刚刚好像见过”

“驾”,柏文山指挥着黑铁,往暮仟仟手指的松柏那边走去。

“的确有些眼熟,你看那边的石头墩,上面覆盖着积雪,和我刚刚见着的一模一样,莫非这林子里有古怪”

“也许是我们一不小心闯入了古怪的阵法之内”,暮仟仟猜测道。

正当两人疑惑之时,从四周蔓延过来一团雾气,慢慢包围住两人。

“捂着嘴,以防有毒”

随着柏文山的话音落下,两人一同拿袖子捂上了嘴。

突然出现的雾气,使黑铁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它摇晃着尾巴,前前后后走动着,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

雾气中带着一股怪异而刺鼻的味道,闻到气味后,柏文山心中暗叫不好。

片刻间,整片密林都被那雾气包围住了,黑铁变得急躁不安,只听见它低吼一声,发狂似的高抬起前蹄,一副要向前奔腾而去的模样。

“啊——”,暮仟仟还未适应这突如起来的变化。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柏文山在她身后提醒道。

章节目录 第14章 暗香 马蹄沾地,卷起地上松软的雪粒子,如同发疯的利剑般,猛地向前方冲出去。速度之快,难以想象。只见着暮仟仟和柏文山的衣服头发,被凌冽的北风刮着,直挺挺的向后扬起。

冷风朝脸上猛烈的撞击过来,暮仟仟条件反射的紧闭上双眼,突如其来的狂风刮得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她听着柏文山的话,紧紧的抓着她能抓到的东西,此刻她身子紧贴着马背,双手死死嘞着马的脖子。

柏文山则紧拉着缰绳,宽厚的手掌在粗糙地麻绳的摩擦下,渗出丝丝血迹。他想让马停止疯狂的举动,可是黑铁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它像是受到了刺激。

柏文山能感觉到,那黑铁正扭着脖子,想要逃脱他的掌控。

黑铁向前直线俯冲一段距离,突然扬起头180度旋转过身体。重心不稳,暮仟仟差点被甩了出去,还好有柏文山在,抓住了她的手臂,才让她逃过了一劫。

惊魂未定,那马又仰起前蹄,柏文山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暮仟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柏文山还未来得及扶稳,就往后滑了去。

暮仟仟也跟着他一同摔落到了雪地里,她能感觉到自己撞到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到最后一刻柏文山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伤的严重吗?我扶你起来”,暮仟仟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蹲在柏文山身边,扶着他的身子。

柏文山紧锁着眉毛,眸中带着愤怒,“无碍,我只是没想到三弟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想害我”

暮仟仟蹲坐在一旁不敢接话。

后背处马声长鸣,暮仟仟转过头去,那匹马竟然径直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她吓得呆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柏文山朝暮仟仟反扑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马蹄重重的踏在柏文山的背上,飞奔而过。

暮仟仟被柏文山安全的护在怀中,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往下凹陷了几分。

闷哼一声,柏文山侧身平躺在了暮仟仟身旁,直接昏迷了过去。

“文山,文山”

暮仟仟唤了几声,并未见动静,吓得脸色惨白,她哆嗦着手探到柏文山鼻尖,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手指间,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扶起他的身子,明显能看到他的衣服上被踩踏出两个脚印子,那是黑铁留下的,力道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暮仟仟紧咬着下唇,神色复杂,今日若不是他不顾一切的救了她,此刻昏迷不醒的人就该是她了,她很感激也很内疚。

半晌,身边的人儿有了动静,她听见了柏文山的声音,气息微弱,“仟仟,你先走,别管我”

“不行”,她直接拒绝道,要是平时她可以软弱的听他的话,不过这种危机时刻不可以,她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毕竟是他替她挡了危险,我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我带着你一起走,你若是走不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傻瓜,这样我们两人都会没命的,又不听话了是不是”,柏文山吃力的说着,他的意志越来越薄弱,随时都有可能再昏迷过去。

暮仟仟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他所有的支撑力都转移到她的身上,“这次我可不能在听你的话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柏文山瞧着她倔强的小脸,淡然一笑,“你有这份心就好,我若是死了你难道还陪我去不成”

暮仟仟把手轻放在他的嘴上,一脸严肃,“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的,倘若你真有什么不测,我就随着你去”

“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了”,柏文山说道。

“那是自然,所以你一定要撑住了,我会带你出去”

“这林子这么大,怎么出去,况且我身上还有伤”,柏文山幽幽地说了句。

暮仟仟思考了会,说道,“那就先包扎伤口”

她扶着柏文山往走了一小段路程,到一颗大石头边上停下,“坐这儿”

带两人坐定,暮仟仟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再看柏文山的后背时,碧青色的衣裳上浸透着血迹。

“怎么流了那么多血”,暮仟仟惊呼一声。

“没事,让我休息一会儿”,此刻柏文山的脸色惨白,嘴唇发乌,他有气无力的靠在树边。

“还说没事,我看看你的伤口”,说话间,暮仟仟已经拉开了柏文山的衣服。

伤口很深,柏文山后背上的皮肤裂开一条条口子,鲜血直往外涌,再不止住血,恐怕就会危及生命。

暮仟仟变得手足无措,血迹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她小心的将其分开,只听见柏文山低沉一吼,似乎疼得厉害,她也眼见着心疼。

“很疼吧!你忍一下”

“没事,我能忍”

暮仟仟脱下自己身上的厚夹袄子,披在柏文山的肩上,又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干血渍。

“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柏文山此刻已经虚弱得如摇曳得烛光,随时有可能被风吹灭,尽管如此,他还再担忧着暮仟仟,替她考虑着。

暮仟仟觉得心中一热,眼睛里浮上一层雾气,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忧着我,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虽然很冷,但这点小困难她还是忍得住。暮仟仟用力扯开衣裙边,拿着扯下来的布给柏文山的伤口包扎,她不懂医术,只会简单的把伤口包住,只要不再流血就好了。

“你就披着我的衣服”,暮仟仟抬头望向柏文山。

柏文山皱着眉,欲将身上的衣服拉下来,却被暮仟仟制止了动作,她目光坚定的望着他,“这一次你得听我的,你受了伤,本来身子就虚弱,不可再冻着,那样只会加深伤口恶化”

身负重伤,此刻柏文山的力道根本比不过暮仟仟,他只好作罢。

“仟仟,我觉得头有点昏,好难受”

暮仟仟蹲坐在他身边,用手搂着他的肩膀,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你休息会吧,我等会叫醒你”

边上的人儿已没了声音。

天色逐渐暗沉,温度也降了下来。

“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暮仟仟说道。

再看柏文山时,他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暮仟仟起身把柏文山的手臂勾搭到自己的肩头,吃力的搂着他的腰,颠簸着往前方缓缓移动。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哪是一个柔弱女子能承受得起的,还未走几步路,暮仟仟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刚迈出去的脚还未站稳,两人就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雪摩擦着暮仟仟净白的脸,一阵阵寒意侵袭而来,冻得她的右脸都麻木了。

柏文山的身子顺势压在了她的身上,而他依旧昏迷不醒。

暮仟仟摸着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文山”,暮仟仟轻唤了声,没人应答。

焦急难安,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出现一个人解救他们,她望着四周,空空荡荡,一望无际的密林,交错纵横,没有走出去的路,唯一的一匹马此刻也不知去向,简直绝望透顶。

不远处传来声响,此刻林子很静,所以暮仟仟听得十分清楚,她寻着声源望去,一双黑锦缎暗纹靴从茂密的灌木丛中探了出来,由远及近,缓慢朝她这边走着。

她顺着望去,熟悉的人影在眼前逐渐发大。

“三爷”,她有些激动地唤了声。

柏修贤望着此刻还昏迷不醒的柏文山,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盖着的女式衣裳上。

“你就这么稀罕着他”,看了半天,柏修贤才冷冰冰丢出了句话。

暮仟仟一时间未领悟,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们刚刚误走进密林中,黑铁吸入了林中瘴气,突然跟发疯了似的,我和他一同从马上摔了下来,要不是他替我挡了一道,此刻受伤的就该是我了”

“妇人之仁”,柏修贤冷冰冰吐出四个字。

听闻此话,暮仟仟只觉得背脊发凉,她望向柏修贤,他的目光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你难道想在这里至他于死地吗?”,她冷静过来,反问道。

柏修贤没有明确回答,他拉着慕仟仟的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又把自己身上的厚披肩披在她的身上,末了,才附上句话,“跟我走”

披肩上带着股暖意,却让暮仟仟更觉得冷,冷彻心扉,简单的三个字已经道出了所有,“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俩走是吗?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吗?包括我,也被你划入了计划范围,你知道我随时都会有危险,你还是默许了,让我和他一起,如果不是他救我,今天受伤的人就是我”

“那又怎样”,柏修贤低吼一声,压住了暮仟仟的话,“你若是受伤了,我会救你”

“怎么救?”,暮仟仟冷哼一声。

“在我受伤后救我吗?然后替我找个太医看看,简单安慰我几句吗?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暮仟仟望向柏修贤,那双绝美的眼眸中充满了浓浓的失望之意。

柏修贤则眉头紧锁,“仟仟,你变了,以前你从来不会为了别人和我顶嘴”

“我是变了,一切都变了,从你将我推到他身边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这话激怒了柏修贤,他捏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你忘了吗?是谁救了你,是谁给了你新的生活,你是否忘记了太多事,还是我长时间未见你,让你有了可以逃避的错觉”

他望着这张美丽的面容,还带着稚气和青涩,却足够能拨动他的心弦。

章节目录 第15章 暗香 “我没有忘记这些,只是他——”,暮仟仟低头望着还处于昏迷中的柏文山,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柏修贤伸手将她的脸摆正,让她的目光刚好可以看到自己,“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可别忘了,仟仟,你要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他若是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他还会对你这么好吗?况且—”,说到这里,他停顿住了,想说出的话被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是,真的是假象吗?”,暮仟仟像受了迷惑般,顺着柏修贤的话说道。

“你心里应该明白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柏修贤说道确实没有错,从一开始她接近柏文山就是带有目的性的,不管这场暗战谁是赢家,最后当柏文山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对她恨之入骨。

可是,刚刚危机时刻,柏文山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却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他一直真心待她,她能感觉到柏文山是喜欢她的,他给了她太多了特权,太多的不一般,她也不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也许他会原谅自己呢?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错过。

“你不是要让我当上太子妃吗?”,暮仟仟问道。

“你难道真想当太子妃?”,柏修贤反问道。

“我——”,这话让暮仟仟一时语塞,“当初是你说的”

“我反悔了,不行吗?”

“……”

“仟仟,和我走吧!别管他的死活了”,柏修贤突然握住她的双肩,“我不想看着你嫁给他,我想了很久,这是唯一可以了结此事的办法”

暮仟仟没想到柏修贤原来想得那么深,她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让她走的人是他,现在他又让她回去,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暮仟仟松开他的手,直视他的双眼,“三爷,你可想清楚了,我们若是就这样走了,这最后的责任在谁,瑞昌国身份最尊贵的太子,柏文山,死在你的马场,这事传到陛下耳中,传到云妃娘娘耳中,明的暗的,你我的罪责都是逃脱不了的,拜托你理智一点好吗?”

听闻此话,柏修贤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下来,原先还有力的双手慢慢变得无力,了无生气地垂放在两边,他的理智又重新回来了,“罢了,罢了”

“当初你让我去乐舞坊,就盼着有一天我能接近太子,对吧”,暮仟仟把话放明了说。

“……”

沉默不语,柏修贤望了眼昏迷中的柏文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暮仟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慕仟仟犹豫片刻,才回答道,“没有”

“呵”,柏修贤冷哼一声。

“你若是真想夺得东宫之位,就不该如此草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这些你该是明白的”,暮仟仟不想再和他讨论感情问题,故而转移了话题,“你今日所做的事,只会打草惊蛇,让他对你产生戒心”

柏修贤苦笑一声,“你心思向来聪慧,我倒宁愿你傻一点,笨一点,仟仟,为何我有种你离我越来越远的感觉”

暮仟仟闪躲着目光,“三爷,这次你放了他,一切再从长计议,算是我求你的”

片刻后,柏修贤才说话,“你带着他回东宫吧,我让乐章去备好马车”

听他松了口,暮仟仟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落地,“三爷,多谢成全”

“这是我第一次放过他,也是最后一次,仟仟,我现在有些担忧,你会不会被眼下的温情所迷惑,而忘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柏修贤一脸担忧的说道。

“三爷,我是不会背叛你的,只是今日柏文山他救了我,我不能不仁不义,过河拆桥,况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你考虑,你也不想这事儿传到宫中,传到皇帝耳中,变成一把锋利的,对你不利的毒刺”,暮仟仟顾左右而言之。

柏修贤虽不愿意轻易放柏文山回去,但暮仟仟说得句句在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你说得对,对待敌人,切不可急功近利,要铲除就要连根拔起,让其再无回天之术”

说道最后几个字,柏修贤加重了语气,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狠意来。

听完他的话,暮仟仟变得焦虑不安起来,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柏修贤吩咐乐章给暮仟仟和柏文山安排了辆马车,往东宫方向驾驶而去。

走之前,暮仟仟问道,“那小应恐怕还在大门口候着吧!他若是知道该作何交待?”

“他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柏修贤答道。

暮仟仟这才反应过来,“你根本就没打算致他于死地,你今日这么做,是为了试探我,对吗?”,她说话的语调有些颤抖。

小应已经回到东宫,表明他已经觉察出柏文山遇到危机,而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放着主子不管就回去,所以柏修贤一定和他承诺了些什么,比如说让他放心,一定会安全把太子送回府上之内的话,而刚刚柏修贤要和她一起走,把柏文山丢在荒郊野林中,无非就是想试探她,做不做得到绝情绝义。

“事实证明,你做不到真正的绝情绝义,仟仟”,柏修贤说道。

“抱歉,让你失望了”,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仟仟,其实我并不失望,你是个好女孩,重情重义,这些优点不是所有人都具备,只是我希望你能把这样好的优点用到对的人身上,对柏文山,不值得,他不过是仗着云妃深受父皇宠爱,才得到了这东宫之位,论才华论野心,他比不过我,从小到大,我都是隐忍着,让着他罢了”

这番话柏修贤说得十分自豪,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看不起柏文山的,柏文山凭什么能当上太子之位,那个位置本来是该属于他柏修贤的,所以该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要名正言顺的拿回来。他出身高贵,母亲是名门大家闺秀,如今贵为皇后,而他柏文山的母亲,只不是个歌姬,两人间的身份地位差之千里,想想他就觉得不甘心。

暮仟仟望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朝他淡然一笑,也算是默许了他说的话,他的野心她明白,也理解,只是,她如今也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她心中的天平时而偏向柏修贤,时而又偏向柏文山,她该如何抉择,越想越觉得糟心。

车停靠在东宫正门口,守卫见着暮仟仟,又瞧见昏迷中的柏文山,就知道事情不对。

“暮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个守卫问道。

暮仟仟招呼着他过来,“太子爷受伤了”

听闻此话,一群人蜂拥而至,扶着柏文山往内院走去,暮仟仟则急切的紧跟在身后,

到了住处,小应也闻讯赶了过来,一进门他就问道,“爷呢,伤得重不重”

暮仟仟摇着头,“我也不清楚,太医正在诊治,不过太医说了,还好我包扎得当,止住了血,问题应该不大”

小应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怎么好好的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暮仟仟没有和他说具体细节,简单道,“黑铁本就野性难驯,到了林子里就跟发疯了似的,实在是场意外,这也都怪我”

小应抬眼看着一脸自责的暮仟仟,那锐利的眼神似乎就要看穿她的谎言,“为何你未受伤”

“我”,暮仟仟被问得一时语塞。

“怎么没受伤,你看看仟仟裙子上沾染的血迹,还有那破了的裙边,以及肩膀上的伤口,哪点说明她未受伤”,秦思思走到她身边,替她圆了话。

暮仟仟心中一阵感激,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才发现自己此刻也是狼狈的模样,她裙上的血迹是柏文山的,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鲜红色,只觉得刺眼睛。

小应闭了嘴,也没在追问。

秦思思扶着暮仟仟的手臂,“你快坐一会儿,我让桂月去拿药了,一会儿你也涂一点儿”

暮仟仟按着秦思思的意思坐了下来,问道,“里边什么情况,柏文山的伤势到底如何,太医怎么还未出来”

“你先顾好你自己的伤吧!”,秦思思说道。

两人正说着,一旁站着未出声的小应忍不住开口道,“慕姑娘,我家主子待你不薄,我希望你能真心对他,今日他是赴三王爷的约去的马场,这指不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就等着我家主子往坑里跳”

“怎么说话的,既是三王爷赴的约,和我们仟仟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也是受害者”,秦思思抢先一步,替暮仟仟说道。

“谁不知道,暮姑娘你和三王爷的关系,你可是从他府上出来的人”,小应抬高了音量,声音变得有几分尖锐。

暮仟仟忍气吞声,她自知理亏,在加之小应说的不无道理,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解释道,“若是三王爷真想害太子殿下,他会放太子和我一起回来,这么好的机会他会就此错过吗?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也是护住心切,只是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你不该这般妄加猜测”

如此境地,她必须得先稳住人心。

章节目录 第16章 暗香 一席话说得小应无力还嘴,他眼下也挑不出证据来。

桂月拿着九里香制成的药膏走了过来,见屋内氛围紧张,她也不敢多说话,只朝秦思思使了个眼色。

秦思思接过药膏,正打算替暮仟仟涂抹药膏,却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这动静就知道少说也有数十号人,屋内的人一同寻声望去。

晏依薇领着五个丫鬟,十来余个小厮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进来后,直奔着暮仟仟对面的椅子走去,一屁股坐下,也不先同她招呼。

坐定后,她整理了下自己褶皱的衣角,方才抬眼瞧了眼暮仟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哟,你这是去哪儿了,弄得一副糟蹋模样”,她望着满身沾着血迹的暮仟仟问道。

暮仟仟不知该如何作答,刚准备开口,晏依薇又抢话道,“太子爷去哪里了,回来了吗?”

小应上前一步,弯着身子,低着头,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讲。

“太子妃问你话呢”,站在晏依薇身边的春竹说道。

“在里屋呢,太子他,受伤了”

话音未落,晏依薇已经站起来身,紧张兮兮地问道,“受伤了,怎么受的伤”,她眼中有着浓浓担忧之情,同时还夹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意,这种快意是针对暮仟仟的。

其实她早就接到通报,知道柏文山受伤了。

“回太子妃,今早三王爷请着去看马,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晏依薇直接往里屋走去,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柏文山的伤势。

“暮姑娘,你去看看吗”,桂月低声问道。

暮仟仟点点头,此刻也顾不上上药,尾随其后走了进去。

太医此刻正在清洗柏文山背上的伤口,而他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床边原本清澈的一盆热水也被染成了鲜红色,暮仟仟不忍再看,偏过头去。

“肖太医,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严重”,晏依薇紧张地问道。

肖太医摇晃了下头,紧皱着眉头,面露难色,“殿下的背部遭受了重烈撞击,应该是被马蹄所伤,这伤口不算大事,敷几个疗程我配的药方,便可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暮仟仟忍不住开问道。

“只是,哎,殿下吸入了不少林中毒瘴,伤及胸肺,如今又昏迷不醒,若是一个月之内不能醒来,只怕会,会危机到性命啊!”

噩耗犹如晴天霹雳,直击暮仟仟的心脏,她感觉双腿直发软。

“什么!”,晏依薇惊呼一声,“肖太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回殿下的性命”

“老臣必定倾尽所有,救得殿下的性命,只不过,如果找不到解除毒瘴的药方,老臣也没有办法了”

听完太医的话,晏依薇一颗心凉了一半,她愤怒地走到暮仟仟身前,拿手指着她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殿下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为何殿下昏迷不醒,而你却好好的,我看你就是柏修贤派过来的奸细”

一番话说完,四下里安静无比,所有人都被晏依薇最后一句话震慑的不敢出声。

“我已经解释过了,这只是个意外,而且,太子妃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吗?你当中直呼三王爷名讳,这已经是大不敬,你居然还妄加揣测,挑拨离间太子和三王爷的兄弟之情,若是这是传到宫中,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暮仟仟平静的回话道。

晏依薇气的直发抖,“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我今日就要打的你心服口服,这里是东宫,不是三王爷府,更不是乐舞坊,如今太子殿下也昏迷不醒,整个东宫除了我,谁敢说不”

众人都跪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喘。

“滥用私权,罪加一等”,暮仟仟一点也不怕,她镇定自若,继续说道。

“啪”,一个火辣辣的耳光落在了暮仟仟的脸上,这个巴掌晏依薇打得十分用力,暮仟仟的脸上印上个五个红红手指印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关系,暮仟仟,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知道你最不该做的事是什么吗?那就是勾引太子”,晏依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着。

“随便你查,不过凡事都是要讲究真凭实据,你说这事与我有关,那你得拿出确凿证据,不然不仅我不服,这东宫的所有侍从都不会服”

晏依薇被彻底激怒了,她就是看不惯暮仟仟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放肆,怎么和太子妃说话的,竟这般无礼”,站在一旁的春竹呵斥道。

“虽说占无证据,但是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此事你必须得负责,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棍”,晏依薇冷眼看着她。

两三个小厮朝暮仟仟这边走了过来,暮仟仟在心中暗叫不好,她今日真是入了狼窝虎穴,柏文山还处在昏迷之中,而眼下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她只能任人宰割,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还站在外厅的秦思思和桂月听见里屋的大动静,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刚一进去,就见着暮仟仟被两个小厮架着手臂,动弹不得。

“晏依薇,你凭什么降罪于我,要打要罚也得讲究真凭实据”,暮仟仟想要挣脱开来,可她一个女儿家的,怎抵得过两个男人的力道。

“凭什么?就凭我是柏文山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这东宫的太子妃,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会后悔的,晏依薇”,暮仟仟大声吼道。

晏依薇上前一步,走到暮仟仟跟前,她抬起纤细地手,紧紧的捏住暮仟仟的下巴,豆沙色指甲盖顶端深深的镶嵌入暮仟仟的皮肤里,“认命吧,现在谁也保护不了你”

说完,晏依薇用力甩开了手,“给我把这恶妇拖下去”

见状,秦思思挺身向前拦住了去路,“你们不能把暮仟仟带走”

“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见着秦思思,晏依薇不耐烦的问道。

春竹附在晏依薇耳边耳语了几句。

晏依薇接着下令道,“把这野丫头也给我抓起来,今日谁要是胆敢拦着,一并处罚了去”

秦思思本就性子冲,被这么一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竟直接朝晏依薇的身子扑了过去,速度之快,晏依薇根本来不及闪躲,人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皆是一惊,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

秦思思压在晏依薇身上,扯着她的衣领子,“罚谁呢,我秦思思天不怕地不怕,今日谁要敢拦着,我就和她斗到底”

“疯子,疯子”,晏依薇吓得瞪大了双眼,圆圆的脸蛋儿上布满了惊恐之意。

“快,快把这疯子从太子妃身上拉开”,春竹急得是抓耳挠腮,手足无措,她那里见过这样无法无天,蛮横无理的人。

形势紧张,众人顿时慌乱成一团。

暮仟仟则一颗心悬在了半空,她太了解秦思思的脾性了,这次的事怕是要闹得没法子收场了。

丫鬟小厮们正准备拦住秦思思伸过去的手,却被她抢先一步,那挥舞着的藕臂已经灵活地伸到了晏依薇的脖子边。

“放开我,什么狗屁太子妃,我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晏依薇仰躺在地上,衣服头发被揉作一团,她的表情十分扭曲,整张脸都皱作一团,“你,你,给我滚开,快,滚,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晏依薇一人之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她就被擒拿住了,数双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将她从晏依薇的身上拽了起来。

晏依薇这才得以缓过劲来,她喘着大气,捂着自己刚刚被掐出红痕的脖子,瞪着圆鼓鼓地眼睛指着秦思思,“给我把这个彪悍女子也拖下去,给我重重的大,我不喊停,不许住手”

晏依薇由着春竹扶着自己站起身来,她朝门口处望去,面露狠意,“扶我出去,我要亲眼看着这两人受罚”

暮仟仟和秦思思被带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摆好刑具,两人的脸分别被按在了长条木凳上,肩膀也被小斯控制住,完全无法动弹。

晏依薇则端坐在庭院的红木椅子上,她已经恢复了最初端庄贤淑的模样,此刻她正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两人,心中暗自叫好。

“给我打”

她一声令下,就听见木棍重重落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闷的。

暮仟仟强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痛楚,侧头望向秦思思,“你不该这么冲动,我一个人受罚就好了,现在还连累了你”

“我没事,仟仟,我只是替你咽不下这口气,她凭什么这么嚣张”,秦思思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暮仟仟无奈的看着她,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心里觉得愧疚,这都是因为她。

板子一下比一下重,暮仟仟紧咬着牙关,搁在木凳上的双手已经变得麻木而毫无知觉,她饱满的额头上布满了粒粒汗珠。

她身上本来就带着伤,现在又添了新伤,整个人变得更加的虚弱,屁股上的疼痛还在持续加深,她觉得头有些晕乎,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太子妃,她昏过去了”

“去打桶水来,泼醒她”

一盆冰凉的水自半空中落下,尽数喷洒在暮仟仟的脸上,刺骨的寒意片刻席卷全身,她艰难的抬起眼,紧紧咬着苍白无色的嘴唇,艰难的往上方看去。

她微微张口,似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发声的力气也消耗殆尽。

见她这副模样,晏依薇心情大好,“也不知太子爷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还会不会喜欢你”

“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暮仟仟艰难的开口发声,声音苦涩沙哑,她半眯着双眼,似乎随时可能昏过去。

“这是你应得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贪慕虚荣”,晏依薇走到暮仟仟跟前,声音如同鬼魅。

“你害死了我,你也得不到你想要你”,尽管现在她十分虚弱,可是她依旧不愿意低头。

“哈哈哈”,晏依薇突然一串笑声,吓得暮仟仟脊背发凉,“我想要的,你以为你得到了?你不过是个代替品,谁也得不到他,你,也没资格妄想”

“你既然这么记恨我,那就杀了我”,暮仟仟说道。

“杀了你,你以为我心里不知道你的算盘,杀了你,太子醒过来必定会怪罪于我,你是三王爷的人,我还不想惊动他,我只不过想把我近段时日受的委屈都还给你,不出这口恶气,我的心难以平复”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个秘密”,暮仟仟突然说道。

晏依薇也不知道她耍得是什么计谋,只好照这她说得做。

当她把耳朵靠近后,暮仟仟在她耳边扯着嗓子喊道,“疯子,呸,你才是最疯癫的那个人”

暮仟仟当众朝她吐了口口水,一旁看着的秦思思高声叫好。

章节目录 第17章 暗香 “啪”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暮仟仟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丝毫未让她胆怯,暮仟仟依旧倔强地望着晏依薇,没有半分的懦弱与悔意。

“贱人,给脸不要脸”,晏依薇紧抓着暮仟仟的衣服,重重的将她推倒在地,冰凉的雪覆盖在她的周身。

春竹在一旁提议道,“太子妃,既然她不肯服软,不如先将她关进暴室,慢慢折磨”

晏依薇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来人,把她带下去”。

暮仟仟一直处于半昏迷半清醒地状态,她断断续续听见了些话,听到暴室二字,她心中一惊,被送到暴室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一辈子都呆在那里干最脏最累的活,二是死。

想到这,她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也十分害怕,可她现在却无力还击,只能任人摆布。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从雪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沉重的身子被一直拖拽着往前走,她意识混沌,也没有反抗的力气。

过来没多久,她的身子又被人重重摔在地上,等她睁开眼时,眼前黑乎乎的,她置身于一个铜墙铁壁的幽暗空间里,一股阴暗潮湿地气味,她觉得十分难受,翻转了下身体,一阵刺痛从脊椎骨传来,她的身体被彻底唤醒,身上的多处伤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她实在忍不住了,呻吟了一声。

“醒了”,头顶上方传来刺耳地声响。

暮仟仟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艰难的抬起了头,晏依薇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这是哪?”,她问道,声音虚弱无力。

“东宫的暴室”,晏依薇回答道。

“暴室,你若是想让我死,就给个痛快”

“痛快?”,晏依薇蹲着身子,近看着暮仟仟,“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若是痛快的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你现在这样子还能跳舞吗?恩?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暮仟仟缩紧瞳孔,惊恐的望着晏依薇,“你到底想怎样”

晏依薇朝她淡淡一笑,那笑容令她浑身汗毛竖立。

晏依薇招了招手,从黑暗中走出来两名男性,“把她给我绑起来,然后,好好享用”

“晏依薇,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暮仟仟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不,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暮仟仟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直往后缩,她用劲全力甩开对方伸过来的手,一直躲到了墙角处,再无地方可退。

“你们别过来”

“小妞,放心吧,爷会好好的疼你的”,其中一人说道,手已经伸到了暮仟仟的肩上,正准备抓住她的衣服,被她敏捷的躲开了。

可是她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两名成年男性的对手,躲过了这一边,另外一人直接将她腾空横抱起。

“和她费什么话,直接绑起来操”

“啊——你们别碰我”,暮仟仟惊恐的尖叫着。

她抓着那抱着她的男性的脖子,死死的勒住,放声大喊,“不许碰我”

“小娘们,性子还挺倔”,男人也生气了,粗鲁的将她扔在地上,跨坐在她的腿上,拿着绳子就要去捆她的手。

暮仟仟拼死命的挣扎着,想把男人从身上踢开,奈何力道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

绝望。

她的内心已被绝望侵蚀,她难道就要失|身在这里了吗?她抬眼望着此刻正朝她笑的淫|荡的两个人,心里直泛恶心。

那双令她恶心的手已经触碰她的衣领,一大块光洁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那男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真有几分姿色”,那男人感叹到。

暮仟仟的手已经被困住了,根本无法反抗,她望着那男人邪恶的表情,心中一片悲凉,她难道就要失身在这里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愤怒,她悔恨,她害怕,她想死。

就在她绝望之际,突然银光一闪,一把锐利的长剑横在了暮仟仟和那个男人之间。

时间一瞬间禁止,紧接着,就听见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叫,而他的手已经滚到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暮仟仟的脸上。

暮仟仟停止了抽泣,眼神呆滞的望着这一切。

那男人从暮仟仟身上跳开,捂着自己的手腕,大声惨叫,“啊,我的手,我的手”

柏修贤拿着泛着银光的长剑,挡在了暮仟仟的身前。

长剑一挥,直戳戳朝那男人的腿飞去,刹那间,那男人的衣裤已被划开,蜡黄的皮肤上裂开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啊”,此刻站在门口处的晏依薇已被吓傻了眼。

“给我滚”,柏修贤的脸上满是杀气,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怒意,当他闯进暴室之时,见到那一幕之后,他无法在淡定了,他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千刀万剐,把这个男人所有触碰到暮仟仟的地方都给砍下来。

在柏修贤粗暴的怒吼声中,那两个男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暴室中。

晏依薇深吸一口气,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她捏紧拳头,道,“三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柏修贤朝晏依薇简单行了个见面礼,“嫂子,修贤想和你要个人,不知你可否答应”

“三弟都亲自开口了,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你这一来就砍伤了我的人,是否得先给个说法?”,晏依薇说道。

“嫂子,此事若是大哥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一向视为天真烂漫的人,突然变得蛇蝎心肠,我想大哥也会觉得有意思的紧”,话说完,柏修贤深深看了晏依薇一眼,意味深长。

晏依薇的脸色骤变,她倒吸一口凉气,柏修贤所说的‘此事’就是指她趁柏文山昏迷不醒借机惩罚暮仟仟之事,“你威胁我?”,她问道。

“也不算是威胁”

“我若是不放呢?”

“我想你我都该清楚,大哥为何会对暮仟仟情有独钟,不过你如果想看他再发疯一次,我也不介意”,柏修贤掩在黑暗中的眸子发着亮光。

“你”,晏依薇气得身子直发抖,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词汇来反击。

柏修贤突然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晏依薇睁大了双眼,惊恐的望向他。

而他却很是得意的远离了她,“怎么样,这人给不给我”

晏依薇深吸一口气,“要我放人可以,但是你要保证,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柏文山面前”

“成交”

柏修贤横抱起暮仟仟,她瘦弱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他低声在她耳畔温柔地说道,“别怕,我带你回去,没事了”

暮仟仟卷缩在他怀里,低声抽泣着。

柏修贤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富有耐心的安慰着,重复着话语,“没事了,仟仟,一切有我在”

*

昏迷中,暮仟仟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中,然后有人在拉扯着她的衣服,她拼命的挣扎着,猛然惊醒。

抬眼望去,此刻她躺到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四面挂着金线勾勒的宝蓝色绫罗绸缎,这里的环境她有点熟悉。

她低头望着了眼被掀开一角的锦被,一双刚毅修长的手正抓着她的衣领子,她颤抖着身子顺着手往上望去,一双熟悉的潋滟眸子,覆满了温柔,令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什么呢,把衣服脱了,换衣服”,柏修贤说道。

暮仟仟不自觉往里缩了缩身子,对方气场太强大,令她有种窒息之感。她低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在暴室里穿的那件脏衣服,伤口也还未清洗。

她憋着通红的脸,轻声说道,“三,三爷,你在这儿,我,我不方便”

柏修贤靠近她,宽大的双手撑在床上,将她包囊进自己怀中,眼睛则直勾勾的看着她。

两人的呼吸离得十分进,她觉得心跳加速,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对方却比她轻松自在多了,尽管是柏文山,也不会让她如此的局促不安,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对方朝她淡淡一笑,“行,你换衣服,我去门口等你,好了叫我”

“……”,暮仟仟一时忘了说话。

“听到没?”

“好”

柏修贤出去后,她才得以缓过劲来。

章节目录 第18章 红袖 暮仟仟看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一想到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就后怕不已,想起这件事,她就不得不感谢柏修贤。

她解开身上的腰带,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她忍着了疼痛,换上床边放着的石榴红素面杭绸小袄,每动一下,伤口就被牵引着疼,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

“啊”,她一步未站稳,人已经摔了出去。

听到屋内的响动,柏修贤立刻闯了进来。

暮仟仟狼狈地趴在地上,套在身上的外套还未来得及扣上,半敞开的衣服里,只穿了件吊带衫,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锁骨性感迷人。

柏修贤咽了下口水,他走到她身边,扶她起来,“受伤了,就别逞强”

暮仟仟低着头不敢看他,柏修贤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让她找到支撑点,不至于再次摔倒。

他替她扣好上衣的扣子,间或碰到她的皮肤,撩起一层粉腻。

又拿起床上的腰带,准备替她绑上。

如此暧昧不明的举动,暮仟仟终于忍不住了,她后退一步,“别,我还是自己来”

她预备拿过腰带,对方却加重了力道,根本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

柏修贤楼着她腰的手紧了些,将她的身子靠近自己,她的头刚好到他的胸口处。

“仟仟”,他轻唤了声。

“今天的事,谢谢你救了我”,暮仟仟觉得此刻应该说点什么,不管说什么总比沉默着要好。

“仟仟”,他有轻唤了她一声,“当我得知你被晏依薇关进了暴室,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害怕就这样失去你,当我看到她派人……我简直要疯了”

他点到为止,暮仟仟十分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

半晌,暮仟仟猛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三爷,借这个机会,我们不妨把话说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柏修贤伸出手,温柔地触碰着她的脸,从脸颊到下巴,拇指停在她的唇瓣。

“我以为我可以,很淡定的看着你离开,看着你倒在大哥的怀里,可是我渐渐发现,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见你”

“所以你才安排了这场鸿门宴,你借着看马之事邀请柏文山,只是为了想见我?呵,别自欺欺人了”,暮仟仟冷笑一声,对此表示不削。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可是抛开这些,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他一脸真诚,毫无半分虚假的痕迹。

柏修贤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让她感受他滚热的心跳,“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推给他,所以,原谅我,好吗?”

他那真诚的眼神的确足够打动她,他别具一格的男子气魄足以令她着迷。可是她不想这样,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不该在柏文山昏迷之时,和另外一个人谈情说爱,这是背叛。

暮仟仟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现在有点混乱”

她焦虑的退后几步,几乎没站稳脚,还好柏修贤眼疾手快扶助了她。

“好,我们先不谈这些,你把伤养好,慢慢来,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柏修贤的话令暮仟仟变得有些烦躁,“柏修贤”,她直呼他的名字,“请你搞清楚一点,不是我离开了你,我们之前也并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叉,如今这种局面,是你造成的”,而我在不在你身边这完全取决于你的决定,最后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她说不出口。

柏修贤望着暮仟仟,被她的话怼的哑口无言,犹豫半分,他还是选择了放开她,搭在她上腰的手送开了,身影被斜斜拉长,显得寂寥无比。

“那你好好休息”

他把腰带放到她手中,转身走出门外。

暮仟仟紧紧地握着他还回来的腰带,忍着疼痛定定的杵在原地,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

柏修贤走后,从外面走进来一名侍女,手里端着瓶瓶罐罐的药膏。

见着暮仟仟,她低头行了个礼,“暮姑娘,你回来了”

那侍女名唤欢昕,是当初她被捡进三王府的时候,柏修贤派给她的,说是照顾她,不过是他柏修贤安插的眼线罢了,所以她在王府的日常举动,柏修贤才会了若指掌,直到她被送到乐舞坊,她们主仆才分开。

“是啊,好久没见你了”

暮仟仟趴在床上躺着,欢昕给她的伤口仔细上着药。

也不知是什么药,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很舒服的感觉,伤口也不疼了,迷迷糊糊地她睡着了,一夜安稳,竟未做梦。

第二天醒来时,已过巳时。

暮仟仟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不过她还是要喝药,而且还是那种最苦的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太医,她苦笑了一声,低头望着面前的一晚药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暮姑娘,三王爷走之前特意吩咐了,让奴婢督促着你把药喝完”

“这个药是要一直喝吗?”,暮仟仟问道。

“少说也要喝半月,太医说你的体内还存有毒素,需要靠喝汤药来将毒素排净”

说到毒素,这倒是提醒了暮仟仟,她想起了柏文山也中了毒,也许柏修贤应该知道解毒之方。

“三爷现在在哪?”,暮仟仟问道。

“他这会子应该在练剑”

暮仟仟端起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她知道,柏修贤闲着无事的时候,喜欢去漪芳庭练剑。

漪芳庭位于王府西面位置,以前她常常坐在一旁,远观柏修贤练剑,一坐就是一下午,她却并不觉乏味,那时候的她觉得,他是高攀不起的,他一直是她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小心翼翼地被她收藏着。

可是在经历了那场难忘的‘鸿门宴’之后,她对他有了彻底地改观。他的城府,令她害怕;他的冷血无情,令她厌恶;她的野心,令她望而却步。

尽管他救了她,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她对他糟糕的想法。

柏修贤手里握着的那把剑正是那日救她时所用之物,她刚到,远见着他纵身轻跃而起,锐利的青光剑笔直向前方刺去,剑法快而精准,刹那间地上就落下不少叶子。

听闻有脚步声走来,他警惕地回头望去,见是暮仟仟,方才收回剑锋,负手站立。

“怎么不多休息,你现在还不能多走动,万一牵动了伤口,又得多调养些日子”,他关切地说着。

“我没事了,昨日欢昕替我上了药,今日本就好多了”,暮仟仟道。

“那也不可怠慢,来,过来坐着”

柏修贤边说着,人已经走到一旁的石凳边坐下,他吩咐一旁站着的侍女,在暮仟仟坐上来之前,给她的石凳上放了个软垫子。

“谢谢”,暮仟仟感激道。

柏修贤喜爱喝茶品茶,只要闲着时,就爱泡一壶茶暖暖身子,这不,两人刚坐下,就有侍女端着刚沏好的茶水走了过来。

柏修贤小抿一口茶,方才开口道,“你不顾着伤痛,急忙忙过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练剑吧”,他问道。

不愧是柏修贤,总能轻而易举猜出她的目的,她也不准备绕弯子,“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昨日赏马,我和柏文山在林中遇到的毒瘴,是你派人弄的吗?”

柏修贤喝茶的手停顿了下,“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三爷,昨日我回东宫时,听太医说柏文山中毒很深,你是不是知道解毒之法”

柏修贤重重将杯子搁置在石桌上,“这个欢昕,真是多嘴,我真该给你换个侍女”

“她也是无意”,暮仟仟替欢昕解释道。

“我若是说无解药呢?”,柏修贤假意说道。

“那今日早上我喝的药是什么?”

“你—”

“三爷,你可否救他一命”,她恳求道。

对方依旧冷漠着脸,“你不该来和我说这些”

“可是——”

“没有可是,我已经救过他一次了,再不会有第二次,这次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撂下话,柏修贤匆匆离开了漪芳庭,独留下暮仟千一人。他十分愤怒,她主动来找他,竟然是为了柏文山。

章节目录 第19章 红袖 自从漪芳庭一别之后,暮仟仟就几乎见不到柏修贤的人影了,他也似乎刻意在躲避着她,而她也为救不了柏文山而刚到愁苦,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到底醒了没。

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疤还未全部消退,每日也好吃好喝,她都感觉自己长胖了些。

暮仟仟穿戴好衣服,望着镜中自己那圆润的脸颊,伸手捏了一下,“真是胖了”,她感叹了声。

“哪里胖了,暮姑娘和以前相比更漂亮了”,欢昕羡慕的说着。

暮仟仟被夸的心情大好,“嘴可真甜,对了,三爷今日在王府吗?”

“三爷被皇后叫进宫问话去了”

“哦,那行”

既然不在,那是否意味她可以自由活动。

暮仟仟走到庭院里,欢昕也跟着她走到了庭院里,她又折回屋去,欢昕也跟着她进了屋,她复又往门口走去,欢昕又跟着她走到了门口。

终于,暮仟仟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欢昕,“你怎么总跟着我”

欢昕颔首道,“暮姑娘,三王爷吩咐过了,让我一直跟着你”

这不就是等同于把她软禁在三王府,暮仟仟越想越气,“那我要是去如厕,你也要跟着去吗?”

“这——”

暮仟仟继续往前走,欢昕小步子跟在她后面。

“暮姑娘,如厕不是往这个方向的”,她小声说着。

“我知道,我现在又不想如厕了,我想去街上走走,你若是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呗”

欢昕不敢在接话,她默默的跟在暮仟仟身后,保持一段距离。

王府附近的街道上人不多,但是暮仟仟知道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吃街,商贩密集,那里的人很多,她能够很容易摆脱掉欢昕。

她一头扎进人堆中,往后瞟了一眼,欢昕已经被隔断在了人群外,她心中窃喜,转身走进了条暗巷,凭着脑中的记忆,七弯八拐到了东宫。

她本不该来这里,如果被晏依薇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她,可是她很担心柏文山,她的担忧大过于胆怯。柏文山可以为了她挡马踏之险,她也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

她揣紧了怀里的中药残渣,那是她在厨房里偷的,是专门为她熬制的解毒之药。

东宫暮仟仟还算熟悉,她先回到自己的住处兰霖苑,门口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她才离开短短数日,兰霖苑已经变得萧条落寞。

积雪散去,她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所到之处皆无人影,兰霖苑仿佛已经空了。

眉头微蹙,她朝后院走去,柏文山送给她的那几条鲤鱼依旧还在水底自由自在的嬉戏,她望着出神,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暮姑娘”

暮仟仟转过身,见是桂月,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她还以为桂月和秦思思都被关进了暴室。

“桂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兰霖苑已经空了呢,对了,秦思思呢?她怎么样了”,暮仟仟问道。

说到秦思思,桂月的脸上由喜转变为忧,“她,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好”

听闻此话,暮仟仟心中顿时充满了愧疚之意,她急切地说着,“那你快些带我去见她”

“好”

桂月带着暮仟仟穿过过堂,停在小小的偏房处。暮仟仟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有些暗,这间屋子背对着阳光,所以说几乎是受不到阳光的照射。

她进去后,听见了轻微的咳嗽声,应该是秦思思发出的声音。

她往里走去,秦思思就躺在里屋的木床上,她坐在床沿边,才发现这张床又硬又凉,上面只铺盖了一层薄薄的旧麻布。

她看着就觉得揪心。

“思思”,暮仟仟轻唤了她一声,握着她冰凉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暖流传递给她。

桂月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毫无血色的嘴唇因为缺水泛起皮来,她虚弱的望向暮仟仟,“仟仟,你怎么过来了,我听说你被三王爷带走了”

“是啊,我一直惦挂着你,也不知晏依薇后来有没有再次伤害你”

“你走后,她就让人把我丢回了兰霖苑门口,是桂月把我扶进来,一直照看着我”

暮仟仟望着瘦的干瘪瘪的秦思思,内心愧疚不已,“若不是为了帮我出气,你也不会挨棍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离开乐舞坊,你若是没离开乐舞坊,又怎会受此罪,说来说去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

说到尾末,她声音哽咽,难免伤感,忍不住落下泪来。

秦思思握着她的手,“你也无需自责,我们姐妹一场,本不该计较这些的,我心里也没有半分的怨恨你,要怪就该怪晏依薇,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害了你我”

暮仟仟拿衣袖掩去脸上的泪,“你说的对,人若犯我,我又何必忍让,她昔日加于你我身上之痛,我必定要找机会还给她”

秦思思点了点头,眼中也含着泪光,“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擦干眼泪,暮仟仟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瓶。

“我给你带了药膏,每日让桂月帮你上药,要不了十日,你的伤准好了”

“谢谢你,仟仟,你好不容易被三王爷救回去,还亲自涉险来给我送要,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值了”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总是替我打抱不平,事事都替我出头,我却害得变得惨遭毒手”

“被说这些了,我死不了,这点小伤没几日就好了”,秦思思安慰道,不想其太过自责。

“那你要快点把伤给养好”

“好”

暮仟仟把药递给桂月,问道,“太子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唉”,说到殿下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殿下仍旧昏迷不醒,太医也没法子”

“那可有机会让我见见殿下吗?”

“这”,桂月有些为难,“也不是没机会,不过要等到入夜,白天晏依薇一直守在哪儿,根本没机会接近”

“也行,那就晚上吧”,如过等到晚上,柏修贤肯定可以猜到她去哪里了,她咬着唇思索一番,已然下定了决心,不管冒着什么风险,也要见上一面,不然她安不了心。

“还有一事,也需要你的帮助”,暮仟仟对桂月说道。

“暮姑娘,你直接说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定会帮你”

暮仟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是我偷拿的药渣,为了除去我体内的毒素,三王爷特意安排人给我准备的,我想太子也中了毒,兴许这个会对他大有帮助,你趁白天太医来诊治之时,替我把这残渣交予他,让他按照这个配方去配药,说不定可以令太子苏醒过来”

桂月接过她手里的药包,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找机会给太医”

“如果有效果,或者太子醒过来了,你就书信通知我”

“好,明白”

“可记住了,千万不能被晏依薇她们发现”

“恩,我会小心的”

交待完要办的事,暮仟仟才算安下心来。

三人又聊了会,给秦思思上完药后,天色不知不觉逐渐暗沉了下来。

桂月点上灯,提着灯笼带着暮仟仟往崇仁殿走去。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第一次主动去找他的情形,短短数日,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她是不速之客,是东宫的罪人,是害柏文山昏迷不醒的刽子手。

只有她心中清楚的知道,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想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些日子他很想她,然后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令她焦虑的心平静下来。

桂月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屋内的情况,她确认没有人后,才向暮仟仟招了招手。

收到信号,暮仟仟从墙角走了出来,她和桂月相互交换了下眼色。

“暮姑娘,你放心进去,我在门口守着,一有动静就通知你”

“好”

一进屋子,就闻到了股浓烈的中药味,暮仟仟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她慢慢朝床边踱步。

多日未见,熟悉的面容落入眼帘,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正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如羽翼般静静地铺上开来,暮仟仟忍不住伸手,顺着他刚毅的眉毛,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一路轻柔的抚摸着,那张她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孔此刻离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她低声唤了声,“文山,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平躺在床上的柏文山轻微动了动手,暮仟仟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依旧昏迷着,但是刚刚她明明看见他的手动了,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

“文山,你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暮仟仟握住柏文山略微冰凉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虚弱的心跳声。

“文山,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一定会让你醒过来,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她喃喃自语,似是说给柏文山听的,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章节目录 第20章 红袖 依旧没有动静,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得见暮仟仟的声音,她低声抽泣着,在心中暗暗祷告,祈祷柏文山会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知道她该离开了,可是她还不想走,她想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迷迷糊糊地,她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一阵一阵。

她被吵醒了过来,“桂月,是你吗?”

“暮姑娘,太子妃来了,也不知道她今儿晚上是怎么,她平时可从来不晚上过来了”,桂月在门外急切地说着。

听闻此话,暮仟仟立马精神了起来,她依依不舍又忘了眼柏文山,正准备推门出去。

却听见桂月的声音在门外又响起,“来不及了,暮姑娘,你赶紧躲起来,她已经走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

暮仟仟急得团团转,也不知该躲到哪里,她听见了屋外侍女行礼的声音,糟糕,晏依薇马上就要进来了。

她又转身往里屋跑去,躲到了屏风后面,这扇屏风离柏文山的床不远,时间来不及了,她别无选择。

外面传来了开门声,此刻晏依薇已经推开了房门。

“太子怎么样了,可有醒过来”

暮仟仟躲在屏风后仔细听着,此刻说话的应该是晏依薇,透过缝隙,她看到了晏依薇的身影,正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暮仟仟有些害怕,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汉珠,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回太子妃,太子还未醒过来”,桂月站在晏依薇身后,答话道。

“哎,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见起色”,晏依薇感叹着,走到柏文山跟前坐下,“对了,你不是应该在兰霖苑吗?怎么,今天是你看守太子爷”

这话一出口,暮仟仟就觉得情况不妙,该不会被发现了,她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她可不想再被关进暴室。

“本该看守太子爷的那名侍女突然身子不适,所以就由奴婢带班”,桂月神色淡然,应付自如。

藏在屏风那头的暮仟仟舒了口气,还好桂月机灵。

晏依薇没有在追究此事,她把视线重新放到了柏文山身上,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这一幕看得暮仟仟极其不自在,她刚刚也是这样坐在床边,抚摸着他的脸,而此刻另外一个女人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这些只有亲密恋人才可以做的事,她有些嫉妒。

晏依薇只是拿忧伤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柏文山,她什么也没说,把脸蛋儿贴到了他的胸膛上,慢慢合上眼,声吸一口气,感受着他的体温,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涌入了她的鼻腔。

瞬间,晏依薇警觉的坐起身,她的表情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变得凌厉起来,“在我之前,是不是有人来过”

下面站着的人儿一个个都紧张地跪在地上,春竹率先开口,“太子妃,在我们来之前不是桂月在这儿守着”

晏依薇狠毒的目光扫视着桂月,“说,是不是有人来过”

桂月顶着巨大的压力,依旧淡定答道,“回太子妃,奴婢一直都在屋外守着,并未见有人来过”

“没有?我刚刚在柏文山的身上闻到了女人的脂粉香,肯定有人来过,肯定是那个贱人”,晏依薇越说越气愤,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太子妃,不如把换班的那位婢女叫过来问话,若她真的和桂月换班,那这可能是个误会,假如她没和桂月换班,那就说明是桂月在说谎,她肯定帮着暮仟仟来见太子爷,她可是一直侍候在暮仟仟身边,主仆情深也不见怪”

桂月一句接一句,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让晏依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吩咐道,“去把今日值守的婢女带上来问话”

没一会功夫,人就被带了上来,那人见到晏依薇,恭恭敬敬行礼道,“奴婢香兰参见太子妃”

“今日本该是你值班,对吗?”

“是的”

“那为何我来看太子爷,守在门外的却是桂月”,晏依薇加重了语气。

香兰‘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太子妃恕罪,今日本该是我值守,可是我今日中午吃坏了肚子,所以才让桂月替我”

小丫头嘴巴还算紧。

“哦?那行,既然生病了,就叫太医过来给你治治病”

听闻此话,香兰脸色吓得惨白,她哪里是生病了,要不是桂月硬求她,她才不会冒这个险,如今谎言被戳穿,她只能选择自保。

“说,我再给你次机会,你若是不说出实情,你的下场就和秦思思一样”,晏依薇抬高声音,语气严厉。

很快,香兰就没了定力。

“太子妃饶命,是桂月,是她主动找我,想帮我代值夜班,我什么都不知情”,在晏依薇的威胁恐吓之下,她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暮仟仟躲在屏风后,见事情眼看着就要败露,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她轻手轻脚的往屏风后退去,慌慌张张望向四周,视线扫到墙上的扇窗户上时,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边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晏依薇得知真相后,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桂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桂月跪在地上,不敢承认。

真相已经很明了,晏依薇也懒得搭理她,现在对她来说,重中之重是抓到暮仟仟,“来人,封锁住东宫所有出口,加强警戒,一定要把刺客暮仟仟给我抓住”

暮仟仟跳出窗户的时候,刚好听见了晏依薇的话,不禁冷笑一声,刺客,晏依薇还真会给她找罪名。

沉静的东宫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能听到侍卫们搜捕的声响,晏依薇吩咐了,‘不能放过东宫任何一个角落,直到找到暮仟仟为止’。

暮仟仟躲藏在梅林中,这里是东宫园景园,也是回兰霖苑的必经之处,在加之树木植被繁多,极其不利于搜捕。

远处灯火闪动,传来了侍卫走动的脚步声,暮仟仟蹲坐在梅树下,等侍卫经过后,才敢再往前进。

她小心翼翼迈着步子,生怕发出大的声响,惊动了侍卫。

四周漆黑一片,目测应该是没有侍卫了,确定无误后,她绷紧了神经,快速迈着大步往前走。

不远处传来了草木骚动声,她心中一惊,蹑手蹑脚地转过身去,一团黑影从她面前飘忽而过,吓得她差点叫出了声。

她之所以未叫出声,是因为那黑影的主人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对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声音十分熟悉,是柏修贤,她吃惊地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此刻你应该躺在床上养伤,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胡闹”,柏修贤略带责备的语气。

“我这不是胡闹”,暮仟仟反驳道。

“你难道还想再次被晏依薇抓住吗?她的手腕你不是没见过”,说完,柏修贤拉着她就往外走。

提到晏依薇,暮仟仟就泄了气,想到晏依薇她就浑身汗毛颤栗。

比起晏依薇,她还是愿意乖乖跟着柏修贤拉前。

可是,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大道上,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三爷”,她喊住了往前走的柏修贤,“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啊”,对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去吗?你该不会想把我送到晏依薇手上吧!”,暮仟仟一脸憋屈地说着。

柏修贤绷着张脸,冷冰冰面无表情,这该死的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紧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带着她穿过梅林,直接朝东宫正门口的方向走去。果然不出暮仟仟所料,两人刚走到东宫正门口,一群侍卫就拦截住了暮仟仟和柏修贤。

“你俩给我站住,往哪儿跑呢,太子妃,人我们已经抓住了,一共两个”,侍从走到晏依薇跟前报告结果。

“怎么会是两个人?”,晏依薇疑惑的问道。

“回太子妃,一男一女”

听到时一男一女,晏依薇忍不住歪嘴讽刺一笑,“呵,我倒要看看是和谁?”,她踏着莲步往人堆中走去。

当她见到柏修贤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转而又笑道,“哟,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三王爷,这么晚了,您来东宫所为何事,既然是三王爷,那就放了吧”

“是放两人,还是?”,侍卫小声问道。

“当然是放三王爷一人了,旁边的刺客自然不能轻易的放走”,晏依薇说道。

侍卫正准备将暮仟仟押走,柏修贤挡在了暮仟仟的面前,对着侍卫呵斥道,“滚开”

那侍卫踌躇着,手伸出去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章节目录 第21章 红袖 “三王爷,你难道忘了之前向我承诺过的事了”,晏依薇说道。

柏修贤一挑眉,“当然没忘,我不清楚你们所要抓的刺客是谁,但我知道,我和心爱的女人一起散步有何错?”,说完,他将暮仟仟搂在怀中,手臂搁在她的肩膀上,大方的向晏依薇展示两人的亲密关系。

暮仟仟被这样亲昵的姿势弄得有些不自在,往外缩了缩身子,对方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散步?”,晏依薇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柏修贤,“三王爷想散步,我自然是拦不住,只不过这里可是东宫,不是随便进出的戏园子”

“我这不是来看望大哥来了,正巧走到这,就被你们的人拦住了去路,成何体统,还有没有规矩了”

晏依薇被说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她听明白了柏修贤话里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说她不懂规矩,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柔声道,“看来是误会一场,既然是来看三弟,那便随我来”

柏修贤摆了摆手,抬手假装打了个哈欠,“算了,本王今日也乏了,改日再来”

晏依薇咬牙切齿地说着,“既然累了,那三弟先回去休息吧!”

“恩,不用送了,我的马车就在门外,嫂子也早些休息”

柏修贤拉着暮仟仟往门外走去,晏依薇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她虽然生气,不过她同时也希望暮仟仟能和柏修贤在一起,这样就没人和她抢柏文山了。

马车内。

暮仟仟松开了柏修贤的手,在他对面坐下,对于他刚刚当众向她表露心迹的举动,她感到十分震惊,她发现她是越来越看不懂柏修贤了。

气氛有些尴尬,至少在暮仟仟看来十分尴尬,一想到他说的话她就觉得紧张,脸也红了起来。

柏修贤发现了她的异样,一改刚刚的深情模样,脸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我若不像刚刚那样说,晏依薇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的”

如同当头一盆凉水,彻底击碎了她心中的所有幻想,也是,在他的心中,大概只有皇图霸业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什么都不会放在眼中,她应该清醒点,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只不过是个还有用的棋子罢了,想到这,她不禁觉得悲凉无比。

“明白”

接下来是长久而持续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马车走在安静的大街上,此刻夜以深,空荡荡地街道几乎看不见人影,月光寂寥地洒在大地上,投上星星点点地光辉。

柏修贤没有追问暮仟仟为何会去东宫,但是既然他能来找她,那她就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她去见柏文山了,两人都在等,等着对方先开口,打破这长时间的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三王府的小道上,暮仟仟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的情况很糟糕,这是否如了你的愿”

前方没有传来声音,柏修贤继续迈着大步往前走,根本没有理会暮仟仟的意思。

暮仟仟小跑着追了上去,站在他身边,“你真的准备就这样让他死去吗?请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

柏修贤依旧没有理她。

“你做好了应对后果的准备了?”

就在暮仟仟焦急地说着的时候,柏修贤突然转过身握住她瘦弱的双肩,一双深邃地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暮仟仟微张着嘴,一脸惊讶,那双眸子的主人突然靠近她的脸,冰凉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带着冬日的寒气,一阵一阵全部传给了她。

这个吻由浅及深,带着惩罚的意味,吻到深情处,柏文山宽大地手掌覆盖在暮仟仟的脖子上,将她的身体靠近自己,他用力地吮吸着属于她的味道,近乎疯狂。

当暮仟仟意识到错误之后,这个突兀地吻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暮仟仟大口呼吸着空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你和他进行到哪步了?”

突然的问话,令暮仟仟呆楞了一秒,她抬头望向柏修贤,而对方看她的样子带着一股严刑拷问地意味,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得向他全盘托出一样。

“什么哪步”,她问道,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觉得有些受辱,她居然被一个男人逼问隐私,还是和另一个人有关的事。

“不明白吗?要我说清楚”

“明,明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觉得十分尴尬,此刻不是应该她质问他凭什么吻她,怎么反倒是她成了被动方。

“说”,对方突然变得惜字如金。

“咳咳,也就,也就和刚刚一样”,暮仟仟小声说道,脸近乎快埋藏到地面上。

“什么一样,说清楚”,对方依旧不依不挠。

“就刚刚啊,你吻我,这样啊”

“几次”

“一次”

暮仟仟低头看着地面,只希望自己能忘记刚刚说过的话。

柏修贤抬起她的脸,脸上的神色复杂,他看着她的眼睛,久久凝视着,转而说道,“以后,保护好自己”

那幽深地瞳孔,带着一股魔力,暮仟仟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吸入进去了,她在心中默念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知道,他下一刻就会冷漠地把她推开。

果不其然,说完那句话,柏修贤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独留还未缓过劲来的暮仟仟,呆楞楞地杵在原地,惊慌失措。

*

翌日,午后已过,刚睡了会午觉的暮仟仟穿戴好衣服,漫步到庭院之中,她想吹吹凉风好让自己清醒些,欢昕为她备好茶点,又端来了药,还是昨日她喝的药。

“暮姑娘,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这次暮仟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抱怨了,她端着大碗一饮而尽。

欢昕接过她递过来的空碗,犹犹豫豫地还是问了,“暮姑娘,昨日里你借故甩开我,可是去了东宫?”

“怎么突然问这个?”,暮仟仟转移话题,她不想再说起昨日的事。

“姑娘既然回了王府,就不要在想其它的事了,昨日三王爷听闻姑娘与奴婢走散,气得把整个香菱院的丫鬟都处罚了,奴婢希望暮姑娘以后做任何事,能为我们这些丫鬟们存个念想,我们虽卑贱,可我们也是处处为着姑娘着想啊”

她感到深深地内疚,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不是存心要害你们,以后,我再做什么荒唐的举动之前,会考虑着你们,只希望你们别怨着我”

“姑娘能这样想,奴婢已经很感激,又怎会怨恨姑娘呢”

说完,两人相似淡淡一笑,这件事也就算翻篇了。

对于柏修贤的独裁,令她感到窒息,而此刻她也顾不着想这些了,她此刻最担心的还是柏文山的病情,也不知道她的药渣能不能解柏文山身上的毒,也不知道秦思思和桂月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她如今被软禁在香菱院,哪里也去不了,想到这,她心里越发觉得难受。

欢昕端着碗正准备走开,暮仟仟喊住了她,“欢昕,你今天可有收到书信?”

欢昕摇着头,“没有”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今日天气很好,冬日的暖阳总是显得异常的珍贵,她斜靠在躺椅上,薄纱掩面,闭着眼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空旷的街上,她望着四周,眼前赫然耸立起一座宫殿,是东宫,只不过东宫门口挂着的灯笼是白色的,上面用黑墨写着大大地奠字,她望着那几个字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突然感觉脸上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惊恐地从躺椅上坐起身,瞪着杏眸直直地望着前方。

“做噩梦了”

醇厚的男音在耳畔响起,她转头望去,“你怎么在这儿,没去宫里?”

柏修贤拿着薄帕轻轻的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今天是小年,早回来了”

小年吗?她对节日一向不上心,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我刚刚做了个梦”,她说道。

柏修贤侧做在躺椅上,狭小的空间,两人挤在一起,“什么梦”

“我梦见自己站在东宫门口,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白色的灯笼上面写着奠字”,暮仟仟越说越害怕。

“这是好事,你应该开心才对”,柏修贤淡淡地说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暮仟仟望着那平静地,带着寒光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了,有个东西给你”,柏修贤说道。

“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22章 红袖 柏修贤从袖子里拿出一封白色的信,还未拆封,暮仟仟眼尖,看见了封面上的字,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打开看看”,他淡淡道。

暮仟仟接过信,神色凝重,她拆开来看,越往下读脸色越发难看。这封信应该是春竹写的,信里提到柏文山的伤势,太医诊断没几天了,如果再不找到解药的话,柏文山将会有性命危险。而她拿给柏文山的药渣只是普通的药,根本不能救柏文山。

暮仟仟放下信,冷冷地望向柏修贤,“你当真不顾兄弟情谊”

“这是个机会,仟仟,我若不在此刻铲除他,日后,落此下场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柏修贤耐心的解释着,他希望她能明白他,能谅解他,能站在他这边。

“你也说了是可能”

“别咬文嚼字好吗?”,柏修贤柔声道,替她拂去脸上的碎发。

“算我求你了,好吗?你救救他吧,我真不想他死”,暮仟仟把头往后缩了缩,对方温柔的模样令她害怕,她知道这不是他的真面目,嗜血无情才是配他的词汇。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红红的。

柏修贤伸手用力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意,“求我?你打算怎么求我”

“我……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救他?”,暮仟仟问道。

“既然你这么想救他,那就让我看到你的决心”,柏修贤紧绷着脸,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暮仟仟起身站在了柏修贤边上,像似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爷,只要你能救他一命,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忤逆你的意思,只要能保证他活着,任何艰难困苦我都接受”

她收起了自尊,放下了脸面。

柏修贤拿那算深邃地眼睛望着她,“这些并不能吸引我,暮仟仟,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那,瑞昌国至高无上的权利呢,只要能保证他的生命不受到威胁,我就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她抬头勇敢地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就这么执着地看着他,把她所有的决心与想法就这么倘然的展示给他看。

柏修贤朝她鬼魅一笑,那笑容似要带着她入地狱,“你为了让他活着,情愿让他永远恨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她一脸坚定。

“呵”,柏修贤抬手抚摸上她吹弹可破的粉嫩脸颊,“我们是同类人,暮仟仟,你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从来没有担忧过,我知道你始终会回来的,你终究会是我的人,这是命运的安排”

“我不信命”,暮仟仟淡漠地吐出几个字。

“话别说得太早,我会慢慢让你了解大哥,慢慢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会答应我的提议吗?”,她还是比较关心柏修贤愿不愿意救柏文山这件事。

“我考虑下”

*

以往的小年,三王府里都热闹非凡,今年也一样,府里张灯结彩,湖畔,水榭亭阁边,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一个挨着一个,夜深如迷,皎月当空,好一幅诗情画意。

暮仟仟独坐在屋内,点一盏烛灯,桌上摆着几样瓜果甜点,显得十分孤寂。

她不由得想起了前年小年,和柏修贤一起写对联的事,她不小心把墨洒在宣纸上,柏修贤为了惩罚她,用墨点在她额上画了一横条,她洗了好久才洗掉,那竟然仿佛不是她的经历,而是她的想象,不然她为何会觉得那样的生活离她那么遥远,遥远到她无法触及。

想得入神,她没听到欢昕在喊她。

“暮姑娘,暮姑娘”

连唤了几声,才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怎么了”

“三王爷请你过去坐坐”

是啊,毕竟每次小年都是他陪她过的,她也习惯了有他陪着,可是如今,这却是她的奢求。

“既然他派人过来请,那便去吧”

醉萍殿内人不多,大多都被柏修贤放了假,暮仟仟也遣走了欢昕,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阶梯上,上了台阶,眼前显现一座凉亭,由于是冬季,凉亭四周挂着厚厚的遮风布,北风刮过,随风乱舞,倒有几分洒脱之感。

柏修贤穿着暗灰色宽袍子,墨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半披在肩上。

桌上摆着热茶,瓜果糕点,还有几张红色的宣纸,沿着桌角一路散落到地上,由砚台压着,以免其被这大风刮走。

暮仟仟觉得脸被吹得发麻,她站在亭边望着柏修贤,长发被风刮得翩翩飞舞。

“怎么会想到这里来,冬天你不是从来不来这的吗?”,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有冰冷的风,才能让人真正的清醒”,柏修贤一面说着,一面给她倒上热茶。

暮仟仟不理会他意味深长地话,将视线转到那红色的宣纸上,“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研磨,我写春联,如何?”

“好啊”

抛开过去的阴霾,抛开所有的不愉快,她也只想好好和他过个小年。

说着,她已经动手开始研磨了,这次她很小心,没有将墨洒在宣纸上。

柏修贤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点墨,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笔力苍劲有力,于扬顿挫,说实话,他的字其实很好看,透着股清冷与倔强。

暮仟仟把写好的春年平铺在地上,等着吹干,“明天让你屋里的丫鬟挂起来?”,她提议道。

“好啊,我让厨房备了一桌菜,我们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暮仟仟点头示意,和他一同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里顿时觉得暖和多了,屋内没有伺候的丫鬟,暮仟仟脱下外套挂在木架子上。

桌上菜样式多,有清蒸的、水煮的、碳烤的,锅炒的等等,极其丰盛。

两人对立而坐,柏修贤拿起桌上刚烧好的热酒,给暮仟仟倒了点,“过节气,陪我喝点酒”

暮仟仟酒量虽然不好,却还算能喝个一两杯。

她举起酒杯敬柏修贤,“小年快乐”

柏修贤端起杯子碰上她的杯子,发出清脆悦耳地响声,“小年快乐”

“我本以为今年小年会不一样,可还是和你过了”,暮仟仟突然感叹道。

“你想和他过?”,柏修贤问道。

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柏文山。

“我可没这么说”,暮仟仟摊开手,皎洁一笑。

“以后年年小年,都要陪我过,这是命令”,柏修贤则一脸严肃。

“来,吃点鱼肉,年年有余”,暮仟仟主动给他夹了块鱼肉,她不想在小年和他吵架。

“回答我,别转移话题”,她想躲避,他偏偏不让。

“回答什么呢”,她开始打马虎眼了。

“你只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柏修贤步步紧逼。

短暂的时间里,暮仟仟飞速转动大脑思考着,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招惹他好,万一惹怒了他,不愿意救柏文山可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开口道,“愿意”

“好”,柏修贤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起来,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暮仟仟也端起酒杯喝了起来,白酒味道辛辣,一团子火从喉咙里滚到胃里,虽然难受,但却十分痛快。

“你少喝点,接下来就别喝了,本来酒量就不好”,柏修贤好心提心着她。

“没事,不要紧,今天过小年呢,你不能拘束着我”,暮仟仟明显已经有些醉意,她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来,接着喝”,她举起酒杯。

见她如此坚持,柏修贤也只好碰杯子,一口干了。

两人一去一来竟然喝完了一壶酒,暮仟仟趴在桌子上,脸上挂着两团驼红,她举着空杯子,眼神迷离地看着柏修贤,“痛快点,喝,真是好酒”

柏修贤酒量比暮仟仟好太多了,他望着她醉酒后的样子,眼神变得异常温柔。这个模样的他,在暮仟仟面前却是少有,只可惜暮仟仟喝得伶仃大醉,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点,可能真是这样的情境,才使他能大胆的表露真心。

暮仟仟抱着空杯子放到嘴边,发现没有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柏修贤跟前,她把酒杯递给他,“没,没酒了”

“没酒就别喝了”

“不”,暮仟仟抬手比划着,“还要喝,喝酒”

柏修贤抓住暮仟仟张牙舞爪的手,暮仟仟没站稳脚,顺势跌入了他的怀里,“酒,我要喝酒”,她拿手锤在他的胸口上,“为什么不给我酒”

柏修贤绷着脸,把她的手控制在安全范围内,拿开她手里的杯子,“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还喝”

暮仟仟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猛然哭出了声,她把脸靠在他肩上,手拼死命地捶打在他的胸口上,柏修贤这次不再拦着她了。

“都欺负我,我才不要管什么权利爵位,我要回家,我什么都不要了,好吗?”

“回家?你家在哪儿”,柏修贤神色动容,低声问道。

“我不管,我要回家”

“好,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暮仟仟定定望着他,突然抱住了柏修贤,“别离开我好吗?”

“好,我不会离开你”

“别扔下我好吗?”

柏修贤把头埋进她柔软地发丝间,细嗅那淡雅地芳香,宽大的手搂着她的腰,轻声说道,“仟仟,我不会扔下你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章节目录 第23章 红袖 离醉酒那天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每次她想努力去回想那天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大脑就自动死机,系统瘫痪。

她想主动去问柏修贤,又嫌丢脸,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放弃。

最近最让她担忧的事还是柏文山的伤势,也不知道柏修贤有没有考虑她的提议,她站在院子里走走停停,秀眉紧皱。

欢昕正巧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着暮仟仟一副焦虑的模样,担心的问道,“暮姑娘,最近是否有烦心之事?”

见是欢昕,暮仟仟说道,“也没什么事,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这是刚从厨房拿的养生汤,由好几种名贵的中药熬制而成,是三王爷特意吩咐厨房给姑娘你准备的呢”

暮仟仟望着欢昕手中端着的汤,突然灵机一闪,她接过托盘,“给我吧!你去忙你的”

“好”,欢昕不明白她的想法,只当她是想喝了。

暮仟仟端着养生汤并未喝,而是直接端去了醉萍殿,正好借此机会,她想找柏修贤打探打探情况。

柏修贤正在书房埋头处理公文,他很认真,没注意到暮仟仟走了进来。

“咳咳”

听到声响,他才抬起头,“有事?”

暮仟仟讨好的把汤放到桌边,“特意给你端过来的,尝尝”

柏修贤望着那碗养生汤,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我送给你的”

暮仟仟回他一笑,“我这不是借花献佛”

“说吧,又怎么了”,柏修贤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小把戏。

见对方心情不错,她才敢说,“都这么些天了,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啊?”,柏修贤装作一脸茫然的问。

“东宫那边的”,暮仟仟隐晦地提醒道。

“哦,那边的事,也难得你这么耐得住性子,过了这么久才问我”

“那你的想法到底是救还是不救”,暮仟仟问道。

“他醒了”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暮仟仟激动不已。

“谢谢你,你明明已经确定要救他了,为何还要和我绕圈子”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关心他”

暮仟仟被柏文山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底下头去,“他救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话说出口,她就觉得怪异,她是在向他解释吗?还是想告诉他,她关心柏文山只是因为他救了她?

两人正说着,乐章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得十分急,见着柏修贤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说着,“三爷,他,太子他来了,就在前殿里候着呢!”

柏修贤却一点也不惊讶,神色平淡,“总归是来了,你下去吧,我准备准备就过去”

“好的,爷”

乐章离开后,两人都沉默不语,柏修贤盯着暮仟仟看,暮仟仟不自在把头偏向别处,但她能感受到那道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你既然救了他,我答应过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保护好自己”,柏修贤回了她一句,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很突兀地一句话,却承载着一股奇异的情感,她答道,“好”

得到她的回答,柏修贤才起身往前殿走去,她一路跟着他,他并未拒绝,两人心中都清楚,太子这次来是为了谁。

阔别多日,再次见到熟悉的人,却还是有种陌生感,大病初愈地柏文山清瘦了不少,脸色依旧还是苍白色。

见着暮仟仟,他明显有些激动,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说道,“仟仟,我醒来听说你在三王府,立马就赶了过来,你怎么不在东宫呆着”

暮仟仟不知该如何开口。

“恐怕大哥还不清楚吧,在你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嫂子借故把她扔进了暴室,还好我及时赶到,替大哥救下了她”,柏修贤替她开了口。

“真有此事?”,柏文山问暮仟仟。

“恩”,对于此事,暮仟仟不愿多说话,这是一段可怕的经历。

柏文山把暮仟仟拉入怀中,想要抱着她,暮仟仟却闪躲开来,“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应该多调养些日子”

“我来接你回去”,有些失望,他握着她的手紧了些。

听到这样的话,她应该开心才对,这不是她盼望已久的吗?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她轻点头,由柏文山拉着走出三王府。

马车就停在门口,柏文山扶着她先上马车,她回望了眼三王府,眼神刚好与柏修贤碰撞,他的眼底依旧深不可测。

暮仟仟快速收回目光,坐进了马车里。

一路上,柏文山都未曾放开她的手,“让你受苦了”,他说道。

“殿下昏迷这么多天,和殿下的伤势比起来,这些又算什么”,暮仟仟说得谦逊。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柏文山安抚着她,轻声说着,“咳咳”,冷风吹过,他轻咳了声。

暮仟仟扶着他的身子,一同往兰霖苑走去,“担心着身子,你大病初愈,不宜再受寒”

进了院子,秦思思和桂月早早就站在了那里,恭迎暮仟仟回来。

见着两人,暮仟仟心中高兴,她迈步子的脚也快了些。

握住秦思思的手,她关切的问道,“你好了吗?”

秦思思活动着身子,转了个圈,“早好了”

“想想前段日子见你,还病恹恹的,一副老实模样,如今越发生龙活虎起来,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救你”,暮仟仟打趣道。

“仟仟,怎么说话呢”,秦思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了句。

一旁的桂月憋着没笑出声,身子轻微抽动着。

“笑笑笑,要笑就大方的笑出声”,秦思思略有些不满。

“那我可真笑了”,桂月边说着边笑出了声。

秦思思气得鼓着脸,不再说话了。

见三人玩闹着,柏文山也跟着心情舒畅了起来,他也笑出了声。

暮仟仟瞧了他一眼,问道,“进屋里坐会?”

“恩”

屋内照例烧着碳火,俩人至窗边坐下。

“本来还计划着和你一起过小年,也错过了”,柏文山有些失落的说着。

想起小年,她和柏修贤一起写春年,一起吃饭,一起喝酒,虽然最后她喝醉了,可能还做了许多荒唐的事,可是在她心底却是开心的。想着想着她便陷入了沉思,也忘了回柏文山的话。

柏文山抬手在她眼前换了几下,打断了她的沉思,“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虽然今年小年不能一起过,不是还有明年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暮仟仟说道。

“是啊,日子还长”,柏文山也感叹了句,他顺势握着暮仟仟搁在桌上的手,“仟仟,对于这次意外,其实我心里是清楚的”

“什么清楚”,她假装不明白。

“这次意外和三弟有关,对吧”

柏文山开门见山,把话挑明,这却让暮仟仟感到心慌,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觊觎我的位置,我心里清楚地很,包括他派你过来打的算盘”,大病初愈,他想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

“你都知道?”,暮浅浅一脸吃惊,也不知柏文山和盘托出是何用意。

“我爱你,只要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永远不离开我,这太子之位我不要也罢”

他接下来说的话,令她更加吃惊。柏修贤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太子之位,柏文山居然情愿拱手相让,而筹码竟然是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有些难以置信。

“你……我……你突然说这些,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该如何回答,才能让我们心里都好受些”

“那我简单点说,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她才开口道,“愿意,当然愿意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既然我愿意嫁给你,当然愿意和你过一辈子”,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为何我有种感觉,感觉你有天会离开我”,柏文山说话之时,脸上充满了悲伤之意。

暮仟仟反握住他的手,向他传递自己的真诚,“那我们就用一辈子,一生一世来证明,可好”

柏文山捧起她的脸庞,他的脸逐渐靠近,她却心乱如麻,她知道他想吻她,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偏过头去,他的嘴唇落到了她的脸上。

可笑的是,此刻她的脑子里竟然浮现了柏修贤的脸,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保护好自己’。

章节目录 第24章 红袖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柏文山坐回到位置上,脸色有些阴沉,却也没说什么。

“我最近状态不怎么好,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被太子妃关进暴室的时候经历一些很糟糕的事”,暮仟仟诚恳的说着,希望柏文山不要生气。

“好,我给你时间调整,要多久”,他的语气十分不悦,暮仟仟看得出来他在压抑自己。

她感到很抱歉,却不能给他该给的回应,“过个三五天,半个来月的吧”

“到底多久,暮仟仟,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额,五天”

“好,记住你的话”

暮仟仟低着头,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晚上想吃点什么”,柏文山转移了话题。

“随便点,都行,要不来个爆炒河鲜”

“恩,我吩咐厨房去做,晚上陪我吃饭”

“去你那儿还是就在我这儿”暮仟仟问道。

“我那儿”

*

桂月从厨房端来药汤,柏文山喝完药后,和暮仟仟一同前往崇仁殿。

去崇仁殿必定要经过那一片梅林,梅花开得茂盛,一朵一朵,艳丽多姿。

忽然刮起一阵风,花瓣纷纷落下,暮仟仟抬手接住了一片,忍不住感叹了句,“真美啊”

花瓣在她周身落下,柏文山静静地看着她,如痴如醉。

两人都还沉浸在这梅林中,没注意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晏依薇。

“这风刮得可真应景”,她娇媚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暮仟仟抬眼望向她,并未有好表情。

“你怎么过来了”,柏文山问道。

“有美景可欣赏,自然不能缺席”,晏依薇带着谄媚地笑意走到柏文山身边,而他也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反思的吗?”,柏文山有些不高兴。

“文山,我已经反思了好几天了,我知道错了,你中毒这事我不是还帮着瞒过云妃娘娘了嘛,你就别和我怄气了,好吗?”,晏依薇一副可怜模样,嗲声嗲气地说着。

在暮仟仟看来,晏依薇这副模样很让人倒胃口。

“你也该找个机会向仟仟道歉了”,柏文山说道。

晏依薇动作有一瞬间僵硬,她不情不愿得走到暮仟仟身边,“暮姐姐,暴室那次是我的不对,我也是被文山的重伤给夺了心智,才会对姐姐出言不逊,做出伤害姐姐的事,还望姐姐能原谅我的鲁莽”

鲁莽,她心中一阵冷笑,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至今身上还留有疤痕,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吗?更让她觉得心凉的是,柏文山竟然只是罚晏依薇反思!

暮仟仟冷冷的看着晏依薇,淡然道,“都过去了”

“既然如此,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柏文山哪里懂得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只看到了表面,晏依薇服软道歉,而暮仟仟也并未追究,他也就顺水推舟,做个和事佬。

好好相处,这已然让暮仟仟反感起来。

“我以后啊,会多去暮姐姐那里走动走动,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这东宫里总归是会来女人的,太子殿下也不是我一个人,以前我实在是娇纵了些,日后我都会改”,晏依薇走到暮仟仟身边,带着满脸的诚意。

对于她的话,柏文山还是很受用,“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暮仟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那一声声姐姐叫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既然太子妃都这样说了,我若是还存着怨恨之意,倒显得我不够通情达理了,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就让它如这随风飘散的梅花般,融进泥土,了无痕迹”

“暮姐姐真是心胸旷阔,菩萨心肠,以后我还要多向你学习呢”,晏依薇说道。

“好了,你二人就不要再互相恭维了,此时天色已暗,依薇,你就一同随我去崇仁殿吃饭”

由于柏文山的话,最后本该是二人的私密饭局成功转变成了三人的尴尬局。

崇仁殿内灯火明亮,四面墙角处各竖立着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烛台架,侍女一个接一个点上油灯。

走过沉香木条鲤鱼戏珠屏风后,即是坐席之处。

柏文山对门而坐,暮仟仟和晏依薇坐于两侧。

先是甜汤再是主菜,一样样由婢女端了上菜,那道爆炒河鲜刻意放在了暮仟仟面前。

晏依薇眼尖,才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总是很准,“呀,原来姐姐爱吃虾”

“也不算爱吃,只是偶尔嘴馋,太子妃也爱吃这个?”

“她不能吃虾,她过敏”,柏文山替晏依薇说道。

“也不知今晚有没有我爱吃的菜,看来是我扰了两位的兴致”,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颇为不满,意在指责柏文山只想着暮仟仟,却并未考虑她。

“妹妹想吃什么,不如现在就让厨房去准备”,暮仟仟隐忍低语。

晏依薇瞅了眼桌子上的菜,故意指着放于暮仟仟面前的赤枣乌鸡汤道,“我就想喝碗乌鸡汤,暖暖身子,不如姐姐帮我成一碗?”

只是简单的成汤,暮仟仟在心中默念着,压抑着心中的怒意,这摆明了就是拿她当丫鬟使,明眼人谁看不出。

“你想喝汤让秋月成不就得了,仟仟身子刚恢复过来,还未痊愈”,柏文山说道。

“没事,我来吧”,晏依薇她想玩,那她就奉陪到底。

暮仟仟拿着勺子,成了两勺汤到青鹤瓷碗中,往晏依薇那边走去。

走到晏依薇身边时,她故意没站稳脚,往地摔了去,一碗汤水几乎全部泼到了晏依薇的衣裙之上。

这会子,该换晏依薇不淡定了,她站起身预备躲避,只可惜为时已晚。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怎么了”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一道是晏依薇的,一道是柏文山的。

暮仟仟躺卧在地上,用胳膊肘撑着地板,一副委屈模样,“太子妃,你让我成汤我也成了,你为何要绊倒我”

装可怜,她也会。

“我,我什么时候绊倒你了”

柏文山已经绕过桌子走了出来,他扶起暮仟仟,恰巧看见了她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伤口,他抓着她的手臂,语气凝重,“这是什么时候的伤,她在暴室打你了吗?”

“你原来还关心这些”,暮仟仟淡淡道。

“我当然关心,我只知道她将你关进了暴室,却不知她还将你伤成这副模样”,他的语速急促,眼中满是心疼之意,他是真的不知道晏依薇把她折磨得这么惨。

晏依薇小脸吓得煞白,她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还是被发现了,她以为只要暮仟仟不说,他就不会发现的,却未想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望着柏文山,心里忐忑不安。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暮仟仟还在气头上,她用力将柏文山推开。

怀里的人离开了他,手尖一凉,他想上前抱住她,和她说句对不起,脚上却如有千斤石,嘴也发不出声。

他故而转头看像晏依薇,一双锐利的眸子盛满了怒意。

晏依薇被他看得脊背发凉,她双手撑住桌上,眼中蓄满了泪水,“文,文山,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她勾结三王爷想害的你,你这次受伤都是三王爷策划的,他一直觊觎着你的位置,我只是看不过去,所以才打了她,但这都是她罪有应得啊”

“你应该远离她才对,文山,她不是沈飞琼”

晏依薇不知道自己每说一句话,柏文山的怒意就上升一点,而她的最后一句,就像是强烈催化剂,最终使怒火达到顶端。

“够了”

他粗暴的怒吼声在屋内响起,这种不多见的暴怒却让她有种熟悉之感,没错,对沈飞琼他也曾如此疯狂过。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晏依薇的脸上,她捂着肿起来的脸,一脸委屈地望着柏文山。

柏文山的眼中已然被怒火覆盖,失去了理智,“给我滚,滚回问芙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句话让晏依薇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是正的后悔了。

她跪在地上哭泣着,“文山,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我以后会好好和暮仟仟相处,真的会好好相处”,她伸手抓着柏文山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完全没有了原先盛气凌人的模样。

“滚”,柏文山粗鲁地甩开她的手,一副嫌恶的表情。

暮仟仟是第一次见柏文山生气,她没想在她面前一向温和的人也会发怒,而起还是那么地可怕,那么地陌生。

她的视线落到了狼狈地离开的晏依薇身上,刚刚那一巴掌她是看在眼里的,老实说,当柏文山的手重重落在晏依薇脸上的那一刻,她心里感到十分的痛快。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吸引她的,最吸引她的是晏依薇念出的那个名字,‘沈飞琼’,这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名字。

章节目录 第25章 挑衅 至那场尴尬的饭局之后,三人都未曾见面,柏文山是不敢面对暮仟仟,而晏依薇则是被罚禁闭。

没有这两人的打扰,她反倒觉得日子过得更加舒坦。

白天和秦思思打闹说笑,晚上早早入睡,也睡得安稳。

这天闲来无事,暮仟仟在屋子里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桂月想帮她,却被她拦住了,“别管我的,让我干干活,这天天吃吃喝喝睡睡的,人都胖了,再不活动活动筋骨就该被赶出东宫了”

“姑娘可别这么说”,桂月说道。

秦思思倚着门斜站着,她手里拿着瓜子,望着在屋内走动得勤快的暮仟仟,“若是真被赶出东宫,我倒觉得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算是给吐出来了,想想气也顺畅了”

“呸呸呸,净说胡话”,桂月走过去就要捂住她的嘴。

两人打闹着,而暮仟仟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秦思思说的话让她愧疚不已,若不是她执意要将秦思思留在身边,兴许她在乐舞坊会过得更好。

她找到了之前自己一直珍藏着的舞服,那是件绛红色金丝软烟罗百褶裙,样式独特,她走到秦思思面前说道,“这衣裙我一直收藏着,你若是看着喜欢,就送你吧”

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秦思思低头望着那做工精致的舞裙,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消失,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

这和暮仟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不喜欢?”,暮仟仟试探性问道。

“她不能跳舞了”,桂月替秦思思说道。

“……”,暮仟仟还是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她的腿虽然复原了,可以走路了,但却不能再跳舞了”,桂月继续说道。

犹如晴空里一道霹雳,突然得知这样的噩耗,实在是意料之外,握在手里的衣服悄然滑落在地。

她愧疚地望着秦思思,“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没有用,可我还是要说”

暮仟仟觉得秦思思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地哀伤,她就像一只被折了羽翼的鸟,虽然还努力的在强装镇定作,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模样,但是暮仟仟心里清楚的很,此刻她的内心一定很难受。

她给了秦思思一个安慰地拥抱,希望这个拥抱能缓解她的伤感,“都怪我,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其实,当我得知我不能跳舞的时候,也很伤心,我哭了一宿,但是转念一想我还能走路,只是不能再做些高难度动作而已,这已经算是万幸之事,所以也就觉得没什么了”,秦思思自我安慰道。

“你若是伤心就哭出来,这个账,我替你记在心里,今后我不会再一味地软弱忍让了,她加之在你身上痛,我必定用十倍之力还给她,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暮仟仟两眼盯着前方,眼中盛着满满的怒意。

她纤长的指甲紧紧的嵌入手掌心中,可这也压抑不住她心中的怒火。

终于忍不住,秦思思嘤嘤哭泣着,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

她这样子,更加让暮仟仟心疼。

顷刻间,两人已经哭作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站在边上的桂月也被感染了,忍不住流下几滴泪水,女人的情感都极其脆弱与敏感的。

兰霖苑门口。

在门外徘徊了半天的柏文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犹豫豫做不了决定。

小庄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爷,若是想她就进去看看,若是不想,咱就回去”

柏文山自嘲得一笑,他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连他身边的下人都比他看得明白,摸得透彻。

他堂堂一国太子,在军机大臣面前杀伐决断,耀武扬威,何尝有过半分的懦弱,如今连自家院子里的女人都搞定不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之上混,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诧到了,三个柔弱的女子在他面前哭作一团,这让他本就软下来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最重要的是这当中还有他最喜欢的人,这就更让他揪心了。

哭在她的脸上,疼在他的心里。

柏文山朝小庄使了个脸色,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三位姑娘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一齐哭了”,小庄替柏文山问道。

站在门口处的三人这才注意到柏文山的存在,忙行了个礼。

暮仟仟擦干眼泪,心中气未消,就见着了令自己心烦的人,自然给不了好脸色,她说道,“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小小兰霖苑简陋破败,没什么可以招呼的,可不要怪罪”

话里透着三分生疏,七分冷漠。

柏文山招了招手,示意一干人等离开,信步走到暮仟仟身边,“都这么多天了,还和我怄气呢”

“我又怎敢和殿下怄气”

“你不想要我假惺惺的关心,我就不敢来打扰你,你又不愿和我怄气,那就是和好了,不是?”,柏文山把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他放下尊严和架子,一脸真诚的说着。

暮仟仟心里明白,见好就收,如果再闹下去就真是她的不对了,总得给对方个台阶下。

“我也没生你气”

“那就是和好了”

他紧紧抱着她,将她楼在怀里,重新感受着这久违的,日思夜想的拥抱,令他激动不已。

而暮仟仟却未有这种激动,她绷着身子木然的被他抱着。

她觉得在他心目中,她一定是不如晏依薇的,不然也不会在她受到迫害之后,晏依薇依旧能活得自在,虽然对方被禁足了,但是相比之下谁伤得更深,她不信他看不出来。

他说过会为她讨回公道,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公道,她实在难以接受。

“和好了”,她违心地说着。

吃过晚饭后,两人在庭院中散步。

“再过几天就是家宴了”,柏文山说道。

每年新春之际,宫中都会举办家宴,柏文山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估计是有意要带她去了。

“你陪我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的下一句就是她心中所想。

“我去恐怕不合适吧,皇家盛宴,应当太子妃去才对”,她说道。

“她被罚禁闭,怎么去?”

