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她转身高嫁冷面大佬》 1.重生 1981年的冬天,沪市的一处弄堂里。 “顾予安,都三年了,你还不知错?” 顾建国的呵斥渐渐拽回孟予安的思绪,她看着眼前的养父,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那个要靠流血,才能混上口饭的监狱里。 不等她回忆清楚,一盆混着若干冰碴子的水便迎面泼来。 孟予安只来得及微微斜身,大半的水混着冰碴子还是顺着重力落在了她的头发里、脖颈处、衣衫上。 她抬起手,拂去眉间的水渍,眼神冰冷地看向拿着盆的青年——她的好二哥,顾知礼。 顾知礼对上她的眼神,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眸子里顷刻间便装满了嫌弃,“三年了,宁宁到现在膝盖还年年发痛,不过是要你一句道歉,你就这么为难?” “这三年里,宁宁没有一天不替你给爸妈求情说好话的。” “好不容易咱妈才松口,只要你道歉,这知青返乡的户口立马就能帮你从北疆迁回来。” “顾予安,宁宁跟你不一样,她一向心善,你一个害人精可别给脸不要脸。” 跟她不一样? 害人精? 是指她三年前把顾宁宁从屋檐边上推下去,让顾宁宁几乎摔断了腿吗? 可那分明是因为顾宁宁想推她,却一个脚滑自己摔下来的啊! 而自己为了救顾宁宁,忍着胳膊脱臼的疼痛,好不容易撑到有人在下面接着她的时候才松手,却被骂作白眼狼、害人精…… 顾宁宁可是当天就被全家人呵护着送到卫生院救治,而她却拖着脱臼的胳膊,一点一点的从屋檐上爬下来。 她自己一个人,忍着疼痛,好不容易撑到卫生院,还没来得及去找医生给自己的手臂复位,就被正在窗口缴费的顾文霄一把揪到顾宁宁的病床前,逼着她跪下。 顾文霄,曾经是她最尊敬但也最怕的大哥。 他眼里一向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且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听不得别人辩驳一句。 孟予安跪下的时候,顾宁宁正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的方向。 她的膝盖以下全被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裹着,纱布里隐隐透出些黄红相间的颜色,看上去倒像是伤的不轻。 直到被孟予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闹出来的动静惊到,顾宁宁才回了些神,朝孟予安看去。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顾宁宁便扭过脸去。 似是不愿再次面对害她的凶手似的,顾宁宁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一行清泪从惨白的脸上滑落,“爸、妈,还有哥哥们,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怨姐姐,可…可宁宁的腿真的好痛啊!” 孟予安紧咬着唇,忍着手臂传来的痛感,跪在地上,没吭声。 顾宁宁的腿伤的这么重,而她表面上看却毫发无损。 任她怎么说,怕是都不会有人相信,是顾宁宁推得她。 顾文霄看看哭哭啼啼的顾宁宁,再看看一言不发的孟予安,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不忍,随后盛满失望,“予安,道歉。” “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孟予安对上顾文霄的眼睛,没有半分闪躲。 她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逃避的。 顾文霄失望的看着她,自己带了十六年的妹妹,竟然在几天之间就变得如此是非不分。 就算孟予安如今身世暴露,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可他可是一直是把她当亲妹妹带大的。 顾家从未亏待过她。 她不该是这样做了错事,还丝毫不知悔改的模样。 顾建国一脸清肃,国字脸上写满一家之主的决绝,“既然你这般冥顽不灵,那就别怪爸狠心。” 狠心? 孟予安疑惑的看向顾家人,但顾家的六口人,没有一个愿意告诉她答案。 但很快,等她被押送上去往北疆的火车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原来他们家知青下乡的名额,不是给了壮实的大哥,也不是给了滑头的二哥,更不会给体弱的三哥…… 而是落在了她,一个“害人精”的身上啊。 孟予安在北疆吃尽苦头,等了三年。 没盼来顾家接她回城的消息,倒是先等到了知青返城的政策。 而她满心欢喜的跨越几百公里,从北疆回到顾家,扑面而来的是什么? 没有心疼。 没有懊悔。 更没有全家人的关心。 只有一盆冷水和顾家人的嫌弃,还要逼她为顾宁宁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道歉。 风轻轻吹过,孟予安冻得直打哆嗦。 她蜷缩了下身子,牙齿打着颤,眼里湿润了一瞬,转眼却坚定开口,“二哥定是忘了,我现在姓孟,本就不该上顾家户口。” 言下之意,别拿上户口的事儿来威胁她道歉。 顾予安,是她被叫了十六年的名字;而孟予安,才是她原本的名字。 从顾宁宁拿着缝有自己名字的襁褓找上顾家门的那一天起,孟予安就知道,她亲娘亏欠顾宁宁的十六年,要她来还了。 从此,无论顾宁宁想要什么,孟予安都甘心奉上,从不跟她争。 毕竟她在沪市被当做顾家的女儿娇养了十六年,而顾宁宁则在乡下过了十六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的日子。 可她没想到,顾宁宁想要的,是她这条命。 想到这儿,孟予安眸子一冷,顾不得面色难看的顾氏父子,直愣愣的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给我三天时间,我孟予安会想办法从顾家搬出去。” “从此我跟顾家一刀两断,再不会来往。” 磕头,不是她示弱;而是对过去十六年养育之恩的感激。 至于再多的,上一世她已经还的够够的了。 这一世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愿再跟顾家有任何瓜葛。 顾知礼冷笑一声,“呵,去了北疆三年,你倒是长本事了!” “还会什么一刀两断那一套了?” “没了沪市户口,你一个黑户,怎么找到落脚地!” 上一世的孟予安因为没给顾宁宁道歉,先是被送到北疆三年,接受“知青下乡的改造”; 后又在知青返城的时候,为了户口妥协道歉; 结果被父母拿捏婚事,逼着她嫁给了大她足足十七岁的供销社经理,只为了给顾宁宁置换一个铁饭碗… … 好不容易捱过了家暴的经理老公,养父母却又求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她替顾宁宁担了“投机倒把”的罪去坐牢… … 替罪倒是简单。 可她想在牢里活下去,没有家人探望送来的补给,又不肯出卖皮色,想吃口饱饭,几乎难如登天。 最后,竟落得了个活活饿死的结局。 如今既然重来一世,她孟予安说什么也要离这冷心冷血的顾家远远的! 2.想走 孟予安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便再度走出门去。 想要在三天之内找到落脚地,简直难如登天。 这可是沪市! 大批知青齐齐返城的沪市。 她前脚走出家门,后脚顾家就炸开了锅。 顾宁宁听顾知礼说完前因后果,着急忙慌的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顾母连忙站起身来,紧紧托着顾宁宁,“宁宁,你要去干什么!你有什么事要做,尽管跟你的哥哥们开口就是了,有什么需要你亲自去干的!” 顾宁宁摇摇头,满脸急色,“妈,都怪我,要不是我这双腿不争气的残了,予安就不用给我道歉。” “她也不会刚回沪市就离家出走了,都怪我,才会把这个家闹成这个样子。” “予安一定是跟我赌气,才会说出要脱离顾家这种话。” “她一个刚回沪市的黑户,怎么可能在三天内找到落脚地!万一、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顾母听完,简直怒从心中起,拽着顾宁宁的手更加用力,“她走就让她走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让她给宁宁道个歉,她孟予安就能发这么大脾气! 宁宁的腿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为家里着想! 孟予安当自己还是顾家那个唯一的大小姐呢? 顾宁宁一个正儿八经的真千金,倒头来,还要去看一个冒牌货、假千金的脸色?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顾母越想越生气,一边给顾宁宁掖好被角,一边沉着脸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我知道你们仨跟予安一起长大,关系好,但你们更应该清楚,谁才是你们的真妹妹!” 顾文霄身为大哥,从未违背过母亲,沉默两秒后,带头应道,“宁宁才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顾知礼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 要他说,孟予安不回来最好。 自打前两年政策吃紧以来,顾家的房子一征再征,原先亮亮堂堂的两层小洋楼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不到三十平的房间。 就这顾家还算好的,沪市十八九平的房子里,塞下三代十来口人的更是大有人在。 顾家六口人勉强才塞在这三十平里,要是孟予安再住进来… … 顾知礼不敢深想。 顾生,身为顾家年龄最小、身子最差的一个男丁,躲在大哥二哥的背后,没出声。 因为体弱,他不常出门,跟孟予安在一块相处的日子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记忆。 他不信,孟予安能舍下他、舍下整个顾家不要。 不过孟予安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宁宁一个受害人都说了,只要她道个歉,就能再回到这个家里来。 可偏偏她不道歉不说,还扬言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这也太过分了! 顾家人怎么想的,孟予安不知道。 或者说,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重来一世,她只想守住自己的一方安隅。 再也不想跟顾家人有任何瓜葛。 她记得上一世返城没多久,沪市就针对大批返乡进城的黑户知青出了不少文件。 孟予安急匆匆的赶到房管所。 房管所门前已经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来登记户口、拉着办事处人员询问房产政策的人。 孟予安看着攒动的人群,捏紧了自己的内口袋,这才挤进人群里,找到一个手臂上带着红色袖带的工作人员,“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上面下来的文件一般都贴在什么位置啊?” 工作人员抬手理了理被拉扯的几乎要变形的领口,没好气的道,“没长眼睛呐,不就在门口那块板子上吗?” 孟予安眉头皱了皱,没再说什么,默默的回到门口找板子。 这个节骨眼能跟房产、户口沾上关系的工作人员,有点儿脾气也是正常的。 她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破知青,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 孟予安好不容易找到板子,盯着上面书本大的红头文件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旁边的惊呼声就已经传入了她的耳朵。 “天啊!去北疆支援的知青也太好命了吧,上面居然肯给安排房子!” 孟予安心头一喜,连忙朝板子上的文件看去。 “你看清楚好不好,那是去北疆支援的知青夫妇才给安排。” “而且房子还是安排到盐城海丰农场,那有什么用?” “这有不少知青就是从海丰农场回来的,这不就是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吗?” 本来对这个坑有点心动的孟予安,“… …” 海丰农场虽然也是知青插队点儿,但不管怎么说,总归还是比北疆的环境好了太多。 北疆那大片大片的沙漠,一年望不到头的风沙,冬天不做保暖措施甚至能把脸冻到毁容的极寒… … 孟予安连北疆都忍过来了,又有什么好畏惧盐城的。 就是这红头文件上写着的“知青夫妇”,倒是难倒了孟予安。 原本以为三年内找到落脚地是难题,这下可好,落脚地倒是有着落了,她还得想办法在这三天内把自己嫁出去… … 孟予安将数个文件一一看完,沉默的退出了人群。 她闷头想着“知青夫妇”的事儿,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她下意识的拽紧了身旁的物体。 等到她站稳身子,一个温润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可以松开手了吗?” 孟予安连忙站稳身子,“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抱歉,同志。” 她看着男人裤子上明显的抓痕,脸庞倏地烧了起来。 该死,拽哪儿不好 3.跪下 孟予安满是心事的离开房管局。 在她身后,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男人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沉思。 一双手倏地搭上男人的肩膀,“啧,真是看不出来啊沈书黎,你居然还有故意碰瓷的这一天?” 沈书黎丝毫不客气的拍掉元春的手,“滚一边儿去。” “啧。”元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走到跟沈书黎并肩的位置,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女孩谁啊?” 一直等到再也看不见那女孩的踪迹,也没听见沈书黎回答。 就当元春以为沈书黎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却听见他微不可闻的惋惜。 “孟家的。” … … 等到孟予安回到顾家的时候,天色已然黑透。 刚一进门,便看见一脸阴沉的顾文霄。 孟予安顿了一步,随后神态自然的往楼上走去。 “站住。” 院子里就她和顾文霄二人,这话谁说的,不言而喻。 孟予安懒得理他,接着往楼上走。 上一世的她一直以为,她最最尊敬的大哥,无论发生什么,肯定会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 没想到,最先倒在顾宁宁那边的,就是他。 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力量,孟予安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反手过肩摔。 等到孟予安反被带到地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的她,右手手臂因为脱臼复位过晚,只要轻轻一碰,手臂便会再度脱臼。 一直到上一世进了监狱,大姐大嫌她过于脆弱,胳膊一碰就不能反抗,打起来不爽,才费尽心思帮她治疗。 顾文霄似乎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局面,“我只是… …” “有病?”孟予安唇角微勾,虽然看起来在笑,但莫名的有些渗人。 顾文霄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带了十六年的妹妹,怎么现在说话这么难听,“你怎么说话呢,我不就拽你一下?” 话刚说完,顾文霄心里便生出一丝悔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把孟予安扶起。 “大哥,你在干什么?全家都在等你吃饭呢。”顾宁宁站在二楼,通过窗户,朝楼下喊着。 夜色黑暗,她只能看见地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但分辨不出来是谁。 “这就来了。” 等顾文霄抬头回应完,却发现孟予安已经站了起来,不需要他扶。 顾文霄看孟予安站的轻松,仿佛没什么事的样子,以为她就是摔了一跤,自然而然的转身上了楼,“还不赶紧回家吃饭,傻站着干什么!” “一会儿别忘了跟宁宁道歉。” 又是这样。 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替她做了决定。 孟予安敛下眸子,咬着牙,“咔嚓”一声将胳膊复位。 顾文霄走在前面,“吱呀”一声推开门,正好盖过她复位胳膊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看着身后的孟予安,眉头紧蹙,“还不赶紧上来,在那墨迹什么呢?” 孟予安没吭声,只默默的扶着刚接好还有些抽疼的胳膊,往上走。 顾家餐桌上已然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酸辣土豆丝、清炒白菜、红烧肉并着热气腾腾的杂面馒头,旁边还有一锅小米粥。 在这个粮米全都要票的时代,这些菜俨然称得上丰盛。 顾文霄净了手,坐在顾家早已为他留好的座位上。 桌上总共就六副碗筷,没给谁准备,显而易见。 顾母先给顾宁宁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随后朝着站在一旁呆愣的孟予安道,“这桌上的饭菜可没你的份,你要吃就等我们全部吃完,舔盘底吧。” “或者你去厨房水池旁边,把那灰色袋子里的吃了。” 顾宁宁惊呼道,“妈,那怎么成,那不是留给楼下成家喂猪用的吗!” 话刚说完,顾宁宁便紧紧捂着嘴巴,好像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孟予安脸色不变,好像不是跟她说话似的。 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换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直接躺下睡觉。 说是房间,其实只有不到三平方米的位置。 且由于她去了北疆三年,屋子里已经堆满杂物。 床头挨着顾生的药炉,若隐若无的药味儿顺着空气蔓延进孟予安的鼻腔。 熟悉的药味儿,带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给顾宁宁道歉的时候,顾家人已经吃完饭。 当她跟顾母哭着说自己饿的时候,顾母也是,让她去热灰色袋子里的残羹冷饭。 不过彼时,她并不知道那是留给后院的猪吃的。 从北疆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回家又跪了一天。 足足三天没吃东西的她,哪还顾得上去分辨饭食的好坏。 有口吃的,她就已然知足了。 直到隔天顾宁宁让她去帮忙喂猪,拎着那袋灰色的东西,她才反应过来。 一直被顾家娇养了十六年的她,猛地得知自己吃的是猪食,自然恶心反胃的抠着嗓子吐了好久。 但这只是开始。 偶尔正常的饭食,也会被顾宁宁偷偷加料。 要么,是让她连拉三天的巴豆。 要么,是掺着发霉的饭食。 她的胃自然就变得娇气敏感起来,不管吃什么,都会吐的一干二净。 她不是没想过攒钱去外面买着吃。 可一来,外面卖的饭食都贵的很。 二来,她但凡赚到的钱,都会无一例外的被顾知礼拿走。 哪怕是她从北疆回来,三年攒下的八十九块七毛三分钱。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孟予安的手悄悄摸向口袋内侧。 等到那窸窣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孟予安抽出,毫不犹豫的朝黑影刺去。 4.受伤 黑影吃痛,尖叫了一声,摸着肩上温热的感觉,像是血, “顾予安!老子拿个东西而已,你有必要上刀吗?”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眼狼,顾家养你都给你养到狗肚子里去了?” 声音很大,几乎吵醒了三十平房间大小的所有人。 顾建国点上煤油灯,拿在手里,和顾母冲进来。 顾母看见顾知礼手上越捂越多的血,脑袋瓜子嗡了一下,抬手就给了孟予安一巴掌,“你疯了?那可是你哥!” “你哥带你十六年,你现在长大了,长本事了,就开始动刀子了?” 孟予安右手拿着染了血的刀,左手捂着脸,语气平平,“他偷我钱。” 顾知礼眼神躲闪了几分,等看到肩上滴滴沥沥往下滴的血,跟疯狗似的扑上来歇斯底里的吼,“你当妹妹的,孝敬孝敬你哥咋了?” “你不主动把钱交给咱妈,我还不能拿了?” “你在顾家住了十六年,顾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怎么不说呢?” “不就拿你点儿钱,你至于动刀子?” 顾知礼很生气。 孟予安回来了,老老实实当他的钱袋子不好吗? 偏偏要闹出这么一出来,连刀子都动了! 他钱才刚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花出去呢。 顾宁宁也被吵醒了,听见动静,连忙喊上顾文霄扶她过来,看见地上的血,连忙凑上前,“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天呐,怎么弄的,这伤口也太深了吧?” “快,咱去医院包扎一下。” 顾宁宁扶着顾知礼,瞬间眼里就蓄满了泪水,“予安,你怎么能这么伤害哥呢?二哥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不能包容包容吗?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非要动刀子?” 顾知礼摇摇头,“宁宁别害怕,二哥没事儿,不用跟白眼狼废话。” 顾宁宁咬了咬唇,满眼失望的看向孟予安,“知道你要回来,二哥老早就开始给你收拾屋子了,二哥对你还不够好吗?” 孟予安看着顾宁宁,蓦地笑了。 顾知礼给她收拾屋子? 简直就是笑话。 是提前来踩点儿,确认私房钱的位置的吧。 准确来说,是放在床下的一个罐子。 当时顾知礼跟孟予安约说的挺好,两个人一起往里存钱,一起花的。 可是每当顾知礼要往里面放钱的时候,他就会找各种理由,说自己的钱不小心用光了。 久而久之,认认真真把往这罐子里存钱当回事儿的,只有孟予安自己。 结果等到上一世,孟予安被逼着嫁给那个大他十岁的男人,遭了家暴,她想从里面拿点钱偷跑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经是空的。 空的,一分不剩。 等她转身质问顾知礼钱都去哪的时候,顾知礼特别理直气壮,“宁宁要生日了,我前段儿拿钱给宁宁买了条布拉吉,可漂亮了,百货商场出的新款呢!” “到时候就说是咱们俩一起送的,你放心,哥肯定不让你白花钱!” 她的钱。 她的救命钱。 变成了顾宁宁的漂亮裙子。 等她跟顾知礼哭诉,她挨了打,很疼,以为顾知礼会上门替她出口气的时候…… 顾知礼却漫不经心的说,“不就挨了顿打吗?多大点儿事儿啊,男人都这样。” “你别老往娘家跑,好好哄着妹夫,宁宁的工作妹夫可是出了大力的,是咱家的功臣!” 多可笑啊。 她挨打,顾宁宁有了工作,她还得哄着打他的人。 就算她真的欠顾宁宁十六年,也不是这么个还法儿。 如今既然重来一世,她的钱,任何人想拿,都要付出代价。 孟予安垂着眸子,语气里裹挟着失望的凉气,“顾知礼拿了我一百三十三块九毛钱。” “就在他下身的裤子口袋里。” “九张十块的,六张五块的,十张一块的,三十九张一毛的。” 要搁往常,这十块的,不到过年的时候,顾知礼是绝对不敢动的。 他也就敢拿点儿小钱。 可孟予安都说了她马上要从顾家搬出去了,顾知礼怕她来真的,干脆把罐子里的钱全拿了。 孟予安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顾母还不相信。 她多说一句话,顾知礼的脸就变白一分。 顾建国快速从顾知礼的兜里拿出钱来,鼓鼓囊囊的一沓。 煤油灯照到的范围小,要不是特意提出来,还真注意不到。 顾建国把煤油灯递给顾文霄。 他亲自拿着钱,数完了九张十块的,看见熟悉的两个缺角,一巴掌就扇到了顾知礼的脸上,“混账东西,老子是缺你吃缺你喝了,偷钱都偷到你妹妹身上了!” 要是旁的钱,顾建国还不会发这么大脾气。 孟予安有三年时间没在家了。 她在顾家十六年里,零零碎碎的压岁钱、过生日给的钱,全部加起来,也就一百五十块钱左右。 这一百三十三块钱,几乎是孟予安身上全部的钱了。 家里孩子多,凡是家里的开销,顾母都有一个记账本。 每到临过年的时候,顾父顾母就会拿出来合账。 顾知礼是个什么德行,顾父顾母一清二楚。 他就是个狗窝里放不住剩馍,身上的钱留不到第二天的玩意儿。 身上能有这么多钱,指定是偷的。 至于偷的是谁的,十块上面的缺角,已经告诉顾建国答案了。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顾知礼!你都多大的人了,你是想气死你爹我吗?” 饶是一向爱和稀泥当和事佬的顾宁宁,此时也缩起了脖子,不敢吱声。 