“……”

“再说了,这次的家宴必须得你去才行”,他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动作亲昵。

“好,那就去呗”,她隐隐约约知道意图。

*

除夕那天,柏文山派人送来了衣饰,鹅黄色锦缎薄袄子,白玉响铃钗一只,串珠水晶耳坠一副,都是上等的好货,做工细致,极具考究。

鹅黄色的衣服包裹着她的身子,脖子以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映衬地更加白净,她仰头望向镜中的自己,整理着衣襟。

为了配她的衣服,桂月思考良久,给她梳了个侧髻,余下的头发披在耳后,再插上柏文山送的白玉响铃钗,简约而不失典雅,朴素而不失华贵。

突然觉得身后传来动静,她还来不及向后望去,一双手已经伸了过来,熟练地揽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

柏文山望着镜子中的她,眼底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薄纱,他低沉着声音,感叹道,“在这都城之中,怕是再也找不到像你一样美的女人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暮仟仟的视线与柏文山在镜中交汇,她觉得他不像是在看她,但他分明是为她着迷。

末了,柏文山在她额上印下一记轻吻,像是个烙印,宣誓着归他所有。

“什么时候进宫”,她问。

“现在”

朱红的大门向外敞开着,此刻天色灰蓝,城门上挂着火红色的灯笼,随风飘舞。

边上依次停满了皇家车队,这是瑞昌国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天,也是皇宫内最热闹的一天。

柏文山先下了车,又细心的去扶暮仟仟。

这时,从不远处又驶过来辆马车,稳稳停在了柏文山和暮仟仟的面前,本就狭窄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拥挤。

车上祥云龙纹缠绕其间,顶上四脚雕刻着青石狮子,嘴含明珠,双面绒线缎子垂挂在窗户两侧,车身坚固,华丽气派,与众车马相比,显得尤为扎眼,极其突兀。

小斯恭恭敬敬摆好马凳,车里的人踏着稳健的步伐慢慢走了下来。

他朝柏文山颔首,微微鞠一躬,“大哥,得罪了,不小心挡了你的道,都怪我这车夫脑袋愚昧,你可别往心里去”

他说的谦逊,彬彬有礼,却依旧掩盖不了他举手投足间的傲气。

“三弟多心了,我是这么心胸狭隘的人吗?只是一辆马车而以,不值一提”,柏文山下意识捏紧拳头,面上依旧和蔼。

气氛一度紧张,当柏修贤的马车出现在西华门外时,四下里无人再敢出声。

他在众皇子中排行老三,论地位阶级他比柏文山低一级别,论年龄辈份他比柏文山小两岁,于情于理风头都不该盖过柏文山之上。

然而他却用最好的马车,在众人面前将柏文山给比了下去,这无疑是当众给了柏文山羞辱和难堪。

他不怕父皇生气,因为他知道连父皇都忌惮他三分。

虽然太子之位是他柏文山的,但是朝野之上向着柏修贤的,亲近柏修贤的人,纷至沓来,络绎不绝,这早就是权臣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人群中有人感叹了声,“三哥的马车可真是气派,鸿儿见了羡慕的紧”

章节目录 第26章 挑衅 暮仟仟寻着声音望去,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人,身着丁香色仙鹤褂服,头上戴着鹿茸毡帽,一双神采奕奕地眸子显得极为亮眼,约莫十七八岁,个头和暮仟仟差不多高,身材微胖,但是脸却小得很,一副憨厚可爱的模样。

见着柏瑞鸿,柏修贤露出少有的微笑,“十弟也在啊”

柏瑞鸿走到三人身边,仔细打量着暮仟仟,越瞧着越激动,“沈姐姐,你还活着”,他拉着暮仟仟的衣袖,举止亲昵,就好像她是许久未见的挚友。

沈姐姐?这个姓氏她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什么沈姐姐,十殿下认错人了吧”,对比柏瑞鸿的热情,暮仟仟显得十分拘泥,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此人。

“你不是?”,对方很诧异。

“咳咳,好了,瑞鸿,她不是,她叫暮仟仟,是我府上的贵客”,柏文山解释道。

听到此话,柏瑞鸿眼中流露出失望之意。

“既然是暮姑娘,那也算认识了”

“好了,别站在门外吹风了,一同进去吧”,柏修贤说道。

相比于柏文山的阴柔、柏修贤的沉稳,柏瑞鸿就显得活泼多了,一路上他都跟在暮仟仟周围,一会儿站左面,一会儿站右面。

“你可曾有兄弟姐妹?”

“没有”

“那你是怎么到大哥府上的?”

“……”

“我猜猜,莫非你救了他不成?又或者他救了你!”

“……”

站在一旁的柏修贤终于忍不住了,“噗,小十弟,你这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要看看别人愿不愿意回答,你对她这么上心,可别吓坏了人家姑娘”。

“我问问不行啊,我这不是好奇嘛!大哥少近女色,除了嫂嫂,还有……就在没有其它的女人了,突然出现了这么个漂亮姐姐,自然好奇,也是常理”,柏瑞鸿反驳道。

暮仟仟被他的话惹得笑出了声。

“漂亮姐姐,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柏瑞鸿凑近她跟前问道。

“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诶,对了,今日怎未见晏姐姐”,柏瑞鸿又问道。

这会子,没人再愿意和他开玩笑了,都选择了沉默。

柏文山脸色有些难看,“好了,十弟,不许再胡闹了”

他再不提醒柏瑞鸿,还不知道这小子要说出什么话来。

此次家宴在流华宫举行,流华宫依山傍水,水榭亭台错落有致,高高低低,五步一树,百步一亭。

冬日里的景致更是令人惊叹,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偶见高高低低垂直挂于梁上的冰雕,晶莹剔透,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此刻,九曲桥上站满了宾客,都是来赴这场盛大的皇家之宴的。一时间,流华宫内宾朋满座,灯火璀璨,热闹无比。

宫女们穿梭于宾客间,美酒佳肴,花样繁多。

暮仟仟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她被不远处的景致所吸引,信步往前走去,柏文山和柏修贤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等她回过神想去找他们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反正这里人多,她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便一门心思地欣赏着美景。

托着果盘的姑娘们从她身边穿梭而过,她随手摘了颗葡萄放于嘴中。

味道不错,甚是满意。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女眷区,这里是名门贵妇的聚集之地,运气好还可见到宫中妃嫔。

不远处传来清脆悦耳地笑声,暮仟仟寻声望去,巧不巧,她的视线恰巧就对上的云妃的视线,她在心中暗叫不好。

正想走远些,却听见那边又传来了声响,“见着云妃娘娘也不下跪行礼,是哪家的小姐?”,站在云妃旁边的宫女香芝一脸严肃,极其不友善。

“我?”,暮仟仟抬手指着自己,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而她发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那就应该真的是在说她了。

她走到云妃跟前,“给云妃娘娘请安”

“你到底懂不懂礼数,按宫中婢女的等次,重新行礼”,对方明显就是故意刁难她。

云妃坐在高台之上,一双锐利的眸子始终打量着暮仟仟,看得她头皮发麻。

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她来。

“这是谁啊?”

“她啊,就是那个被太子带回东宫的舞姬,听说还被太子奉为座上宾”

“啧啧啧,一个小小婢女太子也看得上,太子的品味也太低了吧”

这些话都落入了云妃耳中,特别是最后一句,她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女人处死,这样的女人留着不仅对柏文山的身份地位有影响,而且还会祸害他的前程。

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柏文山耳根子软,做不到绝情,而且最致命的一点是,他十分重感情,所以任何能让他付出真感情的女人,云妃都绝不会让其留在他的身边。

云妃朝香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跪下”,芝香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暮仟仟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她后悔自己乱跑了,她就该老老实实跟在柏文山后面。

“奴婢给云妃娘娘请安”,她又重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云妃并未理会她的话,而是和其它人说起闲话来,她们有说有笑,而暮仟仟则跪在地上默默地忍受着冷风。

也不知跪了多久,膝盖上逐渐传来酸麻之感,暮仟仟揉着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腿,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忍,她想站起来,而云妃根本就没有发话,她只好垂着头继续跪着。

这时,从木桥边走过来一簇宫女,各个手里捧着莲花灯,见着云妃娘娘,俯首行礼,这顿时引起了暮仟仟的注意。

“云妃娘娘万福金安,今儿个家宴皇上高兴,赏赐了不少花灯,命奴婢给您送过来”

云妃被那花灯吸引了注意,全然已经忘了还跪在地上的暮仟仟。

“拿上来给我瞧瞧”

她见着花灯十分喜爱,又加上是陛下送的,越看越觉得珍贵,捧在手中也生怕给折坏了。

“娘娘,我听说在民间有习俗,在大年三十这天,把花灯投放到湖中,再向河神许上愿望,河神收了花灯,就会帮娘娘您实现愿望”,芝香说道。

这话传到了暮仟仟耳边,她只觉得可笑,她从来就不信鬼神,也不会许愿。

一听这话,云妃更加高兴了,她捧着花灯说道,“余下的莲花灯都赏赐下去,准许去湖里放灯”

下面顿时叽叽喳喳,闹哄了起来,个个脸上洋溢着笑意。

暮仟仟觉得自己已经被排除在了世界之外,周围的哄闹声逐渐远去,她跪在地上忍受着骨头与地面长久接触,而产生的阵痛。

她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眼见着一大群人在云妃的带领下去放花灯了,此刻也没人再注意她了,就连芝香也随同一起去凑热闹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想,暮仟仟猛得站起身来,也跟着隐匿在了人群中,反正也没人发现,像云妃这般上了年纪的人,记性大多不怎么好吧!

她想着,自圆其说。

谁料,她刚稳稳站直身子,从后方又冲过来一群拿着花灯的妹子,一个个脸上挂着金灿灿的笑意,朝她飞奔过来,她转了好几个弯,也被挤到了湖边。

真是一群豺狼虎豹,她感叹道,真想大声吼一句,就你们这般姿色平平的模样,放多少花灯也没用。

算了,还是多积点德吧!

她正想往回走,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脚。

“啊——”

是谁揣得她,她一边想着,一遍扭着身子往回看,芝香那张恶毒的脸窜入她的眼帘,随着她身体的晃动,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扑通”,她落入了水中,以仰躺的姿势垂直落入了水中,如同一只八爪鱼般在水中使劲的扑腾着,她的丑态就这样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颜面可存。

章节目录 第27章 挑衅 水花四浅,周围飘着的花灯几乎都被她给扑腾翻了。

岸上传来声音。

“天呐,这是谁?不许打翻我的花灯”

“我的花灯,我的花灯啊”

都什么时候了,岸上的一群人居然还在意着花灯!

水逐渐浸湿了暮仟仟的衣裳,冬日的湖水冰凉刺骨,她在水面上扑腾了好几下,压根没人搭理她,也没人想要救她。

她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逐渐在往下沉,水从鼻腔里、口中、耳朵纷纷涌入,整个身体已经全部被水给包裹住。

眼底一片昏暗,她十分害怕,仿佛置身于一个庞大的空洞中,她不知道这个空间究竟存在着些什么物种,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环境,恐惧与不安袭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救——”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有没有人来救她,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死。

身体逐渐变得麻木,她几乎已经不能呼吸,鼻腔里被塞满了水,她停止了挣扎,挥舞的手漂浮在水中,意识越来越模糊。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现在不能睡,不能昏过去。

可现实是,她的大脑渐渐失去知觉,处于极度缺氧状态。

指尖处突然传来温暖地触感,一双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在潜意识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向上移动。

等她恢复了点意识时,她已经被带离了水面。

张着嘴,她大口呼吸着氧气,还伴着几声急促的咳嗽声。

“谢,谢谢”

身后也传来重重的喘息声,对方紧贴着她的身子,湿透透的衣服黏在了一起,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在这冰凉的水中,是唯一的热源。

“你能不能学会保护自己”

这声音十分熟悉,带着些许无奈和怒意。

她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谁,除了柏修贤,没人会让她保护好自己。

两人上岸后,到了一处静僻之地,从这里能远远的看见前方热闹的景象,火红的宫灯照亮了半边天空。

暮仟仟躺在岸边,身体由于长时间泡在水里而变得乏力,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搭在脸上,她想伸手把头发捋到脑后,又湿又重的衣服使她抬不起来手。

柏修贤发现了她的异样,替她将头发收拢到脸后,“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换身衣服,这里风大,你身子本来就弱,会着凉的”

“好”,暮仟仟使出吃奶的劲儿,想从地上站起来。

还未等她完成一系列动作,她已经被柏修贤横空抱起。

她挣扎了两下,警惕地看着周围,“喂,还是放我下来吧,要是被发现了”

“你这样还能走路,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必须得听我的”,对方一脸严肃,对于她的反抗十分不满。

暮仟仟只好闭嘴,由着他抱着,她现在十分虚弱,也没有力气再去争执。

宫里她自然没有柏修贤熟悉,就见着他七弯八拐,走的全是小路,一路上也没见着任何人影。

两人安全的抵达一处宫殿。

殿内没人,设施简陋,应该是空了很久,也没有人住的痕迹。

宽敞的房间里阴风阵阵,暮仟仟双手环抱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服一直再往下滴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从不远处扔过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直接砸向了她。

“换上”,柏修贤就站在不远处,对她说道。

她接过手里的衣服,正准备解开外衣扣,突然发觉不对,抬头问道,“你,你站这里,我,我怎么换衣服”

对方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逼得她步步后退,人已经靠在了门上,再无退路。

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暮仟仟不知道,此刻她诱人的胸脯已经全部暴露在了柏修贤眼中。

柏修贤把手撑在门上,低头俯视着她,重重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一阵阵喷洒在她的脸上。

“今天他带你过来,是想向父皇求婚?”

出乎意料的问话。

“是啊”,暮仟仟平静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他眯着眼睛,在她的眼中搜索着什么。

“怎么样,离你的计划又近了一步”,暮仟仟又补充了句。

对方依旧看着她,直勾勾的看着。

“表面上你想扳倒的是晏依薇,实则是她背后的势力,你想剪掉柏文山的羽翼,让晏飞翰和柏文山反目成仇,三爷,我分析的透不透彻”,她也直视着他,一双清明的眸子,浮上晶莹剔透的光芒。

“不错,分析得有理有据”,柏修贤歪了歪嘴角,若有所思的望着暮仟仟,离她距离又近了几分,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紧挨在一起。

暮仟仟有有些惊慌,这一幕令她想起了之前那个突兀地吻,两片红晕上了脸颊,她闪躲着目光。

“不是挺能说的嘛!暮仟仟,很好,我离你近了几分,你就开始惊慌失措,你还不承认,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柏修贤抬起她的下巴,让自己可以更清晰的观察她脸上的变化。

突然的亲昵话语,却让暮仟仟感到害怕,她想离他远些,下巴却被他固定在那儿,不能动弹。

“没有”,暮仟仟回绝道。

“你别骗自己了”,对方强调。

暮仟仟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很冷,能不能先让我把衣服换了”,她不想在继续这样的话题。

柏修贤放开禁锢她的手,显得有几分落寞。

换好衣服,柏修贤坐在门外等着她,见她走了出来,他说道,“嫁给他未必能当上太子妃,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你”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替你办到”,她和他叫起劲来,而且以她对柏修贤的了解,他不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他亲手布下的棋局,他总是在试探她的忠诚之心,用各种办法。

“我最近一直听到一个人名,我很好奇这个人”

暮仟仟走到柏修贤身边蹲下。

“哦?说说看”

“沈飞琼”

听到这个名字,柏修贤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她迟早会问他的,“这个名字是大哥的禁忌”

“今天十王爷所称呼的沈姐姐就是沈飞琼吗?”,暮仟仟问道。

“恩”

“那她和柏文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漆黑黑的天空中闪开无数颗金亮亮的火花,一簇接着一簇,绽放开来。

“家宴要开始了,走吧”,柏修贤淡淡道,拉着暮仟仟的手就往前走。

“那沈飞琼她……”

“你好好去查一查她,如果想要扳倒晏依薇,就得从她入手,暮仟仟,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培养”,柏修贤低声在她耳边附了句话。

如果不值得,那她会怎样?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烟花绽放的声音盖住了所有。

从远处看去,两人就像是多日未见的小情侣,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可谁又想得到他们谈论的话题充满了危险性。

章节目录 第28章 挑衅 快到流华宫时,柏修贤才放开她的手,“你先走,我等会再进去”

想来两人一同进去准会引来众人的目光,对他的提议,她表示赞同。

“好”

越想她越觉得怪异,两人就像是背地里偷情的男女,这段关系究竟有多不光彩,她突然冷笑一声,的确不够光彩。

到了大殿内,柏文山端坐在桌前,见她进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落到她衣服上时,神色十分复杂。

“你去哪里了,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他愠怒道。

他既不关系她遭遇了什么,直戳戳这么质问她,她也一股子怒意涌上心头,“落水了”

“真的是落水了?你在哪里换的衣服”

没有安慰与关怀,反倒是一副狐疑的目光。

暮仟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真想告诉他‘你那恶毒的母亲命人把我踢下了水’,理智战胜了感情,她淡淡道,“由宫女带着去换的衣裳,我都落水,你为什么不能关心下我会不会死?”

柏文山紧抓着暮仟仟的衣领边缘,猛的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你会死吗?有柏修贤在,你恐怕没这么容易死吧,是不是他救了你,说”

他语气十分肯定,就好像他看到了一样。

这让暮仟仟有些心虚,“如果他不救我,我就淹死了”,她也没打算隐瞒,算了,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她什么也不想管了。

“你还真是诚恳”,柏文山冷哼一声,他的的确确看见了,他知道是香芝将她推落水中,他也打算去救她,只是慢了一步,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柏修贤带走。

“怎么?开始厌恶我了”,暮仟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柏修贤应该不会再想娶她了吧,也许还会把她关进大牢,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差的结局。

“我怎么会厌恶你呢?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只能是属于我的”

他那双内敛的瞳孔逐渐被阴霾占据,这样的他令她感到害怕,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害怕,就像一个平时很温柔地人,突然被人割去了手腕,他不怒也不哭,他就拿那双眼眸静静地看着你。

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掀起的波涛足以将所有人拉入深渊之中。

就在她思考之际,他的唇狠狠的落下,粗暴地吻着她,不带丝毫的柔情。

暮仟仟挣扎着,“你放开我”

对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重重的咬上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你真是个放荡的女人,你能给柏修贤的,为什么不能给我”

他撬开她嘴,狠狠地掠夺着属于她的气息,那令他为之疯狂的气息,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厅内高朋满座,有限的空间里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的,根本没人注意到此刻两人激烈的举动。

红润的嘴唇上溢出了鲜血,暮仟仟将手抵在柏文山的胸膛上,将他推开来,“你,无耻”

“呵,暮仟仟,我娶定你了,我一定要让他后悔,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拥有”,柏文山大概已经有了两败俱伤的打算。

暮仟仟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到底再想些什么,她竟然完全猜不透。

柏修贤就坐在对面,他仰头喝了一口酒,视线和暮仟仟对上,一瞬间交叉,又急忙偏向别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知道他看见了,看见了柏文山吻她。

突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夹杂在两人之间,徘徊不定,她简直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此刻。

殿外传来宦官尖锐地嗓音,“皇上驾到”

随着声音的落下,大殿内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贵族宗亲们停止了谈论,千万人齐刷刷一同跪下,迎接着帝王的到来,场面十分壮丽。

暮仟仟小心偷瞄着,这就是瑞昌国最高权力的统治者,嘉殷帝。

那一身明黄色龙袍在人群中极为显眼,贵不可言,衣襟前绣着的双龙戏珠图腾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把龙的神韵刻画的惟妙惟肖。

人群自动从两边分开,给嘉殷帝让出一条笔直的大道,他自下而上,迈上九九长阶,坐到最高位置,俯瞰台下一众人等。

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使所有人都甘愿为之臣服。

嘉殷帝已不再年轻,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皮肤也由于老化而变得松弛,皱纹爬满了整张脸,这是一位年事已高的帝王,他的位置用不了多久就会更换新人。

皇后以及众妃嫔也跟着一同入座。

“今日家宴,你们也无须多礼,自由着些,都起来吧”

皇帝发话,底下跪着的人才敢抬头就坐。

歌舞响起,家宴又恢复了热闹。

嘉殷帝把视线转移到柏文山身上,“山儿,你病好了吗?前段时日听老三说你病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朕最近忙于国事,也没时间召唤你进宫来”

“回父皇,儿臣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父皇挂念”,柏文山回话道。

嘉殷帝的目光又落到了柏文山身边的暮仟仟身上,“怎么没见晏丫头,今天家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能不把她带过来,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话语中带着斥责之意。

那双精明的眸子仔细打量着暮仟仟,看得她头皮发麻。

“父皇,依薇她也病了”,柏文山说道。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病刚好,她就病了?”,嘉殷帝有些不信这话。

的确,这牵强的理由连暮仟仟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历经世事的帝王。

任谁都听得出,嘉殷帝对柏文山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满意。

“皇上,这天寒地冻的,偶尔生病也是难免的事,我明儿个派人去看看,顺便去永安寺祈祈福,保佑皇家子孙们都身体安康”,云妃替柏文山把话给圆了回去。

听闻此话,嘉殷帝神色才算有所缓和,“恩,爱妃说得有些道理,这倒是提醒了朕,是该去永安寺祈福一趟,皇后长期待在永安寺,不如明天祈福的事就交由你来办,如何,把皇子们都叫去,心诚则灵”,嘉殷看着一旁坐着的皇后,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暮仟仟这才注意到皇后,她一身素装,头上只简单插了一根木簪子,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一众妃嫔中也显得十分黯淡,毫无颜色。

皇后许氏垂下眼,“皇上吩咐的事本宫自当竭尽全力办好”,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一副与世无争安详地模样。

“恩,你一个人肯定管不了这么多琐事,朕让云妃帮着你”,嘉殷帝又接着说道。

“臣妾领旨,臣妾一定协助姐姐把这事儿办好,平日也多替姐姐分担些”,云妃脸上带着笑意,嘉殷帝让她和许皇后一同管理此事,明显就是有把她同皇后放到同一级别的意思。

“云妃有心了,本宫心里记得你的好”,皇后补充了句。

舞台上弹奏着琵琶音,清脆悦耳,空灵婉转,听得人身心舒畅。

一曲罢,嘉殷帝率先鼓掌,“好,重重有赏”

台下跟着响起了一片掌声,琵琶女起身跪下谢安。

“多谢皇上赏赐”

正在兴头上,嘉殷帝高举三角铜杯,“新年伊始,朕与众爱卿举杯同饮,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坐下无一不高呼‘万岁’,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酒味辛辣,有了上次醉酒的经历,暮仟仟不敢再多喝,只是小抿一口。

歌舞继续,觥筹交错,热闹声一阵盖过一阵。

柏文山又自顾自喝了一杯,借着酒劲壮胆,走到了嘉殷帝面前跪下。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所谓何事”,嘉殷帝问道。

“儿臣恳请陛下赐我一人”

嘉殷帝是何等的精明之人,自然明白他儿子的意图,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就是儿臣今天带来的女子”

话一出口,坐上几人的视线都被牵扯了进来,最激动地要数云妃了,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望着自己的儿子,恨不现在就将他从这大殿之上拖拽下去。

“山儿,说什么胡话呢,今天是家宴,不谈这些,可别扰了你父皇的兴致”,云妃说道。

章节目录 第29章 挑衅 柏修贤静静地看着这场好戏,“云妃娘娘,既是家宴,家不离亲,故而考虑大哥的娶亲之事,也是常理”

云妃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甚至有些扭曲。

“她是哪家的闺女”,嘉殷帝接着问道。

暮仟仟见提到了自己,走上前去,跪在了柏文山边上,“回陛下,民女无父无母,曾在乐舞坊当过舞女,太子殿下倾心于我,我也爱他,还望陛下成全”,这番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假。

他不明白柏文山明知她来者不善,为何还要娶她,望着柏文山那高挺的鼻梁,毫无波澜的表情,她想也许只有她嫁给了他,时间会告诉她一切。

“父皇,我与她相互爱慕,早已私定终身,希望父皇能替我俩赐婚,我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只愿她能常伴我左右”,柏文山顺着暮仟仟的话往下说,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良久,上头才有人说话,“东宫的确人少,你想娶妾也是常理”

见皇上有动容之意,云妃急忙开口道,“皇上,山儿年少气盛,变数颇多,在加上此人身份底细也不详尽,万一会伤到了我儿,臣妾可如何是好,就这么一个独子,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一直坐在一旁安静的许皇后终于开口了,“云妃多虑了吧,这说起来,你也是舞姬出身,当初本宫也是看皇上对你情深意切,不愿棒打鸳鸯,才同意让你进宫,这些年你一路高升,代我掌管后宫事务,过得是风生水起,本宫退居永安寺,为瑞昌国百姓祈福,望国泰民安,皇家人丁兴旺,永世长存,而如今送了那么些花名册到你手中,为太子选妻纳妾,你却一人也看不上,除了晏依薇,东宫人丁单薄,至今也未有子嗣,这是对先祖的大不敬,难道云妃想让皇家就此断子绝孙吗?皇上,您说臣妾还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面见先祖?”

不说则以,一说就是一鸣惊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云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被说得毫无还嘴之力,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说起为太子纳妾,那些选去的名单哪个不是许皇后的人,她肯定是不会同意,但是这种话却不能明说,她只能将话咽进肚子,将气郁结在心中。

“皇上,臣妾绝没有要让皇家段子绝孙的想法啊,臣妾只是为子忧虑,谨慎了些,可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山儿的安全着想,他如今虽贵为太子,可臣妾家底薄弱,无依无靠,每每行事,如履薄冰,臣妾这样也是迫不得已”

“好了,朕心里自然明白,皇后说得也言重了些,这么些年在永安寺与青灯古佛为伴,还是打磨不掉你那伶牙俐齿地一张嘴”,嘉殷帝今天心情不错。

“皇上,臣妾觉得如今的太子,就如同昔日的您一样”,许皇后顺势说到。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嘉殷帝的心坎里,“哈哈,是啊,的的确确有我的风范,你们都起来,不必再跪了,你们之间的事,朕已经了解,今日本就是喜庆之日,若是再给山儿寻得一门亲事,岂不就是双喜临门,这婚事我同意了”

话一出口,几人欢喜几人愁。

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到根本不可能的婚事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同意了。

暮仟仟抬眼望着坐上一声素衣的许皇后,她虽然打扮得简朴,可那双狐狸般精明的眼睛,锋芒毕露。这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欲望,尽管她看起与世无争,一副淡然祥和的模样,但是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这个女人城府极深,谁要是惹到她,绝不会有好下场。

暮仟仟思考着,不敢直视许皇后的眼睛。

坐回自己的位置,柏文山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往她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来,喝一杯,如今遂了你的心愿,应该高兴才是”

暮仟仟想看清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可他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端起酒杯,“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我知道,我也感觉得到,你并不爱我,对吗?”

杯子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杯见底,她刻意将杯子翻转过来,一滴未漏,示意着自己的诚意。

“我是不爱你,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脸”,他突然凑近她的身边,态度暧昧,半边脸隐藏在黑暗里,“还有你的身体”

“嗤,我们谈点别的吧”,对于他轻浮的表现,她嗤之以鼻。

“比如说?”

“沈飞琼”

对方在听到名字后,明显有一两秒的僵硬,接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些。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统统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她忍着疼痛。

搭在她肩上的手顺着肩膀往上滑去,牢牢地抓住了她的下巴,“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查她”

“不然呢?”,她直视着他,冷冷道。

“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我吗?”,跟着她又补充了句。

“贱人”,柏文山暗自骂了句,狠狠地甩开她的脸。

他一杯接着一杯开始喝酒,自我麻醉。

暮仟仟摸着疼痛的下颚,平静的望向另外一边,那边歌舞升平,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而他们这边,却是暗流涌动,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们是怎么了,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她的心狠狠地抽搐着。

家宴结束时,柏文山已经伶仃大醉,桌上倒着七八个空酒瓶子,他依旧没有满足,又不知从哪儿拿来一瓶酒,就要往自己杯中倒去。

一双纤细的手拦住了他,“别喝了”,暮仟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柏文山抬眼看她,眼神迷离,停顿了下,甩开了她的手,“别管我”

他拿着酒瓶背对着她,又一杯接一杯喝了下去。

突然又站起身,左手拿着酒,右手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往前走去,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长,显得有几分寂寥。

暮仟仟注视着他,随后也跟着他的脚步走了过去。

柏文山斜着身子,道路两旁种满了圆柏,他一歪脚,直接倒进了灌木从中,嘴里还发出一串笑声,“喝,今天真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他举着酒杯伸向暮仟仟,示意她也喝一杯。

暮仟仟跨过一排整齐的林奈木,上前扶着他的手臂,想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好了,先回家”

对方根本没想起来,一个翻身,暮仟仟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他将她压在地上,重重的呼吸带着酒气全部喷洒在她脸上,这呛人的味道令她一时间适应不了。

“你喝醉了”,她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使两人拉开一定距离,以防他靠近自己。

“我没醉”,对反醉汹汹说着。

“那你先起来,天色以晚”,暮仟仟耐着性子说着。

“我不起来”

“有什么事,先回东宫再说,这儿人多眼杂,你躺在这里,若是被人看了去……”

“我不回去”,对方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事实证明,和喝醉的人讲道理,就等于是对牛弹琴。

“那你自己留在这,我走了”,暮仟仟使劲推开他,盈巧一转身。

柏文山灵活的抓住了她的衣袖,把她困在自己身下,一条腿压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握着暮仟仟的手,控制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喂,柏文山,我警告你,别碰我”,暮仟仟只能用言语反抗,可语气却是软绵绵毫无威胁之力。

她这才意识到,醉酒地男人是可怕的。

“你马上就是我的妾了,我凭什么不可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矜持,你今天和柏修贤在一起呆了那么久,难道没发生些什么?衣服都换了,若说什么也没发生,我可真是不信”,说到衣服,他的语气重了些。

“我和他——”,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意外的吻,后面那句清清白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她承认这是她的错,可是他也不能这样误解她,“我们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随便好吗?我还没有如饥似渴到这种地步”

再说了,她衣服湿成那样,难道不该换吗?

柏文山扬起她的小脸抬高,让她直视他,“如饥似渴,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刚刚合适”

章节目录 第30章 挑衅 “是啊,我就是如饥似渴,这下你满意了,总该可以放开我这个肮脏的女人了吧!唔”,暮仟仟冷声道,她以为她顺着他的话说,柏文山就会放了她。

可是她错了,她的话只会更加的激怒他。

大手覆上她纤细的腰肢,他温热的唇就这么直直的压了下来。

暮仟仟紧闭着嘴,挣扎着,在他身下扭动着身体,这无疑是在擦枪走火。

他的唇一路往下,下巴,脖子,锁骨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所到之处无一不火热。

握在她腰间的手抓在了她腰间系着的绳带,他的声音低沉而阴郁,“张嘴,不然我就脱了你的衣服”

暮仟仟涨红着一张脸,心中布满了委屈,她咬着牙,眼睛红红的,她真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一股耻辱之感涌上心头。

“你若是不配合我,我现在就脱了你的衣服”,说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已经有了撕开的打算。

胸前一凉,一大片风光外泄。

“不”,暮仟仟挣扎着想捂住胸口,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她惊呼之时,对方吻住了她的唇,灵活的舌头探进了她的口腔内,用力的吮吸着。

她的味道就像三月的桃花,香甜可口,令他着迷。

“啪”

温度骤降。

暮仟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使出这么大的劲的,总之她给了他一巴掌,而这一巴掌虽然不能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却足以让柏文山清晰过来。

趁柏文山还没反应过来,暮仟仟急忙从地上爬起身,逃离了他的禁锢,到达安全区域,她的衣服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半边肩膀裸露在外,她拉好自己的衣服,声音颤抖,“你别过来”

柏文山眼中压抑着怒火,“你居然敢打我?”

“是你逼我的”

事后想来,暮仟仟还觉得后怕,她望着此刻黑着一张脸坐在她边上的柏文山,到现在为止他脸上的五指印还没有消退。

她刚刚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可是她如果不这么做,不制止他,她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马车朝东宫奔驰而去。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刚刚那幕,小庄望着她和柏文山从宫里走出来时的眼神,两人的衣服皱皱巴巴,到处沾染着是泥土,头发也有些乱,这模样,明眼人见了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主子,别急,奴才快马加鞭,立刻送您回去”

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这奴才,会不会说话。

她真很不得自己会隐声咒,默念一声就能消失不见。

而柏文山却什么也没说,拉着一张老长的臭脸,先上了马车,暮仟仟小心翼翼跟在后边,就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这混乱的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暮仟仟回到了兰霖苑,暗自吐了口气,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人累心也累。

明天,明天可以好好休息,她想着。

却不料清晨天还未亮,她就被人摇醒了,她忍着怒意,一脸烦闷地说道,“桂月,平日里从不见你这么勤快,我昨晚折腾到很晚才睡,你是知道的,就不能体恤体恤我,放我睡个懒觉?”

桂月则不以为意。

哎,她的奴婢都被她给宠怀了,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以后找个机会得教训教训。

“暮姑娘,你莫不是忘了今天要去永安寺祈福的事了”

“祈福?”,她诧异地问着,突然想起来昨日家宴上嘉殷帝好像是说过要祈福来着这档子事,“这是皇家子孙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今天早上云妃派人过来传话,指名道姓的说让暮姑娘你,还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去永安寺祈福”

听闻是云妃的意思,暮仟仟只觉得后背一僵,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望着桂月,“你可别哄我,真是云妃娘娘的意思?”

桂月点了点头。

她已经预感不妙了,昨天家宴上云妃故意让香芝把她踢下河的惨痛经历,她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后怕,如今还指名道姓的让她去永安寺,这次祈福之路只怕又是凶多吉少。

穿戴好衣裳出门,好巧不巧就碰见了晏依薇,她想假装没看见,从边上走开。

对方却眼尖,直接叫住了她。

“暮姐姐,昨日家宴过得可开心,我在这儿提前给你道声喜”

这一开口,就是来者不善。

“乐从何来?喜又从何来?”,她问道。

“姐姐马上就要嫁给我夫君,与我共侍一夫了,这岂不是喜,姐姐终于如愿以偿,这岂不是乐?”

“说起喜与乐,我也要恭贺太子妃”

“哦?”

“趁着去永安寺祈福,免了罚禁闭之责,这岂不是喜,太子妃终于如愿以偿,这岂不是乐?”

“呵”,晏依薇冷笑了声,“你分析得可真是透彻”

她斜瞪了眼暮仟仟,转身扭着杨柳细腰朝门口走去。

暮仟仟顺着望去,这才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柏文山,而晏依薇正依偎在他身旁,一副讨好的模样,对方只是背影,她也看不清神色。

屋外停了两辆马车,前前后后围着十多个侍从,暮仟仟直接屏蔽掉眼前‘秀恩爱’的两人,直接走到了最后面那辆马车,前面那辆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她弯着腰正准备爬上车,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忙忙转过身去,一张笑嘻嘻地脸蛋儿出现在她眼前。

“暮姐姐,是我呢!”

暮仟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十爷,你怎么在这儿”

柏瑞鸿穿着宝蓝色葫芦双喜纹夹袄,衣服颜色亮丽鲜艳,再加上他脸上一直未见消退的笑容,在这灰蒙蒙地清晨里,显得尤为亮眼,身上所洋溢着的青春气息,也牵动了暮仟仟的心。

她朝他莞尔一笑。

对方明显有一瞬间的呆愣,“我来找大哥的”,说着,他已朝柏文山那边望去,“大哥,昨日明明说好与你一同去永安寺,走得早也不派人去通知我一声,还好我来得早,不然可得赶不上了”

对于柏瑞鸿的出现,柏文山明显有些无奈,这小子说话不经大脑,而且还不受他管控,万一中途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他可真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了。

他摇了摇头,“你可真是机灵,罢了罢了,你就和暮仟仟坐后边那辆车吧,可管着点自己,别说胡话”

暮仟仟仔细地听着,他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说让她坐后面那辆马车时也丝毫没有犹豫地痕迹。

这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失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甩开心中多余的杂念,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车内。

暮仟仟端坐,眼睛望着一角出神,始终未曾说一句话,而柏瑞鸿则搭着双手静靠在窗边,观望着窗外的风景,两人互不打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头发一动,暮仟仟抬眼望去,刚才还坐在对面的柏瑞鸿不知怎的已经蹿到了她身边,还伸手触摸上她的头发,这突然的举动,令她不经意往后退去。

对方从她头上似取下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暮姐姐,你看,是片叶子”

那是片绿油油的叶子,在冷酷萧条的冬日里,显得尤为珍贵,暮仟仟接过他手中的叶子,惊叹道,“这是从哪里飘来的,冬日里真难得见”

“嗯呢”,柏瑞鸿对她的话表示赞同,“暮姐姐好像心情不太好,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未曾见你笑过,若是有烦心的事,不如和我说说”

标志性的微笑落入了暮仟仟眼中,这样清新自然的笑容也感染到了她。

“十爷,可别喊我暮姐姐了,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该怪我不守规矩了”

“那你说,论起年纪来谁比较大”

“我比殿下年长两岁”

柏瑞鸿摊开手,“那不就得了,所以按年龄来说,你就是我姐姐”

这理由虽然牵强,却也没错,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所以啊,你还是我暮姐姐”,对方继续说道。

好吧,看在对方一脸真诚地份上,她也不好再拒绝。

章节目录 第31章 挑衅 “既然十爷执意如此,仟仟也只能顺应了,只不过还望殿下不要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喊我,不仅我受之不起,也会让别人误会我一心想和皇家攀上关系,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

“那你就是接受了咯,哈哈,太好了”,对方只当她是接受了,也不管她那委婉揶揄人的话,高兴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般

“你倒是个乐天派,见了你两次,两次都是笑着”

对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嘻嘻”

“你和太子殿下还有三爷比较起来,倒不像是兄弟”,暮仟仟说道。

“姐姐何故出此言论?”,柏瑞鸿问道。

“他们俩一个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始终优雅得不食人间烟火,还是你比较容易相处”

听闻此话,柏瑞鸿先是笑颜,然后又转而变得严肃,嘟着嘴说道,“和大哥三哥比起来,我就没一丁点特色,失望,真是失望”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就不该当这什么十王爷”

见他一副受挫的模样,暮仟仟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十爷也有自己的特点”

他明明竖着耳朵在听,却依旧望着窗外,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就像是……”,她拉长了音,却未说明。

柏瑞鸿依旧被吊起来胃口,“像是什么”,他把脸凑近,一脸期待的问道。

“像是……像是一串糖葫芦”

“……”

暮仟仟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憋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

“那姐姐喜欢吃糖葫芦吗?”

“喜欢啊”

“那下次我多买点,我们一起吃,好不好,不给大哥三哥看见,偷偷地吃”,柏瑞鸿一脸得意,似想到了什么场景,脸上有些兴奋。

“好啊”,暮仟仟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永安寺位于郊外的祁连山上,云雾缭绕,茂林丛生。

越往高处走,天气越阴冷。

到了地方,马车停在门口,早已经有僧人站在了门外迎接。

“太子殿下,十殿下,老衲在这儿恭候多时了”,亦白方丈见四人从马车上下来,走上前说道。

他胡须斑白,披着黄色袈裟,一副慈祥与世无争的模样。

柏文山对他也是格外恭敬,颔首作揖,“亦白方丈不必多礼”

“殿下,随我到寺内走动,昨夜里接到皇上旨意,说皇子们要过来祈福三天,老衲急忙派人收拾好住处,只不过寺庙乃是佛门净地,自然比不上宫里边,还望两位皇子能够见谅”,亦白方丈说道。

“方丈多虑了,来祈福清修,是为国家社稷之着想,吃点小苦又算得了什么,既然来了永安寺,就按照佛门的规矩来”

“殿下能如此想,此乃国家兴旺之象征啊”,亦白感叹道。

说着,四人已来到了偏殿,院内坐落着四间屋子,刚巧四人,不多不少刚刚好。

亦白方丈指着靠东面两间房对柏文山说道,“殿下,这是为你和太子妃准备的”

对于亦白方丈的安排晏依薇有些不满,“我既然和太子一路过来,就该住一间房”,她说道。

“佛门乃清净之地,嫂子可莫要说这样的话”,柏瑞鸿插了句嘴。

晏依薇顿时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不就是一间房嘛,还这么多规矩,不住一起就不住一起呗”

“还望太子妃见谅”,亦白方丈弯腰一鞠躬。

“那十弟和她住哪?”,一直未说话的柏文山问道,他故意淡化暮仟仟的名字,实则心中是关心着她的。

“按照云妃娘娘的意思,十王爷安排到西面的这间房,眼下这位姑娘……”,他望着暮仟仟,似有难言之隐,“云妃没有提到这位姑娘,所以并未安排房间”

听闻此话,暮仟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既然叫她来永安寺,又不给她安排住处,这不是明摆着戏弄她。

“那就住十弟旁边吧!”,柏文山淡淡道。

“这……十王爷边上的那间房,已经指派给了三王爷”,亦白方丈有些为难的说着。

“这么说来,暮姐姐岂不是没地方住了”,柏瑞鸿说道

一度陷入沉默。

就在暮仟仟准备开口,提议回东宫之时,柏文山开了口。

“那就和我住吧”

“不行”

“不行”

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这声音的来源,分别是暮仟仟和晏依薇。

“太子殿下,这是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坏了规矩”,晏依薇尖锐的嗓音在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兀。

“既然没有住处,那仟仟还是原路返回吧!”,暮仟仟紧跟着说道,虽然她十分讨厌晏依薇,可此刻她却不得不与敌人统一战线。

“暮姐姐,你回去了,我一人呆在永安寺还有什么乐趣,那我也走了算了”,柏瑞鸿也跟着闹了起来。

“十弟,别跟着瞎起哄,既然来了,哪有回去的理”,柏文山一句话出口,顿时鸦雀无声。

可是问题来了,如果她不回去,那住哪儿?

“既然如此,容老衲说一句”,见几人争执的厉害,亦白方丈慢悠悠开口道。

“亦白方丈请讲”,柏文山恭敬地说道。

“虽然客房已经满了,不过,玄清观那边还有一间空位置,只不过许久未曾有人住过,多多少少也有些破旧……”

“可以,那就住那儿吧!”,暮仟仟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亦白法师的话,反正是回不去了,住哪儿不是住,只要不和柏文山住一间屋就好,她如是想着。

那晚家宴被他欺凌地模样依旧历历在目,一想起就觉阴风阵阵。

“暮姐姐,你确定要住哪儿?”,柏瑞鸿有些犹豫地问道。

“住,怎么不住”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如果她知道玄清观后面是一片坟场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和柏文山住,被老虎吃也总比被鬼吓着好。

“暮姑娘,如果不满意的话,那老衲再给你想办法,如何?”,亦白关切地问。

“不……不用了,其实,还行”,反正也就三天时间,一晃悠就过去了,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屋子才被收拾干净,屋内程设很简单,一张旧床,一盏青灯,一扇窗就再无其它。

她丝毫未觉得委屈,这令她想起了小时候,她也曾睡在这样冷冰冰的床榻上,那时候她觉得心里很踏实,也很满足,而如今这种感觉竟不复存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她转过身望去,原来是寺庙里的和尚。

“暮姑娘,皇后娘娘和云妃娘娘到了,让一众人等去前殿候着”

暮仟仟点头示意,“好,我收拾好就过去”

大殿内庄严肃穆,贵族宗亲们皆跪坐于铺垫之上,前端有主持念经送佛,背面是一片片火烧云,日落西山,这样的氛围看上去十分诡异。

来不及多想,暮仟仟找了个靠后方,不起眼地位置坐下。

没多久,她身边就多了个人,是柏瑞鸿。

“你来了”,她说道

“是啊,暮姐姐来得挺早的嘛!”

“怎么晚上诵经念佛,这是皇家礼仪吗?”,暮仟仟问道。

“是啊,暮姐姐,到了寺庙,吃斋菜之前都要先祈福,感谢上苍的恩赐”,柏瑞鸿讲解道。

“哦哦,原来如此”,暮仟仟点头表示明白。

她视线一扫,就看到了前方跪坐着的柏文山和柏修贤,两人十分认真地诵读着,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这两人才能和谐一致吧!

诵经现场只有云妃在,皇后娘娘并未出现。

她在心中感慨着,稀里糊涂的,这场祈福也就结束了,紧接着她也不知道前方说了些什么,只听见有人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暮仟仟”

暮仟仟抬头望去,见是云妃,急忙站起身走了过去,“云妃娘娘,有何指示”

“接下来要祭奠先祖,你去如何?”,云妃说道。

“好”

去去去,云妃娘娘都说了,她能不去。

她摸了摸脖子,她这个脑袋还想好好留着。

所谓的祭奠先祖,就是去坟场送饭。

果然,和她猜的八不离十。

此刻,太阳已经彻底隐匿进了云层里,天空漆黑一片,暮仟仟独自一人端着一大摞饭盒前往坟场。

等到了地方,她已经严重体力不支,直接倒地不起,食盒被她扔在一边。

倒地之后,她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鼓鼓的。

思考一番,她顿时觉得不对劲,仰头往后望去,顿时吓得站起了身。

她竟然靠在坟堆上,而且后面还插着块墓碑。

四周阴森森一片,一阵风刮过,树枝骚动作响。

暮仟仟抱着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点。

“各位祖宗们,小女是奉云妃娘娘之命前来给各位送饭的,若是多有打扰,要怪就怪云妃娘娘吧,此事和我无关,我只是个办事的小杂碎”

暮仟仟低声念叨着,连鞠了三个躬,才开始将饭摆放到一个个坟堆之上。

不一会儿,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她长舒一口气,走到下一个坟堆边时,那坟堆上的墓碑吸引了她的注意,墓碑上放着一束花。

她环顾四周,坟场内杂草丛生,一片萧条景象,可是只有这座坟堆上摆了鲜花,这说明再她来之前肯定还有人来过。

更让她吃惊的是那块墓碑上雕刻的名字,竟然是沈飞琼,又是这个名字。

这些天这个名字一直围绕着她,这使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又经历了些什么?

还有柏修贤的话,依旧在耳畔回荡。

这个女人和晏依薇又有什么关系?

她眯着眼睛思索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回到住处,已经过了饭点,她只好去厨房寻匿食物。

厨房内静悄悄没有动静,想来应该没人,她偷摸摸开门,迈着轻盈地步子走了进去。

四周翻了个遍,居然一点吃的都没有。

她气得直拍桌子,“简直过分,是可忍孰不可忍”

刚说完话,门就被推开了,她吓得一个哆嗦,弹开来往后退了几步,正准备走开,就见着熟悉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

“别躲了,是我”

“你怎么在这儿”,暮仟仟傻傻问道。

哪知柏修贤递过来一团东西,“拿着,趁热吃了”

章节目录 第32章 故人 暮仟仟有些感激地接过那包吃的,打开来看,是她喜欢吃的奶油松瓤卷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厨房找吃的?”,她问道。

“晚上云妃让你去祭祖,我就知道了”,柏修贤说。

暮仟仟轻咬了口卷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吃,“这是在山上,你在哪儿买的?”

他能说她喜欢的东西,他一直都会备着吗?

他不会。

“以前的,恰巧乐章带着”

暮仟仟一口吞下肚,梗在了喉咙里,她一脸吃惊的望着他,“什么?以前的?多久以前……”

她顿时把手里的卷酥拿远,闻了下有没有气味儿,这该不会是两三年前的卷酥吧!那还能吃吗?她思考着,可是这味道,挺新鲜的啊……

对方明显身子有些僵,抬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想什么呢!早上乐章买的,放心吃吧!不会毒死你的”

“哦哦”,暮仟仟低着头,接连咬了几口。

“我叫你查的人,查的怎么样了?”,柏修贤问道。

“占时还未有头绪,不过我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柏修贤一挑眉,“谁?”

“柏瑞鸿,他口风松,很容易探得,我只是在找机会”

柏修贤手撑着墙,略带深意地望着她。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靠在墙边,整个人已经被他圈进了怀里。

这样的姿势太过危险,她躲闪着,跳到一边,“我,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卷酥”

对方并未阻拦她的去路,而是略带深意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暮仟仟拿着奶油松瓤卷酥,并未回去,而是去了柏瑞鸿的住处。

“叩叩叩”,她敲了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进来”

柏瑞鸿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捣腾着些什么,见着暮仟仟进来,他顿时眼前一亮,“暮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快坐”

他急忙给暮仟仟备好椅子,又亲自倒了杯茶。

看他忙前忙后热情地模样,暮仟仟心里觉得好笑。

“我这不是有好吃的,拿来与你分享”,暮仟仟将那包酥卷放在桌上,“尝尝看”

柏瑞鸿年纪轻轻的,应该爱吃甜食,她猜测着。

“好姐姐,这么好的东西与我分享,可是有什么事?”,柏瑞鸿转动着眼珠子,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道,“恩恩,味道真不错,这应该是福记的酥卷,话又说回来,姐姐是在哪里弄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的”,柏瑞鸿一副机灵模样,凑近她跟前问道。

暮仟仟被逗乐了,“吃个东西,还这么多问题,你只管着吃就行,出处可不能让你知道”

“这大晚上,姐姐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酥卷吧!”

柏瑞鸿有意把话挑明,她也就不绕弯子了。

“你可真是机灵,的确不只是为了送酥卷”

“哼,就知道暮姐姐不会只单纯送吃的过来,说吧,什么事?”,柏瑞鸿也不生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打听个人”,暮仟仟凑近他跟前,低声说道。

“什么人”,对方来了兴致。

“沈飞琼”

话一出口,柏瑞鸿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沉声说道,“暮姐姐,你问她做什么”

“我今天去祭祖,正巧看见了她的墓碑,一时好奇罢了,而且她的墓碑前还放着朵鲜花,想来应该是有人去看过”

“可是一品红?”,柏瑞鸿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莫不是那花是你送的?”,她追问道。

“哎”,柏瑞鸿轻叹了口气,“那一品红是沈姐姐生前最爱的花了,既然你问起了,那我也不放告诉你,只不过,你可不能生气”

“我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无缘无故怎会生气,你说就是了”

“沈姐姐她,死的不明不白,尸体也未曾找到,若她没有死,如今的太子妃之位就该是她的了”

这话让暮仟仟多少有些吃惊,“那这么说来,她和太子爷还有段不解之缘了”

“是啊”,他小心回话,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

“那她是怎么死的?”,暮仟仟神色平常,问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场意外”

“那是什么意外?”

见暮仟仟大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柏瑞鸿只好告知真相。

“沈飞琼是沈太傅的独女,和大哥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七年前,沈太傅年岁已高,辞官回到家乡,沈姐姐日日夜夜思念着父亲,大哥看着心疼,就命人护送她回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是在这回去的路上,沈姐姐遇害了,遭到刺客追杀,尸体至今也未找到”,说到这儿,柏瑞鸿的眼眶红红。

暮仟仟虽不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心境,却也是能理解的,想来柏瑞鸿和沈飞琼关系也不错吧!

“真是红颜薄命”,她感叹了句。

难怪每每提到沈飞琼的名字,柏文山都会激动,这样想来,也不无道理,可能她的死,给柏文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暮仟仟想着。

“是啊,其实我一直知道,大哥对沈姐姐的爱,是不可磨灭的”

暮仟仟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女人,同时也为她感到惋惜。

“既然爱她,怎么最后又娶了晏依薇呢?”,暮仟仟问道。

“晏依薇那疯丫头”,柏瑞鸿明显有些激动,“她在大哥思念沈姐姐,意志薄弱之时,灌醉大哥,和他……为了那疯丫头的名声,大哥才不得不娶她的,再加上大哥和晏将军一直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更不能放任她不管了”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因果缘由,那如此看来,在柏文山的心里,现在应该还装着沈飞琼吧!那她又算是什么……

她突然觉得十分的落寞。

柏瑞鸿似看出她的异样情绪,安慰道,“暮姐姐,虽然大哥对沈姐姐念念不忘,但她毕竟已经长眠于地底,如今你才是大哥心中最珍贵的人,我看的出,大哥心里是有你的”

是吗?她有些疑惑,也十分不确定。

“既然如此,那可有找到刺杀她的凶手?”,暮仟仟转移了话题。

“没有,凶手刺杀完沈姐姐后,就销声匿迹,瑞昌国这么大,要找到凶手,犹如大海捞针,难上加难啊”

“那她身前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要说得罪人,晏依薇一直嫉妒沈姐姐,我看她俩算是不和”,说完话,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改口,“我这也只是瞎猜的,晏依薇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心却不坏,她肯定不会害沈姐姐的”

“只是猜测嘛,我不会对外说的”,暮仟仟补充道。

柏瑞鸿突然有些紧张,“暮姐姐,我刚刚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和外人说,关于沈姐姐的事,一直是大哥心中的禁忌,若是他知道我把这事儿都告诉你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放心吧,我嘴紧着呢”,暮仟仟轻拍了下他的肩。

见她表态,他才算放下心来。

暮仟仟望着那桌上的奶油松瓤卷酥淡淡一笑,今晚收获颇多,她已经有了对策。

“天色以晚,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恩恩,姐姐路上当心着些”

“好了,回去睡吧!”

章节目录 第33章 故人 出了屋子,正巧对面也响起了开门声,暮仟仟寻声望去,就见着晏依薇从柏文山的屋内走了出来。

“哟,这才短短两日,你就和十殿下混熟了,也不知使得是什么狐媚子手段”,她故意抬高音量,令屋内的柏文山也听见。

“只是有事找十殿下,太子妃说得严重了”,暮仟仟说道。

“严重?是什么样重要的事要晚上说,啧啧啧,暮姐姐也算是东宫的人了,做事还是不知避讳,这前有三殿下,后又勾搭上十殿下,我可真是佩服佩服”

不出所料,这番话成功引来了柏文山,他跨门而出,见着暮仟仟,表情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只是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暮仟仟只觉得自己周围的气压在逐渐变低。

“我没有,只是……”,她结巴着,身子往后退去。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拉进了柏文山的房间里,对方完全不顾还站在门外的晏依薇,怒气冲冲关上门,将她抵在门后。

“你,你放开我的手”,暮仟仟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对方却越握越紧。

“大半夜的,你跑去十弟那干嘛?你就这么缺男人?”,柏文山冷冷道,望着她的眼中波涛汹涌。

“我和他只是寻常朋友,你想哪去了”,她试图解释。

可对方压根就听不进去,“朋友?朋友不能白天在一起?你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小妾,你就这么不在意别人说三道四,你不要脸,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暮仟仟顿时觉得胸前窝着一团火,直冲头顶,她抬高音量,“我和他清清白白,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凭什么,就凭你现在是我的人”,对方低头头俯视着她,一副‘你做错了,必须道歉’的表情。

“我的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暮仟仟也被激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扯着嗓子喊着,要她道歉,不可能。

“好,那我现在就让你明白,你究竟是属于谁”,对方阴沉着声音。

她的话成功点燃了柏文山的怒火,他毫不怜惜的将她扔到床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这重重的一摔,倒让暮仟仟清醒了不少,“晏依薇刚刚从你房里出来,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难道没做些什么,你可以游遍万花丛,我就不能结交几个蓝颜知己”

还有沈飞琼,那个他深爱的女子,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她只是想反驳他,却不知这话只会加深柏文山的攻击性。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吧,原先装得一副乖巧模样,可真是难为你了”,柏文山黑着张脸逐渐向床边靠近。

暮仟仟发现势头有些不对,缩着身子躲到了床角,“你,你,你冷静点,这里可是永安寺”,她提醒道。

柏文山朝她步步逼近,“永安寺怎么了?你这么饥渴,我不得满足你吗?恩?”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床边。

“你胡说什么呢,我没有……啊……”,暮仟仟紧张地心砰砰直跳,她真后悔自己为什么嘴这么碎,说什么不好,偏偏要与他作对。

手上加重了力道,她已经被柏文山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相融,周围的气温陡然上升,暮仟仟能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那具身体,变得越来越炙热。

柏文山控制住她的双手,紧紧压过床头,低头准备吻上她的唇,却被暮仟仟给闪躲开了。

“反正都已经是残花败柳,呵,还装什么清高?”,对方冷嘲热讽。

愤怒、羞怯一齐永上心头,要不是她现在被他控制的无法动弹,她一定会像家宴那次一样,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耳刮子。

她拿凶恶的眼神盯着柏文山,就像只发怒的小野猫。

柏文山紧抓着她的下颚,把她的脸控制在自己的力道范围内,不给她任何挣脱地机会。

“别装了,你这套在我这儿没有用”

不带丝毫感情地话语,从他薄凉地口中吐出。

“你走开,别碰我”,暮仟仟反抗道,话语却没有丝毫的力度。

他控制着她的小脸,嘴唇相碰,一股奇异的电流蔓延至全身。

灵活地撬开她的嘴,他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暮仟仟用力的捶打着这副重重压在她身上的身体,只想用尽全力把他推开,可对方却像是粘着她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动。

他吻得有多疯狂,她抓着他肩膀的力道就有多重,指甲死死地镶嵌进他的肉里,留下四个血红的印记。

这场无声的角逐,谁也不愿先放手。

两人的身体此刻都变得躁动起来,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相互抗拒着,相互折磨着,又谁也不肯投降。

终于,忍着肩膀处的疼痛,柏文山放开了她。

重新能够恢复正常呼吸,暮仟仟大口喘着气,抓着他肩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如果你把我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折磨我,那么,你赢了”

一双已经迷失自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通过长时见的相处,他渐渐发现,她和沈飞琼越来越不一样了,尽管两人有着一样精致的脸蛋,但是那双坚定,倔强地如同炸毛地小兽般的目光,是沈飞琼所没有的。

他发现自己渐渐从她身上看不到沈飞琼的影子,一股失望之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每每看到那样的目光,都在提醒着他,她不是沈飞琼,不是。

暮仟仟不明白此刻柏文山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忧伤,他是不是想起了他心爱的人。

呵,那她到底算是什么?

半晌,他说道,“折磨你?这是你应得的”

“是啊,我只是个心机深沉,不知礼义廉耻的女人,所以,既然知道我的恶行,你又是怎么下得了口的?”,仿佛自嘲般,她说道。

“你确定你要这么说?”,对方的瞳孔收紧,变得阴狠起来。

“反正我也是个不自尊自爱之人”,那就放我走吧。

她劲量使自己地语气放慢,缓和下来。

她清楚的意识到,现在不能再这样和柏文山耗着了,刚刚晏依薇看着她被柏文山拉进了房间,而且一待就待了那么久,以晏依薇的个性,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云妃,若果云妃知道了,那后果将是无法想象。

而柏文山却像是铁定了心不愿让她走,抓着她手臂的手始终未松开。

“既然已经不在意名节了,那你又在怕什么?想我放你走?”

没想到对方居然轻而易举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既然都猜出来了,那还不放手”,暮仟仟冷冷道。

柏文山紧紧握着她的手,头靠在她的胸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压着她动弹不得。

“就这样,陪我睡觉”

暮仟仟视线向下扫去,而对方已经闭上眼享受的睡着了。

天呐……

更可气的是,对方居然拿她当人肉垫。

她试图趁他睡着之时,逃离开他的禁锢,可是她算错了,这家伙虽然睡得很死,但是抓着她手的力道却一份未减,还在她身上蹭了蹭。

简直欲哭无泪,折腾到半夜,暮仟仟也累了,上下眼皮一合,也就昏沉沉睡着了。

漫漫长夜,竟如此难熬……

早上醒来时,已经不见柏文山的踪影,暮仟仟正准备翻个身爬起来,结果浑身酸痛,四肢麻麻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放弃了挣扎,又躺回了床上。

面前突然晃过来一个人影,不用睁眼,暮仟仟就知道是谁。

“醒了?”,对方单手撑在床边,问道。

“恩”,暮仟仟用鼻音哼了一声。

“昨晚上我睡得很好,算你一功”,对方的声音轻快,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暮仟仟顺了口气,恨不得从床上坐起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不过这种想法她只能放在心里,“那太子殿下能否看在我昨晚戴罪立功的份上,扶我起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柏文山伸出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直接搂着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靠。

“你……”

暮仟仟正准备表达不满,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想松开他的手,却根本使不上劲。

柏文山清了清嗓音,说道,“进来”

故意的,她知道他一定是故意,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昨晚在他这里过了一夜。

章节目录 第34章 故人 香芝应声推门而入,见着柏文山和暮仟仟极其暧昧地拥抱在一起,忙低下头,准备掩门退出屋外。

“进来吧,什么事”,柏文山叫住了她,依旧没有放开暮仟仟的意思。

“殿下,云妃娘娘让奴婢给殿下送些糕点过来,永安寺伙食清淡,云妃娘娘怕你不适应”,香芝恭恭敬敬说着,从她身后走进来来好几个提着食盒的侍从,将糕点放在了桌上。

柏文山对这些精致的糕点颇有不满,他皱着眉,“祈福讲究心诚,来了寺庙里就得遵守这儿的规矩,怎可讲特殊,这些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殿下,这可是云妃娘娘的心意”,香芝提醒道,犹犹豫豫走也不适呆着也不适。

柏文山虽然不愿接受,但也清楚做丫头的都得看主子,他含糊道,“行了,放这里,你走吧”

待香芝走后,他才被放开暮仟仟,她走到桌边坐下,望着桌上的吃的,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心诚之人,这么好的吃的,不吃真可惜”,她感叹道。

暗地里,她心里却愤怒难忍,既然知道这里是寺庙,昨晚还留她在这儿睡。

“没规矩”,对方揶揄了一句。

哎哟,说谁呢。

柏文山将桌上的糕点放回食盒中,拉着暮仟仟的手往外走去。

“喂,去哪儿”,暮仟仟跟在身后疑惑的问道。

没收到回话,她已经被带到了寺庙外。

眼前的景象瞬间震惊到了她。

早上的寺庙门口,蹲着好几个小孩子,脸上黑乎乎看不清面容,穿着是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这天寒地冷的,根本顶不了作用。

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蹲着,还有的不知道在土里刨着什么东西。

这景象让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柏文山打开食盒,那群小孩子就都被吸引了过来。

“来,过来拿吃的,别抢,都有的”,柏文山耐着性子把食物全部分给了这群小孩。

暮仟仟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他是天之骄子,却不嫌弃贫贱,愿意把吃的分享出去,这是不同于别人的。

她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心怀苍生,充满善意的人。

暮仟仟也蹲到了他身边,替他发放着食物,两人没什么交流,心中的想法却都在变化。

“你是怎么知道外面有饱受饥饿之苦的小孩子的?”,暮仟仟问道。

“这还用想吗?这是常识”,对方好不客气的怼回了句话。

她只好撇撇嘴,不再说话。

这时从人群中,冒出来一个小孩,“哥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那孩子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柏文山,那是一束一品红。

暮仟仟猛然间想起了那日在坟场看见的一品红,她怎么就没想到,那花就是柏文山送的。

这个女人在他心中一定处于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她想着。

柏文山接过那小男孩手里的一品红,给了他一份糕点,“谢谢你了”,末了,还伸手摸了摸那小孩子的脑袋。

活脱脱一副慈爱的模样,慈爱,想到这个用词,暮仟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想到殿下平日里温和有礼,竟喜欢这么艳俗的花”,她没好气的说着。

她不愿承认,但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排斥着沈飞琼的。

柏文山拿花扫过她的头顶,“真是越来越敢说话了,越来越不怕死了是吗?今天有你好受的,我就先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不等她,他就已经走了。

暮仟仟知道他要去坟场,也就不愿意跟着。

她现在正苦恼的是他说的话,是啊,想必云妃那边也该知道她夜宿柏文山屋里的事儿了。

她抬脚重重踢了下已经空了的食盒,恶狠狠说着,“阴险,狡诈、没人性”

“姐姐,你是在说刚刚那位哥哥吗?哥哥才是什么坏人,他是好人”

“是啊,姐姐,那位哥哥每来一次永安寺,都会给我们带好吃的,他是个大大的好人”

眼下一群小孩子聚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大有和她打一架的气势。

现在的小孩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暮仟仟感叹着,狼狈的跳回了永安寺内。

如果说柏文山是大尾巴狼的话,那这群被他贿赂的小孩子就是小狼崽子,简直没天理了!

回去路上,她直接被香芝给逮住了。

果然人只要一开始走霉运,就会接二连三。

“香芝姑姑,您怎么在这儿”,暮仟仟客气的说着,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暮姑娘,云妃娘娘有请”,对方板着一张脸说道。

到了乐羽亭,云妃和晏依薇还有一众女眷坐在那儿,正聊着天,桌上摆放着些素斋果实。

晏依薇最先瞧见暮仟仟,向她招了招手,“暮姐姐,快过来坐,特意给你留了位置”,她指着边上还空着的座位说着。

暮仟仟先行了礼,方才入座,“云妃娘娘召唤仟仟过来,可是有事?”

“今儿早上一众姊妹聚过来,正说到你,就让香芝把你喊过来,你以后也算是东宫的人了,该熟悉熟悉些姑姑婆子们,以后闲来无事也可常走动”,云妃说道。

“放心吧,云妃娘娘,依薇会带着暮姐姐熟悉这些的”,晏依薇十分乖巧地说着。

本来很厌恶的她的人,突然对她摆上一副善意的模样,暮仟仟还真有些适应不了。

“以后还要仰仗着太子妃,让你费心了”,她学着晏依薇的语气,客气说着。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想来姐姐早上也没吃东西,不如尝尝这个”,说着,晏依薇把桌上的吃的推到了暮仟仟面前。

她十分谨慎地看着,“早上仓促吃了点,现在还不饿,多谢太子妃的好意”

“姐姐这是害怕我在食物里下毒不成?”,晏依薇看出了她的拘谨,直截了当的说破。

周围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她若是不吃,这还真就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被逼无奈,她只好小咬一口,“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云妃把头偏向香芝,问道,“今早上太子殿下吃了送的糕点没?”

暮仟仟绷紧着神经,仔细听着云妃的话。

“回娘娘,太子殿收是收了,不过他没吃”

“他可能不爱吃这些,既然如此,那下次就别送了”,云妃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看不清意图。

“今早上奴婢去得早,恰巧还碰见了暮姑娘呢”

这说来说去,最终还是说到了她身上。

话一出口,四周就有了议论声,这明摆着是要她难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暮仟仟趁着祈福间隙,和柏文山过了一夜。

她抿着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忍着。

这不知检点的浪荡恶名,怕是要坐实了。

“莫非暮姐姐真在太子屋里过了一夜,天呐,昨晚见着姐姐去了太子屋里,我还以为是有要事相谈”,晏依薇故作惊讶状,实则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太子妃也太天真了,这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男女之事罢了”

“是啊,太子妃可得多存些心思,可别让那些风尘女子钻了空子”

坐在边上的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唱一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暮仟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低着头忍着未发声。

“这等狐媚女子,怎么能让太子殿下娶回去,云妃娘娘,可得三四而后行啊”

这群贵妇人,一个比一个说话毒。

章节目录 第35章 故人 可惜她却有口莫辩,事实摆在眼前,她又能说什么。

她心里又浮现了柏文山那副可恶的嘴脸,如今她被围困着批斗,那家伙指不定在哪儿偷着乐呢!

“这婚事是皇上下的旨,又岂是本宫能做得了主的,本宫也只能默默忍受着,是好是坏总有一天皇上会看明白”,云妃一边说着,斜着眼睛看着暮仟仟。

她大有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的意思。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到了这般地步,她也无需再忍了。

“云妃娘娘,你怎么说我,我并不计较,就当只说昨夜里的事,若是传到皇上耳边,想来也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若是让心怀不轨的人动了心思,后果可想而知”

云妃顿时变了脸色,这无疑是踩了老虎尾巴。

“放肆,本宫的想法是你能猜测的”,云妃抬高音量,周遭气温骤降。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简直目中无人,文山还没娶你呢,就这么趾高气扬,这将来要是娶会来,还不反了天了”

“云妃娘娘,消消气儿,别和她一般计较”,晏依薇安慰道,“暮姐姐说话也太偏激了些,云妃娘娘只是怕此事落入皇上耳中,怎么到姐姐这儿就变了说法”

“呵,大概是我耳朵不好使吧”,暮仟仟没好气说着。

这话到来云妃耳中,无疑是雪上加霜

“本宫今儿早上听说菜园子那边少人帮忙是吗?”,云妃对香芝说道。

“回娘娘,还缺着呢”

“让她过去,把最重最脏的活交给她”

暮仟仟潇潇洒洒的离开了乐羽亭,她知道云妃是被气得没办法才选择处罚她,论耍嘴皮子,对付云妃根本不足为惧。

她低着头走在长廊里,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就见着柏文山靠在红漆圆柱子边上,一副悠闲自在模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暮仟仟皱着眉。

“感受”,他简单吐出二字。

“拜你所赐,我现在糟糕透了”

柏文山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落入自己眼中,“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利索了”

“你都看见了?”,暮仟仟问道,暗指刚刚在乐羽亭的事。

“是啊,这么精彩的表演,怎么能错过,我一直在想柏修贤为什么会选你,看来还是有点小本事”

“……”

他忽然凑近她跟前,带着压抑地气息,“我忽然有些好奇,你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暮仟仟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冒,他的眼睛变幻莫测,那是一种无法掌控的恐惧之感,他什么都知道,却全盘接受,既不挣扎也不反抗,自信能掌控全局,而她就像是戏台上的小角色,若果他不喜欢了,不满意了,随时都可以捏死。

“我能做什么,眼前的路都快走不下去”,她低着头,一副委屈模样。

“别装可怜了,我说过了,你这套在我这儿不管用”

如果她说,她要太子妃的位置,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是现在的表情,暮仟仟想着。

“既然不管用,那仟仟就告辞了”,说着暮仟仟准备掉头走开。

柏文山迈开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去哪?”

“云妃娘娘罚我当苦力”

“别去了”,柏文山开了金口。

暮仟仟以为他会嘲笑她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心疼她了,看着她受罚不该是他一开始策划好的吗?

“诶?”

“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拖着拽出了寺庙。

“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暮仟仟问道。

柏文山不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山上跑。

暮仟仟顿时有总不好的预感,这荒山野岭的,柏文山不会看她不顺眼,终于想要动手,一刀毙了她的命吧!

“喂,先说清楚去哪里,不然就不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得这么大劲儿甩开他的手。

“放心吧,不会要了你的小命的,别一副要死的表情”,柏文山嘲讽着她。

而后者一点也不觉得脸红,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若是不说去哪儿,我便不走了”

她如今这副倔强的模样,倒让柏山觉得有些可爱,他在心里暗自笑着,面上却是不怒自威,“走不走,不走就回去当你的苦力”

说老实话,她还是愿意回去当苦力。

两三秒过去了,她依旧还在犹豫当中。

突然身子腾空而起,她被柏文山抱在了怀里。

她既然做不了决定,那他就帮她做决定。

“柏文山”,暮仟仟气得大喊一声。

重心不稳,她差点摔了出去,不得不被迫主动搂上他的肩。

“呵,表边上一副秀秀气气的样子,身体倒是挺诚实”,冷不丁一句嘲讽。

暮仟仟红着脸,小声嘀咕了句,“腹黑男,我一点也不稀罕”

“你说什么?”,对方眯着眼睛问道。

“没,没什么”,她很确定,如果对方听到了她的话,一定会将她抛到地上,她确信他做得到。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爬上了山顶,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从山顶望去,远处的风景显得格外壮阔迷人,置身其中时无法感同身受,而站在远处了望,才能发现它的优点。

暮仟仟狐疑的站在一旁不敢动,柏文山已经自顾自找到一处视野极佳处,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他拍了拍边上的位置,示意暮仟仟坐下。

得到命令,她才慢慢走到他旁边坐下。

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着,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柏文山又是存着什么心思,他带她来这里的用意是为何,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令她有些抓狂。

柏文山似乎发现她的拘谨,“只是突然想找个人陪着看日落,你别想得太多”,说着,他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真想把她小脑袋里的心思全部拍走,然后再里面只放他。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自己都惊愕不已。

“日落?”,暮仟仟有些疑惑,却也先放下了复杂的思绪。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你和沈飞琼也曾一起看过日落吗?’,想想答案也该是‘是’吧。

太阳稳当挂在空中,还没有落下的迹象,此间时辰还早,估计他们还得多等一会。

“你常常来这儿看日落?”,忍不住,暮仟仟还是问了,不过她问的十分隐晦。

“怎么?”,对方反问道。

她顿时心虚起来,把头偏向一边,“没,没什么,随便问问”

“恩”

等了半天等来简短一字,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我还从来没看过日落呢,这算是第一次”,暮仟仟说道。

柏文山被她的话吸引住了目光,“不妨趁夕阳还未西下,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

她的思绪被他的话牵引着,胡乱飘散着,她的过去,她的生活,简简单单,普普通通。

“没什么可说的”

章节目录 第36章 故人 “怎么会没什么可说的,每个人都有过去,你的亲人呢?”,柏文山问道。

“我没亲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过逝了”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萧索。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近乎完美的侧面曲线在金色光芒的照射下,变得柔和生动起来,柏文山看得出神,伸出修长的手插进了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间。

“真想去看看你的童年,插足你过去的生活,了解你的想法”,这是他的大实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开始萌生了想要了解她的冲动。

暮仟仟偏过头,迷茫地望着他。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在逐渐下落,余辉照耀着天空,显现一大片火烧云。

柏文山将手移至暮仟仟后脑,将她的头靠近自己。

暮仟仟有些害怕,害怕他那汹涌而毫无感情色彩的吻。

意外,对方的唇落到了她的额上。

软绵绵湿润的触感,两三秒的时间,犹如蜻蜓点水。

冬日的暖阳照射在脸上,柏文山眯着眼睛望着她,看得清晰又模糊,薄凉的嘴唇微微张开,他说道,“以后,我们能不能试着好好相处,安心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不要去算计其它”

他刻意放低了姿态。

也许是气氛的烘托,也许是控制不住的情感爆发,柏文山突然觉得此刻的内心寂寞而空虚,急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填补,而暮仟仟就是最好的解药。

她是他感情的延续,她是他的希望,他的三魂七魄。

“我保证,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好好的宠你”,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指尖来回地摩擦着。

暮仟仟定定望着他,努力捕捉着他此刻的眼神变化。

只要她乖,他就能对她好吗?他就能把心交给她吗?

那,沈飞琼呢?

她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她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只属于她的心,不混杂任何别样的感情,一颗完完整整属于她,爱着她的心。

“你爱我吗?”,暮仟仟突兀得问道。

“……”

“你犹豫了”

对方眼神有些闪躲。

“我不明白,既然你不爱我,为何却总是表现得好像很爱我的样子”

“……”

“那你爱沈飞琼吗?”

她一句句质问着他的内心,偏偏要将他编织的梦撕碎来,让他无地自容。

他最痛恨的,就是她这一点。

“你提她做什么?”,柏文山皱着眉问道。

“最近听到太多关于她的事,令我十分好奇,我好奇你的感情生活,好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难道不该这样吗?”

“你没听说过,好奇心会害死猫吗?你想知道她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没必要费尽心思求别人,如果我高兴的话,也许会告诉你更多”

他欣赏着她的表情变化,由淡然变得谨慎而后又显得有几分狰狞。

“我问过你,家宴那次,是你警告我不要妄想去查她,而如今你又要我问你”,暮仟仟心底升起一股怒意。

这个男人简直霸道无礼,说风就是雨,变脸比变天还快。

前一秒还对她冷言冷语,下一秒又想要和她求和。

“我突然改变想法了,不行吗?”,对方说得十分倘然。

暮仟仟恨得牙痒痒,“那我问你,你喜欢她吗?”

“喜欢”

意外的,对方居然回答的十分迅速,没有半分的犹豫。

“那你爱她吗?”

“爱”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不对,应该说是爱上她的?”

“第一次见她,就深爱上了她”

他的每一次回答,都让她的心受到重烈撞击。

她用手指着他的胸口位置,问他,“那你,现在心里的位置,还有她一席之地吗?”

柏文山把手覆盖在她的手上,“那里曾经有她,现在还住进了你,她是过去式了,你何必和一个死人计较”

他说得很对,她何必和一个死人计较。

可是她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

“你开诚布公的和我说这些,就是要将我留在身边吗”,她问道。

“是的,你是我第二个爱上的女人,我不想失去了她,又失去了你,我不想再重蹈覆辙,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又逐渐靠近她,炽热的气息稀疏落在她的耳垂边。

一股电流,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闯入了她的心间。

“我——”,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愿意接受他吗?在感情上她同样也是一个优柔寡断者。

柏文山突然变得异常温柔,轻轻的吻上她的耳垂,慢慢的变成了啃咬,带着极具诱惑的情欲色彩。

她的身体随之发生了变化,变得敏感起来,如羽翼般轻微地颤动着。

“答应我,好吗?”

他有他的自私和欲望,而她也有她的渴望和追求。

暮仟仟在他的撩拨下变得有些神志不清,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肩上,拉开一定的距离,“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柏文山渴求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吻已由耳边移至她丰满红润的樱桃小嘴上。

这个吻很轻柔,他一点点品尝着属于她的味道,也耐心的给予她适应的时间。

而她则像个笨拙的学生,跟着他的脚步像踩在钢丝上。

她的手勾搭在他的脖子上,整个身体软绵绵如同漂浮在云端,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个吻和之前的吻有所不同,它带着醉人的情感,令她也享受其中。

夕阳的余辉在缠绵的吻中渐渐消失殆尽,天色暗沉下来,远处的瑞昌国都城灯火通明,偶尔还能听到远处虚无缥缈的歌舞声。

暮仟仟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一张张洋溢着璀璨笑容的脸,那一对对被夜色所蛊惑的男男女女,双目相对时所擦出的火花,美妙的身段和健壮的肌肉相碰撞,感情大概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这一刻柏文山十分满足,他的心情很不错,揽着暮仟仟,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山顶上的天空伸手可触,数不清的星星布满了天空,暮仟仟伸出手在天空比划着。

“你在比划什么呢?”,柏文山问道。

“织女星啊!你看那边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就是的”

柏文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边上隔着一条银河的那颗就是牛郎星了”

“这真是个哀伤的故事,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暮仟仟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感伤的话。

“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是啊”

章节目录 第37章 故人 距离永安寺出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来年三月,春回大地,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三月初八这天,东宫门口张灯结彩,大红色灯笼高挂,处处可见粘贴着的囍字。

还是清晨,都城还未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东宫就已经先热闹了起来。

远处的马车正快马加鞭往东宫赶去,到了地方,就见着从车内走出来一位老嬷嬷,手里头托着件红色嫁衣。

门口站着的管家见着她,连忙指挥着说道,“快走,快点儿,送到兰霖苑那边去”

“诶,好嘞,马上就送去了,这不还早着嘛!别催了”,嬷嬷依旧不紧不慢的。

兰霖苑内,暮仟仟穿好铺地两三米远的红色嫁衣,她乌黑晶亮的秀发至肩头垂落,在黑与红的映衬下,一张小脸越显苍白。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

她终于等来了这天,嫁给柏文山,而这仅仅是迈出的第一步,往后的路,她还得算计着走。

在镜中她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眼神,缩在宽袖里的手握紧了些。

“还差一点”,桂月从抽屉里翻出个古朴雕花方盒,打开来沾染了点胭脂,涂在了暮仟仟的脸上,顿时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这样就好了,若是再梳上头发,暮姑娘你就真是美若天仙了”,桂月感叹道。

暮仟仟温柔的勾起嘴角,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一笑融进了春风,竟比盛开的娇媚花朵还要美上几分。

“哪儿的话”,她说道。

“真的,姑娘你就别谦虚了”

屋外响起了敲锣打鼓声,由于她是妾室,所以婚礼筹备得相对来说简单了些,不过柏文山还是很重视这次婚礼,从上到下,事无巨细,都派人用心打点着,选得都是上等的好货。

就连挂在木桌上的烛台,也是翡翠质地的。

暮仟仟带上红盖头,由桂月和秦思思左右搀扶着走向前厅。

虽说是娶二房,但是由于当事人是太子,所以往来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庭院两旁堆满了各级官员送来的贺礼。

跨过火盆,迎着一片欢声笑语,暮仟仟走进了厅内。

第一次应对这种景象,她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柏文山低声附在她耳畔,“别怕,有我在”

她跟着声音点了点头。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

走完婚礼仪式,蒙在红盖头里的暮仟仟彻底懵了圈,外面热闹声一片,她也不知道是被谁搀扶着,总之有多双手扶着她。

喧闹声渐渐远去,她被带到了新房内,坐到床上时,她混乱的思绪才算镇定下来。

外面喝酒声,祝贺声起起伏伏,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人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屋外才传来脚步声。

她挺着有些僵直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了起来,双手不知安放到何处。

“吱——”

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暮仟仟低着头望着地上,她能感觉到对方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声音卡在嗓子眼发不出来,她只能用不断重复摩擦双手的动作,来缓解这无形中的压力。

意外的,对方没有按常理掀开她头顶的红盖头,而是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床边提了起来。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她瞪大了双眼。

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一亮,红盖头被掀开来。

那一刹,暮仟仟差点呼出了声。

对方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唇,使她的惊呼声消失在他的手掌心中。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容貌。

他压低声音,近乎恐慌的说道,“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暮仟仟凭着直觉的一丝理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命此刻在他手里,她不可轻举妄动。

对方带着她跃窗而出,用轻功沿着屋脊飞到了东宫外。

他带她来到离东宫不远的暗巷内,那里停放着一辆马车,看来这是一次事先策划好的绑架。

“你为何要绑架我?”,她问道

对方沉默不语。

“若是有人花钱让你绑我,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只求你能放了我”

那男人就当她的话是空气,绑好她的手脚后,把她扔进了马车中。

“你也看到了,我马上就嫁给太子了,钱不是问题”,她试图说服歹徒。

对方听到这话,捆绑她的那双手明显停顿了下,这小细节落入了她眼中。

他看了她一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我们这行的也得讲行归”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到了马背上。

马车走的极快,出了城,直奔郊外的密林而去。

风吹起车窗上的卷帘,接着缝隙暮仟仟车往外望去。

马车自出城以后,就走得有些漫无目的,她凭直觉判断,那驾车的黑衣人应该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这想法令她猜不透,绑架她的人到底是何用意?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她掀开前面的车帘,问道。

如果是刺客,应该早在带她离开东宫之后就趁机杀了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走着。

对方忽然转过头来,“你别出来,担心摔着”

这没来头的关心,令她十分诧异,她扶着马车边缘的梁柱,怔怔望着他。

借着月光,她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侧影,突然有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对方也发现了自己刚刚的话十分突兀,他抬手用力挥舞着皮鞭,马嘶叫了声,跑得更快了,他企图用快速的行驶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趁其不备,暮仟仟鼓起了勇气,将身子靠到他身边,用力扯下了他脸上的黑布。

“刷”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暮仟仟颤抖着手,尖声道,“怎么是你”

对方脸色暗沉,已知避无可避,“是我”

“三爷,你这是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新婚之夜,他居然绑架了她!

“带你走,离开这里”,柏修贤肯定的说道,全然不知他此刻的做法已经违背了自己初衷。

听到他的回话,她的心跟着下沉得厉害,“走,去哪里,你若是想放弃皇位,天涯海角,我倒是愿意陪你走”,如同自嘲般,她说着。

“……”,这回换对方沉默了。

“你别再犹犹豫豫了好吗?我们之间总归是不可能的,我和皇权你只能选一个,若是选我,那离开了都城,就再也不要回来,若是选择皇权,那现在就送我回去,你可想清楚了”,她颤抖着说着,每吐出一个字,心都像是被刀割般的疼,她是爱柏修贤的,从他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主动无法从他身边逃开,不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替他实现。

只可惜,他的狠心,让她望而却步,这份感情只能深藏于心底。

“……”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只听得见马蹄铁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车还在匀速的向前行驶,但是速度和之前相比明显慢了许多。

他犹豫了,可他还是不愿就此放手。

既然不爱,为何又做不到绝情。

章节目录 第38章 故人 她心里很清楚,在他的心中权力比她重要百倍,既然如此,为何又迟迟下不了决定。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将马拉停,握着缰绳的手摩擦出血迹来。

“回去”,她睁着大大的双眼,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春寒料峭,冷风如刀子般挂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吹进她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她别过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你就这么想回去?”,柏修贤冷冷道。

她恨他,明明把她推走的人是他,而最后当恶人的却总是自己,她憎恨这样的他,同时也甘愿被这样的他利用。

心甘情愿的,卑微到尘土中。

“是啊,我现在只想回去,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感情,我若是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你也要给我我想要的,我们也算两清了”

“那你想要什么”,柏修贤皱着眉头,声音低沉,不耐烦问道。

“自由”

是的,她想要自由,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不远处传来草木骚动声,偶见火光闪烁。

两人一齐朝后方望去。

“糟了,肯定是东宫那边发现了”,暮仟仟失声道。

他将脱落的黑布蒙在自己脸上,自嘲般说着,“看来注定是要回去的”

“这下该怎么办”,暮仟仟手足无措。

柏修贤倒显得尤为镇定,“我有办法,不过要先委屈下你了”

眼见着,后方冲过来一群黑衣铁骑,包围住了柏修贤和暮仟仟所在的那辆马车。

柏文山从人群走了出来,身上还套着大红色喜袍,许是事情紧急,没来得及换,“你是谁?为何要绑架本王的女人”

柏修贤将暮仟仟拉到自己身边,一双手擒住她的脖子,很轻柔,没有用力,但是在旁人看来却是十分危险,“自然是有人指使”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今天若是不交代清楚,我身后的箭可是不长眼的”,柏文山抬手示意。

他身后的铁骑,已经摆好了姿势,握着弓箭整装待发。

在这凌冽的黑夜中,冷兵器的碰撞闪烁出耀眼的银光。

“哼,那就要看看在太子的眼中,是爱妾的命重要,还是真相重要了,这箭射出去的那一刻,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就会被我轻而易举的拧断,孰轻孰重,殿下可考虑清楚了”,柏修贤开口道。

借着月光,暮仟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柏文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直,他竟然犹豫了,难道他猜出了绑架之人是柏修贤!