顾知礼怎么能这么蠢! 偷钱就算了,还被抓到了证据! 顾母看着顾知礼身上的血,护在他身前,“不就拿她点儿钱吗,至于吗?” “这钱本来就是咱家的,她一个外人,拿了怎么了!” 顾建国脸色青了又红,“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儿掺和什么,这是一码事吗?” “我掺和?顾建国,你摸着你良心,人家外人都把你儿子捅的见血了,你让我不掺和?” “她孟予安偷了我女儿十六年的福气日子,我儿子拿他点儿钱怎么了!她孟予安欠咱家的!” 气氛一下子就凝滞起来。 上一世也是这样,无论是谁先对不起孟予安的,到最后都都会扯到孟予安身上。 总之,孟予安在顾家待了十六年,就应该一辈子感恩戴德、当牛做回报顾家。 任由顾家趴在她身上扒皮吸血,也还不上顾家的养恩。 反正千错万错,永远都是孟予安的错。 顾建国把钱塞回孟予安的手里,语气强硬,“给你的钱就是让你花的,不要一天天的不花全放在身上,没事儿找事儿惹你哥惦记。” “顾知礼,还不滚过来道歉。” 5.道了你们又不愿意 顾知礼语气上扬,满脸不可置信,“凭什么是我给她道歉?” “她的钱都还给她了,我还平白无故挨了一刀,这还不够?” “再说,她从北疆回来,可还没给宁宁道歉呢。” 顾宁宁当即热泪盈眶的看着顾知礼,“算了,哥,予安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你说是吧,予安。” 孟予安低头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刀,没吭声。 决定都替她做了,她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一股困意袭来,孟予安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 言下之意,该干啥干啥去吧,别在她这儿杵着了。 可她想睡觉,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顾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即拿起桌上的杯子,一股脑泼到孟予安脸上,“就你知道睡?” “惹出来这么多事儿,还想睡觉?” “你二哥拿你钱,你捅了你二哥一刀,这事儿就不说了。” “你把宁宁的腿害成这样,你到现在还不道歉你是想干什么?” 孟予安猛地抬起头,眸子中尽是杀意,待看清是顾母泼的之后,杀意隐去,只剩嘲讽,“三年不见,妈跟二哥真是长本事了。” 旁的没学会。 这泼水倒是小的泼完了,又来了大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孟予安是脏水池子呢。 “不就是道歉吗?慌什么?”孟予安直接拎起枕头,换了个面,倒下就准备睡,“等全家人都到齐了,再跟我说道歉的事儿。” 反正道不道歉,他们都认定她是错的。 还不如先睡一觉再说。 顾建国差点没被这死丫头气死。 谁家好人道歉是这么道的? 没有一点儿悔改之意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嚣张! 就连一向温柔示人的顾宁宁,脸上表情也扭曲了一瞬。 孟予安,她怎么敢的! 顾生身体不好,只能等他自然醒,没有人敢去叫他。 孟予安又说动刀子就动刀子,再加上顾知礼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于是顾家人就零零散散的从孟予安这里撤了。 闹了一圈,孟予安倒是先打上了呼噜,睡得正香。 等到顾家六口人全部到齐,将孟予安的床围成一圈的时候,她才将将起身,冲着站在床尾的顾知礼道,“老二,把你旁边的箱子递给我。” 顾知礼下意识的转身,拿起箱子,递过去之后,肩膀一抽,才黑着脸道,“你还敢指使我!” “好好好,二哥。”孟予安无所谓的扯扯嘴角,敷衍两句。 随后拆开手里的箱子,将里面的六个盒子一一递给顾宁宁, “喏,这些全给你。” “这个道歉,你满意了吗?” 顾宁宁看着这六个盒子,身子都僵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按照书中所写,孟予安不是最珍贵这些顾家人送她的小玩意了吗? 她只是想让孟予安低头道歉承认自己做了错事,好拿捏她的婚事,利用她的亏欠之心替自己的工作铺路而已。 可没想让顾父、顾母、三个哥哥都和自己生嫌隙啊。 况且,她孟予安现在都看不上眼的破烂东西,凭什么她顾宁宁就要接着。 顾生一向跟孟予安关系好,看孟予安这幅不像作假的模样,脸上写满凝重, “予安,你认真的?” 顾知礼一脸怒气, “孟予安,你疯了?” “那可是爸妈和我们仨这十六年来为你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你现在要全部送给别人?” 顾宁宁听见“别人”二字,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勉强着道, “算了,予安,我本来也没逼着你道歉,你何必跟大家置气呢?” “这都是大家给你准备的礼物,我一个外人,怎么配呢?” 顾宁宁说完,眼眶里瞬间积满了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的,好不可怜。 “宁宁,我不是那个意思。”顾知礼自觉说错话,连忙安抚道。 顾宁宁半倚靠着顾母,脑袋蜷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的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在顾家人看来,显然是又让她想起了那十六年在乡下受欺负的日子。 顾母拍了拍顾宁宁的肩膀以示安抚,转而怒斥孟予安,“让你道个歉,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非得把这个家搅的鸡犬不宁你才满意?” 孟予安眼角写着讥讽,唇角微勾,“还有两天。” “我管你什么两天三天的,你要道歉就正儿八经的跪下给宁宁赔罪,你要不道歉就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顾母看着孟予安这幅样子就烦。 孟予安看着一旁一直没声的顾文霄,“大哥,我是不是说过我没错?” 顾文霄垂着脑袋,没吭声。 又看看一旁的顾知礼,“二哥,我是不是说过给我三天时间我就搬走?” 顾知礼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了又变,也没吭声。 孟予安看了一圈,又道,“今天早上,一杯水把我泼醒,逼我道歉的,是你们。” “现在我把这十六年收到的礼物都赔给她顾宁宁了,不愿意的,也是你们。”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猪脑袋,认为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比这十六年的礼物还重要?” 这话说的,简直让顾家人没法接。 说道歉重要,就证明他们都是猪脑袋。 说礼物重要,可等她真要全部转手赔给顾宁宁了,心里又都会觉得膈应。 孟予安垂下眸子,将眼底的委屈全部敛起。 “对,都是我的错!” “我三年前就不应该顺着顾宁宁!要不是为了给大哥摘那朵最漂亮的花陪着她爬到二楼,又怎么会让顾宁宁从二楼屋顶摔下去。” “是我没本事!” “不能一把把顾宁宁拽上来,只能等到你们都回家了,才把她接住送往医院,都是我的错,你们满意了吧?” 顾家六口人,除了顾宁宁,此刻全陷入沉默。 顾家人始终不愿意仔细回想。 要是孟予安真的想害顾宁宁,又怎会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呢? 顾知礼脸憋的通红,半晌才冒出句话来,“杀人犯法,你就是想吓唬宁宁,逼她回乡下,你故意的!” 眼瞅着其余四人脸上都露出一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就是这样的人”的想法,孟予安直接被气笑了。 反正怎么说,她都是错的。 她就不该多那两句嘴。 省那点儿力气,去收拾两件行李多好。 顾宁宁长叹一口气,嘴角勉强扯出笑意,“算了,不道歉也没事的,是我逼着予安陪我上的楼,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腿摔断的。” “爸妈,哥哥们,你们就别生予安的气了。” “我现在跟个废人似的,应该也没有哪家工厂会要我了。” “但没关系,我还有爸妈、哥哥们和予安可以倚靠,我已经很知足了。” 孟予安顿时一脸警惕的看向顾宁宁。 她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6.嫁人? 顾建国看了看顾宁宁,摇了摇头。 又看了看孟予安,长叹一口气。 他身为一个父亲,断然是想让两个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这孟予安,自打知道了自己并非顾家的亲生女儿后,一天比一天不像话! 脾气一天比一天大! 他养了她十六年,他还能害她不成? 不过就是让她低头跟宁宁道个歉,跟要她命似的,简直把顾家搞得一团乱! 本以为,她从北疆回来,会收敛些。 没想到,如今倒是变得更过分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这个当父亲的狠心。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予安,你跟我过来。”顾建国道。 孟予安身子紧绷,满脸防备,嘴上却没好气的冲着顾父,一副骄纵姿态,“有什么是我哥和宁宁不能知道的,非要单独和我说?” 顾建国都被怼愣了, “你!你个不知羞的!事关你的婚事,你也要我直接敞开当着大家的面说?” 孟予安撇了撇嘴。 她才不信这老匹夫心里憋着好呢。 上一世好歹是她从北疆回来了一周,才开始提的婚事。 这一世居然还提前了? 莫非是旁的人,不是那比她大十岁的供销社经理? 不管怎样,孟予安始终坚信,若真的是好婚事,那肯定落不到她身上。 于是孟予安随手扯了把凳子,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坐下,但其实已经占据顾家最好出逃的方位,“你就这么说吧,我听着。” 看见她这幅模样,顾建国恨不得揍她一顿。 但是想想自己的亲生女儿,顾宁宁想要的好工作,顾建国忍了。 顾建国甚至还强憋出个笑来,在他怒气冲冲的五官上,显得分外违和,“予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正好呢,你三姑母前两天来家里说媒,我看呐,跟你挺合适的。” “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尽快嫁过去吧。” 听听! 说的是人话吗!? 只需要他觉得合适,都不需要自己亲自见一面,就着急让自己嫁了。 孟予安觉得顾家可笑的同时,也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真的是蠢脑子。 这种话她都还觉得顾家是为了她好,屁颠屁颠的就嫁了呢。 孟予安的两条腿上下交错,一晃一晃的,愣是不出声。 顾建国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羞的不好意思接话,当即就冲一旁的顾母道,“你这两天带孩子出去逛逛,买身好衣服,到时候结婚穿。” 这年头结婚的,八成都是买身军装。 有那时兴的,家里钱票充足的,才会买西装和婚纱穿。 但顾家这时候哪有钱啊。 顾建国跟顾老大挣那点儿,也就刚刚够供全家吃喝。 “买什么!?家里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顾母没好气的拿起一条裙子,扔到孟予安身上,“年初刚给宁宁裁的,宁宁就穿了一次,喏,你结婚就穿这个得了。” “看不上就自己去买,你手里不是有钱?” “要我说,还是赶紧花了的好,省的又遭这个那个的惦记… …” 孟予安三分讥笑两分薄凉,眼睛都不带瞥顾母一眼的,“我可没说我要嫁。” “既然是给顾宁宁裁的裙子,那正好,让她嫁过去不完了?” 顾母瞬间瞪大了双眼,“那怎么行!宁宁还小着呢,怎么能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老男人!” 孟予安站起身来,靠近顾母,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慢悠悠的道, “妈。” “我跟顾宁宁可是同龄。” 言下之意,顾宁宁小,她就不小了? 顾宁宁嫁不得比她大十岁的男人,那她嫁就算是好婚事了? 顾宁宁站在一旁,扯了扯孟予安的袖子,楚楚可怜道,“予安,你就听吧,妈也是为了你好。” “妈什么时候害过你?” 