她此刻突然变得异常的激动,就像是生无可恋之人,渴望一场最后的激情狂欢。

喧嚣,沸腾。

她也想看看,他会如何选。

选她,亦或是坐收渔翁之利。

她竟然开始期待,期待那齐刷刷的利剑犹如洪水猛兽,朝她和柏修贤的身体飞射而来,她和柏修贤一同赴死,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她们都死了,就没有人可以阻挡柏文山前进的道路了。

柏文山死死的盯着马车上的两人,他的眸子变得越来越黑暗,翻滚着,波涛汹涌。

他们都是孤傲的人,都是不愿受制于人的天之骄子。

场面静得出奇,只听得见弓箭摩擦的‘嘶嘶’作响声。

半晌,他忽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放下弓箭,沉声道,“放了她,留你活命”

“看来殿下已经做好了决定,我放了她倒也可以,可是你若是反悔了呢?”,柏修贤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可不行,这样吧,我退后到安全位置,你要你的人不要靠近,我自会放了她”

说着,柏修贤已经带着暮仟仟下了马车,朝后方走去。

“你若是反悔了,带她走了呢?”,柏文山说道

“这就要看我与太子之间的信任了,你若是信我,让我退至视线之外,我便放了她,并会发出信号,若是不信我,那我现在就拧断她的脖子”

他说得十分坚决,令柏文山慌乱不已。

“住手,好,我听你的,让你走”

两人退离视野之外,柏修贤才放开暮仟仟。

“看来你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他在乎你”,他冷声道。

“这可能算是我运气好”,暮仟仟也沉静的说着。

“你的确是运气好,沈飞琼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他突然转换了口吻,问了句不相干的话题,仿佛刚刚那场闹剧不曾发生。

暮仟仟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我都知道了”,柏修贤微眯着眼睛,“看来你知道了一大部分,你可有想好什么对策”

暮仟仟从衣袖中递给他一块绢布,上面写满了应对之策,柏修贤越往下看,眼里的惊喜之色越来越浓,“好,我会全力配合你,不错”

“你就在这儿等着他来救你吧,我先走了”

说完,柏修贤收起那沾满墨迹的绢布放于腰间,施展轻功消失于丛林之上。

随着他的消失,黑暗的天空上绽放出一束亮光。

没过多久,柏文山和铁骑护卫队也跟着赶了过来。

柏文山从马上跳下来,对身后的人说道,“给我追,务必要抓住他”

一声命下,铁骑护卫队一干人等一同往前追去,马蹄声震耳欲聋,气势汹涌。

人全走后,只剩下柏文山还有暮仟仟,以及随同两个高手护卫。

柏文山走近暮仟仟更前,没有轻声抚慰,也没有温柔相拥。

“啪”

他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脸颊上,气氛陷入极度紧张。

火辣辣的疼痛至脸颊上传来,暮仟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木然的望着柏文山。

后者愤怒难忍,“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柏文山握着她肩膀的力度越来越大,将她拉近自己跟前,“你别给我装傻充愣,东宫守卫森严,断然不会有外人入内,他必定是参加婚宴的人”

“就算是再精密的防守,也会有疏漏的一天,太子殿下多虑了”,暮仟仟隐忍着,只觉得头顶上方那双精锐的目光盯着自己透不过气来。

“我查遍了所有到场嘉宾,唯有三弟不在,这事,你作何解释?”,柏文山逼问道。

“我能解释什么,许是累了,回自己府上了”

“回自己府上?”,柏文山言辞有些激动,当时情况紧急,他只想着快点找到她,根本没去深查三弟的下落,现在想来,他觉得是自己疏忽了。

柏文山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的夫人,你在闪闪躲躲些什么,你是不是心虚了”

“我没有,子虚乌有的事,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你若是真觉得有什么,大可好好查一查,若是查出证据来,我甘愿受罚,若是没有,你就得还我清白”,暮仟仟强装镇定,她承认她就是嘴硬。

“好,可以,那我们就等着看”

章节目录 第39章 故人 好好的新婚之夜已经被彻底毁坏,宾客走后,东宫内安静了不少。

下了马车,柏文山怒气冲冲的拉着暮仟仟疾步朝兰霖苑走去。

路上所遇侍从,皆是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让开道路。

门被大力推开,柏文山将暮仟仟甩到床边,随后关上了门。

暮仟仟被他眼中的怒火吓到了,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像要把她吃了,她有预感,这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这么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她真是身心俱疲,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她这是屈辱。

柏文山抬起她的下颚,大手覆盖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带着春寒的气息,席卷全身。

人已经压了过来。

“一个巴掌应该够你消气了吧!”,暮仟仟说道。

“不够”

“……”

柏文山的手突然抚摸上她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疼吗?”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模样,下一刻又温柔了起来,这快节奏的转变,让暮仟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有神经质吧!

“还行,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上一次我不是也打了你一巴掌,算是扯平了”,她说道。

“其实打在你脸上,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你若是乖一点,我也不会变得这么暴躁”,柏文山感叹道。

他的眼中带着浓烈的情欲,这是在向她发射一种信号。

她怔怔望着他,他的脸离她又近了几分,呼吸酥酥麻麻喷洒在她的脸上。

“今天有点累了,改日我再弥补好吗?”,她心里清楚,和柏文山还是得来软的。

话音刚落,对方的吻就直戳戳落在她的嘴上,灵活撬开她的嘴,誓要尝尽这诱人的芳香。

这个吻起初还是蜻蜓点水,而后就越来越激烈。

柏文山用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控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起初,暮仟仟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吻,他就会放开她,却不料,对方的手不老实了,顺着她的腰一路往上。

突觉腰间一松,等她反应过来时,腰带已经滑落到了床下,她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胸前裸露了一大片雪白。

脑中自动报警,暮仟仟僵直着身子,用略带惊恐的表情望着柏文山。

“别……”,这一切来得太快,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

对方耐着性子说道,“乖,别怕,今天是你我新婚之夜,这是做丈夫应尽的责任”

责……责任,这个用词她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怎么这事儿到他口中就变得如此名正言顺。

身上一凉,对方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机会,急促的吻在颈脖间游离,所到之处泛起阵阵红晕,酥酥麻麻之感由此传遍暮仟仟全身。

温柔的触感,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她的身体在这无形之中的牵引之下,变得越来越滚烫。

红罗帐外,摇曳的烛光缥缥缈缈,虚虚实实,照不清纱幔里此刻正缠绵在一起的男女,只见着泛着光亮的地板上照映着混合在一起的影子,勾勒出一笔浓烈的欲望之火。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乳白色透光布,照射在暮仟仟的脸上,她微眯起眼,抬手挡住了眼前的光线。

房间里还回荡着昨夜的旖旎春光,罩衣、红裙、鞋子散落一地。

暮仟仟转了个身,准备起床,一直搂在腰间的手力道紧了些,似乎不愿她走。

她望向柏文山,对方似被她的动作吵到了,眉头微皱着,嘴上却是挂着满足的微笑,神情有些许复杂难懂。

暮仟仟小心翼翼的,想要拿开那横在腰间的手,刚触碰到,就听到头顶传来声响。

“别吵,乖,再睡会”

对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把她的身体往自己怀里带,禁锢住她。

身体的触碰又让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觉脸前一红,她只好又乖乖躺回床上,闭眼睡了个回笼觉。

等再次醒来时,是被一连串敲门声吵醒的。

穿戴好衣服,暮仟仟坐在镜子边,望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点淤青,气得直发抖,搞成这样,她还怎么出去见人,顿时一阵郁闷。

再看时,柏文山已经穿戴好衣服站在她身后,而刚刚还在的侍女却不见踪影。

柏文山看出了她的疑问,“我把她遣走了,你想梳什么样的头发,我替你梳”

“你会梳头?”,暮仟仟对此表示疑惑,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怎么?可不要小瞧我”,对方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会儿的功夫,镜子里的面目顿时焕然一新。

暮仟仟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左右看了下,“还不错,挺满意的”

对方突然凑近她跟前,亲昵的说道,“你让我满意了,我自然得让你满意”

如此轻佻的话,让人不禁联想翩翩。

暮仟仟重重放下手里的梳子,对此颇为不满,她站起身走到衣柜边,挑了条丝巾系在了脖子上。

柏文山追随着她的脚步走去,“这么热的天,还系丝巾”

暮仟仟斜眼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不过我看你多半是假装的”

她不自觉用手摸了摸脖子,走离柏文山远了些。

“呵,看都看光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对方略带讽刺意味。

她忍耐着,昨晚的一切简直混乱不堪,而他居然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而且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在她的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对她赤裸裸的侮辱和蔑视。

她试图在这段不完美的婚姻中去找到一个落脚点,说服自己去适应,去接纳,但是今早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法忍受。

他强行用他自认为的模式去爱她,却并未考虑到,这些究竟是不是她所想要的。

……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一同进了宫。

天微微亮,凤阳宫内几乎见不到丫鬟婢女,看起来冷冷清清。

“怎么都没什么人”,暮仟仟自言自语说道。

这话却被柏文山听见了去,“皇后崇尚节俭之道,自然也不会留太多奴仆在自己身边,这凤阳宫向来没什么人来访,就连父皇也几乎不过来”

暮仟仟仔细听着,没想到柏文山会耐着性子和她说这么多。

“连皇上都不重视的人,殿下却依旧能以寻常心待之,实属不易”

“呵”,柏文山只淡淡笑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快走到前殿时,才见着个候在门外的丫鬟。

见着两人走近,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暮夫人,皇后在扶溪阁候着二位呢,请随我过来”

微风浮过,暗香流动,扶溪阁坐落在宫中北面的祁连山上,周边种满了海棠树,新芽绿枝,春的景象近在眼前。

由着石阶一步步向上,陡峭笔直的阶梯赫然耸立在眼前,快到亭中时分,才见着许皇后。

她侧身坐卧凭栏上,远远了望着山中景象,听闻有脚步声渐近,才往柏文山和暮仟仟这边望了过来。

依旧是朴素衣裳,柔和的颜色融进了深山中,似乎要隐匿了去。

“来了,今日天气正好,不由得想来山里观赏一番,又想着昨日是山儿的大婚,无奈之下把你俩也拖了过来”

柏文山颔首作揖道,“这儿景致的确不错,我和仟仟也喜欢的紧”

章节目录 第40章 故人 暮仟仟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递到皇后面前,屈膝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请喝茶”

许皇后朝她淡雅一笑,接过她奉上的茶,优雅地喝了一口,“恩,起来了,既然嫁给了文山,以后就随着他喊我母后”

“母后”

“好了,都坐着吧!”,许皇后抬了下手,示意两人坐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暮仟仟望许皇后,总觉得她在主动向自己示好,难道她知道自己的用处,才会在家宴上帮着撮合她和柏文山的婚事。

“唉”

三人都兴致勃勃的欣赏着美景,许皇后突然淡淡叹了口气。

“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柏文山问道。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看到你成婚,就想到了我的贤儿,他也老大不小了,介绍了那么多个,就没有看得上的姑娘”

“三弟比我小不了几岁,也是时候抓紧了,儿臣倒是愿意为母后分忧”,柏文山说道。

“你和他年纪相仿,想来也只能你和他说得来,本宫和他说起这事,他就反感,既然你愿意为本宫分担,不如就将此事交予仟仟吧!本宫也希望他能找个心仪的好姑娘”

“不知仟仟能否胜任此事”,柏文山说道。

两人都将目光落到了暮仟仟身上,让她替柏修贤选妻子,她在心里一阵苦笑,这个谁也不愿意碰的烫手山芋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手中。

“仟仟定当尽心尽力办好此事”,表面上应着,她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忽闻一阵花香,抬眼望去,不远处的绿叶堆里,冒出了几多小白花,急不可耐的要在春风中绽放。

“昨日本宫听说婚宴上闹了些不愉快,是怎么一回事”,许皇后问道。

暮仟仟绷紧了神经,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柏文山,而对方依旧神色平常,“只是一场闹剧,事情也已经过去”

听到他这么说,暮仟仟心里有些感激,暗自舒了口气。

“闹剧?是什么样的闹剧,我也想听听”

三人一同转头往亭外望去,只见云妃站立在那儿,一身橘色烟纱缎袍,身后还跟着晏依薇,晏依薇脸色不怎么好,脸上没抹胭脂,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见着云妃,暮仟仟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来着不善。

“云妃,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许皇后和颜悦色的说着。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母后万福金安”

云妃和晏依薇行过礼后,也找了位置坐下。

“我听说皇后娘娘在扶溪阁这边,恰巧我又和依薇路过,这就顺道来看看,再加上这边风景宜人,怎可错过赏花的机会儿,巧得是没想到山儿和仟仟也在”,云妃坐定后,张嘴说着。

暮仟仟心思聪慧,想着她毕竟是柏文山生母,就又给她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哎哟,给皇后斟茶了吗?”,云妃问道。

“斟了”

“好”,云妃这才接过茶,放在边上也不喝,明摆了不接受她的意思。

“臣妾刚刚听闻皇后在说昨日的事”,云妃转头面向皇后说道,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是啊,只是闲聊罢了,既然山儿说只是闹剧,也就没必要管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皇后说道。

这厢就不乐意了,云妃听到柏文山有意要包庇暮仟仟,心情更是激动,本来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经过皇后这么一说,令她眼里更加容不得暮仟仟。

“皇后怕是久居深宫,对当下的事情了解甚少了”,云妃说道。

“哦?云妃不妨说说”

“母亲”,柏文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朝云妃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不要将实情说出。

可惜他还不太了解他的母亲,云妃哪里会考虑这些,只要有任何机会能够扳倒暮仟仟,她都要尝试。

“不如我来说吧,我是当事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昨晚的事”

暮仟仟勇敢的站了出来,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昨夜里,婚宴一切进行正常,只可惜出了点小插曲,我被绑架了”,说到这,她环顾了下几人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绑匪想靠我赢点赎金,不过这件事已经被柏文山摆平了,所以他才会说这只是个闹剧,由于绑匪是第一次案,手法并不熟悉”,这番话说完,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编故事能力。

“无缘无故怎么会有绑匪,莫非你以前得罪过什么人?”,一直未说话的晏依薇终于开口了。

“我当然没有得罪过人,这只是意外”,暮仟仟肯定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

“意外?可是我听到的传言可不是这个样子,况且既然是绑匪,为何没有伤你分毫”,晏依薇说道。

这话让暮仟仟心头一紧,本来她就心虚,这样一来,更加显得狼狈,手心也渗出些汗珠,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那依薇你就和本宫说说你听到的传言”,许皇后发话了。

“回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暮仟仟被绑走后,我房里的侍女告诉我,她曾在路过兰霖苑时,见着三王爷进了新房,事后没多久,暮仟仟就被绑了,这简直也太巧合了”

越往后说,许皇后的表情越来越暗沉,这倒是顺了云妃的意。

“这摆明了就是诬陷”,暮仟仟急了,这下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柏文山问道,嘴唇紧绷,看得出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早就怀疑暮仟仟和柏修贤有扯不清的情愫,经晏依薇这么一提,不管是真还是假,他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岂能有假,若殿下不信,我大可把那侍女叫来问话”

这下暮仟仟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明显是晏依薇和云妃计划好的,她没有人证,根本不可能摆脱罪名,她抿着唇,静待下文,不敢解释,说得多只会更加令人怀疑。

“修贤昨晚上来找本宫了,又是怎么会有机会去见暮仟仟的,本宫可真是好奇得很”,许皇后慢悠悠说着。

晏依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要说应该是暮仟仟勾引的三王爷,这都是暮仟仟的错”

她强行把错推到暮仟仟身上,但是她没想到这样只会触怒到许皇后。

见晏依薇自乱阵脚,暮仟仟心里松了口气,而且许皇后的话为她起到了很好的辩护作用。

“那这么说来,三王爷应该是会分身之术了,不然怎么可能又绑架了我,还有时间去见皇后娘娘”,暮仟仟紧跟着说道。

“不是的,皇后娘娘,我的丫鬟真的看见了柏修贤绑架暮仟仟”,晏依薇急于辩解,思维已经变得混乱不堪。

许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云妃也收紧了笑容,她拿胳膊碰了碰许晏依薇,示意其别再说下去。

“够了”,许皇后严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说谎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怪暮仟……”,真是越描越黑。

“行了,你别说了”,柏文山打断了晏依薇的话,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触怒了许太后。

许皇后道,“太子,东宫的事本宫一向不愿插手,但是你若是连自己府上的人都管不了,那就只能本宫替你管教管教了,当初是你要一心找一位贤内助,若是这种乱嚼舌根的人也能称之为贤内助,那我瑞昌国怕是要完了,这样的女人未来也配登上后位?若是坐不了高位,就让给有能力的人来”

四下里鸦雀无声,晏依薇深知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饶命,依薇知道错了”

“不尝尝苦头,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错,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掌嘴,二十”,许皇后道。

“皇后娘娘,依薇年纪尚轻,说话直爽了些,可她毕竟是太子妃,望您能从轻处理”,云妃希望能为晏依薇开脱,她只是想借晏依薇挑拨皇后和暮仟仟的关系,却没料到皇后居然会站在暮仟仟这边。

章节目录 第41章 故人 许皇后一直都未把晏依薇放在眼中过,在她看来,捏死晏依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而今晏依薇想要扳倒暮仟仟,却危及到柏修贤,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惹到她的人下场只能是死。

“云妃这么说,看来也是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了,这些年宫中大小事都交予你手中,你该不会都忘了还有本宫这个皇后的存在了吧,就算皇上再宠爱你,你也不过只是妾罢了,本宫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后宫之主”

云妃哑口无言,铁青这一张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暮仟仟注意到柏文山在刻意隐忍着些什么,他似乎想做些什么,却依旧端坐着,低头望着桌上摆放的糕点,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皇后娘娘,依薇真的不是有意要诋毁三王爷的,这是暮仟仟的错,您应该罚她才是啊”,晏依薇依旧试图为自己辩解。

许皇后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一挥手,就有两个侍从过来带走了晏依薇,任她如何呼喊,如何求饶,都依旧不能改变事实。

望着被押走的晏依薇,云妃道,“既然皇后娘娘有意要重回后宫,那我去和皇上说说,便把我这权力还给你”

“今日的事,云妃若是想告到皇上那里,大可以去,若是让他知道太子妃诬陷柏修贤和暮仟仟的关系,真不知皇上会怎么动怒,想来皇上也已经好久没动怒过了”,许皇后带着攻击性的话语让云妃连连败退。

“我可没说要告到皇上那去”,云妃明显气势不足,她自知理亏,又斗不过皇后,想来她就后悔,今天就不该和晏依薇一起过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就最好不过了,行了,也在这儿坐了大白天了,仟仟啊,陪我到处走会儿”,说着许皇后已经站起了身。

暮仟仟眼疾手快,走过去扶住了许皇后的胳膊,和她一同下阶梯往寝宫走去。

遣走云妃和柏文山,暮仟仟才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单独叫仟仟留下所谓何事”

“你看似沉默寡言,实则聪慧过人,我的确有事和你说”

“是关于晏依薇?”,暮仟仟问道。

“不是,你和柏修贤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孤男寡女的,难免会有情愫产生,这些本宫也不怪你,不过我要你明白一点,不管他和你走的多近,你和他永远不可能”

这些话虽然很难听,不过却是事实。

“我明白,我会和他保持好距离”,暮仟仟沉声说道。

“你能明白最好了,若是再让本宫看出你和他有任何藕断丝连的地方,本宫是绝不会放过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做你该做的事,本宫自会让你好好活着”

“明白”

她明白,她也很清楚,可就是很难受,手心一阵抽搐,连着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东宫,一路上像是灵魂出窍,如同行尸走肉般。

她不断的麻痹自己,柏文山喜欢她,她也喜欢柏文山,他们应该在一起,而如今终于愿望成真,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柏修贤的脸,还有那晚他劫持了她,说要带她走的样子。她真想和他一起走,如果她那天答应了他,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未来。

自新婚那一夜她被柏修贤绑架了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他过的怎么样,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彻底对她死心了,总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满不在乎,却终究还是败给了感情。

日思夜想,这种持续的思念令她感到害怕。

每晚柏文山都会来兰霖苑,晏依薇算是被彻底的冷漠了。

柏文山迷恋她,这种迷恋持续的越久越让她感到迷茫。

温暖的空中散发着淡淡香味,她慵懒的靠在床边,柏文山转过身来搂着她的腰,脸紧紧压在她的颈脖间,闻着她头发上清香,用力的呼吸着。

暮仟仟伸手握住他乱摸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突然想到了,我总觉得你不该这样迷恋我”

柏文山淡淡笑出了声,“是不是我还不够爱你,才会让你产生疑惑,恩?”

“什么话呢”

暮仟仟拍了拍他的手被,就要起身来,对方却不肯放开。

“已经很晚了,你还不起来”

“今天不想起床,就想抱着你”,柏文山拉着她的手说道。

暮仟仟转过头望着他,还是睡眼惺忪,迷糊间竟然觉得他的五官在慢慢变化,竟然变成了柏修贤的样子。

她还从没这么仔细瞧过柏文山,他的眉眼,她伸手触碰着眉头,描画到眉尾,她怎么从前就没发现,柏文山其实和柏修贤长得有些神似。

对方发现她的变化,一挑眉,道,“怎么?开始迷恋我了”

像是受到了诱惑般,暮仟仟主动揽住他的肩,送上自己如水蜜桃般的香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柏文山也十分惊讶,但转而就变得享受其中,两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炽热的驱壳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要填补心里所有的空虚。

激情过后总是空,暮仟仟拖着疲惫的身子,最终还是决定先洗个澡,等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欢爱过的绯红,这次柏文山对她很温柔,没有在脖子上留下印记,按照柏文山的话来说‘这得归功于她的主动’

她并不觉得开心,这只能算是一种发泄,发泄完后又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更觉失落,心里的疼痛总是在逐渐加深,不能得到的大概才最具诱惑姿态。

所有人都阻扰的东西,偏偏是她最想得到的。

她特意挑选了件豆沙色金丝绣花长裙套在身上,叫桂月备好药膏一同往问芙殿走去。

晏依薇正侧躺在藤编躺椅上,手上拿着冰袋敷脸,她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不复昔日里甜美的模样。

见暮仟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立马从躺椅上弹坐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语气充满了警惕性,“要是来看我笑话,恕不远送,这里不欢迎你”

春竹抢先一步挡住暮仟仟的去路,“我家主子都不欢迎你了,怎么还不走,赖在这做什么?”

“暮姑娘可是好心好意来看太子妃,却好心被当驴肝肺”,桂月替暮仟仟挡了回去。

眼看着两人大有打一架的气势,暮仟仟急忙说道,“桂月,算了,既然太子妃不欢迎我们,那把擦脸的药搁这儿,我们就回去吧!”

说着,就欲转身离开。

“慢着,给我送药?”,晏依薇拿起桌上的药瓶,在鼻边闻了闻,“这里边该不会放了什么毒药吧!”

“我意已尽,你爱擦不擦”,说完她就迈开步子准备往前走。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晏依薇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暮仟仟,“少在这装好人了,你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在柏文山哪里博得善良的名头”

“昨日你若是不多嘴,也不会受到这样的罪,我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这次来也算是替柏文山过来看你的,他若知道我来了,想必也不会过来了吧”

她清晰的捕捉到了晏依薇的表情变化,由白到青,那张本就肿得厉害的脸变得更加的狰狞。

晏依薇被彻底激怒了,拿起手里的瓶子就往暮仟仟身边扔去,嘴里还恶狠狠的骂道,“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如今门庭冷落,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这都是你自找的”,暮仟仟冷声道,往边上挪了一步,躲开了攻击。

瓶子摔在地上,碎成了残渣。

“我自找的?你别嘚瑟,总有一天,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晏依薇气得颤抖着身子,嗓音尖锐。

“希望能有那一天”,暮仟仟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你不要太过自信,风水轮流转,过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开始厌恶你”

对于威胁,她暮仟仟向来不怕。

“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而以”

这话引起了她的兴趣,“什么替代品,说清楚”

“你是替代品,你是沈飞琼的替代品,你知道殿下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长的像沈飞琼,自己拿镜子照照吧!”

说完,晏依薇很满意此刻暮仟仟的变化,扔过去一个铜镜给她。

晏依薇的话如同一颗晴天里的炸掉,炸碎了暮仟仟所有的梦与幻想。

她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怎么也不相信柏文山原来喜欢的是这张脸,这张和沈飞琼一样的脸!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不是这样的,不可能”

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震惊,难以置信,失望,却不悲伤。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本该猜透这其中真相。

他爱她,因为沈飞琼,而她爱他,因为柏修贤。

真是讽刺又可笑的两人。

“你若是不信,大可去奕香苑瞧瞧,那里可是沈飞琼的故居,她是柏文山唯一爱过的人,也将只会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谁也无法剥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你在他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了你,还会有其她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好受吗?”,晏依薇嘲弄着说道。

不好受,的确不好受。

“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看我难堪罢了,不过我再怎么难堪也比你过得好,他喜欢我,他对我好,可你呢?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有太子妃这个空洞的称呼罢了”

在晏依薇发疯似吼叫之前,她抢先一步离开了问芙殿,她的话足以气得晏依薇卧床三日。

但这只单单是个开始,她们之间的账会一点点算清楚。

章节目录 第42章 谋心 天气日渐回暖,兰霖苑的厚毛毯、热暖炉都已经被桂月收拾了起来。

远处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暮仟仟斜倚在窗边,抬头望向灰蓝的天空,夜幕即将降临。

也不知这样放空思绪靠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时,腿也麻了半边儿。

屋里突然传来扑通扑通声,她回头望去,原来是一只白鸽误打误撞了进来,倒在了地上,她上前一步,蹲着身子查看白鸽是否受伤。

白鸽直接跳到她的手掌心中,根本没有受伤的迹象,不过她发现那白鸽的脚上绑着一个信封,看来这是一只信鸽。

她打开信来看,上面写着:

良辰美景,愿与美人厮守相伴,邰喜坊见。

底下署名是柏文山。

她思索着,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也只有到了地方才能知晓。

秦思思被她放了假,也不知跑哪里去撒野了,她只能叫上桂月陪着同去。

邰喜坊的戏曲儿名角在都城是出了名的厉害,而且不是谁都可以有机会去一睹芳华,名额有限,常常是高朋满座,能坐到这里的非富即贵,寻常平民百姓只得站立门外,远远观望着,暗自倾慕着坊内名角的绝美容颜。

华灯初上,红纱缭绕,佳人尚在,一颦一笑间,优雅的身姿时隐时现。

见暮仟仟走了进来,老板娘红绢娘子嬉笑迎面,“是暮姑娘吧”

暮仟仟点点头。

“随我上二楼,殿下在二楼等候着呢”

二楼几乎没有人,和一楼的吵闹相比,仿佛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戏台下站着一人,背对着暮仟仟,听见她走进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他朝她帅气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青少年时代,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只可惜韶华易逝,时光难留。

她淡淡的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根本开心不起来。

“你包场了?”,她问道。

“是啊,这样独特的约会方式,你喜欢吗?”

暮仟仟慢慢朝他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轻踮起脚尖,伸手勾上他的脖子,把脸靠在他的肩上,没有什么表情,“喜欢”

她是喜欢的,只是却不该是在这样的时刻,以此刻的心境。

柏文山笑了,回搂着她,丝毫未发觉异样。

“喜欢就好,以后我会对你更好”

“那我要天上的星辰,海底的明珠,你会给我吗?”,暮仟仟问道。

“会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对方应允道,心情十分好。

胡扯,根本不可能。

暮仟仟没有回话,由他拉着走到正中间位置坐下,这里视野极佳,是最好的观戏点。

台上响起了琵琶声,戏子由两侧走出,上演的是一出霸王别姬。

“怎么想到听这出戏,这难道不该是个悲剧吗?”,暮仟仟不假思索地问道。

柏文山侧头望向她,“这是悲剧吗?可能我们理解的有所偏差,我倒觉得这是喜剧,多好,你看,项王和虞姬一同赴死,他们虽然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活在另外一个我们看不到的,永恒的时空中,然后永远的在一起,永生永世,这样想来,会不会改变你的观念呢?”

他的目光中闪着光,说到永生永世在一起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期待着什么。

她突然不忍心打断他的幻想。

戏演到精彩处,项羽乌江自刎,虞姬痛哭流涕随他而去,多么悲壮的一副画面,带着凋零的凄美。

曲终人散,整个戏院又恢复了平静了。

座位上只有他们两人,柏文山握紧她的手,显然情绪有些激动,他还沉浸在项羽和虞姬凄美绝伦的爱情世界里无法自拔。

“你又想和谁永生永世,这个世上不是你想的都能得到,总有些东西得来不易,还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太子殿下还是清醒清醒吧,你爱的人已经不在,而现在坐在你旁边的人,你眼睛所看到的这个人,不是沈飞琼,她叫暮仟仟,她永远不是沈飞琼,永远也不可能是”,暮仟仟坚定着目光,把最残忍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她要让他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柏文山握着暮仟仟的手有些颤抖,他一声高过一声惊呼着,“我不允许你和我这么说话,你就是沈飞琼,你要牢记我的话,不许听信他人言”

暮仟仟被他的执着惊吓到了,“你疯了吗?我是暮仟仟,不是沈飞琼”,她再一次强调。

他的那番言论让她觉得汗毛竖立,觉得恐慌。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柏文山伸手抚摸上她的脸,“你就是她,你是她留在世间的牵挂,你是她送给我的礼物,所以你就是她”

暮仟仟觉得柏文山已经走火入魔了,“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我们之间没话可说了,你说你爱我,你说你什么都愿意给我,全都是骗我的谎话,我只不过是一个复制品,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不是为了我,而是她,你对我好也只是因为她,我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物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沈飞琼的替代品,而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都在看我像小丑一样表演,我不要这些,从现在起,我要远离你”

说完,暮仟仟突然站起身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她恨,恨所有欺骗她的人。

柏文山突然惊慌了,他抓住暮仟仟的手,“不,你别走,别离开我”

就算是拼命,她也要放开这双抓着她的手。

“放手”

“不”

暮仟仟挣脱开他,就要往门外走去。

“暮仟仟”,柏文山近乎咆哮的呼喊着。

她迟疑片刻,还是停住了脚步。

“现在回到我身边,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若是你现在选择离开,后果,自负”,他要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要看看她的真心。

近乎悲烈地冷笑一声,暮仟仟抬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邰喜坊。

她现在要去见一个人,她想见这个人,她要寻找一个答案。

一路快跑,暮仟仟风尘仆仆的走进了三王府。

看门奴见着她十分的吃惊,“暮,暮夫人,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来找王爷的”

暮仟仟焦急的问道,“他人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门奴被她的模样吓住了,“王,王爷在后院呢”

后院。

柏修贤见暮仟仟来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皱眉说道,“你怎么单独过来了?”

暮仟仟走近他跟前,“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马上就走”

“你想问什么就快问?”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柏文山之所以对我好,之所以在一众舞女中独独看中了我,都是因为我的这张脸,对吗?因为我和她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是不是?”

柏修贤沉默着,点了点头。

暮仟仟把手撑在桌上,“所以,你派我接近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吗?”

他再次点了点头。

“所以,一开始,你遇见我,然后,救我,也是因为知道我将来能为你所用,对吗?”,她红着眼眶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寻答案。

章节目录 第43章 谋心 “……”,这次他没有再动作,只是回望着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我,告诉我真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对吗?”

此刻,她多么希望他能够摇头,并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而对方的犹豫让她明白了,她颤抖着双唇,“告诉我真相,我想知道”

心一瞬间从云霄坠落而下,万米高空摔得粉碎。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耳边一直回想着他说的话。

“是”

她多希望这就是个梦,她醒来一切如初,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而不是像如今这边,拖着一句空壳,苦苦挣扎着活在,谁都不爱她,没人爱她。

一直支撑着她的精神意志在一瞬间分崩离析,瓦解的彻底,她又是为谁而活,她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她多想尝试着去理解这世间真情,可是又有谁肯给她这个机会。

她就像是一缕残留在世间的孤魂,不知要流浪多久,才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净土。

她只能一口一口地灌醉自己,麻痹自己,然后沉沉的睡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

就让刺激的酒精流淌在她的血液中,就让辛辣的白酒灼烧着她的胃。

伶仃大醉后,她倒躺在长椅上,手中的酒杯已经空空如也,她还保持着倒酒的姿势。

夜已深,不远处走来几个小混混。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独自在这儿喝闷酒”

“走,过去看看”

说着,三人已经走进暮仟仟跟前。

其中一人对暮仟仟说道,“小娘子,有什么事和我们说说”

暮仟仟甩开他伸过来的手,不耐烦说道,“滚开,别扰我兴致”

“嘿,性子还挺烈的嘛,这么晚了,相必姑娘你是独自一人出来,看你穿着不凡,莫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个人怎么了,我一个人就不能出来晃悠?”,此刻暮仟仟清醒了不少,她坐直身子,把酒杯重重搁在桌上,拿起一坛子酒就要往嘴边灌。

对方拦住了她,“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三来陪陪小娘子,如何?”

那人笑得眯了眼,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望着暮仟仟,手不规矩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暮仟仟推开他的咸猪手,“不需要”

她虽然一声酒气,但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眼前这三人一看就不怀好意,她还是离这些人远些好。

想到这,正准备离开,那另外两人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走什么,酒还没喝完呢”

三人放肆大笑着,声音邪恶得就像是隐匿在黑暗中魑魅魍魉,暮仟仟顿时觉得汗毛竖立,她往后退了几步,岂能料到身后竟还有一人。

那人用力扯着她的衣袖,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小娘子,往哪儿跑呢?”

说着,那双不安分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搂上她纤细的腰,那张黝黑干枯的脸就要靠近她的脸,暮仟仟闪躲避开。

“你放开我,别碰我”

三个人把她控制在狭小的空间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害怕,我们会好好对你的”

暮仟仟抓着那朝她伸过来的手,张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妈的”,对方恶狠狠叫骂道。

一用力,暮仟仟被甩到了地上。

“你俩给我把她绑起来,我还就不信上不了你,这小娘子可真烈”

小混混一边说,一边往暮仟仟身边靠近,一大半的阴影笼罩了过来,吓得她一哆嗦,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汉珠,她想张嘴喊,却不知喊什么,店家早就躲到了柜橱下面,根被没想管这事。

她想起来上次遇害,是柏修贤救了她,这次他还会不会来。

她刚刚和他吵完架,他肯定不会想管她的。

细细想来,她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耳畔传来小混混意淫的笑声,她闭上了眼,一颗泪珠顺着脸颊划了下来。

没有人在意她,没人爱她,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本来就是一具残破的身躯罢了。

她不想挣扎了,她真的不想挣扎了,就这样吧!

让她死了算了吧!

绝望在她身体里滋生……

那人靠近了她,把她从地上拧了起来,抓着她衣领的衣服“噗”的一声撕了个粉碎,眼下她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矜持与欲望只隔一步之遥。

“暮仟仟”

耳边突然传来咆哮的呼喊声,这声音可真熟悉,是谁呢?

她还没来得及往远处望去,身边的三人突然倒地不起,而她也由于失去了重心,身子顺着仰头往后倒去……

以为是冰冷的地板,以为会头痛欲裂,以为会疼痛难忍……

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就不知道反抗吗?”

耳边是激动的咆哮声,暮仟仟麻木地望着柏修贤,眼底还挂着泪珠。

“你到底要怎么样,是你要我放手的,是你把我推开,要我以皇图霸业为重,你看看你现在,有哪一点像是我手下的人该有的样子,你不想活了,你若是在这里被玷污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我不允许你这么自暴自弃”

似被戳到了痛点,暮仟仟哽咽着哭出了声,“如果说新婚那晚是我推开了你,那你送我进宫那天起,是不是也算推开了我”

“我……我知道我不该,我也很后悔,但是如今此种境地,我们只有背水一战,退后一步都是死,你懂吗?仟仟”

“死,我不怕死,只要和你一起”,她突然变得十分镇定。

天空飘来几滴雨水,吧嗒吧嗒,越来越急促,这注定是场暴风雨。

“我不许你有这种想法,我也不要你陪我一起死,我不准你在我前面死,若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替我活着”

暮仟仟反手楼上他的肩,脸凑近他,冰凉的雨打在身上,发丝黏糊糊黏在脸上,她们互相对视着,仿佛这场雨与他们无关。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能感觉到那一阵阵撞击声,像要从胸口跳出似的。

覆水难收,她就要融化在他深情的目光中。

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她的脸上。

她的鼻尖就要贴近他的脸。

“你喜欢我吗?”,她问道。

“……”

“在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你别逼我”

“告诉我”,她肯定说道。

……

良久没得到回应,暮仟仟转身就要离开,得不到答案,那也就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

忽然手上传来一道重重的力量,她被拉回到了他怀中。

嘴唇被堵住,他以最疯狂的方式,掠夺属于她的味道,两人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放开谁。

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到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嘴角,咸咸的雨水混着两人的气息,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刺激着两人的感官神经。

她渴望被他拥抱的感觉,渴望他对她的迷恋。

章节目录 第44章 谋心 这感觉如此真实,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在这个世上,身体里的空虚被填满,她爱这种感觉。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她可以给他时间,让他告诉她,她确信会等到那天的到来。

可是,当他远离她的时候,她又十分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如此矛盾、纠结。

柏修贤已经彻底被迷惑了,她的气息,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中,就算她和柏文山结了婚,可是在他眼里,她是纯洁的,她是最珍贵的存在,他只想用力的拥抱她,直至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我送你回去”,柏修贤说道。

雨还是很大,他拉着她的手一起躲到不远处的茅草亭中。

“现在吗?”,暮仟仟把决定权丢给了他。

初春的雨天还带着冬日里的寒气,暮仟仟又只穿了件单衣,她苍白的皮肤因为冷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柏修贤把湿透了的外衣顶在两人头上,“回去,这么冷的天,你在这里呆久了会生病”

纵然不舍,却也别无选择。

“好,回去”,她说道。

一路上,柏修贤都照顾着她,以防雨水滴落到她的身上,他宁愿自己被雨淋,也不愿她受一丁点伤害。

可他终究还是要伤害她,他又要将她送到那个火坑里去,这并非他所愿。

很漫长的一段路,走起来却意外的快,快到还来不及多相处就要分别。

“就送到这吧,我自己回去”,暮仟仟停下了脚步。

柏修贤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回去后煮碗姜茶,去去寒意”

暮仟仟依依不舍的转头望着他,“好”

便决然转头离开,不愿在多看他一眼,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柏修贤一直站在雨中,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暗自神伤,冰冷的雨却不能浇灭他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

*

桂月一直站在兰霖苑门口观望着,见暮仟仟往这边走了过来,慌慌张张撑着油纸伞走上跟前。

“暮夫人,你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我见他怒气冲冲的回了房,还下令谁也不能出去找你,谁要是敢去就砍了他的头,我焦急难安,一直怕你出事”

“他真这么说?”,暮仟仟问道。

“是啊,出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就又吵起来了”

“桂月,你先扶我回去,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事,我只想好好休息”

“好”

桂月把衣服披在暮仟仟的身上,陪同她进屋后,又将浴池里的水放好,替暮仟仟褪下衣服后方才掩门而去。

屋内迷茫着雾气,暮仟仟把整个身体都泡在浴池中,温热的触感令她的肌肤都得以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只想好好泡个澡。

她仰躺着,除了鼻子暴露在空气中外,其它部位全部浸泡在水中,她放松全身心,意识逐渐陷于混沌之中。

迷糊间,听见远处传来虚无缥缈的呼喊声,声音越来越响,一直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猛然惊醒,暮仟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浴池中睡着了,她抬起手,掌心已经被泡的泛白,上面出现一条条浅浅的沟壑。

“暮夫人”

外面有人在敲门,还伴着呼喊声。

暮仟仟卷起衣服披在身上,推门而出,就见着桂月一脸担忧的脸,“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我可担心死你了,见你洗澡洗了那么久,还怕你昏迷了过去,还好你醒了”

这话令她十分感动,她走上前抱住了桂月。

桂月有些吃惊,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太子的心在你这儿,吵架只是一时的,总会好起来的”

她以为暮仟仟是为柏文山才会如此伤心难过。

虽然她不了解事情,但暮仟仟还是需要这样的安慰。

“恩,会好起来的”

“太子殿下今晚不会过来了”,桂月说道。

暮仟仟不以为意,“他爱来不来,与我何干,不来便是最好”

“他去了晏依薇那儿”

拿着梳子的手停顿了下,又沿着发丝滑落,暮仟仟终又恢复了平静,“他不过是个普通男人罢了”

感叹了句,她放下手中的梳子,收进梳妆盒内,让桂月灭了灯,方才睡去。

一连好多天,柏文山都在晏依薇那里歇息,对她的兰霖苑那是不闻不问,这和她预想的结局差不多,她心平气和过着日子,不急不躁,他想让她后悔,她偏偏不愿给他得意的机会,眼下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柏文山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正好可以完成此事。

这天吃过晚饭后,她换了一声朴素的衣裳,戴上黑色斗篷,遮住脸,和桂月和秦思思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出来门。

按照柏修贤给的消息,她沿着静僻小道来到了鬼市,鬼市是都城的暗地交易场所,在这里所有的欲望都可以得到实现,只要手上有足够的钱,就可以雇佣到最厉害的杀手,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见着她一个柔弱女子到来,鬼市的人都直勾勾盯着她看,在属于男人们的交易场所,她就是个异类。

她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在众多商贩里,有一家名叫刀祭的店铺尤为扎眼,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暮仟仟看了眼招牌,径直往里走去。

见她进来,管事的立刻笑脸相迎,“这位姑娘,来这儿可是有人引荐”

暮仟仟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人引荐才来的”

“来刀祭的女人少之又少,我见你行事大方得体,一看就贵不可言,又知道这样的地方,除了有人引荐之外,还能是为什么过来”

暮仟仟淡淡一笑,拿着柏修贤给她的令牌递给管事的,“我要见你们门主”

管事的接过令牌,笑嘻嘻带着她往里边走去。

刀祭是瑞昌国出了名的杀手组织,而且具有职业操守,但凡他们接手的单子,都会隐瞒原主身份,不对外公开,当然也有特殊情况。

飞砚钦是现任刀祭门门主,传闻他刀快如闪电,一刀下去,滴血不沾,杀人于无形。

暮仟仟见着他的时候,就能感受了浓浓的戾气。

“暮仟仟见过门主大人”

飞砚钦坐在宝座上,脚边铺着蛇皮毯子,他饶有兴致打量着暮仟仟,“三爷叫你过来的?”

“恩,我带了门主最想要的东西,只想和门主讨个名字”

“哦?是为何人而来,先说说缘由”,飞砚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坐姿潇洒,随意而洒脱。

“不知道门主记不记得沈飞琼这个名字?”

“这……倒是有几分耳熟”

“据我所知,沈飞琼的死和门主的手下有关,门主若是告诉我是何人要买她性命,我就告诉门主最想要知道的消息”

“哈哈”,飞砚钦笑得洒脱,“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消息”

“我虽猜不透门主,但是三爷清楚”

暮仟仟知道此行势在必得,朝飞砚钦走了几步,凑在他耳畔说道,“海珊瑚”

听到这三个字,飞砚钦脸上的笑容渐渐收缩,变得严肃起来。

暮仟仟也不明白为什么海珊瑚是飞砚钦的禁忌,这些都是柏修贤告诉她的,她只是照做,她信他。

半晌,飞砚钦说道,“哼,柏修贤那个老狐狸,算了,我和他也算是故交,既然是他交代的事,我就答应了”

“那仟仟就在这里谢过门主了”

“你可别谢我,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告诉柏修贤,下次我必定登门拜访”

“好,话我一定带到”,她原先还担心事情会很难办,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章节目录 第45章 谋心 穿堂的风吹过,阳光正好,软绵绵的直叫人要昏睡过去,这是最好的时节,暮仟仟坐在院子里小憩,一连打了好几个瞌睡。

“暮夫人,昨晚上可是没睡好?”,桂月问道。

“恩,近来思虑偏多,无法安然入睡”,暮仟仟半阖着眼说道。

“那桂月可以帮忙做些什么吗?”

听到这话,暮仟仟心中暗喜,“也不是什么大事,近来听闻沈飞琼和太子的事,好奇的很”

“这……”,桂月有些为难,她并不愿意谈论此人。

“我这心里就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若是你能带我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兴许能解开此结”,暮仟仟试探的问道。

“她,主子,你是知道的,她是禁忌,我不能带你去那儿,为了你的安全也不能去”,桂月紧张得厉害。

暮仟仟深知强求不得,“好,既然是这样,那不去便是了,只是我这心结可就难解了,也不知道沈飞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哎”,越说越伤感。

桂月见她悲伤过度,了无生气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带主子过去吧,反正我们现在也算是处在边缘化,无人问津,也不怕这些了”

“好,那现在就去”,暮仟仟立刻来了神。

她不仅要去那儿,她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去了。

到了奕香苑时,院子里有小丫鬟知雨正在打扫,见着两人进来,脸上满满的惊讶,她是太久没见过人来了,这里除了太子没人敢来。

“不知这位主子如何称呼”,知雨问道。

“这位是暮夫人”,桂月说道。

“哦,原来是暮夫人,知雨这厢有礼了,只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下夫人,奕香苑一向不对外,您还是回去吧!”

“我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怎会轻易的走”

暮仟仟不顾阻拦,就要往里面走去。

桂月跟在后面拉住了暮仟仟的手,“主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事,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暮仟仟淡定说道。

“暮夫人,你可考虑清楚了,若是太子知道了……”,知雨见拦不住,急忙说道。

“你告诉他便是,我可不怕这些”

见她铁了心要进去,两人是拦也拦不住了。

推开门,就闻到淡淡花香,房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像是时时有人住一般,案台上放着今儿早上刚采摘的鲜花,还能闻到清新的雨露味。

若不是时时念着,刻刻想着,又怎会常常有人来打扫呢?

穿过隔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墙上挂着副画,这画吸引了暮仟仟的目光,画上的女主犹如出水芙蓉,美的纯净,不沾一粒尘埃,清秀脱俗,笑靥如花。

这张脸和自己竟是如此的相似,只不过她愧不敢当沈飞琼的气质和神韵,那是她不知道,其实她的美更加张扬,更加具有吸引力。

原来这就是柏文山心中心心念念所喜欢的人的模样,她伸手抚摸着宣纸上的美人,心中是既羡慕又嫉妒。

沈飞琼虽然死了,却得到了一颗完整的心。

正当悲愤之际,她却发了在画的中心位置有一个突起点,心里有些疑惑,她轻按了下,那突起点竟然是可以移动的。

随着按钮的下陷,在她面前的这面墙突然移动了起来,而她松开按钮后,那面墙又恢复了平静。

她顿时有些激动,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正当她想再按下按钮时,屋外传来的声响。

“太子殿下”

“谁在里面?”

“殿下,暮夫人在里面”

“殿下,暮夫人只是想来看看,并无恶意”

门被推开来,暮仟仟料到柏文山会来找她,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在这干什么?”,柏文山压抑着怒意问道。

多日未见,他却看起来有些颓废,嘴边残留着胡渣,眼上也没了往日的神韵,他难道不该是倒躺在晏依薇的温柔乡中,被滋润的更加精神抖擞,如吹风拂面,而不是眼下这副模样,看来是她猜错了。

“只是好奇罢了,殿下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暮仟仟边说着边往他身边走去。

“你还真敢来?就不怕我杀了你”,他故意放狠话。

“你不会的,再说了,我若是不来这儿,你会来见我吗?”,她软绵绵的话语,像极了蛊惑人心的刽子手,压根没有半分的畏惧。

“哼,你想见我何必用这种方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胆子可真不小”,柏文山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些,近距离看那双蛊惑人心的眼,他心中还是狠不起来。

暮仟仟把手搭在他腰间的佩剑上,“杀我很简单,你现在就拔出剑,只要插在我心口上,我就会血流不止,然后静静的死去”

“真以为我不敢?”

“你敢啊,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算时候,我就要在我最生气的时候杀了你,以免又变得犹犹豫豫,你心里根本没装着我”,说到这,柏文山竟觉得有些难受。

暮仟仟抬手指着他的心口处,“那你的心里又装了多少人,也许有我的一席之地,但是你转身就能对别人甜言蜜语,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呵”

“那三弟的心里就只装着你了?你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柏文山话锋一转,直戳她痛处。

她只是笑,并未接他的话。

“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她提议。

“什么交易”,他问。

“我帮你抓住杀害沈飞琼的凶手,你饶我不死,怎么样?”

“成交,不过我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样”

“可以,答案今晚就见分晓,你先陪我吃饭如何?”,暮仟仟提议道。

“好啊,说来我们还真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回到兰霖苑已经是下午,在院子里坐了会也就到了饭点,照例是十几样菜,全是按照柏文山的口味做的。

“你是怎么知道沈飞琼的死因的”,柏文山问道。

“只不过是旧相识的朋友罢了,你只管等着真相”,她对此保持神秘。

“关于沈飞琼的事是三弟告诉你的?”,他继续问道。

“他可没告诉我这些,我也是无意中从柏瑞鸿口中得知”,暮仟仟说道。

“你还真有些本事,他居然把这告诉了你”,柏文山保持着戒备之心。

“这可不是重点,重点是谁害死了沈飞琼,不是吗?”

“我都查不到的事情,你居然可以办到,我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不说这个了,若是你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做”,暮仟仟发下手中的筷子,严肃的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杀了他,替琼儿报仇”,柏文山面露狠意,如果真的找到那个杀沈飞琼的人,他一定会替她报仇。

听到这样的回答,暮仟仟满意的笑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谋心 夜幕降临,寂静的月光掩匿在云层中,蒙蒙浓浓看不真切。

晏依薇用过晚膳后,在宜芳轩走动。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地上依稀可见光斑点,蓝黑色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黑影,隐匿到丛林中去了。

“春竹,今儿太子爷还来吗?”,晏依薇照例问道。

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每天都要上演,春竹依旧淡然表情,似习以为常。

“回太子妃,太子今天去兰霖苑那边了”

晏依薇拉长了脸,“她在邰喜坊那样闹,按理说太子爷不会去她那儿的”

“是啊,本来按常理太子爷是根本不会搭理她的,可是我今天听说暮仟仟她去了奕香院,这才引得太子的注意”

“哼,平日里装做一副对太子不搭不理的样子,背地里却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她倒是真豁的出去,命都不要了也要引得太子的注意”,晏依薇愤愤道。

“可是,事情说来也奇怪,太子去了奕香院,非但没有责怪暮仟仟,还去了她那儿吃晚饭,你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

晏依薇思量着,这事儿她也想不通,“鬼知道她又使出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这人不能留,明日随我进宫一趟”

“好”

两人说着,丝毫没注意身后的房梁上站着一人。

说着说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住处,晏依薇刚准备走进屋里去,突然从空中落下来一物,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的脚下,拦截了她的去路。

“这是什么”

春竹捡起地上的东西递到晏依薇面前,那是一个渡银雕花手镯,中间镶嵌这一刻祖母绿宝石,样式精美小巧而别致,翻过来看,在手镯的内侧刻有沈字。

晏依薇仔细打量着那渡银雕花手镯,越看越觉得熟悉,特别是那手镯内侧刻有的字,让她恍然大悟,脑海中闪过一段画面,吓得她直接把手镯仍在了地上。

“怎么了,太子妃”,春竹还没想明白。

“这,这是她的手镯,是她的”,晏依薇哆嗦着手,指着地上手镯道。

春竹捡起来又仔细查看了遍,镇定道,“太子妃,先别自己吓自己,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可不要先乱了阵脚”

晏依薇点了点头,觉得春竹的话在理,便冷静了下来,“这会是谁扔的?”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朝房顶上望去。

灯光下闪现一团黑影,轻盈似一阵风刮过,从黑影至房梁上跳下,稳稳落地,定身站在了晏依薇面前。

此人身着黑色劲装,手腕脚腕处用黑麻绳束起,一副侠客的装扮。

晏依薇差点惊呼出声,忙伸手遮住了张开的嘴,虽然对方蒙着面,但是联系刚刚发生的事,她还是认出了他。

这个人太熟悉,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属于她的秘密,心中的那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

点火石光间,银光一闪,那把银白的弯刀已然架到了晏依薇的脖子上。

她吓得张嘴大叫,“啊,救命——”。

对方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情,“太子妃的记性可真是不好,这么快就忘了我,不过想来也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料谁也记不住了吧!”,傅庭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朝她邪魅一笑。

她怎么会不记得。

“你,来找我做什么”,见对方没有要杀她的意思,晏依薇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傅庭捡起地上的手镯,指着道,“你若是记得这个,就该清楚我为什么而来”

“……”,晏依薇望着那在眼前闪烁着银光的手镯,面露恐惧之色。

“你若是不记得,那就让我来重新告诉你——”

“不可能,都这么多年了,不可能还留证据,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何?”,她不相信,不相信这真的,可她那惊恐担忧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刀祭门一向有个规矩,只要是死在刀祭门下的人,我们都会留一样他身上的东西,而我手里的这样东西,就是沈飞琼所有,你不信也得信”,傅庭毫不留情的说道。

晏依薇睁大了眼,望着他手里的东西直往后退,“这是她的又怎样,刀祭门难道不该履行替雇主保守秘密职责吗?,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给了真金白银买她的性命,而你现在把刀架在金主的脖子上,可是犯了门规”

“你害死了沈飞琼,你就一点也不内疚?”,傅庭问道。

“哼,内疚,这有什么好内疚的,她该死”,说到这,晏依薇的眼神变得毒辣起来。

“还记得当初在杏林,我绑了她的手脚,而你,就是拿着我手里这把刀,一刀刺穿了她的心脏,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的阴险毒辣,连傅某都自愧不如”,傅庭简单的言语,已经把当然血腥的场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晏依薇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些血腥的事实,转口道,“你今天来难道就是要说这些?”

“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了你”

没料到对方此行目的竟然是夺她姓名,她吃惊的望着他,“谁派你来的?”

“你心中应该有个答案”

几乎是脱口而出,“暮仟仟?”

这时,由黑暗中走出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暮仟仟,后面跟着的是柏文山。

“傅公子,别吓唬她了,既然她承认杀害了沈飞琼,放了她吧!”,暮仟仟说道。

傅挺这才收了水月弯刀,“这次傅某能来东宫,也是听命于门主配合你们演一出戏,既然戏演完了,我也该走了。”

也不等暮仟仟感谢他,他就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中。

一直沉默的柏文山走到了最前面,他的额间暴起了青筋,心中的悲愤全部转化为怒意,将他一点点侵蚀,他视为妹妹的人,他觉得最善良的人,突然变成最恶毒的模样,任谁也无法接受吧!

“为什么,为什么”,连着两个‘为什么’,一声高过一声,震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发言。

晏依薇吓得颤抖着嘴唇,说话也开始哆哆嗦嗦,“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待,你为什么要雇杀手暗杀她?”,他狰狞的表情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伤痛,心好像被一点点掏空。

“不是我,我没有雇杀手,文山,你要相信我”,晏依薇急着解释。

“你还在狡辩,你和那个人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你虽雇了杀手,可却是你亲自动得手,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一声声质问,像是无数枚尖锐的银针,直戳向晏依薇的心脏。

‘扑通’一声,她跪倒在地,抓着柏文山的衣袖边缘,哀怨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嫉妒沈姐姐,可是,我爱你啊,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无法接受你要娶的人竟然是她,我只是想呆在你的身边,和你在一起,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原谅我这次好吗?”,她带着哭腔,表情拧作一团,低声下气的只求柏文山的原谅。

暮仟仟站在一旁,望着如此狼狈的晏依薇,思绪万千,这究竟是她咎由自取,还是该怪这该死的爱情,她又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但这真的是爱吗?不惜以她人的生命为代价,这种盲目的爱,已经让自己深陷逆沼之地,与黑暗的交易,注定是场失败。

柏文山甩开晏依薇的手,厌恶的看着她,“滚开,别碰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真是错看了你,为了得到太子妃的位置,你不惜用琼儿的生命为代价,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若是真的爱我,就该成全我,还我沈飞琼”,越说越激动,柏文山竟然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晏依薇依旧哭着,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了。

见此情形,暮仟仟走到柏文山身边轻声说道,“太子殿下,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发脾气,而是为沈飞琼报仇”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听闻此话,晏依薇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暮仟仟身上,“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殿下,你可千万别中了暮仟仟的计谋,她害我就是想自己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她来王府的目的绝不对纯”

此刻的柏文山已经听不下这些了,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为沈飞琼报仇,其余任何事他都不想管。

章节目录 第47章 谋心 他打断了晏依薇的话,“够了,本王不想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自己做的错事,就得负责人到底,明天本王会派人送你去大理寺接受审查”

晏依薇瘫坐在地上,眼底透着绝望,“不,文山,别这么对我好吗?我不想去大理寺,你想怎么处罚我都好,别把我交给大理寺,好吗?”,近乎乞求,她只愿他能高抬贵手。

“这是你自作自受,晏依薇”,柏文山冷声道,不给她留一丝情面。

晏依薇是彻底的绝望了,她睁着空洞双眼,眼泪簌簌流下,此刻除了哭,除了悲伤,她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柏文山转头对暮仟仟说道,“明天一早,你送她去大理寺”

做这样的决定,他多少有些纠结。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但是一想到沈飞琼的死,他就不得不狠下心来。

“写好罪状书,让她签字画押”,他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柏文山”,晏依薇尖声叫了出来。

柏文山没有理会她,转身迈着大步子往前走。

“你把我送到大理寺,若是我哥知道了,他是决不会放过你的”,晏依薇继续扯着嗓子喊道。

他停住了脚步,只是一瞬间,又继续朝前走去,一旦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不能再回头。

“柏文山,我哥去边关之前,曾交代过你要好好照顾我,你都忘了吗?你说过爱护我如亲妹妹,可如今,我只是指派了刺客杀了你心爱的女人,你就要弃我于不顾,置我于死地,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那么爱……”

柏文山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宫门外。

“你扯破嗓子喊也没用?”,暮仟仟说道。

晏依薇转头,一脸恨意的望着她,咬牙切齿道,“暮仟仟,你为了陷害我,真是居心叵测”

面对满身怨念的晏依薇,暮仟仟没有一丝畏惧,她淡淡道,“我想你该明白一点,我并没有陷害你,真正居心叵测的人是你自己,是你设计害死的沈飞琼,你让傅庭替你抓住沈飞琼,然后你亲手拿刀送她归西,这些,傅庭都告诉了太子,你有多恨沈飞琼,你的罪孽就有多深,所以,你就不要在狡辩了”

真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晏依薇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是啊,我是恨她,她总是能勾起柏文山的视线,他的关心,他的温柔,他的细心都只对她,无论我做的多么好,多么努力的的想要讨他欢心,可他还是不拿正眼想看,我多希望他能多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可是他无论何时,都是那般绝情绝义,只会留给我一个清冷的背影,直到,我终于除掉了沈飞琼,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当我知道我可以嫁给他,就算他不爱我,只要他属于我就好了,可是,却又出现了你”

暮仟仟打断了她的话,“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她,我也没得到过他,但是我和你不同的是,我不在意他属不属于我,因为我知道现在,他离不开我,而他却从来没有属于过你”

被激怒的晏依薇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掐暮仟仟的脖子上,“他是属于我的,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要看我死是吗?那我就拉你一起陪葬,我掐死你,你不是很能说吗?哈哈哈”

“咳、咳、咳”

晏依薇已经彻底的疯了。

面对突发状况,一时间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等回过神时,暮仟仟已经被晏依薇推倒在了地上。

侍从门急忙拉开二人,控制住晏依薇的手,让她不在有机会扑向暮仟仟。

暮仟仟捂住受伤的脖子,脸色愠怒,“给我看好她,关进屋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要确保明天她能活着去大理寺,若是谁办事不利,惹怒的可是太子殿下,孰轻孰重,你们自己好好掂量着,她若是出了意外,你们都得跟着陪葬”

听闻此话,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晏依薇绑了手脚,牢牢控制在范围内。

见此,暮仟仟方才满意的离开。

她受的委屈,受的伤,连带着秦思思的那份都要还回去。

回到兰霖苑,暮仟仟朝偏房走去。

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小吃,在一堆食物里,藏着秦思思的小脑袋,听见脚步声,她才抬起来头,“仟仟,你怎么过来了,最近都好久没见你了”

暮仟仟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么晚了,还吃东西呢,你看看你自己,都胖成什么样了”,她上下打量着秦思思,对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

“不就是不能跳舞了嘛,也不至这样对自己,把自己搞得那般颓废”

秦思思低着头不敢看她,“哪有很胖,只是圆润了些而以,我本来就嘴馋,爱吃好吃的,这下也算是彻底摆脱了跳舞,以后想吃啥就吃啥,不用在担心身材走形,多好”

说着,她揪下一块烧鸭肉就放到嘴里,享受的咀嚼了几下,暮仟仟斜眼瞄着那只烤鸭,那油腻腻闪着光的鸭皮下面附着着一层厚厚的脂肪,看着她胃一阵难受。

“这么油腻,也亏只有你吃的下去,罢了罢了,你喜欢吃就吃吧,我今天来找你可是有正事要说”

“什么事?”,秦思思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啊,真是与世隔绝了”,暮仟仟感叹道。

“那到底是什么事,你就别卖关子了”

“晏依薇明天就要被送到大理寺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似再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秦思思嘴张成O型,瞪着眼珠露出一大块儿白眼,一脸惊讶的望着暮仟仟,“天,天呐”

暮仟仟把所有的事情经过告诉她之后,她依旧难以置信的表情,“所以,她杀了柏文山最爱的女人沈飞琼,而这件事恰巧被你发现了,真是痛快,太痛快了,我现在还觉得上次挨板子的屁股有点疼,可算是解气儿了”

当然,柏修贤介入此事的经过她选择了隐瞒,还有刀祭门的事。

“恩”,暮仟仟应答道,相比之下她就要沉稳多了。

秦思思叉着腰,一副激动模样,小脸儿也红扑扑的,“仟仟,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我真是太激动了,看她还怎么嚣张,这次她铁定是彻底凉凉了”

“是啊,明天我负责押送她去大理寺,这大概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不在这次彻底击垮她,留着以后始终是个祸害”

“哎呀,你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了,想那么多干嘛,看着她也有落魄的时候,我就心里痛快,不行,我得把我这只烤鸭吃完,好好庆祝一番”

“……”

秦思思心思粗大,不及暮仟仟顾虑周全,她只要过好当下就行,凡是都往好处想,所以也并不完全能理解暮仟仟此刻的心境。

“好了,不说了,回去休息了”,暮仟仟打了个哈欠,和秦思思道了别。

接下来还有许多的‘硬仗’要打,夜深了,她依旧辗转难以入眠,一直纠结到丑时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脑袋昏沉沉睡去。

*

此刻问芙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这注定是个失眠之夜。

后半夜里,看守问芙殿的宫人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来,秋月乘机从窗户爬进了晏依薇的房里。

只见着晏依薇被绑了手脚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听到有声响,她急忙转过身来。

“是谁”

“太子妃,是我”,秋月小声回答道。

见是秋月,晏依薇面色缓和了些,“你来得正好,快替我松绑了”

“好”,桂月走进她身边,“太子妃,要不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逃走吧!”,她一边替其松绑一边提议道。

晏依薇道,“不行,现在走就等于做实罪名,到时候暮仟仟就有绝对的理由抓我归案,此时你只需替我去办件事,自然能救我”

“太子妃尽管说,只要是秋月能做的,秋月自当尽力去完成”

“你拿着我的令牌,你进宫去找云妃娘娘,告诉她我的境遇”

秋月领命接受,“奴婢定当替太子妃完成此事”

如今她的哥哥晏飞翰远在边关,根本无法得知她的消息,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在她受害前赶回来,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依托在云妃身。

可悲可叹的是她居然大意轻敌,陷入危机中时放才醒悟,原来从一开始,暮仟仟进宫的目的就是冲着她来的,如今她失势,暮仟仟在顺理成章登上太子妃之位,既挑拨了晏飞翰与柏文山的关系,又成功掌控了东宫的动向,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柏文山竟然不懂!

章节目录 第48章 谋心 清晨,薄雾笼罩着,都城还处在宁静中,路上行人几乎不可见。

暮仟仟起来后,直奔问芙殿而去。

刚到,就见着晏依薇被绑着手,在侍卫的带领下往她这边走来。

“这么急着把我送到大理寺,是不是怕晚了,会有变数”,走到暮仟仟跟前,晏依薇说道。

“变数?你杀了人,恐怕再大的变数,也依旧改变不了这事实,你想完全逃脱此事,是不可能的,别妄想了”,暮仟仟淡然道。

“横竖都是死,那也总得挣扎下不是吗?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一刻,难见分晓”,晏依薇依旧一副不肯示弱的模样。

“你和我扯这么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给我把她看紧点,现在就启程去大理寺”暮仟仟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

马车已经在门外停了许久。

晏依薇一路走一路看,眼睛一直盯着去往皇宫方向的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绳,到底会不会出现。

这时,暮仟仟走到她跟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你希望有人来救你?怕是不会有人来吧!”,她嘲弄着。

晏依薇捏紧拳头,斜着眼,满目仇恨地望着暮仟仟,“你别高兴太久,作恶太多,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侍从毫不怜惜的推着晏依薇,粗鲁着嗓子说道,“快点上去”

墙倒众人推,这道理她竟然现在才明白过来。

“你会后悔的”,放下这句话,晏依薇坐上了马车。

暮仟仟对此嗤之以鼻,她只把这看做是垂死的挣扎。

正准备转身走到后面的马车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等她会过头时,就见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正朝她这边涌过来,依稀可见车辇上坐着一人,穿着鲜亮的华服,上面秀着的丹顶鹤栩栩如生,殷红的嘴唇在艳丽色的衬托下更加亮眼。

车辇停在了暮仟仟对面,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见着云妃娘娘,还不下跪”,站在车辇旁的侍女高声说道,语气里透着威仪。

听闻此话,‘刷’的一声,所有人都一齐跪下,包括暮仟仟在内。

晏依薇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侧看了眼暮仟仟,带着挑衅的意味,仿佛在告诉她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遂了她的心愿。

暮仟仟接受了她的得意,回她淡淡一笑,这件事的确没那么容易。

按照云妃娘娘的意思,一群人又重新回到了东宫。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妃坐在高位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暮仟仟和晏依薇。

“云妃娘娘可要替依薇做主,昨日暮仟仟故意陷害我,诬陷我杀了沈飞琼,可这事本就与我无关”,晏依薇抢先一步,把责任都推到了暮仟仟身上。

“云妃娘娘明鉴,我也是为了替太子分忧,才想查出杀害沈飞琼的凶手,让这一直以来搁在他心中的谜团散去,昨天太子殿下也在场,是太子妃亲口承认杀害了沈飞琼,怎么能算是诬陷,再说了,这次要押她去大理寺也是太子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暮仟仟一字一句,慢条斯理说着,句句都站得住脚,这样反而显得晏依薇小人之心,有逃脱罪责的嫌疑。

“云妃娘娘,我受诬陷在先,根本来不及为自己辩护,对方一开始就谋划好了一切,这才刚嫁过来,就谋划着要把我赶走,我看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位置来的,若是深究起来,可真是细思极恐”

这话听到云妃耳中,更加加深了云妃对暮仟仟的戒备,她本就怀疑暮仟仟图谋不轨,这么一说正中下怀。

云妃说道,“好了,你俩也别再争了,只听一番言语,这件事也不可定夺,文山年轻气盛,性子也急,大理寺可是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地方,若是将来他后悔下来,也得怪到暮仟仟你头上不是么?”

暮仟仟心中早以明了,云妃必定是会站在晏依薇那边。

“将来的事仟仟也无法预料,只是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就是不变的道理,瑞昌国律法健全,向来容不得有蔑视律法的人出现,作为东宫太子妃,公然与国法作对,难道不更应该接受惩罚,以儆效尤吗?”,她说得不卑不亢,合情合理。

这番话成功激怒了云妃,只听见‘啪’地一声,放在云妃桌边的茶杯不慎摔落到地上。

云妃重重拍着桌子道,“大胆,有你这么跟本宫说话的,到底有没有学会宫里的规矩,完全不懂礼数,真该派个人来好好教教你”

见势头不对,一旁的香芝低声对云妃说道,“娘娘,何必和这野丫头一般见识,她不过就是仗着三王爷在后面撑腰,才会如此嚣张,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太子殿下,千万别让此事传到皇后耳中才是,这个野丫头不足畏惧,以后有的是机会捏死她”

云妃这才冷静了下来,“传我指令,封锁东宫,没有本宫的指令,现在谁都不能出去”

这明摆着是要把所有人都限制在东宫内,拖延事情发展的趋势,禁止走漏风声。

“云妃娘娘这是何意,把我们所有人都围困在东宫可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暮仟仟也不着急,继续说道。

“哼,本宫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云妃严声道,既然转头看向香芝,吩咐道,“去把太子给我叫过来”

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大有要来整顿东宫歧视。

暮仟仟对此并不感到焦急,这一切都在她是预料之中。

没过多久,柏文山就出现在了大殿内。

“儿臣见过云妃娘娘,早上听说您来了,儿臣正准备过来”

“你可知本宫这次为何要突访东宫,我本不愿约束着你,可是我若是不来提醒提醒你,你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错事来”,云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柏文山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暮仟仟和晏依薇顿时明了了事情的缘由,“既然云妃不愿约束于我,那就不要管此事,我要替琼儿报仇,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也会为此承担相应的责任”

“反了你了,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就是盼着你能为国效力,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如今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公然与我作对,她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云妃尖声怒吼道,杏目圆瞪,指着暮仟仟道,“这个女人究竟给你喂了什么药,你就这么顺着她?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不过是伪造真相,要陷害晏依薇罢了,你还看不明白吗?”

“母亲,你别说了”,柏文山也有些激动,“我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不会后悔,不管暮仟仟是何用意,但是晏依薇杀害沈飞琼是事实,这是注定改变不了的事实”

“殿下,你就当真狠心要送我去大理寺”,晏依薇颤抖着声音,哽咽着,轻飘飘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望着柏文山,眼角蓄着泪水,眼中满是惊慌。

柏文山抽出腰间的佩剑,银光乍现,刀锋就要落到晏依薇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停止了动作,只听见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的情绪,“给你两个选择,我现在杀了你,或者你去大理寺”

见此情形,云妃惊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得满头冷汗,慌忙指挥着站在边上的侍卫,“快把太子拉开,快点,文山你这是做什么”

公然杀妻,在瑞昌国是要遭受刑法处置,而柏文山身为太子,做出此事后,传到皇帝耳边必定会是一番责罚,也会动摇其太子之位。

而他不惜用这种办法,也要为沈飞琼报仇,那个死去的女人,真是何其的幸运,又是何其的不幸。

暮仟仟也十分吃惊,她没想到为了沈飞琼,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这时,从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穿着宽大的灰蓝色套衫,一副宫中宦官的打扮。

“给云妃娘娘请安,奴才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昨儿晚上东宫发生的事宫里头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将此事禀告给了皇上后,皇上把此事全权交给了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得知实情,觉得此事还是应该交给太子殿下自己定夺”,领头的宦官说道。

云妃的脸色瞬间变了,算来算去她还是晚了一步。

“既然皇上皇后都发话了,那就按照太子殿下的意见办吧”,她挥一挥手,悲哀的看了一眼晏依薇,那个她一直想保住的人,最终却还是注定要留不住。

“不,云妃娘娘,你快帮我求求情啊,依薇真的不想去大理寺啊,云妃娘娘”,晏依薇哭喊着,挣扎着,却还是被侍卫带了下去。

路过暮仟仟身边时,她说道,“暮仟仟,你不是想要太子妃的位置吗?我让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你帮我和皇后娘娘说说,好吗?”

得到的只有沉默,没人能够救她。

不管她如何挣扎,侍卫还是毫不留情的把她带了下去。

柏文山提着手中的佩剑,恍恍惚惚的也走了出去,此刻大殿内,就只剩下云妃和暮仟仟了。

“云妃娘娘,仟仟先行退下了”

“站住”,云妃喊住了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到了暮仟仟的面前,“不错,真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行事作风还真是干净利落”

“云妃娘娘谬赞了,仟仟哪有这么厉害”,暮仟仟颔首谦逊一笑。

“先是设计让太子知道真相,再不动声色吱会皇后,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破绽,这件事是你暗中通报的皇后”

“仟仟听不懂云妃娘娘在说些什么”,她淡淡道,不想面上为这件事撕破脸,尽管对方说的是事实。

“听不懂?好,那我们就走着瞧”,撂下话,云妃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

暮仟仟特意让桂月跟着前往大理寺的车队,直到看着晏依薇入了狱,才算心安,她就怕这中途又出现什么岔子。

一连很多天,她都很关注大理寺的情况,晏依薇只是被关在那儿,既没人审查也没人管,就像是被架空的存在,而柏文山那里也不见动静,这不禁让她好奇了起来,柏文山的意图到底何在。

趁下午柏文山在东宫的空档,暮仟仟到崇仁殿去拦住了他。

“你来做什么?”,柏文山放下手中写字的毛笔。

“殿下真是好雅兴”,暮仟仟说道。

“闲来无事罢了”

“殿下难道打算一直把这事儿搁着”,暮仟仟故作严肃的问道。

柏文山一副对一切了若指掌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她的来意,“到底还是你先沉不住气”

“以我对殿下的了解,不该是在这里握笔练字,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她死的那么冤,若不是因为晏依薇,也许你还能永远和她在一起”,她小心翼翼扑捉着他眼底翻滚的暗潮,看来,柏文山还是在意的。

“总说我和她的事,你不生气吗?”,柏文山话锋一转。

“这有什么好气的,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的清楚,你现在爱我就好了,不是吗?”,尽管是透过她的样子爱内外一个人,不过她一点也不在意,大概只有面对不爱的人才能如此潇洒吧!

“你倒是真大度,是啊,我现在爱的是你,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至少你不会计较着些什么,也给足了我空间和自由”

暮仟仟淡然一笑,转而道,“殿下,这墨汁快干了,不如我替你研磨?”

柏文山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制止了她的动作,“算了,不写了,随我一同去大理寺看看”

“好啊”,看来她此行,还不算太亏。

章节目录 第49章 谋心 大理寺的地牢中,阴暗又潮湿,满是泥土的地上浸着一个个小水坑,偶尔还能遇见一两只飞奔而过的小灰鼠。

暮仟仟捂住鼻子,跟在柏文山身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晏依薇被关在第三间牢房,她此刻蹲坐在墙边,脚上带着镣铐,中间悬着粗大的铁链,土黄色粗麻布囚衫上沾满了泥土,头发乱蓬蓬披在肩上,一部分遮挡着脸颊,都快认不出来这长相。

听见牢房门开的声音,她惊恐的睁着眼睛往这边望了过来,见着是柏文山,那眼框顿时变得红红的,浮上一层水雾。

她小声喊道,“太子殿下”

暮仟仟走到柏文山身侧,见此情形,心中免不了会有些悲悯,但这也算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大理寺给你拟定的罪状书,你招认了没?”,柏文山问道。

这样的问话,令晏依薇多少有些失望,“招了”

“既然招了,那就按规矩办吧”,柏文山冷冷道。

见他要走,晏依薇匍匐着爬到他的脚边,抓着他的衣角说道,“太子殿下,我不求你能饶恕我,只求你能念在我兄长的面子上,放我一条活路,他就我这么一个亲人,自小父母死的早,我一直视长兄如父,如果我就这样死了,那独留他一人在世,我真是舍不得……”,她一面说一面抽泣着,鼻涕眼泪混作一团,毫无颜面可存。

而远在边疆的晏飞翰是看不到这些的,趁着这个缺口,这才是柏修贤着急要让她尽快解决掉晏依薇的理由,他算计到了这一步,她别无选择,只有狠心完成才能站住脚。

“你如今才知道生命的珍贵难道不觉太晚?沈姑娘也有家人,你当年害她之时,想必她也是如此苦苦哀求于你,可你还是狠下了心来,因果轮回,这是你该得的恶果”,暮仟仟说道。

这使柏文山有些动摇的心变得更加的坚硬起来,是啊,一想到他的琼儿死之前也是这么悲惨的挣扎着,他就感到心痛。

“你若是不想被砍头,还有一个选择,本王可以赐你毒酒一杯,给你留个全尸,然后风风光光以太子妃的名义入葬,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我横竖都得死,是吗?”,晏依薇近乎绝望的说道。

“本王的话意思已经足够够明了,不用再重复了”

“太子殿下,我那么爱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吗?我知道我不该害死沈飞琼,这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爱你啊,我只是想永远呆在你身边,我又有什么错”

“什么错?你明知我爱的是她不是你,可你却偏偏,算了,都到如今这般地步,你还不懂自己究竟错在哪,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道,我不想再见到你”,柏文山不耐烦转过身,“仟仟,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牢狱。

直到柏文山的身影彻底消失,晏依薇才停止了哭泣。

“哭好了?”,半晌,暮仟仟冷不丁来了句。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晏依薇拿那双殷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暮仟仟,早以没了之前的无辜可怜模样。

暮仟仟冷哼一声,“演技再好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制裁,而如今制裁你的权力就在我手中,我只要一声令下,生死自在一瞬间,你想怎么死,自己选,我建议你选第二种,至少还能留个全尸不是吗?”

“是吗?”,身后的声音变得有些阴郁。

暮仟仟转身去看她时,只听见‘砰’的一声,眼前一黑,光亮又快速覆盖过来,她伸手去摸额头,上面磕出了一大片血迹,而晏依薇则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望着她,将手里的凶器摔倒在脚边,而晏依薇的人,此刻已经冲出了牢笼。

她急冲冲赶了出去,大声喊道,“来人啊,快给我抓住她,别让这罪犯跑了”

牢笼中乱成一团,晏依薇拼了命的往前跑,窄小阴暗的走道里没一会就挤满了人,天牢守卫森严,她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一会儿,她就被侍卫按倒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可是太子妃,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晏依薇挣扎着,做最后的抵抗。

“把她关进牢中”,暮仟仟吩咐道。

晏依薇一路上胡乱抓,手脚并用,想拼尽全力去挣脱开这束缚,可却还是被两个侍卫牢牢控制住,就像抬起木头般,毫不怜惜的将她扔进牢狱中。

“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自己是太子妃?”,暮仟仟讽刺道,“当初你关我进东宫地牢时,就该把我杀了,不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境遇”

晏依薇抬眼看着她,“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过放过你”

暮仟仟接过身旁侍卫递过来的毒酒,蹲下身靠近晏依薇,居高临下望着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来人,给我控制住她,休让她在逃跑了”

晏依薇半跪在地上,两名侍卫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使她动弹不得。

暮仟仟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递到晏依薇嘴边,“喝了它”

晏依薇扭开头,“你当我傻吗?喝了它我还有命?我不喝”

“不喝?”,晏依薇伸手托起她的下颌,把酒硬生生灌进了她的嘴里,“你都死到临头了,挣扎还有什么用,我这是替你做了最好的决定”

一杯毒酒下肚,晏依薇倒在了地上,她伸手指着暮仟仟,“贱人,我竟然会栽到你的手上,真是可笑,我死了,你不会好过的,我哥不会放过你的,云妃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死去”

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脸色苍白,毒性开始发作,鲜血慢慢从她的口中溢出,她渐渐没了呼吸,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凉。

暮仟仟颤抖着手握着空酒杯,“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太子妃自己一心想寻死喝了毒酒,谁也拦不住,明白了吗?”,暮仟仟对牢中站着的侍卫说道。

“是”

“谁要是敢说出去,得罪了我,得罪了太子,得罪了皇后,下场将会比她还惨十倍,明白了吗?”

“明白了”

见侍卫们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暮仟仟这才离开了大理寺。

晏依薇的尸体被侍卫抬了出去,暮仟仟吩咐下人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梳理好妆容,还是和身前一样,风风光光的下葬。

回到兰霖苑时,天空已暗,刚下完雨的地面上残留被雨水打落的绿叶,有种凋零的萧瑟之感,暮仟仟撑着油纸伞慢慢往前走着,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她都做了什么,细细回想起来,她态度坚决且丝毫没有顾虑的将毒酒倒进晏依薇口中时的模样,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过冷静下来,她又觉得没错,恩,没错,她如是告诉自己,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桂月见她进了厅房,替她收了伞,又见着她额上的伤,血迹凝固在额头上,形成一个怪异的形状,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桂月惊呼道,“我去拿点药来,给你清理清理”

暮仟仟觉得有些累了,直接瘫坐在贵妃椅上,双脚斜着搁在地上,一副倦怠模样,粉白藕臂随意搭在腰际。

忽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暮仟仟闭着眼轻声说道,“药就搁边上吧,我先休息会儿,饭我今晚就不吃了”

鼻尖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暮仟仟立马睁开了眼。

柏文山坐在边上,“怎么不吃饭”,他的声音透露着疲惫和沙哑。

停顿了会儿,她才答道,“不饿”

和他单独相处,竟会让她觉得有些紧张和尴尬。

章节目录 第50章 暗流 “你额头怎么回事”,他望着那破了一层皮的伤口,问道。

“被晏依薇用石头砸的”,暮仟仟答道。

“砸的?”,他显然有几分惊讶,“真是不小心,让你办点小事都能弄伤自己,傻糊糊的”

她以为他会开口问她晏依薇的事,可他却绝口不提,也许他想问,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死了”,那她就替他说出心中所想知道的答案,这做法很残忍,却也是最有必要的,“她喝了毒酒”

明显他还是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也许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却始终不能逃离这感情的束缚,毕竟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得知这样的答案,任谁都会受不了吧!

他的眼底带着些许颤抖,“死了,你安葬她了?”

“风风光光的,她是罪人,只好找一初静僻之地埋葬,入不得皇家族谱”

“这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好的归处”,他感叹道。

“你想知道她葬在哪吗?”

柏文山摇摇头,“不了,我不想见到她”

在他心中,他始终是恨她的。

这时,桂月从偏厅拿了药膏过来,见着柏文山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柏文山瞧着她手里的东西,“把药膏给我,我来替她上药,你先退下吧!”

“是”,桂月机灵的退出了门外,朝暮仟仟使了个颜色,方才关上门。

暮仟仟觉得有些好笑,这笑容却刚好被柏文山捕捉到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仓皇收起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姿态。

柏文山也没再追问这些,用手蘸了点药膏涂到暮仟仟额头上,“先用着这个药,明天我让小庄给你送点宫里御医调配的雪芙膏过来,涂那个不会留疤”

清凉的触感至额上传来,暮仟仟哼着鼻音应答道,“好”

“今晚我就睡你这儿”

他突兀冒出一句话,令暮仟仟身形一怔。

柏文山发现了这些小细节,“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若是有这想法,我可没这心思,都怪你”,他画风一转,指着她的小脑袋,“闹出这么些糟心事”

暮仟仟拘谨一笑,这样怪异的亲昵感令她有些不适,“我也是想为殿下分忧”

“行,既然你想为我分忧,那就明天陪我去趟永安寺”

“你想去看看沈飞琼?”,暮仟仟问道。

“恩”

夜深了,温度和白日里比较降了好几度,暮仟仟关紧了窗,合衣躺在柏文山身边睡下,对方顺手拦着她的细腰,将她圈进自己怀中,高挺的鼻梁直抵着她带着淡香的发丝,暗自吸一口,他满足的闭上了眼。

暮仟仟睁眼望着窗外看不见的夜色,漆黑一片,连月光都被云层隐匿了去,思绪飘然远去,太多事交织在一起,令她失眠了。

“怎么还不闭眼睡觉”,头顶传来柏文山带着睡意的慵懒声音。

“睡不着”,她答道。

“怎么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晏依薇死前的脸,思考一番,她道,“没事,睡吧”

灭了灯,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去永安寺的路途遥远,等祭奠完沈飞琼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这时候赶回去怕是已经深夜了”,暮仟仟说道。

“本来我也想着留下住一晚,可是事务繁杂,在加之母后的生辰也邻近了,必须回去准备准备了”,柏文山说道。

“皇后的生辰快到了”,她显然十分惊讶。

“是啊,回去吧”

柏文山揽着她的腰,一同上了马车。

“以往皇后生辰都是备着什么礼物,我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暮仟仟问道。

“礼物我暂且还没想好,不如你替我想想?”,柏文山说道。

“这,礼物贵在情意,皇后娘娘见过的奇珍异宝肯定比我们见过得多,送这些倒显得不够新奇”,暮仟仟分析着。

对此,柏文山表示赞同,“恩,你说得在理,若是从情意下手,想必更能讨得皇后的欢心”

“我以为殿下不会在意皇后的想法”,暮仟仟小心翼翼说道,偷看着柏文山的脸色,好在对方并未生气。

“我自然是不会太在意,不过近来与母亲关系紧张,到是希望皇后能够解除这其中间隙”

暮仟仟没作声,心中却不赞同这番言论,男人们总是希望女人能够相互化解矛盾,可是他们并不了解,女人的世界,有时候危机与裂痕出现之时,就是永远的伤疤,只有真正扳倒对手,才能解除怨愤,面上的和睦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罢了。

谁也不愿放过谁,这是一场无声的生死较量。

“那我回去后好好想想”,暮仟仟说道。

一连几天,她都在为给许皇后准备礼物的事烦心,究竟得是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讨得许皇后欢心,这并不是她所擅长的。

刚好四月初这天,皇后召她进宫小坐,这天离晏依薇去世刚好过了七天。

暮仟仟穿戴好衣裳,一身烟罗裙,出现在了玉绮苑。

四月的天气阳光明媚,微风袅袅,最适合泛舟游湖,而玉绮苑刚好背靠玉绮江,正好就是最适合泛舟游湖之地。

皇后在一众粉裙侍女的簇拥之下,悠闲自在坐在鎏金御用游船上,船停泊在岸边,暮仟仟走上连接桥梁与陆地的栈道,远远见着游船中央摆放着檀香紫云八仙桌子,上边一共坐着三人,除了皇后和云妃外,还有一人背对着她,并未见着容颜,单看背影她就觉得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仟仟见过皇后娘娘,云妃娘娘”,她恭敬行礼,侧头望向另一边,到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这人要说熟悉也算熟悉,要说不熟悉她真不愿与其再有任何来往。

荷倩儿也正眼瞧着她,笑得娇媚,这是她一贯的笑容,“暮姐姐,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

暮仟仟暗自收敛情绪,“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只是这样唐突见面,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有什么好唐突的,都是自己人,荷家也算是立了大功,她父亲前些日子在边疆打赢了胜仗,被封为了佑昌大将军,你久居东宫不知道这些也是常理,以后别拘泥,她既称呼你为姊妹,你就随本宫叫她倩儿”

“那仟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就喊倩儿妹妹了,可别见怪”,暮仟仟说道。

“这有什么好见怪的,你我本就亲如姐妹,不见怪”,荷倩儿亲切说道,就好像两人是阔别多日的好友。

这姐妹情深的戏码,令暮仟仟多少觉得有些恶心。

“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皇后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招呼着让暮仟仟坐到自己身边。

而坐在一旁的云妃,则像是被遗忘的存在,今天皇后叫她来摆明着就是要架空她,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是她还是来了,她一语不发,默默隐忍着,就想看看许皇后到底是何用意。

“近日温度逐渐回升,见得窗外花开似锦,就想着叫人几个人来陪本宫赏赏花,游游湖,调解调解心情,云妃,本宫见你至始至终都未有笑意,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许皇后假意不知实情,故意问道。

“皇后多虑了,我能有什么愁心的事,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倒是省的我心烦”,云妃低眉顺目说道,实则暗指皇后借助皇上之力插足晏依薇之事。

“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总归是要明白的,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连我们眼前的这片玉绮江也只不过是滚滚长江里的一个小小分支罢了,人只有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开心长久些”,许皇后说道。

章节目录 第51章 暗流 这番告诫之话,令云妃十分难堪,“云妃谨遵皇后娘娘教诲”,‘皇后娘娘’四字她咬字极重。

“如今东宫太子妃之位欠缺,旧人走了总得换新人,云妃,你说本宫说得对不对?”,许皇后小饮一口花茶,抬头望了云妃一眼。

“皇后说得自然对”,云妃道。

“既然欠缺了,就得找一位合适的人补上,云妃心中可有替补之人?”,许皇后问道。

“这,占时还未有中意之人”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仟仟来当这太子妃吧,我见着这姑娘亲切又可人,又是柏文山喜欢的人,由她来替补这个位置再适合不过”

安静。

此时没人再搭话了,云妃显然对这个决定十分不满,但又不能当场发作,她憋着一张有些扭曲的脸,表情十分难看。

暮仟仟也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皇后竟然有意让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皇后娘娘说得是,这太子妃的位置暮姐姐来坐最适合不过了”,荷倩儿跟着附和道。

暮仟仟起身半跪到地上,“仟仟惶恐,只怕不能胜任此位”,与其到时候遭人反对,不如先有自知之明的好。

“谁敢反对,本宫说你可以就可以,谁敢反对你那就是与本宫作对,你就答应吧,没人有这个胆儿,起来吧!”,说时,许皇后不忘看一眼云妃。

云妃深知此刻皇后就是要逼着她表明态度,她强压着怒意,道,“皇后让你起来就起来吧,山儿的婚事一切都交由皇后做主”

听闻此话,暮仟仟方才起身又坐回了原位。

船慢慢往湖中心游去,几人又闹了会家长里短,皆是笑容满面,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新一轮的暗中较量正在慢慢铺展开来。

桌上的糕点重新换了式样,皇后顺口问道,“倩儿如今是多大年纪”

“回皇后娘娘,芳龄二八”

“哦,那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前段时日皇后您不是让暮仟仟替贤儿挑选贤妻,我看倩儿倒是可以入选”,云妃接话道。

“看我这年纪大了,怎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云妃记性好,对了,仟仟,这事你这边办的怎么样了?”,皇后说道。

“回皇后话,挑选的人儿花名册已经装订好了,画像也都收集了,只等着三王爷什么时候空闲,让他挑选挑选,好的就留着下一步作才艺比试”,暮仟仟回话道。

她特意留意了下荷倩儿,太后今日游湖小聚把她叫过来一是为让她做好当太子妃的准备,二就应该是有意将荷倩儿许配给柏修贤,如此一来既掌握了东宫,又让三王爷多了佑昌大将军的军权支撑,她突然有一种不详预感,这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动荡,晏依薇的死太过平静,平静地让她觉得接下来的波涛巨浪将会把她吞噬殆尽。

朝中的风向标也转了,大多支持柏文山的人纷纷摇头叹气,这种变化也影响到了东宫,自从皇后说要将太子妃的位置赐给暮仟仟后,这消息就像瘟疫一般快速扩散,消息传播之快上至皇帝,下至各部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上选择睁一只眼闭一之眼,因为在他看来,皇后再怎么闹也只能闹闹内室,并不足以掀起多大的波涛。

东宫内的奴婢老妈子侍卫亲兵门,见着暮仟仟也不再像从前那边冷眼冷眼,热情的简直令她多少有些不适,比如她正吃着菜,叨唠了句‘怎么这么咸啊~’

立马就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个奴婢,撤走了桌上所有菜,风风火火的令厨房全部重做,还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喊着求饶。

她也不是难伺候的人,大多时候她也挺体谅这些奴婢的,摆摆手道,“得了,念你们勤快的份上,都去库管那儿领赏钱吧!”