孟予安眼里满是厌恶,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的拍掉顾宁宁的手,“你觉得好,你嫁不就完了,关我什么事。” 顾宁宁吸吸鼻子,眼眶通红,一向白皙的手背被孟予安一拍,顿时变得红肿红肿的。 顾知礼连忙心疼的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乖,哥哥吹吹,马上就不疼了。” 转头却冲孟予安吼道,“你不知道宁宁体弱吗,下手没轻没重的?” 孟予安实在懒得再搭理这恶心人的顾家人,拎起外套朝门外走去。 她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自己嫁出去。 这顾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顾宁宁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顾宁宁泪雨婆娑的看着顾知礼,“二哥,予安这意思,是不是让我替她嫁过去啊?” “可这方经理点名要的是予安啊… …” 这话说的,听着倒像是她愿意替予安嫁人,是方经理不愿意。 顾知礼看着顾宁宁那哭的凄惨的模样,怕是这会儿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敢给她摘去。 “你才是我的亲妹妹,爸妈怎么会忍心让你嫁给那个老男人!”顾知礼着急忙慌的安慰道。 顾宁宁紧咬着唇,“可是,可是方经理那边送来的聘礼已经… …” 顾知礼眼底满是阴狠,“没事,我来想办法,她是愿意嫁也得嫁,不愿意嫁,也得嫁!” 顾宁宁先是一喜,随后又想到自己的人设,咬着唇,脸上满是担心之色,“二哥,你… …” “放心,二哥有分寸。” 顾知礼说完,转身就出了顾家,朝街尾那处混混聚集地走去。 7.碰面 孟予安出了顾家,先去了供销社买了一斤瓜子,一斤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可比旁的糖果贵上不少,走亲访友的,不是那关系好的,都不舍得买。 孟予安拎着大白兔奶糖,朝房管局走去。 她想的简单。 两天时间去找媒婆介绍,走父母见面,再下聘结婚那是来不及了。 就算来得及,以顾家那副算计的模样,但凡自己找的结婚对象没有供销社那个有本事,九成九也不会同意。 除非打小定的娃娃亲,还现实点儿。 可她的娃娃亲——怕是早被顾家安排给了顾宁宁。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乡野出身、替真千金享福十六年的假千金,自然也配不上季家。 那还不如在房管局直接蹲着等呢。 她就不信,想去农场落户的、非知青夫妇的北疆知青只有她一个。 万一有那落单的呢? 不过这看人,可是个技术活。 别的不说。 这识人不清这个事儿,孟予安得认。 她老老实实的抓了两把大白兔奶糖分给房管局的门卫大爷,换得了一个进门卫亭坐着的机会。 大爷本来不愿意,但这年代,大白兔奶糖可是稀罕东西。 想想家里的孙子,大爷还是妥协了。 那大爷看着年龄大,手上动作却不慢,一股脑拉了两个小板凳,一边递给孟予安一边仔细叮嘱,“我可告诉你啊,遵纪违法的事儿,你可不能干!” 大白兔奶糖固然是稀罕物,但远远比不上大爷的饭碗重要。 “那哪能呢!叔,您看我像那种人吗?”孟予安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跟大爷念叨。 “不瞒您说,我这刚从北疆回来,家里啊……不太那什么……” “这不是正好有个北疆知青夫妇落户的政策吗,我就想寻摸个差不厘儿的对象,领完证好落户。” 大爷自来熟的很,“你这小年轻,想的倒是挺美,你也不怕遇人不淑,把你后半生给坑了?” 要是上一世的孟予安,她还真不敢。 可如今再惨,还能比上一世惨吗? 孟予安笑笑,谦虚的很,颇有眼色的递上去一把瓜子,“您见识多,帮我把把关呗。” 大爷轻哼一声,倒也没拒绝。 说着,孟予安瞧着远处那个落单的一米八大高个,“您看那个,个高又状的,怎么样?” 这人看着就是个能干活的样儿,到了农场,没准儿自己还能有机会享享福。 “得了吧,你别看那男的长得人高马大的,他在他家可没话语权,他得听他。”大爷摇了摇头。 孟予安倒也不气馁,转身瞧上另一个,比刚刚那个稍稍低一些的,“这个呢?” “啧,这人是家里的老五,他上面有五个哥哥呢,你要是跟他结婚,可是落不着一分聘礼。”大爷眯着眼。 …… 孟予安挑了大半晌,大爷挑剔了大半晌。 她这下是真的有些泄气,“既然我挑的您都看不上,那您给我挑!” 大爷不慌不忙的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看过来看过去,终于瞧上一个,“那个,怎么样?” “个子又高,长得又状,脸儿长得也俊俏,也是刚从北疆回来的,他爸妈离沪市远,家里还就这一个独苗苗,怎么样?” 孟予安朝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是他? “他不行。”孟予安猛地被瓜子卡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再换个。” 脑子里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被这瓜子卡了一下,突然忘了那点儿不对是什么了。 大爷的脸僵了一下,小声嘀咕,“这可不是叔不帮你啊小沈,人姑娘不愿意。”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管局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少。 没过多久,等到局里的人陆陆续续下了班,灯光全部熄灭,大爷也站起身收拾了东西,“那你自己再想办法找找吧,我可是要下班了。” 孟予安跟大爷道了谢,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都不用细想,顾家肯定不会给她留下能吃的饭。 还是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才行。 孟予安顺着胡同绕了又绕,最终在一个烧烤店门口停下脚步。 反正刚从顾知礼那儿拿回了钱,不如吃点儿好的。 烧烤店刚刚开业没多久。 虽然经济政策放宽松了一些,但大部分人还是不敢去私营的店里吃饭。 若是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那可不是小事儿。 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去国营饭店里吃。 但,国营饭店要票啊。 孟予安在北疆当知青的那些年,早把身上的票给用完了。 她前脚走进店里,点了五串羊肉串、三串烤豆腐、两串烤蘑菇,又点了一份肉丝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离他不远处的四个男人左看看又看看。 正对着孟予安背影的那个男人踢了对面那个男人一脚,扬扬下巴,小声嘀咕,“顾知礼,那不是你妹妹吗?” 顾知礼身子都僵了一半,不敢扭头去看,生怕被孟予安发现。 他肩膀上的伤可还疼着呢。 “你看错了吧,高强。”顾知礼先是否定。 那死丫头跟个守财奴似的,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拿她点儿钱,都能挨上一刀的。 她会舍得出来下馆子? 正好儿老板娘左手端着烧烤,右手端着面,往孟予安的桌子上放。 孟予安连忙让开位置,道了谢。 听见这个声音,顾知礼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嗯,是她。” 烧烤店里虽然不大,但也摆了八张桌子。 两桌之间隔了一桌,再加上顾知礼那桌的动静并不大,孟予安倒是没认出来他。 “啧,你妹妹可点的还有肉呢。”万青坐在高强旁边,把孟予安桌子上摆着的吃食看的一清二楚。 顾知礼看看自己桌上的四碗素面,脸色更差了。 要是他拿到了她的钱,今天坐在这儿吃上肉的,不就是自己了? 高强轻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咱们顾哥妹妹都有钱吃肉,顾哥会吃不起?” 顾知礼的脸色更差了,他还真吃不起。 就眼前这几碗面,还是四个人a的。 要搁往常,他哪儿会这么窘迫。 8.不忍 这一切还不都怪孟予安? 顾知礼低着头,没搭几人的腔,小口小口的嗦起面来。 高强看着孟予安的背影,莫名的心里起了一把邪火儿,“你妹妹真要嫁给那个方什么啊?” “嗯,方经理已经把聘礼送到我们家了。” 这东西没什么好瞒着的,除了孟予安,基本上周边的街坊都知道了。 “啧,那姓方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半点儿不怜香惜玉的,让咱妹妹嫁给他,岂不是白瞎了?” 顾知礼也不太清楚。 他也不喜欢方寅。 那人看着胖乎乎的,脸上的赘肉层层叠叠的,笑起来膈应的他饭都吃不下去。 但是妈说了,只要孟予安嫁过去,方寅就能给顾宁宁安排一个好工作。 方寅可是西区供销社总经理,手下管着四个供销社分社呢,指头儿缝里随便漏下来点儿人脉,都够顾宁宁搏个好工作的。 顾知礼丝毫不觉得拿孟予安去给顾宁宁换个好工作有什么不对的。 要是搁在昨天之前,他可能心里还会有点儿不舍得。 但有了那一刀… … 顾知礼更加觉得顾母说的没错。 孟予安就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还是趁早嫁出去,给家里换点儿利益的好。 他们家养了她十六年,也是她回报家里的时候了。 万青看看高强,又看看顾知礼,脸色变了又变,“真的假的?巷头儿那家洋楼住着的方寅?” 顾知礼点点头。 “那你妈可真舍得,那方寅前妻咋没的知道不?” 这顾知礼还真不知道。 他就知道方寅结过婚,比孟予安大十岁,工作很好,聘礼很高。 万青的头埋的更低了,“方寅前妻,是活生生被他揍没的,还是当着他家小子的面儿。” 顾知礼面也不吃了,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万青,身体猛地一颤,嘴上直打哆嗦,“真…真的?” 他虽然觉得孟予安变了好多,但是也没想让孟予安踏进火坑去送死啊。 看顾知礼不相信,万青也不想多说了,“不信拉倒。” 高强看顾知礼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撇了撇嘴。 聘礼都收了,还装什么呢? 要是真疼他妹妹,就冲方寅大孟予安十岁,这聘礼就不应该收。 不过,那不关他的事儿。 高强斜着眼儿,朝着孟予安的背影看去。 孟予安刚吃完饭,正往小店外边走,下台阶的时候身子一扭一扭的,那细腰摇曳生姿的,简直扭到了他的心里。 高强计从心起,“反正你妹妹都要嫁给那方寅了,不如先让兄弟们玩玩儿。” “方寅那个老东西有个什么情趣,还得是哥们这种年轻的才能让妹妹知道什么叫销魂呐。” “说什么呢?”顾知礼掩下心事,呵斥着高强,“赶紧把面吃完,我回家还有事儿呢。” 他得赶紧回家问问,顾母清不清楚方寅打人这个事儿。 顾知礼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他先环顾了一圈,看到孟予安没在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松了一口气。 顾母正在厨房做饭,顾知礼钻进厨房,一边洗菜,一边有意无意的跟顾母唠嗑。 “妈,孟予安必须嫁给方寅吗?” 话头儿才刚刚提起,刚刚看见他进厨房,还夸他懂事的母亲,脸色刷的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孟予安找你说什么了?” 顾知礼呆愣了数秒,但想了想方寅前妻的下场,“没有,我又不是得慌。” 他现在巴不得孟予安离他远远地。 他只是觉得,毕竟相处了十六年的妹妹,哪怕是假的,也不应该嫁给这样一个人。 他既然是这么想的,话也就是这么说给了顾母。 顾母神情怔愣了一瞬,但还是立马反驳道, “哼,不管怎么说,反正她孟予安欠顾家的,她死活都得给我嫁去方家。” “她不嫁过去,宁宁的工作没有着落,季家怕是更看不上咱们家了。” “本来这几年上面管得就严,咱们家又被扣上了成分不好的名头,要不是你爸还有点儿人脉,前几年厂里又缺人,不然咱们家怕是都得喝西北风去!” “虽说咱们家对季家有恩,季家愿意承认跟宁宁的婚事,但宁宁腿成了这样,要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工作,她嫁过去也是受罪。” 要说顾母对孟予安没有一点儿感情,那不可能,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但方寅除了年级大了点儿,又有钱又有地位的,孟予安那样乡下丫头的身份,能嫁给这样的人就得去烧高香了。 但凡是年轻又能有实力给顾宁宁一份好工作的,谁会看的上孟予安? 顾知礼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头闷闷的。 