虽然赏钱不多,但却得了一众人心,都说现在的东宫变了,现在的太子妃善良仁慈,是活菩萨降世。

桂月在那儿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下人们讲话的模样,坐在桌边的暮仟仟和秦思思‘噗嗤’一声,捧腹大笑。

“行啊,仟仟,你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秦思思倒躺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歪着。

“可别高兴得太早,凡事还需谨慎着些”,暮仟仟说道。

“有什么好担忧的,你有皇后撑腰,还怕云妃做什么”,秦思思说道。

“这里就不懂了吧,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有皇后撑腰,也总有她顾虑不到的地方,若是让云妃钻了空子,可就真不好说,我们还是得小心谨慎些”,桂月说道。

“恩,你看看桂月,可比你谨慎多了,像你这般头脑简单的人若是不在我身边了,真不知道会被害成什么样”,暮仟仟也跟着数落道。

秦思思撅着个嘴,“好了好了,你俩都不是好惹的主,说什么都对,我就是个好吃懒做的闲人罢了,哎,睡了睡了,都这么晚了,不和你们瞎闹了”,说着,她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

暮仟仟也觉得累了,让桂月熄了灯,也上床睡觉去了。

睡到后半夜里,突然觉得身边的床向下凹陷了去,暮仟仟睡眠很浅,很快就被吵醒了,她翻了个身,只见柏文山正仰头躺在床上,衣服也没脱,满身的酒气,眼睛闭着似睡非睡。

暮仟仟抬手推了推他,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暮仟仟捂着鼻子说道。

她坐起身想要去脱他的衣服,对方却翻了个身,继续睡,连带着把她也跟着压在了身下,呼吸之间,一股酒味喷洒在她的脸上,简直受不了,她蹙着眉毛,想要把他推开,对方却抱她越紧,还低声唤了声,“琼儿,别走”

如同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屈辱之感油然而生,她简直是厌恶,厌恶这个肾上腺激素一直围绕一个女人的男人,并嫉妒着,嫉妒着他的痴情。

“你醒醒”,她冷声道,捶打着他的肩膀。

柏文山感到不适,他放开暮仟仟,翻了个身,扯着自己的衣领子,暮仟被挤到了床沿边,她想要把他往里边推点,谁知越推,柏文山越往她这边靠,最后暮仟仟实在坚持不住,拉着他的衣服,连带着被子一同摔到了床沿下。

闷哼一声,两人都摔得不轻。

柏文山动了动脑袋,算是清醒了些,他摸着宿醉后还痛着的头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你觉得呢?”,暮仟仟冷声道,所有的不满都注入到话中。

柏文山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压在暮仟仟的身上,再环顾四周,他才发现两人竟从床上摔了下来,“我喝多了”

恩,是的,你喝多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暮仟仟沉默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被子就要走出去。

“你去哪儿?”,柏文山问道。

“去外面睡”

“谁让你出去的,回来”,柏文山不耐烦扯开衣襟,健硕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两人一坐一站就这样僵持着,半天没见动静,柏文山又说道,“闹什么别扭,都要当太子妃了,还和我为这点事置气,孩子气,快回来”

暮仟仟抱着被子站在不远处,依旧不愿走回去,但是一想到他刚刚说自己孩子气,她顿时觉得脸上一热,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孩子气,她又抱着被子走了回来,将被子重重扔到床上,“你喝多了,怎么睡,我可不愿明早起来躺地上”

章节目录 第52章 暗流 柏文山近身揽着她的肩,拉着她一同倒在了床上,他的手撑在床边,抬起迷雾般双眼望着她,“睡不着?那我们做点别的事,恩?”

两人一上一下紧挨在一起,四周的床单皱作一团。

暮仟仟感觉自己的思绪变得混乱无比,她红着脸扭过头,故作镇定,“很,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再说吧,睡觉”

柏文山离她又近了一公分,“明天?有些事只能晚上才说得清楚”,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她的脸摆正,让她能够直视自己的双眼。

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暮仟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异样,她眨了下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压在身下了,但是,她还是会变得汗毛竖立,没错,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拒绝的,她的顺应只能算是委曲求全,尤其是在他喊出另外一个女人名字的时候。

“……”,她选择无声的沉默。

“我现在就想要你,想你像那天那样搂着我的肩,然后沉迷而疯狂的吻我”,他期待着,轻微眯着双眼,就像只蓄势待发的豺狼虎豹。

尴尬,暮仟仟脸色一沉,那天,那天她只不过是把他当作了柏修贤好嘛……

她微张着红润的嘴,在柏文山看来却是一种别样的挑逗。

“你,不要脸,登徒浪子”,一种侮辱之感油然而生,暮仟仟生气的说道。

柏文山用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所到之处留有酥酥麻麻的电流,“我是你的丈夫,难道丈夫想让自己的妻子主动点,就算是登徒浪子?这说法未免太牵强了吧!”

“你,强人所难”,暮仟仟只觉得脸烧红得厉害了。

“算了,不逗你了,我有耐心,你会完全属于我的”,说完,柏文山略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方才从她身上翻身起来,“酒劲上头,我可没这能耐,逗你的呢!”

暮仟仟还是一副警觉的表情,她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有多扫兴。

一夜安稳。

*

自从上次去皇宫小聚后,给三王爷选妃的事就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作为筹备的主要负责人暮仟仟自然是身居重任,每天忙前忙后,整日整日的没有歇息时间,这些都不是令她最难受,最难受的是她不得不再面对柏修贤,她忘不了上次的雨中吻别,一见他,那天的情景,那天的感情就会全部涌上心头。

她该拿他怎么办,她该用怎样的心境去面对这样一场选妃,去面对他。

柏修贤换了件白色宽袍,纤尘不染,腰间系着宝蓝色波浪纹苏绣腰封,一副清朗的打扮,午日的阳光懒懒散散洒在他的头发上和肩上。

暮仟仟看得险些晃了神,她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些,才走上凉亭,“犹记得上次来这儿,还是一起过小年的时候”,她说道。

“是啊,我很喜欢这里,其中有一部原因就是这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我觉得你也是喜欢这里的,对吗?”,柏修贤问道。

暮仟仟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改口道,“你看看这些,都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儿”

说着,她便把手中的编好的画册递到柏修贤手中。

柏修贤看都不看,冷哼一声,“真是可笑,母后居然派你来给我选妃,我若是遂了她的意,那可就是真窝囊”

“这番话殿下断然不要再说了,皇后娘娘也是为你考虑,替自己的儿女操心婚姻大事,正是一个负责人的母亲该做的事”,暮仟仟说道。

这番话显然入不了对方的耳,柏修贤皱着眉头,趁其不注意,突然用力将暮仟仟拉近了自己怀里,伸手搂上了她的腰。

暮仟仟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法做出如此逾越规矩的举动,她诚惶诚恐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周边站着的婢女奴才都嗅到了低气压,一个个纷纷跪下身来,低着头不敢看,“奴婢们什么也没看见”

柏修贤冷冷道,“都退下吧!”

他一声令下,周遭的婢女奴才逃似的往外跑去,谁都怕逗留太久而遭到处罚。

柏修贤低头看着暮仟仟道,“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你这些天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包括晏依薇,我都看在眼中”

暮仟仟底下头去,不再看他,“既然知道,既然清醒,那就不要让我的付出白费,如今局势紧张,你若是好好谋划,机会就在眼前”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被大哥困住,母后有意要提你当太子妃,就是要让你我彻底断绝来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往后我若是夺得权位,成王败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未来将和大哥捆绑到一起,我怕到时候救不了你,你知道吗?”,越说越激动,后面的话,柏修贤几乎是用吼的。

“是的,我不懂,我没你想得那么深,那当初你为何要让我当这太子妃,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我甘愿沦为你的棋子,这难道不够吗?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做的一切都为了你,这一切难道还不够!”,暮仟仟也被激怒了。

她不喜欢他这样子,不喜欢他总是替她考虑这么多,明明当初是他狠心把她带进漩涡,为什么他还能一副为她考虑,为她好的模样,她恨他,她讨厌这样的他,总是在伤了她后又假惺惺装好人。

柏修贤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不够,不够,这一切都不够,我要你好好的,我要你陪着我,陪着我一起走上至高点,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吹冷风,我要你看着我成功,一直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过完春夏气冬,直至生命殆尽”

暮仟仟突然觉得鼻尖酸酸,她忍着将要落下的泪,哽咽着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了,我如今只是一副残缺之躯,我已经不完整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能配和你站在一起,你有你的大好前途,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柏修贤逼迫她抬起脸来,让她直视他的眼睛,“看着我,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怎么会是残缺的,又怎么会是不完整的,你在我眼中是最纯洁的,这是不会改变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和你想比”

这话让暮仟仟冷静下来,她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在意我,那你爱我吗?”

犹豫了,他又犹豫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他知道她想要一个答案,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他不能现在给她希望,不然所有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不是吗?

暮仟仟放开了他,擦干眼眶里挂着的泪珠,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把戏,她知道,他就是用这些话来哄骗她,好让她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这些名册和画像我就放你桌上了,你好好选选,若是有中意就托人告诉我,对了,有一个叫荷倩儿的,太后有意让你娶她为妻,我先回去,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下”

说完,暮仟仟转身就欲往门外走去。

背后传来纸张撕碎的声音,柏修贤带着怒意把所有的画像和名册全部撕了个粉碎,那一张张笑靥如花的娇俏脸从中间裂开一条大大的口子,看起来诡异无比,那些凌乱不齐的边缘,像极了他的心,愤怒、复杂、难堪,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置身事外!

暮仟仟忍着要回头的冲动,颤抖着肩膀一步步往前走,他们大概就是有缘无分吧!注定要隔着千山万水……

一直忍到走出翠萍殿,她隐藏在心底的情绪才敢释放出来,她靠在朱红的高墙边,已经泣不成声。

最后,她顶着两个红肿的眼泡回到了东宫,正在院子里吃东西的秦思思和桂月见她,两人很有默契的止了声,收紧笑容。

“暮夫人这是怎么了?”,桂月小声说道。

“不知道啊~”,秦思思答道。

由于好奇心的趋势,秦思思走到暮仟仟身后,跟着她进了屋子,追在后边问道,“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眼睛肿成这样,我让桂月给你拿点冰块儿来敷敷,这要是让你的柏文山大哥看见了,可不得心疼死了”

章节目录 第53章 暗流 暮仟仟背对着她坐着,“什么柏文山大哥,这是你该用的称呼,小心被揪着挨顿板子,还有,别问我眼睛怎么肿了,可和你没关系”

“嘿”,秦思思探头仔细打量着她,“啧啧啧,乱”

“什么乱?”,暮仟仟哽咽着问道。

“你的感情生活啊,算了不说这了,今天去柏修贤那儿怎么样啊,他有没有挑选荷倩儿”,说到这秦思思就来了兴致,翘着二郎腿凑到她跟前问着。

被秦思思这么一本正经的问话,暮仟仟差点笑出了声,她憋着一张脸儿,一脸苦相,“关心这干嘛,反正挑选来挑选去也挑不到你这儿来”

秦思思也不生气,“我就是看不惯荷倩儿,仟仟你难道忘了她当初是如何对我们的,如今她父亲被封为佑昌大将军,她还不知道嘚瑟成什么样儿,说不定还想着找机会报复我们呢!”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当初是因为我们在同一屋檐下,而如今她极有可能被封为三王妃,更和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那你希望她嫁给三王爷”,秦思思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有些严肃,她知道暮仟仟和柏文山还有柏修贤的关系,为此她感到十分担忧。

“……”,暮仟仟沉默着,没有回话。

秦思思自知得不到答案,“算了,算了,不问了,桂月,你来了,这冰块是在哪儿取的?”,说着她往桂月身边窜去。

桂月把冰用布包好递给暮仟仟说道,“先敷一会儿,若是不能缓解,再涂点药膏”

“恩”,暮仟仟点点头。

“桂月,你这是无视我,你知道不”,秦思思反抗道。

桂月斜眼看着她,“你呀,每天游手好闲的,还吃那么多,也该减减肥了,走走走,随我一同出去”

“喂喂喂,你还没告诉这冰是哪儿来的呢!”

说着,秦思思已经被桂月推出了屋。

暮仟仟望着那一黄一紫的两团影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拿起冰块敷了下脸,红肿难受的眼睛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然后倒头睡上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正准备起身,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除了柏文山没人敢在半夜里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吧!

“你怎么来了”,她显然还没有准备好以这种方式见到他。

搁在床上的冰块几乎融化,打湿了一片。

“你——”,柏文山显然不知道有冰块这档子事情,他用拖长的尾音来表示疑惑。

“你在想什么呢,没有”,暮仟仟软绵绵的手挥舞过他的肩头,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抓了去。

“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我听桂月说你一回来就睡了”,柏文山说道。

“吃不下”

“听说你今天去三弟那儿了”

“恩”

“他可有选到中意的人儿?”,他问道。

“还没呢”,她有气无力说道,这样的问题令她感到厌烦,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关心为他选妻的事,偏偏她却不能平常心对待。

柏文山握着她纤细的手仔细查看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看什么呢?”,暮仟仟问道。

“你又瘦了,快起来,陪我去吃饭”,柏文山说道。

“我不想吃饭啊,喂,你别这么拽着我啊”

暮仟仟握着自己被拽着生疼的手腕,气愤的望着柏文山,此刻她已经被柏文山带到了屋外。

庭院里,石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吃食,看着那些颜色鲜亮的食物,暮仟仟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恰巧空荡荡的肚子此时又不合时宜的咕噜叫了几声,她只好尴尬的坐下来。

“这么有心,还特意为我准备这些”,她说道。

柏文山也跟着坐下,“最近看你这么辛苦,既为母后过生日的事情做准备,又要替三弟考虑婚事,做丈夫的,自然也要体谅你的艰辛”

暮仟仟低头含蓄一笑,柔和的月光笼罩在她周身,使她变得朦朦胧胧,灵动而虚幻。

这低头一笑触动了柏文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太像了,这低头倾城一笑,令他又回到了从前,和沈飞琼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总是用这样含蓄柔和的微笑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愿与佳人常伴,方才不枉此生。

“你既费了心思,我若还忸怩不接受,可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那就吃点吧,说着说着也的确是饿了”,暮仟仟拿起筷子,认真吃了起来。

柏文山忽然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如今这东宫,就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了,而我身边,也只想有你一个女人”,是的,只要她能够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他愿意给她机会,让她长久陪伴在他左右。

这突然煽情的桥段,令她多少有些不适,但是他语气里的诚恳,眼神里的真挚,都令她多少有些动容,柏修贤给不了她承诺,而她只想找寻一个属于自己的避风港,沈飞琼是过去式,尽管她的地位不可替代,但是如今柏文山既然愿意与她携手到老,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感情是自私的,各有各的打算,何必计较太多……

“殿下待我真心实意,仟仟断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情深”,她没有拒绝,答应,或许是对三个人都好的结局。

她觉得柏修贤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始终只能充当过客的角色,那里不是属于她的,未来他会有更好的生活,爱他的妻子,等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淡忘她吧!

想到这,不免心中一阵抽搐,都说十指连心,当心疼的时候,手掌心也会跟着抽疼起来,暮仟仟将双手叠在一起,弓着双腿,似在压抑着什么。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柏文山抬眼望着她,示好般的淡淡一笑,他细细打量着她,不太确定她的真心,却依旧能做到神色如常。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柏文山如初见般拉着她的双手,踏着月光走在挂满紫藤的回廊上,斑驳的光点似天空上的星星,如此美丽的景致,却没有可以好好欣赏的心境,大概这就是人生吧,残缺,总是不能得到想到的全部。

走到中间位置,柏文山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她。

暮仟仟低着头看着脚下,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她慌忙退开一两步。

“怎么了,有心事?”,柏文山问道,顺势抬起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

“没事”,暮仟仟故作淡定。

“和我一起走路这么不放心吗?,你只管把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跌倒”,柏文山一脸真诚说道。

她淡淡一笑,“我当然信你了,只是有时候看清了脚下的路,心里才会踏实”

“哦?”,柏文山揽着她的腰,让她更加贴近他,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可言,“那你现在这样看着我,心里踏实吗?”

她只笑不语。

柏文山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有时候,我觉得我失去了太多东西,可是转念一想,我又得到了某些人得不到的东西,你觉得呢?”

这个某些人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柏修贤无疑了。

他突然靠近她耳边,低声道,“某些人看不到,在我的身下承欢屈膝的你,有多么的艳丽绝伦,我喜欢你被我蹂躏的样子”

暮仟仟默不作声接受了所有的侮辱,她隐忍着,这一切总会有出路的,她要压上了全部的赌注,换一个人胜利。

章节目录 第54章 暗流 她知道侮辱是一时的,轻视她的人,她会一个个,逐个击破。

只有历经千锤磨炼,才能破茧成蝶。

她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是吗?那你能得到我多久?永远?”,她歪着嘴角,露出一个摄入魂魄的邪魅笑容。

“当然是永远”,他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带着一副轻佻的模样,这一刻他很清楚,眼前的人是暮仟仟,不是沈飞琼,是那个倔强并内心强大的女孩,只有她才会用这样挑衅的目光望着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是令他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的模样,令他无法忘却的模样。

“我若想捏死你,只不过是张张口就能办到的事情,你说我是现在让你死,还是等你羽翼丰满后,再动手?恩?”

他将脸靠近她,饱满红润的嘴唇近在咫尺,揽着她腰的手越来越紧,似要将她柔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想我怎么死”,暮仟仟伸手轻抚着他刚毅的下颌骨轮廓,语调变换得暧昧无比,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引力。

柏文山用力的将她的脸拉近自己,狠狠的对着这让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唇吻了下去,心中的火越燃越旺,他已经无法再理性的思考,是的,这一刻他只想要她,只能是她。

他重重的压了下她的唇,唇齿相碰间激起一阵浪花,却只是一闪而过,他迅速离开她,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啊——”,身体突然悬空,暮仟仟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不是想死吗?那就现在”

他抬眼望着她,眼中星光点点,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他抱着她,迈着大步走向屋内。

“你……”

刚到床边,暮仟仟的话还未说出口,脑子已经被热情的吻搅得七荤八素,他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直处于攻城略池的疯狂状态。

他将她死死按压在床上,撕扯般褪去她身上的衣服……

“这是惩罚”,柏文山将食指放到暮仟仟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微张着嘴,刚想发出声就被他的嘴给堵了回去。

……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柏文山还压在她身上,而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背,殷红的指甲勒出一条条红痕,她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紧咬着嘴唇不发一声。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依旧讨厌他靠近的感觉。

天微微亮,一夜未眠,很累,却依旧睡不着。

她想起身,沉沉睡去的柏文山终于动了动身子,应该是被她细微的动作吵到了,他微眯着眼,翻了个身,然后没了动作,暮仟仟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起身,就听见对方说道,“去哪儿?”

“洗澡”

“不睡会?一夜了,你不累?”,柏文山轻着声音问道。

“……”,暮仟仟艰难站起身,披上衣服往门外走去。

带着凉意的风让她的心和身体都镇定了下来,脸颊驼红未去,她望着远处泛着鱼肚白色的天空,往烨薇池走去。

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见她走了过来,立刻往里屋走去,通知其它丫鬟备好热水。

“放冷水”,暮仟仟吩咐道。

小丫鬟一愣,显然还没会过意来。

“不要热水,用冷水”,暮仟仟又重复了一遍。

“是,暮夫人”,她这才明白过来,点着头,急冲冲朝浴池边奔走。

趁着放水的空档,暮仟仟走到浴池边的躺椅上躺了会,小丫鬟又端来吃食,水果糕点,她歪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胃口。

等待的时间里,她秘密糊糊睡着了,忽觉鼻尖痒痒,等她睁开眼,就见着柏文山那张放大的脸,此刻的天空也亮了些。

“不在房里睡,跑这儿来睡,担心感冒了”

“不会的,我就想洗个澡”

柏文山坐到她身边,随意伸手揽住她的肩,“为何我感觉你在躲我?”,他问道,衣襟自然的敞开,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有吗?”,暮仟仟说道。

见着她醒过来,一直守在外面的小丫鬟这才敢走进来,“暮夫人,水已经放好了”

“好,我知道了,等会就过来,你退下吧”

小丫鬟俯身低头退了下去。

“看到了吧,我只是想洗澡,并没有躲你,你多想了”,暮仟仟转头对柏文山说道。

后者把玩着她腰间的丝带,不发一语。

暮仟仟把手压在他的手上,制止了他继续下去的动作,“我不想”

柏文山抬眼望着她,“你不想什么?”,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顿,他将她的身体靠近自己,手越发的不安分了。

暮仟仟轻哼一声,“我要洗澡”

“那我偏不让呢?”

她把脚向后伸出,整个身子已经挂到了他的身上,“真的很累了”,她将双手轻柔的搭在他的肩上,对他的动作丝毫提不起兴趣。

“那我陪你一起去洗?”

“也行”

浴池中,暮仟仟靠在浴池边上,身体浸泡在水中,而柏文山站在不远处,沉着张脸望着她。

“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暮仟仟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声音轻飘飘的。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让我和你一起泡澡,这冷水是怎么回事”,柏文山问道。

暮仟仟本来不觉得好笑,但见着他那憋屈的表情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安静的烨薇池里回响着银铃般的声音。

“这样岂不是最好,既浇灭了你的火,还能好好洗个澡”

对于这个说法,某人显然并不赞同。

“真是扫兴,罢了罢了,你自己洗吧”,思考一番,他也不愿再与她计较,披上衣服径直走向门外。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暮仟仟暗自松了口气,亏得她突然想要洗冷水澡,不然这注定将会是个不平凡的的早晨。

泡了很久,直到头脑变得足够清醒后,她方才起身回到兰霖苑。

庭院里,正巧撞见了桂月和一名陌生女人在交谈,那人打扮朴素,一看就不是东宫里的丫头,暮仟仟思考着,朝那边走了去。

“在说什么呢”,她问道。

见着她,那小丫头连忙低头行礼,桂月介绍道,“暮夫人,这位是将军府的人”

暮仟仟心里‘咯噔’一声,未免有些惊讶,自从晏依薇死后,这就一直是她心中的隐患,若是晏飞翰回来了,定然是不会轻饶她。

“哪个将军府?”

“回夫人的话,奴婢翠儿是佑昌府的”

一刻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据我所知,佑昌大将军应该还未从边塞归来吧!此次派人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暮仟仟问道。

“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事儿,佑昌府刚成立不久,我家小姐有和暮夫人有过交情,这次想请你过去小坐,说说闲话,顺带着参观参观,这是我家小姐的原话”

暮仟仟已然明了,原来是荷倩儿有意来向她示好,既然对方有意,她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我换身衣服这就随你同去”

“那奴婢就在这儿恭候着夫人,车马也已经备好了”

章节目录 第55章 暗流 暮仟仟换了身绛紫色霞影纱烟罗裙,简单梳理好头发,硬拽着躺在屋内的秦思思一同上马车。

秦思思歪坐在软垫上,有些发福的身子外套着件宽大的长袍,肚子上的肉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十分臃肿,她抬起圆鼓鼓的脸,细挑的眉毛拧作一团,“你怎么不让桂月陪你去,你让我这副模样去见荷倩儿,她非嘲笑我不可”

“你还知道自己胖了,不好看了,我就是要拉你多出去转悠,不然你还不知道颓废到什么地步”

秦思思拿鼻音哼了一声,表示反抗,一个胖子的忧伤,谁能懂得?

大多数时候,她是不敢忤逆暮仟仟的,但是在吃方面,她是绝对不会妥协。

“我就吃这么一个爱好了,你也要剥夺”,秦思思说道。

“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什么,比如说你这个年纪,也该到了出嫁的时候了,这事儿还得我替你操担忧”,暮仟仟一副老练的模样,哎,想她年纪轻轻,摊上这么个好友,真是操不完的心。

提到出嫁二字,秦思思伸长着脖子,瞪着铜铃般大小的双眼望着她,“出,出嫁?仟仟,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你就这么想把我赶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我才不要出嫁,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你,你在哪我在哪”

暮仟仟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对方胡乱抓的肉猪蹄子手拿开,“总归是要出嫁的,我会替你好好物色物色,你就别在挣扎了”

秦思思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她又不愿惹暮仟仟生气,只好鼓着腮帮子,歪坐在一旁,暗自哼哼,小声嘀咕了句,“我才不嫁呢!”

吵吵闹闹的,没一会儿就到了佑昌府。

翠儿领着暮仟仟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别苑,此刻戏台上正唱着小曲儿,中央隔着一个人工湖,对面的漆红木回廊上坐着好几个人。

最熟悉的莫过于坐在中间的柏修贤,其次左边上的是柏瑞鸿,右边是荷倩儿。

见她走了过来,荷倩儿站起身来,“暮姐姐,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到我这边来坐”

“暮姐姐,你身边这位姐姐是谁,怎么先前没见过?”

刚坐下,隔着几人的柏瑞鸿已经窜到了她边上。

“她呀,名唤作秦思思,是我一直以来最亲密的姐妹,今日本来也是小聚,我就把她给带上了”,暮仟仟说道。

“那就是秦姐姐了”,柏瑞鸿亲昵的叫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似打着什么主意。

这话顿时引来了荷倩儿的目光,起初她还没注意到秦思思,经过柏瑞鸿这么一叫,她才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哟,原来是秦妹妹,怎么多日未见,变了些许,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秦思思撇着嘴,她一直都看不惯荷倩儿的行事作风,“长久不见,你不是也变了”,她没好气说着。

荷倩儿不在接她的话,而是转头望向一直盯着前方看戏的柏修贤,“三王爷,今天贸然把你请来已经是奢望了,我又擅作主张叫了人来作陪,你不会生气吧!”

柏修贤动了动喉咙,道,“不会,你心思聪慧,我又怎么会生气,只不过我不太喜欢爱耍小聪明的女人,招摇”

这次小聚,她请了柏修贤,又喊了暮仟仟过来,只不过是想讨好他,这一点柏修贤不会不明白,不过他不需要这样的小聪明。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三哥,你看看你,又冷场了”,这种时候,也只有柏瑞鸿敢接话。

暮仟仟的思绪已经飘远,她的视线似落在戏台上,又似飘向远处,连几人的谈话也没太注意听,她绷紧着神经,十分不自在的坐在檀香木椅子上,这是距离争吵后的第一次见面,但是她总感觉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尤其是当荷倩儿将手有意无意的搭在他身上时,那种随意而亲昵的姿态,是她敢都不敢想的,她的感情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只能被她小心翼翼的安放到阴暗潮湿的石头缝底,不见天日。

这样一想她就更加不敢多说话了,她怕自己会暴露,会被好友秦思思发现,会被柏瑞鸿瞧不起,他们都对她那么好,她不想失去这样珍贵的友谊。

柏瑞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和秦思思闲聊了起来,她听了听,无非不过是聊些吃的罢了,看来吃货之间还真是有共同话题。

“你知道城东那家烤乳鸽吗?甜咸味,肉质嫩滑,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秦思思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那家啊,我知道,我去吃过,味道一级棒,但是我更爱吃的是悦福楼的烤兔,一定要那种外焦里嫩的才好吃”,柏瑞鸿跟着说道。

“对对对,那个我也知道”

“突然好想吃卤牛舌啊”

“正好,我知道有家,下次带你去,怎样”

“好啊好啊”

……

暮仟仟有些头疼的扶着额,这都是些什么,她听着完全没有食欲……

“听说你在乐舞坊时,是坊里数一数二的舞姬?”

柏修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头望去,只见荷倩儿横在两人中间,背对着她,笑盈盈的望着柏文山道,“我顶多排行第二,这第一的位置我可不敢抢”

“哦?难道还有人比你厉害?”,柏修贤问道。

“那是自然,仟仟可是比我还要厉害的存在,对吧!”,说完,她不忘回头看一眼暮仟仟。

话题抛了过来,她却不想去接,她只是淡淡一笑,不拒绝也不主动承认。

“看来东宫的暮夫人对此事并不感兴趣”,柏修贤说道。

他刻意强调东宫,就是想讽刺和挖苦她。

“没有,只是见你二人聊得热切,不愿打断”,暮仟仟也不带好意的说着。

“热切?”,柏修贤重复着这个词汇,伸手搂着荷倩儿的肩,“这个词用的挺好”

荷倩儿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她顺势靠到柏修贤怀中,娇嗲一声,“三爷”

声音酥酥麻麻,听得暮仟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倩儿妹妹今日喊我过来是为了参观什么,若是参观府邸的话,我想刚刚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已经看得够了,我就先行告退,不打扰你和三王爷的好事”

暮仟仟冷冷道,就要迈着步子离开。

“站住”,柏文山大声呵斥道,“本王有下令要你走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走”

这一喊,令一边还在喋喋不休讨论吃食的柏瑞鸿和秦思思也停住了嘴。

暮仟仟背对着两人站着,回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定格在原地,她心中委屈万分,却依旧不肯低头。

“皇后让你替我选妻,她交代给你的事,你有认真去对待吗?你花过心思吗?”,这无缘无故的怒火,令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蒙圈。

他很失望,她的冷淡令他烦躁不堪。

“三王爷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我这个旁人还是别在这碍事的好”,暮仟仟说道。

柏修贤还搭在荷倩儿身上的手松了下来,“你知道我有做决定?你问过我吗?”,他就是很烦,十分烦躁,不喜欢她这样不在意他的感受。

暮仟仟忍气吞声,又走到柏修贤跟前,“那我现在郑重的问三王爷,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若是有,我改明儿个就上报给皇后娘娘”

她按照他的想法问他,可这却令他更加烦躁,这是什么道理,这只会让他觉得她在暗地和他较劲。

“有,怎么没有,眼下就有一个我十分中意的”

此时,所以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都以为他说出口的会是荷倩儿,可谁知,他竟然将手越过荷倩儿指向前方。

“她,就是我想娶的人”

章节目录 第56章 暗流 “什么?”

三人一同惊呼,其中包括荷倩儿、柏瑞鸿和秦思思。

秦思思此刻正在啃鸡腿,她的手抖了抖,油腻的鸡腿就顺着往下,滚落到了地上。

“对,秦思思,就是我想娶的人”,柏修贤又重复道。

此刻秦思思正张着能塞下两只鸡腿的嘴,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呆愣楞望着柏修贤,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什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荷倩儿掩面笑道,“三王爷又说笑了,你才见她第一面,你喜欢她什么?该不会是她那个能装下一整只鸡的胃吧!”

秦思思咽着口水,有些不知所措,望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盘子,十分尴尬。

“三王爷这是开玩笑吧,仟仟觉得在众多参选的女子中,就属倩儿妹妹最出类拔萃,她,才是最配你的人”,暮仟仟更正道,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她虽然不知道柏修贤为何要选秦思思,但是她知道,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被推进火坑。

“你觉得?你觉得的本王就得娶吗?这是谁给你的权力,本王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你来做决定”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荷倩儿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三王爷,你可是答应了今晚陪我去看花灯,可不能被这些事情扰了兴致”,荷倩儿倒是一点也不担忧,毕竟秦思思根本无法与她相比较,三王妃的位置只会是她的。

她觉得柏修贤可能只是想压过暮仟仟嚣张的气焰,挫她的锐气。

暮仟仟觉得十分可笑,既然都有意要和荷倩儿在一起了,居然还拿秦思思的玩笑,这样的做法真是一点也不符合他王爷的身份。

柏瑞鸿算是被绕晕了,他扶着额头道,“哎哟,我这头怎么突然疼起来了,三哥,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聊”,说着,就一溜烟跑了出去,也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的。

见势,暮仟仟也不愿再这里多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多有打扰,我和思思也先走了”

“暮姐姐,下次可别忘了请我去东宫坐坐”,荷倩儿挽着柏修贤的手臂,笑着道。

“好”,暮仟仟点点头。

两人的声影消失在门口处,柏修贤放开了荷倩儿的手,“行了,我也走了”

“三王爷,你去哪,我们晚上……”,荷倩儿追上去问道。

柏修贤不耐烦说道,“晚上的事情取消吧,我还有事”

说着,他跟着暮仟仟的声音追了出去,对方的马车已经绝尘而去,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对站在一旁的乐章说道,“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吩咐完后,急急忙忙上了马车。

等荷倩儿追出去时,他已经走远了。

回到房里,荷倩儿将屋里的瓶瓶罐罐摔了个粉碎,“什么破玩意儿,不就是个王爷嘛,真当自己有多厉害了,日后太子坐上了王位,他也不过是个低人一等的藩王,竟敢这么目中无人”

“小姐可千万别动怒,虽然如今他只是个王爷,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听完翠儿的这番话,荷倩儿可算是消了些气儿,“今天你有没有发现些古怪的事”,她说道。

“古怪,要说古怪,我觉得三王爷和暮夫人之间,还真有些古怪”

“恩,看来你也发现了,你以后多替我留心留心,我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

马车内,秦思思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仟仟,刚刚到底是怎么了,那三王爷该不会脑抽了吧!”

暮仟仟则神色凝重,“你发心,我不会让他娶你的”

“恩恩,那就好,仟仟,我可不想嫁给那个黑脸王爷”,秦思思近乎乞求的,惊恐的说道。

“黑脸?”,暮仟仟显然一时没领悟她的说法。

“就是黑脸啊,你看他刚刚一直摆着张臭脸,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暴怒的模样,难道不应该叫做黑脸”

“好吧”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人的身子都往前倾去,此刻柏修贤的马车已经追赶上了两人。

“我靠,什么情况”,秦思思吐槽道。

暮仟仟推开车帘子,就见着柏修贤修长的身影还有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们谈谈”,他说道,开口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示弱。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回他。

谁知柏修贤竟然当街将她拽下了马车,连带着楼上她的腰,暮仟仟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到在他的怀里。

起初,路人们还围观指点,后见着两人抱在一起也就见怪不怪了。

“又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种戏码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演”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买白菜去了”

暮仟仟红着脸,想要挣脱开来,对方却紧抓着她不放。

“柏修贤,你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还要继续跟我这样在大街上拉扯吗?这事若是传到柏文山耳边,我可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你,卑鄙,无耻”

“你最好现在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在大街上做出什么事来”,他离她很近,她能够清晰感受到他嘴唇上散发的热气。

“好,我们谈谈”。她妥协了。

酒楼内,柏修贤挑选了间远离嘈杂的包房。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暮仟仟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要娶秦思思,你才见她一面”

期间柏修贤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得出神,见她不再说话,他才开口,“我要娶她你生气了?原来你也会为我生气,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想哪儿去了,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个正常人,听到这个,都会表示不理解吧!”,暮仟仟解释道,她明明在和他讨论很严肃的事情,而这人居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告诉她,她在吃他的醋!越想她越觉得生气。

“你要是没吃错,那就没必要生气,既然没必要生气我也没必要和你讨论这个话题”

这话一下子就点燃了暮仟仟的怒火,“是你叫我来和你谈谈的,我来了,然后你又说没必要讨论这个,不讨论这个我们还能说什么,你到底想怎样?”,她抬高了音量问道。

“我只是想见见你,和你单独呆一会儿”,他没有动怒,而是用十分柔和的语调说着。

她还在为他想要娶秦思思的事情耿耿于怀,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谎话。

“那现在见到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走了”,既然决定了要结束这段没有终点的盲目感情,就不能藕断丝连。

柏修贤抓住了她的手,近乎渴求的说道,“你就这么不耐烦,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是啊”,她想说不是,可是开口却变成了肯定的回答。

“你,晏依薇虽然死了,但我和他的斗争并没有结束”,柏修贤突然变换了语气。

“我知道”,她冷静了下来。

“你真的知道?我怕你到时候下不了手”,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害怕,害怕她会渐渐爱上柏文山。

“你放心吧,感情是感情,任务是任务,我分的很清楚,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让我办的事,我就算死也会想办法去完成”,她差点信以为真,以为他是真的想她了,看来不过是想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果然,还是权力在他心目中地位最高,而她,或许什么也不是吧!

良久,他的嗓音才发出一个字,“好”,想说很多话,却终究是说不出口。

“秦思思是个好女孩,三爷最好不要打她的算盘”,暮仟仟继续说道。

章节目录 第57章 暗流 “我知道,你今天对我不搭不理的,我只是想气气你罢了,你若是不喜欢,我绝不会再提这事,我只是觉得比起让荷倩儿当王妃,你身边的那个女孩更合适,她心思浅,至少安分不会惹什么事儿”,而且,那个女孩根本对他没意思,他只是想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一个人。

“她不是你的棋子,如果要牺牲个人幸福才能换来你想要的东西,那牺牲我一个就足够了,我不想让其他人涉足”,暮仟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突然有些讨厌他这凡事算计的模样。

“好,这次是我唐突了”,他只是在面对她时,突然变得不知所措,特别是面对冷漠的她时,他就变得更加的慌乱,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要气气她罢了,可是他为什么最后还是找了那么些理由,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他和暮仟仟这里,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就好比这次他只是想见见她,最后却又变成了照例的,冷冰冰的谋划论。

何时,他们才能好好的说说话。

彼此间,多一份信任。

这大概只能是他的奢望了。

**

六月初六这天,是许皇后的生辰,宫里上下忙作一团,都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从后宫传染到东宫,皇后身边的福公公派人送来许多庆祝之物,暮仟仟让桂月和秦思思发放给各个别苑,让小丫鬟门将这些东西挂起来。

秦思思每次见到她都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时不时拿眼睛偷瞄她。

她忍不住还是问了,“你看什么呢?”

秦思思又低了头,“没,没什么”

暮仟仟说道,“有什么你就问,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可不是你的性格”

秦思思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前段日子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

“就是你和三王爷啊,那天在大街上他和你拉扯,还莫名其妙说要娶我的事儿”,秦思思压低声音说道,“仟仟,我总觉得这三王爷古怪的很,你最好离她远点”

“放心吧,我离他远着呢,东宫和三王府隔着几条大街呢”,暮仟仟故作轻松的说道。

“那他那天说的话”

“你可别当真,这事儿就算过去,以后可别提了”

秦思思点点头,对此也表示赞同,“恩恩,好,不提了,不提了”

到了晚上,暮仟仟才见到柏文山人影,她娴熟的替他褪下朝服,关切的问道,“最近怎么都见不到你人,在忙什么呢!”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相处的很和谐,说起来倒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感觉,但是这种和谐是建立在相对稳定的空间里,若是稍有风吹草动,平衡可能就会立刻分崩瓦解。

他们之间没有爱,只有共同的利益。

“还不是朝中的琐事,最近都城盗贼频繁犯案,而且案子都挺大的,已经触到了父皇的龙须,真是头疼的紧”

暮仟仟从柜中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今晚上皇后生辰,准备了宴会,你去吗?”

“当然得去”,他思考一会,问道,“对了,你备好送给母后的礼物了吗?”

她望着镜子中两人重叠的影子,说道,“你放心吧,准备好了,虽然谈不上惊艳,但应该也绝不会给你丢脸”

“哈,你应该办得到的”

两人亲昵的手挽着手,坐进了马车里,直奔皇宫而去。

此次宴会,嘉殷帝特地选择在景阳宫举办,那里有皇宫内最大的露天表演台,景色秀美,树林成荫,但凡各种大型的庆祝活动,都会选择到这里。

此刻的景阳宫里,摆有可以容纳千人的桌椅,可谓是人声鼎沸,庭院里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在上座上,皇后也已经入座。

柏文山和暮仟仟一前一后走到许皇后面前,欠身请安。

“母后,怎么没见着父皇的人?”,柏文山问道。

“你父皇日理万机,大忙人一个,如今还在处理公文,本宫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到”

“哦,原来如此”

两人走到左边位置坐下,暮仟仟抬眼就瞧见了云妃,她显得异常的安静,晏依薇出事后,她对此事的态度却是不争不闹,这让暮仟仟也有些惊讶。

云妃瞧见暮仟仟在看她,笑着道,“最近你和山儿都在忙些什么,没事的话就常来看看我这老人家”

暮仟仟接着话道,“日后仟仟一定多来泊漾宫走动”

“恩,这才对嘛!”

“你还老人家,那本宫这又老了一岁,岂不比老太太还要老”,许皇后在后面跟着补充了句。

“皇后娘娘贵不可言,哪是我们这给妃子妾室能比的,您自然是风韵犹存,我们可比不了,对吧”,云妃说着,望了眼在座的其它妃子们,大家都笑了起来。

平时一副严谨模样的皇后,也展露了一丝笑颜,“云妃,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哎呀,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暮仟仟望着对面空空的位置,宴会已经快开始了,为什么他还没来,正想着,心底的那个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是和荷倩儿一起来的,两人站在一起,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般配得很,而她,如今已经嫁给了柏文山,凭一副残缺之躯,又有什么资格去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哟,修贤也来了,荷倩儿站你身边,还真是登对,皇后娘娘的眼光果然不俗,倩儿若是嫁给了修贤,这也算得上是美事一桩,也遂了皇后娘娘心愿,也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云妃说道,面笑心不笑。

荷倩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云妃娘娘这都说到哪儿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我和修贤也只是普通的朋友罢了”

“瞧瞧,这丫头还害羞了,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便多说,现在的年轻人,脸皮都薄”,云妃笑着说道。

“你和修贤的事儿,可是迟早的事,害羞个什么劲,他注定要是你的”,皇后说道,这话的指向已经很明确了,柏修贤只能娶荷倩儿。

暮仟仟抬头望着对面,对面的人也正望着她,似压抑着什么,接触到那样的目光,令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慌慌张张收回视线望向别处。

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生怕被在场的人发现端倪,她小心偷瞄了眼柏文山,好在对方一直在听皇后说话,并未注意她的小动作。

“儿臣也觉得三弟和眼前这位可人儿般配的很”,柏文山说道,看戏的都不怕事儿多。

此话一出,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都聊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皇上过来”,云妃问道。

经云妃这么一提,围绕着柏修贤和荷倩儿的话题才得以结束了。

“应该在来的路上了”,许皇后说道。

正说着,那派去的福公公就从不远处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宦官,手里捧着羊脂白玉雕刻的玉佛一尊和白玉莲花耳坠一对。

福公公见着许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事来不了了,赏赐了些羊脂白玉令我送过来”

皇后的生辰,嘉殷帝却只送礼物,不现身,这样的做法明摆着就是轻视她,要让她在大臣面前丢尽颜面。

许皇后绷着嘴,看不出是喜是怒,“东西送到凤阳宫去吧,既然皇上来不了,那家宴就开始吧”

话音落下,台上这才响起了歌舞声。

章节目录 第58章 红妆 尴尬过后,又是一副热闹的景象,在座的人等一齐起身向太后敬酒,场面壮观无比。

“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臣这边给皇后备了份礼物,也不知您见了会不会喜欢”,柏文山说道。

“是什么礼物,拿过来给本宫瞧瞧”,皇后说道。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也是我和太子爷的一份心意”,暮仟仟示意身后的人把礼物送到台前。

礼物卷成一团,由四个宫女抬上舞台正中央,慢慢摊开来看,是一副手工刺绣的万寿无疆图,选用的是上好的金蚕丝勾绘,在暗夜里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在座见者皆无不暗自称赞,小声议论,今晚她的风头算是又高了。

“看来暮夫人真是花了心思”,柏修贤感叹了句。

随后也招呼身后的人送来自己的备好的礼物,是一颗在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夜明珠,珠子正中间刻着寿字。

这两份礼物都得到了皇后的赞赏,也在众多礼物中脱颖而出,成为全场最佳。

“好,好,好,你们都费心了,都想着法子都本宫开心,贤儿的礼物独特有新意,而山儿的礼物也是情真意切”

“是啊,看着儿女们一个个长大,又都心思聪慧着,这是我们瑞昌国的福气啊!”,云妃笑着在一旁附和道。

这时,从角落里传来声响,“母后,儿臣也有礼物”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着小十王爷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探出个圆鼓鼓的脑袋,手里挥舞着一张薄薄的纸。

他把纸递给宫女,由宫女传了上去,那是一张在平常不过的纸,上面用黑粗的毛笔写着一个寿字,笔迹有点拖沓,写得也算不上好看。

却还是令许皇后笑出了声,“这礼物也算得上是最独特的了”

“小十这完全就是瞎胡闹”,云妃在一旁故作严肃。

“本就是喜庆之事,对于孩子们的胡闹也得多多包容,好了,小十,你这礼物本宫收下了,你的祝福本宫也收下了”

“嘿嘿,母后,小十的礼物虽然不贵重,可这祝福的心却是最真诚的,您看看这寿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我用心写出来的,都承载着我对您深深的祝愿”,柏瑞鸿说道。

“这样说来,这全场还就属你的祝福最有诚意”,皇后打趣道。

“当然啦,大哥三哥他们的祝福也很真挚,只不过,我的最有诚意”,柏瑞鸿古灵精怪一笑。

“你看看”,许皇后指着他对云妃说道,“这家伙蹬鼻子还上脸了”

“都快成年了,还一副不懂事的模样”,云妃跟着附和道。

见许皇后非但没怒,还笑着说话,柏瑞鸿胆子就更大了,“母后,往年您过寿,也是这些花样,您难道就看不腻”

“那你想个法子,变换点新花样给本宫瞧瞧”

“据儿臣所知,在民间亲朋好友相聚,都会玩一种叫做抽签凑对的游戏,就是事先准备好签条,然后部分做上标记,抽到一样的,有红色标记的签条的人,就要凑对受到惩罚”

“这游戏听起来还有点儿意思”,许皇后说道。

“我有个建议,不如让抽到红签的人一同表演各自拿手的才艺给皇后娘娘贺寿”,坐在柏修贤旁边的荷仟而提议道。

“这个提议我觉得不错”,柏瑞鸿十分赞同。

“好,那就开始吧,你们去准备点签条儿”,许皇后也对这游戏充满了兴趣,她对身旁的春兰和夏雨说道。

春桃夏雨应声退下备好签条后,给坐在前面的一众皇子女眷依次发送了去。

“可有谁抽中了”,许皇后问道。

下面的人都摇了摇头,暗地里则偷着乐,表示逃过一劫。

签筒送到了柏修贤面前,夏雨笑着说道,“三王爷也抽一个呗”

“三哥,你就抽一个,你看我们都没中,说不定到你这儿,就刚好中了个好彩头”,柏瑞鸿说道,其余皇子也都跟着起哄了。

见众人都期待万分,柏修贤也只好勉为其难伸手抽了一个,递给了夏雨。

她翻开签条,笑着对众人说道,“是红签,上面有标记”

这下就更热闹了,柏瑞鸿一拍大腿,道,“三哥,你看看,我说的准没错儿,也不知会有那个幸运儿和三哥凑一对”

“哈哈”

“不如让未来的三嫂嫂也抽一个,说不定这才是一对儿”,人群中有人说道,气氛顿时越吵越上劲头。

许皇后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

“那我就抽一个吧”,荷倩儿说道,手伸进了签筒,拿出来递给夏雨。

夏雨摇了摇头,“没有”

噫嘘一声,果然有些扫兴致。

而春桃这边的签也抽到了临近暮仟仟这桌,暮仟仟根本无意抽签,她根本不想参与这种游戏。

“他们玩的那么带劲儿,你不参与?”,柏文山低头问她。

“不了”,她的确没这心思,只要是和柏修贤沾边的,她便不想涉足。

签筒已经送了过来,“太子爷,暮夫人,不如也抽一个吧!”,春桃说道。

“若是大哥抽到了红签,和三哥凑一对,那岂不是更有意思了”,柏瑞鸿说道。

“那这局我赌大哥抽不到红签,怎么样,小十,愿不愿意和我赌”

“怎么不愿,五哥,若是这回大哥抽了红签,就罚你喝了这一壶酒,若是没抽中,那就算我输”

在一片喧闹声中,柏文山抽了一签。

夏雨看了下说道,“是空白的”

“哎呀,果然是我猜对了,老十,啥也别说了喝酒,看来这次三哥注定是凑不成对了”

柏瑞鸿憋着嘴,不服气的开始喝酒。

“暮夫人,你不如也抽一个”,夏雨把签筒递到她面前。

她有些犹豫,并不想玩这种尴尬的游戏。

“暮姐姐就随便抽一个吧”,对面的荷倩儿跟着附和道。

众人也都向她投来期待的目光,想来也不会中,又有什么可怕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不管了,伸手抽一个就是了。

她闭着眼在签筒内随便摸了一个,就递到了夏雨手中。

“是什么签”,下面的人更加好奇了。

夏雨拿着签条晃了晃,故作神秘的说道,“这是什么签呢?我来看看”

“哎呀,夏雨丫头,你就别饶弯子了,可是红签?”,柏瑞鸿问道。

“红签”

场上的欢乐声戛然而止,没有什么事是比这更加尴尬的了,暮仟仟拿着手里的红签和对面的人四目相望,心中复杂万分,这难道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如果是,那也应该算是一段孽缘。

这尴尬的局面必须要有人收场,暮仟仟主动走到前方,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仟仟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表演才艺给您看了,不如让倩儿妹妹替我完成,仟仟愿意接受惩罚”,就算是注定的缘分,她也只能笑着送他去别的女人怀中。

许皇后的脸上这才缓和了些,“什么惩罚不惩罚的,今天是我的寿诞,我可不愿见着这些闹人心的东西,既然你身子不适,那就要多加休息,我准了,就由倩儿替你”

柏修贤一直望着她,她说话时淡然的模样,她留给他的冷情的背影,她或许看不到他眼中压抑的情感,也看不到那因为愤怒而被他折断的红签,为什么任何时候,她都要硬生生将他拒之门外,对任何事都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若是她能任性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他都会为了她放弃所有。

章节目录 第59章 红妆 回到座位后,柏文山搂着她的肩关切的问,“怎么突然身子不适,不如我和母后说说,我们先回去”

她也的确是不想看柏修贤和荷倩儿的凑对表演,“也好”

**

马车里,柏文山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问道,“今天不好受吧”

“什么不好受”,暮仟仟装作听不懂。

“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坐在一起,你一定心理很难受,对吧!”,他一手搂着她的肩,俯身在她耳畔说道,末了,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暮仟仟拿手摸了摸耳垂,被弄得极其不自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呢,算了,我也不逼你,你若是能装一辈子,那自然最好不过,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他朝她咧嘴一笑,那笑容令她浑身汗毛竖立。

回来东宫,他却没让她回兰霖苑,而是带着她去了奕香院。

暮仟仟皱着眉头,“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让你清醒清醒,让你知道你是个没人爱的女人,我对你的好一切都是因为她,而你心里念着的柏修贤也从来没爱过你”

他把她压到沈飞琼睡过的床上,此刻的他变得狰狞起来,不再是原先那个温柔隐忍的他。那一刻,当暮仟仟抽到红签的那一刻,他竟然嫉妒了起来,凭什么他们连抽签都可以连接到一起,只不过她是他的妻子,这一点,令他心中多少有些平衡,但是他还是受不了,受不了这两人相望时的目光,他要拆散这一切,他要将她撕碎。

“对,没错,你就是沈飞琼的替代品,你就是沈飞琼”,他褪去她的丝薄外衣,用力的咬上她的肩胛骨,“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恩?”,他问道。

“我是暮仟仟”,她咬着牙回答道,一股屈辱之感从心底涌出,她的双手被他死死的控制在后方,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他。

柏文山紧抓着她的下颌骨,“在说一遍,你是谁”,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丝毫没有令她退缩。

“我是暮仟仟”,她忍着肩胛骨上的疼痛,继续说道,“那个永远不会爱你的暮仟仟”

“啪”,柏文山对着她的脸重重甩了一巴掌。

原先还是一排牙印的肩胛骨处已经被咬出了丝丝血迹,他不带丝毫情面的将她占为己有,狠狠啃咬着她红润的唇,他知道自己斗不过柏修贤,他只能靠不断的侮辱她来取得胜利感,只是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后半夜的空虚感令他也慌乱不已。

累到虚脱,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天亮时分,身边的人已走,暮仟仟还瘫软在床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诉说着昨日的屈辱,她嘶哑着嗓子叫不出声,眼角还蓄着泪水,眼睛红肿,看起来就像个被人遗弃的灰布娃娃。

桂月来奕香院的时候,见到她这副惨淡的模样,着实下得不轻,暮仟仟让她走开,她现在这副样子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恨,恨这些拥有权势的人,凭什么就可以这样玩弄她,她不想,不想再被操控。

穿戴好衣物,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左边脸上还鼓着,留有昨晚上的巴掌印,而她的锁骨上也被啃噬出了斑斑血迹。

上好药,她收紧衣领,尽量将伤口隐匿在衣服内。

这是她第二次来奕香院,她环顾着屋子四周的结构,还和第一次来一样,视线又回到了墙上的那副画上,她记得第一次来时好像在那副画后面摸到过一个按钮,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她又往沈飞琼的画像边靠近了去。

凭着上次的记忆,她成功的找到了那个按钮,这次没有人阻扰,她成功按了下去。

只听见‘哄’的一声,眼前的一堵墙就变成了一道石门,从中间打了开来,暮仟仟惊奇的往里面望去,是一条看不进的暗道,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很显然好奇心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七拐八拐之后,她来到了一间密室,密室中央悬挂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盒子,她走进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棺材。

为什么在沈飞琼的住处会有密室,而密室里为什么又会悬挂着一口棺材,她整个脑子越来越乱。

顺着墙面摸过去,在西边的角落里,她发下了一个开关按钮,她轻轻按了下去,就听见器械启动的声音,然后头顶上方悬挂的棺材竟缓缓降落到了地面。

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景象,她对那棺材里的东西十分好奇,会是什么,柏文山到底藏着什么在这儿。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就令她脸色刷白,一瞬间弹跳开数米远,那里边躺着的,竟然是沈飞琼的尸体,而且居然没有腐烂,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凑近看了眼。

这次她没有被吓得跑开,她惊恐的望着棺材里的尸体,头有些发懵,眼前躺在棺材里的,的的确确是沈飞琼的尸首,虽然有些干瘪,但是保存的十分完好,头发丝,睫毛,指甲都还在。

她颤抖着双手覆盖在透明的棺材盖上,丝丝凉意渗透进心底,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柏文山为什么要把沈飞琼的尸体放在这里,他到底是何用意!,越想她越觉得瘆得慌。

按下开关,让棺材回归原位后,她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一连几天,她都因为这棺材里的东西而魂不守舍,走路有时也不看路,遇见前方有阶梯,差点就摔成骨折,直到福公公来的那天,这件事才算让她慢慢淡忘了去。

宫里传来旨意,要立她为太子妃,福公公宣读完圣旨后,笑着对她说道,“暮姑娘,真是好福气,这太子妃的位置,多少贵家小姐挤破了头都想坐,却未能如愿以偿,而只有你才能够得到皇后的赏识,这真是天大的荣幸,往后啊,你还要多感谢感谢皇后娘娘”

暮仟仟接过圣旨,“多谢福公公提点,还请福公公替我转话给皇后娘娘,日后我定当做好太子妃的本份事务,不会让皇后娘娘操心”

福公公笑着道,“好,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隔天,又传来荷倩儿被封为三王妃的消息,这一连串的轰炸,令她来不及思考其它。

得知她被封了太子妃,柏文山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喝闷酒,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发现他多了一个爱好,时常往返留恋于花街柳巷,然后每到半夜里她睡着的时候,又跑进她的房间,起初她还以为是遇到了劫匪,被吓得不行,见着是他后,她才平复了心境。

对方一身的酒味儿,混着胭脂俗粉香,她捂着鼻子将他推开,“你怎么喝那么多酒,这么晚了,我让桂月送你回去”

柏文山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我不回去,今儿晚上本王就在你这儿睡,怎么,当了太子妃就真当自己是块料子,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在这东宫里,还是本王说了算,你,什么都不是”

暮仟仟想把他推远些,对方却粘着她似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最后,这样的挣扎令柏文山也烦了,他用力的推开她,将她推倒在地,“有什么了不起,恩?本王要不是念在你和琼儿有相似之处,怜惜你,宠着你,你能坐到现在的位置?给我滚过来”

柏文山不耐烦的坐在床边,扯着衣裳,一脸嫌弃的望着暮仟仟,对,就是嫌弃,他嫌弃她的虚情假意,却爱着她的脸,这种复杂的情感,搅和的他头痛欲裂,自从没了琼儿后,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他的太子妃是皇后的人,他孤立无援,没人可以解酒。

起初他还不在意这些,可真当她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他心里的危机感就又加深了。

暮仟仟压抑着怒火,忍气吞声的走了过去。

柏文山扯着她的衣领,又把她推开了去,“本王一时被你迷惑,害死了晏依薇,你说我当初怎么就听信了你的话,她就算一时脑热害死了琼儿,但她好歹是爱我的,而你呢?呵,我居然养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狼在身边,真是可笑,本王让你滚过来,你听见没有,是滚,不是走,也不是爬”

暮仟仟握着拳头站在原地,默默忍受着这屈辱。

“你听见没,滚过来,本王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他继续要求道。

“我惹你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暮仟仟反问道。

“本王就是看你不顺眼,不行吗?给你三秒钟,你若是不滚过来,本王就让兰霖苑立刻变成坟场,你信不信”,他要挟道,和她叫起劲来,她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就是要打压打压她,挫她的锐气。

暮仟仟捏紧拳头,咬牙跪到地上,她忍,她明白今晚上他就是要她服从他,让她意识到谁才是东宫真正的主人。

章节目录 第60章 红妆 不就是让她滚吗?好,那她就滚给他看,她就满足他的虚荣心。

柏文山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记住,你永远都在我的脚下,以后你是东宫的太子妃,你我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记住我的话”,说完,他将她的脸重重的甩开,嫌恶的走出兰霖苑。

暮仟仟趴在地上,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手指甲镶嵌进肉里。

**

虽然她已经是名义上的太子妃,但是柏文山没开口,她也就一直没搬进问芙殿。

这天天气晴朗,气温逐渐回升,宫里的云妃终于按耐不住,请她过去小坐。

“云妃喊我过去所谓何事”,暮仟仟正在研究着棋局。

“这不您刚当上太子妃,请您过去小坐会儿,最近从宫外来了名奇异道长,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术,云妃想请太子妃也过去鉴定鉴定”

“哦?起死回生,我倒是有些兴趣”

到了泊漾宫,只有云妃和身着黑袍的男人在,云妃坐在红木椅上,而那黑袍道人站在她面前,正与她搭话,不知在说些什么,云妃笑了几声。

“仟仟见过云妃娘娘”

“你来了,赐坐,以后没事就多来我这里走动,可别总是让我去请你”,云妃说道。

“好,只是最近忙于东宫的大小事,一时间抽不开身,以后会多来云妃娘娘这里走动的,我听说宫中来了名奇异道长,也是十分的好奇,这不,丢下我那还解不开的棋局,就赶了过来”,暮仟仟说道。

“眼前这位就是那奇异道长”,云妃介绍道。

那道长见到暮仟仟后,拱手作礼,道,“长鸣见过太子妃”

“我听说你会起死回生之术,可是真的?”,暮仟仟问道,

“起死回生不敢当,只是会些皮毛罢了”

云妃说道,“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让你见识见识,等会子荷倩儿来了,哟,你瞧瞧,刚说到她,人就到了”

荷倩儿今日穿身着芙蓉色水雾裙,外套琵琶襟上衣,气色俱佳,一副水灵灵的模样,缓缓朝这边走来,“见过云妃娘娘,原来暮姐姐也在”

“我们正说着你呢,最近越发出落的水灵,可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云妃打趣的问道。

荷倩儿低着头道,“娘娘取笑了,哪里服用什么灵丹妙药了,最近一直在忙着婚礼的事儿,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嫁给三王爷了”,说到最后,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

“看来是喜事将近”

暮仟仟总觉得这话像是故意对着她说的,不然她怎么会越听越刺耳。

“既然喜事将近,我倒是有个提议,不如让这位奇异道长替你算算,看看哪日适宜嫁娶,也好挑选个良辰吉日”,暮仟仟说道。

三人都将视线投向长鸣,“这个不是长鸣的长处,不过倒也可以一试,我算算”,他抬起手,闭眼比划了几下,接着说道,“八月初九倒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八月初九,倩儿,你快记下道长的话,改明儿个和皇后说说,这的确算是个好日子”,云妃说道。

“皇后选定了六月初九,若是再去和她说这些,恐怕有难度”,荷倩儿觉得有些为难。

长鸣又掐指算了算,说道,“其实六月初九也算是宜出嫁的日子,虽然和八月初九比起来略微差了点,但总体来说也还不错”

“既然道长都说了日子不错,倩儿妹妹也不必太过惊慌”,暮仟仟安慰着,“你让道长算这些可是小材大用了,长鸣道长还另有过人之处”

“什么过人之处”,荷倩儿问道。

“长鸣,你就表演给她们看看”,云妃卖了个关子。

这时,从长鸣的身后走过来两名奴仆,刚刚三人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注意到他身后原来还有两名小跟班。

这两奴仆长相怪异,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脸长又尖,眼睛很小,而那矮个子有个圆鼓鼓的肚子,肥头大耳,一对倒八字眉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总之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就十分不友好。

两人摆好桌子,铺上黑布,在上面放了一盆枯萎的兰花,又在花盆周围摆上了画着奇怪图案的黄符,俯看就像是一个八卦阵。

弄好这些后,两人方才退下。

长鸣上前一步,从黑袍中取出一道黄色的符纸,心中默念了几句,那符纸竟然在空中燃烧了起来,他将燃烧的符纸扔进了花盆中,那一盆枯萎的兰花顿时被火焰包裹住。

“天呐”,云妃不敢置信的叫出了声。

紧接着,那道长神神叨叨的一转身,空中突然冒起了一阵浓烟,将道长和花隐匿在浓烟中,看不真切,一眨眼的功夫,那浓烟就散了去,而眼前的那盆枯萎的兰花居然神奇般的复活了。

沉默了两三秒,暮仟仟望着那花默不作声。

“这是怎么做到的”,荷倩儿张着嘴,已经完全被震惊到了,“刚刚还是枯萎的花转瞬间就活了过来,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法术”

云妃点点头,“是啊,我初见时,也和你是一个表情”

“这简直难以相信”,荷倩儿说道。

“但这的确是真的”,云妃说道

暮仟仟显得淡定多了,她望着长鸣,说道,“道长的法术可真是精湛,今日能得以在云妃这儿见到,也算得上是件幸事,也不知道长是哪里人”

“各位主子谬赞了,只是些雕虫小技,回太子妃的话,小人乃是禹都人氏”,长鸣回答道。

“禹都?据我所知,禹都离都城可有几百公里之远,不过听道长的口音,倒像是都城人”,暮仟仟细细打量着这人,云妃一直嫌恶她,却突然对她一改态度,还主动向她示好,这不得不使她多存一份心眼。

“是这样的,小人很小就来到了都城,一直在都城生活了几十年,自然习惯了这边的说话方式,所以才会被太子妃误当作是都城人”,长鸣解释道。

“既然道长在都城生活了几十年,那这法术是在哪里学的”,暮仟仟继续问道。

“这”,长鸣面露难色,“这恐怕不方便像太子妃透露”

“好了,长鸣道长是修道之人,你这样打听人家的私事已经算是不敬了,道长所属何门何派,不方便透露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云妃插话道,显然对暮仟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十分不满。

长鸣赶紧接话道,“云妃娘娘说的是,本门自有规矩,一般人等不便透露师传何处”

见云妃有意遮掩,暮仟仟也就没有再多问话。

“不知道长占且住哪儿”,荷倩儿问道。

“他啊,占时住在宫里,皇上十分看重长鸣道长,有意让他常住宫中”,云妃替这人说道。

暮仟仟有一搭没一搭问道,“不知道这样厉害的人物,是谁先发现的”

荷倩儿笑着道,“自然是云妃娘娘了,我前些日就听说云妃娘娘请了高人进宫,令皇上龙颜大悦,想来就是眼前这位长鸣道长了”

“是啊,倩儿丫头可真是机灵,这都被你猜出来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你们若是还有兴趣那改明儿个我们再聊”

听闻此话,暮仟仟和荷倩儿知趣的告退了。

事后想来,暮仟仟还是觉得这起死回生之术不可思议,可她占时也猜不透云妃的用意,只好选择顺着她的意,然后静观其变。

回到东宫,她把这事儿说给桂月和秦思思听,两人也觉得有些玄乎。

“是什么令花起死回生的,莫非是那团雾气?”,桂月分析道。

秦思思摆摆手,“雾气?怎么可能,我看啊,那道长八成是个妖怪”

桂月顿时被吓唬住了,“该不会是真的吧,若真是妖怪,那我赶明儿个得去给太子妃求个福,可别被妖气所伤”

“噗~”,秦思思鼓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糊弄我”,桂月佯装生气,拍了下她的肩膀。

“哈哈,谁让你这么傻,不骗你骗谁”

“你,死胖子”

“你说我什么?”

“我就说你,怎么着?”

“哟呵”

在桂月和秦思思拌嘴打闹的时候,柏文山的贴身侍女秋月走了进来,她的到来令三人都停止了动作,她的到来就等同于柏文山的出现。

暮仟仟开口问道,“太子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秋月恭敬行礼,“回太子妃,奴婢正是奉太子爷之命,来请太子妃过去一趟”

纵然千个不愿,她还是点了头,“好”

章节目录 第61章 红妆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崇仁殿的古琴声,还夹着舞姬们的欢声笑语,吵闹得似要将房顶给掀翻了去,踏入正殿,那浓烈的脂粉香刺激得暮仟仟只觉得头晕目眩,鼻子痒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四五个衣着暴露的一品香妓女把柏文山围在正中心,几个人正玩闹的带劲儿,柏文山一手拿着酒,随手揽着其中一个姑娘叫到,“香香,来,亲一个”

那姑娘用手挡住他靠近过来的嘴,娇嗲道,“太子爷,人家可是甜甜,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哦,是我的错,我的错,原来是甜甜可人儿,那香香呢?”,柏文山靠近那唤作甜甜的舞姬,低头嗅着她颈项间环绕的异香,一脸的享受。

站在他身旁的姑娘生气的将手里的桃红色薄纱扔到柏文山脸色,“香香,香香,难道太子爷就认识香香不成,香香今天可没过来”

“哎哟,这是我的错,那你叫什么,过来说与我听听?”

“太子爷,我叫蜜蜜,你可要记住了”,她顺势靠到柏文山怀里,软绵绵的身体一直紧贴着他,在他耳边边哈气边做自我介绍。

这主动的骚浪劲儿,让柏文山十分满意,他搂着她的肩,笑得十分夸张,“好,你叫蜜蜜,本王记住了”

暮仟仟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她忍着想要转身离去的冲动,深呼吸,微笑,慢慢朝里边走去,“太子殿下叫我过来所为何是”

柏文山继续搂着蜜蜜耳鬓厮磨,当着暮仟仟的的面和那女人相拥热吻,就当没看见她似的。

暮仟仟耐着性子,又抬高了些音量,“太子殿下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柏文山依旧对她不闻不问,继续和那群舞姬打闹着。

“太子殿下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事不过三,若是他喊她过来只是想要让她看他和别的女人上演卿卿我我的戏码,恕她难以从命。

转身她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声音,“等等,站住”

暮仟仟又往前走了几步,压根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砰”,柏文山把手里的酒杯狠狠的摔到地上,吓得站在他周围的舞姬惊叫出了声,一个个都不敢再有动作,一齐跪在了地上。

“本王叫你站住,你听不见?”,柏文山没好气的说着。

“殿下沉溺于脂粉香中,我又怎么能打扰”,暮仟仟停住了脚步。

“你如今底子硬了,越发不把本王放眼里了,本王让你来,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站这里,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就不能走,你当我崇仁殿也是你的兰霖苑,这东宫可是我说了算”,柏文山气愤的说道,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我从来都只是做分内的事,不知道是哪一点得罪了殿下,要让殿下你对我有这种误解”,她扬起脸,没有丝毫的畏惧。

柏文山迟疑了一秒,很快就恢复了咄咄逼人的气焰,他紧捏着她纤细的脖子,“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本王来的,对吗?先是扳倒晏依薇,夺得太子妃的位置,然后紧接着,就是要夺走我的兵权”,说到这他才清醒的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要难缠得多,“我竟然把你这个吸血魔鬼养在身边,养了那么久”

“是你自己说的,你不在乎江山社稷”,暮仟仟道。

他悔恨,他恨他自己太过懦弱,他明明知道她图谋不轨,他却依旧不能做到绝情,她就像是暗夜中的罂粟,吸引着他一步步靠近,她制造着各种美丽的幻境,让他神志不清,无法冷静的思考,直到真的陷入泥潭之中时,他才幡然醒悟,权力这东西,真的比女人要贵重得多。

“你不是很有自信,能掌握我吗?我现在可是和你站在同一条船上”,暮仟仟继续说道。

“是啊,当初本王怎么就被你迷惑了,怎么就那么自信你玩不出花样,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在本王身边已经活得够久了,本王也给了你太多次机会了,听说宫里新来了位能起死回生的道长”

暮仟仟的脸骤然间变得刷白,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做什么”

“本王要做什么,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从现在起本王要软禁你”

软禁,起死回生,这一个个字眼在她脑海中形成一连串的构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忍不住惊呼道道,“你要救活沈飞琼?你要把棺材里的尸体救活?”,她只觉得汗毛竖立,额间直冒冷汗。

对于她的问话,柏文山也很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捏着她脖子的手又重了些,使她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暮仟仟来不及接话,他又接着逼问着,“说”

后悔已经来不及,她望着那张狰狞的脸,心中恐惧万分,“那天早上,在奕香院,我误打误撞走进了密室,所以,所以发现了她的尸体,你怎么会藏有她的尸体?!”,说起来,她发现这个秘密都拜他所赐,是他把她拽到奕香院,压在他和沈飞琼欢爱过的床上,借此来侮辱她。

心中深藏的秘密被公开,相信没几人能承受得了,同样,柏文山也很气愤,他恨不得现在就让她消失,“没想到居然被你发现了,是啊,我找到了她,她的尸体我一直珍藏着,我不想让任何人偷窥到她,她是属于我的,而如今,你找到了她,我不会饶恕你,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她的神圣是不可玷污的,而你居然企图玷污她,你别以为你和她像,我就会对你从轻发落”

她没想到他对沈飞琼的爱居然如此畸形,听到这番言论,令她感到更加的毛骨悚然,原来,沈飞琼在他的心里居然地位这么高,他的爱简直执着的让她害怕。

“玷污?我不过就多看了她一眼,在你眼里这就是所谓的玷污吗?”,她问道。

她的不理解,使他变得更为激动,“难道这还不够吗?她是属于我的,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握着她脖子的力道再一点点加重,这样持续下去,她迟早要在崇仁殿被他掐死。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却根本使不上劲。

“你既然知道了那么多,我就更加不能放任你了”,说着,柏文山拖着她的身子就往外走去。

暮仟仟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在地,“你要带我去哪?”,她知道自己激怒了他,并且还真真触了他的底线。

“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不”

地牢内,暮仟仟被摔倒在地上,这个地方令她恐惧,在这里她总能想起不愉快的往事,这里阴暗潮湿,像极了大理寺里的牢房,她若是被关在这里,那还有活路吗?

柏文山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给我老实呆在这里”,他推着她走进刑房,用铁链拴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捆绑在木桩上。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暮仟仟挣扎着问道。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

被关在地牢的第三天,暮仟仟在一阵饥饿声中醒了过来,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柏文山把她关在这里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她觉得头晕晕的,眯着眼借着头顶上方窗户里投射下来的阳光,才能看清牢房内两尺地内的环境,心中焦虑万分,她想要离开这里,却不能使上任何力气。

禁锢着她的铁链连连发出撞击的声响,那铁箍坚硬而厚实,持续的撞击根本不会对其构成破坏力。

“有没有人,救救我”,她呼喊着,想发出宏亮的声音,引起走到地牢附近的婢女侍从的注意,可是开口的声音却沙哑而低沉,此刻,谁也听不到她的呼唤声。

她只能选择稳定心神,静静的等待着,等待柏文山的再次到来,她只有再次见到他,才能有机会出去。

牢笼外传来声响,挂在门上的锁链脱落掉在了地上,暮仟仟抬头顺着响声望去,柏文山和长鸣道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她张着干枯的嘴唇,虚弱的说道,“放我出去”

柏文山抬起她的脸,那张虚弱苍白的脸,“这几天过得可好”

长鸣道长见着她的脸后,也十分惊讶,“太子妃”

章节目录 第62章 红妆 “太子殿下,为何要将太子妃关押至此?”,他问柏文山。

“长鸣道长,我今日喊你过来,是想了解你的起死回生之术,我听闻你能令枯萎之花起死回生”

“是,小人的确能够办到”

“那你能否令人起死回生”,柏文山问道。

此刻,暮仟仟也被他的话吸引了去,难道他想要救活沈飞琼?所以才会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她绝不能让他复活沈飞琼,她要阻止这一切。

“这”,长鸣迟疑道,“可怕有些难度”

“有些难度,那就是说还是有一定的几率可以办到?”,柏文山问道。

“也不能说不行,那殿下想让我复活的人尸首是否完整”

“完整”

“那我就有把握了,不过如果要复活一个人的命,就得拿另外一个人的命去换,也就是说得以命换命,才能够达到真正救活心中所想之人的目的”,长鸣道长说的十分诡异,令听者毛骨悚然。

但他的话柏文山却是深信不疑,他已经完全被蛊惑了,“如果说要以命换命的话,那她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抬眼望着她,眼中的冰冷之意显得十分陌生。

过去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她眼前化为灰烬,原来一个人既然可以做到说变就变,前一秒还在甜言蜜语,下一秒就可以拔刀相见。

为了救活沈飞琼,他甚至不用思考,就答应了以命换命这一说法,并将牺牲之人选定为她。

虽然不爱,但是心还是会痛。

人心险恶,冰凉透底,寒意直抵骨髓。

“以命换命?可笑,沈飞琼死了那么多年,她的尸体已经干枯成什么样子你看不见吗?用我的命就能就活她,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柏文山,你醒醒吧,她是救不活的,她已经死了,这个道长来路不明,且不说他是不是有真本事,就他说的话也不足为信”,暮仟仟用劲全力嘶吼道。

沈飞琼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难道生来就被视如草芥,生来就该卑贱如蝼蚁吗?她不信!

“太子殿下,若是能找到合适的换命之人,长鸣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活殿下想救活的人”

长鸣的话让柏文山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十分冷静的点了点头,“只要能救活她,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既然太子如此坚定,小人定当竭尽所能,达成殿下的心愿,只要等到今晚子时,抽干太子妃的血,然后把要救活之人的尸体浸泡在这血水之中,过个七七四十九天,尸体就会自动恢复生机”

“好,那就这么办”

暮仟仟被柏文山命人拖拽回了崇仁殿,她被人架着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

“你也饿了三天了,这是临死前最后一顿饭,你好好享用”,柏文山冷冰冰的说道。

此刻暮仟仟根本吃不下饭,“你真相信他说的?先是云妃叫我去看他表演起死回生之术,借此来引起你的注意,又说可以救活沈飞琼,这莫不是早就设好的一个吧!”,暮仟仟嘲讽的说着。

她才不会相信长鸣道长的话,从第一天见他,他说话遮遮掩掩开始,她就觉得这有可能是云妃设的一场扳倒她的局,云妃处处为他说话,显得太过扎眼。

柏文山沉着脸,没有说话。

她望向他,突然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这辈子都注定要活在沈飞琼的阴影里走不出去。

“如果我死了,而沈飞琼也活不过来,你说,这会不会是世间最大最可笑的笑话”,她继续说道。

“住嘴,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牙尖嘴利,你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本王是不会信你的”

“既然你不信,那我也就只有一死,才能换你看清真相”,暮仟仟说道。

*

子时已到,桌上的饭菜依旧未动,两人面对面坐着,都心照不宣的选择沉默不语。

秋月从门外走了进来,“殿下,已经到了子时”

“好,你先出去”,柏文山回答道。

一想到接下来她的血就会被抽干,在极其痛苦中死去,暮仟仟的心就难以抑制的恐慌了起来。

她问道,“柏文山,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一席之地,你对我的所有感情都只是因为沈飞琼,对吗?”

这问话令柏文山蹙眉,“本王在你心里,何曾又有过一席之地,你从一开始就该清楚的认识到,你谋权,而我谋爱,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我们的关系顷刻间瓦解”

你谋权,而我谋爱。

暮仟仟突然笑出了声,“人都是自私的,总想得到更多,到头来却发现什么也未曾拥有过”

她没想到自己的命会在这里终结。

门外响起了吵闹声,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秦思思从一群拦着她的婢女中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暮仟仟说道,“仟仟,三天没见你了,我一直担心着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我们走,别再呆在这狗屁东宫了”,她气势汹汹的说着,压根不把柏文山放在眼里。

暮仟仟松开好友的手,“你走吧,别管我”,为了秦思思的安全着想,她不能随她一起走。

“为什么?”,显然秦思思有些惊讶,“我才不管那么多”她拽着暮仟仟就要往门口走去。

柏文山还没下命令,他的两名贴身护卫已经拦在了她们面前。

“真是姐妹情深,都什么时刻了,还想着自己的好友,暮仟仟,你当初把她叫到东宫来陪你,究竟是对是错,你说自私,对没错,人都是自私的,你也一样”

心中一紧,暮仟仟道,“放她走,我会配合你救活沈飞琼”

“不不不,你要搞清楚,这不是个选择命题,你必须得救活沈飞琼,而放不放她走,和这没关系”,柏文山突发灵感,笑得更加邪恶起来。

“你”

“和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秦思思说道,推开拦在两旁的侍卫,拉着她径直往前跑去。

还没跑出庭院,两人就被抓了回来。

“跑,往哪里跑,真是不自量力”

眼见着危机越来越大,暮仟仟选择了妥协,“柏文山,你放了她,算我求你了”

“求我?你现在没有资格求我,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他挥舞出腰间佩戴的短剑,抵在秦思思的脖子上,“失去最亲近的朋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暮仟仟摇着头,眼中蓄着泪水,“不,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她只是担心我的安慰,她并没有得罪过你什么,你别这样对我”

她已经处在精神破溃的边缘。

“得罪,她来救你就已经得罪我了,你这种女人凭什么还会有人在乎,恩?”,说着,那把刀已经在秦思思的脖子上割出了一条细小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慢慢的往外溢出。

秦思思丝毫不畏惧,对暮仟仟说道,“暮仟仟,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替我报仇”

“我不要,别这样对我”,暮仟仟失声痛哭起来,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看着自己的好友,最关心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她恨不得那个死的人是她。

柏文山用刀力的度越来越深,雪白的脖子上,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在黑暗中绽放出一朵朵彼岸之花。

暮仟仟瞪大了眼睛,鲜血涌出的那一刻她停止了哭泣,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她呆愣楞望着这一切,最后时分,她分明看见了秦思思用口语对她说了句话。

三王爷已经知道了。

可是她却回不来了。

她扭曲着表情,看着秦思思在她面前闭上了眼,死亡,这个词汇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她恨,她恨柏文山。

章节目录 第63章 红妆 “看好她,随我一同去奕香院”,柏文山吩咐道。

暮仟仟如同一具失了魂魄的驱壳,任人摆布,拖着疲惫的驱壳跟着一群人到了终点。

长鸣道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柏文山后,作揖道,“殿下,小人已经准备妥当”

“好,那就进屋内说话”

到了沈飞琼的闺房,奴婢护卫们被命令守在屋外,长鸣和柏文山带着暮仟仟走进了密室。

密室里,水晶棺材中静静的躺着沈飞琼的尸体,她睡得很安详,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已经死了,却依旧有人时常惦记着。

“长鸣道长,现在该怎么做?”,柏文山问道。

“殿下,直接割开太子妃的动脉,小人再布阵施法,很快,眼前这位姑娘就会起死回生”

“好”

她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鲜血顺着滴落到了棺材中,她不吵也不闹,因为她知道这些都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随着血液的流失,她变得越来越虚弱,她好想睡觉,但是她却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入睡,她一直在心中默念着,她不能死,不能死,用强大的精神意志支撑着自己,她还没有报仇,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死去。

“住手”

密室里突然闯进来许多人,是宫中的禁卫军,黑压压整齐排列成两排,把整个密室包围了起来,暮仟仟朝那人群中望去,她终于等来了想等的人。

“三弟,这里可是东宫,你擅自闯进来不说,还带上宫中禁卫军,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柏文山感到十分惊讶。

柏修贤将暮仟仟抱在怀中,命身边人替她包扎伤口。

“大哥,你私自在东宫使用巫术,我若是不来阻止你,闹出人命来,若是传到父皇那里,真不知你该作何解释”

“父皇会理解我的,我只是想救我心爱的人,父皇是不会怪罪我的,倒是你,带着禁卫军擅自闯入东宫,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呵,看来大哥是想把事情闹大”

“留下暮仟仟,什么事都好商量”,柏文山说道。

“我若是不留呢?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带她走”,柏修贤肯定说道。

“她可是我的太子妃,你的嫂子,你带她走,可笑,难道三弟你是喜欢她不成?”,柏文山反问道。

“我救人,只是不想你铸成大祸”,柏修贤很冷静。

“我铸成什么祸?”

柏文山的护卫队也赶到了现场,双方大有打一架的气势,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嘉殷帝耳边,他正准备同云妃一起入睡,听到太子和三王爷在东宫要打起来的消息后,勃然大怒,“去,给朕把文山和修贤召进宫来”

“皇上息怒”,云妃安慰道。

“哼,真是反了,都是被你宠的”

云妃虽然不服气,但依旧笑脸相迎,“皇上,你可不能只怪臣妾,那修贤可不是我养的”

“你倒是提醒了我,去把皇后也叫过来”,嘉殷帝对身旁的杨公公吩咐道。

凤阳宫里。

得到消息的皇后却是一点也不慌张,“皇上怎么样了”,她问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听到消息后怒气冲天,您到了可得谨慎着些”,杨公公说道。

“皇上就是脾气大,还和年轻时一样,你先回去吧!本宫收拾下就过去”

“好嘞”

光辉殿偏殿。

皇上坐在上位,皇后和云妃坐于两侧,而柏文山和柏修贤跪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朕怎么听说你二人在东宫打起来了”

“父皇,三弟带着禁卫军冲到东宫,这是要造反,要儿臣的命啊”,柏文山率先开口。

“父皇,大哥私自在东宫乱用巫术,以太子妃性命作法,意图咒死父皇,这难道不等同于要夺权篡位吗?父皇,儿臣也是为了您着想,才带着禁卫军直接冲进东宫,为的就是要破坏阵法,以保证父皇的性命安全”,经柏修贤这么一说,这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

“没有,父皇,儿臣绝对没有要加害于您的意思,三弟,你这样血口喷人,遮掩事实真相,难道你就不觊觎皇位?”

“请父皇明鉴”

“请父皇明鉴”

嘉殷帝越听越气愤,猛地拍了下椅子,说道,“别吵了,难道在场就只有你两人”

“父皇,长鸣道长可以为我作证”,柏文山说道。

“那就请他上来”

长鸣从殿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小人参见皇上”

“太子的三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话,太子殿下听闻小人会起死回生之术,逼迫在下为他设坛做法,还威胁要用太子妃性命祭祀,接着三王爷就闯了进来”

“太子为何要你做法?”

长鸣跪在地上,有些为难,“长鸣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说,你就说,难道还有谁敢阻拦”

长鸣又行了个跪拜之礼,“皇上,太子殿下令我设坛做法,意图诅咒皇上性命”

听到这话,一旁的云妃变了脸色,直接晕厥了过去。

“云妃娘娘”

“把云妃娘娘送回泊漾宫”,皇上沉声吩咐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问长鸣。

“小人怎敢污蔑太子殿下,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柏文山慌乱了起来,他这才幡然醒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这是柏修贤设的一个圈套,而他深陷泥潭竟全然不知,等醒悟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置身圈套之中,真是百口莫辩,莫辩!

“你瞎说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拿着佩剑,情绪激动地冲到长鸣道长身边,剑落下的那一刻他被禁卫军给控制住了。

“太子,你居然背着朕做出这样的事,你叫朕怎么能不心痛,你是太子,朕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你还在担忧着什么?”

“父皇,你要相信儿臣,真的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我怎么可能会害您,您可是我父亲啊,我是被三弟陷害的,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柏文山指着柏修贤说道。

“父皇,儿臣与长鸣道长根本就不熟悉,又何来陷害一说,他可一直都是云妃身边的红人,儿臣以为,父皇应该在清楚不过”,柏修贤沉着冷静发言,句句话都是在针对柏文山。

半晌,嘉殷帝说道,“傻儿,傻儿,把太子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占时不要解禁”,嘉殷帝觉得失望透顶,“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朕怎么就养了一头狼在身边”

“父皇,儿臣今日也有罪”,柏修贤说道。

嘉殷帝抬眼看着他,“你有什么罪?”

“儿臣不该擅自做主,调配禁卫军”

“你做的是对的,何错之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酿下大错,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嘉殷帝十分激动的说着,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看起来十分沧桑。

章节目录 第64章 红妆 “父皇息怒,大哥也是一时糊涂”,柏修贤安慰道。

“什么样的母亲教育出什么样的儿子,皇后,以后别再让太子去见云妃了,太子他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他是朕的儿子,所以也就是你的儿子,云妃那儿,就交给你处置吧,这次不给她点教训,还不知道嚣张成什么样子”,皇上说道。

“是,本宫一定好好教育太子,替皇上您分忧解难,至于云妃那里,本宫也会酌情处理”

“恩,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夜已深了,皇后今晚就留在光辉殿吧”

“好”,皇后眼中闪烁着惊喜,已经多久了,没想到今天嘉殷帝居然会主动留她过夜,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真的很大。

*

昏迷的时候,暮仟仟记得柏修贤把她抱进了马车,她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只隐约感觉有人给她巴扎、上药。

她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全身麻痹,不能动弹。她想起床却使不上力气,再看看四周的环境,这里不是东宫,也不是三王府,这是一间相对来说有些简陋的小木屋,当然是和东宫比起来,与寻常百姓家相比还是很舒适安逸。

屋内被打扫的很干净,桌上放着刚沏好的热茶,暮仟仟知道柏修贤喜欢喝茶,难道他来过,她正准备起身。

从屋外走进来的小丫头扶起了她,“姑娘,你终于醒了”

“你是?”,暮仟仟问道。

“姑娘叫我小桃就好了,这里是郊外,离都城远着呢”

她在小桃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里的确像小桃所描述的,是在郊外,走出屋子,前面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两边是威严耸立着的山峰,而她们就在山脚下。

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带来无限的生机,“这真是一处好地方”,暮仟仟感叹道。

“是啊,三王爷命我好好照顾姑娘,一直到姑娘伤养好为止,姑娘你失血过多,平日不能多运动,我带你去前面坐会”

她指着小溪边的石桌石凳,朝暮仟仟甜甜一笑。

“好啊”,暮仟仟点点头,她终于离开东宫了,离开那个令她阴霾一片,令她黯然神伤的地方。

坐下后,她刚从昏迷中运转起来的大脑变得异常灵敏,她想到了秦思思,她死的那一刻的面容总是挥之不去。

“姑娘,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想些不好的事情,这样反到会加剧病症,不容易令身体痊愈”

小桃的提醒很管用,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她得尽快的好起来,她得回去。

晚饭过后,她一个人走在小溪边,踩着奇形怪状的大小石头,偶尔有溪水被冲刷到岸上,她就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水面上,走着走着脚没站稳,她整个身子都往后仰去,“啊~”

还以为会摔倒,身后却软绵绵的。

“还是那么的不小心”,柏修贤责备道。

他扶着她站稳的脚步。

“我昏迷的这几日,宫里情况如何,我失踪了,太子殿下会不会派人来找我”,说到这她明显语气急促,变得紧张了起来。

“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太子被软禁了,而你,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太子妃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

暮仟仟张大了嘴巴,这一个接一个的劲爆消息,她是真的有点吃不消,柏文山怎么会被软禁,任凭她抓破脑袋她也想不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修贤详细把事情的原委都和她说了遍。

“所以长鸣道长其实是你的人?”,暮仟仟问道。

“是啊,云妃一直想找机会害你,我就顺势让母后把长鸣塞给她,她不过是想借助长鸣的手害你,可惜却把他自己的儿子也搭进去了”

“那这起死回生之术又是怎么一说”,暮仟仟问道。

“这世上哪有有什么起死回生”,柏修贤轻笑道。

经这么一提点,暮仟仟恍然大悟,“我就觉得不对,那次长鸣放的烟雾,是为了趁我们看不见,然后再偷梁换柱,上演一出调包计,我说的对不对”

“恩”,他点头,对她的分析表示赞许。

“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可以扳倒太子一层,你又何必费心思救我,还深夜带禁卫军闯入宫中,你这样只会让皇上忌惮你”,越说话题越沉重。

柏修贤抓着她的手,“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死吗?抱歉,我做不到,当我得知你被那个疯子关了起来,我只想冲过来救你,还好,我没有晚来这一步”,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的亲吻着,如此的珍惜。

“仟仟,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小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她刚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中,根本没注意他说的话。

“没什么,好好养伤”,他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

这动作令她多少有些不适,他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阿嚏~”,他刚让她好好养伤,她就打了个喷嚏。

柏修贤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外面凉,走,进屋里坐会”

他随意揽在她肩上的手,竟然令她十分安心。

“恩”

有好多话说,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是真见面了,除了面上的事儿,她竟然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你——”

“秦思思的事,我想和你道歉,我没有替你救下她”

她刚准备开口,话就被他抢了。

“这又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要怪也该怪柏文山,这话她在心里说着。

“等你养好了伤,我就接你回府”,他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丝毫没有嫌弃她之意。

提到回去,她不自觉精神紧绷,但是她知道她得战胜恐惧,她得回去。

“好”,她很感激,任何时刻他都没有想过丢下她,也许对他来说,她还有利用价值。

“你今天晚上还回去吗?”,她傻傻的问。

“你想我回去吗?若是不想,那我就留下来”

她以为他会冷冰冰的回个‘回去’,却没料到他会说那么一长段话,还将选择题丢给她,她突然有些自卑,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大胆的让他留下,可是现在她却不敢这么说话。

她犹豫再三,道,“这里环境简陋,你还是回去吧”

对方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明显变得僵硬了些,“好,那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恩”

第二天。

暮仟仟在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终于还是感冒了,她头晕晕的躺在床上,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小桃回来来。

“我好像染了风寒,小桃”,她说道。

“是昨日里在外面吹风的缘故吗?”

突然传来的男音令她身体一震,她抬眼望去,“三,三爷,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柏修贤示意她躺下,“你先休息,我去弄点热水过来”

接着,屋子里就只听见他走动的脚步声,先外面打水,然后烧热水,最后拿丝巾浸泡在水中,等完全浸泡后,再盖在她的额头上。

章节目录 第65章 红妆 一股热气由头顶传达全身,她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有没有好一点”,他坐在床边关切的问道。

“恩,好多了”,她在心里偷着乐,一想到他这个三王爷也屈尊来主动照顾她这个小丫头,心里就觉得好笑。

到了中午时分,还不见小桃回来。

“三爷,你要不先回去吧,我病了,这里没有吃的”,暮仟仟说道。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岂不是要饿肚子”,他皱着眉。

“可是我现在还觉得很难受,怎么下床去做饭”,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这是个问题,柏修贤认真思考一番,“算了,我去做饭了”

暮仟仟从辈子里探出头来,“你,可以吗?”,她对此表示极度的不信任。

“我可以的,你好好休息”,这个女人是在质疑他的能力,搞笑,他可是无所不能三王爷,这点事会难倒他?

事实上,做饭这件事,确实是难倒他了,但是为了面子,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也得给她变出一道菜来。

一个时辰后,暮仟仟闻到了从厨房传来的怪味,她只能从气味上隐约分辨出这是食物,对,这是她中午的口粮。

她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柏修贤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菜,黑糊糊的一团,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

她望着桌上的菜,抽搐着嘴角,憋着要大笑的冲动,“这是什么?”

柏修贤被问得有些尴尬,“我看厨房有只山鸡,就给炖了,你感冒了得喝点汤”

暮仟仟这才发现,那有些黑糊糊的原来是山鸡,而那汤……看样子应该,勉强还算能喝吧……反正是不会被毒死就对了。

再看柏文山时,她才发现他淡蓝色的衣裳上沾满了鸡毛,还有黑黑的小泥点,这哪来像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形象,想到这儿,她突然有些感动。

“我尝尝吧,好歹这也是你第一次做饭,而且还是第一次做给我吃,真的是,很感动”,暮仟仟说得很诚恳。

她正准备伸手,对方已经抢先替她盛好了汤,似有意讨好的递到了她面前,“你尝尝”

汤味道很咸,咸的辣舌头那种,还带着一股糊味儿,但是总体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她点点头,“可以”,然后屏气喝完了一碗。

柏修贤坐在对面,用手撑着头,看她喝完一晚后,心情大好,看来他的手法还不错,问题不大,“那你多喝点,这只鸡很肥很补的,鸡肉就不要吃了,都糊了”

暮仟仟暗自吐了口气,算他还有点良心。

她本来想拒绝这个提议,但是看见他那期待的表情,她就说不出口,“好”,呸呸呸,还真是个臭嘴巴。

一整晚汤下肚,她扔下柏文山径直跑进了厨房,连喝了三大碗水还是不解渴,“真是直接坑自己”,她感叹道。

从厨房回来后,柏修贤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

拜托,您喝一大碗盐水试试!当然,这话她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她不想让对自己有所期望的失望,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她喜欢的。

“可能是风寒未散去,身子还有些虚弱”,她耐心解释道。

“哦,也是,风寒不可能这么快好,你多休息,明天我在给你熬一碗鸡汤,直到你病好为止”,对方思考一番,似做了个严肃的决定。

“什么?”,暮仟仟的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跌倒在地上,她的舌头怕是要保不住了!

“还是别了吧,这种事还是让小桃来做吧!你可是养尊处优的王爷,怎么可以做下人做的事”,她十分含蓄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可对方非但不领情,还……

“不行,小桃的话我不放心,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这次差点因为我丢掉性命,我得为你做点什么,这是我的一份心意,难道你不愿意接受吗?仟仟”

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吧!在对方充满爱意的眼神轰炸下,她举白旗投降了,不就是咸了点吗?这只是第一次做饭而以,后面应该会有进步的,她安慰着自己,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这个提议。

第二天的鸡汤,依旧很咸,鸡比第一天糊的还要厉害……

第三天,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暮仟仟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抢先一步冲到了厨房。

她背靠着桌子,朝从门口走进来的柏修贤打了个招呼,笑脸嘻嘻的,“嗨!早”

“早”,柏修贤有些吃惊,“你怎么不去休息,来厨房做什么”,他皱着眉,语气中带着责备的意思。

“经过这两天的调理,已经好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了,今天不如让我来熬鸡汤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了”,她连说了一串话,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恐怕不合适吧!”,对方还再思考着。

暮仟仟推着他的身子走出了厨房,“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当我是感谢你了,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别打扰我”

柏修贤就这样三下两除二的被她哄骗了出去,她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受黑暗料理的摧残了。

锅里烧着的水冒着热了,鼓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暮仟仟将已经切好的鸡肉倒入水中,又加入许多配料,等煮过一段时间后,再盖上锅盖小闷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鸡汤就算是出锅啦!

她满意的闻了闻,端着往外面走去。

柏修贤已经摆好了碗筷,见暮仟仟从厨房走了出来,这一幕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弦音,久久回荡在耳边,这样多好,简简单单的日子,她做饭,他收拾桌子,然后一起享受人世间最美味的小确幸。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她很自信的说道。

“恩,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感叹道。

“以前,你有关心过我吗?”,她小声说道。

“那从现在起,换我来关心你,好吗?”

他突然变换成深情的模样,令她难以适从。

“其实这样挺好的”,他感叹道。

“怎么了好了”,暮仟仟问。

“经过大哥这么一闹腾,你也不必再回东宫了,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暮仟仟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重新开始,我们有开始过吗?”,她傻傻问道。

“我一直觉得你是爱我的,所以,不要拒绝我”,他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替她擦掉用嘴边的油渍,动作很慢也很轻柔,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诱惑。

难道她爱他,他们就要再一起吗?那他对她又是什么感情?这样的要求简直可笑,霸道又无礼。

暮仟仟把他放在她脸上的手拿开,“我占时还不想思考这些问题,现在我只想报仇,为秦思思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疯子”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既委婉的拒绝了他,也不至于让双方都难受。

他有些失落,“好,那解决完这件事后,你就回到我身边”

暮仟仟没有回话,她需要给自己时间,她紧紧抿着嘴唇,生怕自己脱口而出的是‘好’,她答应了许皇后的要和他保持距离,她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荷倩儿才是他应该娶的人。

越想她的心越乱,这些以后再说吧!先过好当下吧,珍惜好这段独处的时光,若是回去了,就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上次不是问我想不想要你留下来陪我”,鼓足勇气,她说道。

“恩”

章节目录 第66章 红妆 “我若是想呢”,她低头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想你留下来陪我”,暮仟仟抬高了音量,连屋外的人都能听清。

“什么?”,对方依旧一副没听太明白的表情,把耳朵凑近她嘴边,顺手揽着她的腰道,“再说一边”

“你走吧”,暮仟仟变换了语调,故意说道。

“刚刚明明说的不是这句”,他靠近她的脸,“不听话,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想听,不然,我现在就——”,他的唇紧贴在她的唇上,将阵阵热气传递至她周身,令她所有的细胞都开始叫嚣。

暮仟仟把头向后,躲开了他的靠近,脸蛋红扑扑的,她调整呼吸道,“今晚你留下来,陪我”

在他的强势逼迫之下,她选择了妥协,止不住的脸红心跳,却还是把原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那,陪你干什么?”

咦,对方居然又抛出了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暮仟仟的思考范围,对啊,让他留下了干啥,总不能,总不能让他……

不不不,她在心底摇了摇头,后悔自己没经过大脑过滤而说出口的话,简直羞耻至极……

“额,好久没看天空了,那你陪我看星星呗”

“噗”,对方竟然笑出了声。

暮仟仟也觉得自己的话十分牵强且好笑,她也跟着笑出了声。

不经意低头间,两人的额头摩擦碰撞到了一起,又是相视一笑,她觉得笑起来的柏修贤特别好看,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还让她有种贪恋的感觉,想要这笑永远只为自己。

夜幕降临,他拉着她的手,踩着圆滑的石头,走到小溪的对面,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边,这里算是观望天空的视野绝佳位置,远处是悬崖,可以看见对面的山丘上生长的茂密植被,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周围是长至脚踝处的野草,每走一步,都会刮着皮肤,痒痒的却挺舒服。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月光下,此刻的天空看前来很低,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暮仟仟不禁抬起了手。

柏修贤走到大石头边坐下,抬头刚好望见她伸手的姿势,他也伸出了手,小拇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小拇指,两人目光交汇。

“好多星星,真美,感觉伸手就可以抓住”,她说道。

“是啊,不过星星再美,也及不上你三分姿色”,柏修贤突然一本正经的说着。

她可以从他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及自己傻乎乎的表情,她有这么美吗?她也认证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柏修贤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小傻瓜”

暮仟仟缩回了小脑袋,眼睛里闪烁着星光,一笑就如月牙儿弯弯,再配上她那双樱桃红的小嘴,美得不可方物,那一笑令星星都黯然失色,可她自己却全然不知,这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你看那颗是织女星,而隔着长长银河对面的这颗就是牛郎星”,柏修贤抬头指着天空上的星星说道。

“恩恩”,暮仟仟点了点头,仔细听着。

“每逢农历七月初七那天,这两颗星星就会隔得很近很近,通过鹊桥相会”

“那他们下次再相遇呢?”

“那得等到下一年”

这个故事她当然听说过,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她只想静静的听他讲,告诉她关于爱情的风月事,然后她就靠在他的肩上,内心被一个接一个的美梦填满。

“那如果没有了鹊桥,她们就不用再见面了,与其煎熬着等待着相遇的一天,还不如直接断个干净,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

柏修贤低头看向她,对她这没由来的伤感语调感到十分惊讶,“我不许你这么说,什么放过别人,放过自己,都是些什么歪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胡话”

“不说就不说呗,发什么脾气”,暮仟仟小声嘀咕道。

本来很开心的观星之旅,最后却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了复杂的种子。

柏修贤突然变得很严肃,他捧起她的脸,使她与自己对视,“暮仟仟,好好的,永远陪在我身边”

她觉得心脏有些刺痛,永远这个词显得太虚无缥缈,尽管她也想和他永远再一起,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来奢望这些,她如今以非完璧,她不能让这样的自己陪在他身边,她没有资格……

牙齿咬着下嘴唇的力道越来越大,思考犹豫间,她已经把自己的嘴角咬出了血。

“你的嘴角”,柏修贤伸手蹭掉她嘴上的血迹,伸手给她看,她才发现咬破了嘴角。

下一秒,他的动作令她更加吃惊,他竟然轻吻着她带血的嘴唇,慢慢啃噬着,轻吻着属于她的血液,脑袋突然短了路,她傻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她面对着他咬嘴唇,这对他来说极具诱惑力,令他疯狂,着魔,痴迷,他忍不住了,忍不住要轻吻她,忍不住要一尝她的芬芳。

他像留恋于万花丛中的蜜蜂,而只有她的芳香才会令他快乐!

“以后,没人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柏修贤坚定着目光,望着暮仟仟说道。

这样的话,仿佛在哪里听过,她点了点头,“好”

对方对这样的回答十分满意,搂着她的肩,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家,然后等到合适的机会出现,你就嫁给我好吗?”,柏修贤很自然的流露出真情,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暮仟仟问道。

他没有明确回答,这个答案他给不了,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就是这样想的,娶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

清晨,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山路十分难走,处处积累着小水坑,马踏之处溅起点点泥泞,马蹄上,脚上,裙摆上都沾染了污点,暮仟仟挥起皮鞭,抽打了下马背,希望能够加快速度赶往都城。

屋里柏修贤还在熟睡,趁他不注意,她决定默默离开他,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她不能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她要回到都城,去解决和柏文山之间还未了结之事。

“驾”

马跑得更快了,直奔都城而去。

她选择了一家离皇宫较远的客栈,小斯见她一个弱女子牵着马站在门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暮仟仟把缰绳递到小斯手中,“住店,给我准备一间客房”

“好嘞”,小斯笑着,灵活的接过来缰绳,叫人将马牵着去了客栈边上的马厩里。

“姑娘,客房在楼上,随我来”

上了楼,小斯带着她进了左面第三间客房住下,她把包袱放在桌上,把已经湿透了的衣裙脱下,打上热水洗了个澡,又换了件新衣裳。

刚开门出了屋子,就听见楼下传来吵闹声,她俯身望去,只见楼下站了许多兵大爷,一个个壮如牦牛,正抓着刚刚带他进房的小斯问话,那小斯在兵大爷眼中,就如同一直蝼蚁。

小斯被掐着脖子,整个人几乎快要悬空,他求饶着,呼喊着,“爷,爷,爷,您消消气儿,我刚刚多有得罪,不该对您不敬,您有何吩咐,尽管说,只要是小的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兵大爷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小斯就被丢开了一丈多远,他的身体碰撞到桌椅边,迸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在场的其余人等都吓得不敢吱声,定格在原来的位置上,不敢走动。

“哼,不知好歹的田舍奴”,他拿出捆绑在腰间的画,展开来问道,“这个人你见过没”

暮仟仟望着那画像,那不是她是谁,没想到柏修贤居然动作这么快,发现她离开了的短短时间内就能派人收遍全城的客栈酒家,他这又是为了什么,何必如此,就不能默许她的离开吗?

暮仟仟准备进屋子收拾东西想办法离开,就听见楼下的小斯说道:“,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哎呦,一下子突然想不起来了,对了对了,我的确是见过,这不是今儿早上刚来住店的姑娘嘛!”

章节目录 第67章 惊蛰 说着,一群人就气势汹汹的往楼上走去。

完了完了,暮仟仟快速转动大脑思索着,现在她如果回自己房里无疑是在板上钉钉的鸭,等着被抓回牢中,不要,她不要回去,她不要再相信任何人,她不要等来荷倩儿嫁给他的消息,然后他再和她说对不起,她是不会原谅他的,与其将来自取其辱,不如现在就做决定,至少现在的痛她还能够承受。

情急之下,她只好舍弃了屋中的包袱,迈着步子往走廊右边走去,眼看着那几人就要走上楼,她马上就要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她被逼无奈之下只好钻进了眼前的陌生客房。

屋内坐着的人背对着她,一声黑色劲装,只在手腕处点缀着些红绳,那背影十分伟岸,隔着绷紧的衣物可以看出肌肉的线条,应该是个长年习武之人。

暮仟仟靠在紧闭的门上,小声说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多有打扰,我这,刚走错了屋子”

那人转过头来,剑眉星目,轮廓刚毅而挺立,细细的打量着她,“屋外有追兵,你鬼鬼祟祟闯进我的屋子,我看可不是走错屋子这么简单”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既然公子已经猜出一二,那我也不好再做掩饰,的确,那屋外的人是冲着我来的,公子可否看在与小女子萍水相逢的份上,出手相救”,暮仟仟说道。

那人思索一番,“那你得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那些人要追你”

如果直接说出缘由会很复杂,也很难解释的清楚,她含糊道,“因为小女不愿嫁给不该嫁的人”

屋外的哄闹声一直未停,“你不是说她住这儿吗?人呢?要是赶骗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店小二缩着脑袋,一脸害怕。

“大人,您看这,包袱都在,人肯定没走远”

“那给我到处搜,外面下着雨,她肯定还在客栈里”

听完外面的讲话声,黑衣男子才开口,“原来是逃婚的”

“恩”,眼下她只能隐藏自己的身份。

屋外的客栈被一间间打开来搜寻,眼看着就要到这一间了,暮仟仟往里走了走,对身旁的人道,“还望公子能够相助,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公子”

她恳求道,她现在真的不想被抓回去。

门被一脚踹开,兵大哥气势汹汹往里走,大声嚷嚷着,“给我仔细的搜,看看有没有画像上的人”

暮仟仟躲闪到了屏风后,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个男人身上,尽管他一直没有开口答应,但是他也没有赶她走,那她应该还有机会。

那黑衣男子拿起桌上的佩剑,眨眼间刀出鞘,直接朝兵大哥手中的画像劈了过去,那画像刹那间被劈成了两半。

再看他时,刀已经回鞘,人依旧轻松站立着,雄姿英发。

兵大哥吃惊的看着手里被砍成两半的画,正准备对着他破口大骂,却在看清那人长相后,硬生生把话给憋进了肚子中,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抬手道,“晏将军”

这画风突变,暮仟仟完全始料未及,再听到兵大哥喊他晏将军时,她就更加惊讶了,她把目光转到那人身上,莫非这就是晏飞翰晏将军,晏依薇的哥哥,长年镇守边关的瑞昌国大将。

和一般人相比,他的确看起来要凶悍着些,特别是他刚刚拔刀的模样,快而准,没有丝毫的犹豫,更能体现他的英勇。

“你们在找何人?”,他问道。

兵大哥顿时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恭恭敬敬道,“小人无意冒犯将军,这也是事出有因,今天早上接到三王爷的命令,一定要寻得此女,我们也不知到三王爷为何急着找这人,都是例行公事,也不知将军可有见过此人”

没有丝毫犹豫,晏飞翰道,“没有,你们去别处再找找吧!”。

兵大哥有些犹豫,“这,可是客栈里的住房我们都收遍了,也没找到她的下落,就只差将军这间没搜过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人在我这儿,我此次可是秘密回都城,和画中的女主也没有任何交集,难道她藏在我这儿,我反倒帮她不成?”

晏飞翰的话令搜寻的卫兵犹豫了。

“既然晏将军都说没见过,那小人就先行告退,打扰将军了”

见卫兵出了客栈,暮仟仟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晏飞翰打量着她,“没想到,来找你的人居然是三王爷,你是怎么惹到他的”,还有,她刚刚明显是骗了他,他隐约觉得这个女人隐藏的有些深。

“刚刚骗了晏将军,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有难言之隐,还望将军能够理解,占时我还不便与你说明,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她说道,心中却对他有些愧疚之意,毕竟他妹妹的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既然姑娘不愿多说,那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只不过若是姑娘还留在都城,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姑娘是打算现在离开都城吗?如果是的话我愿意送姑娘一程”,他提议道。

“不了,我现在还不打算离开,多谢晏将军好意”

“那你留下来始终不安全,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他关切的问道,视乎对她的事十分上心,虽然两人还只是第一次见面。

“走一步看一步”,她也不知该怎么办,她只是不想回去。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府上躲避些时日”

暮仟仟惊讶的望着他。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你”

“不了,多谢晏将军的好意”,她直接拒绝了,有意往门外走去。

“等等”,对方喊住了她。

“还有事吗?”,她转过身问道。

“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暮仟仟随口说道,“我叫仟鹤雪”,她不能告诉他真名,只能随意编了个。

“仟鹤雪”,晏飞翰跟着读了遍,“好,我记住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已经乱做一团,她的衣服被随意的扔在地上,被单也被戳得不成样子,屋里但凡可以藏人的地方都被打开了。

小斯和掌柜后脚走了进来,见着她本人后,掌柜厉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给我离开,都是你害的,瞧瞧我这屁股,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有我这客栈,被你折腾的是鸡飞狗跳,现在好了,客人都走光了,你满意了”,他插着腰,把所有的怒气都泼到暮仟仟身上,见她柔弱的样子,他的气势就更加嚣张。

暮仟仟不慌不乱的收拾着地上的衣物,也不怎么爱搭理他,“我收拾完东西就走”

她的话更加激怒了他,“哟,你还有理了,我的店被你整成这样,你难道不该道歉吗?”

暮仟仟不想和他废话,包好行礼,走了出去。

小斯挡在她身前,不让她离开,“想走?我跟你说,今儿的事儿没完,想走就走,我这店里的损失谁来负责”

“那你想怎么样?”,她耐着性子问道。

“你得赔”

“没钱”,她出走的时候本来就没带多少钱,要她赔钱,她是肯定赔不起的。

“没钱?那就把你卖到一品香,你这点姿色,还是值点钱”

她皱着眉,“一品香?那不是妓院吗?欠钱我可以还”

“还?你怎么还,在我这里干一辈子活你都换不起,给我把她抓起来,就她这姿色,到一品香还能卖个好价钱”,掌柜吩咐道。

暮仟仟挣脱想要躲开,她企图用脚踢开那小斯,可却落了空。

“姑娘,你还是乖乖顺从吧,我可不想对你动粗”

“你别过来”,暮仟仟警告道,从头上拔下珠钗指着二人。

掌柜的朝小斯使了个眼色,那小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后方,拿着木棍对着暮仟仟的头敲去。

完了,暮仟仟脑中出现两字后,两眼一黑,倒地昏睡了过去。

“突突突”

“突突突”

……

昏迷中的她被闹声吵醒,她动了动身体,发现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绑着不能动弹,眼睛上还被蒙上了黑布,她只能通过周遭吵闹的车轮声判断她应该是在马车上。

脑中又回响起了掌柜说的话,要把她卖到一品红,那么这么说来,她此刻应该就是在去一品红的路上了。

章节目录 第68章 惊蛰 马车飞速行驶了一段路程,在静僻的小巷中停了下来,这条巷子平日里就没什么人走动,在墙边有一个小门,这个门就是通往一品香的后门。

暮仟仟感觉到了亮光,车帘被拉了开,她被人拽下了车,推着往前走去。

然后就是门开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被推进了一间房,然后房门上了锁,一连几天,只有吃东西的时候,她脸上的黑布才会被摘下来,伺候她吃饭的小丫鬟每天都换不重样的,她根本没几乎接近那个人,更别说逃出去了。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才见到了传说中的一品香总管事的兰姨,兰姨一进门,整个屋子就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异香,暮仟仟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现在已经是一品香的姑娘了”

“我才不是一品香的姑娘,你可别瞎说”,暮仟仟反驳道。

“姑娘,这字据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你已经被买给了我,就认命吧!”,对方那卖身契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她真是欲哭无泪,她这都摊上了些什么事儿,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抓到这儿来当妓女,还趁她昏睡时签了卖身契。

暮仟仟清了清嗓音,“要我认命也不是不可以,你这样绑着我,我怎么替你干活?”

“你想要松绑,万一你要是逃走了怎么办?”

“人与人之间最讲究的就是信任,若我们双方没有信任,你总是这样绑着我,你买我的价值也得不到体现,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兰姨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今晚安排你接客,若是能好好表现,我可以考虑给你自由”

她犹豫了,让她接客,她想拒绝,但是有机会出去总比天天被关在这屋子里强,至少出去了她还有机会可以逃走,想到这她点了点头,“好”

晚上的一品香又如往常一样热闹了起来,一楼大厅里站满了等待接客的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露胳膊露大腿,穿得一个比一个清凉,那衣服像似直接从大腿根出开的叉。

娇嗲声、古琴声、琵琶声混作一团,吵得暮仟仟头晕脑胀。

她被逼穿上了件露胸衣,望着镜中暴露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暮仟仟就觉得凉飕飕的,她想把衣领子往上拉,却瞅见角落里两个风尘女子在嘲笑她。

算了,豁出去了。

她心一横,也就不再管这暴露的衣裳,露就露吧!

兰姨见到她从房里走了出来,眼里投出惊艳之色,“啧啧啧,这样一打扮起来,还真得迷死人不可,也不枉我花好价钱将你买回来,可得替我撑撑门面”

暮仟仟假笑了声,“还是兰姨有眼光”

“你会什么才艺”,兰姨问道。

“弹琴唱歌不会,对水袖舞略知一二”

“行,那你就跳水袖舞,今晚你压轴”,兰姨摇着扇子,得意的笑着,她对暮仟仟还是十分满意。

暮仟仟和其它今晚要表演的姑娘们一同被带到舞台后方的休息,此刻台上已经响起了古琴声,她站在通风口出仔细观察着屋内的结构,哪里有通道哪里有人看守她都一一记在心中,规划着逃跑路线。

现在她想走是不可能了,门口处有人把守,她只能等着上台表演完之后,下台穿过庭院到后面客房的那段路上下手,才有逃脱的可能。

“哎哟,可把您给盼过来了”,不远处传来兰姨的声音,暮仟仟朝那边望去,就见着她扑倒一个陌生男人怀里,这么大把年纪了,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谁啊?”,她问道。

坐她旁边的姑娘翻了个白眼,答道,“这你都不知道,人家可是都城赫赫有名的王首富的儿子王公子,孤陋寡闻,今晚啊,谁要是被他看上了,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姑娘,有这么夸张吗?那她要是说自己曾睡过太子爷,那算不算是运气好到爆棚?

接着,她有听到了兰姨那标志性的娇嗲声,她抬眼望去,瞪着双眼,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那熟悉的相貌,那醇厚的男音,还能是谁,当然是柏修贤了。

他怎么来逛窑子了,还说什么要娶她,果然男人一个都信不过,她才离开几天,这货就想着到外面来找女人了!

同时,又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十分棘手,等会她若是上台表演了,肯定会被他发现啊,她该怎么办……

急得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小脑袋灵光一闪,她拍了拍头,和身旁的姑娘说道,“等会子表演,为了不与各位姐姐抢风头,我想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面纱”

“去那边柜子里找找,说不定有”

“好的,谢谢姐姐”

她刚带好面纱,就有小丫鬟过来催促她上场,“怎么这么快就到我了,不是说好我压轴的么?”,暮仟仟问道。

“这都是兰姨安排的”

“哦哦”

正答应着,她人已经被推上台了,扫视了眼台下的宾客,她的目光和柏修贤撞到一起,她连忙底下了头,总觉得他的目光十分锐利,好像一眼就可以看穿她,她怎么感觉他发现了自己,但是他依旧很淡定啊,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她伸展开双手,摆好姿势,虽然很久没跳舞了,但她的舞姿依旧具有足够的吸引力,台下的观众已经兴奋起来,大多开始挥手叫好。

随着身体的旋转,长袖在空中划开一个有一个美丽的弧线,如同如数多绽放的喇叭花,跟着有节奏的翩翩飞舞,她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反而深深吸引住了看客的目光。

“今晚的拍卖正式开始,想要一睹这位姑娘芳容的,请开价”,站在边上的小斯高声呼喊道。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被拿来当拍卖品,真是可笑,她在心中感叹着。

“我出白银一千俩”,最先开价的是王首富的儿子王公子。

众人皆是惊叹,没想到第一个开价的人就把价格抬得那么高,这还有谁敢再往上加。

“有抬价的吗?”,小斯问道。

坐下鸦雀无声,无人刚应答。

暮仟仟也跟着捏了把汗,难道她这就要被王公子买了?

就当众人以为这人该是王公子之时,坐下又响起了一个男音,“我出黄金一百两”

看着说话的人,暮仟仟差点没从台上摔下去,这声音出自柏修贤。

“黄金一百两,还有人加价吗?”,小斯说道。

“我出黄金五百两”,王公子又把价格抬到了新高,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要干起来。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黄金一千两”,柏修贤十分有底气的喊出了价格,对王公子淡淡一笑,这笑容带着挑衅之意。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谁居然这么大口气,敢和王公子对着干。

“黄金一千一百两”,王公子也跟着加价了。

“黄金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两”

“两千两”

“黄金两千两一次,黄金两千两二次,黄金两千两三次,恭喜这位公子,今晚上台上这位姑娘归您所有”,小斯报着数,最后把暮仟仟判给了柏修贤。

章节目录 第69章 惊蛰 暮仟仟局促站在台上,听到小斯汇报的结果后,她犹豫着要不要趁乱逃走,思索间柏修贤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低声在她耳畔用极其魅惑的声音说道,“今晚你就是我的女人”

她低垂着头,摸着脸上的面纱,还好,还好,他看不见她的脸。

“你低着头做什么,为什么不敢看我”,两人走到房门口,柏修贤突然问道。

她摇着头,紧闭着双唇,不敢开口说话。

“你不会说话?”

暮仟仟点了点头。

“那你总得把面纱摘了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以。

她又摇了摇头。

柏修贤已经没有耐心了,直接抓着她的肩将她抵在了门上,伸手摘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暮仟仟惊呼一声,“不”。

已经晚了,她脸上的面纱脱落在地上,整张脸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和柏修贤对视一眼后,她又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柏修贤抬起她的下巴,“失踪这么多天,没想到再次见面会以这种方式,真是独特”

她躲闪着眼睛,“我,我也不想这样”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他问。

“我不想说,再说了,没有我你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她暗指他逛青楼这件事。

“今天若是不来我来这儿,你岂非要成为那王公子的盘中餐”,说到这,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愠怒。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让他得逞”,她越说声音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她的话令他跟加的气愤,难道她是铁了心要离开她不成。

“跟我回去,现在”,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不要回去”,暮仟仟甩开他的手。

柏修贤才不会管她的挣扎,直接拦腰将她抱起。

暮仟仟挣扎着,双手双脚一齐并用,“你放我下来”。

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些,抱着她就要往楼下走去。

这时,一把虎纹宝剑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三王爷,既然姑娘不愿,又何必强人所难”,说话的是晏飞翰。

暮仟仟没想到他也会在这,这下完了,她该怎么解释她和柏修贤的关系。

柏修贤冷着张脸,“这事与晏将军没有关系吧!况且她是我花重金买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若是这件事我偏要管呢?”,晏飞翰抬起手中的宝剑,“论财气,我不如三王爷,但若是比武功,一招就够了”,他有足够自信能够制服柏修贤。

说完,银光一闪,他的刀径直朝柏修贤刺去。

为了躲避开来,柏修贤放开了暮仟仟,向后退了好几步,侧头躲闪开,可他额前的一缕碎发还是被削掉了半截。

“别伤他”,暮仟仟站在晏飞翰身边,情急之中脱口而出,竟是关心他的话。

晏飞翰收回了手中的剑,挡在了她和柏修贤之间。

“既然在意我,那就不要离开我”,柏修贤说道,试图挽留她。

“不”,暮仟仟摇着头,

这样的回答令柏修贤十分失望,“难道你要和他走?”

“只要你一句话,你要是想离开,我现在就带你走”,晏飞翰说道。

两人都在等着暮仟仟做决定,她犹豫再三,时刻提醒着自己柏修贤不属于她,他们不可能。良久,她才开口道,“晏将军,我们走吧”

“好”,晏飞翰对她温柔一笑,然后点了柏修贤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

“王爷只是占时不能动弹,时辰一到,身体自然能恢复运转,得罪了”

无奈柏修贤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他很心痛,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他的问题,她可以告诉他,他愿意改,可是她竟然什么也不愿说,就只想着从他身边逃开。

望着那娇小可人的背景,今晚她是一品香最受瞩目的人,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那个人是她,尽管她带着面纱,但是那双明媚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花重金买下她,到头来她竟还是要选择离开,难道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不到吗?他的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愫,转眼却被忧愁所吞噬覆盖,自信如他,却屡次在她那里受挫。

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晏飞翰带到了将军府。

“今天真的谢谢你”,她对晏飞翰说道。

“你还割舍不下他,是吗?”,他能够感觉到暮仟仟和柏修贤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没有”,她急于否定的样子,更加显示出她的心虚。

“今晚不如就在我府上住下吧!你也没别的去处了”,他提议。

是啊,她没别得去处了,等报完仇,她要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护国将军府里很宁静,家仆丫头婢女用手指头数数就能算得清楚,大约也就二十余人,算得上是冷清。

早上她同晏飞翰一起吃饭,一碗馒头,一碟卤牛肉,一碟咸菜就算是解决了。

“还吃的习惯?”,晏飞翰关心问道。

暮仟仟啃着手里的馒头,点了点头,“挺好的啊,我也很喜欢吃馒头,很合我胃口,已经很少这样吃饭了”

边说边吃,她差点噎着,晏飞翰贴心的将米茶递到她面前。

“谢谢”,喝了一大口,算是好多了。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晏飞翰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答道。

“我办完事后会离开都城,你到时候若是想,可以随我一同离开”,他试探说着。

“我也有事要办,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们倒是可以一起离开”

“你要办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不知该不该说,但是看他一副真诚的模样,而且还对她那么好,他应该没有恶意吧!想想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倒是可以说。

“我想要见太子”

“你要见太子做什么,不过倒是有机会,过几日皇上会举办秋猎,我可以带你去”

听说要举办秋猎,暮仟仟顿时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

秋猎是瑞昌国皇家每年都会举办的大型狩猎活动,猎场位于南面的南山脚下,每到这个时间,南山就会被卫兵包围住,平民百姓不得入内,只有拥有狩猎纹的人才能进入。

此刻,暮仟仟和晏飞翰同乘一辆马车,正往南山脚下赶去。

她往脸上蒙上面纱,以防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猎场边上用木头和羊毛毡临时搭建起一个个帐篷,这是皇家狩猎者们零时的休息场所,最中间最大的最奢华的那个当然是属于嘉殷帝的。

狩猎仪式即将开启,嘉殷帝站在高台上端起酒杯行祭天仪式。

群臣皆俯首叩拜,间隙时分,暮仟仟注意到了坐在前方位置的柏文山,从被罚禁闭的那天起,他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不然怎会变得如此虚弱,眉宇间愁云密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萧索。

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等她望过去时,才发现柏修贤竟然一直看着他,视线碰到一起,她迅速躲开来。

“飞翰啊,此次回都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若不是朕昨日得到消息,你还不知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嘉殷帝对晏飞翰说道。

章节目录 第70章 惊蛰 晏飞翰起身走到嘉殷帝面前跪下,“皇上,此次仓促回来,是想向皇上讨个说话,臣妹死于狱中多日,而微臣为镇守边塞,保家卫国,根本无法实时得到她入狱的消息,等臣得知消息后,已经错过了良机会,臣想要一个真相,还望陛下能够体恤”

“这件事一直都交由东宫那边在办理,太子,你和晏将军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嘉殷帝命令道。

面对昔日的好友,如今却是心生隔阂,按常理,就算晏飞翰秘密回京也会提前通知柏文山一声,而如今,晏飞翰什么消息也未放出,就这样出现在狩猎场上,他感到十分愧疚,从心底深处不知该如何面对晏飞翰。

“晏将军,你妹妹她害死了太傅之女沈飞琼,背负一条人命,她还能稳坐太子妃的位置吗?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没人会信服,杀人偿命,她,死不足惜”,他也很悲愤,可是为了沈飞琼他不得不这么做。

晏飞翰忍着要拔剑相对的冲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太子还是放不下”

“晏将军对本王的做法还有疑虑吗?”,柏文山问道。

“没有”,晏飞翰艰难的突出二字,心情却是难以平复。

“好了,都入座吧,既然问题说清楚了,那今日的狩猎比赛就正式开始了”,嘉殷帝说道。

他身旁的宦官跟着开口大声宣布道,“狩猎比赛正式开始”

暮仟仟等一众女眷被安置在休息区,而柏文山、柏修贤和晏飞翰等人都上了围猎场。

在休息区的暮仟仟没有闲着,她此次来是有目的的。

休息区全都安排有重兵把守,她思考着该如何离开,就听着两妹子说要去解手,她也就假装肚子不舒服跟着混过去。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柏文山的休息处,门口依旧有重兵,她根本进不去。

正当这时,突然身边窜过来一个身影,将她拉到了角落里。

暮仟仟警惕着看着眼前的人,见是柏修贤她才松了口气。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不怕被发现”,他责备道。

“先不要管这些,你能想办法让我进柏文山的帐篷里吗?”

“你要进他的帐篷干什么?”,他眯着眼睛,这是他思考时的一贯方式。

“我要偷他箭筒里的箭”,她说道。

柏修贤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样很危险”

“这是最好的时机,你不是想扳倒他吗?就现在,敢不敢”,她问道,带着强迫的气势。

“我当然不怕,我只不过担心你”

“我已经是入过鬼门关的人了,死都不怕,会怕这些?”,她反问道,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好,那我帮你”,他点头答应了。

柏修贤走到两侍卫跟前,侍卫见了他恭敬行礼,“三王爷”

“本王这边暂缺搜集猎物之人,你两人过来帮忙”,他吩咐道。

“这,可是我们要是离开了,太子这儿就没人看守了”

“本王会通知护卫队,再调派人手过来”

见两人犹豫了,他继续说道,“怎么,不愿意去?”

“三王爷吩咐的事,小的怎敢不从,我俩这就跟随三王爷前去”

柏修贤朝暮仟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事情已经搞定了。

那护卫跟着柏修贤走后,暮仟仟悄悄潜入了柏文山的帐篷内,偷拿了他帐篷内的箭筒,朝猎场深处走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嘉殷帝行猎的方位,她躲在丛林深处,静静观察着前方的动态,等待着时机。

嘉殷帝此刻正跨坐在马上,手里拿着弓箭瞄准前方的一只小白兔,随时准备放箭。

而暮仟仟也拉着弓箭,瞄准的是嘉殷帝的方向,没错,她要用柏文山的箭射杀嘉殷帝,将皇帝的死嫁祸到柏文山身上,让柏文山永无翻身之日。

弓箭就要射出之时,柏修贤赶到了她的上边,“等等,别意气用事,杀了他,你也脱不了干系”,他紧张说道,还好,没有晚来一步。

“那难道就这样放弃吗?都走到这一步了”,暮仟仟压低声音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

柏修贤握住她弓箭的手,“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有什么危险我们一起承担”

“唰”的一声,在暮仟仟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弓箭已经射出,飞向嘉殷帝的头顶,射掉了他头顶的玉笄,头发一下子全部散落开来。

“啊”,随着一声惊呼,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快保护好皇上,有刺客,有刺客”

护卫队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嘉殷帝身边。

柏修贤拉着暮仟仟快速离开了现场,两人将剩余的箭全部扔进了泥潭之中。

由于跑得太快,暮仟仟大口喘着气,刚刚拿着弓箭的手开始抖动起来,她刚刚真的做到了。

“这次,柏文山一定完了”,她对柏修贤说道。

柏修贤皱着眉头,似乎比她想得要深远。

由于皇上受了惊吓,这次的狩猎大赛提早结束,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皇帝下令封锁了通道,要彻查此事,一定要揪出元凶。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企图射杀皇上”,护卫军头领铁护卫说道,至嘉殷帝遇害以后,此事就全部交由他负责。

他派人对坐下的官员一一问话,用纸笔做了详细的记录。

太子,柏修贤,晏将军等人被叫到皇帝近前。

“今天朕遇害的事,你们都有何想法”,他说道,看起来倒是十分镇定。

柏修贤最先开口,“父皇,我认为凶手可能就在我们这群人当中,您想想,由于凶手的失误,射掉了您头上的玉笄,说明这个人的射箭技术并不好”

“贤儿分析的有道理,那就从这群人中,着重查查技术不好的”,嘉殷帝说道。

这时,铁护卫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到皇上面前跪下,手里端着射杀皇帝的箭,“皇上,您再仔细瞧瞧,这箭……”

杨公公将箭呈给了皇上,他仔细端详一番,眼中带着怒意,那箭上面既然刻着太子柏文山的名字,这说明箭是太子的。

嘉殷帝将箭重重扔到柏文山脚下,“哼,真是狼心狗肺”

柏文山当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捡起地上的箭,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后,拿箭的手一直再颤抖,他跪到地上,“父皇,这,儿臣并不知晓此事,也从来没有妄想杀害父皇啊”

“你没有,上次你在东宫设坛作法,朕罚你禁闭三日,你却非但不知悔改,这次竟然还想要了朕的命,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父皇吗?这箭是专属于你的,难道还有人偷了不成?”

“父皇,这箭应该是假的,可能是人伪造的”,他这样的说辞将他陷入了更加危难的境地。

“是否伪造,不如派人来验证,便知真相”,柏修贤提议道。

“那就宣铸箭师”

不一会儿,铸箭师就被请了进来,他对箭进行了仔仔细细的全面检查,最后说道,“回皇上,这的确是我为太子殿下铸造的箭,上面有清晰的纹路,连刻的字迹都是出自我的手”

“你还有什么话说”,嘉殷帝变得失望透顶。

“父皇,儿臣是被诬陷的,儿臣绝对没有想要害父皇之心啊!”

嘉殷帝挣扎着,表情苦不堪言,“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朕如何信你,来人,把太子带下去,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这是嘉殷帝最心疼的儿子,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他失望,他已经不想再见到柏文山了。

“父皇,这真的和儿臣没有关系”,柏文山的哀怨声一声高过一声,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被关进牢狱之中,“父皇,肯定是三弟害的我,你一定要救我,他一直都觊觎我的位置,父皇,你可千万别别被坏人蒙蔽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71章 惊蛰 还处于愤怒中的嘉殷帝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柏文山说得越多,越能体现他的心虚,只会加深嘉殷帝对他的误解。

暮仟仟一直在外面等着消息,直到看到柏文山被押了下去之后,她才平静下心来,他早该死了,这个疯子,折磨了她这么久。

夜深了,暮仟仟找借口离开了晏飞翰,独自一人往大理寺监狱走去。

她沿着宫墙小心翼翼的走着,突然碰到了一堵肉墙,她抬眼望去,竟然是晏飞翰。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吃惊的问,怎么到哪里都能碰见他。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你跑大理寺来做什么,胆子还真不小”

暮仟仟被说得心虚了,“我来,当然是要办我的事”

“你有什么是得到大理寺来办”,对方问道。

“我,这个事情,怎么和你说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讲明白。

“为了柏文山对吗?”,晏飞翰问道。

“你怎么知道,好吧,是的,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他”,她毫不避讳说出了心中所想、

“和我一样”

她十分意外,“你也要杀他?难道是为了你死去的妹妹?”

他点头,“是啊,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杀他,杀了他后我就离开这里”

“看来我们是同路人,我的想法也是这样,不过我是要为我的好友报仇”

晏飞翰上下打量着她,“今天你若不是碰见我,你还没杀了他,自己就先被逮住了”

面对他的嘲讽,她也不生气,的确是这样,“那你有什么法子进去?”,暮仟仟问道。

谁只晏飞翰直接走到了牢狱门口,拔出虎纹宝剑,暮仟仟感觉眼前闪了几下银光,还没看清招式,门口看守的兵大哥就已经鲜血横流,倒在了地上。

她看着呆了,一路小跑到他身边,“厉害厉害”

狱中。

柏文山被关押在最里面的高级牢笼中,所谓高级牢笼就是除了外型向牢笼以外,里面的配套设施,例如床啊、桌子啊、软垫啊、吃的用的什么的都和日常生活没有差别,这就是作为太子的特殊待遇。

听到动静,柏文山喊了句,“是谁?”

见到晏飞翰和暮仟仟后他十分吃惊,“飞翰,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由于暮仟仟带着面罩,他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

“我来了断我们之间的事”

听到这话,柏文山的眼神变得晦暗,他底下了头,“对于晏依薇的事,我只能说抱歉”

提到晏依薇,晏飞翰顿时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掐着柏文山的脖子,“你还有脸提她,她那么爱你,你却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她嫁给了你,你有珍惜过他吗?你心心念念的沈飞琼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依薇的爱,你说过他嫁给了你后,你会好好保护他的,可是到头来,你却趁我不在,将她送进了监狱,你还有良心吗?”

“我也是一时脑热,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后悔了,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你别和我讲什么兄弟之情,你我之间找已经没了情谊,我们是敌人,是仇人”,晏飞翰轻而易举的将柏文山扔到地上,“我要杀了你”,他红着双眼说道。

暮仟仟扔掉脸上的罩布,望着柏文山说道,“柏文山,没想到吧,我并没有死”

“你,你竟然没有死?”,柏文山惊恐的说道,“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飞翰,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的太子妃,她是暮仟仟,是她,晏依薇的死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暮仟仟知道他一定会曝光她的身份,让她陪他一起死,从一开始,柏文山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但是她不怕,她直视晏飞翰,“对,没错,晏依薇的死我也参与其中,我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我根本就不叫仟鹤雪,我叫暮仟仟”

晏飞翰看上去十分冷静,他认真听着她说的话,晏依薇的死她也参与了,但是他下不了手,他不忍心杀她,他紧握着刀柄,一剑刺穿了柏文山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洒到了两人的身上。

“晏飞翰,你若是真要替晏依薇报仇,就杀了她,杀了她你才算正在的报了仇”,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柏文山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暮仟仟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你若是想杀我,就杀了我吧,我不会反抗的”

半晌,依旧没有半分的动静,她睁开眼望着他,对方依旧没有动手的打算。

“我竟然下不了手”,他嘶哑着喉咙说道,将浸染上鲜血的刀收回到刀鞘中,“走吧”

“为什么?”,她执着于答案。

“你想知道?”,晏飞翰问道。

“我不明白”

他缓缓走向她,拿沾满鲜血的手触碰着她白皙的小脸,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这,就是理由”

“美丽的女人,应该被男人好好疼爱”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她没想到他竟然对她有了感情。

“你若是想要离开可以选择和我一起走”,半路,他提议道。

“你要去哪里?”,暮仟仟问道。

“我要去北方”

她犹豫了,“我,占时还不能决定要不要走”

“好,那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在城门口等你,一直到日落,你若是没有出现,那就代表你拒绝了我,如果再这之前你来了,我就带你走”

“好”,暮仟仟答应了。

隔天清晨,太子被刺杀于大理寺的消息就传到了宫中,得到消息后的皇上从口中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就昏睡了过去,查太子死因的重任交给了大理寺。

暮仟仟时常关注宫中的消息,她每日都去离皇宫最近的小茶馆里坐会,在那里总能得到关于宫中事务的消息。

“听说皇帝重病,卧床不起,宫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三王爷”

“这太子死了,皇帝也病了,皇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你可别瞎说,宫中的事可不能乱议论”

“你们说说,这件事儿谁是最后的获利者”

“难道说,是三王爷?”

“这样说来这事儿还真不简单”

暮仟仟喝了口茶,仔细听着,柏修贤总算是如愿以偿,她也是时候该走,眼下她是该独自离去,还是跟晏飞翰一起走呢?她思索着。

跟小斯结完账,她去了郊外的坟场,去看望秦思思。

她给思思买了一整只鸡,还有她爱吃的牛舌、猪脑、脆骨……

“思思,我来看你了,给你带来好多你爱吃的,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其实最应该死的人是我才对,若不是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你又怎会死,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

对于秦思思的死,她是真的十分自责。

她给思思烧了许多纸钱,“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我替你报仇了,柏文山死了,你好好安息吧”

准备离开之时,她看见了柏修贤的车马,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你果然来看她了”,柏修贤从车上走了下来,说道。

“是啊,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柏修贤也带了许多吃的,放到地上,低头默哀了几分钟。

“谢谢你,换得暮仟仟活着”

章节目录 第72章 惊蛰 暮仟仟觉得鼻尖有些酸,眼泪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掉,她捂着鼻子侧头看向别处,“走吧”

柏修贤搂着她的肩安慰道,“柏文山已经死了,也算是替她报了仇,但是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死的”,他问。

“你可别忘了,除了我,他还有仇家”

“你是指晏飞翰”

她点头。

柏修贤这才明白过来。

“要不陪我吃个晚饭吧!”,他提议道,“我不强求你留下来”,后面他又补充了句。

只是吃个饭,就答应吧,她如此说服自己。

“好”

她同他回了三王府。

路上她问道,“如今宫里局势如何,我听说皇上病了”

“恩,父皇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正如你所想,现在朝中事务都由我代为掌管”,他语气很轻松,“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若不是你机警,射下了皇上头上的玉笄,以我那鲁莽劲儿,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真可谓是扭转乾坤”,暮仟仟感叹道,这次的胜利,是属于他们两人的。

柏修贤突然变得深情起来,他握住她的手,“没有你,就没有我,我们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不要离开我,和我在一起”,他想把她留在身边。

这寂寞深宫,只有她才最懂他。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她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其中,她该怎么答应他的要求,答应了他,她就是要与皇后为敌,与整个朝堂为敌,她能够预知到,他们的爱情,不会被人认可,不会被人祝福。

她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而他应该尊称她一声王嫂。

可现在,他却要她和他在一起,要拉着她一起坠入地狱!

“我又如何能和你在一起,我不配,也没有资格,你要娶的人应该是荷倩儿”,她委婉拒绝了。

“从前你将我推开,我能理解,可如今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你又为何要拒绝”,他不明白她到底在犹豫些什么,“我想娶的人始终就只是你一人”

“可是皇后要你娶荷倩儿”

“只要你一句话,我便与母后抗争到底,告诉我,暮仟仟,你想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说出口,我此生便是你一个人的”

他富有魔力的话反复在她耳畔回响,他这分明就是在逼她。

最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好,我可以答应你,那你也要答应我,你余下的生命中只能有我一人,若是你移情别恋,那我就会立刻离开你,爱我的人要永远忠诚于我”

他轻吻着她的手,像是要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好,我答应你”

此刻,他是她忠诚的奴仆,只想得到她的垂青。

没有任何女人能和她相比,她是最独特的存在,她的容貌,她的声音,都令他深深的着迷。

“接下来我要向全天下宣布,我要娶你”

“好”

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起初还是浅尝,慢慢的越吻越深,他沉浸在她的香甜中无法自拔,将她抵在门边,越来越汹涌,似要将她镶嵌进自己的灵魂之中。

而她也回应着他的吻,双手软弱的搭在他的肩头,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窒息,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双腿开始打颤,瘫软到他的怀中。

他独有的气息占领了她的口腔,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就像只禁欲许久的恶狼……

“唔……慢点……”

……

柏修贤命人把宫中八凤殿的位置收拾出来,让暮仟仟搬到了那里。

此刻残阳如血,她站立在宫墙一角的高楼上,了望着远处的风景,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若是太阳下了山,晏飞翰应该也就离开了吧,她本来可以选择自由,但是为了柏修贤,为了他们的爱,她又心甘情愿的回到了黑色沼泽之中,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既然留下了,她就得好好面对今后的生活。

她害怕,她胆怯,但她已经站在了这里,就得学会面对质疑、讽刺和挖苦。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望去,竟是许久未见的荷倩儿。

“没想到暮姐姐居然没有死,三王爷把你隐藏的太好,宫中竟然没有人发现”,她笑着说道,有惊叹也有嫉妒之意。

“难道你希望我死吗?”,她直截了当的问。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希望暮姐姐你死,你能活着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姐姐大病初愈,我这不是给姐姐送补药来了”

荷倩儿对身后的丫头招了招手,“姐姐你看,这可是上好的红参,养血的圣品,姐姐皮肤这么好,若是多服些这个,面色一定会变得更加红润”

她并没有接受的意思,她不觉得以她和荷倩儿的关系,对方会对她这么好。

荷倩儿看出了她的心思,“暮姐姐,从前我们同在乐舞坊,时常为些小事争闹,那时候是我不懂事,可如今不同了,我看开了许多,其实我一直都看得出三王爷对你有意思,虽然皇后娘娘总想着让他娶了我,可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并不想与你争这些”

她说得很诚恳,暮仟仟半信半疑,“你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我也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你若是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说完,她令丫鬟小桃收下了那盒红参。

自从她回宫后,柏修贤就把原先前照顾她的小桃安排到了她的身边。

“我也没什么朋友,若是暮姐姐不嫌弃,我时常来宫里与你走动可好”,荷倩儿说道。

见她有意示好,暮仟仟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虑,“好啊,你若是愿意过来,我自然是欢迎的”

她的确是太孤独,唯一的好友也因她去世,现如今有人愿意来陪她说说话,当然是最好不过。

“对了,我听小道消息,三王爷有意要娶姐姐,可是真的”,她问道。

“恩”,暮仟仟点了点头。

“这太子爷刚走,三王爷就要娶姐姐,可真是把姐姐推上了风口浪尖,不过姐姐放心,我会替姐姐在皇后面前多说说好话,让她老人家也别跟着怄气”

这突然转变的画风,倒是令她多少有些不适。

“好,那就有劳妹妹了”,其实,只要柏修贤愿意娶她就够了,她不在意其它人的想法。

就算全世界反对,只要他爱她,这就够了。

荷倩儿走的时候,还嘱咐着暮仟仟,“姐姐这红参可要按时服用,对身体大有益处”

她瞧着荷倩儿也不像要害她的意思,就吩咐厨房把药给熬制了,每天都按时服用,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脸色的确和以前相比苍白了许多,还有些虚弱。

柏修贤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差点吓了她一条,她惊讶的捂着胸口道,“怎么来了也不出声,难道想吓死我”

他把头凑到她她颈项闻了闻,“怎么有一股药味,你今天喝了什么?”

她把葱白的手指抵在他的鼻尖处,把他的脸推开去,“瞧你的鼻子,可真灵,这几日是喝了些药材”

“喝的什么”,他把玩着她的手指道。

“红参”

“谁给你的”,他问道。

“荷倩儿拿来的,怎么了”

听到她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头,“她来找你了?”

章节目录 第73章 惊蛰 “对啊,突然像我示好,我都有些不习惯”,她答道。

“你有找太医检查过吗?她给药我不放心,你不可随意服用,这样,我明天叫太医过来检查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你再喝”,他皱着眉思索着,十分严谨。

看他这么紧张她,她心里觉得暖暖的。

“好”

第二天,柏修贤派太医来到八凤殿,暮仟仟命小桃端出了荷倩儿送的红参,“肖太医,我这儿最近新得了一批红参,也不知是真是假,有劳你帮我看看”

“老臣正是奉三王爷的命令前来替暮姑娘检查药物,姑娘客气了”,肖太医显得有些拘谨。

他拿起一块红参,在鼻尖闻了闻,又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番,接连检查了好几块,在手中对比一番后,他作揖道,“姑娘,这红参可是从宫外买的?”

“不是,可是有什么问题?”,她问道。

肖太医皱着眉道,“这红参不是单纯的红参,里面还掺杂有一种名叫红舌草的草药”

“这个草药吃了对身体有害吗?”

“如果当说这个红舌草,它是无害的,但是它若是和红参混在一起后服用后,就会在体内产生一种毒素,长久服用,会令脸部瘙痒疼痛,并溃烂生疮”

听完肖太医的话,暮仟仟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小桃,送肖太医回去吧,顺便把那玛瑙石赏赐些给他”

“多谢暮姑娘赏赐”,谢过后,肖太医在小桃的带领下离开八凤殿。

她独自静坐着,思绪还沉浸在刚刚肖太医所说的话中,她总想着把人往好处想,可偏偏有些人居心叵测。

小桃回来后,不敢打扰暮仟仟静坐,她端着红参刚准备离开,暮仟仟叫住了她。

“你去哪儿?”

“姑娘,我去把这药给扔了,这种有毒的东西,可不能留在您身边”,小桃答道。

“扔了岂不可惜,留着吧!”

小桃不解道,“这么危险的东西留在身边,万一被谁拿去用了——”,说了一半她自己也觉得多话了,忙改口道,“既然姑娘愿意留着那就留着吧!”

暮仟仟点点头,“你小心把这东西放好了,别让人随便拿去用,特别是八凤殿的人”,她也不希望有人被误伤。

“好”

到晚间,柏修贤才来到他的住处。

一进门就急急忙忙的问,“今儿个太医来怎么说?”

她不慌不忙替他褪下外衣,“吃饭了吗?”

“还没呢”

他回了话,她才继续说道,“那红参的事,可不是个好兆头”,她把太医的原话照搬无误的说予他听。

越听他眉头皱得越深,“红舌草只有宫里才有,而这种药材不是随便什么都可以拿得到的,要想得到,就得经母后的手”

“如此说来,荷倩儿只是傀儡,而皇后娘娘才是幕后操控者”,她的语气有些失落,原来这事没她想得那么简单,皇后已经急着想把她清出宫了。

“既然母后已经有所想得,那我们也得闹出点大动静来,她想把我们分开,那我偏要和她抗争到底”,他的措辞十分激烈。

“那,你打算怎么办?”,暮仟仟问道。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明天我们去父皇那里,求他下旨促成我们的婚事”

“可是,如今局势不稳,现在冒然去求皇上,会不会不合时宜”,她多少有些忧虑。

“那我问你,你想嫁给我吗?”

“当然是想了”

“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你,是我的”

他搂着她的细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第二天中午,柏修贤处理完政务后,派人来传话。

“暮姑娘,三王爷请你一同到光辉殿”

她收拾妥当,由小桃陪着起身前去。

柏修贤已经提前站在了光辉殿门口,见她来后,伸手相迎,与她一起走了进去。

“咳咳”,刚进去,就听到了咳嗽声。

屋内弥漫着中药味,十分刺鼻。

“父皇”,柏修贤轻声说道。

躺在床上的嘉殷帝面色虚弱,半阖着双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父皇”,柏修贤抬高音量,又接着唤了声。

嘉殷帝这才睁开了眼,“山儿,是山儿来了?”,他努力的想要从床上做起身子,却因体力不支,又倒了回去。

见状,杨公公上前一步,扶住了嘉殷帝的肩膀,“皇上,三殿下来看您了”

有了受力点,嘉殷帝这才做起身来,他转头眯着眼仔细看看了,才算看清了来的人,“是贤儿啊,最近托你打理朝中事务,可还顺手”

“回父皇,一切如常”

嘉殷帝歪着嘴似笑非笑,意味不明,“没想到最后,朕的江山还是得由你来打理,这都是天意,天意啊!”

“你身边站着的是谁?”,嘉殷帝这才注意到柏修贤身边还站着个人。

暮仟仟走近颔首作揖道,“参见皇上”

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待看到暮仟仟的面容后,嘉殷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没死?”,他转头望向柏修贤,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嘉殷帝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他觉得应该不会有联系的人,居然会一起出现!

“父皇,我今日过来,不仅是来探望您,更是来求您一件事,我先求您为我赐婚”,柏修贤有意转移话题。

“你的婚事不是该求你母亲吗?她可是为你算尽了心机,前段时日朕可听说她有意将佑昌将军的女儿许配给你”,嘉殷帝对此十分冷漠。

“父皇,儿臣另有心仪之人,儿臣不想娶她”

“那你又想娶谁?”

“儿臣想娶的人就在眼前,此身非她不娶”,他将目光投向暮仟仟,暮仟仟也回望着他。

嘉殷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升起一股子怒火,“你说什么?你要娶她?她可是你哥哥的妻子,文山尸骨未寒,你现在却来求朕把她许配给你,真是不孝子,不孝子,朕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滚,滚出去”,越说越气,嘉殷帝颤抖着身子,似要从床边滚落下来。

柏文山屈膝跪地,暮仟仟也随他一同跪到地上。

“父皇,求您替我们赐婚”,虽然是卑微的姿态,可他说出的话却是命令的语气。

“逆子,你这是要气死朕不成,朕不会准许你们成婚,你母后也不会同意”,嘉殷帝转头望向暮仟仟,“当初能够嫁给太子,是因为朕看在你们是真心相爱,才有意成全,可如今,他刚入土,你却要另嫁他人,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息,你居心叵测的嫁给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面对嘉殷帝的质问,暮仟仟依旧神色如常,她早就料到会是如常境地。

“曾经我也想过和他好好过,可是他反复无常,喜怒阴晴不定,他一直爱的都是沈飞琼,从来都只是把我当作替身,呆在这样的人身边简直是一直折磨,而如今我与修贤”,她停顿了下,望向柏修贤,“只要他不分手,我就会坚持,我要尝试着去丢弃过去,好好爱一场”

章节目录 第74章 惊蛰 “我也是,从今往后,我也要好好的爱你”,说着,柏修贤全然不顾已经气得快要昏厥过去的父亲,低头在暮仟仟的眉间印上一吻。

他在对外界宣誓,他要娶的人是暮仟仟,除了她,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躺在床上的嘉殷帝气得口吐鲜血,“反了,逆子,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亲吗?”

站在一旁的杨公公被这场景吓坏了,惊呼一声,“皇上”

他急冲冲走上前去,从衣袖之中掏出丝帕,替嘉殷帝擦拭嘴角的血迹。

柏修贤拉着暮仟仟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嘉殷帝说道,“父皇,你若是不愿赐婚,那儿臣只能不孝了”

他招了招手,身后涌进来一大批禁卫军,将光辉殿里里外外给包围住。

见此,嘉殷帝大惊失色,“你难道要谋权弑君,杀了为父不成”

话音落,光辉殿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此刻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得罪柏修贤,他的权力已然可以登上帝位。

尘埃落,星辰变。干燥的空气中传来柏修贤一字一句,“父皇年岁已高,加之恶病缠身,恐不得再理政事,还是留在光辉殿好好调养身子”

这不是明摆着要囚禁嘉殷帝,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反抗一二。

嘉殷帝神色晦暗,望着站在光辉中的柏修贤,就好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他也曾如此,雄姿英发,羽扇纶巾,他的话无人敢忤逆,可如今他却被自己的儿子牵着鼻子走,他真的是老了,老了……

思索至此,他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双目失神,失去意识的他一头栽倒在龙床上。

“皇上,皇上”

“快去传太医”

……

去往凤阳宫的九曲桥上,有一宦官身着灰蓝色长袍,走得急匆匆。

到了凤阳宫门口,他急切的对宫女说道,“皇后娘娘可在宫中”

那宫女点了点头。

“快替我传话,就说杨公公有急事求见”

宫女进屋传话没多久就走了出来,“皇后娘娘应许了,杨公公随我来”

此刻午时刚过,许皇后抬手撑着额边,还在小憩,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方才睁开了眼。

“杨公公,你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跑本宫这里来做什么,若是说不出可所以然,可小心着本宫罚你”,许皇后对他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

杨公公进门后,直接跪到了地上,哀呼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被三王爷气得心路郁结,直接喷血而出,倒头晕厥,怕是,怕是时日不多了”

“什么?”,许皇上坐直了身子,早以没了刚刚的慵懒,“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奴才也不知道怎的回事,那前段时日还传言卒了太子妃暮仟仟又活过来,今天三王爷带她去皇上了,扬言要娶了她,逼迫皇上赐婚,皇上不答应,他便召来禁卫军将皇上软禁在宫中,皇上本来就患有恶疾,还未从太子逝去的消息缓过神来,这又连连遭受打击,身体已然承受不住”

许皇后皱着眉,仔细听着,得知柏修贤要娶暮仟仟之后,她的脸色骤变,“真是反了天了,他怎么能娶此等妖女,这不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此事不可对外声张,切不可让大臣们知道,待我细细想想,自会有解决之道”

听闻有解决之法,杨公公这才舒了口气,“若是皇后娘娘出马,此事必定能解决,奴才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恩,你回去好好照顾皇上”,许皇后嘱咐道,她虽然很想让自己的儿子早日登上王位,但是她更希望这王位能名正言顺的属于柏修贤,而不是背负永世的骂名。

*

至光辉殿回去后,暮仟仟一直眉头紧锁,也不说话。

柏修贤瞧见了她的异样,把她略微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怀中,“你在想什么么?”

“我在想今天的事,你囚禁了皇上”,她的语气明显有几分颤抖,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柏修贤竟然为了她公然和嘉殷帝对抗,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亲爱的,你要理解,我若不这么做,会对你不利”

可这样极端的做法,岂不是把两人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还是害怕,恐生变故”

柏修贤把她搂在怀里,轻轻触碰着她光洁的皮肤,“什么变故都不要怕,一切有我在,谁也不能阻扰我娶你的决心”

这话让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她把头靠在他的劲窝里,蹭了几下,“好”

如今除了他的话之外,没有什么能够让她觉得踏实。

“可是如果你母后阻拦怎么办?”,她小声问道。

“她的话”,他明显有些纠结,“那也不行”

“那如果群臣阻扰呢?”

“那我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反正我是娶定你了”,他捧着她的小脸,将她桃花般潋滟的眼睛包裹在自己一片深情的汪洋之中,这感觉如此强烈,竟然烧得他心肝肺俱裂。

暮仟仟朝她淡然一笑,似三月里飘来的一阵异香,令他甘愿酣醉其中,不愿醒来。

她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着黑影压了过来,强烈的男子气息包裹着她的全身,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口腔,她配合着他的动作,并未拒绝他的吻。

这一切突如起来,天旋地转间,火光被悄然点燃。

她回应着他,沉迷在他为她编织的梦中,这里有爱就够了,他爱她,她也爱他,这一切就足够了。

抛开凡尘俗世,抛开伦理朝纲。

他极力的索取着她口中的馥郁芬芳,她也努力把最美的自己展示给他。

就快要窒息了,但是,他若是不放手,她也就不会停下。

她能够感觉到他滚烫的大手顺着她迷人的脊柱骨曲线向下滑去,被他抚摸着的皮肤都变得灼热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母体的胚胎中,十分安全,也渴望着这种抚摸。

“我,可以吗?”,柏修贤渴望的望着她迷离的双眼,手停留在她的腰际,来回摩擦着。

她微张着嘴,声音还未发出,就听见门‘碰’的一声被打开。

一阵冷风由门外席卷了进来,两人快速的分开。

只见萧公公火急火燎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神色慌张,“三王爷,不好了,您还是回景阳宫一趟吧,三位内阁大臣跪在门外硬是不肯走,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您”

气喘吁吁说完话,他才抬头望去,见着柏修贤正搂着暮仟仟,虽然两人衣着完好,但是这横竖看都像是发生了什么,他偷瞄了眼柏修贤那阴郁的脸,急忙低下了头,准备自动退出门外去。

柏修贤一直隐忍着,眼中翻滚着岩浆,似要将眼前打扰他好事的奴才给灭为灰烬,半晌,他才开口道,“最好是急事,不然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刚退到门外的萧公公吓得腿直哆嗦,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三王爷饶命,饶命啊,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奴才可什么也没看见”

暮仟仟此刻也已经站起了身,她匆忙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还好一切如初,都完完整整挂在自己身上。

她对柏修贤说道,“许是有什么大事,你可别怪罪他了,他也是奉命行事”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他略带深意望着她道。

暮仟仟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目送着他离开。

待他走远后,她才转过身捂着自己发烫的脸说道,“小桃,去准备些热水,我洗个澡先”

小桃从珠帘后探出小脑袋,“好”

景阳宫外跪着三位内阁大臣分属军机大臣王议、尚书部杨衍和薛韬,三人见柏修贤走进了景阳宫,也跟着起身往里走去。

章节目录 第75章 惊蛰 柏修贤走至暗红色曲腿翘脚雕纹案几边坐下,沉声问道,“这么晚了,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三位大臣一齐跪在地上,杨衍率先发言,“三王爷,北方军叛乱了,占领了彭阳城及周边郡县,至使北方大部分地区沦陷,我方军转攻为守,一撤再撤,不知在三王爷心中,这算不算大事”,语气中多少有些斥责之意。

皇宫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柏修贤和暮仟仟的事早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只不过没人敢正面提出,只敢在私底下谈论三王爷被太子妃迷惑了心智,荒废国事,而皇上也因此患病不起,再加之北方接连战火,弄得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瑞昌国的天就要变了。

柏修贤收紧了嘴唇,脸色变得沉重了起来,“是叛军头领是谁?”

“是前护国大将军,如今杀害东宫太子的罪犯,晏飞翰”,军机大臣王议补充道。

听到晏飞翰的名字,柏修贤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个战无不胜的护国大将军竟然叛变了,“他因何叛变?本王不是下令不要追究其罪责,为何还要逼他叛变”

“三王爷,皇上特意下了密旨,要将其捉拿归案”,杨衍说道。

柏修贤沉思片刻,“你们认为谁可与他相抗衡?”

三人皆是面面相觑,最后由王议说出,“恐怕只有佑昌将军荷晋城可以与之匹敌”

骨节分明的手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响声,柏修贤陷入了深思……

杨衍看出了他的犹豫,进一步说道,“三王爷,眼下除了他没人能够胜任,国难当头,请您三思而后行”

“你们可有与他交涉过?”,柏修贤问道。

“他婉言拒绝了此事,他自称年纪大了,准备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王议说道。

“这,恐怕得……”

柏修贤抬手示意杨衍不必往下再说了,他心中清楚,若是想要荷晋城真心替他卖命,就必须得娶了他的女儿,才能让他安心上前线作战。

可是,若是娶了荷倩儿,那暮仟仟那里他该如何交代,他并不想背叛她。

陷入深深的沉思,他抿唇不发一语,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三位内阁大臣站着不敢作声,额头却布满了喊着,都等待的焦头烂额,希望柏修贤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彭阳城前方是水骊,若是水骊被攻陷了,那整个北部怕是要全部落入他晏飞翰的手中,在瑞昌国最动荡的时候,他选择叛乱,此人野心可真不小”,柏修贤分析道,言语中带着愤怒。

“是啊,此事十万火急,危在旦夕,若是三王爷不早日做下决定,后果将不堪设想”,杨衍加快的语速,他看出了柏修贤的犹豫,这令他感到担忧。

“难道瑞昌国除了荷晋城,就没人能与晏飞翰抗衡了?”,柏修贤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底下的三人,见三人接低头不语,又接着道,“娶荷倩儿的事容后再议,眼下尔等还是先随本王去水骊探查情况,回来再做打算”

杨衍还想接着说什么,一同前来的薛韬抓住了他的衣袖,示意其不要再多言论。

八凤殿中,沐浴完后的暮仟仟穿着单薄的绛红色蚕丝抹胸,外套件藕荷色绡纱长衣,静静杵立站在窗边,微风阵阵,庭院中偶有淡淡花香飘溢进鼻腔,借着月光,她望着八凤殿外的宫道,周遭空无一人,夜也深了,想必柏修贤真的被事情给困住了,不会来了。

她收起失落的情绪,将门窗关好,方才解衣睡下。

翌日,三王爷柏修贤要带兵前往水骊的消息至宫中传开,连暮仟仟也得知了消息,她没想到晏飞翰居然叛乱了,她曾经见识过他的本领,那个男人杀伐果断,柏修贤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越想她越觉得担忧,不禁加快了步伐。

景阳宫中一派森严,宫道两旁站满了禁军,此次随行的禁军数量不多,只是为了保护柏修贤的安全。

她跑似的疾步踩在九十九级汉白玉石砌上,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往宫内走去,一路寻找着柏修贤的声音。

柏修贤正从中殿走出来,见着她来了,神色凝重。

暮仟仟打破了安静,“你这就要走了”,昨日他们还依偎相伴,今日却要执手相看泪眼,饱受离别相思之苦吗?

“是啊,我此次前去打探情况,思考应对之策,大概五日就能回来”

想说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那句该先讲,那句该滞后,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你,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安归来”,千言万语最后只成一句关心。

她想知道这其中因果,她想试图挽留他,可这些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柏修贤紧紧握着她的玉手,并搂着她的肩,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一定,等我回来”

暮仟仟低着头不在说话,眼中蒙上一层午睡,只能不住的点头来回应他。

漫长的时间过去,两人依旧偎依在一起,谁也不肯先放手。

“你走吧!”,她放开了他的手,纠缠的越久,只会让两人越难分离。

“好”

趁暮仟仟走神的空档,柏修贤又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又依依不舍的松开,眸中饱含深意,“有什么急事,就去找乐章,他会替你解决,还有,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恩”,暮仟仟再次点了点头。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真的就走了。

从长奎殿到十里回廊,再到小南门玄武门,她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最后缩小成一个小黑点。

送行的阵势十分宏伟壮观,小南门里里外外都是人,文武百官一齐行跪拜大礼,臣服在瑞昌国如今掌控最高权势的男人脚下,许皇后也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直到出了玄武门。

暮仟仟站在瑞昌宫最高的西岳亭中,俯瞰着眼前的一切,她如今身份不便公开,所以不能参加这样大型的送行,也不能站在他的身侧,只能远远的观望,坐于九龙戏珠镶金车辇上的柏修贤朝她这边望了眼,她顿时感觉心漏了一拍。

想到他们在景阳宫私下道别,她就觉得在他心里,自己是不一样的。

章节目录 第76章 波澜 自从嘉殷帝被囚禁之日起起,宫中谣言四起,矛头直指暮仟仟。

“他们说什么?”,暮仟仟端坐在八凤殿中问道。

小桃答道,“他们说姑娘你是,你是杀害太子的凶手”

“那你信吗?”,暮仟仟问道。

小桃十分慌乱,直接跪到了地上,“姑娘,您是奴婢们不敢得罪的贵人,您的事,小桃不敢过分猜测”

暮仟仟也没打算为难她,思忖片刻,道,“你去门外守着,若是有人要来,就说我不在”

“是”,小桃猜不透暮仟仟的心思,也就只能照办。

离柏修贤离开也有几日了,虽然这几天过得十分平静,但是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宁静,没了柏修贤这把保护伞,她只能任人宰割,而许皇后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没多久,凤阳宫那边就来人了。

“春兰姐姐好”,小桃说道。

“暮仟仟在吗?”,春兰开口直呼其名讳,眼中充满着鄙夷。

小桃按照事先暮仟仟交待的道,“不在”

“不在?她不在八凤殿,能去哪儿?”

“我还就不信了,让我进去看看,莫不是心虚怕了,躲宫里不敢出来了吧!这宫殿闭得了一时也闭不了一世,我可是奉皇后之命前来,你可别拦着我”

春兰用力推开小桃,硬闯了进去,见着暮仟仟后道,“皇后娘娘有请”

暮仟仟走近她跟前,感叹一句,“现在的奴才可真是比主子还厉害”

春兰冷哼一声,“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可别忘了,若是没有太子殿下,你如今也只不过是乐舞坊的舞姬,可你却恩将仇报,杀了太子殿下,你还有何颜面留在宫中”

“真是墙倒众人踢,没了皇后的信任,你们变得也越发猖狂,不就是想见我,我去便是”,说着,暮仟仟已经率先走了出去,总归是要见一面的,这是她逃避不了的,必须得坚强面对。

“算是我奉劝你的,待会儿见着皇后可别总想着会有三王爷替你撑腰,此次皇后是秘密召见你,这事儿可根本传不到三王爷那儿”,春兰说道。

“你是在告诉我应该审时度势吗?”,暮仟仟问道。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对于你来说没有退路,前方是悬崖,你不跳也得跳”

她嗅到了危机与杀意,事情已经到了要容不下她的地步。

但是她依旧不怕,她相信柏修贤,他一定会来救她。

凤阳宫。

许皇后端坐在上,一双毒辣的眼神盯得暮仟仟头皮发麻,当然她还是选择直视许皇后,大方行礼道,“暮仟仟见过皇后娘娘”

许皇后没有应允其起身,开口问道,“在八凤殿住得可还舒服?”

“还算习惯,这本就该是属于我的地方”,暮仟仟淡然道。

“属于你的?你野心还真不小”,许皇后加重了语气。

“皇后娘娘难道想过河拆桥,我虽然有罪,害死了晏依薇,挑拨了晏飞翰与太子的关系,最后还借晏飞翰的手害死了太子,为三王爷铲除了眼中钉肉中刺,但是,若没有我这双沾满鲜血的手,没有我的牺牲,就没有如今的三王爷,没有他如今的地位,现在你们渔翁得利,却想要倒打一耙,这是何天理?”,她一步一步走近许皇后,言辞十分激烈。

“你有罪,所以你该死,本宫不会允许你留在贤儿身边,当初本宫就提醒过你,只要你远离贤儿,本宫可以放你自由,可是你现在却想要嫁给他,你这样狠毒的女人不能留在宫中,你只会害了他”

“害?我又怎会害了他?皇后是怕我会威胁到你自己的地位吧!”,她冷静道,自知能看穿一切。

“你不要在胡言乱语了,说再多也没用,你的罪行足以入地狱,本宫意已决,来人,将杀害太子的元凶暮仟仟打入天牢,三日后斩首示众”

余音落,已有卫兵进屋,暮仟仟不挣扎也不哭闹,她站起身道,“我自己走”

她知道,她终究还会再回到这里。

阿修罗的战场才刚刚开启。

牢狱内,她被迫褪去华服,身着灰白麻布衣,独自坐在脏乱的稻草之上,四周密不透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之味。

狱卒送她进牢笼之后,锁上了黑漆漆又粗又硬的铁门。

她被冠上了伙同晏飞翰,杀害太子的罪名,一时间朝堂上下,但凡谈论到她,无一不出口恶言,此女子丢不得,该死!就连看管她的狱足见着她也对她丝毫不客气,是不是还会对她言语辱骂几句。

暮仟仟隐忍着,低头不发一语,如今她深陷泥潭,根本洗脱不了罪名,她只能耐心等待,等待着柏修贤回来,除了他,没人可以救她!

月光透过出气孔洒进了阴暗潮湿的地面,静坐在草垫上的暮仟仟正闭目养神,忽听见锁链撞击声,她警觉的睁开双眼,“谁?”

自牢笼外走进来三五人,站在最前头的是春兰,“这几日呆在牢狱之中可还习惯?”,对方开口问道。

暮仟仟沉吟片刻,“粗茶淡饭,人心向背,已然是众矢之的,我自问心无愧,对得起三王爷,对得起皇后,可她却要把我赶尽杀绝!”

“我且问你,你认罪吗?”

“我不认”

春兰拿着罪状书递到她面前,“签了它,还能留你全尸”

暮仟仟结果那罪状书,满目惊心,一条一条罪行令她殷红了眼,语气坚定,“我说过,我是不会认罪的”

“那你可被怪我们手下无情”,春兰抬手示意。

站在她身后的两人擒住了暮仟仟,一行人拖着她往地下刑房走去,刑法里挂着一排排铁钩、锯齿刀、皮鞭,地板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枯了的血迹。

暮仟仟被捆绑在了刑房中央的十字木棍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却没能喊叫出声,因为她的嘴被绷带给封住了。

“春兰姑姑,犯人怎么伺候”

春兰环顾四周,眼光落到了那根皮鞭上,她指着皮鞭道,“暮仟仟,你可想好了,是签字画押老老实实认罪,还是尝尝这毒鞭的滋味”

若是认了罪,她还有活路吗?

“我不认”,暮仟仟依旧坚定着自己的立场,她若认错,就等于她打算投降,“不认还有转机,认了必死无疑,你们当我傻吗?”

“你难道想等三王爷回来救你?这恐怕是不可能了,你的罪名已经坐实,没人能救你”

说着,那皮鞭狠狠的抽打在暮仟仟身上,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春兰挥舞着皮鞭接连抽了二十来下,就见着皮开肉绽,鲜血横流,那粗麻布衣上留下了一条条血的印记。

暮仟仟默默忍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疼痛,紧咬着牙关不发出一丝声响,不喊疼不求饶,将所有的痛苦压抑在心中,她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能这样认输,既然决定了要留下来,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认罪了,还可免这皮开肉绽之苦”,春兰的声音犹如黑暗中藏匿着的鬼魅,阴森森响起。

暮仟仟苍白着脸,额头犹豫疼痛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舔了一口干枯的嘴唇,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认罪的”

“啪”,接着又是好几下。

春兰面对着暮仟仟坐着,厉声道,“给我打,接着打,打到她认罪位置,还真是个倔家伙”

疼,火辣辣的疼,她感觉身上的每处伤口都像被火焰灼烧般疼痛,紧咬着的双唇也渗出丝丝血迹,“我是不会认罪的,你别妄想了,回去告诉许皇后,我宁可被活活被折磨死,也不愿低头”

凭什么,凭什么她牺牲了一切,到头来还得替刽子手被黑锅!

章节目录 第77章 波澜 她抬眼望着春兰,那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戾气,似十二月凌冽寒冬,带着无尽的狠意。

春兰被这样的目光震慑住了,被这目光盯得心虚了,“给,给我接着打,我就不信你能熬过今晚”

皮鞭一声声落下,施行人面无表情,冷冰冰机械的重复着动作。

这疼痛,刺激了她内心深处的复仇之火,她不要,她不要在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她不愿自己的生死被别人掌控,凭什么,那些斯文败类,那些一无是处的皇亲国戚,能够稳稳当当坐在高位上,不费吹灰之力收揽别人所获,而她,牺牲了所有却只能得到一句‘该死’!她不服!

触目惊心的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一阵阵疼痛撞击着她的脑神经,最终她虚弱的身体不堪负荷的停止了运转。

“春兰姑姑,她晕了”

春兰起身踱步,犹豫片刻道,“让她把罪状书签了,三日后斩首示众”

侍从接过罪状书,抬起暮仟仟垂下去的双手,快速在白纸上暗下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嘀嘀嘀,雨水顺着屋脊上清灰色的瓦片滴落到地上,一场急促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后半夜里,三王府还处在进入朦胧睡意中,一个娇小的声影至马车下来后,狠狠撞击着三王府的大门,一声高过一声,似要把这门给锤破了去。

终于,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斯见着来人后,睡眼惺忪不耐烦道,“小桃,你不在宫里好好呆着跑出宫做什么”

小桃疾步走了进去,“不与你多说,宫里头出大事了,快带我去见乐章公公”

许是她神色紧张,语气严肃,那小斯也没敢在多问,领着她到了乐章刚刚的住处。

乐章还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突然一道力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紧接着至耳边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见着了小桃,也是十分惊讶的表情。

“乐章公公,暮姑娘被皇后娘娘抓了去,还被扣上了杀害太子的罪名,你说这可如何事好,眼下三王爷又不在宫中,暮姑娘恐派有性命之危”

起初乐章还是一脸懵懂,越往后听眼神变得越发惊诧,他急忙披上衣服,“快去准备笔墨,连夜里传信给三王爷,王爷几日后归来?”