但他又觉得顾母说的有道理。 孟予安欠顾家的,也是她害顾宁宁的腿残了的,她得付出代价。 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可能会打死老婆的男人而已,又不一定真的会把她打死。 刨去方寅会打人这点儿来说,方寅的种种条件,足以和孟予安相匹配。 再说,孟予安还得感谢方寅的前妻呢。 要不是方寅因为他前妻的事儿,毁了名声,哪儿会看的上孟予安。 顾知礼想到这儿,心口那块儿郁闷也就彻底散去。 孟予安还得感谢他们顾家,给她了一个这么好的婚事呢! 得想个法子,让孟予安安安稳稳的嫁过去才行。 顾知礼想了很多,但其实也就是他从楼上走到楼下门口的距离。 怎么样才能让孟予安老老实实的嫁过去呢? 对了,高强的鬼点子多,他肯定知道。 … … 高强知道了顾知礼的想法,嗤笑了一声,“那还不好办?” “女的最怕什么?” 顾知礼想了想,“怕嫁人?” “错!”高强抬起头,望着天,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女人最怕的就是名声。” “只要把孟予安的名声搞臭了,她根本没脸见人,不敢出家门。” “到时候,她还不是任由你家揉搓捏瘪的?” 顾知礼摇摇头,“不行,她好歹也是我妹妹,她名声臭了,我们家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再说,方寅又不傻!” 真要正儿八经的把孟予安的名声搞臭了,方寅能同意娶她吗? 她一个人的名声差不要紧。 耽误了顾宁宁的工作还有季家的婚事,不得把他撕了? 9.出事儿 高强听了这话,嗤笑一声,眼底写满不屑,“你装什么呢顾知礼,谁家好人会把自己妹妹嫁给方寅啊?” “你怕你家名声臭,你不会私底下把她一个人的贞洁搞了,捏住她把柄,不就行了?” 顾知礼听完前半句,气的想转身就走。 可听到能捏住孟予安把柄,自此对她揉搓捏瘪,又停住了脚步。 “吓唬吓唬她就够了。”顾知礼犹豫了半天,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自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她都能给自己一刀,自己对把她当妹妹,没有真的伤害她。 高强揽上了顾知礼的肩膀,俩人勾肩搭背的,看上去格外的友好。 高强眼里晦暗不明,其中的意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嘴上却哄着顾知礼,“你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能不清楚?” “我知道分寸的。” 两人朝着孟予安回家的必经之路走去。 他们对这附近的小路熟悉的很。 “你确定你妹妹不在家?” 高强躲在灰暗的角落里,等了半天,身子都冻僵了,也没见有个人影。 顾知礼也没好到哪儿去,说话都直往外冒白汽,“确定。” “啧,你这妹妹,怕也不是个什么干净的。” 不然这么晚了,她一个女的,待在外面不回家,晃悠什么? 指不定就跟哪个野男人在厮混呢。 想到这儿,高强对一会儿要做的事甚至更加跃跃欲试了起来。 孟予安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她吃完饭,就拐到了废品回收站。 给了回收站大爷两颗大白兔奶糖,便被允许进去翻腾。 她翻了半天,找了些高中的书本资料,把定金给了大爷,“大爷,这书先放你这儿,太晚了,我这不好带,明天我肯定过来把它拿走。” 瞧着手里的钱,虽说没做过这样给了定金但是不带走货品的声音,大爷还是摆了摆手,“成,你走吧。” “我这丑话可说在前头啊,你要是三天内都没过来拿这书,你这钱我可不退啊。” 反正这书搁在这儿,也没人要。 她要来拿,就付尾款,拿东西走人。 她要不来,大爷也不退定金。 反正大爷咋样都不亏。 “成。” 孟予安跟大爷说好,转身就往顾家走去。 这书肯定是不能拿回顾家的。 要是让顾家知道她还想去上高中,怕是明天就能把她塞到方家去。 孟予安顺着顾家的方向往前走。 正要走到巷口,身旁一辆车子开过,孟予安连忙后退,等到车子过去后,才接着往前走。 元春跟沈书黎坐在车里,元春看见熟悉的背影,蓦地开口,“诶,这是孟家那个吗?” 沈书黎放下手里的书,顺着车窗往外瞧了一眼,看见乌漆嘛黑的巷子,心里面有些莫名的担忧,“前面停车,我有点儿事去处理一下,你和司机先回医院吧。” 说完,沈书黎就跟着孟予安的方向走去。 “诶,你等等我啊。” 元春紧跟着沈书黎下了车。 司机只好把车开到前方,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你没事跟踪人家女孩干嘛?就算她是孟家的,你也不用这么吧?”元春并不理解。 一向最为冷漠、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沈书黎,怎么一遇到孟予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孟予安直直的往前走。 眼瞅着,就差家街坊,就要到顾家了。 身前蓦地出现了两个身影。 两人蒙着面,身上的衣服都是深色系,猛地在这黑天里,倒是分不清是谁。 孟予安的心紧了一下,下意识的朝路边躲了两步,侧过身。 意思是让两人先过去。 然而她完全没料到,那两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稍微高些的男人步步紧逼,几乎快要贴着孟予安身子了,“哟,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妞,大晚上还不回家,是不是就等着哥哥呢?” 孟予安嗤笑一声,“我劝你最好别动我。” “哥哥我今天就动你了,怎么着?” 话音刚落,高强就伸出魔爪,朝孟予安的衣服里边伸去。 他可是馋她身子好久了。 孟予安抬眸,盯着男人的眼睛仔细看了看,甚至又分出些神色看向一旁熟悉的身影,不屑的开口,“顾知礼让你来的?” 顾知礼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身体莫名的瑟缩了一下。 高强没出声,满脑子都是占了她占了她的想法。 或者说,他根本没把孟予安放在眼里。 就算她再聪明又怎么样? 碰上两个大男人,女人那点儿小力气,能防得住什么? “哥哥就喜欢你这样有胆色的女的,只要你从了哥哥,以后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高强几乎是贴着孟予安的耳边说的这句话。 孟予安整个人身体紧绷着,脑子飞速旋转。 这幅身子的力气太弱了,而且她的胳膊使不上力气,如果拿出刀,被对方夺了,怕是更吃亏。 孟予安藏好身上的刀,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直接弓起腿,朝着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用力使劲。 “曹你爹的,臭娘们!”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孟予安转身就跑,丝毫不跟他拉扯。 眼瞅着正要离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远,离顾家越来越近。 顾知礼直接一个加速,跑到孟予安的正前方,拦下她。 高强直接掏出身上的刀,不紧不慢的朝孟予安走去,“臭娘们!”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爽字怎么写。” 顾知礼抓的死死的,正好抓到孟予安的胳膊上,孟予安使不上力,挣脱不开。 孟予安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眼看着高强步步紧逼,孟予安直接用力一踩。 顾知礼吃痛一声,直接把孟予安往旁边地上一推。 偏偏他还不敢出声,生怕孟予安认出来自己。 孟予安躺在地上,脸色煞白。 昨天刚刚脱臼过的胳膊,今天再次脱臼,可不是简单的手法复位就行的。 10.再次相遇 孟予安看着步步紧逼的高强,几乎就要认命的时候。 一个身影蓦地出现,一脚把高强撂倒。 元春扒了顾知礼的衣服,直接反手把顾知礼绑在一旁。 这才腾出手来扶起孟予安。 “你没事儿吧?” 孟予安摇摇头,“谢谢。” 她胳膊无力的耷拉在一旁,眼神却紧紧的盯着正在跟高强扭打的男人。 或者说,单方面殴打高强的人。 越瞧,越熟悉。 等到孟予安反应过来,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 沈书黎已经收拾好了高强,朝着她走来,并且揪住了她的衣领。 就像扼住了猫咪命运的后脖颈似的。 这下孟予安彻底老实了,极其乖巧的转过身来,笑的温柔,“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大好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哈哈……” 太尴尬了这也,怎么又是他啊。 孟予安甚至忘却了对高强的恐惧,满脑子都是在房管所,险些拽下他裤子的画面。 画面太美,丝毫不敢回忆。 孟予安尴尬的脚趾扣地。 要是旁边能有个地缝就好了,她还能直接钻进去。 既躲过了高强,又避免再次遇见,他。 沈书黎看着站在眼前半天没吱声,只剩下眼球提溜乱转的孟予安,蓦地笑了,温润的嗓音倾泻而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同志,上次的事儿,你还没对我负责呢。” “!?”孟予安猛地抬头,再度撞上男人刚刚错开位置的下巴。 男人吃痛,轻轻“嘶”了一声,平静的声音中带着肆虐的冷意,“我一个黄花大闺男,就这么被你白白非礼了,你还跑了。” “这次又救了你,你要是不对我负责,我就去报公安抓你。” 孟予安,“… …” 这,这合理吗? 孟予安盯着男人的脸,凌乱了片刻,嘴比脑子快,“长得挺端正的一小伙子,怎么这脑子… …” 但当她看着男人逐渐破碎变得发红但真诚的眼眸,恍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开玩笑的,蓦地败下阵来,“好吧。” 沈书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满意的转过身去,抓着高强和顾知礼两人就往前走。 走了半天,也不见孟予安有个动静,转身疑惑,“还不走?愣着干什么?” 孟予安脑子懵懵的,下意识的小跑着跟上,“去……去哪啊?” “去报公安啊。” 孟予安几乎难以置信,“就因为我上次跑了?” 至于吗!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啊! “想什么呢!不得报公安举报他俩流氓罪啊!”沈书黎一脸无语。 孟予安讪笑几分。 误会了。 顾知礼一听要报公安,慌了,连忙开口,“报什么公安啊!都自家人!” “我是她哥,我们那是闹着玩儿呢!” “顾予安,你快说句话啊!” 孟予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直溜溜的往前走。 要不是这位同志来得及时,她的清白怕是真要没了。 她倒不是真的在乎那点儿清白。 她只是单纯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以为能躲过顾家的安排,没想到,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她这只小蝴蝶,居然迎来了更恶心的事件。 她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顾知礼挣扎个不停。 一直控制他的元春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开怼,“得了吧你,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亲手把自家妹妹往火坑里送啊?” “那是我们顾家的事儿,要你们来多管闲事儿?” “我爸我妈养她这么大,让她嫁给方寅怎么了?人家可是有房有好工作还有存款呢!手下管着十来号人呢,她一个破落山鸡,还委屈她了?” 顾知礼说得越多,元春听的越迷糊。 不是,这哥们不是犯的流氓罪吗? 分明是带着人非礼他妹妹啊? 咋还有婚约了? “黎哥,咱们不会弄错了吧?”元春小心翼翼的问着。 这要是他们真有了婚约,再闹到公安那儿,笑话不就成了沈书黎他俩? 沈书黎先换了个手抓高强,这才不慌不忙的道,“当事人在后边呢,问我有啥用?” 元春又把他想的内容,再跟孟予安重复了一遍。 “这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不是方寅。”孟予安小跑着跟上,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倒不是累的,只是这脱臼的手臂,真疼啊。 