“约四日后,可是我怕早有变故,你我都只皇后早就看暮姑娘不顺眼了,只是碍着三王爷的面子才没有下手,如今他远在水骊,根本无法顾及这厢,若是暮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和我恐怕——”,越往后说,小桃越发觉得恐惧。

“你可别再多想了,如今先想想法子吧,总会有办法,切不可自乱阵脚”,乐章安慰道。

他一共写了两份书信,一份送达远在水骊的柏修贤,而另一方则是送往十王府柏瑞鸿的住处,他深知十王爷与三王爷亲近,两人同为皇后所生,并且柏瑞鸿一直和暮仟仟关系融洽,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知十王爷是否会出手相救,他对此显露出担忧之色。

“你设法与大理寺取得联系,探得暮姑娘的近况”,最后他对小桃吩咐道。

“好”

两人商议好后,小桃才匆匆返回了八凤殿。

翌日。

收到暮仟入狱的消息后,柏瑞鸿面露愁容之色,他犹豫半晌,匆匆差人备马前往大理寺狱牢中。

看守大理寺牢狱的卫兵见了十王爷,面露难色,将其挡在了狱门外,“十王爷,您还是请回吧!没有皇后的手谕不得随便入内,请您不要为难在下”

柏瑞鸿气得牙痒痒,“以王爷的身份,难道还不足以有资格入狱探查吗?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快给本王让开,让我进去见一见暮姐姐”

卫兵无奈之下,只能那身体挡住柏瑞鸿去路,又不敢对其用强,毕竟对方可是尊贵的十王爷,若是伤到了他,皇后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待不起。

而柏瑞鸿是铁了心要进去,也不顾阻拦,直接往牢狱中闯了进去,对着拦他去路的卫兵的脸狠狠的揍了过去,“今天谁也不想让本王,本王要见的人是一定要见着”

趁着那侍卫捂脸的空档,他钻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也都是机灵角色,连忙挡在他跟前,将卫兵拦截在外。

初进牢狱,柏瑞鸿显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晦暗、肮脏、污秽,他的脑中飘现出这几个大字,想想就觉得心疼,暮姐姐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待带下去的,要是他,可真是一刻也不远待在这。

“暮姐姐”,他站在牢笼外轻声唤道。

暮仟仟倒躺在泛着灰色的稻草席上,眼睛紧紧的闭着,秀美微蹙,似在隐忍着什么,她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鲜血还在往外涌,衣服被浸染的通红。

听见有人在呼喊着她,如羽翼般卷翘的睫毛微微扑腾了几下,却没有要睁开的痕迹。

“暮姐姐”,柏瑞鸿眼底流露出怜惜之意。

是谁?是谁在呼唤她,她好累,只想沉沉的睡去。

“十王爷,我从狱卒那偷来了钥匙”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柏瑞鸿眼中流露赞许之色,望着走过来的贴身护卫染七说道,“不错,还算你机灵,快将牢门打开来”

得到命令,染七迅速将牢门打开来。

暮仟仟关进头顶处覆盖下来一块语音,她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周遭嘈杂一片,她努力的睁开疲惫的双眼,眼前模糊中似显露出一个人影,她艰难发出了声,“柏——”,她以为是柏修贤,喊出一个字再发音都觉得有些艰难。

柏瑞鸿蹲到她面前,“是我,暮姐姐,我是柏瑞鸿,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听闻此话,站在身后的染七面露复杂之色,“十爷,咱不能救她”,他提醒道。

柏瑞鸿抬高了音量,“为什么不能?”

“她现在是杀害太子的凶手,您若是就这样冒然救她出去,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推,况且若是皇后追责下来,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为今之计还是静待三王爷回来,再行商议”

“嗤,你想信大哥的死和暮姐姐有关系吗?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晏飞翰才是杀害大哥的真正凶手,我不能看着她被母后诬陷而死,而且二哥若是知道了,也会与我做同样的决定”,他加重了语气,变得十分激动。

“可是殿下,下令将暮仟仟关进天牢的可是皇后”

“那又怎样,就算母后现在来了,我也要救她出去”,柏瑞鸿说得十分大义凛然。

“是吗?看来鸿儿还真是长大了,竟然连母后的话也不放在眼中了”

说话间,许皇后已然出现在了牢狱中,而她的话就在柏瑞鸿的话音落下后响起。

柏瑞鸿显然没料到许皇后会突然出现在牢狱中,他变得有些局促,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得蹩脚叫了声,“母后,您怎么来了?”

许皇后眼中带着斥责之意,“你父皇如今病危,还在寝宫修养,三哥又远在水骊,你却偏偏不听话要闹出点事气你母后是吗?这个女人杀害太子,根本留不得,母后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们考虑”

柏瑞鸿反驳道,“这根本不是为我们考虑,三哥如今的地位,和暮姐姐有脱不开的干系,可母后却恩将仇报,这是何道理”,虽然平日里他爱打闹,小孩子脾气,但是他看得明白,心如明镜,他知道暮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哥。

许皇后怒声呵斥道,“放肆,怎么和你母后说话的,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让你们兄弟二人都变了模样,你二哥在御前当众宣誓要娶这贱女人,气得你父皇差点毙命,而你却居然也要为她求情,你们兄弟二人是要活活把父皇和母后都给气死才肯罢休是吗?”

柏瑞鸿弯膝跪在地上,“母后,算我求你了,就不要对暮姐姐赶尽杀绝了,您看看她如今这模样,也闹不出什么天翻地覆,您就放了她吧!”

“放了她,不可能,你三哥想娶她,就注定了她不能活,你若是为你三哥考虑,现在就离开这里,你若是想你二哥背负一世骂名,你大可在这长跪不起”

柏瑞鸿有些犹豫,他的确不愿二哥背负乱伦的罪名,可是他也不想暮仟仟就这样死去,他该如何是好,他如今心乱如麻,却不知该从何做起。

章节目录 第78章 波澜 就在他犹豫之际,皇后已经下了命令,让卫兵将他从牢狱里带了出去,并罚了他禁足七日,不让他在有机会参合进此事里来。

他们的吵闹声早已经让暮仟仟神志恢复清晰,她一直躺着细细听着,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流不出眼泪,只能止不住的笑。

许皇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她望着头顶处漆黑一片,狱外的阳光透过气孔照射在墙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我笑人心叵测,笑世态炎凉,笑这世间竟然容不下我”,每说一个字她都要忍受全身蚀骨的疼痛,可她还是强忍着,咬牙切齿将话语说全。

“本宫给你留过活路,是你自己偏偏要作践自己,你若大大方方离开,这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许皇后面露恨意,愤愤道。

眼泪顺着暮仟仟的眼角滑落,她哽咽着声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有错吗?与其畏首畏尾活一辈子,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你们不过是一群胆小之人”,她抬眸望向许皇后,眼中锋芒毕露,带着讽刺的意味。

许皇后被这挑衅的目光看得心中难受,这样大无畏的目光令她厌恶无比,“你就不该逾越了规矩,死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真心爱过皇上吗?”,暮仟仟问道。

对方心里咯噔一声,却不愿作答。

“你爱的人不爱你,连皇位也宁愿传给庶子也不远传授给嫡子,真是可悲,就算你处心积虑得到了想要的,到头来却还是场空,我相信柏修贤不会让我死的,你的儿子他会站到我这边,到最后你除了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外,没人会爱你”,暮仟仟冷眼望向她,似一把利剑直戳其要害。

“啪”,许皇后抬起手重重一巴掌落到暮仟仟的脸上,“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贤儿不会为了你公然和本宫反抗”

“可是,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如愿”,她淡然道,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具攻击性,她起初也不想争什么,可是现在想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过柔弱,不能事事顺从,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后天你就要被斩首示众了,留着你的怨恨到地狱去说吧!”,说完,许皇后怒气冲冲往牢房外走去,这个女人简直胆大包天,说得话竟然如此狂妄,她是绝不会容忍她的存在。

暮仟仟在赌,赌老天会不会让她就此灭亡。

五月廿八那天,是暮仟仟行刑的日子,她被两名侍卫架着左右胳膊,手上脚上都带着承重的枷锁,蓬头垢面,浑身是伤,曾经貌美的容颜被覆盖上厚重的尘土,她就和一般的囚犯一样,卑微到尘埃里。

负责此次行刑重任的是大理寺少卿明宏达,他正端坐于刑场上位,皇后坐在其后面的落霞亭中,垂帘观看。

娇阳悬于头顶,光线刺目,照得人是大汗淋漓,暮仟仟被驱赶着至囚车上走了下来,慢慢一步步走上了断头台,期间她回头望了几眼,长长的东大街望不到尽头,道路边上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看得她险些晕厥了过去,她咬着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跪在了众人面前。

人群中传来激烈的吵闹声,“杀了她,杀了这妖妇”

“要不是因为她,北部也不会发生战乱,此女不除,必将带来祸国之灾”

“杀了她,杀了她”

所有人都在叫嚣着,声音越来越大,那一声声‘杀了她’在暮仟仟的脑中不停的回放,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希望她死,那一段段激动的语句,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害怕,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在一点点破溃。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想解释她不是民众口中的妖妇,她不是祸国灾星,可如今又有谁会听她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当权者手中。

想到这,她转头望向了端坐于落霞亭中的许皇后,眼中带着浓浓戾气。

明宏达估算好时辰后,起身走到亭外,颔首鞠躬道,“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斩”,透过细密的珠帘,坐于亭中的许皇后只淡淡吐出这一个字。

接到命令,明宏达转身拿起案几上的斩首牌,在强光的照射下扔到了暮仟仟脚边,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斩了此妖女”

暮仟仟躬身低头,锤头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心中悲凉一片,这就是她的归宿吗?

站于断头台边的行刑大汉赤裸着胳膊,头戴红绳,手里握着三尺长大刀,正仔细打磨着。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她感觉自己里死亡越来越紧,每一秒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她忽的抬头,迎着骄阳看到了闪着银光的刀具,在一片耀眼的光芒里,她仿佛见到了落日余晖,狂风卷起沙浪,她与晏飞翰一同离开了都城。

她不再是杀害太子的刽子手,也不是权力的牺牲品,更不是为了爱情不惜一切的傻女人。

可她又能怪谁?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慢着,等一下”,嘈杂的人群中某人高声呼喊着,鹤立鸡群,往刑场走来。

那熟悉的明亮色身影至暮仟仟身边晃了过去,径直走到落霞亭边跪下,“母后,三哥来了书信,您要不先看看”

许皇后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眼中闪烁着寒光,“你来做什么?”,她怒声呵斥道。

柏瑞鸿抬手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道,“母后,三哥在信里说了,暮姐姐没害过大哥,杀害大哥的是晏将军,试问她一介弱女子,又怎么能敌得过天牢中的英勇侍卫?说她深夜入狱杀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任谁听了也会觉得荒唐”

“荒唐?你是说本宫荒唐?”

柏瑞鸿被吓得一哆嗦,显然他已明了自己说的多错的多的境况,“不是的,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就这样仓促将人斩了去,欠缺考量,不如等三哥回来再议”

许皇后压抑着怒火,压低声道,“放肆,你这是跟谁学的,越发胆子大了,本宫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母后,请您三思而后行,儿臣也不愿夹杂母后与三哥间左右为难,可是眼睁睁看着三哥心爱的女人被问斩,儿臣心里也替三哥过意不去,您也不想三哥和您闹脾气对吧!”,柏瑞鸿试探说道,希望能由此让许皇后冷静些。

“心爱的女人?难道这世界上还只有她一个女人了不成?没了她还能有别人,你别再求本宫了,发出去的命令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母后”,柏瑞鸿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却被许皇后身边的侍卫给控制住了,以防他做出过激举动,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许皇后朝明宏达使了个眼色,“明少卿,可别误了时辰,当斩首示众”

明宏达顺意点了点头,前方的行刑大汉也已经抬起了刀,做出随时准备落下的可能,刀落,则头身分开,刀起,则血溅三尺。

到了这种时刻,暮仟仟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闭紧着双眼,默默祈祷着。

生死只在一瞬间,她能感觉到刀要落下时带起的阵阵凉意。

两三秒的时间,她听见“啪”的一声,就感觉自己的头好像真的掉落了下来,可她却依旧还意识清醒,她抬起手抚摸着自己还完好无损的脖子,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身汗。

四下里安静无声,那把就要落到她脖子上的刀被一支迅猛的弓箭给击落在地,大汉吓得惊慌失措,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许皇后似也发现了前方的动静。

在看人群中,此刻突然出现的十几名铁骑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站在最前头的那人一声黑铁盔甲,头戴灵韧盔甲,手中握着一把跃龙弓,箭头稳稳着地,插在了地面上。

只见那人侧身下马,慢慢朝暮仟仟走去,眼中满是疼惜之意。

耀眼的光芒中,暮仟仟抬起苍白的脸,跪坐在地上望着那慢慢走近的身影,微风拂过,飘来一阵清香,并带来了生的气息。

章节目录 第79章 波澜 她好似听见远方响起的钟鸣声,海鸥盘旋天际,翻滚的云层在暗夜的流光中瞬息万变。

那人走近她,温热的宽大手掌覆盖住她娇小的柔荑,将她从地上抱起,用带有磁性的嗓音说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她摇了摇头,“不苦,还活着就不苦”

这话让柏修贤更加觉得心疼,他忍不住抱紧了她,生怕她会像飘落的花瓣般,悄然从他指间滑落,这种抓不住的惊慌感,令他焦虑不堪。

“贤儿,既然要回来,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许皇后命人撩开遮挡着珠帘,人还坐于落霞亭中。

柏修贤抬眼望去,透着疏远的冷漠,“母后,我求你放过她”

许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痛不已,“你若是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就亲手杀了她,倘若做不到,那你我母子情谊也就尽了,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考虑”

一边是给予自己生命并含辛茹苦把自己养育成人的母亲,另一边是自己难以割舍心爱的女人,柏修贤左右为难,陷入了困境,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他握紧了暮仟仟的手,不愿放开。

“三爷,你若是选择她,我不会怪你”,暮仟仟淡漠的声音至边上响起。

柏修贤瞥见她眼中带着魔力的漩涡,就一头栽了进去,被深深吸引住了,他焦虑的心情突然平复了下来,短暂的时间里,他思考了很多,但现在,他的脑中只有这个女人绝美的容颜,一双潋滟桃花般的水眸,姣好的身段,挺拔的身姿,还有那胸前挺立的雪白肌肤,都深深的灼烧着他的心灵深处。

他爱着个女人,无法摆脱,在过去漫长的时间,他一直都在策划着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现在她就站在他边上,用柔软的波涛轻轻抚平他心中的难堪,他无法拒绝。

下一秒,他转头面向许皇后,道,“母后,我不可能和她分离,她是我要娶的人”

许皇后震怒了,周遭的人纷纷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就算和本宫断绝母子关系,你也要和她在一起?”,她又重复问了一遍。

在柏修贤准备开口回答‘是’的时候,明宏达抢先一步说道,“皇后娘娘,三王爷,请先移驾回宫,再做商议如何,如此冒然行事,恐追悔莫及啊”

他的话让两人都冷静了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皇宫。

暮仟仟被柏修贤带回了八凤殿,他从落霞亭一直抱着她,直到把她放到八凤殿的床上,还十分温柔细心的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低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手臂内侧的伤,眼底划过一丝心痛。

“她们到底是怎么折磨你的”

暮仟仟紧闭着苍白的双唇,对于天牢里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提及。

这时,肖太医在小桃的带领下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先跪在地上准备行礼,柏修贤拉住了他望着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先别跪了,救人要紧,快替她看看”

“好”,肖太医犹豫着站直了身子,在看到暮仟仟身上的伤后,也是十分吃惊,“这是得是挨了多少到鞭子”

虽然隔着衣物,但就衣服上沾满的血迹,也可以预料到这该是多么的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柏修贤与肖太医退到屏风外,由小桃替暮仟仟检查伤口,她轻轻掀开那脏兮兮的粗麻布,背部、胸前、腿上无一处完好的皮肤,布满了一道道红色的伤口,鲜血横流,皮开肉绽。

“她这伤可以医好吗?”,柏修贤问道。

肖太医答道,“也不是说不行,不过得需要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

“菱雪草,但是这味药材在宫中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享用”,肖太医提醒道。

“既然宫中有,那就去拿来用”

“可是——”,肖太医还是有些犹豫,“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

而现在,柏修贤已经过顾不了这么多了,“你且去拿来用,母后那里有我当着”

见柏修贤如此说来,肖太医也不好再顾虑些什么,只好退出八凤殿去准备药材。

柏修贤又复踏入屏风内,走到暮仟仟边上坐下,正见着小桃端着热水进来。

“把水放边上,你先出去”,他吩咐道。

小桃将棉布放到热水中浸泡了一两下,又抬手拧干,呈递到柏修贤手中后,方才掩门而去。

舒服的热气至毛孔传递到周身,很温暖的触感。

“你是怎么提前回来的,北方战事吃紧,我这样算不算是拖累了你”,暮仟仟说道。

“怎么会”,柏修贤将棉布至于水中。

“不如算了吧!”,她轻轻说道。

背对着她站立的柏修贤身形一怔,半晌才开口道,“什么算了?”,他明知故问。

“我们算了吧!你送我出宫,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

哐当一声,至于四脚楠木架上的漆金圆盆掉落在了地上,“你好好调养身子,别胡思乱想了”

明知道他会生气,可她还是说出来了。

她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柏修贤已经走了出去。

漆金圆盆斜躺在地上,水浸润了一地。

听到屋里传来响动,又见着柏修贤怒气冲冲的离开,小桃心知是闹了口角,急忙走进屋里,见暮仟仟翻身背对着她,便低声唤了声,“暮姑娘”

“我没事”,暮仟仟回话道。

小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收拾完残局退了出去。

连续上了两三天的药,可算是有了起色,暮仟仟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虽然时不时会有些痒通,但这她还能够忍受。

至她被柏修贤带回宫后,皇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按道理说皇后应该有所作为,这样一想,她也是越发看不懂如今的时局。

又过了好几日,身上的伤口在渐渐淡化,她的面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进入梅雨季节后,天气阴晴不定,时常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温度也在每一次降雨中有了小范围的上升。

这天同样下着大雨,暮仟仟站在屋檐下望着飘然落下的小雨,在天地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天气暗沉的厉害,也闷的人心情压抑。

笼罩在灰暗中的八凤殿小道上,一个粉色身影正快步朝她这边走来。

“小桃,你去哪儿了?”,待人走近后,她才开口问道。

小桃眼底有着慌乱,她的肩上、裙边都被雨水给浸润湿了,看得出她走的十分急。

“皇上,皇上驾崩了”

这是至她回宫后听到的第一个劲爆的消息,她明显有些呆愣,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嘉殷帝那虚弱的佝偻身形。

她抢过小桃手里的雨伞,也顾不得和她交代,就急冲冲往景阳宫方向走去。

到了殿外,萧公公见是她,笑脸相迎道,“暮姑娘,这种天气怎么出来了,还是应该在八凤殿养伤为好”

“三王爷呢?我要见他”,她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三王爷在处理急事,您要不改天再来吧!”

可是她现在必须要见到他,她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麻烦萧公公通融一下”

“这恐怕不合适吧”,萧公公有些为难。

暮仟仟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萧公公放她进去,屋内的柏修贤似乎听到了歪头的动静,他的声音之里屋传来,“让她进来”

既然柏修贤都发话了,萧公公也不在阻拦,对暮仟仟坐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其可以进去。

推开门,若有似无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外室无人,案几上放着紫玉砂壶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暮仟仟沿着侧边开的小道,穿过紫铜浮雕百人朝拜壁画,来到了里室。

章节目录 第80章 波澜 柏修贤半边身子坐靠在红木兽面玉石长椅上,手支撑着头,双眉紧锁,似在沉思,衣物微微卷起,胡乱披散在一边,有种特别的慵懒之美。

暮仟仟慢慢走近他身边,在他身边还空着的位置坐下,纤细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听说了,皇上他——”

“别说了”,柏修贤打断了她的话,“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可是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令我感到万分的自责,父皇终究是没能原谅我”

他在忏悔,为在父皇面前激烈的言辞忏悔,为自己的自私将其软禁而感到自责,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想和她在一起啊!

暮仟仟主动伸手搂上他的肩,他的头顺势就埋在了她的颈项边,鼻尖抵在她凹陷的锁骨上,那可怜又自责的模样,令她也跟着悲悯起来。

“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她一字一句淡淡说着。

“这怎么能怪你,和你没有关系”

柏修贤离她又近了几分,她能够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覆盖在她的皮肤上所起的一层粉腻,此刻他看起来时如此的柔软,和平时那个果断阴狠的他完全不一样,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安静的靠在她怀中,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栀子花淡香味,心神也得到了很大的放松。

“那怎么办?”,她问道。

“别说这些了,就让我安安静静在你怀里呆一会,好吗?”

这样的要求她无法拒绝,只好应声点头。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呆了很久,直到困意袭来,暮仟仟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她的睡眠很久,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动了动,好像抵触到了坚硬的木板。

猛然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红木长椅上,而柏修贤压在侧卧在她的身侧,正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我怎么睡着了”,说着就欲起身。

对方的手搭在她的腰际,没有想要她起来,“看你睡的熟,就没打扰你”

他离她又近了几分,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脸也离她越来越近。

她没有躲闪,顺势伸手勾到他的脖子上,柔软的嘴唇触碰到了一起,然后纠缠到一起。

她领口的边缘由于仰躺的姿势而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柏修贤低头看了一眼,将宽大的手指放到她圆滑的肩头,顺着丝质的衣领像后背滑去。

他们紧紧的相拥缠绕在一起,谁也不愿率先败下阵来。

他轻柔的吻至她嘴唇移至到她的下巴,在到她粉嫩的颈脖间,沿着大自然赋予的美好曲线,细细的吮吸着摄人魂魄的芳香。

暮仟仟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里,眼底似三月微风拂过的波光粼粼。

“你是我的女人”,柏修贤将手撑在边缘,抬眼望向她,眼中充满了骄傲姿态,狂妄宣誓着所有权,从今往后,她都归他所有。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融化在那样的目光中,她是从什么时候被捕获的,但是她就是心甘情愿,她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若果再多一点,那她会更开心。

“好”,她点了点头。

他们的身体紧密的靠在一起,感受着双方皮肤传来的阵阵温柔,这种感觉很踏实,就想至于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没有人打扰,那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他们眼里也只有对方。

“嫁给我,暮仟仟”

“好”

就让他们一起坠落无尽的深渊吧!

至嘉殷帝仙逝的消息在宫中传开后,许皇后也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再顾及暮仟仟的事,新皇要登基,朝中局势要稳定,还有嘉殷帝下葬的诸多事宜。

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向前推进,直到八月初三那天,柏修贤登上帝位的消息才在宫中传开来,即位选定在八月初八,也就是四天后,眼看着就要到了登基的日子,宫里又忙成一团。

和其它各种热闹的景象相比较,她这里就显得冷清的多,平日里除了柏修贤来外,基本就算是无人问津了。

傍晚时分,柏修贤还是和往常一样走了进了,暮仟仟放下手头的活,迎了上去。

“今天过得怎么样?”,柏修贤面对着她,绷紧的脸才算展露了笑颜。

“闲来无事,让小桃拿来些刺绣花样子,依葫芦画瓢跟着绣着玩”,她搂着他的肩膀道。

“哦?什么样,我看看”,他突然来了兴致。

“哎呀,还没秀好呢,等我秀好再看”,她有些害羞的说着。

见她一副娇羞模样,柏修贤突然来了戏谑的兴致,“昨天吻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害羞”

想起昨天的事,她突然脸红了起来,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可被对方这么一提,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说着,柏修贤已经先一步拿起了桌上摆放的丝帕,绣的是鸳鸯戏水图,红黄相间的丝线熠熠生辉,能够明显看出一只鸳鸯的形状,边上还绣着两朵小巧精致的荷花。

暮仟仟把手放到丝帕上,一把夺了过去,“好了,别看了,都还没成型,还是半成品”

柏修贤淡淡一笑,“那你什么时候也送我一个”

“你想要什么样的?”

“就你现在这个,绣完做个荷包送我可好?”,他搂着她的香肩,讨好的说着。

“这又不好看,等我熟悉了再绣个好看的给你”

“就这种不经意的,稍微带着点不合规矩的才最打动我,你若是绣个完完整整,循规蹈矩的,我反倒是不喜欢”

暮仟仟胳膊肘往他腋下蹭了蹭,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怪癖,那行吧,先说好,若是不好看,你可不许嘲笑我”

柏修贤点了点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绝对不嘲笑你”

暮仟仟走到边上坐下,不经意问了句,“北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柏修贤也随着她的脚步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我又新提拔了一位得力干将杨毅,希望他能给我带来好消息”,说到这,他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不确定。

“怎么没派佑昌将军去?”,暮仟仟一直很好奇柏修贤和荷晋城之间微妙的关系,要知道一开始许皇后就有意拉拢他,可如今这么重要的战势,却没有荷晋城的参与,这让她也感到十分好奇。

柏修贤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和她说着其中缘由,“他,既然他有意要解甲归田,那我为何不准呢?”

看来他们两人之间有了隔阂,不过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也是,算下来荷将军也年过半百了”

他端起案几上的玉瓷紫兰阔口杯,小抿一口道,“不说他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伤口几乎都淡了去,再过几日就可痊愈”

听到这回答,他也安了心,“恩”

晚间,柏修贤看了会书,乏了就留在了八凤殿,也没有再返回景阳宫的打算。

到了八月初八这天,柏修贤顺利登上帝位,封号定为嘉瑞。

脸色阴霾的许皇后也终于笑了,她现在也顺利成章成为了许太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两人一同站在九十九级双龙戏珠台上,接受着众人的礼拜,这是皇家独有的殊荣,是最高权力者无上的荣耀。

金銮殿外,汉白玉砌成的主道两旁,文武百官同时屈膝跪下,臣服柏修贤脚下,一声声高呼振聋发聩,连呼三声“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音围绕着皇宫千回百转,久久也未散去。

只是没想到,刚登基的柏修贤,收到的众多奏折中,就有弹劾前朝旧事,事关暮仟仟的处理问题。

第一天上早朝,他坐于金銮殿正殿的龙椅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鎏金扶手上的兽面图腾,望着群臣道,“朕昨日看了些奏折,看来众爱卿对朕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事纷纷议论开,一时间朝堂上顿时变得喧闹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81章 波澜 这时,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人,是礼部侍郎严茂,他上前几步,对柏修贤鞠躬道,“皇上,人言可贵,后宫中有妖女祸乱朝纲,这事已经在宫里宫外传开了,臣也是为皇下您的脸面着想”

“妖女?什么妖女,严爱卿不妨再说明白些”

此次出列,大方上书,严茂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他的额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也跟着抖得厉害,“据臣所知,前朝太子之妻暮仟仟就在宫中,臣请陛下将此女驱逐出宫,贬为庶民”

经他开口后,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皇上,臣等愿您能早做决定,此女决不能留在宫中”

“望皇上明鉴”

“是啊,皇上,太后娘娘之前也有此意”,严茂紧接着说道。

柏修贤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分明就是许太后令群臣来逼他下旨将暮仟仟驱逐出宫,“你们这是再逼迫朕”

“臣等是为您着想啊!”

“为朕着想?你们这是为朕着想吗?”,柏修贤狠狠的将手里的奏折扔到地上。

“皇上若是不做决定,臣等就长跪不起”,这群老臣门也算是铁了心要和这是杠上。

柏修贤铁青着张脸,看着这群迂腐的书生,对一旁的萧公公道,“去吧暮仟仟叫过来,既然这般老奴冥顽不灵,那朕就要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些事情”

“是,奴才这就去”

暮仟仟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着萧公公脸色不好的走进了八凤殿。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暮姑娘,皇上在朝堂上和文武百官们争论了起来,如今正僵持不下,却要宣你进殿,您要不过去看看,缓和缓和这过激的局面”

“是因何事闹起来的?”,暮仟仟问道。

萧公公瞧了眼暮仟仟,也不知该从何说去,只道,“这,一言难尽,您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金銮殿,暮仟仟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群臣都跪在地上,这等紧张的压迫场面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走到大殿中央,朝柏修贤行礼道,“参见皇上,不知此事宣我进殿所谓何事?”

柏修贤示意她起身,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搂着她的腰指着朝堂上一群人道,“这些大臣们骂你是妖女,你说该作何处置”

暮仟仟已经明了了大概,只是当柏修贤把这个决策权抛给她,还是令她诚惶诚恐,“这些大臣我一个也不认识,应该谈不上得罪,却不知为何要被冠上这样的恶名”

跪在地上的严茂见着两人亲昵的搂在一起,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脸通红,“妖女,当真是不知廉耻,这样成何体统,皇上,她可是忠山王的妻子,您明面上的王嫂”,忠山是柏文山死后追加的谥号。

对此,柏修贤一点也不在意,“那又怎样,她是朕看上的女人,朕后宫里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老臣来管,北部战乱,你们有谁敢挂帅出征?关注朕的隐私,不如把脑子用在如何治国上,一群没用的东西”

严茂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抖抖索索道,“治国理家,先有家再有国,如今眼看着后宫乱成这样,臣十分担忧,近日夜不能寐,若是皇上一意孤行,臣也只好告老还乡,做个乡野粗人”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余人等也跟风道,“若是皇上果真要和这妖女再一起,臣等也只能辞官了”

眼见着形势越来越严峻,暮仟仟也担忧了起来,她望着柏修贤小声说道,“要不我先占时离开宫里一段日子”

柏修贤哪里会放她走,只见着他拿起挂于楠木架上的炎龙剑,刷的一声银光四次,那剑头直接朝严茂的乌纱帽刺去,霎时间,那乌纱帽掉落到了地上。

严茂吓得瘫软到地上,再一次,柏修贤握着手柄将剑头直接插进了严茂的胸口处,殷红的鲜血溅在了地上,严茂扑腾了几下手臂,倒地不起,瞬间没了呼吸。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其余人等大气也不敢喘。

柏修贤从严茂的身体里抽出鲜血横流的剑身,对其余人等说道,“还有人反对吗?”

一群人匍匐的趴在地上,“臣等不敢忤逆皇上旨意,都已经是前朝旧事了,根本就没有提及的必要,眼前这位女子臣等皆不认识”

“那朕要封她为后,众爱卿觉得如何?”,柏修贤站立于众人之上,他高大的身躯一半隐匿在阴霾里,带着毛骨悚然的鬼魅气息。

“臣等无异议”

“还有想要辞官的吗?尽早提出来”,柏修贤继续问道。

“……”,此刻没人再敢出声,大家都清醒了过来,眼前的人不是优柔寡断的嘉殷帝,他们的新一任嘉瑞帝嗜血狂妄,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与逼迫。

暮仟仟走到柏修贤跟前,替他擦去手上的鲜血,阳光至门外倾泻进来,两人站在离光亮不远的阴影里,光芒与黑暗只有一步之遥,他既做出选择,那她就陪他一起。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谁也不肯先分开。

得知柏修贤在金銮殿刺死了礼部尚书严茂后,许太后直接卧病不起,前前后后接连换了三位太医也完全不起作用。

柏修贤眉头紧锁,坐在景阳宫内,仔细听着萧公公汇报许太后的病情。

“到底是怎么搞的,宫里的太医就没一个能医治好她的病的吗?”

萧公公跪倒地上,“是奴才们没用,要不奴才去宫外搜寻搜寻,或许外头的江湖郎中能医治好许太后的病”

“废物,既然如此,朕还养那么些庸医在宫里有何用处?”,说着,手里的竹卷被摔倒了门外。

正巧暮仟仟由门外进来,见着正在气头上的柏修贤,伸手将地上的卷轴捡起,重新放回他的身边,“皇上息怒,我也是刚刚才听闻到太后娘娘生病的消息”

见着暮仟仟,柏修贤的火消了一半,“大热天,就别单独跑过来了,若是晒伤了身子可怎么了得,有什么事就让小桃过来传话”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她害羞了起来,“我可没这般娇弱,你也就别再怪罪萧公公,许太后这病恐怕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话说到这份上,柏修贤也明了。

萧公公感激的看了一眼暮仟仟。

“心病,说起来朕回来了那么久,也没去和她好好说会话”

“不如今晚上我陪皇上一起去?”,暮仟仟提议道。

“这——”,他有些犹豫,不过这犹豫是为她考虑。

“没事的,总归是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不是吗?”

听到她这样说,他也就不再顾虑些什么了,“好,就听你的”

凤阳宫。

还未走近寝宫,就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见着柏修贤,春兰夏雨忙低头行礼,又将寝宫的门打了开来,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

“太后的病如何?”,柏修贤问道。

暮仟仟随着柏修贤走了进去。

夏雨摇了摇头,“自从病了开始,太后就一直咳嗽不停,药也喝了很多,就是不见好”

许皇后半躺着,背部抵在靠背上,眼瞧着两人进来,脸色变得越发的暗沉。

她低沉着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母后病得厉害,当儿子的自然得来看看”,他走道床边的红木圆凳上坐下。

“你是来看爱家死没死吧!”,许皇后闭着眼睛道。

“儿子此次前来是希望母亲能早日康复”,柏修贤慢下语气,并未动怒。

“康复?你若是听哀家的话,让这个女子滚出宫,哀家还能多活几年”,许太后语气十分激动,说话间还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

章节目录 第82章 波澜 “母后,朕今日来是关心您的身体,不想和您为这事闹不愉快”,柏修贤主动放低姿态,轻声道,他不想为这事再和许太后吵架。

暮仟仟主动走到许太后面前跪下,“太后娘娘,我只是单纯的想留在柏修贤身边,并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到他,希望您能谅解,能成全我们”

“是啊,母后,朕也老大不小了,想娶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还不能自己做主,从小到大,我事事都听您的,可唯独这事我不能妥协”

许太后说道,“你如今长大了,成为了主宰天下的一国之君,母后老了,母后管不了你了”

柏修贤也跟着暮仟仟一齐跪到地上,“母后若是不答应,那我们就长跪不起,直到您同意为止”

四目相对,暮仟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们,真是要把母后也逼到绝路,来人,把这两人轰出去,哀家要休息了”

跪在地上的可是一国之君,有谁敢轰走他,夏雨丫头站在一旁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后若是不准,那朕只能在此长跪不起”

暮仟仟望着柏修贤刚毅的侧脸,执着挺拔的背影,眼中不自觉流出爱慕之意,好,只要他愿意,那她也会选择始终陪伴他左右,不离不弃。

“好,既然你愿意跪那哀家就成全你”

许太后由着冬草搀扶着往偏屋宜暖殿走去,将柏修贤和暮仟仟独自留着的正殿中。

殿内灯火通明,见两人长跪不起,婢女们也不敢稍有怠慢,都恭恭敬敬站于两边。

已经到了后半夜,暮仟仟将头靠在柏修贤肩头,两人依偎着跪在地上。

“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头顶上方传来疲倦的声音,“朕还能顶着,母后终会答应立你为后的”

暮仟仟搂着他的肩膀,“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就算不当皇后,我也不会计较”

他突然捧起她的脸,认真道,“朕知道你不会介意,可是朕想给你最好的,朕想让你当皇后,同朕一起坐拥江山”

她闪烁着眼睛,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可是,我不愿意与太后闹僵,也不愿让你为难”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轻柔抚摸着她的侧脸,四目相对,情深似水。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暮仟仟有些激动,看来在他心里,她是有很重要的位置,想到这,她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许太后用完早膳,对身旁的夏雨说道,“昨儿个晚上皇上回去没?”

“没呢,两人还跪在正殿呢”

许太后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却是一闪而过,“去正殿瞧瞧”

到了正殿,见柏修贤和暮仟仟还跪在地上,许太后走到柏修贤面前问道,“你当真要和她在一起?”

柏修贤十分坚定的点头道,“是”

“哀家可以同意让她留在宫中,只不过想让她当皇后,是不可能”,许太后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底线,经过这一夜的僵持,她着实有些累。

她望着自己的儿子,那个曾经还咿呀学语的小儿如今已经长大成熟,他会为了别人反抗她,虽然这令她心痛不已,但她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一夜之间,她也苍老了许多。

对这样的妥协,柏修贤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但是这样的提议他并不愿同意。

“皇上”,暮仟仟唤了他一声,“其实不当皇后也行,我并不介意这些”

她不想他再为这事左右为难。

柏修贤心疼的望着她,“你,当真”

暮仟仟点着头说道,“恩”

“好”

听到柏修贤同意了,正殿内压抑紧张的气氛才得以缓和了过来,丫鬟们眼疾手快的将两人扶了起来。

屋外备好了车辇,就等着两人出来。

“委屈你了”,一路上,柏修贤一直握着暮仟仟的手,对这样的局面表示歉意。

失落是有的,当她不想思考太多,“没关系”

各自退一步,这算是最好的局面。

暮仟仟回到了八凤殿,而柏修贤则去了金銮殿上朝。

远瞧见会客厅里坐着一人,暮仟仟走中央,瞧见那人淡淡一笑。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来人是柏瑞鸿,“暮姐姐,我们可是好久都没说上话了”

暮仟仟命人斟了茶来,在其对面入座,“是啊,再次见你,却是狼狈不堪”,她暗自许太后以杀害太子的罪名令她入狱的事。

“哪里的话,只是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了,没想到竟然是三哥开了个大玩笑,把我们都给蒙在鼓里”,说道这,他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暮仟仟隐约还是有所担忧,“你,会不会怪我和皇上走的近”

“当然不会了”

“不会就好,那天你为我求情,真的很谢谢你”,暮仟仟说道。

“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倒是三哥及时赶到,你若是要感谢还是得感谢他”

“你可别推辞了,你和他我都要感谢,今天晚上就留在我这儿吃饭,想吃写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柏瑞鸿有些犹豫,“这恐怕不好吧,若是三哥知道了”

“没事,晚上我让小桃去请他过来,你看如何?”

“那,也行”

“其实我今天除了来看姐姐,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儿”,暮仟仟抬眼瞧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更觉好奇。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在缘客香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吃酒,恰巧遇见了御史家的千金,一见如故,就想娶了回去,但又不好意思和三哥提起此事,这才想着来找姐姐你”,越说他声音越小,脸上也带着些红润。

“噗嗤”,暮仟仟低头掩面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大事,今天晚上吃饭间隙我就和皇上说说,不如把她也叫来一起吃饭?”,她询问道。

对方头压的更低了,接连摆手道,“这不行,这样恐怕不好吧!我还是想皇上直接下旨的好”

“怎么就不好了,男未婚女未嫁,算算你也到了该嫁娶的年龄了”

“那也不成”,他急着拒绝。

暮仟仟看出了他的窘迫,转而道,“好了,我明白了,不逗你了”

“瑞鸿在这里谢谢暮姐姐了”

“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晚间吃饭,柏修贤如约而至,吃到兴头上,暮仟仟才将此事说与柏修贤听。

“皇上,我看瑞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婚假的年龄”

柏修贤点了点头,并未多做言语。

“我如今已满二十”,柏瑞鸿补充了句。

“你瞧瞧,都二十了,我听闻御史大夫的女儿婉如芸温婉贤惠,才貌双全,在瑞昌国算是排名一二的才女,若是把她许配给瑞鸿,也算是美事一桩”,暮仟仟娓娓道来,慢慢分析着。

柏修贤听她说完后,放了筷子,慢慢开口道,“这事儿可急不得,你可能还不知道,过几日云伏国五公主聂季柔会来访瑞昌”

暮仟仟瞬间明白了过来,“莫非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聂季柔?”

“恩”

听闻此话,柏瑞鸿顿时不乐意了,“皇上,我不想娶那云伏国五公主”

“那御史大夫的女儿婉如芸你就是真心想娶了?胡闹,我看你就是想借此来逃避和亲”,柏修贤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章节目录 第83章 流云 “传闻聂季柔阴险歹毒,蛇蝎心肠,曾因宫女说错话,就活活把人边打致死,这样的女人若是让我取了回去,我还有好日子过”,柏瑞鸿带着哭腔,心里是怕怕的。

“你这是在哪听到了传闻,都是些市井留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信度”,柏修贤反驳道。

柏瑞鸿憋屈的一张脸,“可是……”

“别可是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过几日云伏国五公主来了,到时候还得你来作陪”

见气氛紧张,暮仟仟缓和道,“瑞鸿,天色不早了,你不如先回去休息,这事儿也还没成定局,也许云伏国五公主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

柏瑞鸿将信将疑,憋着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三哥和暮姐姐休息了”

“还叫暮姐姐呢,她即将成为朕的妻子,你的嫂子”,柏修贤提醒道。

柏瑞鸿又重复了句,“那三哥和嫂嫂早点歇息,我先回去了”

见他走了出去,柏修贤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十居然跑到你这儿来先发制人,也算精怪,不过朕可不会遂了他的意”

“一定是要和亲吗?”,暮仟仟问道。

“瑞昌国和云伏国和亲的事已经持续的三朝,这也是维护两国关系的一道屏障,不能救断在了朕这儿”

其实她是不喜欢这种政治联姻,将两个不想爱的人强行捆绑到一起,最后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不说这些了,说说我们事”,柏修贤转移了话题。

暮仟仟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我们什么事?”

柏修贤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们的婚事啊,傻瓜”

婚事,这对于一个已经有过一段婚姻的人来说,其实是个最难迈过去的坎,她的脸色不自觉有些扭曲。

“可是我已经结果一次婚了”,她有些犹豫,可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那次不算”

她苦笑道,“我也想试图去遗忘,可是我怕自己无法面对,我对结婚充满了恐惧”

柏修贤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令她情绪稍稍缓解后才开口道,“别怕,如果你要是真害怕的话,那这次婚礼就我们两人,好吗?”

暮仟仟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愿意不愿意?”

柏修贤捧起她的脸庞问道,对方的眼眶红红,令他的心也柔软了起来,他低头在她下垂的眼皮上印上一吻,“你这样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暮仟仟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道,“好”

已经走到这一步,再退缩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那我们选个日子怎样?”,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闻着那似有似无的清香。

“好啊,九月要来了”,暮仟仟感叹了声。

“那我们就定在九月里举行,如何,地点你想选在哪?”

“我想去上次你救我的那间小木屋举办我们的婚礼”,她温柔的说道,眼中似透着亮光。

“好啊,那就定在那里”

“你可以出宫吗?”,柏修贤顺从的语调倒让她有些惊讶。

“当然,为了你,我哪里都可以去”

柏修贤将暮仟仟转过身,俯身吻上她的香唇,沉迷进属于她的独特芳香中。

*

炎炎夏季进入尾声,窗外的风依旧是带着火热的气息,院子里的紫桔梗大朵盛放,绿油油的芭蕉弯腰垂下,在桔梗花上投下一片阴影,似怜香惜玉的儒生,雅致别样。

就算是握着手里的扇子静坐,依旧能香汗涔涔。

暮仟仟穿着一身翠绿色烟纱散花裙,外套件薄纱,仰卧在水边的阴凉处,听着潺潺流水声,静声反倒觉得有一丝凉意划过心头。

至太后那边同意她留在宫中后,柏修贤便拟了圣旨,封她为帝妃,虽然不是皇后,但是后宫里只有她这么一位宫女,便是无限的荣光,一份特殊的厚爱。

就连小桃也总说,“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就是您地位最高,可现在哪里有皇后,所以啊,您的地位当属至高无上”

“至高无上这个词本宫可不敢当,你以后说话也得注意些,若是传到太后那里,免不了又是一顿责备之意”,暮仟仟轻声责备道。

小桃点头示意,“谨遵帝妃教诲”

正休息这,景阳宫那边派人送来的消暑用品只多不少,还有各类衣服饰品,她的小仓库都快要堆不下了。

暮仟仟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小桃去库房把前段时日荷倩儿送来的红参翻找了出来,又命人去佑昌府传话,把荷倩儿叫到宫里来小坐。

再次见面,身份相差悬殊难比,想当初许皇后力挺荷倩儿当三王妃,可是经过了太子的事,还有一系类宫变,这就是也就不了了之了,而如今她父亲在家颐养天年,被柏修贤架空,想必日子过得也很拮据。

暮仟仟见她穿着朴素,和前段日子比相差甚远。

荷倩儿低头行礼道,“参见帝妃娘娘”

她低眉顺目的姿态暮仟仟还是第一次见,“起来吧!赐坐”

“妹妹近来过的可好?”

“一切如常”,荷倩儿简单吐出几字,纵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妹妹以前爱说话,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深沉?”,暮仟仟问道。

“帝妃身份尊贵,倩儿不敢多说话”

“有什么好怕的,哎呀,说话间才发现还未给妹妹斟茶,小桃”,暮仟仟对门外呼喊道。

小桃从门外走了进来,端着茶往荷倩儿那边走去。

荷倩儿客气道,“谢谢”

她小抿一口茶,垂目见着茶里放着的东西,脸色一变,将嘴里的水全部吐了出来。

暮仟仟关切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荷倩儿变了脸色,“帝妃娘娘,倩儿此刻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站住,急什么,妹妹把茶喝了再走也不迟”,暮仟仟叫住了她。

荷倩儿望着手里的茶,面露难色。

暮仟仟继续道,“这红参可是妹妹送过来的补药,我见着库房还有,想着喊妹妹过来一同分享,妹妹相必还未喝过这样的红参吧!”

荷倩儿握着杯子手止不住的抖动,她受不了暮仟仟那压迫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帝妃娘娘饶命,倩儿知道错了”

“错在哪儿?”,暮仟仟问道。

“我不该,不该误将红舌草掺杂进红参里,送给帝妃娘娘”

“既然是误会,那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小桃,把茶端给荷倩儿,让她喝了”

荷倩儿望着那递过来的茶,睁着惊恐的双眼不敢接话,她知道这茶有毒,所以根本就不敢喝。

“喝了”,暮仟仟再次重复道。

“不”,荷倩儿连声拒绝,往后退了去。

见她不愿意喝,暮仟仟接过小桃手里的茶,将茶全部灌进了荷倩儿口中。

“咳咳”,荷倩儿铁青着脸咳嗽了几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茶已经进了胃里。

暮仟仟把碗递给小桃,“再去倒一碗来”

“帝妃娘娘饶命,倩儿真的知错了”,荷倩儿匍匐在她的脚边,低声下气哀求道。

“那你说说,错在哪儿?”

“我不该将对帝妃娘娘存有毒害之心,这红舌草是我故意掺杂进红参里的,都是我的错,娘娘若是心中有气,怎么罚我都行,请不要再逼我喝这个了”,荷倩儿带着哭腔哀求道,她是真的害怕了。

章节目录 第84章 流云 暮仟仟抬起她的脸,“你说当初本宫若是喝了这个,皇后的位置会不会就是你的了”

“倩儿不敢,我从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后,我何德何能,怎配得上这样的位置”

“本宫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笔账我们是时候算清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说完,紧接着一杯杯茶陆续灌进了荷倩儿嘴里,毒性在体内积累的越多,爆发的越快,没过多久,荷倩儿就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痒痛。

“我的脸,我的脸”,她惊慌的喊叫着,脸开始发红,冒出了一个个突起的红疹子。

暮仟仟终停了手,“好好记住这痛,得罪本宫的,绝不会有好下场,你想当皇后,那本宫就让你永远也当不了”

“不”,何倩儿惨叫一声,打破了八凤殿持久的安宁。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傍晚时分,柏修贤和暮仟仟一同出了宫,到达两人约定好郊外,依山傍水,风景和初见时一样。

暗下的天空中闪烁着晶晶亮的星辰,山里的空气要比皇宫里降了几度,但却舒适宜人。

暮仟仟走进房里换上了大红色嫁衣,头戴凤冠霞帔,墨黑色长发倾斜而下,她站在柔和的灯光里,边上是竹编栅栏。

柏修贤站在外边远远望着她,恍惚间回到了飘雪的那个冬天,她在宫中赏梅宴上惊鸿一舞,博得了多少赞叹的目光,还收获了柏文山的心。

可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他是瑞昌国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她是他的妻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帝妃,可惜的是,他没能给她一个皇后的名头。

可她在他心里,是唯一的存在。

他慢慢走像她,欣赏着不同距离属于她的美。

这样美丽的女人终于属于他了。

他开心的握着她的手,万千情绪汇聚于心中,“至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暮仟仟激动的回他一句,将所有的感情注入其中。

四目相望,眼底似有一汪清水荡漾。

柏修贤拦腰抱起暮仟仟,她的身子骨轻,令他根本感觉不到重量。

暮仟仟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今夜良宵,无人叨扰,他们可以度过一个缠绵悱恻的浪漫之夜,她不由得脸开始发热。

柏修贤将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坐在了床上,先拿起准备好的烈酒,两人相交各饮一杯。

这酒和暮仟仟以前喝的酒相比要辛辣的多,一杯下肚,她已经脑袋晕晕了。

柏修贤伸手握住她削瘦的肩,一双目光中似盛有琼浆玉酿,深深吸引住了她的不管,虽然她不是小女孩了,可还是被这样炽热的目光看得心慌慌。

想要闪躲目光,可对方偏偏不让,伸手顺着她的耳垂,脸颊柔和的曲线往下,停留在她纤细的粉颈间。

“仟仟,你今天真美”,柏修贤夸赞道,这是由心底发出的最真实的声音。

自古英雄配美人,而愿意为美人折腰的男子也算得上是风流人物。

暮仟仟莞尔一笑,底下了头去。

腰间一松,她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凉爽,对方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两人顿时纠缠到了一起,不厌其烦的缠绵之吻将两个人的灵魂深深捆绑到了一起。

她厚重的外衣被褪去,只穿了件丝质吊带,雪白晶莹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柏修贤忍不住流露出惊叹之色。

暮仟仟有些害羞,想把坠落在胳膊上的衣服往上拉一拉,柏修贤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轻柔问道,“你怎么了?”

她被那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也就没再反抗,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了,她道,“没什么,有点凉”

柏修贤把她的身体拉拢到自己怀中,柔软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他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暮仟仟害羞的点了点头,“恩”

柏修贤把她抱得更紧了,“你现在终于属于我了,暮仟仟,我好激动,我好想把你柔进我的身体里”

暮仟仟红着脸没说话。

“只是可惜了”

听他这样感叹,她敏感的神经就开始发作,变了语气道,“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能完整的拥有你”,他低头亲吻着她好看的蝴蝶骨。

暮仟仟一把推开他,冷声道,“你是不是还很介意我和柏文山的事”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样,那她就不愿再要这帝妃的位置,她要离开的,现在就走。

“没有,怎么会”

她突如其来的反应,令柏修贤紧张起来,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并没有嫌弃她的意思。

“我只是替你可惜,但是我没有对自己可惜,能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十分满足”,他试图解释。

暮仟仟半信半疑,“你果真不介意?”

“当然了,我怎么会介意这些,你是我爱的女人,我爱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缺点都一并接受”,他甜甜腻腻的情话听在她耳朵里却是分外好听,也十分受用。

但她还是那戒备的目光望着他,“真的?”

“真的”,柏修贤真诚的点头,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见她没了话,他才又小心翼翼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好在可人儿并买有反抗,还十分顺从,这令他十分的开心。

他低头吻了下去,只想让她沉浸在他的爱中。

清晨,两人又急冲冲回到皇宫,也顾不上吃早饭,柏修贤要赶着去上早朝,两人耳鬓厮磨一番,只好依依不舍的作别。

暮仟仟前脚刚踏进东宫,许太后就派来了人,说是请她过去,也没说明缘由。

到了凤阳宫,荷倩儿也在,她脸上蒙着白布,哭丧着张脸,暮仟仟已经可以预料到,在进来之前,荷倩儿定是向许太后诉了苦。

行了礼,许太后示意给她赐坐,“帝妃最近风头正旺,恐怕早已忘了哀家这个老人了”

“仟仟怎敢忘了太后娘娘”

“得了,哀家也不和你过多废话,昨儿个哀家听闻你逼着荷倩儿喝了毒药,使得她面目生疮,可有此事”,许太后问道。

“回太后,不知您从哪些小人嘴中听到的谗言,但臣妾绝没有做出逼人和毒药的事”

“你”,荷倩儿指着暮仟仟,对她的言论表示极其不满,“你的意思是说我咎由自取,自己让自己的脸烂成这样的,你好狠心”

“才刚当上帝妃,就使出如此阴狠的手段,你有哪点配得上这样尊贵的身份”,暮仟仟那一副淡然的表情,更加让许太后感到生气,她顺着荷倩儿的话说道。

“太后娘娘,如果您再仔细些了解,就会知道,那红参可是倩儿妹妹送来的,我只是想把她送过来的好东西也分享与她罢了,谁料到妹妹送来的红参有问题,这可是她自己的东西,她喝了她自己的东西出了事,和臣妾又有什么干系”

暮仟仟每说一句,荷倩儿的脸色就暗下来几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太后一脸严肃的问道。

荷倩儿起身跪倒在地,“许太后,红参是我送她的,可是您是知道的,红参是补药,怎会让脸上长疮,分明是她在里面加了其它的东西,故意要害我”

“本宫要害你?东西明明是你自己送过来的,还怪到本宫的头上,你若是说我加了其它东西证据,那你可有证据?”,暮仟仟说道。

“还需要证据?我脸上的毒疮就能说明一切”,荷倩儿言辞有些激烈,她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章节目录 第85章 流云 整张脸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满脸红肿,完全看不出来以前曾是个漂亮娟秀的人儿,许太后看了也十分震惊。

站在许太后身边的春兰见此情形道,“快把面纱带着,可别冲撞了太后娘娘”

荷倩儿又将脸上的面纱带上,“太后娘娘,您一定要替倩儿做主啊!”

那低声的哀嚎与啜泣声,令许太后十分的动容,“好了,你起来,哀家会替你做主的。”

她转而对暮仟仟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暮仟仟也起身跪下,“这药是她送给我的,我并未下毒,太后若是不信,可以叫皇上过来,一问便知真假。”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事实摆在眼前,还需要喊皇帝过来吗?皇帝不愿管后宫的事,那本宫就替他好好教导教导你,这偌大的瑞昌宫可不是你说了算”,许太后本就有意要戳她锐气,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

“春兰,夏雨,替哀家掌嘴”

许太后话音未落,春兰和夏雨已经来到了暮仟仟面前,一人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控制在地上,另一人抬起她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荷倩儿看在眼里,暗自觉得十分解气。

那一巴掌打的很重,夏雨似用了全力,在暮仟仟白净的脸上留下带着红色血迹的五指印。

接着,夏雨的手准备再次落下之时,被暮仟仟握住了手腕,“够了,本宫的脸还轮不到你来碰。”

夏雨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犹豫了一两秒,接着又是一巴掌落到她的左边脸上,“我是没有资格,不过太后娘娘可是有的是资格,我这是替太后娘娘动得手,你这样说我,就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敬。”

“给我打,接着打”

得到许太后的支持,夏雨变得更加气焰嚣张,下一个巴掌就要落下,门外却传来了声响。

“奴婢参见皇上”

听见这外头行礼的声音,屋内的人都变了脸色,唯有许太后依旧神色如常。

夏雨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停住。

“你们先放开她”

见许太后发了话,二人这才将暮仟仟放开。

此刻的暮仟仟,双颊红肿,嘴角还带着血迹,脸上传来麻麻的疼痛感。

她轻抚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眼底透着不服气的倔强劲儿,恶狠狠的盯着荷倩儿,看得对方心虚的低下了头。

柏修贤一走进来就见着暮仟仟跪在地上,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伸手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她,带着她到边上的座位上坐下。

才开口道,“儿臣近来忙碌,没时间来看望母后您,今天刚好得空,过来瞧瞧,母后最近身子可有好转?”

许太后闷哼一声,“怕不是有人跟你通风报信,若不是暮仟仟在这儿,你会想来看我这老人家。”

“母后想多了,朕只是想来看看您,恰巧碰到这幕”,柏修贤说道。

“碰巧,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许太后半信半疑,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柏修贤心疼的抚摸着暮仟仟脸上的手掌印,“还疼吗?”

“不疼”,暮仟仟答道。

“是谁碰了你的脸,告诉朕,朕砍了她的手”,柏修贤突然换了语调。

跪在一旁的夏雨被这话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这一幕恰巧被抬眼的暮仟仟看到,柏修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神色极其不自然的夏雨,后者领悟到,“是她?”

感受到柏修贤精锐的目光,夏雨吓得垂下了头,“皇上饶命,夏雨之所以会冒犯到帝妃娘娘,事出有因。”

柏修贤耐着性子继续道,“那你说,是何缘故?”

“前几日帝妃娘娘把倩儿姑娘叫去问话,逼着她喝了有毒的红参,害得她容貌被毁,奴婢不得已,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太后的主意,可柏修贤也偏偏就假装不懂。

“红参?”,柏修贤疑惑的问了句,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暮仟仟提醒道,“就是前段日子荷倩儿送过来的,那天还好有你提醒我,叫肖太医来查看。”

“哦,朕想起来了,那日的事朕没追究,不代表就不该问责,只是没想到合适的办法,既然帝妃代为处罚,又有何不可?”

这句问话,着实让夏雨傻愣了,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那皇帝想怎么处置?”,许太后颇为不悦,许久未说话的她终于开口了。

“后宫的事朕已经交给了帝妃,就由她说了算”

柏修贤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最大的权力给了暮仟仟,这不禁让她有几分感动,她还在担心他会责备她的狠毒,却没料到他居然站在了她这边,还给了她翻转局面的机会,并让她在后宫中树立起了威信,这个机会既然他给了,她也不会错过。

“仟仟,你想如何处置此事?”,柏修贤再次问道。

“既然皇上将这个权利交给了本宫,本宫若是推脱,更显虚假,不如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办,将她拖出去砍了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暮仟仟询问道。

坐在上座的许太后被暮仟仟的嚣张气焰激怒了,她不禁怒目圆瞪,“命令是哀家发的,皇帝是打算连哀家也一起惩罚吗?”

柏修贤对着许太后深鞠一躬,“做儿子的怎会惩罚自己的母亲,母后也是误听了谗言,才会做出错误的决策,要怪也该怪荷倩儿妖言惑众。”

荷倩儿跪坐在地上,哭丧着张脸,“倩儿知错,倩儿不该对帝妃娘娘怀恨在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求皇上能饶过倩儿,只是想到已年过半百的父亲,心中便不是滋味”

听荷倩儿提到她的父亲荷晋城,柏修贤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些,“念在你父亲立有战马功劳的份上,朕此次就暂且从缓处理,只免除你父亲官职,贬为庶民,你们荷家人从今以后不许再踏入皇城半步。”

这无疑是最重的处罚,曾经耀武扬威的佑昌大将军,如今的庶民,前后差异,相信没有一个人能淡然接受。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尽管无法接受,但此刻荷倩儿只能选择低头。

对于这样的决定,暮仟仟倒显得大度,她明白柏修贤心中所想,给了他一记安定的眼神,表示同意。

柏修贤转而对许太后道,“母后觉得儿臣处理的对否?”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许太后回道。

“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大胆的再做一次决定,来人,将夏雨拖出去砍了双手”

柏修贤下达了命令,从门外走进来两名侍卫将要将夏雨拖下去,只见她双腿抖动的厉害脸色苍白,额间冒着汗珠。

期间她一直望着许太后,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许太后偏过头,一直陪伴与左右的丫头要被砍去双手,多少看着会于心不忍,但此刻她也没有办法来救她。

殿外传来夏雨一阵阵惨叫声,暮仟仟依旧面不改色,关切的对许太后道,“太后娘娘还是先回寝宫休息片刻”

“哀家要留在这,看着你们闹腾,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甩出什么招数,只要哀家在位一天,就不会有你好过的日子”,当着柏修贤的面,许太后指着暮仟仟的脸,言辞激烈。

暮仟仟清楚的认识到,从她进宫的那天起,她和许太后就注定要站于对立端,所以她早就做好的应战的准备。

被砍掉双手的夏雨不能再在凤阳宫当差,她被罚去了劳役之地,没有双手的她只会在那里受尽屈辱,生死由天命。

章节目录 第86章 流云 至此,凤阳宫平和了,整个瑞昌国也安静了下来。

许太后再也不过问宫中事宜,只在凤阳宫活动,表面看起了安静无比,可暗流却并未停止向前。

天气逐渐转凉,七八月风的雪纺纱衣已不能再穿,微凉的风吹着树叶婆娑作响,深秋渐近,瑞昌宫也由一片青涩嫩绿转变为跳跃橙黄。

每天晚上,柏修贤都会到八凤殿,看着她红肿难消的脸,柏修贤就会露出心疼之色。

“印子倒是比昨天浅了些”,柏修贤抚摸着她的脸道。

“再过上几天,就能全好了”,暮仟仟安慰道,心中却觉得好笑,明明她都没怎么在意的事,反倒在柏修贤那儿变得尤为严重。

“对了,那云伏国五公主什么时候到都城?”,忽想起前些日子柏瑞鸿找她哭丧着脸的样子,她无意提了句。

“已经到了,过几日进宫里来,还得让你替她张罗日常起居”,柏修贤道。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也得让你费心啊”,柏修贤搂着她的肩,一脸心疼。

“你这是在心疼我?”,暮仟仟问道。

“当然了,最近白天和你相处的时间太少,事情又多,总抽不出时间来看你”,说话间,他的呼吸声离她越来越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暮仟仟被他弄得有些发痒,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去。

柏修贤制止了她后退的动作,拦腰抱起她的身子,往床边走去。

微风拂过,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水池边的丛林中,偶见几朵绽放的小野花,暗香浮动。

云伏国五公主进宫的那天,正好水骊也传来了大赢胜战的喜报,宫里又热闹了起来。

这次宴会设在浮如宫,浮如宫出色的地方在于壁画,壁画多由宫廷画师所绘制,上千幅画作各具特色,绝不重样。

宾客皆到齐,唯独不见太后身影。

暮仟仟问身边的小桃道,“太后娘娘怎么没来?”

“回帝妃娘娘,春兰说太后娘娘身子抱恙,就在凤阳宫休息,就不来了”

“哦”,暮仟仟点头示意明了此事,“既然这样,你叫肖太医去给趟凤阳宫,就说是我的意思。”

“好”,小桃道。

柏修贤侧耳听到两人谈话,等小桃离开后,对暮仟仟说道,“母后近日恐怕还在怄气中,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

两人正说着,只见萧公公走了过来,对柏修贤道,“皇上,云伏国五公主就在殿外。”

“宣”,柏修贤道。

“宣云伏国五公主聂季柔觐见”

三声呼喊声落下,暮仟仟见着一湖碧色倩影在一团子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聂季柔见过皇上”,一开口,竟是爽朗之音。

暮仟仟细细打量着她,红唇粉面,还未脱稚气,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透着朝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娇蛮劲儿。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打量的意图,转而看向她,道,“这位应该就是帝妃娘娘了,果然生的是美若天仙。”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直白夸赞,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想到五公主竟连朕后宫中的人也认识,看来是做了不少功课”,柏修贤调侃道。

“我来之前就有所耳闻,听说皇上金屋藏娇,后宫中只独宠这一人,也算是段佳话了”,聂季柔毫不掩饰夸赞之意。

柏修贤命人带着她入座,道,“五公主初来乍到,恐怕还不认识写人,不如让朕指派个有趣的人,带你好好逛逛都城,如何?”

一听说要带着她去玩乐,聂季柔立即来了兴致,开心的说道,“好啊,好啊,不知皇上指的这趣的人会是谁?”

柏修贤指着坐在一旁的柏瑞鸿道,“这位是十王爷,你就叫他柏瑞鸿,对他来讲吃喝玩乐不在话下,说起来,都城里还就没他不熟悉的地方,若是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那其他人也就更不知道了。”

听闻此话,聂季柔更加来了兴致,仔细打量起柏瑞鸿来,而对方却绷紧着脸,面无表情望向前方,没有丝毫的笑意。

“柏瑞鸿”,聂季柔跟着叫了声。

柏瑞鸿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显得有些拘谨,“见过五公主”

看着这呆板的模样,聂季柔深感怀疑,“不必拘礼”

这次聂季柔前来,柏修贤特意为她准备了独具特色的表演,云伏国是崇尚武力的国家,生于皇家的儿女自然从小就开始学习武义,所以这次柏修贤特意挑选了两名武功高强的皇宫护卫为聂季柔展示瑞昌国的实力。

斗武开场,欢呼声一片,聂季柔也耐着性子看着,但她的内心却不安分,那好斗的因子也成功的被激发了出来。

见台上两人纠缠的不可开交,就快要打成了平手,实在是忍不了的她抽出腰间的皮鞭冲到了舞台中央,“既然是比较,那本公主也来参与参与”

那两名战士见到聂季柔,一齐跪倒地上,他们怎敢和高贵的公主比武,若是有闪失,他们也得罪不起。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凝固,大家都为这聂季柔这突兀的举动感到惊讶,没想到看着柔弱的五公主既然这么大胆。

都在等待,等待着柏修贤发话。

柏修贤望着站立于台上宣战的五公主,道,“公主是千金之躯,怎能和粗人比武,只管欣赏就好,萧公公,去把公主请回座位。”

刁蛮的五公主那里会听柏修贤的话,她一挥鞭子,吓得刚走近的萧公公差点跌倒在地,抬脚连连后退,“哎呦,五公主饶命,老奴年岁已高,经不起这样吓,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赶紧下来吧!”

“先比试比试,也让我云伏国也见识见识瑞昌国的实力。”

说话间,她已经挥着皮鞭冲到那两名护卫中间,长鞭落地,两名护卫好在有武功底子,快速的闪开了去,不然这一鞭子下去,非得皮开肉绽。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两战士只好防着聂季柔的攻击,又不敢真的和她较量。

聂季柔看出了两人的心思,俯身用力甩出手里的鞭子,缠绕住其中一人的腿,将其摔倒在地。

其中另外一人见状,就不敢再示弱了,若是真的被这个女人赢了,他们瑞昌国的脸就丢尽了,想来也只好使上全力。

他抓住聂季柔手中的鞭子,控制住不然她有机可乘,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认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聂季柔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忽然一松手,施展轻功腾空而起,抬腿对着那人的肩膀踢去。

那战士看出了她的用意,伸出胳膊抵挡住了她的攻击。

另一只手挥舞着聂季柔的皮鞭,将她的腿控制住,聂季柔悬在半空中,一击未中,已然处于劣势,又犹豫中心不稳,直接仰头朝后倒去。

那战士见她要摔到地上,慌乱中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趁此机会,聂季柔抢过他手中的皮鞭,趁其不备,一掌将其击落在地。

聂季柔自信的望着倒地不起的战士,道,“还算厉害,今天算是平手了,瑞昌国的勇士的确厉害。”

听闻此话,柏修贤转怒为笑,“五公主真是云伏国的骄傲,巾帼不让须眉,若是能和瑞昌国结为亲家,可真算得上是美事一桩”

“皇上谬赞了,瑞昌国的勇士也是厉害的很。”

回完话,她转头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侍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章节目录 第87章 流云 对方恭敬行礼道,“公主,刚刚多有得罪,在下驹阳”

“驹阳,好名字”,说完,她朝那人一笑,转身回到了座位。

坐于聂季柔对面的柏瑞鸿见着她刚刚在台上挑衅的那幕,心中对她的印象顿时跌落至十万八千里,他一定要离这个女人远些。

“来,五公主,朕敬你一杯”,柏修贤倒是十分赏识聂季柔,更是有意撮合她和柏瑞鸿。

“好,多谢皇上”,聂季柔倒是十分爽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瑞鸿,你和五公主说说,都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柏修贤将话题转给柏瑞鸿。

“回皇上,臣最近一直研习兵法,已经戒了逍遥快活的性子”,柏瑞鸿一本正经的说着。

“兵法?”,柏修贤显然有些吃惊,“朕可记得你以前从不爱看书,这是什么时候转的性子?”

面对柏修贤的质疑,柏瑞鸿显得十分淡定,“皇上忙着处理朝中大事,自然对这些琐事不会有所了解,若是皇上不信,可以问问帝妃娘娘。”

他直接把问题抛给了暮仟仟。

“是吗?”,柏修贤转头问道,他的暮仟仟何时和柏瑞鸿走的那么近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些。

暮仟仟觉得有些为难,但她又十分能理解柏瑞鸿此时的心境,但如果她帮着柏瑞鸿的话,柏修贤又会生气,这真是个令人难以抉择事。

“确有此事”,最后她还是选择帮助柏瑞鸿。

一直在边上观看的聂季柔似也看出了三人之间的端倪,“既然十王爷要研究兵法,那季柔也就不便打扰,不如由帝妃娘娘陪着我一起到处逛逛,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舍得?”

没想到聂季柔居然会选她,暮仟仟多少有些吃惊,她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柏修贤,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性格刁蛮的公主反倒深得他的喜欢,连她都开始看不懂了。

“行啊!朕就把帝妃娘娘借给你几天。”

虽然是玩笑话,但听到暮仟仟耳边却变了味。

柏瑞鸿正庆幸着,这下没他什么事了,就听见柏修贤继续说道,“瑞鸿啊,你就陪着她们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他一个人是不愿与聂季柔呆一起的,但既然暮仟仟替他挡了一道,接下来他再拒绝,柏修贤定然会发怒,想到这,柏瑞鸿只好应声答应,“好。”

三人最终商议决定先去香林山雾雨亭观望云海。

起初柏修贤听说要去雾雨亭是拒绝的,他对暮仟仟道,“去那儿路途遥远,又在郊外,荒山野岭的若是出来什么岔子怎么办?”,越说他越担忧。

“你想多了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有那么多高手护卫陪着,能出什么事儿?”,暮仟仟觉得他的担忧是多余的,甚至还显得有些唠叨。

柏修贤皱着眉,一脸严肃,“你们三我始终不放心,若是朕能抽得了空,也就去了。”

暮仟仟捂着脸偷笑道,“你去了就不担忧了,你可是那七十二变的孙悟空,能护得了我们三?我看你去了才是最令人担忧的,你可是一国之君,若是出了岔子,上头那位又该变着法子怪罪了。”

“那可怎么办?”,柏修贤将暮仟仟楼道只见怀里,只有紧紧地抱着她,他的心里才会踏实点,“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该怎么过,恩?”

“……”

“再说了,朕可比那什么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厉害,朕可是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人,会害怕几个小小的毛贼?”,柏修贤继续说道。

心中觉得好笑,暮仟仟还是给了他面子,“对对对,你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人。”

“那是自然”,夸赞的话显然十分令他受用。

晚间两人回到暮仟仟的八凤殿,刚吃完饭准备在院中的紫藤长廊下散步,已经过过了开花季节的紫藤在微风中颤抖着伸展开叶子,一片绿油油的景象,趁着秋的脚步还未走近,它还能抓住末梢一点属于自己的美。

走了一半路,就碰到了刚到的萧公公,暮仟仟望着他那体态敦厚的身体,心想着估计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皇上,北方传来捷报,杨将军逼退了起义军,成功夺回了骊水。”

听到这消息,柏修贤严肃的脸上终于展露了一丝笑颜,“不错。”

“杨将军连夜赶了回来,此刻正在城门外候着”,萧公公接着说道。

“他回来了,他回来做什么,虽然这局赢了,但是战士紧迫,怎能轻易里离开?”,柏修贤显然还不太清楚北部将领杨毅的行踪,对这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的做法感到十分反感。

“那皇上您还见他吗?要不奴才让他先回去?”,萧公公也觉察出了柏修贤的怒意,小心翼翼说道。

“既然回来了,就见上一面,回景阳宫。”,柏修贤吩咐道。

暮仟仟见他又有重要的政务要处理,本来准备回自己住处,却不料他拉着她的手道,“随我一起去吧!”

“这,恐怕不方便吧!”,暮仟仟有些犹豫。

“随朕一同去,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着他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去。

回了景阳宫,杨毅将军正在正殿里候着,见着柏修贤和暮仟仟走了进来,低头行礼道,“皇上,帝妃娘娘。”

他身披战甲,有些发旧的布衫上还残留着战场上厮杀留下的斑斑血迹,这是一件被洗过无数次的衣裳,脱了穿,穿了脱,无形中带着一股压迫之感。

柏修贤见他第一面,却没给他好脸色,也没有主动发话。

三人大眼瞪小眼,相互望着,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这氛围令暮仟仟也感觉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几声的,低着头看向地面上暗红色地毯,古老的金色纹路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图腾。

最后还是杨毅按耐不住,粗声道,“皇上,臣本不该擅自离职,不过骊水那边已经稳住了。”

“那彭城境况如何?”,柏修贤突兀问了句。

“彭城?”,杨毅没想到柏修贤会问他这,“彭城还在晏飞翰的手中,但我与他战斗中,使他元气大伤,一时半会他是不会进攻。”

“朕交待你的任务,不只是让你只保住骊水,朕要的是让你彻底铲除晏飞翰”,柏修贤变得有些激动,对于杨毅的说辞十分反感。

暮仟仟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柏修贤和晏飞翰的关系竟然转变得如此恶劣,她从来没有想过两人会争斗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当她听说北方战乱,她只知道很危险,但是她并不能真切的感受到矛盾,但这一次,柏修贤肯定激动的语速,誓要解决晏飞翰的决心,那种说一不二的态度,都让她感到颤栗。

晏飞翰,这个遥远时空传来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这个大度而深沉的男人,曾经救了她数次,而且还不计前嫌,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好人。

“皇上消消气,可别为这事儿动了怒”,暮仟仟顺手接了杯小丫鬟递过来的茶,送到柏修贤面前。

柏修贤勉强露出个和气的表情,润了润嘴唇,“爱妃多虑了。”

“皇上,臣明白您的意思,可如今晏飞翰也翻不出多大动静,您不必为此事操心,而且回来之前我已经部署好了,军营中一切如常。”

“那你此次突然回来,是为何事觐见?”,柏修贤问道。

“臣,臣想请陛下替臣寻门亲事”

听闻此话,柏修贤脸色瞬间变了。

“如今北部战势也得到了缓和,臣认为可以回都城见陛下,等解决完私事后,臣立刻回到骊水,如今战势频繁,臣的命随时有可能牺牲,只是希望臣为国牺牲后,能够后继有人”,杨毅继续说道。

越听柏修贤的脸黑的越深,“你想要朕赐婚,朕不是不答应,如今这是什么节骨眼,战况紧急,好不容易有了胜利的希望,你却跑了回来,这不是给了晏飞翰喘息的机会,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越说语气越凝重,柏修贤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重重的扔到了杨毅的头顶上,“朕提拔你,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替朕统帅千军万马,废物,不堪重任。”

闷哼一声,竹简从杨毅的头上呈抛物线弹开了去,杨毅摸着自己的头,“皇上,臣没,没想过要统帅千军。”

章节目录 第88章 流云 “匹夫之勇”,柏修贤继续数落道,要不是他手里没有可用之人,他才不会把全部希望寄予到这个人傻头脑简单的莽夫身上。

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杨毅低头道,“臣知错了,还请皇上责罚,这次臣匆忙回来,做法实在是有欠妥当,臣甘愿受处罚。”

“滚去门外跪着,好好清醒清醒脑子”,柏修贤不耐烦道。

“是,臣这就出去”,杨毅对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举动也感到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已是覆水难收。

屋内烛火摇曳,暮仟仟低头看着台阶上两人重叠的人影,深知柏修贤还在还在气头上,此刻无声胜有声。

她踱步到柏修贤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柏修贤佯装无知。

“这不是怕你气坏了身子”,她能够理解柏修贤如此看重杨毅的心情,如今朝中除了荷晋城,怕是在无人能担得起讨伐北部叛军的重任。

“还是你最贴心,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朕才能安稳些”,柏修贤不由得感叹了声。

“皇上这句话,臣妾可听进心里去了,若是以后遇见些莺莺燕燕的,你可得记着这话”,暮仟仟抬起食指,指着他的胸口道。

柏修贤握着她柔软的玉手,眼中盛满一汪清潭,“朕心里可只有你,装不下别人。”

“今天晚上皇上是留在景阳宫,还是去那?”,暮仟仟问道。

“还是去八凤殿,你那儿朕睡着踏实。”,柏修贤回道。

“那也行,晚上我让小桃熏了橙香,正好可以缓缓心神”

“朕的妃子想的可真周道,走”,说着,柏瑞鸿揽着她的肩一同走出了正殿。

杨毅还跪在宫外,柏修贤漠然走过他身边没有发话。

入秋的夜,温度与白天相比降了好几度,杨毅还算扛得住,但是一直跪在地上,膝盖长时受力难免会有磨损。

他眼见着第一束白光冲破云层,照亮了漆黑的夜,云层被浸染上红石榴汁。

天终于亮了,过了巳时,柏修贤那边才派萧公公过来唤他去秋华居问话。

秋华居是柏修贤平日闲来无事,写诗作画的雅致地儿,四周竹林环绕,假山怪石相依,小桥流水,叮咚作响。

“皇上”,进来后,杨毅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主子没发话,他不敢动身。

柏修贤正在练字,暮仟仟站于他身侧,手下是上好的澄泥砚,黑的发亮的墨汁在研磨中发出淡淡的幽香。

“知道错了?”,柏修贤意味深长看了杨毅一眼,此人暂且还得留着。

“知道错了,臣不该草率行事,应以朝中事务为重,儿女情长什么的不值一提,臣不该为了这事擅自离岗。”

“这一夜算是没白跪,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朕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陪着云伏国五公主还有帝妃娘娘一同前往香林山雾雨亭,好生看护着,可别出岔子”,柏修贤仔细叮嘱道。

得知皇帝没有再处罚他的意思,杨毅紧绷着的心算是舒了口气,“臣定不辱使命。”

柏修贤见他一副紧张严肃,傻头傻脑的模样便觉几分搞笑,抬手示意其退下。

此刻屋内只有他和暮仟仟两人。

“皇上倒真让他陪着我们一同去,他可是皇上亲自封的大将军,去了岂不是闹笑话”,暮仟仟感叹道,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朕就要让他闹个笑话,他既然回来了,朕也没想再让他回北部,北部军将领的人选,朕还要再仔细斟酌几日,就杨毅那样的,肯定是不行。”

说起来上次的战役,柏修贤心里也清楚,杨毅就是靠着运气和胆子,在加之那日战场上起了沙尘,才有了赢的胜算,但这人城府不深,头脑简单,想问题太过片面,不值得他重用之。

“皇上这诗还没写完呢,别被糟心的事饶了兴致。”暮仟仟提醒着。

柏修贤这才注意到笔下还未完工的残局,染上了几滴墨汁,索性就着墨汁,合着眼前美丽的景致,画成了一副咏竹图。

暮仟仟拿起来仔细观望欣赏,“妙哉,这样一看,倒是多了几分傲骨,赶明儿个借着这样子,臣妾绣个帕子如何?”

“行啊,那也得等你从香林山回来了再说,一想到你要走,朕就舍不得。”柏文山叹气道。

“要是皇上能一同前行就好了。”暮仟仟顺口一溜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柏修贤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暮仟仟面前,“朕也想陪着你去,一刻也不与你分开,只是朝中事务朕也不得不顾,若是能抽空去香林山看你一眼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暮仟仟眼中自然流量出惊喜之色,“这么说来皇上也有去的打算了?”

“当然,香林山的温泉享誉盛名,朕想着和你一起去,这想法好久之前就有了。”柏修贤轻轻摩挲着她瘦小的下巴。

“臣妾也听说过,只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份能和皇上一起去。”

“怎么说得这么委屈。”柏修贤低声感叹了句。

“皇上日理万机,怕是抽不出空来。”

见她一副失落的模样,柏修贤更加于心不忍,“好,朕答应了,到时候一定去。”

“皇上可得说话算话。”

“当然。”

*

出游当日,柏修贤亲自送行,当日在场护卫约有百余人,其中包括杨毅率领的一批特殊精锐部队,负责暗中保护的职责,这支部队善于隐藏身份,平时是看不见的,只有在最危机的关头才会显现身形。

五公主聂季柔自己也带来随从部队,领头的使臣名叫察尔东,是云伏国得力的副将,也算得上是人中豪杰,他穿着藏蓝色锦缎,右肩上披着银灰色盔甲,一直延续到腰间,用牛皮腰带固定着。

“云伏国使臣察尔东见过瑞昌国皇帝。”察尔东屈膝行礼道。

“免礼,上次五公主的接尘宴,朕怎么没见着你。”柏修贤问道。

“公主刚到都城,难免有些不适应,臣出宫给公主备了些日常用品。”察尔东恭敬的答道。

“有什么东西是朕宫里没有的,非要到宫外去寻。”柏修贤细细打量着此人,一双细缝儿眼透着精锐,一看就不是个糊涂人。

“回皇上,瑞昌国地大物博,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但好东西看多了,总觉得民间的东西更为稀奇古怪,有趣味。”聂季柔走到柏修贤面前,替察尔东答道。

“你倒是个兴趣独特的人儿,以后再有需要,直接跟帝妃娘娘讲。”

“多谢皇上好意。”

车马人员都已经安置妥当,杨毅此次担任护卫队长一职,他走到柏修贤身边问道,“皇上,人员马匹物资都检查了,没有任何纰漏。”

柏修贤看着站在身边的暮仟仟,一脸不舍,“路上万事小心。”

“好,皇上也要注意休息,别为了政务操劳过度。”

两人握紧了双手,久久不愿放开。

柏修贤最后还是点了头,一群人目送着皇帝离开,方才驾车前行。

暮仟仟和聂季柔上了一辆马车,柏瑞鸿不想面对着聂季柔,选择和杨毅一同骑马。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香林山走去。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软塌,虽然路途颠簸,但却丝毫不影响,车内舒适宽敞,可容下十余人,对于两人来说是绰绰有余。

“季柔可真羡慕帝妃娘娘。”聂季柔率先开口。

章节目录 第89章 流云 这算是继第一次见面后,暮仟仟第二次近距离的接触聂季柔,“上次宴会上公主展示武艺,也让本宫十分佩服。”她说得十分真诚,这也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

“我们云伏国的女人,从小就有习武的风俗,和你们瑞昌国不同,像什么诗词歌赋,古琴琵琶的,我们接触的少,不过说到古琴琵琶歌舞之类的,倒都是些下人的技艺。”

一番话含沙射影,听入暮仟仟耳中带有一种讽刺挖苦的意味。

“云伏国崇尚武力,本宫也曾有所耳闻,公主上次挥鞭应战,的确是厉害的紧,只是性子未免也太急躁了些,好在后边有驹阳护卫救了公主,不过公主后边乘人之危,可就真说不过去了,本宫奉劝公主一句,这里是瑞昌国,公主最好入乡随俗为好。”

“你。”聂季柔憋红着张脸,“那又怎样,反正本公主是赢了,而且皇上也未有责罚之意。”

“皇上不计较这些,正是为了彰显出我朝气度,当然,本宫也只是好心提醒公主,谨言慎行总是没错。”

“那我岂非要谢谢你?”聂季柔反问道,心中早已经窝了一团火。

暮仟仟仟对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鄙夷的哼了声,聂季柔推开了幕帘,跳下了马车。

柏瑞鸿见她从车内走了出来,停住了车马,疑惑的问道,“公主殿下可是不适?”

“是,马车里的空气憋得慌,出来透透气。”聂季柔故意抬高音量,没好气的说道。

“那就休息会儿?”柏瑞鸿耐心询问道,心中早以对她的刁蛮做派感到不满。

“我要骑马。”,谁知聂季柔竟冒出这么一句大话。

“公主金枝玉叶,还是应该克制些自己的脾性,马儿可比不上马车温顺。”,对于她胆大的要求,柏瑞鸿嗤之以鼻,他细细打量着她的身形,那瘦弱的模样哪里是能骑马的,不过想来她都能挥鞭子同侍卫打架了,也没什么事儿是干不出来的。

“你可别小瞧我,我们云伏国的女儿家,骑马射箭样样都是好手。”,说着,聂季柔的脸上还不自觉流露出骄傲的神态。

柏瑞鸿瞧着那模样,心中暗自哼哼,也就能耍耍嘴皮子,真当自己多厉害,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十王爷不必担心,我家主子自小就练习骑术。”,察尔东在一旁帮腔道。

“那行吧,给五公主指派一匹马。”,柏瑞鸿对身旁的卫兵吩咐道。

得到马,聂季柔才露出一丝笑颜,她早就在轿子里坐得浑身不自在了,正好趁这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一跃上马,她便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儿,驾着马兴奋地往前冲去,一转眼的时间,就闪到了最前面。

察尔东跟在聂季柔身后道,“五公主,这去香林山的路您不熟悉,还是谨慎些为好。”

聂季柔十分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好了,知道了。”,好不容易带着机会能自由自在的,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外面发生的一切,暮仟仟都听得清楚,她掀开帘子对柏瑞鸿说道,“十王爷,烦请多照顾着些五公主。”

虽然心里一千万个不愿意,当柏瑞鸿还是理智的点了头,“好。”

说完,挥鞭子跟到了聂季柔身后。

走着走着,忽见前方一片火红的枫叶林,橙的黄的红的,交相辉映,层次分明,在一片蓊蓊郁郁的绿草地面前显得十分亮眼。

聂季柔转身对柏瑞鸿道,“你快看哪儿,多美,我们等会是不是也要穿过那片枫叶林?”

柏瑞鸿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了,在那儿等你们。”

还没等柏瑞鸿答应,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往那片隐秘的枫叶林飞奔而去。

“喂”,柏瑞鸿刚想叫住她,却见她已经离他足有十丈之远。

迫不得已,他也只好先跟着追了上去。

“五公主,前方密林太大,若是迷了路——”柏瑞鸿好心提醒道。

“没关系,我就在前边不远处等着。”

说着,聂季柔又加快了速度,骑着马一头扎入了枫叶林中。

秋风吹过,叶子盘旋着落地,发出沙沙响声,满眼的橙红耀眼夺目,在柔和的日光下金灿灿的,看得人突然就来了精神,一扫往日颓废的丧气。

聂季柔抬手接住了一片被风吹落的枫叶,拿在手中摇晃着,转头看向跟着走来了柏瑞鸿道,“你看着枫叶,着实可爱。”

见她一副兴奋的样子,柏瑞鸿暗自猜测着,说道,“在云伏国,秋日里可有这成片的枫叶林?”

“没有”,她摇了摇头,“在我们那,秋日里一片萧索的景象,只有枯黄的叶子,光秃秃的树枝以及一望无际的灰土地,哪有这般热情的景象。”

这话竟让柏瑞鸿的心里泛起了同情之意,“那的确索然无味”

聂季柔指挥着马儿往前走了点,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感叹道,“这样才应该是秋日本来的模样。”

见她一脸羡慕的模样,柏瑞鸿不知是自己同情心泛滥,还是被她那略带悲伤的深情打败,这本该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孩子,心里却也感伤阴郁的一面,这不由得让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这样的她反而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小时候本王时常来这儿打猎,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汪清潭,若是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看。”

听到这个提议,那眼底暗下去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好啊,好啊,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如何?”

“现在?恐怕不好吧!帝妃娘娘他们还没跟过来。”,柏瑞鸿有些犹豫。

“去嘛!”,聂季柔抓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去看看就回来。”

“这……”

“你也说了不远,指不定我们去了回来,他们也没到呢,就算到了,我们也追的上,这儿你熟悉,不怕的,走吧!去看看”

经过聂季柔反复的劝说,柏瑞鸿心中也有了动容,他回望了眼还离得很远的车马,正如聂季柔所说,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到,在加之离的也不远,不如就去去吧……

他还在犹豫不决。

“走啦”,聂季柔拽着他的衣服往前走去,“是哪个方向?”

在聂季柔的催促之下,柏瑞鸿还未思及其他,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他指着前面西北面的方向道,“就在那边。”

说着,两人便快速往枫林深处走去。

扑面迎来凉爽的气息,小溪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汩汩流水下可见清澈的石头,上面附着着些许绿色青苔,暗红色水草在水中摇曳,水流曲曲折折伸向远方,边上是大小不一的怪石。

聂季柔将马牵到一颗粗壮的云冷杉下,将牵马的麻绳系在树枝上,跟在她身后的柏瑞鸿重复着她的动作,也将马儿拴住。

密集的丛林遮住了半边天空,到了中午才算有些太阳,光线透过遮掩的叶子洒在了地上,形成一点一点的光斑,仔细观察着空气,能够看见光线折射下来的路径,泛着金黄色的光芒,这是一处十分静谧的地方。

“这地儿不错,本公主甚是满意。”,聂季柔嬉笑这脸,侧头望着柏瑞鸿,一点也不想都城里循规蹈矩的大家小姐,眼里透着一股野味儿。

大概也只有她,才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吧!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在心里数落我不懂礼数吧!”,她睁着晶亮亮的大眼睛问道,凡事都逃脱不了她的眼睛。

没想到对方竟然轻而易举的猜出了他的意图,柏瑞鸿也丝毫不遮掩,“那日你当着众人的面,挥鞭挑战驹阳,这么厉害的角儿,我可不敢怠慢了去。”

“哼,算你还有些眼色,知道我的厉害,不过,看在你今天带我来这里的份上,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怎么,不愿意了,怎么还板着一张脸?”,聂季柔将脸靠近他几分。

柏瑞鸿一时间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丫头的话,这弯转的太快,明明前一秒还在暗地里较劲斗嘴,下一秒却要称兄道弟。

章节目录 第90章 荼蘼花 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转变,好听的话他也说不出,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聂季柔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微弱的情绪变化,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也算是我来瑞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等此次游玩回去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说道吃的,柏瑞鸿顿时来了精神,“对于吃食,我可是很有研究。”

“那行,地方你定,不贵不去。”

“好,那可说定了,不贵不去。”

聂季柔满意的往前走了几步,脚边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在白日光的照射下,泛着湖蓝色彩,她蹲下身脚踩在一个扁平的,稍微有些倾斜的石块上,将白玉色纤长的手指伸进水中滑动了几下。

那摆动的姿势,看在柏瑞鸿眼中,就像是扎堆的小巧铃兰花,漂浮在水面上。

他也不禁随着她的脚步走到溪水边,在心中暗自感叹着眼前的景象,以前独自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里的景象如此生动,摇曳的树枝,汩汩的流水,似有似无的花香,这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生动了起来,还有聂季柔脸上那满足的笑意,都变得不再那么令人讨厌。

“这水可真清凉,咦,柏瑞鸿,你快看,那有一条鱼。”,聂季柔惊奇的指着从她面前快速游过的鱼儿,伸手就要去拽柏瑞鸿的衣袖。

柏瑞鸿只好配合弯着身子,顺着她直的方向望去,心里却想着只不过是一条鱼,她怎么能乐的跟个猴似的。

聂季柔探出头,眼神追随着鱼游走的轨迹而去,殊不知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往前倾去,眼看着就要扑腾到水中去。

“啊——”,聂季柔忍不住惨叫一声。

在这危机关头,还好有柏瑞鸿站在她身后,拉住了她的身子,就在脸快要贴近水面之时,又被拉了回来。

突然的亲密接触,令两人都变得不自在。

忽听见不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两人,柏瑞鸿抬手做了个‘嘘’的姿势,两人一同朝溪水对面的茂密灌木丛中望去。

“什么东西?”,聂季柔小声问了句。

只见从那灌木丛中突然冒出来五个提刀大汉,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以将两人团团围住。

柏瑞鸿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还算和气,“这几位大哥,为何要刀尖对着我俩,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至于如此凶恶吧!”

其中为首的大汉道,“说话斯斯文文,老子告诉你,这地儿是属于我们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寨主刘春生刘大寨主的,你俩今日误闯此地,已然得罪了寨主,兄弟们,把她俩压回去。”

话说完,那几名大汉离他们俩又近了些,将两人包围在一个严密的圈内,毫无逃脱的可能。

“等等,那你是谁?你说这是寨主的地儿,可是连你们寨主的人都未见,我怎么就能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们。”聂季柔捏紧了手心里的鞭绳,做好随时要打斗的准备。

柏瑞鸿则抿紧嘴唇,眉头微皱,仔细分析着眼前的境况,这五个人一看就不是好应付的,他们二对五已经是处于劣势了,再加上两人中只有聂季柔会武功,眼看着境况越来越危险,他却想不到别的法子来战胜对方。

“你可以吗?”聂季柔压低声音问。

被问这种问题,柏瑞鸿自然不能示弱,但是他的确不会武功,只能黑着张脸勉强答道,“尽量吧!”

只见那大汉朝两人走近两步,“你俩小声嘀咕什么呢,连你大爷我陈二虎虎爷的名号也没听过?”

柏瑞鸿和聂季柔往后退了去,那唾沫星子差点就喷到两人脸上。

聂季柔本就是不安分的性子,被这般侮辱,心中早以愤怒难忍,她放下手中的鞭子,直戳戳朝陈二虎挥去。

对方轻了敌,以为这两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没想到其中一人竟然会武功,那鞭子落在了陈二虎的肩上,粗布衣裳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印记。

“哎呦,这小娘们着实厉害,兄弟们给我上,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一群人就冲了上去,尽管聂季柔会点皮毛,但她身份尊贵,自然也没和这真刀真枪的地痞交过手,再加上她身边还有个武力值为零的柏瑞鸿,轻而易举就被控制住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聂季柔急得娇声骂道,“无用,这么快就被擒住了。”

柏瑞鸿心里也不是滋味,“你不是挺厉害的嘛,也不过如此,和我也没什么两样。”

“你,切”,聂季柔转头看他,一脸不屑一顾,刚刚还相处融洽的两人瞬间变成了相互埋怨的冤家。

“把两人带回去,这妞正好可以给寨主当夫人,另外的小白脸就押回去做苦力得了”,陈二虎看着两人,对其它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的兄弟说道。

聂季柔此刻站在陈二虎的后面,虽然她的肩膀被控制着,但是腿还是灵活的,只见她抬起脚对着陈二虎的屁股狠狠踹去。

“想得美,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云伏国的五公主,你竟然想让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就连瑞昌国的皇帝都忌惮我三分,你居然敢出言侮辱本公主。”

陈二虎摸着被踹疼的屁股,“你说你是云伏国的五公主?那老子还是皇帝呢?你们谁信?”

他对着一帮兄弟问道,众人皆是开口大笑。

接着,他凶着一张脸靠近聂季柔,逼得聂季柔的脸直往脖子后缩去,“老子的屁股也是你踹得的,哼,小娘们。”

说着,他那双粗糙的手就欲往聂季柔的脸上摸去,手上脏兮兮的,指甲缝里还镶嵌着黑糊糊泥土。

聂季柔斜着眼嫌恶的看着那靠近地手,“你,你别碰我。”

“什么国五公主是吧!那还不是照样落到了本大爷手里。”

就在手快要碰到聂季柔脸上时,站在一旁的柏瑞鸿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蛮力,竟然挣脱了开两名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人的控制,伸手将那靠近的咸猪手打开了去,并挡在了聂季柔的面前。

“你别碰她。”

聂季柔没想到看似弱弱的柏瑞鸿竟然会这么勇敢无畏,一时也有些惊讶。

陈二虎也没想到这个看着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竟然胆子这么大,顿时觉得有些好像,两人站在一起,柏瑞鸿明显处于劣势,“居然敢挡老子的路,活腻歪了。”

说着,他抬起粗壮有力的胳膊,朝柏瑞鸿的脖子边挥去。

柏瑞鸿摔倒在了地上,嘴角被打的渗出了血,他手掌撑地,不服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聂季柔一脸担忧,“柏瑞鸿,你逞什么能,你打不过他们的。”

柏瑞鸿转过头看着他,一脸坚定,“不能输了气势,而且你不能有事。”

“气势,你能有多大能耐?”说着,陈二虎一脚踢到柏瑞鸿身上,“给我把他抓好了,扰了爷的兴致,等回去了在好好收拾。”

他发完话,由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其余人等抓着柏瑞鸿和聂季柔一同回了寨中。

柏瑞鸿和聂季柔被关押在木头钉制成的牢笼中,两人被分离开,各自一个狭小的空间。

“我们怕是难逃了”,聂季柔蹲坐在地上,一脸担忧,“得想个法子。”

谁知一直沉默着的柏瑞鸿冷不丁来了句,“如果不是你非拉着我去溪边,怎么会遇到这群土匪。”

“嘿,你倒是怪起我来了。”

抬眼,聂季柔就看见了柏瑞鸿脸上的淤青,本来她还在为此感到愧疚,见他如此说话,那愧疚之情立马烟消云散。

“若不是你提什么小溪,我会好奇去看?说到底这事儿还得怪你。”聂季柔接着说道。

“行了,这事儿怪我好了”,柏瑞鸿不愿再和她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怎么逃,他们那么多人。”聂季柔叹了口气。

“那你愿意当压寨夫人?反正我是无所谓,顶多也就是当个苦力,说不准还有机会逃走,你可就不一样了,你看陈二虎那模样,想来他们的寨主也一定生得油头猪面,定然不好看。”说完,柏瑞鸿还不忘可惜的摇了摇头,“啧啧啧,哎。”

章节目录 第91章 荼蘼花 聂季柔气得涨红着脸,“你,有你这么说风凉话的吗?我才不要当什么寨主夫人,想到这事儿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还说。”

说着,她把手伸到关押柏瑞鸿的笼子里,使劲的拧着他胳膊上的肉,疼得柏瑞鸿直叫唤,“哎呦,真是彪悍,你这样的女人谁要是娶了,可真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话更加的激怒了聂季柔,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还真敢说了。”

柏瑞鸿捂着自己被掐的胳膊,紧咬着牙关道,“你这个女人,简直无法无天,本王可是瑞昌国十王爷,人见了都得低头行礼,谁像你一样目中无人,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收拾你。”

聂季柔咧着嘴瞪了柏瑞鸿一眼,“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柏瑞鸿摸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肩膀。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同抬头朝左边方向望去,从那边走过来四个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的人,前面站一个后面跟着三个,站在前面的正是抓他们回来的陈二虎。

他走近牢笼,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把这两人抓出来。”

“你要抓我们去哪儿”,聂季柔问道。

“当然是去见我们寨主,若是寨主满意,你就跟了他,若是他不满意你,你就跟了我如何?”,陈二虎的语气中含有污秽之意。

要不是被人控制住,聂季柔真恨不得踢爆这张油腻腻的脸。

几人往屋子里走去是,夜色渐暗,天空灰蒙蒙一片。

屋内点上了六盏油灯,暖黄色的光线将屋里照的通亮,四周的墙壁由木头建成,站在门口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上位,正是寨主的宝座,建在一级台阶上,此刻正空着,那宝座上铺满了动物的皮毛,将整个椅子都包裹住了。

台阶下是两排对立排列的座位,一边三个,桌上摆着一罐罐用红布封住的女儿红,一碟牛肉,还有其它一些小菜。

那六个座位上此刻已经坐满了人,领他们进来的陈二虎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也就是靠近寨主的位置,其余的人都十分陌生,聂季柔和柏瑞鸿不认识。

他们俩被麻绳绑着手,站在靠门边的角落里。

屋子里十分吵闹,坐在位置上的六人交头接耳,说得正在兴头上。

忽听见暗蓝的夜空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座位上的六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一同转头朝门口望去,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聂季柔和柏瑞鸿也朝门外望去,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形魁梧的男性,年纪偏大,一张长长的马脸上镶着双细小的眼睛,皮肤粗糙黝黑。

见众人面露畏惧之色,聂季柔猜想那人应该就是陈二虎口中的寨主刘春生了。

“他就是你要嫁的人呢,怎么样,还不错吧?”,柏瑞鸿小声挖苦道。

聂季柔斜眼瞪着他道,“谁说我要嫁了,信不信我掐死你。”

众人见到刘春生走进来后,都纷纷站起身,抱拳道,“寨主。”

“都坐吧。”刘春生独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左手靠在椅背上,右脚蹬在椅子边缘处,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丝毫不讲究。

“今天可有什么收获?”,他对着底下的人问道。

“寨主,我今天在镇上收缴了一批武器,有刀有枪的。”

“寨主,刀和枪我们多的是,我给您搜刮了一些美玉古玩。”

“寨主又不是文人墨客,这些要着有什么用,寨主,我今天派人埋伏在香林山脚下,收了五百多两银子,够我们全寨主几天的开销了。”

刘春生点了点头,“恩,还算实际,二虎,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听到刘春生叫自己,陈二虎起身走到刘春生面前,道,“寨主,我虽然没搜刮到什么新奇玩意,也没弄到武器,更没抢到金银财宝,但是我也有收获,我为寨主抓了两人。”

“什么人?”,刘春生多少有些好奇。

陈二虎示意身后站着的二人把柏瑞鸿和聂季柔推到了大厅中央,继续谄媚的对刘春生说道,“寨主,这男的就不说了,直接拔了衣服当奴才使唤就行,这女的,您看看这姿色,和您是正好登对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聂季柔瞪大了双眼望着陈二虎,居然说她和刘春生般配,她又看了眼刘春生,见着那张粗糙的脸,十分嫌恶的低下了头,他连给她搓脚都不配,鉴定完毕!

刘春生拿色眯眯的眼睛细细打量起聂季柔来,“这姿色的确不错,正好配我。”

“嗤”

听到这从鼻腔里发出的轻蔑的声响后,刘春生发问道,“是谁?”,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寻。

柏瑞鸿抬起头,仰视着前方,这样的姿态看起来十分傲慢,只见他将聂季柔拉到身后,“她是我的女人。”

站到柏瑞鸿身后的聂季柔被这突如其来的主权宣誓震惊到了,她张着能塞下两个咸鸭蛋的嘴,吃惊盯着柏瑞鸿,小声嘀咕了句,“喂,柏瑞鸿,你乱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

“那你想嫁他?”,柏瑞鸿指着刘春生道。

聂季柔急忙摇了摇头,“不——”

“那你就别说话,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他回头望着她,眼神十分坚定而真诚。有那么一瞬间,聂季柔觉得,这也许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已非处子之身,寨主若是想娶妻,还是另寻她人吧!”

这话落入聂季柔耳边虽然难以接受,但是为了能自保,她也只能暂且由着柏瑞鸿毁胡说了。

“你说她是你的女人?我可不信”,陈二虎抢先发言,转头看向刘春生,“寨主,这二人走路都隔着一段距离,一看就生分的很,而且我抓他两人回来之前,他们是各自骑着马,试问,若是夫妻,难道不该同骑一匹吗?”

“这位兄弟,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律法可没规定夫妻必须同骑。”

陈二虎指着柏瑞鸿,气得吹胡子瞪眼,“强词夺理,好,你若是说她是你的女人,那你就当着我们众人的面,证明给我们看!”

这可难倒了两人,柏瑞鸿原以为他们好糊弄,却没想到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他有些无奈的看向聂季柔,正巧这时聂季柔也正抬着眼望向了他,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之意。

那眼神似在告诉柏瑞鸿,‘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有好奇的,也有看好戏的。

“哼,一看就知道,你二人绝不是夫妻。”,陈二虎继续添油加醋道。

柏瑞鸿深吸一口气,迈着步子朝聂季柔走了过去。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我也只好拿出真凭实据了。”

他抓着聂季柔的手,将她拉近自己怀中,两个人忽然靠得这么近,都有些紧张。

在无数双打探的目光注视下,隔着几层锦缎料子的距离,聂季柔听见了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也听见了自己紊乱的气息。

“你干嘛啊”,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干净利落,还带着数落的意味。

“得罪了”

柏瑞鸿低下了头,他的唇触碰到她的柔软,只一瞬间就离开了。

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送了她一记定时炸弹,聂季柔抬起手,凭着本能,一巴掌拍到柏瑞鸿的脸上。

“不要脸,谁让你亲我的。”

柏瑞鸿捂着自己受伤的脸,“我不亲你,他们怎么认为我们是夫妻。”

“那你也不能亲我。”

前一秒还站统一阵营的两人,没想到下一秒就起了内讧。

坐在上座的刘春生发觉自己被耍后,更加的气愤,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居然敢戏弄我,真当本寨主是吃素的。”

章节目录 第92章 荼蘼花 “寨主,这毛头小子决不能轻易饶过,还有那个女人,只要寨主一声令下,我便立刻去为寨主筹备婚事。”,见此情形,陈二虎顺口说出了刘春生心中真实的想法。

“筹备就算了,一切从简,本寨主今晚就娶了她。”

聂季柔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意,正巧没地方发泄,反正横竖都是死,她也就豁出去了,抽出腰间的长鞭,只见她纵身一跃,照着刘春生的脸狠狠的劈去,对准目标,没有丝毫的犹豫。

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寨主刘春生正和陈二虎说话,还好他长年习武,脸是护住了,肩膀还是遭受到了重重一击。

见击中对手,聂季柔轻巧弯腰转了个方向,踩着一旁的桌子,预备朝门外飞去。

“给我追,拿下她。”,刘春生护着自己的肩膀,在后边咆哮道。

一声令下,在场的六人都跟着冲过了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聂季柔拦截在了门口处,把她团团围住。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手,你们都别上了,我来制服她,人是我抓的,我自有制服的办法,寨主,今晚我陈二虎必将她送到您的床上,你们可都看好了。”,陈二虎一边说话,一边施展开身子,双脚迈开一大步,做好了斗武的准备。

其余人等各自往后退了几步,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聂季柔这么一闹腾,原先还站在她边上的柏瑞鸿被挤得摔倒在地,他看着聂季柔一系列动作,忍不住嘀咕了句,“以卵击石,这回可真算是在劫难逃了。”

他现在是真后悔帮她,这个胸无半点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人就算真被要挟着嫁给了刘春生,他也绝不会多说一个不字,还要放着鞭炮庆祝!

脸上传来一阵疼痛,柏瑞鸿摸着自己泛红的脸,扶着边上的顶梁柱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这该死的女人,下手可真重。”

趁这混乱,他想着自己要不要趁机逃走。

说话间,陈二虎已经从前边上的桌上拿起了刀具,朝聂季柔的方向俯冲而去。

她转了个身,躲避着刀尖,挥起手中的鞭子准备打过去之时,却不料陈二虎紧紧抓住了她的鞭子,力道之大,竟然令她无法抽出。

就在这时,柏瑞鸿低着头弯着身子,趁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聂季柔和陈二虎身上,偷摸的往门外走去,前脚刚踏出去,后边就传来聂季柔的叫喊声。

“柏瑞鸿,你逃哪去?”

这一叫,顿时引起了其它人的注意,他们这才发现原先还老实站在墙角的柏瑞鸿,竟然有趁乱逃跑的打算。

刚刚还在专注打斗的陈二虎的视线也落到了柏瑞鸿身上。

就在此刻,瞅准时机,聂季柔用力抽中握在陈二虎手里的那半截皮鞭,抬起右脚对着他的脸踢去,并借力跳到了柏瑞鸿身边。

“快走!”,她沉声道。

柏瑞鸿一时未反应过来,听到她的话音后,遂跟着她一起往外跑去。

“追,给我追,老子还不信了,咱一群大老爷们居然干不过两个愣头青。”陈二虎摸着自己被踢红肿的脸,一手扶着门边,一边唾沫星子横飞。

随着他一声令下,其余人等也都跟着追了出去。

聂季柔跑在前头,柏瑞鸿跟在她后面大喘着气,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斜眼看着后方,眼见着陈二虎他们就要追过来,只要铆足了力气,闭着眼往前面冲。

如果被追到了,那就必死无疑。

夜已深,月亮高高的悬挂于空中,洒下柔光。

借着这柔光,柏瑞鸿隐约看见前方密林,他大声对跑在前头的聂季柔说道,“趁他们还未追上来,咱赶紧先跑到密林离去,还有甩开他们的可能。”

“恩”,聂季柔赞同了他的说法。

两人又接着跑了一长段路,直后面的追赶声越来越远。

柏瑞鸿满头冒虚汗,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平日里什么事情都由着下人去办,还是第一次为了逃生拼了命的奔跑。

“歇,歇会,聂季柔,我跑不动了。”

聂季柔转过身看着已经累得不行了的柏瑞鸿,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也不能打,跑也不能跑,你能干什么?”,她数落道。

柏瑞鸿喘着气,心想先不和她计较。

“等这次回去了,我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聂季柔说道。

他假装没听明白,“我们什么账?”

“你”,她指着他的鼻尖,见他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气,“你占我便宜,说什么为了救我,都是骗我的,到底还是得我自己救自己。”

“自己救自己”,他重复着她的话,对此表示有异议,“要不是我先逃出去,引起那陈二虎的注意,你又怎么能顺利逃出来?”

“你居然还敢提这事儿,要不是我聪慧过人,喊住了你,你估计自己早跑了,还管得了我,反正我告诉你,我要是被抓回去了,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得陪着我一起,给我垫背。”

“我说你怎么这么毒呢?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真是造孽啊,造孽。”

聂季柔没想到柏瑞鸿居然敢怼她的话,她何时占过下风,以前在云伏国都是被宠着,要什么得什么,父皇希望把她嫁到瑞昌国,这瑞昌国的皇帝虽然好吃好喝招待她,但对她的婚事却是绝口不提,现在好了,跟着眼前这个人,先是被绑架,又被逼着要嫁给那个丑陋的老男人,现在还要荒野外逃生,简直不能再倒霉了!

想到这,她就觉得满心的委屈,还无依无靠的,察尔东也不在,连一个真心可靠的人也没有。

越想她越觉得难受,竟忍不住哭出了声。

本来只是平常斗嘴,却不料坐在旁边的人儿哭了出来,柏瑞鸿一时也觉得过意不去,“你别哭啊,哭什么。”

这一问,聂季柔哭得更加厉害,她颤抖着身子,抽泣着,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直淌。

“喂,喂,喂”,柏瑞鸿是完全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行了吧!你可别再哭了。”

聂季柔伸出手锤到柏瑞鸿的肩膀上,“都怪你,要不是你提什么小溪,我也不会想去,也不会遇到这群土匪,最后,还被你占了便宜。”,越说她越激动,锤他肩膀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柏瑞鸿也于心不忍,“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眼下只要她别哭了,要他怎么着都行。

对方认错态度诚恳,任她怎么捶打也不换手,聂季柔心中的气也算是消了一半,抽泣声也止住了些。

她吸了吸鼻子,准备抬手揉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却不料柏瑞鸿伸手替她擦去了还挂在眼边的泪水,顿时变得有些呆愣,这突如起来的温柔举动。

“别哭了,看你眼睛红肿的,回去后我请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恩,还算有些良心,不过一顿饭就想打发了她,那是不可能,聂季柔暗自想着。

“可是你说的,我想吃什么都行,若是不满意呢?”

“那就吃到你满意为止”

她这才破涕为笑,眼里闪烁着皎洁的光芒,“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正聊得起劲,完全把危机抛到了脑后,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响动,还隐约可见林中隐藏的火光,看来那群人应该是顺路追了过来。

慌乱中,柏瑞鸿拉着聂季柔的手道,“快走,他们追过来了。”

“我们得想个法子摆脱掉他们。”聂季柔说道。

章节目录 第93章 荼蘼花 眼看着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的人就要追上来,两人更是没命的往前奔跑,林中光线暗淡,他们根本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能凭着本能拼命的往前奔跑。

“给我继续追,他们应该就在不远”

身后能清晰的听见陈二虎的声音,聂季柔吓得直冒冷汗,紧紧抓着柏瑞鸿的手,就算已经体力透支,也要继续玩命似的向前冲。

忽然脚下一空,柏瑞鸿心头一颤,人跟着滑落了下去,聂季柔也随着扑进了天然形成的地洞中。

如果是白天,一般人也发现不了这地洞,秋季落叶翩飞,洞口上堆满叶子,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陷阱,恰巧就被柏瑞鸿和聂季柔两个倒霉鬼给踩中了。

闷哼一声,柏瑞鸿先摔到洞底的泥地上,聂季柔后她一步掉进洞里,直接摔到了他的身上,有是一阵剧痛。

柏瑞鸿咬着牙默默忍受着,不敢弄出太大声响,想必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的人也已经追了过来,从远处传来的声响越来越紧,直逼近他们掉的地洞。

“哎呦~”,聂季柔被摔的七荤八素,感觉自己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她扶着自己吃痛的脑袋,开口准备继续说话时,柏瑞鸿捂住了她的嘴。

“先别出声,他们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这个地洞,只要我们不讲话,兴许能够躲过一劫。”

聂季柔听话的点了点头,只好原地爬着,不敢出声。

顶上。

陈二虎率着寨子里的一帮兄弟追到了柏瑞鸿和聂季柔歇脚的地儿,他原地查看着,见到了石头边的一块泥地隐约有些印记,他指挥着跟前小弟道,“把火把拿近些。”

借着火光,他清晰的看到了泥地上隐约可见的足迹,但是印记不多,自在石头边有,在往外延伸出去,大部分都被落下的叶子掩盖着,通过这些,远不足以辨别他们二人正在的逃跑轨迹。

“虎哥,我看他们八成是往东边跑去了。”

陈二虎抬眼看着那举着火把的弟兄,半信半疑,“我怎么感觉不像是这么回事。”

犹豫柏瑞鸿做的方位问题,他的脚的朝向看起来是朝着东边的,但真实的情况确实他们两掉进了东偏南的地洞中,离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这群人的距离不远。

当他们又怎么会料到在这里竟然会有地洞,陈二虎蹙眉思考一番,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又抬眼看着刚刚说好那人,“他们有没有可能故意留了这么个脚印,实则是往反方向跑去了?”

一旁的人小声提醒道,“虎哥,我们刚刚就是从西边过来的啊。”

陈二虎抬手敲了下那人的头,“老子不知道我们刚刚是从西边过来的,要你说,大部分随我往北边追,你,带几个兄弟往东边去。”

“是”

洞中,此刻还躺在地上的柏瑞鸿算是松了口气,直到听见洞口的脚步声走远,他才开口道,“我们这可真算是因祸得福,他们总算是走远了”

他伸手推了推聂季柔的肩膀,示意对方起身。

还四仰八叉的压在柏瑞鸿身上的聂季柔猛的跳站了起来,远离了柏瑞鸿,伸手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襟,并顺手理了理垂落至胸前的长发,还好有柏瑞鸿给她垫背,她没有受什么伤。

倒是柏瑞鸿,惨白着张脸仰躺在地上,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看他那单薄的身子,一脸痛苦的表情,聂季柔就觉得心里头有些过意不起,她有走到了他身边,蹲下关切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柏瑞鸿扯着嘴角,强忍着后背的疼痛,道,“你看看,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没事的?你知道你多重吗?”

哼,这这种时候了,还嫌弃她重,聂季柔暗自想着。

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着别生气,好歹对方也救了她。

“要不我扶你起来?”,她没好气的问道。

“别——”,他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先替我看看腿吧,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腿磕到石头上了”

聂季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柏瑞鸿的右腿膝盖处的确有擦伤,一大块淤青印子,还破了皮。

她伸手碰了喷伤口的边缘,柏瑞鸿终是忍不住,叫唤一声,“你能下手轻点不。”

聂季柔从自己裙摆边上扯了块布下来,给他的伤口进行简单包扎,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轻柔,像跟谁怄气似的,不愉快的说道,“那我尽量。”

“嘶。”,柏瑞鸿咬着牙忍着疼,不敢再吭声。

“我扶你靠到石头那边?”,她指着边上暗黑色的石块,隐约的月光从枝叶间透进来,可见石头上坑洼的表面,以及飞闪而过的蝇虫。

两人都开始注意四周的环境,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地上稀稀拉拉立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草,四周则围绕着表面不平整地石块,偶尔还能听到虫鸣声。

聂季柔不由得抱紧了柏瑞鸿的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儿黑漆漆也看不真切,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柏瑞鸿对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嗤之以鼻,“说不定暗处还藏有狗熊之类的猛兽,或者是张着血盆大口,满口獠牙的毒蛇”,说完,他还不忘做个诡异的怪表情。

聂季柔吓得跳了起来,松开了扶着柏瑞鸿身子的手,失去支撑力的他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柏瑞鸿扶着自己受伤的背,“哎呦,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

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聂季柔当下里明白自己受骗,心里又气又恨,“你居然耍我,若是真有什么毒蛇猛兽的,我先拿你去喂饱它们。”

从柏瑞鸿躺着的角度,正好可以往到洞口,他仔细观察着洞口离洞底的深度,约莫十丈高。

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聂季柔问道。

“我们这一残一弱的,怎么出这洞口。”

聂季柔在四周走动了下,手撑着石头,低头望着躺在地上柏瑞鸿,“残是你,我承认,弱我可不承认,你这样故意揶揄我,小心我不救你出去。”

在她的威胁之下,柏瑞鸿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行了,不和你贫嘴了,你会生火吗?”

“生火?”,她显然一时间没料到话题会跳转,“不会。”

“那你会?”,聂季柔反问道。

“不会。”,简单的回答。

聂季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还问我!”

两个养尊处优,没吃过苦受过累的人,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也只能干瞪眼,耐着性子等着黎明到来。

此时,聂季柔和柏瑞鸿并排靠坐在大黑石头边,两眼放空,不知该看哪儿,四周漆黑一片,夜晚的风飒飒作响,虫鸣声,鸟叫声,枝叶摇晃声混作一团。

柏瑞鸿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睡觉。

聂季柔用胳膊肘碰了他几下,对方不耐烦开口道,“怎么了?”

“这样你都睡得着?”

“那可不”,他睁开了眼,才发现聂季柔脸色有些难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别担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在想办法出去,这黑灯瞎火的,洞中才最安全。”

聂季柔知道他在安慰她,可她就是觉得心里泛酸,从小到大高床软枕惯了的人,怎受得了这样的待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靠着石头睡也就罢了,还要忍受各种噪音,不能洗澡,浑身上下还一股汗味儿,衣服也早就被污泥染得黑一块白一块,为了给柏瑞鸿包扎,还牺牲了自己的裙摆,越想越是委屈。

见她红着双眼,一副要哭的模样,柏瑞鸿急忙说道,“你别又哭鼻子,若是山寨的人还在,或者什么毒蛇猛兽听见了,咱俩就别想回去了”

被这么一吓,眼泪算是给憋回去了,但心里的委屈一时半会儿却是消不了,“你以后别和我做什么朋友。”

章节目录 第94章 荼蘼花 “为什么?”,柏瑞鸿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和你在一起,全遇着些倒霉的事,就没一件顺心的。”

“行,我的错”,他觉得有些无奈,这一晚上都认错好几回了,他几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聂季柔的哽咽着,觉得鼻尖算算,抬手揉了揉。

柏瑞鸿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顿时心生怜悯,搂着她肩,将她靠近自己道,“靠着我的肩睡一觉吧!明早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他安慰道,就仿佛他们真的可以顺利离开一样。

闹也闹够了,柏瑞鸿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催眠的功效,使聂季柔不安定的心镇定了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好。”

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柏瑞鸿不禁感叹了起来,低头看着熟睡的人儿,此刻她离他这么近,近的他可以看见她细腻的皮肤上浅浅的汗毛,挺立的鼻梁,粉嘟嘟的嘴唇,他从没这么细看过她,那白皙水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真让人忍不住要一亲芳泽,还有那花蕊般绽放的双嘴,是否还留着他的气息?

他猛然间清醒了,伸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暗自念叨,“柏瑞鸿啊,柏瑞鸿,你在想什么呢?你可不能对她动了心思。”

晨光熹微,被树叶遮盖着的洞口跃动着光符,阳光的穿透力总是那么强,洞内黑暗的环境也被照得明亮的起来,爬满石缝的藤蔓一直向外延伸,在洞口周围绕了一圈,偶听见一两声鸟叫,空冥、低转、沉寂。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睡了一夜,肩挨着肩,头相互靠着。

聂季柔紧闭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她的眉头有些微皱着的迹象,似乎在对这简陋的一夜诉说着不满。

天空中盘旋的鸟儿扇动着翅膀,俯冲向下,停在了洞口边缘,又叽叽喳喳叫了几声,盘旋着小巧的身子,又不知要飞向哪儿去。

清脆的声响跃入了洞底下人儿的耳朵,迷睡中的人脑中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她睁开了眼,先迷迷糊糊扫视这四周的环境,才想起来昨日的事儿,她们遇到了土匪,被绑了,然后又死里逃生,竟然在这简陋的洞**过了一夜。

视线转向近处,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柏瑞鸿睡了一晚,她惊叹的抬起头,将靠近她的人往外推了推,大幅度的动作,对方也醒了。

“喂,还睡,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聂季柔没好气的道,看着柏瑞鸿那张欠扁的脸,她就越发来气,在这种地方还能睡的如此香甜的人,怕是除了他再没别人了。

柏瑞鸿还处在昏睡状态,他伸手搭着头,打了个哈欠,“哎,这晚上睡的可真是腰酸背痛的,我还以为我睁眼就到家了,谁知一台眼皮,还是这鬼地方。”

聂季柔忍着笑意,“你还知道是鬼地方,我看你睡的那么死,不像是嫌弃这里的人。”

“我睡觉一向睡的沉”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观察着四周,昨夜里掉下来根本无法看清周遭环境,现在才算能见着实景。

“这四周的石块不够突出,没有好的支撑点,恐怕不易攀爬。”,柏瑞鸿一边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说道。

“那怎么办?”,聂季柔站起身,蹦哒哒在动内转了一圈。

寻着稍微有那么点突出来迹象的石头,就想着去攀爬,刚抬脚垫高了些,却又犯难了,实在没有好的支撑点,连手都没有放的位置,只好灰头土脸,丧气的退了会来。

一股脑坐在地上,折腾了半天,发际线边缘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脸旁,“难道我们就要被一直困在这里了。”,她忍不住喊了声。

和聂季柔的烦闷相比较,柏瑞鸿显得要冷静的多,尽管他现在腿伤腰上的,连走路都使不上劲儿,但毕竟脑子还没摔坏,还能正常运转,他指着从高处垂悬下来的藤蔓道,“虽然这洞穴难以攀爬,但是我们可以借助生长茂盛的藤蔓。”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聂季柔,只见她两眼冒光,盯着那垂悬于洞口处的藤蔓,伸手够了够,看来轻而易举是不能将藤蔓拽下来的。

她摸了摸后腰,抽出挂在腰际的长鞭,勾着那藤蔓用力往下拽。

藤蔓与石头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轰的一声,顶上的藤蔓牵着堆积在洞口的叶子,一同往洞底落去,还未反应过来的聂季柔被淋了个正着,她抖掉落在肩上头发上的枯叶,望着透着光亮的洞口,洞里的光线霎时又明亮了几度。

见着眼前的景象,柏瑞鸿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我是让你借着藤蔓的力道,先出洞,然后再找人来救我,你现在把藤蔓和叶子都拉扯下来,我们还怎么上去?”

聂季柔转身望着他,一脸无辜,“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让我把藤蔓先拉扯下来,再想办法出去呢?”

柏瑞鸿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五公主,拜托你用点脑子吧!”,说话间,他的身子也跟着往前倾去,许是用了力道,脊椎骨传来阵阵疼痛,连着他的脸也皱拧在了一起。

“你故意的是不是,就是想看我笑话,那现在怎么办,藤蔓也被我拽下来了,难道就一点用处也没了?”,聂季柔看着地上的藤蔓说道。

“唉,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晚估计还要在这儿过一夜。”

见柏瑞鸿一副悠哉哉模样,聂季柔肚子里的火就烧得更旺,“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忧,我若是能出去,绝不救你。”

说完,对着他受伤的腿狠狠的踢了一脚,后者疼得嗷嗷直叫。

“谋杀啊,你这是在蔑视皇威,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哥是不会放过你的。”,柏瑞鸿说道。

见他那一副欠打的表情,聂季柔就更加生气了,忍不住又踢了一脚,“你哥,你哥,现在荒郊野岭的,拿那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的话说,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你你你,欺负我残疾,等我好了,等我好了”,柏瑞鸿拿眼睛瞪着她,大有要扑上去打一架的冲动,只是苦于身上带伤,无法动弹,只能原地挣扎。

见他那囧样,聂季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时,洞口传来了响动。

“是谁在里面?”

听声音,是一个女儿家。

洞里的两人都有些激动,聂季柔几乎要跳起来,只见她高声呼喊着,“里面有人,快救救我们!”

原来是因为着聂季柔将藤蔓拽下去时,动静太大,刚巧被路过此地,准备前往雾雨寺祈福的荷倩儿听见了,她叫翠儿前去察看,见着了二人,便将两人从洞中救了上来。

见着荷倩儿,柏瑞鸿十分惊讶,却也感激着,“这次要不是多亏了你,我和聂季柔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荷倩儿笑着道,“哪里的话,十爷自有先祖庇佑,福大命大,我今巧了,路过此地,只怕也是应了神人指引。”

她又转身看着聂季柔,微微低头欠身,对云伏国公主表示了尊重之意,“五公主,早就听闻了您的大名,二位怎会在这荒郊野岭的,据我所知,你们不该是前往雾雨亭?”

两人的遭遇岂是一时半会说的清的,只好先上路,找一处客栈休息着,再细说这些事。荷倩儿眼瞧着难处,也不再发问。

*

自从和柏瑞鸿聂季柔分开后,暮仟仟一直派人在寻找着二人,只是寻不到两人消失的迹象,香林山地方又大,在这一片葱郁的林中要想搜寻两个人,本就是难事,人也派出去一两天了,依旧没有丝毫的消息。

她和随行人马已经到了雾雨亭,就住在附近的雾雨山庄,雾雨山庄是皇家出游专属的休憩之地,一般不对外开放,也时常空闲着,已经几年没人来住过,听说宫里头要来贵人,山庄里的奴仆全部出动,将庄子里里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耗时三天三夜,才收拾干净。

雾雨山庄建在半山腰出,背靠着香林山,面朝南,视野开阔,满眼皆绿。

庄内随处可见杉木搭建的回廊,略高于地面,偶见钻出缝隙的野草,随着东南面飘来的山风微微摆动,杨毅踩着木板吱呀作响,正往暮仟仟的住处走去,这次柏瑞鸿和聂季柔失踪的事还未传报到柏修贤耳边,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神色慌张,眉头紧蹙,步伐也显得十分沉重。

章节目录 第95章 荼蘼花 迎面正巧碰到了从对面走来的察尔东,两人撞了个正着。

相互客气的行礼,只见着察尔东阴沉着张脸,道,“杨将军。”

左边就是暮仟仟的住处,杨毅已经猜出了他来的目的,“察将军也是来找帝妃娘娘的吧!看来和我是为一件事。”

“那杨将军可有眉目了?”,察尔东问道。

杨毅有些为难的答道,“事情占时还没有进展。”

听到这回答,察尔东冷哼一声,不愿再与杨毅多做交流,径直往屋内走去。

屋内摆着几把高脚雪楠木古雕图纹椅子,中间摆放着高高的大瓷瓶,里面插满了新鲜采摘的鲜花,一进屋子扑鼻的香味就迎了过来。

两侧墙上挂着两大幅山水话,将墙面几乎要全部遮挡了去。

暮仟仟坐在正对着门口靠右边的座位上,见着杨毅和察尔东走进来,命人端来茶,伺候二人入座。

“有消息没?”,人还未坐定,暮仟仟就急着开口问道。

“帝妃娘娘,香林山这么大,要搜寻两个人,实属不易,属下只得尽力而为。”,杨毅说道,

“哼,瑞昌国的人都这般无用?云伏国五公主可是我们的掌上明珠,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就兵戎相见吧!”,察尔东十分激动,显然对杨毅苍白无力的说辞感到气愤。

“察将军,话可别说过了,杨将军劳心劳力日夜搜寻,我相信一定会有好的结果,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耐心等待,而不是自乱阵脚,相互埋怨。”,暮仟仟现如今只希望能稳定对方的情绪,不要将事情闹得更大。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要给我个交代。”,察尔东平和了情绪,刚刚的戾气渐渐消浅了些。

“我记得瑞鸿和聂季柔是在枫叶林里边消失的,杨将军,你应该把主力放在那边搜寻。”,暮仟仟吩咐道。

“是的,帝妃娘娘,不过那片密林道路纵横,中间又穿插着许多小道,地理位置及其不易于搜寻。”,杨毅回话道。

“说来也的确蹊跷,会不会是被什么土匪头子绑架了,杨将军有没有往这方面去注意。”,察尔东思考着。

“占时还未从这些方面下手,我即刻便去派人打听。”,这话倒是点醒了杨毅。

几人正商量着,就见着从外面风尘仆仆赶过来一人,一看装束打扮便知道是杨毅的人。

那人进门后,单膝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小的有事禀报,事关十王爷和五公主。”

“快说。”

“根据派出去搜寻的队伍回报,十王爷和五公主已经有下落了,他们现如今就住在北面不远的小旅店,据说是路上遇见了土匪,救他们的人是荷晋城将军的女儿荷倩儿。”

来不及深思这其中渊源,暮仟仟吩咐道道,“快派人去把十王爷和五公主请回来,路上务必小心,切勿再出差池。”

得到这样的好消息,三人绷紧的神经才得以舒缓。

夜以深,整个山庄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透过茂密的枝叶,依稀可见走道的梁柱上挂着的灯笼,灯火阑珊。

暮仟仟由丫鬟搀扶着往居室走去,她刚泡完澡,脸颊上还带着隐约可见的驼红,豆蔻色薄纱衣裳慵懒的挂在肩头,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身姿绰约,飘飘然如梦似幻,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倦怠之美。

远处可见灯火,居室的门正对着她,门帘上绣着翠绿色的蜻蜓,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周围簇拥着茂盛的枝叶,十分适宜居住。

忽见着门帘从一侧掀开来,从里头探出个小身影,暮仟仟见着那黑漆漆圆润的脑袋,便知道是小桃,小桃也见着了她,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马上就要进屋里去了,你跑来做什么?”,见她急匆匆的模样,暮仟仟感到十分疑惑。

“帝妃娘娘,皇上来了。”,小桃小声在她耳畔说道。

章节目录 第96章 荼蘼花 暮仟仟感到不安,她没做好准备在这样的夜晚面见柏修贤,前脚刚处理完柏瑞鸿和聂季柔的事儿,她心里悬着的石头还未落地,这会子又得面对一个大麻烦,要知道她之前可一直瞒着他在。

带着这份不安和忐忑,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倘然应对。

掀开门帘,柏修贤正坐在桌边品茶,见着她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瓷杯。

暮仟仟走到他身边坐下,“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吱会一声,弄的我措手不及。”

“想看看你在做些什么,小桃说你在沐浴,朕又怎么好去打扰,只好坐这儿等着,这样岂不是更加惊喜?”,几日未见,对方依旧着装体面,英姿飒爽。

他伸手摩挲着她垂落在桌边的衣袖,薄薄的一层豆蔻色,闪烁着暖黄的光,衬得肤色晶莹雪白,“再说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岂不妙哉?”

她低头笑了笑,“看来皇上今天心情不错。”

“是啊,宫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就能过来歇息一两日,后天早上朕就得赶回去。”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也好。”

知趣的丫鬟纷纷退了出去,掩好门,只留着两个守夜的丫头站在门外候着。

柏修贤低头又喝了口茶,“还是你这儿的茶好喝,你走了,宫里头显得更加寂寥,朕还从没觉得秋天这么难熬过去。”

这一句接一句醮了蜜的话,弄得暮仟仟怪不好意思,她面色红润,只管着笑,理智的思绪险些就要被这甜言蜜语所打败。

“那以后仟仟再不离开皇上身边,皇上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我若上朝,你也跟着。”

暮仟仟看着她,笑眼里满是逗乐的意思,柏修贤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故意揶揄他小气。

“好好好,不和你说笑了,这几日柏瑞鸿和聂季柔相处的可好?”

说到这两人,暮仟仟挂在脸上的笑容收紧了些,这种时候,融洽的气氛,她也不知该不该和他说实话。

“我们来雾雨亭的路上,发生了些意外……”,她把事情的原委还是明明白白讲与了他听。

“那他们人现在在哪?”

“在离这不远的客栈,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们了,明天应该就会到山庄。”

“荷倩儿救了他们?”,在她的一长串描述中,柏修贤抓住了这么个关键点,他有些疑惑。

“是的,杨将军手底下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我当时也在场,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她每说一句话,都仔细着观察他的表情。

“这次的事儿,她也算是立了大功,明天晚上摆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他说道,面上依旧平静,看不出波澜。

“我不该瞒着你。”,暮仟仟说道,“如果不是我大意,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还好他们能平安回来。”

柏修贤将大手盖在她微凉的指间,安抚她的情绪,“我不怪你。”

他真挚的眼神令她安心。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希望你能直接的告诉我,你要知道,我也可以替你解决麻烦,我是皇帝,也是你的丈夫,我的肩膀是你可以依靠的,以后,不要在一个人扛着了,好吗?”

鼻尖突然觉得酸酸,他这番动情的言论深深的打动了她,是啊,他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她怎么就忘了呢?他不只是一国之君,还是她的丈夫,她不该对他有所顾忌,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我也不愿你担忧,想着自己能处理好这些。”,她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害怕的,她怕自己没做好,会被他厌恶,这样脆弱的感情,又能够延续多久,要知道,她除了他,什么也没有。

“我们之间不该有隔阂。”

对此,她表示赞同。

柏修贤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项间,“答应我,以后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柔软的嘴唇在她敏感的皮肤间若有似无的摩挲。

章节目录 第97章 荼蘼花 “好”,暮仟仟回搂着他宽阔的肩,将自己更加贴近他的身体。

*

清晨,位于香林山半山腰上的客栈里空荡荡,聂季柔梳妆打扮了一番,虽然环境简陋,但勉勉强强还能住,昨夜里算是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她低头嗅着衣袖,之前在地穴里沾染的泥土味儿算是彻底消退了,只剩一股淡淡的清香。

店里已经开始有了忙活的迹象,厨房那边传来阵阵飘向,聂季柔闻着食物的香味儿,顿时觉得肚子有些饿,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正巧碰上对面走出来的柏瑞鸿。

两人对视一眼,柏瑞鸿率先开了口,“早。”

他换掉了昨天染了泥土的旧衣裳,穿着件青色素衣,脸色被衬得愈发苍白。

“早,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昨夜里她早早休息,不知道他那边的动静。

“好些了,腿伤好了些,腰伤还需调养一阵子。”

两人肩并着肩,一同往楼下走去。

楼下,荷倩儿已经先他们一步下了楼,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刚做好的葱油面,淋上香油,顿时飘香四溢,面上盖着几片薄厚均匀的肉片,桌边还放着些小菜。

见他们二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荷倩人站起身道,“店伙计刚端上来的面,还是热的,我擅自做主安排厨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二位的口味,这荒郊野外的,可比不上宫里。”

已经一两天没吃饭的柏瑞鸿和聂季柔,现在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两人坐定,柏瑞鸿道,“自从有了独立的府邸后,在外边吃的多了,也就习惯,不知道五公主是否吃的习惯。”

突然如此礼貌客气的询问,令聂季柔觉得有些不自在,“我一向容易适应环境,不挑这些。”

三人正吃着面,屋外边传来马鸣叫声,还有许多人走动的脚步声,柏瑞鸿抬眼往窗外望去,这细微的动作被坐在他边上的荷倩儿收入眼底。

“十王爷,外边候着的是杨将军的人。”

“杨将军,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回去了!”,聂季柔听到何倩儿的话,抢在柏瑞鸿之前开口,显然十分激动。

“那是自然。”,荷倩儿礼貌的回话。

“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之前我们被关在十一队八宝飞虎祥林寨的时候,也不见这么机灵。”,聂季柔顺口说了句,对于自己这一路来受的苦,她多少带着些埋怨的情绪。

“山林这么大,也的确是不好找,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十公主吃这样的苦,于情于理都是该追究责任,说起来帝妃娘娘就没派人时刻跟着您身边?杨将军那边的人是我托人送的信,想来公主也是想早点回去,总不能让您在这简陋的小店多受苦。”,荷倩儿说道。

听到她的话,聂季柔面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些。荷倩儿救了她,在她心里留下了好印象,但她的话却将矛头指向了暮仟仟。

“只怕某些人是故意的,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山头找两个人就这么不如易,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她对着荷倩儿说道,满是感激之意。

“安全就行了,追究些毛皮小事干什么,帝妃娘娘应该也不是有意的。”,柏瑞鸿插了句。

他望着荷倩儿的脸,心中一阵疑虑,顺口就把想法说了出来,“荷姑娘的脸,前些天听说还差点毁了容,这多久没见,竟然比之前还要美得几分,真是奇妙啊!”

话题不动声色的被转向了另外的方向。

“还有这事?”,不知情的聂季柔尤为吃惊。

荷倩儿有些尴尬的笑道,“十王爷观察细致入微,还好伤得不深,经医师调养了一阵子,确实好了。”

“怎么一回事?荷姑娘可是过敏之症?我那儿可有些专治过敏的良药,若是你不嫌弃,等回去宫里了,到我那儿去拿?”,聂季柔一脸关切的问道。

章节目录 第98章 荼蘼花 “那我就谢过公主的美意了,等有机会了,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卫兵替柏瑞鸿和聂季柔收拾好行李,三人一同乘坐着马车往雾雨山庄赶去,经过一晚的休息,聂季柔恢复了体力,精神饱满,对一路上的风景都十分好奇,而柏瑞鸿就不同了,他脸色黯淡,闭着双眼放空思绪,忍着颠簸带来的不适以及背部的阵阵疼痛。

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双耳还是依旧灵敏,听见聂季柔在耳畔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就觉得可气,这个女人应该报答他,要不是他先摔了下去,她能有现在这么灵活?

到了雾雨山庄,婢女带着三人分别去了早先暮仟仟为安排的住处。

柏瑞鸿脸朝着床趴着,随行的婢女替她调好了药膏,准备上药,刚掀开背上的衣服,就听见外面出来高亮的女声,还能是谁,一听这声线她就能猜到是聂季柔。

“真跟打了鸡血似的。”,他暗自嘀咕了。

捣鼓着药膏的小丫头听到这句没来头的话,“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柏瑞鸿眯着眼看着走进来的人影儿,对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说道,“没事,上药。”

“我来了,就这么个表情迎接我呢?”,聂季柔踩着轻快的步子,转动着身子走到紫檀圆桌边坐下,衣袂随着动作的幅度划出一个扇形,又整齐的滑落到腿边。

桌上摆着瓷白短口杯子,一盘水果,她将手肘轻撑在铺着红蓝色刺绣的花样的厚麻布上,“怎么样了啊。”

柏瑞鸿依旧一副死样,她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他身边的丫头身上。

“回五公主话,奴婢刚准备给十爷上药,背上的淤青消浅了些。”

“你还好意思问这些,我这伤怎么说也是为了你摔的吧!没句感恩的话也就算了,进来门还端起了云伏国五公主的架子。”,柏瑞鸿没好气的嘟嘴嚷嚷着。

“我来不就是为了关心你,这样吧,看在你伤的那么惨的份上,上次你欺负我的事,咱就一笔勾销。”,她指得是他轻薄她的那件事。

看到他背上的伤,她心里着实有些心疼,想着伤这么重,怎么就咬牙切齿一路忍了回来,还一声不坑的。

聂季柔倒了杯水递到他的面前,“看你嘴巴都快枯成了橘皮,喝点水润润。”,虽然嘴上的话难听,但却是她的一番好意。

柏瑞鸿伸出头抿了一口水,又躺回了床上,“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你该不会有事求我吧!”

许是被猜出了心思,聂季柔闪躲着目光看向别处,“哪里的话,没事。”

“正没事?”,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柏瑞鸿觉得十分稀奇,一向快人快语,说话不过脑子的人怎么突然这么畏畏缩缩的,肯定有什么秘密,她越是不说,他就越是好奇。

柏瑞鸿示意上完药膏的小丫头先出去,然后对聂季柔道,“人都走了,有什么事就痛快的说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次败与我手下的驹阳你还记得吧!”,聂季柔说道。

“记得,但他并非你的手下败将。”,对于这件事,柏瑞鸿觉得有必要强调清楚。

“你就非得事事与我相逆,输赢这件事我就先不和你争论了,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今天来你这儿的时候,路过锦园,正巧见到了他带着一群卫兵巡逻,路过虎刺梅时,不慎划破了衣服。”

听到这,柏瑞鸿来了精神,他抬头望向聂季柔,身子还是面朝着床趴着,尽管保持这样的姿势十分吃力,但他此刻还是要看着聂季柔,因为他觉察出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侍卫,他不是你的手下败将吗?”

等等,刚刚他不是还在反对她的说辞吗?

“正因为是手下败将,所以才要关心嘛!”

这个理由他心里是不接受的。

章节目录 第99章 荼蘼花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柏瑞鸿有些不耐烦了。

“我让察尔东替我找了件适合他穿的衣裳,我又不方便送给他,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原来,原因竟然是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让察尔东帮你去送。”,柏瑞鸿的语气中带着些烦躁,所以她是喜欢上了驹阳,越想他越觉得气愤,他难道就比不上一个侍卫?

“这样不好吧!万一他误会了怎么办?”,聂季柔一改平日里嚣张的模样,变得有些忸怩,她也想过让察尔东替她去送东西,但是若是被他发现了她对驹阳的特别关心,岂不是要遭他笑话,她可是堂堂云伏国五公主,怎么能让人发现对一个侍卫特别!

柏瑞鸿瞪着双眼,指着自己冒气的鼻孔,“那我就不会误会了,你就不怕我嘲笑你?”

“你敢嘲笑我吗?”,聂季柔压根就没考虑过他会误会这一层面,她望着他那病殃殃的表情,似带着轻浮和不削,“你若是敢嘲笑我,小心我的鞭子抽得你下不来床”,她恶狠狠的威胁着,双手交叠放置于胸前,“再说了,你可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若是欺负我的话,我就把你我之间那档子事说出去,让那些想嫁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轻薄浪荡子弟,看谁还敢嫁你,我被人误会了,你也别想好过。”

听到这话,柏瑞鸿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他这是惹到个什么祖宗活菩萨,真恨不得摆三根香给供起来,“我现在已经被你整得下不来床了,你非得把我逼急了不成,就算是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

这话勾起了聂季柔的兴致,她拿着鞭子在柏瑞鸿眼边晃荡,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那你跳一个我看看,啧啧啧,这可是刚上的药,万一又闪了腰,怕是真好不了了”,说完她还无比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简直就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奈何有火却发不出,有气却撒不了!

两人对视着,谁也肯先败下阵来。

“衣服在哪,我明儿个替你去送!”,就在鞭子离的他脸只差几毫米的距离时,柏瑞鸿选择了妥协。

*

透过重叠遮蔽的枝叶,依旧可见雾雨山庄内明亮的灯火,汉白玉雕砌的拱桥边夜风阵阵,水波澜澜。过了拱桥,就是宴席所在地,受邀之人皆以入座,包括荷倩儿,也在受邀之列,这次救下了柏瑞鸿和聂季柔,她也算是立了大功。

特别是柏修贤,听说这次是是荷倩儿救了柏瑞鸿和聂季柔,就连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以前是厌恶,可现在更多的是感激。

见他有要喝酒之意,暮仟仟顺势递了杯酒到他面前。

柏修贤接过酒,看着荷倩儿道,“这次多亏了你,朕敬你一杯。”

荷倩儿勾着嘴角,笑得荡漾,眼角带着浓浓的情意,她今日特意挑了件桃红色亮丽的衣裳,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的雪白,樱桃红小嘴尤为显眼,弯弯的弧度带着三分羞涩七分明艳。

脸上早以无了原先的伤痕,犹如脱胎换骨般,像是暗夜里悄然盛放的野蔷薇,初见并未觉得有多惊艳,可若是看多了规规矩矩的娇弱姿态,再见之,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

那种野蛮的生长之力,俗媚中夹杂着惬意,却让人有放松之感。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着柏修贤继续说话,“朕一向赏罚分明,你救了十弟和五公主,算是立了大功,应当受赏,朕就赐你一对碧彩钰珠耳坠,再赏赐些金条,你看如何?”

“皇上,这次可真是多亏了荷姑娘,不然我和十王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聂季柔替着帮了句腔。

“谢过皇上,只要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倩儿便觉得是好的。”,荷倩儿只是笑着,欣然接受了这份薄礼。

暮仟仟瞧着那亮丽的桃红色衣裳,却是格外的刺眼,“说来也是凑巧,倩儿妹妹怎么就突然想着去雾雨寺祈福?”

“最近时运不济,对于过去做过的有失本分的事,也感到十分愧疚,希望能够通过庙宇,洗涤自己的灵魂,重新做人。”,荷倩儿暗指之前红参的事,面上充满了悔意之情。

“你能这样想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柏修贤接话道。

暮仟仟看着荷倩儿,和颜悦色的说道,“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一曲琵琶音渐渐消去,穿着绿罗裙的歌女抱着琵琶往后方退去,宴会顿时安静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100章 荼蘼花 荷倩儿放下酒杯,饮过酒后的脸色微醺,借着醉意壮胆,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中央位置,地上铺着红色的软毛毯子,她穿着双桃红色绣花鞋,裙边刚刚到脚踝处,脚上露出两片雪白色,在一片红色的映衬下,如同悄然绽放的雪莲花。

经过一次惨痛的教训,暮仟仟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变了,她不在是以前那个在她面前张扬跋扈的女人了,她开始学会了隐藏自己,救下柏瑞鸿与聂季柔,接着又以妖冶的姿态出现在柏修贤面前,她的野心溢于言表。

只听见站在中央的荷倩儿缓缓开口,“皇上,这琵琶曲儿多沉闷,臣女近日在家闲来无事,研究着扇子舞,如今虽然已不在乐舞坊,可是不管身份如何变,这过去的东西总是不能忘,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兴趣瞧瞧。”

本来柏修贤就觉枯燥乏味,听着这软绵绵语调,顿时来了兴致,“好啊!”

说完,他转向暮仟仟,似有意要问她的意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剥夺了他的兴致,只道,“既然是精心准备了的,怎么都该展示,不留遗憾才对,皇上觉得臣妾说的可对?”

柏修贤笑得有些尴尬,“对,说起来朕今晚还没和帝妃碰杯。”

暮仟仟顺势端起桌上刚刚满上的酒杯,和柏修贤碰杯后,一饮而尽,只是一小杯,对她来说还不算难事。

“见着皇上兴致高涨,臣妾心里也是开心的。”,末了,暮仟仟补充了句。

坐于边侧的伶人自然而然的演奏出激昂的曲调,长时间的宫廷生活以使他们学会了察言观色,曲调时而高涨,时而低缓,音乐的节奏编排得十分紧凑,配着这眼花缭乱的羽扇,花团锦簇中隐约可见妙曼的身姿,如花般美丽的容颜,醉人的笑意,勾人的眼神,这是一出完美的戏。

可见在此之前,荷倩儿一点下了狠功夫。

那眼神扫过暮仟仟,令她感觉到了危机,她侧头望向柏修贤,他依旧神色如常,在外人看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她注意到了细微的差异,她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惊艳。

荷倩儿那勾人魂魄的笑意在扇子的飘动中时隐时现,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意境,那双纤纤玉手变幻着姿态,所有的精心安排,只为着一人,为着那一瞬间的心动。

成败,只在一念之间。

曲调渐收尾声,握着羽扇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黑暗的空间,闪烁的星辰都成了她的背景,这一刻,她风头占尽。

几秒的寂静,音乐轻缓的滑向虚无,看热闹的众人仍然意犹未尽。

“好”,聂季柔率先鼓起了掌,她朝荷倩儿头去一脸羡慕的目光,“荷姑娘真是太美了”,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赞叹之意。

坐在她边上的柏瑞鸿倒是十分淡然,他附和着道,“的确是不错。”

见气氛不错,暮仟仟说道,“妹妹有心了,这段时日练舞辛苦了,真是难为你了,天气渐凉,还是该多穿些衣服”,她望着荷倩儿那一身桃红色薄纱群,胸前露着一大片雪白,当着这么多人,按理说一个未出阁女子多少该忌讳这些,可她也曾是柏修贤有过婚约,想来也没人会在意,只要是柏修贤喜欢看的,难道她们会不满足吗?

她在心里鄙夷着荷倩儿的做法,可她难道不也是这样?五十步笑百步。

不,她在心里否定着,她和他之间是公平的爱,她给予他的,是他也馈赠予她的东西。

她不会对一个不喜欢她的人放低自己的姿态,爱情难道不该是双方共同付出的结果吗?她想着,思绪飘忽到了远处。

走神的空荡,她已不记得柏修贤后来说了什么,只是见着荷倩儿笑了一晚,那抹着胭脂的红嘴唇张张合合,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魔力。

“不错,今天朕也算尽兴了。”,柏修贤说了句,又命人赏赐了些东西给荷倩儿,他已被迷雾糊了眼,以至于开始忽略了身边的人。

荷倩儿一杯酒接着一杯的敬,柏修贤照收无误,这一场属于所有人的宴会,成了他们二人的狂欢。

章节目录 第101章 荼蘼花 没有人敢多言语,他是一朝天子,这本是再寻常不过之事,独宠一人才会引起惊异和事端。

暮仟仟轻抚着额头,对柏修贤说道,“臣妾许是醉了,这额头隐隐泛痛,可否先行回去歇息。”

柏修贤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看来是喝多了”,他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轻轻替她按压了几下,语气柔和,“若是累了,就回去歇息吧!”

简单的对话,明明很温柔的人,却总带着些生疏之感,说不上哪里的问题,就是心里闷闷的,上火。

再未看柏瑞鸿一眼,暮仟仟转身离开的座位,小桃替她掌着夜灯,头也不回的往桥边走去。

路上,小桃忍不住嘀咕了句,“娘娘,那荷姑娘今夜里可真是占尽了风头。”

暮仟仟紧闭着唇,望着一汪平静无波澜的池水,盘旋的枯叶随风飘落,总会有外力搅乱这一切,平静只是占时的,变化才是唯一。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后悔选择这样的路,前路漫漫,她竟然看不真切。

就算没有荷倩儿,还会有其她女人出现,她不愿意看自己心爱的男人拥有别人的爱慕,就算没什么,也无法坦然面对。

思绪颇多,却无法寻到解决之法,她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得,只会徒添烦恼。”

暮仟仟走后没多久,那边的宴会也差不多快接近尾声。

柏瑞鸿由着身边的小丫头芷儿搀扶着,准备回到住所,见状,聂季柔说道,“怎么不呆了。”

柏瑞鸿抬头看了看天空,“夜深了,秋天寒气重,我这又伤了腰,可不得回去多养养。”

“那我和你一起走。”,说着,她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把原先站在他身边的小丫头芷儿给挤到了边上,“我扶着你走。”

柏瑞鸿也不客气,把手臂搭在了她的手上,“行啊。”,低头就能看见聂季柔的脸,从他的角度看她的脸是一条圆滑的鹅卵石曲线,小巧的鼻子高挺,明明是张可爱的脸,小巧的身子,说话却总是带着刺儿。

两人一同朝柏修贤的方向走去,见他二人过来,柏修贤问道,“十弟可是累了?”

柏瑞鸿点着头,“时辰也不早了,三哥也早些休息,我暂且先回去了,不能陪三哥尽兴饮酒,着实遗憾。”

柏修贤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吧!早些休息。”

遣走了众人,柏修贤独自一人走在锦园的青灰砖小道上,道路两旁种着桂花树,行走间淡淡的花香在鼻尖萦绕。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着长长的,路旁边竖着烛台,外边罩着纱网编织成的灯罩。

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刚好低着头,桃色绣花软底鞋映入眼帘,他知道是谁,抬眼望着那熟悉的脸疑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荷倩儿走进柏修贤,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她离他一定的距离,定定站着,朝他笑着道,“皇上怎么独自散步?若是不嫌弃,可否由臣女陪着走一段路,送您去帝妃娘娘那儿,您喝醉了。”

这么一说,柏修贤还真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他现在的状态介于醉和清醒的边缘,头虽然晕晕的,可是意识还算是清醒,“好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步履变得有些不稳,见状,荷倩儿走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

“您可真是醉了”,她感叹了句。

“已经很久没这么放肆喝过酒了。”,柏修贤说道。

“皇上可有烦心的事儿。”

“有也无。”他说得模棱两可。

“皇上,您现在可是九五之尊,这天下的事还不是您说了算,只要是您想要的,谁还会拒绝。”

漆黑的夜色里,她的脸格外的亮眼,那殷红的嘴总带着说不出的魔力。

柏修贤这才仔细的端详起她来,她的眼里有欲望,有渴求,她只是一个喜欢他的女人啊!

“你父亲如今怎么样了?”,柏修贤问道。

说起荷晋城,她那娇媚的眼垂落了下去,眼底划过一丝忧郁,“父亲是闲不住的,他是属于战场的,唯有战场上的厮杀才能带给他快乐,颐养天年不过是无奈之举。”

章节目录 第102章 荼蘼花 “哦?那你是在怪朕对你父亲狠心?”

荷倩儿被吓得瞬间变了脸色。

“你只管说出自己的想法,朕并未怪罪于你。”

见他如此说话,她才算放下心来,“我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说说你的想法,朕想听。”

这算是个好时机,他不再排斥她。

“父亲早在前朝就将保卫瑞昌国的责任扛于肩头,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依旧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习惯,我是不懂什么朝廷之事,但是我知道,能够做事的人才能得以重用,就像我喜爱的婢女,也得是会替我梳时下流行的发式才行,在衣着搭配上也不能没有眼光。”

他轻笑了声,为着她的一番话,还有那不胆怯的模样,“瑞鸿和云伏国五公主遇害多日,朕派那么多护卫军都不顶用,这些个什么将军的真还不如你这个女人。”

荷倩儿半带着笑意,半带着谨慎,她高兴他对她的夸赞,却也不敢表露出过多的得意,“说不定是我倒霉多了,老天突然开了眼,说让她走走运吧!怪可怜的人儿。”,她佯装老天爷粗粗的嗓音说道。

柏修贤又被逗笑了,“朕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如此纯真的一面。”

这会子算是正常了,她望着她深幽的眼,“皇上也从没像现在这样,整个眼里都装着我。”

“你想猜测朕的心思?”,他问,脸又离她近了一分。

“皇上的心思我可不敢猜,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心思,可都在您的身上。”

“你这趟前去雾雨寺祈福,诚心诚意的,朕该奖励奖励你。”

话说完,他拦腰将她抱起,带着她往客房走去,酒迷了他的心,他太累了,为了维系朝堂上的平衡,为了她,他觉得自己太累,拘束的生活使他感到难受,不自在。

这样的夜晚,美人在怀,借着酒意,他什么也可以不在乎,他需要发泄,需要给自己的情感找到一处新鲜的呼吸之地,让自己能够完全放松,至少这么做是对的,是大部分人所愿意看到的。

*

回了住处,洗漱过后,暮仟仟让小桃按照平常的做法,给卧室的灯多添了一盏,柏修贤喜欢明亮的地方,她坐在床边一直等着,房内的烛火飘飘摇摇,窗外的风吹了又停。

“小桃,现在什么时辰了?”,暮仟仟问道。

“娘娘,已经亥时了,按理说宴会应该散了,皇上许是喝醉了,还在路上走呢!”

“那你去看看,若是喝醉了,总是不安全。”,她多少有些担忧。

小桃一路寻着到了石桥边,也未见着人影儿,相必宴会是散了,但皇上人去哪儿了呢?她有些疑惑,边往前走边想着找谁问问,正巧遇见了从身侧走过去的萧公公,她忙叫住了他,“萧公公这是打哪儿去?”

萧公公停住了脚步,回望着小桃,“原来是小桃呢,我说这么晚了,谁还在锦园瞎晃悠。”

“萧公公走这么急,可是有急事?”,小桃问道。

萧公公堆起笑眼望着她,“你可别给我绕弯子了,是来打听皇上的。”

“萧公公果然是明眼儿人,皇上这是去哪儿了?”

萧公公凑近她跟前,压低声音说道,“皇上领着荷倩儿姑娘去了客房,我这不赶过去候着,下半夜可没准儿,帝妃娘娘今晚可以早些休息了。”

小桃脸上浅浅的笑意顿时没了,她吃惊的望着萧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站原地儿。

“好了,不和你说了,那边还等着呢!”,说完,萧公公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等回到住处,她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告诉暮仟仟。

“他和荷倩儿在一起?”,没料到暮仟仟竟然直接猜了出来。

小桃点着头,偷瞄着他,生怕她生气,可她却没有反应,依旧平静着张脸,看不出情绪,这模样看得人心里直冒冷烟。

“我听萧公公说,皇上领着荷倩儿去了客房。”,后面她又补充了句。

半晌没人说话,满腔的悲愤只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章节目录 第103章 穴风 “把灯熄灭了。”,她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思绪万千。

她侧躺在床上,原先日日夜夜陪伴在身侧的人化为虚无的空气,他是在怪她没有处理好柏瑞鸿还有云伏国五公主的事吗?还是怪她没能及时告诉他这些。

黑暗中,她闭着双眼,依稀可见往日的甜言蜜语,明明昨日还在对她关怀备至,可今日的做法却冷漠如料峭春寒。

曾经,他们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了,可现在呢?他却轻而易举的被别的女人蛊惑,搂着别的女人入睡,她料到这一天也许早晚会来,但她却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早。

她无法冷静的去思考问题,至上次杨毅回都城那天,她就感觉到了柏修贤对杨毅的厌恶,再加上荷倩儿这次有功,难到他要重新启用荷晋城?很快这样的想法就被感性的分析所压倒,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誓言,他不再爱她了,这个想法在她的心底萌芽滋生。

心一阵抽痛,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落下。

*

粉蓝色的天际飘着几朵白云,秋日的暖阳洒落金色的光芒,又是个明朗的好天气,而在山庄里的海棠园却是乱作一团,聂季柔嚷嚷着命人搬来梯子,一个劲儿的向往房顶上爬去。

伺候的丫鬟前前后后跑着,有替扶梯子,有在一旁阻拦的,这若是摔了个跟头,她们可怎么付得起责任。

可她想做的事,岂是别人能拦得住的,“没事的,我学会些功夫,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你们放心吧!”

说着,她已经爬到了屋顶上,地上的人儿可都替她捏一把汗,也不知大早上她为啥要爬房顶。

说起爬房顶,她的视线越过葱郁的松柏,落到不远处一群站岗的卫兵身上,眼神在其中一人身上对了焦,那人便是驹阳。

好些日子没见了,还是依旧眉目俊朗啊!聂季柔在心中感叹着,细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焕然一新,看来她让柏瑞鸿办的事他替她办了,心里正美滋滋的,就见着视线中的一排人单膝跪下,她往源头望去,原来是柏瑞鸿!

心想着他怎么来这么早,她倒是稀奇,侧耳细听他们的谈话。

只见驹阳开口道,“多谢十爷赏赐的衣服。”

柏瑞鸿咳嗽了几声,对于这突然的谢意感到尴尬,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对一个侍卫这么关心,想想就很尴尬,他敏感的发现有好几个人在忍着笑意,没准在背后不知道要怎么评论他呢!要不是聂季柔威胁他,他可做不出来这事儿。

“你可别谢我,要谢就谢云伏国五公主,至从上次你败给了她,她一直关心着你。”,见驹阳一副摸不清状况的样子,柏瑞鸿就觉得可气,“你们都起来吧!对了驹阳,本王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回十爷,已经二十三了。”

“哎呀,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可有心仪的人?”

“这——占时还没。”

“我府上有位聪慧的丫头,正好配你,若是有机会,请你来我府上坐坐,如何?”

驹阳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放心了,我也是看你有担当,上次你和聂季柔比武,慢慢你胜她一筹,可你却让了她,也算是为君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就不好了,“那就多谢十爷了。”

这对话聂季柔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令人气愤的事,驹阳竟然答应了!

“喂,柏瑞鸿。”

她突兀的声音从天空飘了下去,吓得柏瑞鸿一个跄踉,众人一起朝她这儿望了过来。

就听着她接着道,“柏瑞鸿,你什么时候有心思当起月老来了,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腰伤吧!”

她本是趴在屋顶上,因柏瑞鸿的话还站了起来,整个心思都在下边,说话的空档根本来不及注意脚下,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脚没站稳,竟直戳戳从屋顶上跌落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104章 穴风 背后的一众婢女被吓得傻了眼,只听见聂季柔发出一阵惨叫。

柏瑞鸿和驹阳见状一齐冲了过去,只听见跟着柏瑞鸿一起来的近侍卫染七在后头喊道,“爷,注意腰伤!”

这话音未落,接下来的一幕就更加令众人傻样了,只见聂季柔翻了个身,稳稳的站立在地上,而柏瑞鸿和驹阳因为一起朝一个方向跑去,而撞了个正着,两人一同朝地上摔去,叠罗汉似的,这次又是柏瑞鸿垫底。

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柏瑞鸿带着哭腔道,“染七,傻呆子。”

染七愧疚的摸着脑袋,后悔没跟着去,“爷,我不是让您小心腰伤嘛!”

柏瑞鸿瞪着圆不溜秋的眼珠子,指着染七到,“你还有理了,快,扶本王起来。”

聂季柔站稳后,转身看着二人,捧腹笑得前方后仰,两个大男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何况是她这个情绪写脸上的小机灵鬼,站在她边上的几个侍卫也忍不住捂着脸笑了,只是动作幅度可没敢有她那么大。

柏瑞鸿被染七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暗沉,“真是白替你担心了,若是知道你武功这么好,我还费这么大劲干啥!”

“十爷息怒,都是我的错。”驹阳严肃着一张脸,跟柏瑞鸿道歉来。

柏瑞鸿见着聂季柔,哪里还管得了他的对错,他现在的眼里已经被聂季柔灵活的身影占满了去,“不许笑。”

聂季柔带着笑意道,“柏瑞鸿,我可真替你担忧,你这腰伤得什么时候才能好,还能走路吗?”

他竟没生气,“还不是你那一声惨叫,为你担忧,却被你耍了!”

闹也闹够了,聂季柔收住了弯弯的嘴,睁着晶莹的眸子望着柏瑞鸿,“好了好了,怪我没收住情绪,不该笑话你。”

这厢问完话,她又将那大眼睛转向驹阳,“你还好吧!”,这前后之转变,语气也慢慢柔软内敛了下去。

驹阳低着头不敢看她,十分尊敬的样子,就连衣襟也垂直的树立在空气中,不敢有丝毫的漂浮,“多谢五公主关心。”

“你怎么低着头不敢看我?”,聂季柔探头探脑的问道。

对方头低着更加不敢看她了,“您是公主,驹阳不可不敬。”

聂季柔正在纳闷,“上次挑战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莫非是害羞了。”

说话间,柏瑞鸿已经将她拉到了身侧,让她离驹阳远了些。

“你干嘛呀!”,聂季柔问道。

“哎哟,我的腰”,柏瑞鸿一手撑着腰,脸上的五官都拧在一起,嘴成四边形展开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装作疼得喘不过起来,转移了聂季柔的注意。

聂季柔被这突然的境况紧张到了,伸着两手臂在空中上下晃动着,“你,你没事吧,严重不,要不让染七带你先回去。”

“有点站不稳了,你先扶着我下。”,他的眼疼得眯成一条缝儿,实则是为了掩盖眼底的笑意。

聂季柔被搞得晕头转向,一时摸不着头脑,听了他的话,“刚刚都没见你喊得厉害!”,虽然语气刻薄,可那关切的眼神无假。

“染七,你快过来。”,她转头说道。

染七早就看穿了柏瑞鸿的心思,他往后退了几步,“五公主,十爷就交给您了,我,我还得去替十爷请大夫呢!”,说完话,也没等聂季柔同意,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真是的,跑那么快。”,聂季柔感叹了句,看着站不稳的柏瑞鸿道,“算了,看在你刚刚为了救我摔跤的份上,我扶你回去?”

柏瑞鸿抿着嘴点了点头,她只当他是疼得说不出话,却不懂他心里的算盘,早把她吃准了。

依依不舍的走了,看来只能再找机会见驹阳了,她想着。

章节目录 第105章 穴风 两人走到半路,在桂花树下边,正巧碰见了迎面走来的荷倩儿,聂季柔刚想打招呼,在分岔路的左边,正巧暮仟仟也往这边走来。

“诶~”,聂季柔发出一声语气词,谁料柏瑞鸿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后退。

“快走,你可别惹是非了!”,他低声说道。

聂季柔还未得到消息,一脸问号,“什么意思?”,上下瞧着他,忽然又反应了过来,“柏瑞鸿,你不是腰疼的走不了路了吗?”

对方站竟还有力气拖着她走,显然刚刚的一切都是装的。

他只管拉着她走,闭口不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于泛黄的枝叶间。

暮仟仟还在纳闷柏瑞鸿和聂季柔怎么见了她就躲,难道是她昨晚没睡好,脸色难看给吓的?她一转头就见着了不想看见的人,对方却笑得花枝招展。

荷倩儿见了暮仟仟,微微欠身行礼道,“哟,巧了,帝妃娘娘也在这儿”,后边那娘娘二字咬字重了些,似带着挑衅于鄙夷,她的眼光中透着傲慢。

暮仟仟从她的眼光中看出了挑衅,觉得她好像在提醒自己,就算柏修贤爱你,你也终究不过是个娘娘,是个妾。

清了清嗓子,她道,“无巧不成书,妹妹今天打算演拿出戏呢?是打算秋后算账还是班门弄斧,昨夜的美人计和喧宾夺主的戏本宫可是看够了。”,一开口就像三月里的倒春寒,直戳人心的凉意。

荷倩儿依旧是笑,“我怎敢对帝妃娘娘如此不敬,您可多虑了,皇上对我也只是一时的冲动,他的心可始终都在您的身上,我可不敢高攀,毕竟您和皇上经历了大风大浪,我不过渺小如一粒尘埃,岂敢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暮仟仟略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便好。”,说完,她转身往前走去。

谁知荷倩儿竟跟到了她身后,“帝妃娘娘这是要去哪?”

真是撵也撵不走的牛皮糖,“去皇上那儿。”

“我正好也要去找皇上,不如一起去。”

她冷哼一声,“昨夜里刚见过了,今早妹妹还是流连忘返,依依不舍啊!”,话里的挖苦意味渐浓。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荷倩儿的不满,可后者偏偏却不把这当回事,“让帝妃笑话了,我面子薄,怎敢又去见皇上,是皇上他宣我过去的。”

暮仟仟觉得手心隐隐泛疼,像被谁戳了一针,猝不及防的,“看来妹妹昨夜里让皇上高兴了。”,她险些失声,却还是忍着溢出的悲伤情绪,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心照不宣的,两人都沉默了,暮仟仟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这一趟路本不远,可她却觉得走的这么煎熬,为什么,她一直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她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站在她边上的,打扮艳丽娇俏的女人,那个柏修贤为了她而惩罚抛弃的女人,一夜之间,竟光鲜亮丽的站在了她的面前,这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到了”,软软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暮仟仟没看荷倩儿一眼,在她前面进了屋子,她不知道她此刻该用何种表情来看荷倩儿,她的心正张着獠牙,想要将对方吞没。

柏修贤正在喝茶,与在宫里头一样,身边站着萧公公还有杨毅,似在与他说些什么,见她进来了,萧公公和杨毅直觉退到了门外。

“你来了。”,依旧是平常的语调,仿佛昨夜里的事并未发生。

“我来了”,她照着他的语调回了句。

“朕准备明天回宫”,他没看她的眼睛,视线落到她衣服上浅白和浅绿相间的刺绣花样上,成对的白色的喇叭花在肩上静静的盛放,依旧是浅色系的衣服,一如她本人,温婉中透着股倔强与冷傲。

“好。”,她看着他垂下去的眼帘,只回了一字。

“朕,昨夜的事。”,柏修贤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皇上打算给她名分吗?”,她问道,若是他愿意给荷倩儿名分,那他便是打算与荷倩儿长久。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穴风 她不友善的语气令柏修贤觉得气愤,尤其是她一脸质问的模样,她是在觉得他愧对于她吗?这更加让他觉得难堪。

接着,他说道,“朕是皇帝,前朝哪个皇帝没个妾室。”

“皇上爱她?”,她问道。

柏修贤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缓和了些,“我始终爱的是你,只是有些事,没办法不做。”

她觉得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白日光线投射到她的脸上,一半隐匿在阴影中,“你怎么能如此坦然的说这种话!”,她用陈述句的语气说道。

柏修贤将手搭在她削瘦的肩头,语气真诚,“她的事,等回宫了再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他看她的眼神还是如寻常般柔软,像吸水海绵一般,似要抽掉她浑身的血液。

“那你会解释吗?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一件精致的摆设?还是权力的炫耀?你抢夺了你哥哥的位置,抢夺了她的女人。”

他眯着眼看她,依旧平静,这样的质问未超出他预料的糟糕境地,“可你是我的,没有我,就没有如今的你。”

是啊,他说道没错,这点她承认。

听见他接着道,“我们是捆绑在一起的,而我也只爱你。”

她看着青色地板上铺着的四方绒毯,色调复杂,用金边勾勒的圆形图案一点点映在她的脑子里,她觉得头胀痛的厉害,世界是一个圆,兜兜转转,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可怕的过去正在像她招手问好。

“这段时间我们不要见面了,我需要时间,需要冷静。”,她提议道。

“好”,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同意她的观点,他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他想给她自由和空间。

暮仟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去的,心里有种患得患失的绝望,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木然的走到了门口,荷倩儿等在门外,见她出来,朝她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胜利的曙光。

暮仟扭头不再看她,径直往前走去,所谓但见新人笑犹见旧人哭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感受吧,心里泛着酸意,她此行前来的目的本是质问,她想过很多种坏结局,或者闹得不愉快或者吵架,可他却拿爱来搪塞她,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将她所有准备好的尖刀利器全部封在喉腔内,不能发一声,不能说一句。

*

回宫后的第一天早上,柏修贤那边刚下了朝,暮仟仟就听到了风声,她感到十分诧异,放下了手里的鲜花,那是小桃刚从花园里采摘的野蔷薇。

“所以,荷晋城官复原职了?”

“是啊,今早上听萧公公说的,原先的杨毅将军成了皇城的护军统领,专管宫内的秩序和安全。”

暮仟仟不经意间摘下了野蔷薇的花瓣,暗红色的花瓣被她玉白的手指掐在中间,听着小桃的话,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早该想到了,柏修贤想重新启用荷晋城,想利用他打败晏飞翰,她怎么就突然忘了,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而杨毅,曾经他着力想要提拔的人,却让他彻底失去了信心。

“那荷倩儿呢?”,她问道。

“她被封了妃,皇上赐了茹字,如今已是茹妃了。”

她不再问下去了,却听见小桃继续说道,“太后那边派人过来,请您过去挑花灯。”

太后的邀请让她不敢怠慢,也只能暗自稀奇,但很快思绪就被花灯二字吸引住了,“是啊!中秋节快到了。”,她感叹了句。

“内务府那边也派人送来了些花灯,还有些花样子,苏浙的上好绢丝,蚕丝被,糕点等一些物品,帝妃娘娘是否要过目?”

听着就头疼,她向来不爱处理这些琐事的事,“不了,你管着就行,喜欢的绢丝布你若是有寻见喜欢的,就自己收着做件衣裳。”

小桃听着喜上眉梢,“多谢娘娘赏赐。”

等小桃退下后,暮仟仟又再屋子里静坐了会,示意站于身侧的丫鬟服侍她穿上常服后,才慢慢踱步往凤阳宫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107章 穴风 荷倩儿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凤阳宫,她和太后坐在风阳宫靠东边的灵犀阁,四周透风,轻薄的纱幔顺着顶上轻盈的垂落在四根棕红色顶梁柱边,风簌簌吹过,那绛红色纱幔也随之飘动,边上金黄色穗子上线摆动,似妙龄少女灵活的舞步。

桌上的热茶烧的滚烫,依稀可见星火,方圆形陶瓷底座上放着紫玉砂壶,精巧的工匠师在上边点缀了些清秀脱俗的水仙花,绵绵的热气至壶口蒸腾而出,越往上空越是稀薄。

“给太后娘娘请安。”,暮仟仟跪在许太后面前,将礼数一一做全。

许太后侧身对着她,斜着眼看着,继而道,“起来,坐吧!”

没有故意的刁难,她有些纳闷,走到软铺垫边盘腿坐下。

一直站在许太后边上的春兰见她坐定,伸手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茶壶,替她满上一杯,白净的杯底有一圈金边,水顺着壶嘴落进杯里,连带着落下飘落下几片茶碎末儿。

她抬头看向荷倩儿,点头淡淡一笑,算是简短的打了个招呼。

荷倩儿也面露笑意,“帝妃娘娘可真是大忙人,我和太后娘娘坐这儿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可总归是把你盼来了,哎呀,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管不住嘴,帝妃娘娘可别跟我怄气儿!”

话说出口,又自圆其说给自己台阶下。

“这又有什么好怄气的,你不过也是实话实说罢了。”,许太后接了话。

可荷倩儿却摆出一副怕暮仟仟生气的模样,“帝妃娘娘在我心中,一直是不敢得罪,很尊重的人。”

话都到这份上了,她若是生气,反倒是她的错了,暮仟仟苦笑道,“茹妃多虑了,我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荷倩儿面上有些难看,“帝妃娘娘可是在怪我。”

“没有。”

正说着,就见着夏雨从远处走来,后边跟着七八个婢女,每人手上捧着一盏花灯,形状各异,花纹也迥然不同,有传统的圆柱形,球形,还有别致的莲花形、玉兔形,外边包裹的细纱都是选的上好的料子,软硬适中,有檀香木的,有红木的……各种样式。

“这些都是今年新推荐的几家不错的灯匠,花样繁多,哀家看得都眼花了,你们帮哀家选选。”

暮仟仟明白过来,每年中秋,宫中都会挑选一家最好的灯匠来制作中秋节供皇帝观赏用的花灯,而现在太后却要听她和荷倩儿的意见,似有意让她俩定夺。

“这些花灯都出自数一数二的灯匠之手,论花灯的好坏,应该从材质、设计下手。”,暮仟仟开口道,说得中肯在理。

“帝妃娘娘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据我所知,皇上喜爱别致精巧有趣的,传统的显得太过沉闷,而新鲜的东西总是能一夺眼球。”,荷倩儿接着她的话道。

本是论花灯,可话落到她耳边却变了味儿。

许太后说道,“哀家怎没发现你还挺会讨好人哩,你对皇上的喜好倒是了解的透彻,算你有心了。”

“让太后娘娘见笑了”,荷倩儿说道。

许太后命人把传统的花灯都给撤退了,只留几盏形状特别的,“这几个当中,哀家中意莲花形的,不过皇帝恐怕不喜欢。”

“那便多留一家,太后若是不好开口,我替您和皇上说去。”,见着机会,荷倩儿显得更加的谄媚。

“好啊!”,许太后展露出笑颜。

两人一言一语,最终选定了两家不错的灯匠制作今年的花灯,暮仟仟没再发言,显然她在这儿坐着就是一个多余的摆设,许太后和荷倩儿的婆媳情深的戏码她看着心累。

“哀家听闻皇上带着你们去了雾雨山庄,可有什么趣闻说与哀家听。”,许太后又接着说道。

见荷倩儿没说话,暮仟仟先开口道,“那边景色秀丽,适宜居住,想来太后娘娘应该也去过。”

“先帝在位时,从未出过宫。”

暮仟仟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她的话应该戳到了许太后的痛处,可话以出口,却是收不回。

“说道趣闻,臣妾倒想起一事,只是有些惊险,不知太后可愿听我一讲。”,荷倩儿似想起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穴风 许太后早有领悟,“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惊险的事儿,鸿儿和那云伏国五公主差点遇害的事,事后想来哀家依旧忧虑。”

“这件事是我照顾不周,理应受罚,只是皇上并未追究。”,暮仟仟主动承认了错误,这件事的确怪她,她也为此自责过。

“皇上不追究那是他不追究,哀家做母亲的,心里可是见不得这种差错。”,许太后的态度突然转变为严厉的一面。

“太后娘娘若是要责罚我,理应接受。”,暮仟仟低着头,放低姿态说道。

许太后看着她一脸要承受责罚的柔软样子,就显得有些反感,“行了,哀家也就说说,哪敢真罚你,哀家可不想这风阳宫被人扰了清静。”

面对不喜欢的人,说什么都是错,可偏偏太后总爱凡事都叫上她,却每次都免不了要被数落一通。

“太后千万别动怒,我想帝妃娘娘也是真心对其次感到愧疚。”,荷倩儿替暮仟仟说话。

许太后感激的看着荷倩儿,“这次真的还好有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讨哀家欢心呢,见着你哀家总是心情好了一半,好在现在皇帝也看出你的好,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这些都得托太后娘娘您的福气。”

“你这嘴儿,总是这般甜,什么时候若是能给皇家开枝散叶,给哀家添个大白胖孙才是好,哀家可盼着呢!”