但是人家俩帮忙的都不嫌麻烦,要送她去警局,她要是再叫两句先去医院,那也太矫情了。 孟予安脑子乱糟糟的,想想这想想那,一个没留神,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她直接撞了上去。 坚硬的触感挨着脑袋,孟予安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些旖旎画面。 “怎么停了?”孟予安往周围一看,也没有公安局啊,“这不是还没到吗?” 沈书黎单手打开车门,“你先跟司机去医院,看看你的手臂,我跟元春拎着他俩去警局,一会儿在前面警局汇合。” 随后一把把孟予安塞到车里,跟司机交代清楚后便挥挥手。 直到车辆朝前行驶,孟予安才反应过来。 她这也算是,榜上大佬了? 能在这个年代有车的… … 既然他这么有实力,那让自己负责,应该只是开玩笑的吧? 孟予安看着车窗外驶过的一片又一片街道,顿时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烦闷感。 … … 元春无语的看着沈书黎把人送上车,“那咱们为啥不坐车啊?” 直接把这俩塞到后备箱里不就行了。 还有,“你咋看出来的她手臂不舒服?” “用眼睛。”沈书黎撂下三个字,单手拖着高强,越过元春,径直往前走。 元春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什么意思沈书黎,你骂我瞎?” 男人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音色平平却颇为恼人,“我可没这么说。” 高强在看到沈书黎的车的那一刻,仿佛认命似的,也不再挣扎了。 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拖着走。 反正已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还能怎么办呢? 还不如老实点儿,留着力气,去到警局再狡辩。 再说,他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 无非是拖点儿关系,打点打点就又能出来了。 高强丝毫不怕,甚至有些触碰危险而感到刺激的跃跃欲试感。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 等他们走了,那孟予安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11.局长 司机载着孟予安,去了整个沪市最好的医院。 缴费、问诊、拿药,皆有司机操办。 孟予安只需乖乖的跟着司机,走进诊室。 不知是司机有意还是无意,给孟予安看病的大夫还是位女医生。 女医生先对着一旁的司机道,“需要患者褪下衣衫,查看具体情况后才可有后续治疗,请问您是患者的… …?” 司机听闻,连忙起身,“那我在门口等候孟小姐,有事儿直接喊我就可以。” 孟予安点点头,道谢后,司机这才走到门外。 她逐层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从看上去厚实则内里已经这跑一块儿那儿跑一块儿的棉外套,到内里已经有了数个线头的毛衣。 一层一层的衣衫褪去,在医生眼前的,则是冻疮挨着冻疮,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肤的手臂。 松松垮垮、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言的手臂。 医生皱着眉头看向孟予安,“你这冻疮看上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刚才那男人瞧着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孟予安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没事的,我刚从北疆回来,这些冻疮养养就好了。”总归,脱离了顾家,不会再比北疆更差了。 “刚从北疆回来啊,那正常。” 医生接了句话,这才仔细的捏着孟予安的骨头,“你这是习惯性脱臼吧?” “早些年没好好养,现在一用力就会脱,是吗?” 孟予安点点头。 医生长叹一口气,也清楚北疆的条件有多艰苦,能活着回来俨然是一种幸福,便没再多言。 帮孟予安做了基础复位,又用绷带简单固定后,开了药方,递给她,“这上面的药拿了之后可得好好吃,吃药期间,你的手臂可得小心点儿。” “要是有条件的话,定期来固定骨关节,看看骨关节的愈合程度。” “你现在还年轻,身体啊,可得注意点儿。” “不然等上了年级,你这可是难受的很。” 孟予安将医生的叮嘱记在心里,点点头,小心的活动了肩膀,“劳烦您帮我穿下外套吧。” 固定后的肩膀,需要制动一段时间,才可以取下固定带。 没有医生的帮忙,孟予安这衣服,还真不好穿。 出了门,司机连忙接过药方,“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后面药房拿了药,来接你,咱们就去公安。” 孟予安看病费了不少时间。 她这头儿还没往公安赶,那头儿沈书黎已经到了。 四人进了公安局。 里面的值班人员看着四人这副架势,还未说话,眉头已然先皱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元春连忙上前,将事情经过告知民警,“这两人意图对妇女行不轨之事,我们路过,这才解救了那位姑娘。” 民警看看四人身后,“那位姑娘呢?” “姑娘身体不舒服,我派车先把她送去医院了。” 民警俨然一副坐不了主的样子,“当事人不在的话,笔录没法儿做,要不你们先在这儿等等。” 高强咳嗽两声,引起众人注意,“把高所长给我叫出来。” 哼,这下可得给我老实了吧? 我可是有人脉的! 高强心里这么想着,肢体上已然放松了起来。 沈书黎勾唇一笑,腿上丝毫不客气的冲高强的腿窝提过去,“老实点儿。” “干什么!这里禁止打闹!”民警先是严厉呵斥了沈书黎,随后仿若换了副面孔似的对着高强,“你说的可是高立民所长?” “你和他什么关系?” 沈书黎那下可不是吃素的。 高强疼的差点儿原地吱哇乱叫起来,“那我叔!赶紧叫出来!” 元春用一副仿若看的眼神看着高强。 此时此刻,元春甚至有些同情他。 死到临头,还嘴硬。 民警背后的办公室赫然走出一个人来,拍拍他的肩膀,“小何啊,这是怎么了?” “周局!收到群众举报,高立民所长的侄子涉嫌流氓罪。” 民警在高立民所长的侄子这几个字上面发出重音,显然是着重强调,他身份的不简单。 可没想到,周局走到四人面前,率先跟沈书黎打招呼,“小黎,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刚生起希望以为自己会跟着高强的人脉被放走的顾知礼,“……” 完噜。 高强则一脸见了鬼似的模样,半认栽半难以置信的看向沈书黎,“!!” 等到孟予安跟司机到公安局的时候,沈书黎已经把高强二人移交给民警处理了。 孟予安跟着民警做了笔录,随后就出了局子。 这……也太轻松了吧。 不过想到民警刚刚说的明天就通知顾家的好消息,孟予安难以自禁的持续性保持嘴角上扬。 “谢谢你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孟予安跟着沈书黎到了车边,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元春自觉的把空间留给两人,率先上了车。 “我是沈书黎。”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 “我是孟予安,那个,上次的事儿真的非常抱歉,今天多谢你了。”孟予安的双手紧紧交错着,看起来十分紧张。 如同在课上走神的学生突然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似的那样。 沈书黎半倚着车窗,分明是不太礼貌的姿势,由他做来倒是透出几分潇洒与不羁来,“明天我去接你。” “好的,那我先走了……不是,明天接我干什么?” 孟予安正打算告别,蓦地听见后半句,愣住了。 男人伸出一双颇有安全感且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孟予安两侧的碎发别好。 又取下自己身上的围巾,细致的围到孟予安的脖颈上,一圈又一圈。 分明是刚刚产生交集的陌生人。 交换围巾后,莫名显出几分暧昧来。 车内的元春通过后视镜看见这一幕,轻啧了一声,“沈书黎这是铁树开花了?” 窗外的沈书黎认真且真诚的盯着孟予安,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明天我接你,去领证。” 生怕孟予安反悔不承认,他默默补充道,“你刚刚答应我的。” 要对我负责。 12.压力给到顾家 孟予安对上如此真诚的眼睛,看了看他身后的车,咬着唇角,“可是,我领证之后,想报名去海丰农场落户。” 那是她唯一能够落户、且名正言顺拥有属于自己房产、还能远离顾家的,唯一方法。 沈书黎看上去这么有钱,肯定不会愿意跟自己去乡下吧。 沈书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平淡,陈述道,“车是元春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小子。” “我知道你领证是想去海丰农场。” 他知道? 孟予安莫名的想起房管局门口的大爷…… 当时要那大爷帮忙介绍,那大爷恰到好处的指着沈书黎给自己介绍他的情况…… 难道? 沈书黎自然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率先承认自己的小心思,“是,我买通了房管局门口的大爷。” 但是被她拒绝了。 孟予安眼中浮现一抹了然的神色,瞬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都能用一把大白兔奶糖,买通大爷。 更何况,有着不一般朋友、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他呢。 不管如何,孟予安,在当下,确实真切的需要一个领证对象,于是她再次道,“领证结婚可不是小事。”你可得想好。 “我确定,以及肯定。” “要求你,孟予安对我负责。”沈书黎真挚的说道。 孟予安扬起嘴角,干脆利落,向着眼前的男人伸出手掌,“那,合作愉快。”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就目前情况来说,受益者,显然是她。 至于之后的一切,显然都要排在顾家之后。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民政局见。” 沈书黎将孟予安送回顾家小巷,在距离顾家约莫还剩六步路的位置停车,“晚安,明天见。” 孟予安干净利落的下了车,只冲身后摆了摆手,并未回头,潇洒的躺回了床上。 她进屋的前一瞬间,隐约还能听见隔壁房间——顾父顾母交谈的声音。 “顾知礼这小子又去哪儿混了?到现在还不回家!” “估计是顾予安给他那刀伤透了心,跑外面散心去了吧,没事,明儿一早就回来了。” 翌日,天色才刚刚蒙蒙亮,趁着顾家人还在熟睡,孟予安悄无声息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 拿起户口本,朝着门外走去。 幸好,她还没并到顾家的户口本上去。 不用惊扰顾父顾母,自己就能做主自己的所有事情。 孟予安出了巷子,就看见了熟悉的车,她压下心中的惊讶,看向沈书黎,“这么早?” “睡不着,干脆早早出门。” 男人温润平淡的声音传入孟予安的耳朵,虽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却莫名觉得脸庞躁了起来。 孟予安,“吃早饭了吗… …” 沈书黎,“我买了早… …” 二人几乎齐声出口。 莫名的默契又增加了。 二人对视后,蓦地笑了,沈书黎率先开口,“去车上等吧,外面冷。” 话音刚落,沈书黎已然为孟予安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甚至还伸出手,搁在车顶,以防她碰头。 孟予安忍不住心里嘀咕,“还怪贴心的。” 沈书黎身着羊城最火的白色羽绒服,搭着修身却并非束脚的长裤,配上一双马丁靴,显得整个人温文儒雅的同时,倒是平白添了几分清冷感。 孟予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内破外新的棉服,丝毫不觉得羞耻。 若是前世那个二十岁的孟予安,怕是会生出不配之心。 但,重来一世的她,向来追求有多少钱便使多大本事。 且,如今尚在顾家,就算买了好衣服,也是会被顾宁宁抢去的。 没必要。 沈书黎先在二人中间支起一个小桌板,又将买好的饭食堆在上面,一向温雅成熟的他在此刻,莫名的有些局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些。” “没关系,我不挑食。”