荷倩儿娇羞低着头,对许太后的话表示默许,过会子她又说道,“帝妃娘娘入宫时间久,难道没有迹象?”

暮仟仟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本想偷闲品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可荷倩儿却偏偏不放过她!

“未有迹象。”,她实话实说。

“你们俩现在共同服侍皇帝,一定要相互扶持,一起努力,切不可各怀鬼胎,哀家可把话说在前头,脚踏进了朱红宫门,就算是做好了要和其她女人共侍一夫的打算,想要一人独宠,最终只会是自己黯然神伤,不如提早放聪明些。”,许太后转了话锋。

暮仟仟和荷倩儿点头附和,对此表示赞同。

阳光渐渐淡去,蓝白的云层变成淡淡的灰,成群的大雁至北朝南飞去,似要赶在日落前最后一秒,赶赴期许之地。

许太后也终于累了,让她和荷倩儿先回去,两人一同走往凤阳宫外走去,要出凤阳宫,必要走修建于水池边的长桥,水池里种着荷花,不过此刻的季节是没有花的,水池里只有枯黄的叶子,和半黄半绿的茎,那茎似还未从夏日的炎热中跳脱出来,却不得面对秋日的萧索,还来不及做准备,只能被动的接受秋风送来的金黄。

荷倩儿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帝妃娘娘若是有空,可来我的静安宫坐坐。”

“既然皇上赐了静安二字,那便是安安静静的好。”,她不削答道。

“帝妃娘娘难道是在怨我?不过太后也说的很清楚了,这宫里想要一人独宠,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帝妃娘娘若能与我好好相处,我也必定好好待之。”

“本宫凭什么信任你?”,暮仟仟反问道。

“信与不信,全凭帝妃娘娘自己,我的话也只能说到此处。”

“你若是不闹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对本宫最大的示好。”,撂下话,暮仟仟撇开荷倩儿,径直往前方走去,她不愿再与荷倩儿多说话。

回到八凤殿已是半晚,通常这个时候柏修贤都会来看她,或者和她一同用晚膳。暮仟仟望着窗外的天由半灰蓝变成深蓝再到暗黑,清澈的弯月悬于头顶,倾泻下来的月光照射到她的身上,在地上投下孤独的剪影。

她终是忍不住问小桃,“皇上去了静安宫?”

“皇上最近政务繁忙,还在书房呢,据说前些天也是在书房歇着,自从回了宫便再没去茹妃那儿。”,小桃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109章 穴风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一团模糊的影子,显得有些单薄而寂寥,以往她的身边总是有他做伴,所以并不觉孤寂,可现在,漫漫长夜,她又久居深宫之中,这未来的日子难道就只能消沉在等待中,亦或是为讨得一人欢心而费尽心机。

她突然感到有些恐慌,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

八月十五那天,异于平常的严肃冷漠,宫中增添了几分热闹与暖意,和寻常百姓家一样,宫中也新制作了一批花灯,从白天里开始忙活,一直到下午,整个皇宫挂满了花灯,白天看不出所以然,到了夜晚上,万盏花灯一齐亮起,那景象还是十分壮丽的,整个瑞昌宫被一团一团暖黄的火焰包裹住,像是林间飘荡的萤火虫。

暮仟仟走出八凤殿时,天色已暗沉了下来,小桃在屋外的院子里吩咐着侍女挂花灯,她朝小桃那边望去,见一群人忙碌的样子,心里竟觉得有些暖意。

赴宴的路上,要经过石桥,她刚踏上石桥与地面相连处的几级台阶,抬头便遇见了从对面走过来的柏修贤,她看着他依旧整齐的衣角,一丝不苟的下巴未见半点青色胡渣子,干净的面容,威严不容反抗的气质。

她也如平常一般拾掇的大方得体,丝毫未有消沉的痕迹,这,大概是他们两人最想象的地方,就算心里已经生出隔阂,面上依旧能相安无事,依旧能和谐相处。

她低头行礼,“皇上也在这儿。”

“恩。”,对方似乎有些躲避。

暮仟仟发现他是往回走的,按理说他不该往这边来,“皇上这是要回去?秋宴可是快开始了。”

柏修贤把头偏向平静的湖面,在灰暗的天空的映衬下,湖水也变得灰蓝,“恩,朕还有事,你先过去。”

见他不愿说明,暮仟仟也不再多问,“好”。

等到了地方,许太后已经被王孙贵胄家的女眷们围坐一团,扯着些家长里短,见她来了,许太后当作没看见,继续和旁人说着话,她也知道许太后不喜欢她,也不愿在许太后眼前晃悠,这样被无视也挺好。

正闲着无事,便听见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她也转头往那边望去,见着柏修贤拉着荷倩儿的手往人群中走了过来,荷倩儿跟在他身后,头微微低着,却能看见脸上的笑意。

只见许太后打趣道,“茹妃这是怎么了,非得要皇上亲自去请,你才肯来。”

荷倩儿微微弯曲着膝盖,“回太后,臣妾以为这家宴应该由帝妃娘娘参与组织,而我在她后进,可不敢怠慢了去。”

“这可是哀家办的秋宴,谁敢阻止你来,那边是与哀家作对。”,许太后说道。

原来,刚刚在石桥边遇见柏修贤,是因为他要去见荷倩儿。

暮仟仟望着三人说话的方向,心里闷闷的。

“上次挑花灯,我与帝妃娘娘在路上遇见,不知倩儿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惹得帝妃娘娘不高兴,我想着,这次秋宴,便是不参加也决不可惹帝妃娘娘不开心。”,荷倩儿接着说道。

许太后听闻此话,脸色瞬间变了,“哀家让你来你就来,不用怕这等狐媚子,哀家虽然人老了,可看人可是看得最清,皇帝,这等恃强凌弱的事,你也该管管了。”

“太后就别为这事动怒了,饶了秋宴的兴致,这事儿容后再议吧!”

说完话,柏修贤将目光落到暮仟仟身上,可对方却低着头未看他,此时此刻她有在想些什么呢?他竟然看不明白。

暮仟仟的思绪还停留在石桥那一刻,他朝她走来,局促的笑,原来是要去赴另外一个女人的约,不管许太后和荷倩儿说什么,这些都伤不了她,而独能让她伤心,让她难过的,只有他。

只怕,有些人不能明白这些。

忽见她抬头,目光交织的那刻,柏修贤看见她的眼眸在月光的照映下晶莹莹的,却是如此的忧伤,难道她是因为被误解而感到悲伤难过?

柏修贤思索着,往她坐着的地方走去。

章节目录 第110章 穴风 “怎么独自坐这儿,随我到前面去。”

话说完,也不等暮仟仟应答,他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人群中嘈杂的说话声渐渐弱了下去,众人都见着柏修贤拉着她走到了本该属于皇后的位置坐下,一向反感她的太后此刻却出奇的没拿这事儿做文章。

柏修贤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在他的心里永远是处在最重要的位置,这些必须用实际行动去证实,可有时候偏偏这样招摇的无声宣誓更能激起人们心中的斗志,嫉妒的种子总会在有心之人的心中萌发。

他不懂,她更不懂。

“皇上怎不叫茹妃来?”,她突兀的问来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她怎可与你相比,怎么了,你该不会吃醋了。”,柏修贤并未生气,而是拿话揶揄她。

偏就被对方给猜中了,令她有些无地自容,只好恹恹作罢。

“难道真被我给猜中了?”,他眼里闪着亮光,许是边上挂着的灯笼里的烛火映到了他的玻璃眸子上,亦或是他的眸子有吸引烛火的魔力,不然怎得就令她翻了糊涂。

“皇上”,暮仟仟有些抹不开面子,低头小声道,“就没个正经模样。”

却悉数落入他的耳中,“这么多天没见你,想念的紧,”,说着握着她的手加重了力度。

暮仟仟假装没听见,抬头望着不远处拨弄琴弦的艺妓,她的视线探过去没多久,那名女子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软剑,剑身随着她的旋转也跟着摇晃了起来,明亮的光影在上边不停的跳远,在黑夜的映衬下,向两颗明亮的启明星,一闪一闪朝他们这边移动了过来。

光线越来越刺眼,宾客两三五成***谈甚欢,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名舞动的歌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暮仟仟眯起了眼,离得越来越近,她能看清楚那女子脸上清晰的表情,那是一张没有情绪的脸,红唇紧闭,眼中竟然透着一丝杀气。

等她反应过来时,那柔弱的女子手中的剑已经冲到了她和柏修贤之间,离她垂下的青丝只有分毫的距离,像似一阵飓风,来时毫无防备,去时留下一片残骸与血腥。

剑头一片直指柏修贤,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殷红的印记。

雪顺着伤口往下淌,原先还秩序井然的秋晏一下子变成了街头的闹市,混乱不堪,呼喊声尖叫声混作一团。

不知是谁叫了声,“来人啊,护驾,保护好皇上。”

混乱中,暮仟仟被推到在了地上,她望着柏修贤手臂上垂落下来的鲜血,眼里惊恐万分,这始料未及的危急时刻,令她大惊失色。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鲜血一点点滴落到地上,脑海定格在这个画面上,就像是卡了壳的机器,无法再继续运转。

血。

她觉得头疼得要炸裂开来,自从那次因柏文山而失血过多后,她就对血产生了阴影,再次见到这,依旧是止不住的害怕,她的呼吸声收紧,整个人都处在紧绷中,身体承受不住这突然的压力,她晕厥了过去。

而另一边,柏修贤躲开了刺客的剑锋,此刻一群带刀侍卫赶了过来,挡在他和刺客的中间,以免此刻有再次要行刺的冲动。

那女刺客挥舞着手中的刀,想想柏修贤发出致命冲击,却被迫寡不敌众,再加之后方又涌现了一批弓箭手,她想要得手就显得更加难上加难了,从一开始她只集中了柏修贤的肩膀,其实就注定了她此次行刺的失败。

她施展轻功,脚踏上卫兵刺过来的铁制弯刀上,想借着力,飞到了屋顶上。

赶来了弓箭手见机放弓,无数把利箭飞射出去,那女刺客来不及躲闪,肩膀上中了一箭。

她本想就此作罢,撤出宫外,却不料出了这样的岔子,只好往后宫方向飞去,而她逃的方向恰巧就是八凤殿。

“追,别让刺客跑了。”,柏修贤一手扶着血流不止的手臂,一边对侍卫粗声吩咐。

“你们扶帝妃娘娘回宫。”,他接着对吓得摊软到地上的宫女吩咐道。

章节目录 第111章 穴风 八凤殿。

暮仟仟紧闭着睫毛,还处在昏迷状态,肖太医正在替她把脉,柏修贤站在太医边上,神色凝重,等待着结果。

肖太医把完脉后,转身回复柏修贤道,“皇上,帝妃娘娘身子骨虚弱,恐怕是受了惊吓才会昏迷。”

“她的身子怎会如此虚弱。”

“回皇上,帝妃娘娘已经有了身孕。”

听到这样的喜讯,柏修贤脸色的表情如同床边垂挂的五色流苏,时而惊讶时而喜悦时而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担忧,他屏退其余人,独自一人坐到床边,将暮仟仟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放入自己宽大的手掌中,仔细瞧着她的眉眼,日夜思念的人儿还处在昏迷中,但他的心已经被搅得乱成一麻。

他该用何种方式来爱她?才能不会有愧疚之意,对面如此安静的她,还有他们共同即将拥有的小生命,他感到兴奋,同时又有负罪感,他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就连她怀孕的消息,也是在这样意外仓促的情况下才得知。

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的脸,从眉眼到嘴角,都是他最爱的模样,可他依旧不能给她全部的爱。

似乎是感受到了别处的温暖,暮仟仟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柏修贤的脸。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柏修贤问道。

“好些了,你呢?”,暮仟仟问道。

“没事。”,他抬了抬胳膊示意,“只是小伤,而且太医也已经处理过了。”

“那就好。”

柏修贤那炙热的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只得把头偏向别处。

“你怀孕了”,见她还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柏修贤告诉了她这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暮仟仟震惊着脸望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我,我怀孕了?”

“是啊,所以从今天起你要开始保护好自己的身子,不能再出差池,这次你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怀有身孕,再加上身子虚弱,朕让太医开了几副安胎,调养身子的要,你以后可要按时服用,平时也得多注意一些。”

她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说完一长串话,又一副担忧的样子,不知该是喜是优,“太突然了”,她感叹道。

“是啊,太突然了,不过朕很高兴”,他说的十分认真。

夜里柏修贤就在八凤殿下榻,搂着她一起睡觉,这是继雾雨山庄之行,他们两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对于他的亲昵,暮仟仟显得有些局促,她的脑海里总能想到他这样亲昵的搂着荷倩儿的模样,他对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就想复制的赝品一样同样也赠予过荷倩儿。

当爱情变成可复制的制造器,它便廉价的不值一提。

她怀孕了,这个想法一直在她脑中回响,可是她却提不起精神来,也不如柏修贤那边高兴激动,她甚至有些厌恶这个属于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东西,怎么就出现的这么不合时宜,在两人感情出现裂缝的时候,突兀的犹如晴天里的霹雳,太阳下的暴风雨。

第二天送走柏修贤后,太医院的人便送来了药房,一日三次,她让小桃去厨房帮她顿药,独自坐在矮桌边看书。

正看得入神,却听见房梁上有动静,一声两声,像是脚步声,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地板正中间,抬头环顾着梁顶,那动静似乎又停止了。

“谁?”,她问了声,并未有会应,心想该不会是自己怀孕了所以变得敏感疑神疑鬼起来,也许只是小动物罢了。

正准备走回坐位,那楼顶上的声响又传了来,转过身的瞬间,一团黑影从顶梁上飞了下来,吓得暮仟仟手里的书顺着滑落到了地上。

她一脸震惊地望着来人,“你,怎么是你?”

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到了地上。

那人竟然是昨日晚上行刺柏修贤的女刺客,那个弹琵琶的女人。

章节目录 第112章 **风 “你为什么会在我这儿”,见那女刺客没有说话,她又进一步强调心中的疑虑。

“帝妃娘娘不必害怕,我对你没有敌意”

对方手中没武器,也不像是要害她的样子,再加之她的话,令她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可你要刺杀皇上。”

“我是晏王的人。”

“晏王?”,暮仟仟疑惑的跟着念,接着道,“该不会是晏飞翰,是他?”

对方点了点头。

她这才明白过来,越来要害柏修贤的人是晏飞翰。

“晏王如今人已经秘密来到了都城。”

“你叫什么名字?”

“灵溪”

“是他让你来的?”

灵溪点了点头。

“这次的刺杀也是他安排的?”

“恩。”

“你这样冒然前来找我,就不怕我命人把你抓起来。”

“主子说,帝妃娘娘不会这么做。”

“你家主子倒是自信,本宫是瑞昌国的人,与你们这等反派余孽理应划清界限。”

“主子说,帝妃娘娘不会是背信弃义的人。”

暮仟仟突然笑了起来,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你家主子,你也算是胆大,我与你家主子算是故交,于公,我该视他如水火不容的敌人,但于私,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挚友!”

“主子就料到帝妃娘娘会这么说,他这次暗地上都城逗留的时日不多,只是希望能与您见一面。”

“这,恐怕不方便了”,暮仟仟有些犹豫。

“难道帝妃娘娘如今还愿意站皇帝这边?”

暮仟仟突然警觉起来,“我和皇帝的事你无需过问。”

“您和他的事我本不该过问,可您和她的事迹我可听说了,曾经轰动朝野非您不娶,可如今还不是照样纳了新人,他没给您皇后的位置,您就始终只是个妾,永远也不能和他平起平坐。”

灵溪的话激怒了暮仟仟,应该说她的话正中下怀,说出了暮仟仟隐藏在内心深处,所不敢面对的东西。

“你懂什么,你一个小小婢女有什么资格评论我?”

“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若是帝妃娘娘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想来见晏王,就寻着这张纸上的地址。”,灵溪将手里的白纸放到了桌上。

“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出宫?”,暮仟仟突然转变的神情,眼中透着杀意。

“帝妃娘娘可别忘了,这你是八凤殿,我若是在这里被抓了,您可也逃不开,这奸细的名头岂不是要做实了。”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我虽然听命于晏王,可也有自己的判断。”

暮仟仟抬眼一直盯着灵溪,似要看透她,看穿她,但对方就镇定自若,丝毫未受影响,理智占据了暮仟仟的情绪,她渐渐平息了语气,“你走吧!”

“告辞。”

灵溪对她抱拳行礼,一副江湖人的做派,运用气功,踩着屋檐消失在空中。

窗外的天空明朗,大太阳照射在窗棂上,光线给边沿涂上了一层白边,亮的刺眼。

灵溪走后,小桃将有些乱的屋子收拾了一遍,刚收拾干净,荷倩儿就来了八凤殿。

她自门外走了进来,暮仟仟在前厅里面见她。

荷倩儿走到软垫边坐下,“听说帝妃娘娘怀孕了,我特来看看”

章节目录 第113章 穴风 她身后站着的宫女翠儿及其余三个婢女各拿着一个锦盒,接着又听着她道,“帝妃娘娘可要当心身子,我这儿有些补药,都是名贵的药材,特意给您带了过来。”

“茹妃怎不自己留着。”

翠儿带着婢女走到暮仟仟跟前,将盒子你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这些都是孕妇进补的药,我还未有身子,只得先贡献给帝妃娘娘了,而且您这还是头胎,在皇上眼中也格外的珍重。”

“我的药都由太医院的肖太医负责,茹妃的东西既然送来了,我也不好拒绝,那就先由小桃收着。”

“也好,我当然知道肖太医的医术了得,可我这药也都名贵的很,帝妃娘娘若是不放心,不如拿去太医院验验货,也是好的,我可不希望被人误会。”

暮仟仟笑着道,“这药是好是坏我不敢断论,只是有些基本要走的流程,茹妃心里还是该清楚些才好。”

“帝妃娘娘说的也对,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行告退。”

“好,小桃,送送茹妃娘娘。”

茹妃走后,暮仟仟命人把茹妃送来的药材都放进了仓库,堆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荷倩儿送的东西她不得不防。

晚间吃罢饭,暮仟仟在庭院中散步,柏修贤处理完政务也往她的八凤殿走了过来,两人在庭院的葡桃花架下相遇,深秋的季节只见干枯的深棕色藤蔓,不见油亮的绿叶和饱满水润的果实。

“晚上寒气重,你怎么到外面来了。”,柏修贤先开了口。

“还能应对,在屋子里呆着也觉得无聊,所以就出来走动。”

柏修贤走到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进屋里去吧!为了你的身子着想。”

暮仟仟跟在他身后,“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当然是想来见你,怎么,不想我来看你?”

两人已经走到了屋内,他转过身来问她。

“没有。”,她走到桌边坐下。

“你怀孕了,往后可要多吃点,我听说你今天晚上只喝了点甜汤,吃了些小菜,可不能这样。”,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堆,活像个唠叨的婆婆。

“好。”

“听说茹妃今天来看你了”

“是啊,来小坐一会儿就走了。”

“往后你们相处的时间会很长,你就好好和她相处。”

“我若是不愿意呢?”

“啊?”,柏修贤有些迟疑,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明了,一向安分守己的人突然开始回绝他,多少会有些不知所措,“这不像你该说的话。”

“你走吧!”,她闭着眼不看他。

“去哪儿?”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别来我这儿。”

“我这不是关心你。”,他将手放到她微凉的手上。

暮仟仟不领情的抽出手,“你关心的是我吗?你关心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你和他我都关心。”,柏修贤肯定的说道。

暮仟仟觉得这话听起来特别嘲讽,“你别自欺欺人了。”

“什么叫自欺欺人?你为何总是不信我?”

“那你有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吗?你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你。”

“你难道还在为茹妃的事生气?”,他也被惹恼了。

“是啊,我难道不该生气吗?”,既然如此,那她就把话说明白了。

“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可现在呢?我们的爱到底还有没有价值?”,她质问道。

章节目录 第114章 穴风 “朕没想到你的心胸居然如此的狭隘”,在气头上的他说话也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她的痛楚,“你失望了是吗?”

“对,失望,朕对你简直是失望透顶!”

他们俩此刻就像是互相不肯认输的狮子,为了争夺自己的领地而无休无止,除非斗得头破血流。

“我要离开这儿,你若是喜欢茹妃,那你就和她白头偕老,我不愿再呆在这里,这里除了痛苦,就没有过快乐,原先有你,我能坚持,可现在连你也被她们同化了,所以我要走。”

柏修贤气得抓住了她的肩胛骨,手上的力道十分的大,“你说什么?再说一边?”

“我要离开这儿,你听清楚了吗?”,她复又抬高声音重复了遍。

“你先走?走哪儿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别想去。”,他抓着她的肩膀将她靠近自己,眼里盛满了怒火,这个女人竟然妄想离开他,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她怎么能如此薄情。

“你不可以限制我的自由。”,她拿冷眼看她,气焰嚣张,那股倔强的劲儿丝毫不输他。

“自由?我是不是给了你太多的自由,所以你如今竟敢如此和我讲话。”

她用力想要推开他,可他却把她死死的控制在自己周身范围内,让她无法逃离,“你若是敢逃,逃到哪我便杀到哪,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可别言论太早,我若是真心要走,便不会让你找得到。”

她刚说完话,对方的脸就向她凑近过来,“那你就试试看”,柏修贤用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他对着她的饱满晶莹的双唇狠狠的吻了下去,暮仟仟紧闭着嘴想要推开他,可对方却不依不饶,伸手用力的钳制住她的下颌骨,撬开了她的嘴。

你是属于我的,你是我的,他一边深吻她,一边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的说要离开他!

“暮仟仟,我不允许你走”

他吻得如火如荼,伸手就要褪去她的衣服。

暮仟仟吓得要推开他,“柏修贤,你干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明白吗?”,他那殷红的双眼看着她,眼中除了有欲望还有浓烈的化不开的情意。

她被这突然的深情模样搅得心乱如麻,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看不懂他了,明明他可以对别的女人笑对别的女人温柔,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很爱她的模样。

她低着头,将自己滑落到肩膀的薄纱料子收拢,语气隐隐听不出情绪,“不明白。”

柏修贤隐藏着怒意,“好,那我现在就让你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只听见嘶的一声,刚被她收拢好的衣服就如碎片般倒躺在了空地上,她交叠着手臂,一大片雪白的春光直往外泄,隐约感觉到南墙的窗户未关严实,一股薄凉的风从她身体里穿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

他抓着她的手臂,毫不留情的将她按压在了床上,也不顾她还怀着身子,铺天盖地的吻就这样朝她袭击了过来,丝毫未有招架和反抗的能力。

暮仟仟觉得心里充满了委屈,“柏修贤,你变了。”

她望着压在她身上那黑糊糊的头顶,竭嘶底里的发出声响,“你确定要这样,我们要变成这样。”

而对方只当这是耳畔的风,不发言语,只是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感觉身体想是要被撕裂一般,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颤抖着嘴唇,再未发出任何声音,紧闭着的双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顺着脸颊滑落。

柏修贤伸手钳住她瘦肉的脸,“你发声啊!”

她依旧紧紧闭着嘴,闭着眼,只感觉这一切都不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当初就不该信她。

她以为除了柏文山,再没别人会强迫她,可她错了,他们都一样。

柏修贤没有停止动作,她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此刻就想一头狂躁的公狮子,拼了命的想要去证明什么,去强调什么。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穴风 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他便更加卖力了,只管发泄自己的情感,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他低头低头索吻,惩罚性的咬破了她的嘴唇,鲜血混于两人之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夜已深,窗外寂寥的明月如带着讽刺的笑脸,散发出的银白色光芒浅浅的照在屋内,给漆黑的房间填了一丝丝淡淡的生气,屋内的旖旎刚过去,温度还残留在空气中。

暮仟仟平躺在床上,她知道柏修贤在她身侧,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厌恶,紧拽着床单的手丝毫未见松开的意思,凭什么,凭什么他想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为什么她活得这么懦弱而平庸,为什么她总是任人摆布,就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

过完秋宴,聂季柔隔三差五的就往十王府跑,而柏瑞鸿也慢慢的好了起来,腿脚也能利索的走路了,他见聂季柔绕着他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没了,虽然面露不快,可心里是高兴的,总觉得如若没有这样一模亮丽的色彩,那他养病的这单调时日该是多乏味啊!

她同他讲西街的漂亮衣服式样,以及都城女人独特的妆式,奇妙新颖的手工艺品,街边叫卖的小吃,连他也捎带着能够享受这些趣闻。

“要说到讲究吃东西,可没人比得过我。”,柏瑞鸿坐在椅子上说道。

聂季柔蹲在地上,将手搭在扶手上,歪着脑袋望着她,“可真是无聊,我都不知道除了来找你还能找谁去?”

“你那心仪的小侍卫呢?”,他揶揄她道。

“哎呀”,她故作恍然大悟状,起身站到他面前,“你这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对了,我还可以进宫去找茹妃娘娘聊天,顺便偶遇下驹阳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柏瑞鸿瞬间黑了脸,“他们有什么好的”

“怎么不好了,茹妃人可好了,对我嘘寒问暖的,见天气降温了,还亲自遣人送来些厚衣物。”

“我难道没送你这些?”,柏瑞鸿略感不快。

“你送是你的心意,她送是她的心意,不可混为一团,总之,你就是对她有偏见。”

“可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她走的近。”

见他突然严肃脸,聂季柔也多少有些不高兴,“你凭什么管我,我愿意和她走的近,这是我的事,你可管不着。”

“我,我,我可是你的友人,你没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你同我便是赤,同她便是黑。”,柏瑞鸿说道。

“什么赤黑赤黑,都是胡话,她对我好那可不假,相反,那位帝妃娘娘就是不好亲近之人,我看她才是黑呢,你可是不知道,她可害得茹妃毁容了。”

“这也是她同你讲的?”,柏瑞鸿感到有些失落。

“当然了。”,聂季柔以为他流露出的失落实对暮仟仟,却不知其深意。

他望着她可爱小巧的脸,她哪里都好,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同他意见不同,“有些事,你还没看透。”

“那你说什么是透?你别沉着张脸,我可不喜欢你这样,什么事不能和我讲清楚。”

柏瑞鸿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说这了,我们聊聊别的,好吗?”

“那你说了回来请我吃饭的,就没有实现过。”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煮吃的可好?”,柏瑞鸿说道。

“那你做什么我吃?”

“你猜。”

“切,我才懒得猜,肯定猜不出。”

“你不猜怎么知道猜不出。”

她嘟着嘴,“反正我就是不愿意猜。”

“那行,等会你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116章 穴风 厨房外边的庭院里,摆放着青竹卡捆绑成的桌椅,聂季柔坐在椅子上耐心的等待着,没一会儿就见着柏瑞鸿端着白瓷的碗走了过来,碗是大口的,上边纹这一圈蓝色的线,模样干净素雅。

她见着一团热气从眼前飘过,香浓的汤水上飘着些葱花,一个个胖大的混沌半露着脸。

“原来是混沌。”,她转眼朝柏瑞鸿一笑,低头尝了一口。

柏瑞鸿试探的问道,“味道怎么样?”

她看着他迟迟不给答复,故弄玄虚道,“淡了,如果要是辣一点就好了。”

见她挑剔的小眼神,他却并未急得要跳脚,而是耐着性子道,“女孩子要少吃辣。”

“为什么?”,聂季柔没弄明白。

“少吃辣,脸蛋才能一直都这么光溜。”,他耐心解释。

女孩睁大了眼睛,“我才不怕呢,我吃点辣的没关系。”

柏瑞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是啊,你的皮肤那么好,谁能比,我现在去给你添点辣可好?”

他伸手要去夺她的碗,对方却把碗死死的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不了,少吃辣,皮肤好。”,她重复了遍他说的话。

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见他一副得逞的表情,她接着道,“味道还是差了。”

“那究竟差哪儿了,五公主。”

“反正就是差了。”,她想不出词来。

“如果是想不出的话,那我天天做给你吃好吗?总会进步的,这你可得督促。”

“没问题,当然好了”,她思忖了会儿,“可是你能天天给我做吃的吗?”

“当然能了,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就可以了。”,柏瑞鸿继续诱导。

“在一起?那我的侍卫驹阳怎么办?”

“你还想他呢,吃着碗里的想着别锅里的。”,他气得伸手轻弹了下她的脑门。

谁知对方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机灵的在他的左边脸上亲了一下,速度很快,快到柏瑞鸿都怀疑这个吻是否存在,不过他感觉被她轻的脸有些油腻腻的,在看她红润的小嘴上还残留着晶亮亮的印子,原来,这个吻是真的。

“你如果天天都对我好,那我就抛弃侍卫驹阳,心里只住着你,好吗?”,瞧她一副傻愣愣的表情,说起情话来也不会比他差。

这一刻,柏瑞鸿感觉自己的心软得像在云层里飘,极其不真实,他感觉自己想牵她的手,然后做一些令她痛苦又快乐的事。

“我哪天对你不好了,我的腿我的心可都是你的。”

*

都城最热闹的地方要数西市了,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路边行人络绎不绝,人样所视范围只有约莫半丈长便是别人的后脑勺,还是有些拥挤的,这时从路的尽头拐角处驶来一辆马车,这使本来拥挤的道路变得更加堵塞了。

街坊市民都纷纷往边上站,给这辆马车留出点空隙,马车走的很慢,走走停停的,如同腐朽的机器一般被现实限制了自由。

车主倒也不急,反倒是车夫一个劲的暗自咒骂,就这样一路到了目的地,马车停在了一品香门口。

一般乘坐马车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这种时候普通百姓难免会多观望一些,一见走下来的是为身段妙曼的女主,更加的来了兴致,再见那女人走进了一品香,更是惊奇。

“这该不会是来抓老相好的吧!”

“啧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媳妇,这么厉害。”

这些观望的市民站的远,谈话声音小,这些自然不入暮仟仟的耳。

她用纱幔遮着脸,跟着一名一品香的姑娘走进了后院,东拐西绕的到了一静僻处,姑娘叫暮仟仟在这儿稍作等候,人便先离去了。

章节目录 第117章 穴风 院中种植的秋菊还开的艳丽,暮仟仟走到石桌边坐下,静静的等候着,不多时,从园拱门里走出一身影,穿着黑色锦袍,脚蹬祥云金边靴,腰间缀着一串银色弯刀。

那人面色和煦,经历风霜的脸棱角更加分明,嘴边蓄着青色胡渣,和出见时相比更加成熟稳重了。

暮仟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面对着朝她走过来的晏飞翰,道,“我们是有多久未见了,老朋友。”

听见‘老朋友’三字,对方明显有了些笑意,似乎还挺满意这样的称呼,“是啊,老朋友,许久未见,你还是依旧那么美艳动人。”

“你倒是苍老了不少。”,她感叹到,

“我们过的不是一种生活,你锦衣玉食,被人捧为至宝,而我,长年征战沙场。”

晏飞翰走到她身边,两人一同坐下。

“你和他还好吗?”,晏飞翰问道。

一时间,思绪飘忽,心如同打翻的酱坛子,五味杂陈,所有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还行吧!”,她勉强说出几字。

“那就是不好。”,他肯定的语气,似乎早能看透她。

“你怎么来这儿了,还派人刺杀柏修贤,而且还那么信任我,就不怕我把事情都捅出来。”,她故作淡定,转移了话题。

“那你会吗?”,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如果是以前,也许会,可如今,总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曾经拥有的东西也都在慢慢的跟着时间一起消散,有些裂痕一旦出现,便再也不会还原。”,这番话暮仟仟是发自肺腑,总觉得面对晏飞翰才能道得出。

“当初你若是选择跟我的话——”

“那我们大概会一起赴死,柏修贤不会放过你,许太后不会放过我,我们注定是条死路。”,如今再看当初的情形,她如梦初醒。

“可我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吗?”,他反问。

“我听说他娶了荷倩儿,我还以为他不会再用荷晋城那老东西,没想到最终还是妥协了。”,晏飞翰继续说道。

“你如今势力渐大,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无奈。”,她心里是明白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娶的荷倩儿,可她总觉得他变了。

“我威胁到他,你会厌恶我吗?”,晏飞翰问道。

她望着他的脸,他生着浓密的剑眉,一双刚毅的眼睛中带着些星星点点的暖意,是否在面对他时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心里是这样的踏实和放松,他们匆匆几面之缘,却如同黑暗中紧密联系的海葵和小丑鱼,原以为看似不着边际,却暗地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有他,她不能住柏修贤登上帝位,然后没有她,他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此刻,便是该由她来解开后半段。

“怎么办,我突然厌恶不起来,若是真那般,我今日也不会来赴约,这次来的匆忙,也不能久呆。”

“你什么时候走?”,暮仟仟问道。

“还没定,也许会长呆。”

“你放心,只要你在都城一天,我便会护你安全,决不让柏修贤伤你分毫。”

晏飞翰被她这突然正经的模样逗的开怀大笑,“我晏飞翰何时需要女人的庇佑,这次行动保密,而且都城有很多我的眼线,若是发现了,那就兵戎相见,何苦让你费心,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听你说说境况,你若是坚持不住了,要记住,还有我在你的身后,他若让你不幸,我定要颠覆这王朝。”

她原先的彷徨不定,也由他的话而安定下来,原来她不是孤立无援,她还有他啊!

“你和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多问,我只希望这样的平衡不要有被打破的一天。”

“如果这真是你说期望——”

他直视她的眼睛,“那我答应你。”

章节目录 第118章 幻灭 “那你此行的目的,岂不是要荒废了。”,她感叹了句。

“若是你过的好,那就罢了,过些时日我便回去。”

暮仟仟始终觉得自己愧对于他,可再想说些什么,始终是要留个念想,恐怕也难以真正放下。

“我怀孕了。”,她说道。

晏飞翰的身子明显有些僵硬。

“没想到吧!这个时候,我想我会试着去接纳荷倩儿,去理解他做的事。”

对方良久未讲话,末了,回了句‘好’。

回到宫中,暮仟仟洗漱过后和衣躺下,思绪还停留在白天,怎么想着都是谁不着,一直闭眼胡思乱想,就这样一直混乱到了半夜,忽觉边上的软塌下陷,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漆黑的夜中,凭着感觉往下陷处望去,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柏修贤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住了,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睡了。”

她定定望着他,凭直觉能捕捉到他的目光,“睡的浅。”,对于上次他的强迫她还是感到有些恐惧,她不是说了要好好去适应的吗?可现实并不如自己如此。

一连几个晚上,她都是熬到他躺到她身边,直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她才能够卸下全部的警觉,也慢慢的进入睡眠,可却睡的不踏实。

总感觉虽然人是躺在一起,可心却越离越远。

早上起来,她照例替他穿戴好衣裳,却听见他感叹了句,“还是在你这儿睡的踏实。”

她神色如常,替他抚平肩上的褶皱,“是吗?”

“有时候觉得茹妃有趣,可有时候又觉得腻得慌,和她在一起总得费些心思,你这儿就不一样——”,他忽觉自己多说了话,转口道,“朕心里还是惦挂着你,无时无刻。”

她停顿了动作,面无表情,“皇上最近怎么不去她哪儿,也许我脾气好,不懂闹腾,可她不一样,正如皇上所说,我俩不一样。”

“朕不是说了,想多陪陪你,怎么又提她了,朕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她。”,他伸手将她垂在额前的青丝捋到脑后,望着她干净白皙的脸,“你就当她不存在不就好了,别再为他而影响我们之间的心情好吗?”

她感觉被他抚摸的地方开始颤抖,一直颤抖到她的心里去,那颤抖带着疼痛感慢慢侵蚀着她。

“朕去上朝了,晚上再回来看你”,他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暮仟仟照例喝完调理的汤药,怀孕后她总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嗜睡,但胃口却不怎么样,吃了东西总会反胃,有时候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干呕,那感觉十分难受,她多走几步路了,小桃便会提醒她歇息。

这天她走的有些远,出了八凤殿,沿着河道边走着,她穿着略厚的薄棉袄子,从河边吹来阵阵凉风,也不觉得有多冷。

走到道路与对岸的岔道口,脚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她的身子由于重心不稳而晃动着,终是抵抗不住摔倒在地上,好在提前有所察觉,她将手撑在地上,减缓了身体所本该承受的力道。

荷倩儿正巧走到了半桥顶端,她望着摔倒在地的暮仟仟,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关切的问道,“帝妃娘娘可得好好看着路,您若是出什么岔子我可怎么担待的起,这眼看着摔倒在我面前。”

暮仟仟站直身子,“无碍,只是脚估计崴了厉害,多亏了你出手相救。”

“哪儿的话,这是应该的,我正巧也是准备去八凤殿看看你。”

“今天若不是你要来看我,我这一摔可就真算是没人管,还得亏你。”

“只要能和帝妃娘娘冰释前嫌,这些都是该做的,说起来,当初我和你还有秦思思、柳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那是闹成那般,只可惜如今却只剩下你我二人。”

“柳墨她难道也——”,暮仟仟说到一半停顿了下。

“是啊,她出宫没多久,就没了。”

“可惜了。”

荷倩儿侧脸,若有所思,“说起可惜,最可惜的是秦思思。”

暮仟仟感觉心里不是滋味,突然感觉十分难受,“是啊,若不是柏文山,她也不会死,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

“原来你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这话引起了她的注意,“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不知道实情。”

“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否知道实情。”

“你想知道?”,荷倩儿略微沉吟了下,露出不知该不该讲的表情。

“恩”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不过这事儿你可不能对别人提起。”

暮仟仟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皇上的。”

见她都那么说了,荷倩儿才敢开口,“那天皇上得知你被柏文山带走的消息,本想立刻来救你,只可惜那时候许太后不同意,皇上便告诉许太后,他之所以会想要救你,是因为你对他还有大用处,试问一个孤独的人失去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挚友,会去做些什么,这样的人会变成一把利剑,能够铲除他们所需要铲除的人,而你就是那把利剑。”

暮仟仟感觉手心发凉,她听着荷倩儿继续说道,“所以,他就要挟秦思思,若是想要你活,她必须当着柏文山的面被刺死,而他将这个计划说与许太后听后,许太后才同意让他带兵来救你。”

字字珠玑,声声刺耳,她感觉心被一点点的分割开,那个拿刀的刽子手在她跳动的心脏上留下一个伤口,虽不致命,可鲜血横流,却是那么的痛。

她不信,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血淋淋的事实。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暮仟仟,到现在你还不愿相信么,当初柏修贤说出整个计划的时候我也在,我看着他平静的说完这些,脸上不见一丝波澜,他或许爱你,可他并不如你想的痴情,这些你还看不透,而我,我了解他,知道他追求的,最想得到的是什么,我奢求的并不是他全部的爱,这或许是他愿意留我在身边的愿因之一。”,说道‘了解’二字,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情绪,那是自豪的情绪。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八凤殿门口,眼见着小桃从里面走出来,荷倩儿继续道,“帝妃娘娘早些歇息,今日我们的谈话希望你能真的保密,送到了八凤殿,我也该回去了。”

也不等暮仟仟回话,她便主动离开了,她知道暮仟仟现如今需要消化这伤痛欲绝的情绪。

章节目录 第119章 幻灭 她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荷倩儿的鬼话,可冥冥之中她又觉得荷倩儿说的是真的,这种想法占的分量极重。

原来至始至终柏修贤都是在利用她,救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绝对不会放弃剥削她。

她捂着胸口,微微弯着身子站在原处,连小桃喊她都未听见,直到小桃走近她,扶住她的身子,她才反应过来。

“帝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刚刚我见茹妃也在,她是不是和您说了些什么。”

她强忍着呼之欲出的眼泪,“和她无关,我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是她扶我回来的。”

“天呐,没事吧!”,听到暮仟仟的回话,小桃一只手捂着微张的嘴,对此表示惊讶。

她扶着暮仟仟走进屋内,又请来肖太医替她诊脉,还好无碍,只是手上的皮肉有些擦伤,肖太医开了些治疗划伤的药。

上了药,小桃十分自责的说着,“都怪我,怎么能让帝妃娘娘一个人出去散步,我应该跟着一起去的。”

“不怪你,再说了,不是没事嘛!”,暮仟仟柔声道。

“还好没事,万一出了事可怎么是好。”,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男音,暮仟仟不用抬眼,就知道是谁。

柏修贤本来去了荷倩儿那儿,刚到就听说了暮仟仟摔倒的是,他立马上了车辇转道儿,来了八凤殿,一路上心急如焚,生怕出点乱子,正巧遇上肖太医,得知没事,心才安定下来。

将柏修贤来了,小桃自动退到一旁,让他坐到暮仟仟身边。

柏修贤将暮仟仟微凉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你说你,散个步也不带个人去,若是丫头不够,明天我让人再多添一些。”

暮仟仟冷冷望着他的样子,令他有些不解,他接着说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眼底的戾气渐渐隐匿了去,“没有,我习惯了小桃陪着,你塞再多人给我,也是用不着。”

“那你以后不许再一个人了”

她没有回话,他接着强调,“听话。”

暮仟仟垂眼看着地面,终归还是从鼻音里应了一声。

夜里入睡,柏修贤躺在她身侧,想要楼她的腰,可对方却无意识的往后缩了点,“怎么了?”,他问。

“没事,有点冷。”

“哦,那过来。”,说话间,他已经伸出了手,将她软绵绵身体拉近自己,“靠近我会不会暖一点。”

暮仟仟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具发烫的肉体,可尽管身体可以暖,被伤了的心却不是轻易可以复原。

无话,她闭上了双眼。

“朕准备明天给柏瑞鸿和聂季柔赐婚,她也来了这么久了,朕见她和柏瑞鸿相处的不错,也该是时候了。”

“恩”,她用鼻音勉强的敷衍了一声。

“你是累了吗?为何怀孕后,朕感觉你的话都变少了。”,他伸出手,指尖沿着她的脸部曲线往下滑,停在下巴边缘。

她侧了侧身,“好累,睡觉。”

柏修贤收回手,“好,睡觉。”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后,小桃替柏修贤穿戴衣物,暮仟仟由一个陌生的丫鬟扶着起床更衣,她才发现八凤殿这么多丫鬟,她就只叫得出小桃的名字。

等柏修贤走后,她唤来小桃,跟着她一同去了凤阳宫。

许太后靠坐在宜暖殿外的檐廊里,边上竖立着一排朱红色圆柱子,檐廊宽敞的足可容下一辆马车经过,背后是打开的朱红色大门,门被盆栽挡在后面加以固定,前边庭院里,从宫外请的戏班正上演着天女散花。

今天的阳光足够明媚,足够温暖,不同往日的冷情,给逐渐凋零的深秋季带来了一抹色彩。

见暮仟仟走了过来,春兰低头看着俯身在许太后耳畔说了句,她才抬眼望向暮仟仟这边。

“你怎么来了。”,对于她的到来,许太后还是感到些许惊讶。

章节目录 第120章 幻灭 暮仟仟恭敬行了礼,走近许太后身边不远处站定,“打扰太后了,仟仟此次不请自来,还望太后娘娘莫要怪罪。”

许太后拿那双添上细纹的眼打量着她,“既然来了,就别说那么多,哀家正好也有事要和你说,赐坐。”

坐定后,许太后接着道,“听说你怀孕了。”

“是的。”

“既然怀孕了,就要保重身体,哀家怎么听说皇上最近几日还留恋你那儿,连着好几日都未去见茹妃那儿了,你要多休息,服侍皇上的事应该放手交予别人。”

暮仟仟恭敬的听着许太后教诲,“是”

“还有,哀家最近挑选了一批采女入宫,皇上的意思这事儿交由你做主,改天你便和哀家一同前去瞧瞧。”

一听选秀女,她就觉得头大,这种事她真是懒得管,况且选谁进宫不是选,总归是要送给柏修贤的,难道经她之手,这些人就不会得到柏修贤的垂青吗?这种替他人做嫁衣的事她十分厌恶。

“有太后把关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我资历不够,恐怕没有能力担任此事。”

许太后拿手撑着太阳穴,脸晚上抬了抬,视线落到她身上,打量着她这话的分量,“想来也是,你如今怀有身孕,自然不愿意管理这些事,你若是自愿退出,那就让茹妃陪着哀家一起。”

“多谢太后成全,有茹妃替太后分忧,这事儿一定能办的妥当。”

戏演到中段,名角儿变换着舞姿,手中的披帛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表演者擅自改良了些动作,加入了翻跟头等高难度的动作,就见着薄纱的衣袂在空中翩飞,真如同九天之外的仙女。

看了会戏,许太后才接着说道,“说吧!你来找哀家所谓何事”

“近日思虑颇多,也许是怀孕的关系,总会想起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暮仟仟说道。

“那你想起了谁?”

“太后既然问了,那我就如实回答,我最近总是能想起昔日的好友,秦思思。”,她说完话,仔细观察许太后的变化,可许太后依旧是微眯着眼,看着前方。

“她啊,哀家可从没见过,你提她干嘛。”

“若是许太后没见过,那就算是我多嘴了。”

许太后笑了笑,那笑带着十足的冷峻,“哀家见是没见过,不过倒是听过。”

“可是听皇上提起的。”

“恩,是的,哀家想起来,的确是皇上提起的。”

多余的话也无需再问,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荷倩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将她无后话,许太后接着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哀家的。”

“没了”

“那退下吧。”

她走后,不晓得后方许太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那目光带着阴狠与杀意。

*

嘈杂的酒馆内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男人,手拿一碗酒,桌前一盘肉,或猪肉或牛肉,粗鲁的吆喝声和大笑声混作一团,真真是吵得人心烦意乱。

荷倩儿跟着人群走进了这家酒馆,见到是女人,不免有几人的目光会追随其而去,何况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丝毫不在意这目光,走路的姿势依旧的婀娜多姿,那前凸后翘的身姿晃悠晃悠的上了三楼,拐到最里间,最幽暗的地方,那房间里照不到光亮,当依旧可见灰暗的屋中坐着一人,他左手搭在大腿上,右手扶着桌上的铜剑,侧对着荷倩儿而坐。

见她进来,男人换了姿态,脚搭上长椅边缘,歪着脸看她,看不清面容,“来了。”

荷倩儿走到他对面坐下,“托你办的事计划的怎么样了。”

“今晚行动。”

章节目录 第121章 幻灭 “可以,记住了,不要伤他分毫,点到为止,后面的事,交由我来处理。”

对方咧嘴一笑,握着桌上的瓷碗,一口气将酒一饮而尽,“放心吧!钱准备好就行。”

荷倩儿从侧兜子里掏出一包鼓鼓的银票递到男子手上,“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余下的。”

见着钱,男子的眼睛立马亮的起来,“放心吧,我出手,绝对万无一失。”,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伸手将桌上的钱挂到裤腰带上。

“还有要吩咐的吗?”

“没了”

男子拿起手中的箭,跳出窗外,沿着屋脊向前奔跑,一溜烟消失在无云的天空中。

那男子名叫剑二,是这都城中最出名的杀手刺客。

确保无人跟踪,此次的事保密性极高,荷倩儿悄然回了宫。

回宫后,她去了凤阳宫,一坐便是下下午,直至晚上也不见回去。

*

漆黑的夜幕遮蔽了视线,伸手触不可及的遥远天空中只可见几颗微亮的星,就算是数也数的清楚,看也看得明白,暮仟仟站在窗边望着天空,心中只剩悲凉与枯寂。

一切都凋零殆尽,正如这深秋的季节,带走了所有的生机盎然,只徒留万籁无声的静,这静令人感到害怕,无法辨别所处的位置,也摸索不到方向。

柏修贤和平常一般来到了八凤殿,见暮仟仟独自一人凝神望着窗外,他拿了件厚披风盖在她的肩头。

她显然有些惊愕,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

“已经是深秋季节,你还独自站这儿,也不怕着凉。”,他温暖的大手还停留在她的肩头,脸靠近她的天鹅颈项,温热的呼吸一点点。

“不是有你吗?”,她侧头望着他披在肩头的披风,“深秋了啊,快入冬了,三爷,你还记得去年冬天的事吗?”

她换了称呼,可他却觉得这样的称呼更贤亲昵,感觉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相互依靠的时候,虽然过去的时光不够美好,可那时的他们,总感觉能为了对方付出一切。

“仟仟,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喊我,我喜欢听你这么称呼我。”,他搂着她的腰,将下巴轻抵在她的肩窝,手覆盖在她略微隆起的肚子上。

“马上我们就将有属于我们的爱情结晶,每每想到这,我就激动不已,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柏修贤接着说道。

“你真的爱我吗?”,她淡淡的语气问道。

如果是爱的话,就算被利用也没关系啊,至少他们有爱啊!

“当然了。”,他在她的颈项间落下吻,轻轻地,如同飘落的绒毛。

也许为了孩子,她可有不去计较过去的事,只要过好当下便好。

她转身面对着他,似乎想看明白那语气的真假,“真的?”

“当然,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在一起。”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她感觉说不上多幸福,只不过至少能安稳。

窗外似有落叶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一团寒气从窗外涌入,伴随着寒气涌入的,还有一把细长的长剑,剑上闪烁的银光刺眼,直接逼近暮仟仟而来。

此时暮仟仟是背着窗站立的,她自然注意不到身后的情况,柏修贤拉着她像后退,“小心。”

还没反应过来的暮仟仟见着一脸紧张的柏修贤,猜测应该是有危险,她转头一看,便见着一黑衣人立于窗边,手中的长剑直指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是晏飞翰的人吗?暮仟仟感到有些疑惑。

“来人,有刺客!”,柏修贤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响,带着紧迫之感。

“哼”,对方冷哼一声,剑又刺了过来,速度控制的恰到好在,足够对方躲过去,“有人要买你的命。”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幻灭 “是谁派你来的”,虽然处于下风,但是柏修贤还是表现出了从容不迫,他略带压迫性的语气,一般人肯定受不了,也许会在其帝位王之气下而有所忌惮。

“谁派我来的,如今要取你命的人怕是不多不少,刚好一人足矣。”,对方拿着宝剑在眼前晃动,似乎意有所指。

他的话令柏修贤想到了一人,难道今天来的人和上次暗杀的是同一路人,他暗自思忖。

见他有所松懈,那蒙面黑衣人突然向柏修贤这边移动。

眼见着白晃晃的剑要刺过来,暮仟仟吓的脸色苍白,刚刚刺客的话她可是听的明明白白,难道真的是晏飞翰,他不是答应了自己不会再出手,难道他根本就没想要收手。

千钧一发之际,柏修贤将暮仟仟拉到自己身后,顺手拿起铺盖在床上的软毯,挡在了剑与两人之间,那软毯被刺得千疮百孔,碎片遍布满地,屋内乱作一团。

这时,得到皇上遇刺消息的皇城护卫兵也恰合时宜的出现在了屋内,他们站到柏修贤前面,将刺客前后夹击,团团围住。

刺客没有太多的反抗,轻而易举的就被逮住了,这倒是让为首的驹阳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柏修贤遇刺的消息就像一阵风,只是一瞬间的事,便吹遍了整座皇宫,在刺客被逮到之后,许太后和茹妃也出现在了八凤殿。

现今,原本安静的八凤殿一下子聚集了所有权胄,宫人都预料到了这场即将刮来的龙卷风不会让人等太久。

一群人移步至会客厅,刺客被五花大绑,身后站着两名侍卫看守,却见他一副无畏的神态,跪在地上的动作带着些痞气,透着一股子市井流氓的气息。

皇上与许太后坐于正对着朱红大门的位置,暮仟仟坐在左侧,荷倩儿坐在右侧,两侧各站立着四个丫鬟。

“真是胆大包天,皇帝,这次的事绝不能姑息,一定要查到根源,彻底杜绝,想必这次的事和上次的事是同一人所为。”,许太后在柏修贤耳边说道,感叹,分析,最后下定论。

柏修贤的嘴唇抿着一条线,眉头紧锁,脑袋一直在思考着问题,“朕知道,一定是他,他回来了。”

他口里的那个‘他’自然指的是晏飞翰。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打算说出派你来的人是谁?”,许太后转头对跪在地上的剑二说道,语气带着压迫,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无形的力量逼迫他说出真相。

良久,跪在地上的人才开口,“没错,是他,晏王回来了。”

“晏王?”,柏修贤重复了遍这个称呼,这二字简直就是他的心中刺,眼中盯,“他到底是野心不小。”

“晏王是怎么能顺利安排刺客进宫,皇帝,这事不得不查。”,许太后在一旁提醒道。

柏修贤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有内应?”,他有些不确定。

“而且这内应之人,身份地位绝不低。”,许太后进一步说道。

柏修贤在脑海中搜寻,符合这样身份的人太多,谁都有可能,可又能是谁呢?

就在大家都举足无措之时,荷倩儿站了出来,她走到大厅中间位置,缓缓开口,“皇上,前些日子我去给太后请安,从凤阳宫回来之际,偶遇见一群侍卫在路边讨论,便过去询问一二,倒是听了些令人害怕的传言,虽说是传言,可总是有源头,若是没有穴,又哪来的风。”

“你且说出来,不必忌讳。”,柏修贤说道。

她扫视了眼在座的其他人,接着道,“回皇上,臣妾听说秋宴那日的刺客——”

见荷倩儿有所犹豫,许太后说道,“只管说出来,皇上自能明辨是非。”

“在追查途中,有人发现那刺客窜到了八凤殿,也就是说刺客在危难之际,逃到了八凤殿,臣妾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有人,故意为之。”,最后几字她加重了语气,越说柏修贤的脸色越严肃。

一直未说话的暮仟仟,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可却想不到事情竟然会绕到她的头上,听完荷倩儿的话,她只觉得背脊发凉,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近乎无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青光,若是凭空捏造还有挽回的局面,可偏偏荷倩儿说的确有其事。

她一颗心悬在半空,观察着柏修贤的变化,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令她的心都跟着牵动了起来,这次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针对的人就是她。

半晌,柏修贤微侧着头,望向暮仟仟这边,“她说的是真的?”,带着质问的语气,刻薄而冰冷。

暮仟仟强装镇定,开口道,“我不知道。”

“哼,宫里这么大,为何偏偏去了八凤殿,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帝妃娘娘”,不远处飘来嗤之以鼻的声音,说话的是荷倩儿。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幻灭 “就算有人故意污蔑我,也该讲究证据,说刺客来了八凤殿不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又有谁真正见过我与刺客暗地勾结,再说了,我久居深宫,怎会和宫外的刺客有所交集。”,她一番冷静的理论,多少为自己起到了些辩护的效果。

“的确,朕也不相信帝妃会和刺客有所来往,更不信她会要害朕。”,柏修贤在听完暮仟仟的话后,刚刚在脑海中形成的想法多少有些改观,他该相信她的,可当他听到荷倩儿的话后,他总感觉这一切是真的,她和刺客勾结,要了解他的性命,就像了结柏文山那样,她和晏飞翰的事,他还从未问过她。

“可臣妾听说,帝妃娘娘前些天出了宫,也不知道是去哪儿。”

当荷倩儿平静的甩出这句话后,暮仟仟的脸色变了。

“茹妃,你说这些可要讲究证据,若是污蔑她,朕,决不轻饶。”,柏修贤眼中闪着寒光,心中却疑虑万分,她出宫了,她去见谁了,柏修贤吗?难道。

荷倩儿走到刺客身边,问道,“眼前这位帝妃娘娘你可认得?”

对方淡淡道,“草民不知茹妃娘娘在说什么?”

她绕到他身后方,“都死到临头了,还为她辩护,你若不认识她,又是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八凤殿,莫不是早就有人通风报信了吧!”,说完她还不忘瞟了一眼暮仟仟。

“就算认识那又怎样,帝妃娘娘虽与我家主子交好,可却未参与我家主子的计划,她是清白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经把暮仟仟推往了风口浪尖。

柏修贤本来就疑心重,用这种方式替暮仟仟摆脱嫌疑,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暮仟仟张着嘴,大声呵斥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家主子,谈何计划,你不要血口喷人。”

然,对方接着道,“帝妃娘娘,都这种时候了,也无需再遮遮掩掩,你上次去见我家主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冷漠无情。”

屋内的氛围已经凝结到了最高点,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你去见晏飞翰了,是吗?”,柏修贤问暮仟仟。

对方的手紧握着椅子扶手,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我,我——”,她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说话,说没有,可明显荷倩儿势在必得,她能雇得了刺客诬陷她,就一定能找到人证明她去见了晏飞翰。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不论说什么,却总是越描越黑。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朕也不信你会害朕,可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朕如何能不信!”,柏修贤言辞激烈,他最恨背叛,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敢背叛他,联合别人来算计他!

“我没有要害你”,她急着辩护,“真的没有,我是去见他了,可,我真的没有要害你。”,她只希望他能相信她,可这样苍白无力的说辞,就连她自己也不信。

柏修贤站起身,走到暮仟仟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质问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抬头,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朋友?”,柏修贤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她急了,“皇上,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求你相信我。”,说话间声音哽咽,连带着腿也软了,她弯膝跪在地上,她只是希望柏修贤对她能够还有一丝怜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

柏修贤推开她搭在他身上的手,“都到如今这份上了,你还不愿说实话是吗?”

暮仟仟已经不知该如何辩护了,一直看着两人争论的荷倩儿开了口,“皇上,真相摆在眼前,帝妃娘娘和晏飞翰恐怕不只是朋友关系这么简单,她此次暗地里去会见敌人首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而且帝妃娘娘还怀有身孕,天呐,这孩子也不知道——”

越往下说,柏修贤的脸色越发的黑暗阴沉,他紧捏着双手,青筋突起,心中的怒火团团燃烧,可说出去的话却疲惫不堪,“别说了,住口。”

荷倩儿不再往下说,可怀疑的种子已经借着她的东风飘进了他的心里,正在生根发芽。

孩子是不是他的。

孩子不是他的。

他们早就有交集,他早该猜到。

她竟然想要她的命。

每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痛,蚀骨吞心。

手握得越来越紧,指腹被压的泛白,他说道,“母后,你和茹妃暂且回去休息,朕有些话要单独和她说。”

“皇帝,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宫里决不能留叛国的奸细,也决不能养水性杨花的女人。”,许太后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继而提醒道,“若是你恨不下心来,那便由哀家出面。”

“朕自有分寸,太后不必担忧”,他感觉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沙哑难听。

章节目录 第124章 幻灭 许太后犹豫着,眼下是扳倒这个女人的绝妙时机,转念一想,都到这个份上了,他的儿子也该死心了,遂和荷倩儿一前一后出了八凤殿。

被关押的刺客被许太后借着问话为由带到了凤阳宫,进去的是刺客剑二,可问完话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两人的长相相差甚远,而顶替剑二的是最近犯了事的宫人。

夜深时分,那刺客剑二换了身普通百姓衣裳,收好荷倩儿给的钱,轻功一跃,飞出了高墙宫闱。

他双脚稳稳落地,抬头望着那高数丈的朱砂红墙,青灰砖瓦。

一边轻哼着小曲,一边掂量着手里的钱袋。

边走边感叹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

此刻的八凤殿依旧笼罩着压抑的气息,暮仟仟还跪在冰凉的地上,柏修贤站立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低头望着她那张绝美的脸,灰暗的光线里,她的脸白得如雪峰上悄然绽放的莲花,黑夜抵挡不了她的美,可就是这样美丽的女人,欺骗她,背叛他,令他痛苦难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柏修贤质问道,往日平坦的眉心此刻纠拧在一起,一如他起起伏伏发的心绪。

暮仟仟依旧跪在冰凉的地上,心中已是晦涩不堪,“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想要害你。”

“那如今这些,你作何解释。”

“我解释你会听吗?是的,我是去见他了,可我去见他时,我并不是以瑞昌国帝妃的身份去的,我只当自己是普通百姓,而他也不是起兵造反的晏王,我们是普通的朋友,只是见个面,并没有勾结,也没有私情。”

对方上前一步,伸手钳制住她的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你明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可你还是去找他了,朕真该早些发觉,你与他那些不堪的卑劣手段。”

她知道此刻在争辩下去也只是枉然,他已经认定了她的罪行,便不会再听她那苍白的辩论。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没有背叛你,没做过的事,为何要去承认。”

“你还在嘴硬,说,孩子是不是他的。”,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暮仟仟感觉整个面部的神经都在抽痛,“不是的,我和他不是你想的这样。”

“别再否认了,事实摆在眼前。”,他一字一句,咬字极重。

那阴冷的眼神看得她全身发凉,暮仟仟急着否认,“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他已经不愿再和她就这个问题而争辩,事实摆在眼前,她的否认,只会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越想心中的怒火越大,他用力推开她,“你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女人,有我你还不能满足吗?还要再去招惹别人!”

暮仟仟伏在地上,用手护着肚子,她紧咬着下嘴唇,不再接话,她知道此刻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孩子不能留。”,柏修贤接着说道。

她匍匐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着到他身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皇上,我求求你,你若是生气了,就冲我发火,孩子他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他好吗?他可是你的孩子啊。”

她何时如此卑微过,此刻她只希望他对她能够稍微有一丝怜悯,只要孩子能活着,就算要她死,她也愿意。

对方只是嫌恶的推开她,“你就这么在意这个野种?你就这么在意晏飞翰?他有什么好的,他可以给你的朕难道给不了你?别拿这样委屈的眼光看我,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该清楚明白,何必装模作样,这样只会让朕更加厌恶!”

说完话,柏修贤转身离开了八凤殿,在离开之前他吩咐禁卫军日夜看守八凤殿,下旨不允许八凤殿内的任何人随便外出。

都城的大街小巷时常能看见卫兵走动,这在以前是不常见的,谁也不知道宫墙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群穿着体面的卫兵为何而来,又是要搜寻些什么。

宫外的流言蜚语颇多,传言也波谲云诡,但没有一条接近事实,事实便是柏修贤派人封锁了各大城门,严格检查进出人口,只要有嫌疑的人,都会被抓进官府里审问,而这些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那便是晏飞翰。

和外界的紧张气候相比,一品香还是依旧的自由快活,奢靡华丽,穿过歌妓们娇羞的呻吟声,抛开无数脂粉的浓香,在一品香的后院,有一处静僻之地,这里极少有人出没。

层楼叠榭,碧瓦朱甍。

在一处凉亭中,坐着一人,手拿灰白色粗布,桌上摆放玄铁打造的长刀,刀刃由于许久未用而积聚了些灰尘,显然那人是爱惜武器的,就见他反复的、仔细的擦拭着眼前的武器。

凉亭顶上躺卧一人,仔细瞧去,竟然是剑二。

但见他手拿酒壶,翘着二郎腿,正对天独饮。

忽闻沉稳的女声,“拿了钱就爱喝酒,德行。”

那女人将头发用黑布全部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完全不输任何男人,却又眼波流转,恰似一汪清潭。

她靠在亭边的柱子上,懒散的望着亭中正仔细擦拭着玄铁剑的男人。

那男人许是感觉到了别处探来的目光,抬眼望去,“灵溪,你别管他,让他喝,总有天会栽在喝酒上。”

女人恭敬的点头,“是,晏王。”

晏飞翰将手中的布丢到桌上,悠然站起身,望着亭外一泓池水,平静毫无波澜。

此次他进都城,只带了两人,便是剑二和灵溪,足以。

想要扳倒柏修贤,他们二人足以。

章节目录 第125章 祸水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剑二。”,他问道。

剑二停止了往嘴中送酒的动作,将酒壶挂在腰际,翻身从亭子顶上飞了下来,稳稳站于地面,“主子放心,宫里的那趟水可是彻底被我搅浑了,太后和茹妃那两个女人可是太好糊弄了,只当我是市井无赖,谁又料得到我是晏王您的人。”

晏飞翰原本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若有似无,“凡事还须谨慎。”

“放心吧,只是可怜了那位帝妃娘娘,也不知那昏庸皇帝会如何处置她。”,剑二来回走在水池边,伸手打了个哈欠,酒后困意来袭。

却见晏飞翰收紧了目光,眼中渐渐地显现寒光,那是不同往日的阴狠,“那是她欠我的。”

每每闭上双眼,他都能想像得到她妹妹死时的凄凉,那是他心头的伤,永远也逃避不了的梦魇。

要一个人死,很容易,但若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痛苦的看着自己期望的,自己所拥有的,一点点离开自己,最后只剩一人,那种绝望,比死更可怕。

有时候,活着是一种煎熬,而死亡才是解脱。

*

干燥的冬季在悄无声息的进入凛冬时刻,灰蓝的天空暗沉沉,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辽阔无痕的天际盘旋着一只黑色的大鸟,它睁着圆圆的眼睛,深邃的黑如耀眼的宝石,带着死亡的气息,使人不敢与之直视。

那黑鸟在空中划开一圈又一圈大大小小的弧型,由高空慢慢向低空前进,最终停留在了八凤殿屋脊上,如果鬼魅一般收紧了展开的大翅膀。

殿内冷清,不见人影。

沉重的大门紧紧闭着,忽听见沉闷的声响,不知是谁推开了大门,从里面探出个园园的脑袋,原来是小桃,她顺着幽深宽广的甬道往路的尽头望去,见着拱门那边转过来明黄色的车辇,精美的双龙戏珠图在灰暗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刺眼。

见着那车辇上坐着的人,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来不及关门,便匆匆跑了进去,推开了寝宫的门。

屋内烧着炭火,和屋外的温度比起来,暖和了不少。

“帝妃娘娘,皇上来了。”,她的声音急促不安,由于奔跑的关系而略微喘着气。

暮仟仟惨白着张脸,身子靠在软塌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自从上次柏修贤得知她和晏飞翰有联系,盛怒离开八凤殿后,这殿内的宫人便是走得走,散得散,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和她沾染上任何关系。

唯有小桃,还陪伴在她左右。

“来了便来了,你退下吧!”,她也不愿小桃过多的掺和进来。

“可是——”,对方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她张着干枯的嘴唇,“该来的总归是要来,这种事你不必掺和进来,退下吧!”

经她反复命令,小桃只好退出门外。

小桃走后,紧接着门又被打开来,那两扇门被大力翻转靠到墙边,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股子凉风从门外卷了进来。

一双明黄的鞋子由门槛外跨了进来,在柏修贤身后还跟着荷倩儿,还有两名宫人,其余人等都在门外听后差遣。

暮仟仟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起身跪到地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柏修贤看着她低头的侧脸,和前些天相比要削瘦了不少,下巴瘦的越发的尖锐,他打消掉心头涌现的怜惜之情,沉声道,“朕这几日思虑良久,遂决定赐你一碗药汤。”

她觉得心痛得厉害,“你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她重复着这句话,眼眶红红,低头看着冰凉的地面上倒映着地他的影子。

“皇上这么对你也算是格外开恩,既然能狠心背叛皇上,又何必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孩子没了还能再有,何况这孩子还是别人的野种。”

荷倩儿咄咄逼人的语气,像冷刀子般狠狠的插入暮仟仟的心脏。

章节目录 第126章 祸水 她恨,她怒,她怨,可她却没有办法去替自己洗白。

宫人弯着腰将汤药递于她面前,滚烫的粘稠液体,正冒着热气。

“你会后悔的!”,半晌,她说道。

柏修贤冷眼看她,无半分情意,他本来可以让她就此消失于他眼前,可是他做不到,他那么爱她,爱到骨子里,曾经他们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可谁又料到,他们会这样冰冷的对视,在这深冬的季节,人在屋内,心却像在悬崖边徘徊。

“孩子还能再有。”,柏修贤重复了遍荷倩儿的话,似乎是在安慰暮仟仟,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回望过去,多少个过不去的坎,多少次受伤,她都能默默忍受,她可以原谅他的不忠心,可以原谅他利用她,可她不能原谅他不信她,误会她,对她如此冷漠无情。

孩子能再有,可永远不会是这个在她肚子里的小生命,那个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端起药汤,一饮而尽,一如她的爱情,就此烟消云散。

汤药下毒,她顿时感到肚子疼痛难忍,殷红地鲜血顺着她的大腿直往外淌。

没了。

一切都没了。

她睁着空洞的双眼,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抬眼望着灰暗一片的顶梁,身下剧痛难忍,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凄惨的模样连柏修贤都有些不忍直视。

血浸湿了地板,而她也终是抵不过这疼痛,直接晕厥了过去。

梦中,她总感觉自己被压在黑漆漆的格子里,上下夹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心像是被寒冰包裹住,使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独留空洞与麻木。

只有身下的剧痛还在提醒着她,她的孩子没了。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消磨殆尽,阳光被积云隔绝,只剩无尽的黑暗。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依旧能感觉到身下的不适,腿走起来也乏力,但她还是坚韧的下了床,穿戴好衣物。

走出八凤殿,庭院内堆积着枯叶,在寒风的指挥下沙沙作响。

她走到庭院中央,正准备坐到石凳上,便听见远处传来声响,她偏头往声源处望去,见着厨房的门被人打开一条大缝。

小桃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从里边走了出来,见暮仟仟站在庭院中,穿得单薄,不免担忧,“帝妃娘娘,你醒了,快进屋里坐着,这么冷的天。”

小桃穿着厚棉袄子,连她这个正常人都被冻得两手发红,何况是暮仟仟这样刚在生死轮回边走了一遭的人。

她紧张地看着暮仟仟,“帝妃娘娘,进屋里去吧!”

暮仟仟睁着杏眸望着她,脸色虽然苍白,可那眼神里却异常坚定,混杂着强烈的求生欲,“好。”

她只回了一字,便由着小桃扶着进屋。

坐定,小桃替她披上厚实的披风,而她则坐在桌边吃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物,边吃边问道,“小桃,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有一天了。”

她这才注意到小桃眼眶红红。

“哦”,难怪她觉得肚子空空,饥肠辘辘。

吃完饭后,她明显感觉头脑清醒,就听见小桃说道,“娘娘,那指认您的人,过几天就要上绞刑了。”

她停住了吃饭的手,“是吗,那你记得日子,到了那天提醒我,我可得去看看。”

那个污蔑她的人,她一定要见见,见他最后一面。

小桃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着实吓坏了,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和着。

章节目录 第127章 祸水 接连几天,都是照常吃饭睡觉,她很听话,按时按量的喝药,没有哀怨也没有哭泣,仿佛那失去孩子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对于这件事她只字未提,只是一心专注在疗养上。

短短三日,她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的病态慢慢消去,渐渐恢复了原先的红润,那瘦得尖锐的下巴也有了弧度,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依旧如初。

这天夜里,柏修贤来了八凤殿,站在庭院中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看她。

眼尖的小桃透过窗户缝隙发现了,偷偷告诉了暮仟仟。

她穿戴整齐,推开门,正巧对方准备转身离去,听见了开门声,便掉转了头。

选择过三五日才来看她,便是不愿见她哭丧的脸。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声音柔和的听不出丝毫情绪,就是平常的语气。

柏修贤顺手扶住她弯弯曲的胳膊,示意她不必行大礼,“大病初愈,就不必讲究这些礼数。”

但见她原先还精气神的样子,下一秒便是眼眶红红,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在月色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我见优伶。

“怎么了?”,柏修贤握着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会来了。”

他的确气她背叛了他,可看着她痛苦的倒在血泊中,他又何尝心里好受,本来就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来看她,可当他看见旧时魂牵梦绕的脸,还有她那委屈地模样,他的心也跟着收紧。

老实说他在心里看不起自己,可他就是爱她,爱她的一颦一笑,那双摄人魂魄地眼眸,是这世间任何的女人都比不了的,只要她想,她可以被任何人呵护。

为何她要和晏飞翰亲近,而不愿甘心当他的帝妃,这是对他男性身份的一种鄙夷,虽然他不说,但他的内心确实是这样想的,越是这样,越是会勾起他强烈的征服欲,她应该臣服在他脚下才对。

“朕这些天总能想起你,任何时候,有时候是在忽然飘来的腊梅香里,有时候是在上早朝的奏章中,有时候是在入眠后的睡梦中。”

冷静的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他为自己冲动的决定感到后悔,又觉得心安理得,甚至孩子没了他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孩子没了还能再有不是吗?他必须得确保孩子是他的,才能生下来。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愿意赎罪。”,那红润的樱桃嘴一张一合,说的话软绵绵让人心如麻。

“赎罪?”,柏修贤有些疑惑。

“皇上难道不想彻底扳倒晏飞翰?”,她抛出充满诱惑而又不容拒绝的理由。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朕当然想了。”

“臣妾是入了他的陷阱,才会误入歧途,臣妾并没有真心想要背叛皇上你,臣妾是被晏飞翰逼迫的。”,如今再说什么她是被冤枉的也没人会信,她只能选择暂且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柏修贤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得厉害。

“臣妾如今只想要晏飞翰死,他垂涎于我的美色已久,若是我引诱他出来,皇上再将他一举歼灭,岂不更好。”

她的话深深的吸引了柏修贤的注意,这样充满诱惑的条件,他无法拒绝,他正愁抓不着晏飞翰,如此甚好!

“可是,这样岂不是要委屈了你。”,他有些犹豫。

“为了皇上,我可是牺牲一切也不怕。”

柏修贤感觉心里的柔软被触动了,她因他失去了孩子,不吵也不闹,大度的替他出谋划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有时觉得有她真是太好了,扳倒了晏飞翰,他便可以彻底松一口气了,可有时他又觉得这一切极其不真实。

“倒是可以一试。”,他诚恳的说道。

“臣妾听说那日刺杀皇上的刺客将要处以绞刑”

“是啊。”

“皇上可否在行刑当日陪着臣妾去看一眼那刺客。”

虽然他奇怪,但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祸水 刺客被关押在牢房,行刑当日,由着两名侍卫带着前往刑房,刑房离牢房不远,行刑定在午后,而现在还是清晨。

侍卫们将那穿着破烂,浑身沾满泥土,蓬头垢面的刺客推进了刑房,由铁链拴着手脚,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如同死了一般,侍卫们也就安心的坐在刑房外的屋檐下。

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大地,又是一个晴朗的冬日,云层被染成了火红色,两人对着这晴朗的好天气相互交谈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句,无非是天气真好,又是个好日子之类的话。

他们谈论着近期的生活,谈论着死囚。

桌边摆放着两瓶酒,一碟小菜,两人时不时碰杯对饮,根本不在乎即将要消逝在他们手中的生命。

这样的处罚对他们来说,就犹如家常便饭。

宫里没了一两个人,特别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宫人,没人会在意。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院外传来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消遣时光。

“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二字,两人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原先还笑着的脸瞬间收紧,局促又不安。

“这个时候,皇上怎么来了?”,其中一人说道。

“要不要禀报太后?”,另一人问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外边就咱俩,况且一出去准能碰见皇上,怎么去通报太后,唉”

这种时候,他们二人也只能自求多福。

暮仟仟跟着柏修贤一起走进了刑房前的院子,院子里空旷,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围墙,和不远处堆翻着的一些刑具架。

那看守的侍卫见到柏修贤后,一齐低头行礼。

“刺客呢?”,他问道。

“回,回皇上,在,在里面呢!”

柏修贤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们没提前做好准备,害怕说错了话,而遭到牵连。

“把刺客带出来,朕要见见他。”

此次来刑房,柏修贤并没有带多少人,知道他来刑房的人也极少。

两侍卫哆哆嗦嗦的不敢进去。

柏修贤再一次用略带压迫性的语气说道,“怎么,朕的命令也敢违抗?”

两人吓得连声否认,“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这就进去把人带出来。”

人还没出来,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那刺客跪在地上,弯着腰,头低着,只能见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的衣服破开一条条口子,露出皮肤上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有的地方还留着鲜血,伤口触目惊心。

短短几天时间,那犯人便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还是探不了口风?”,柏修贤问站于犯人身后的两侍卫。

本来柏修贤是想从这犯人口中探得晏飞翰的下路,可是用了很多办法,软硬兼施,还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便决定在今天赐死。

“回皇上,今天早上也问了,他依旧是不说。”,侍卫回答道。

“哼,还真是有骨气。”,柏修贤冷哼一声。

暮仟仟望着那刺客仔细观察,身形和那天夜里相比要瘦小了些。

只见那刺客颤抖着身子,似乎是在啜泣,“皇上,我真的不知道晏王的下落。”,他咬字有些慢,吐词含糊不清。

柏修贤明显有些不耐烦,他伸脚踹到那刺客的肩膀上,对方身子像后仰,在地上滚了一圈。

“晏飞翰派你这等忠心之人来刺杀朕,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暮仟仟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人,“奇怪了。”

“什么怪了?”,柏修贤问道。

“身形不像,声音也不像。”

章节目录 第129章 祸水 说完,她走到那刺客身边,用手扒开遮挡着刺客脸颊的乱蓬蓬头发,虽然那人的鼻子眼睛上也有小块小块的淤青,可这却不妨碍人看清他的面容,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准确的说,那不是真正行刺的人的脸。

暮仟仟吃惊的望着眼前这张脸,发出一声惊叹,惹得柏修贤也凑近看了一眼。

末了,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发觉出了异样。

紧接着,又听见那犯人低声呻吟,发出有气无力的声响,“皇上,我真的不认识晏王,我从没见过他,又怎会知道他的藏匿之处。”

在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后,柏修贤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哀怨,痛苦而又绝望,他不敢往下深想,他恍然大悟,可他却不敢承认自己做错了。

“他不是那晚行刺的人。”,暮仟仟倒是显得冷静多了,她平静的说出心中得出的判断。

此刻,柏修贤突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不,那不是他的孩子,是晏飞翰的。

他感觉身体里正冒出阵阵寒意,正贴合了这凛冬的气息,让他由外到里,都浸透在寒冰之中。

“皇上,行刑的时刻要到了,是立刻绞死还是——”,侍卫小心翼翼地提醒。

这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故作镇定,“杀,即可绞死。”

犯人被抬了出去,可他的心却如翻滚着巨浪的海面,浪花高涨,汹涌澎湃。

暮仟仟望着柏修贤慌乱的神情,等待着他的下文。

谁料对方却开口道,“这件事就此作罢吧!究竟真相怎样,朕不想去深究,而且朕也原谅你了,你能替朕保密吗?”,他转头看向暮仟仟。

她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很快就了无痕迹,“既然皇上不愿深究,那臣妾还有什么好说的。”

“回去吧!眼下的重中之重是铲除掉晏飞翰,他死了,便一切归于平静,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越说越激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是对着暮仟仟说话。

“皇上可别忘了,知道晏飞翰藏身之处的人,可不止刺客一人。”,她好心提醒。

“是啊,这件事朕该问问你才对。”

说话间,他顺手揽住她的肩,和她肩并着肩走出了刑房院子里的石拱门。

*

暗沉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明明白天还是暖阳高照的干燥天气,到了晚间,却被骤然落下的雨珠给浸泡得湿润了起来,寒风乍起,起初还是毛毛细雨,紧接着就越下越大,乌黑阴沉的天直压地面而来。

雨水落地的吧嗒声搅得人心神不宁,夜间的皇宫在大雨的映衬之下显得有几分萧索。

八凤殿内依旧冷清凄凉,白天去看完刺客,柏修贤送暮仟仟回去之后,径直去了静安宫,那边什么情况暮仟仟也猜不出,她总觉得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柏修贤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就算她是真的被冤枉,他也会将此事压下来,摆出一副和平常一般无异的姿态,仿佛失去只是一本书,一张纸。

她撑着伞,走在无人的街巷,四周黑暗无光,寂寥的月光倾斜而下,黑青色的石阶倒映着银光。

暮仟仟踩着这银光,走上了十五级石阶,在冰冷潮湿的小巷拐了个弯,停留在了一品香门口。

走在她前面的是晏飞翰的手下灵溪,一个刚毅的女子,比她高了半个头,身形修长,由于常年习武而皮肤紧绷,看起来十分结实。

她本来还想该怎么样来见晏飞翰,没想到对方居然派了灵溪来接她,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想到这个词,她竟觉得十分讽刺。

一品香大门紧闭,往常门前亮着的灯笼,今夜却意外的被熄灭了。

她跟着灵溪穿过一条小道,从只有一品香的人才知道的后门进去。

那扇门十分的窄小,一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平常的时候这扇门都是紧闭着,根本没人会注意。

“到了,晏王就在里面等着。”

她还在注意脚下的路,不知不觉竟已经走到了目的地,前方冷清有力的女声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

门在面前打开,她从灵溪身边走进了屋内,灵溪没有跟着她走进去。

屋内然着炭火,她一进屋就感到一阵热气向她喷涌而来,脸一瞬间的冰凉,又逐渐恢复了温度。

对方坐在紫檀圆桌边,在他对面的位置空着一把老榆木五脚圆凳,看来是为她而准备。

章节目录 第130章 祸水 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沏好的。

“来了”,对方温柔的语气令她冰凉的心慢慢有了一丝暖意。

她走到圆凳边坐下,直视他的眼睛,“是啊,明明才刚见过面,为何却又恍如隔世。”,她感叹了句。

晏飞翰替她斟茶,并将白玉开口杯递到她面前,“外边冷,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她感激的结果他递过来的茶,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只是一瞬间,她便被那温暖的触感搅得心烦意乱。

“我本不该来见你,可我不得不来。”,有太多话要说,可最后却只挑了最没意义的话说。

“最近宫里发生了些事,我想你该清楚。”,她接着道。

“你,还好吗?”,他定定望着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问了。

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了她的情况,她苦涩一笑,“不好”。

一杯热茶下肚,顿时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她接着道,“我如今只有一个愿望,便是让令我痛苦的人比我痛苦百倍。”

“我明白你此刻的痛苦”,这番话他的确是发自肺腑,没有什么比最亲的人的死更令人痛苦。

“我有个计划,你想听吗?”,她掩去脸上的痛苦,神色如常。

“请讲”

听完她的话,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计划。”

“你愿意吗?”,她觉得他该答应她,没有什么比这更具吸引力。

对方望着她好看的杏眼,眼睛上那一条双眼皮的褶皱随着眼睛的一睁一闭,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就像一条望不见底的沟壑,他不得不承认,她有双美丽的眼睛,那如宝石般亮眼的眸子,是炉火纯青的神工巧匠切割成的圆,在别人身上最普通的东西,到了她那儿便是完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唇微微张开,隐约可见从嘴中无意间泄露的空气,饱满的额头,浓淡相宜的柳叶眉,乌黑的秀发半梳在脑后,额前垂着一两缕青丝,更增添了些妩媚的女人味儿。

“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吗?”,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将来?”,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有什么样的未来,说着这个话题,那美丽的眼睛突然黯淡了。

“也许,你该有更好的未来。”

他眼中闪着忽亮忽暗的光,语气暧昧难挡,那里有说不出的魔力。

她一时半会没参悟透这其中的奥秘。

“我没有未来。”,她肯定的回答。

谁料对方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他的大手刚好覆盖她的小手,“与我,便有未来。”

原本低着头的人,略带吃惊的表情望着他,那软软的粉红色嘴唇微微张开,连带着眉头也微微上抬了些。

“怎么样,当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未来的皇后,这样的筹码够不够。”,柏修贤说道。

此刻,暮仟仟觉得她十分冷静,这样的话已经不能再打动她了,不过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她需要他,这一点她十分确定。

“的确是十分吸引我。”,被他覆盖着的小手并未躲开,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到他的大手上,将他的手夹在自己的手心和手被里。

凭什么柏修贤他就能有别的女人,而她就得独守空房,顾影自怜。

她也是有人爱的,事实证明。

两人目光交汇,眼中的炽热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晏飞翰拉着她的手,使她站了起来并靠近自己,两人的呼吸越来越近。

他的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际,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

晏飞翰略微低头,望着那柔软的红唇,直接覆盖在了上面,嘴唇相碰间,他闻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沁人心脾,这就是柏修贤不顾阻拦要娶的人儿,瞧瞧,如今还不是照样瘫软在他的怀里。

只是轻微的触碰,他便离开了她的唇,目光灼灼,一直未离开她的眸子,“和我在一起,怎样?”

章节目录 第131章 祸水 她将藕臂轻巧的挂在他的脖子上,微侧着头,轻轻踮起脚尖,像他的样子,亲吻着他的嘴唇,只是贴合在一起,并未深入。

窗外惊雷乍现,雨越下越大,整个天空似乎都要随着雨水倾泻而下。

既然主动送上来了,就不会放她走掉。

晏飞翰伸手轻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便像是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他的心底的情愫也在暗地里野蛮生长。

撬开赤贝,两人深深的纠缠在一起,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她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波涛,那欲望的藤蔓正透过他的嘴唇传递给她,那是不同于往日的激情与澎湃。

她感觉此刻大脑突然停止了思考,一片空白,而她只想沉浸在片刻的欢愉中,不去思考其它。

管他呢,将来怎么样。

结束深吻,柏修贤突然离开她一定距离。

“你在看什么呢?”,暮仟仟问道。

她此刻脸颊绯红,像刚剥开的红石榴般香甜可口。

“看你呢。”

他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从脸颊到脖颈再到柔和的肩膀曲线,还有那可爱的肩窝,不得不说,她的身材十分好,该有的地方都有,不该有的地方一点赘肉也没有。

暮仟仟感觉肩膀上挂着的衣服松动了些,肩膀上微微凉意让她一阵战栗,她不禁更加靠近了他几分。

他的吻又落下,吻得她意乱情迷,伴着窗外霹雳的雨声,竟是多么的奇妙。

柔软的外衣滑落了下去,褶皱堆在脚边,她上半身一丝不挂,腰间还垂着坚持不肯掉落的腰带,就那样要掉不掉的悬挂在那儿。

她还沉浸在他的稳重无法自拔,忽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气息,“你要我还是要爱情。”

她娇嗲一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上下动了动,软绵绵的敲打在他的肩膀上,她微微睁着眼,仰着小脸望着他,肯定的说,“你。”

那轻微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令他听不清。

他也不想再深究这些,去掉她身上最后的防线,和她一同倒在床上。

他的身体覆盖在她的身上,却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响起,“现在,该脱你的衣服了。”

宽大的氅袍被她抛到床下,她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上。

晏飞翰吻了吻她的前胸,轻柔如同羽毛,他侧身靠着她,沿着她圆弧的腰线一路往下,静静地欣赏着她的美好。

现在她是他的了。

*

第二天清晨,柏修贤派人来到一品香,将晏飞翰关押进牢房,他来的时候,只有晏飞翰一人在,而暮仟仟早在深夜里便回了宫,无人察觉。

晏飞翰被抓的第三天,宫中大宴,举国欢庆,在这欢愉的时刻,宫里放松了警惕,一直以来令柏修贤忌惮的人终于永世不能翻身,而他将安定的统治者瑞昌国直至死亡,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了。

二十四年,深冬,就在瑞昌国大宴欢庆的第三天夜里,一直守在都城外的二十万晏军大举入侵,很快便将皇城占领。

柏修贤入狱,而被关押的晏飞翰迎来了他的大军。

那天飘着鹅毛大雪,雪很快就覆盖了地面,这是一场迟来的大雪。

暮仟仟站在八凤殿的观望台上,看着沉浸在一片银白之中的皇宫,而晏飞翰就杵立在她的身后,同她一样望着眼前的景象。

“真美啊!”,她说道,用手接住偏偏飘落的雪花,那晶莹的雪花碰到她的手后,慢慢融化成了水滴,。

“是啊,我从出生起,就来过三次皇宫,一次是小时候,还有一次是授封为护国大将军,再一次便是现在,果然,从皇宫中往外看风景就是不一样。”

她转身望着他,亲昵的揽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真是难以想象,我们居然在一起了。”

“这是必然。”,对方肯定的说。

“那你爱我吗?”,她问道。

“当然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这时,从不远的处突然飞来几支暗箭,击中了晏飞翰的后背,鲜血一下子就浸染了他的衣襟。

只见暮仟仟还亲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放心吧,我若是有了你的孩子,他一定会是下一任君王,我会教他如何做一个正人君子,当一个有担当的帝王。”,她的声音冷漠,毫无波澜。

“你——”,晏飞翰还想再说什么,人却飘忽忽没了意识,他的身子越来越轻,最后向后仰去,重重的倒向地面。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脑海中回忆起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她见着他们一个一个在她眼里倒下,终究还是只剩她一人。

过去,她孤身一人,什么也没有,但是现在,她拥有了江山,拥有了一切。

那些个说爱她的人,会一直爱着她,因为只有死人才会爱一个人永不变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