孟予安随机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小口的啃食起来。 说实话,她其实挺饿的。 但前世长久以来的进食习惯,使得她并不敢大口吃饭。 沈书黎看着身旁如同小仓鼠一般进食的女人,莫名也来了些胃口。 修长的手指放在餐桌上挑挑拣拣,最后捏起一杯粥,递到嘴边吸食。 孟予安吃了个八分饱,随手收拾了自己造的吃食,下了车扔掉,又再度爬上车,“我吃好了。” “好。”沈书黎将小桌板和吃食全部收起来,踩下油门,朝民政局开去。 十分钟后。 二人齐齐手持红色本本,走出民政局大门。 孟予安想了想,将手里的红色本本递给沈书黎,“能拜托你先帮我放着吗?” “我还需要回家收拾东西,带着这个,不好解释。” 其实说到底,让顾家人看见了也没什么。 但眼瞅着马上就能远离顾家了,孟予安并不想节外生枝,再和顾家生些是非。 “好。”沈书黎接过她手里的红色本本,将两个本本抻开,叠在一起,揣进羽绒服的内侧口袋,“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毕竟二人如今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弃她于不顾才对。 孟予安摇摇头,并没有要把沈书黎拖进顾家这摊浑水的意思。 毕竟只是为了政策而妥协的临时夫妻,哪能真像平常夫妻那样,毫无边界感。 孟予安和沈书黎齐齐去房管局参加了“北疆夫妇报名前往海丰农场”的报名后,便各回各家。 沈书黎坐进车里,没急着驱车离开,左手摩挲着方向盘,眼睛牢牢地盯着孟予安的背影。 不知何时溜到车上等待已久的元春,莫名的有些感慨,“都领证了啊。” 谁能想到,两天前还是陌生人关系的他们,居然在两天后,已经成为了夫妻。 “我虽然对沈姨要求你照顾孟家的这件事儿有所耳闻,但你也没必要照顾她照顾到床上去吧?”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听沈姨的话呢?” 沈书黎轻嗤一声,十分不客气的下了驱逐令,“有事儿说事儿。” 言外之意,没事儿就滚。 元春连忙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拉上链条的姿势,示意自己不会再多嘴一分。 沈书黎这才悠哉悠哉的驱车离开。 临下车前,还不忘对元春发出指令,“帮我买两张去海丰农场的车票。” 他倒是对出发时间和目的地无所谓。 但他想着,她应该是赶早不赶晚的心态吧。 13.逼她 解决了落户的这件大事,孟予安心头高悬的那块儿大石终于落地。 命运的轨迹依然在她有意之下,做出了改变。 那么这一世,应该不至于沦落到上辈子那般惨的境地吧。 眼瞅着孟予安都要走到顾家胡同了,猛地一拍脑袋,“糟糕!忘了今天还要去拿书了。” 孟予安连忙止住脚步,换了条巷子,冲着废品回收站的路走去。 她前脚换了路,后脚就有民警穿着执法的衣服,手里拿了传条,顺着顾家的方向早去。 民警拍开了顾家的大门,顾母颇为不耐烦的走到门口,“谁啊?这么不长眼,一大早的就扰人清静。” 门唰的被打开。 等到看清楚面对面站着的人身上的衣服的时候,顾母匆忙扭头朝着屋内喊,“老顾,快来!出事儿了。” 顾母一把将民警拽到屋内,探着脑袋朝上下左右的邻居家看了又看,确认几家都还没有开窗开门的之后,这才好声好气的冲着民警道,“这位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啊?” 民警抚平了自己肩头的折痕,压下自己心头的无语,将来意一一道出,“据群众举报,您的儿子,顾知礼,伙同巷尾高家高强,于昨夜涉嫌侮辱妇女等犯罪行为,目前已被我局扣押。” 这话一出,顾母跟疯了似的扑到民警面前,“不可能!” “我的儿子我清楚,他一向听话懂事,不可能干出这种勾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儿子做的?侮辱谁了?人证呢?” 顾建国从房间里走出来,按着顾母的肩膀,将她按下,这才收敛神色,看着对面的民警,“抱歉,我爱人有些失态。” “昨晚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我儿子昨天晚上还在家呢。” 顾母好像找到了什么支撑似的,连忙跟着道,“对啊,知礼昨天晚上还和我一起做饭了,帮我洗了好多菜,怎么可能是他?” 针对这种大不多数家属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亲人犯罪的情形,民警掏出手里的拘捕单,将上面顾知礼的亲笔签名对着顾父顾母,“喏,你儿子的笔迹,你总认识吧。” “我今天过来呢,只是通知你们一声,并将具体的情况告知你们。” 民警离开前,似是突然想起,又似是无意的提醒,“家属每个月有一次的探视机会。” 顾建国看着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顾不得在街坊邻居面前丢人现眼,连忙追着民警出去,“同志,这件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除非受害人撤回举报申请。” 顾建国连忙追问,“受害人是… …?” 民警看着正从楼下上来的孟予安,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家可真够乱的。 亲生儿子伙同他人去侵犯自己妹妹。 看来这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通往二楼的楼梯窄小的很,仅容得下一人通过。 孟予安看着正往下下楼的民警,连忙侧着身子,让出位置,示意他先下楼。 随后径直走到顾家屋内,正准备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却被身后顾建国发出的声音震道。 “逆女,还不给我跪下?” 孟予安愣了一瞬,未曾回头,也未曾跪下,“凭什么?” 待在门后,早已将民警的话和顾父、顾母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顾宁宁连忙从房间内跑出来。 装出一副颇为关心孟予安的模样,“予安,爸让你跪下你就赶紧跪嘛,咱爸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嘛。” 随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儿不能放在自己家里解决的,非要闹到公安局里去。”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二哥好歹也陪着你长大了十六年,不管怎么说,不论他哪里惹了你不开心,你也不用跑去公安局撒谎,把二哥抓起来吧。” 仅凭顾宁宁这张嘴,俨然已经点燃了如同似的顾父顾母身上的那根火线。 分明她才是受害者,这话说的,倒好像是她没事找事儿陷害顾知礼了似的。 顾母越听越认同顾宁宁的说法。 是啊。 不论顾知礼对她做了什么,总归还是她二哥。 孟予安怎么就如此狠心,径直将他二哥送入牢里。 顾母气的浑身发抖,冲上来就想给孟予安一巴掌。 孟予安伸出左手,牢牢的禁锢着顾母的手臂,眼角透着些嘲讽,“妈,你也不问问,我那好二哥做了什么事儿?” “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儿,你都不能把他送进牢里!” 顾母气的整张脸都要涨的通红。 “你还不赶紧写了谅解书去局里把你二哥接回来!” “我们顾家真是白养你了十六年。” “你二哥说的对,你就是个白眼狼!” “哪怕养条狗,喂了十六年,也得护主摇摇尾巴呢!” 孟予安脸上露出几分嘲笑,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眼神凌厉的顾父,“爸,你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是他顾知礼伙同外人侵犯我?” “扒下我的衣服?” 顾父一向严峻的脸上骤然出现了几丝裂痕,随即快速否认,“不可能,你二哥还是分得清是非对错的。” “就当爸求你了,你写封谅解书,把你二哥放出来,好不好?”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那牢狱里,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的,怎么能行!” 孩子? 顾知礼,她的好二哥。 就因为还是一个孩子,就能伤害比他更小的她吗? 他在和高强勾搭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还是个孩子? 就没有想过自己可是他带了足足十六年的妹妹吗? 14.离家 屋内传来几声咳嗽声,蓦地打断了几个人的对峙。 顾生端着个药碗,站在孟予安的房门前,虚弱的开口,“就当三哥求你了。” “看在三哥的面子上,绕过二哥,好不好?” 孟予安面上不显,心底却像被捅了一刀似的,漏了个大洞,疯狂往下坠。 这个家里谁都可以要求她放过顾知礼,她都不怨他们。 毕竟,从顾宁宁回来的那一刻起,其他人心里的天平已经无条件的倾斜到了顾宁宁那一侧。 唯独,顾生不行。 自打娘胎里起,顾生身体就不好。 顾生三岁时,孟予安才刚刚出生。 在孟予安有记忆之前,无论是为工作事业奔波的顾父顾母,亦或是为了入伍疯狂炼体的顾文萧,还是在学校调皮捣蛋的顾知礼,在孟予安断奶之后,通通都不在家。 他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只有生了病除了家里无处可去的顾生,会陪着她。 身子才白菜大小的顾生,就已经学会了生火放锅、添水加热。 然后从灶台上端下两个碗。 递给孟予安一碗奶,递给自己一碗药。 二人在互相打赌比赛谁会喝的更快的玩闹之中,各自将药和奶一饮而尽。 等到孟予安有了记忆,慢慢能去学校上学之后。 每当她放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顾生的房间里。 拿出自己书包里的课本,摊在顾生的面前。 像学校里的老师教她的那样,耐心的教顾生她今天学到的东西。 生怕顾生因为长期待在家无聊的发霉。 几乎只被家人在意死活,而无人在意他无不无聊的顾生,从那时起,就不止一次的告诉孟予安。 她在他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小小只的孟予安,每每听了这句话,便会回握三哥的手,奶呼呼的发誓,“三哥也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 可是,孟予安没想到。 从顾宁宁回来那刻开始,这一切,就都变了。 她不再是他眼里的第一位,顾宁宁永远会比她更重要。 不管是在顾家三个哥哥的眼里,还是顾父顾母的眼里。 但那都没关系,她会安慰自己。 顾宁宁毕竟是顾家的亲生女儿,遗落在外受苦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 顾生对顾宁宁更好些,是在弥补她的过去,所以她没关系的。 可孟予安没想到。 就连顾知礼,伤害了她的顾知礼,在顾生眼中,也是比自己重要的。 也是在此刻,孟予安才明白,原来没了血缘,她什么关爱也不配得到。 曾经承诺的彼此最重要的人,也不过是个玩笑话。 她默默的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不再和顾家人争辩,扛起自己早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往门外走,“顾知礼,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不就是牢狱的滋味吗? 她又不是没尝过。 至于顾父顾母为其如何奔波难受,又关她什么事? 顾母难以置信的看着孟予安,“你不原谅?你凭什么不原谅?” “你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永远都别回顾家。” 她就不信,没了顾家这个庇护伞似的住所,更没了户口的黑户,她孟予安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顾宁宁站在顾母的身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妈,予安这样狠心,二哥怎么办?” 她倒不是当真有多在意顾知礼。 只是少了死心塌地维护她的顾知礼,她在这个家的日子,自然就不会有以前好过。 再说了,顾知礼在书中的最后,可是成为了华国赫赫有名的顶级富豪呢! 怎么能就此跌落在沪市的小小牢狱里。 顾母冷哼一声,“等着吧,不出三日,她孟予安肯定会哭着喊着递上原谅书,求我把她的户口落下的。” 如今多少知青从各个知青点儿回来? 有些人家哪怕闹得头破血流的,也要求着长辈给自己的户口上上去! 孟予安,一个乡下人家肚皮里出生的穷孩子,能有什么本事上户口? 顾母转身去了顾知礼房间,尽心尽力的收拾了被褥衣服,又去厨房装了许多吃食,这才喊上顾父,“走,我们去公安看看他。” 顾父长叹一口气,认命的揣上自己本来打算送给方经理,以求其为顾宁宁打点工作的烟酒,向邻居借了个板车,一同往局里赶去。 另一头儿的高家。 高父听完自家亲弟阐述的事情起因经过,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这事儿,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高母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咱们家可只有高强这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在那牢里待这几年啊!” 二十多岁,正是拼事业娶媳妇成家立业的年纪,一旦染上了牢狱之灾,他们高家的香火跟残了有什么区别! …… 孟予安将包袱扛在肩上,站在昨天出事儿的巷子口,莫名的失去了方向。 她,属于哪儿,哪儿才是她的家呢? 郁莹迎面走来,眼看就要和孟予安擦肩而过,猛的站住脚,“予安!” “你什么时候从北疆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孟予安看着眼前明媚又鲜活的郁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是还活着的她。 “你怎么哭了?”郁莹的声音再度响起,把孟予安从前世郁莹出事儿时候的画面中拉出来。 孟予安冲上前,紧紧搂住郁莹,“我好开心。” 开心还能有机会,见到还活着的你。 郁莹是孟予安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她身为郁家的老幺,自幼便离经叛道的厉害。 自打上面政策放松之后,更加的我行我素。 为了郁家大哥和二哥的婚事,郁父郁母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在沪市为其扩建好了十平米左右的平房。 那时候的扩建,是需要打点邻里关系的。 毕竟所谓的扩建,就是把原先宽阔的巷子路,占成自家的。 因着挨家挨户都会这样干,所以倒也不会出现这家举报那家的情况。 郁父郁母花光了身上的所有积蓄之后,郁母却生了重病,急需钱。 刚成家,到处都需要花钱的郁家大哥和二哥哪有本事弄来钱。 正好当时附近有学校在高价招人体模特,缺钱的郁莹得知了这个消息,便直接报了名。 以她的身高和长相,自然很快就被选中了。 可是直到她被领到画室,她才知道,价格这么高,是因为招的是模特。 郁莹自己自然是能接受的,可是封建了惯的长辈们却接受不了这件事。 郁父得知后,更是好生打了郁莹一顿。 而生了重病的郁母,更是宁愿拖着也不愿意拿她女儿用身体换来的钱去看病。 这放在孟予安前世入狱的那个时候,裸模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郁莹当模特的那年,不行。 15.再见郁莹 这事儿不知怎么的,传到了街坊邻里的耳朵里。 街头巷尾里关于郁莹的难听话和流言蜚语更是说个没完。 事情愈演愈烈,更有甚者,专门跑到郁家,丢臭鸡蛋和白菜帮子以此来表达自己对郁莹的唾弃。 而郁母在长此以往的环境下,病情越来越重,最终无奈去世。 郁家自己人自然是明白郁莹并非当真为了钱,才去那所谓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久而久之,各路流言蜚语的传播逼得郁莹,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姑娘,竟然在郁母去世没多久,就因为压力过大成了一个疯子。 等到孟予安上一世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郁莹的消息的时候,得来的却是,“郁家那个小疯子啊,走了,都走了好多年了!” 连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到。 如今重来一世,再和好友重逢,孟予安忍不住热泪盈眶。 郁莹虽然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回以最紧的拥抱来安慰她,自己还在。 “好了好了,别哭了。” “你怎么拎着包袱在外面跑啊?被顾家赶出来了?” 顾家的亲生女儿回家的事儿,巷子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甚至还有那人感慨,亲生女儿回来了,顾家却还养着孟予安,真是对孟予安莫大的恩情! 孟予安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花,这才扯着郁莹的手,“我今天晚上能和你睡一晚吗?” 明天,她就走了。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郁莹眨眨眼睛,没有多问旁的,“你不嫌弃我们家小就行。” 郁莹家显然是要比顾家的环境更为逼仄些的。 顾家好歹自己还能挑一个阳光最好、占地最大的房间。 毕竟原本就是顾家的二层洋楼。 但郁莹家就不一样了。 狭小的胡同,夹杂着各式各样拼装的筒子楼。 而走廊的那条窄窄的空间,已经被垒上了红砖瓦片,甚至还搭了张床,墙边则塞着折叠的自行车。 就连进入郁家的大门旁边,还堆放了不少煤块儿。 这个时候距离通暖气还早,家家户户都靠烧煤取暖。 有那不注意通风的,再也见不到第二天太阳的,也不是没有。 孟予安跟着郁莹进了房间,郁莹拿着她的两个包袱,轻车熟路的找好位置塞进去。 却没成想,包袱被扯了一路,再加上强塞,中间的系带已然飘散开来,里面的东西也扑扑楞楞洒落一地。 郁莹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连忙弯下腰,“不好意思啊安安,我帮你捡!” 孟予安哭笑不得的看着地上散落的杂物,摇了摇头,“没事儿。” 二人捡着塞着,没多大会儿,地上的东西就已经塞了个七七八八。 郁莹把自己脚边的东西挨个捡完,正打算招呼孟予安去吃饭,却发现她盯着地上的一个襁褓愣在原地。 “咋了?”郁莹走到孟予安身旁,不解的开口。 “那是顾宁宁出生时候的襁褓,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衣服包袱里。” 她分明只拿了自己箱笼里的东西啊? 孟予安捡起襁褓,仔细翻看几遍,仍是不太确定似的,递给一旁的郁莹,“你看这襁褓,是不是有点儿太新了?” 一点儿也不像十六年前的东西。 郁莹跟着看了好几遍,挠挠脑袋,“咱出生的时候不是闹饥荒吗?咋会有棉花这么厚实的襁褓?” 而且那棉花还雪白雪白的。 要知道就是现在,不少人家用的棉花被还是黄黄的那种呢! 屋里传来郁母的声音,“郁莹,小安,吃饭了!” 郁莹匆忙应了一声。 孟予安只好放下心头的疑惑,将襁褓三下五除二塞进包袱里。 要是重生在三年前,顾宁宁刚回家那个时候多好,她还能顺着这个襁褓查查自己亲生父母的情况。 可是现在这个时机… …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蹊跷,怕是踪迹也早已消的一干二净了。 孟予安长叹一口气,被郁莹扯去餐桌上吃饭。 郁母身材娇小,说话温声细语的,她夹起几片莲藕,递到孟予安的碗里,“我记得,你跟郁莹都最喜欢吃这藕了,来,多吃点儿。” “家里地方比较小,委屈你今天晚上跟郁莹挤挤了。” 孟予安连忙递上碗,接过藕片,一边填到嘴里,一边不露痕迹的观察着郁母。 郁母唇色发白,眉眼神色淡淡,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吃几筷子饭菜就得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吃个饭就跟跑一百米接力赛似的。 看她这样,怕是从这时候起,身体就已经初现端倪了吧。 孟予安心里想着事儿,夹菜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等她想好,准备夹菜的时候,却发现碗里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一旁的郁莹冲她眨眨眼睛。 不知为什么,孟予安的眼睛突然就觉得有些酸。 这么好的郁莹,还有到现在还记得她最爱吃的菜是什么的郁母,她得想办法为她们做点什么。 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吃了饭,为了节省电费,基本上各家各户就往床上躺着去了。 郁家也不例外。 郁莹从孟予安手里抢过碗筷,“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哪用得着你洗碗,快去歇着吧!” 孟予安哭笑不得的被推出厨房,想了想,她从背包里拿出来两百块钱,找了一张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 等到和郁莹一块儿躺到床上的时候,孟予安拿出包好的钱,递给她。 郁莹不理解,“好端端的,给我钱做什么?” “我结婚了。”孟予安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往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投了一颗石子似的,荡起一圈圈涟漪。 “什么!” “啥时候的事儿?” “这么突然?” “那男的长得怎么样?为人怎么样?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他对你好吗?什么时候办婚礼?”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孟予安。 孟予安看着激动的不行的郁莹,抬起手摸摸她的脑袋,“顾家想让我嫁给方寅,我不想嫁,正好有个朋友想结婚,我俩就结了。” “不过只是形式婚姻,没有感情,为了去海丰农场落户分房才结的。” 16.离开 “啊?这顾家也太不是东西了!那姓方的都快能当你爸了!” “不过,你嫁那男的靠谱吗?” 郁莹眨巴着双眼,湿漉漉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担忧。 “我觉着还算靠谱。”孟予安认真的对郁莹道。 虽说她和沈书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闹了不少尴尬事儿。 可无论是把顾知礼二人送到公安局还是领证那天的早餐,都让孟予安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君子的形象。 “如果他是装的呢?” 郁莹还是很担心。 不过就见了两面,怎么就能确定他是一个好人呢? 孟予安却不这样想,“就算他是装的,那他跟我结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无论是钱,还是房,她都没有。 反而结婚对他们两个来说,孟予安才是那个受益方。 虽说他不介意离开上海跟着她去海丰农场吃苦,但孟予安总觉得,他即使在上海,也是能过上优渥生活的那种人。 要不是她实在走投无路,没别人可嫁,她也不愿意耽误他。 “可是,这跟你给我钱有什么关系?” 郁莹还是不理解。 “我明天要坐火车去海丰农场,这钱揣身上我不放心。” “本来这钱是搁在家里的,但是差点儿被顾知礼拿了,我放家里也不放心。” “自打顾宁宁回来之后,我在顾家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你是知道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钱放你这儿比较好。” 说完,又怕郁莹单纯的守着这钱不花,孟予安又补充道,“要是你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这钱你就先用。” 郁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觉得她说得对,最后只好把她的钱收起来放好,“哼,你也不怕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把你的钱花光!” 孟予安伸出中指,刮了一下郁莹的鼻子,开玩笑道,“那等我回来了,我就天天坐你家吃饭。” “什么时候把这钱吃回本,什么时候我再走。” 两人嬉闹半天好半晌,直到郁母过来敲门让两人早点睡的时候,两人才老实。 孟予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两百块钱会不会对郁莹有所帮助,但不管怎样,她无法完全束手旁观。 给了总比不给好吧。 孟予安这么想着。 … … 元春托腮看着一旁的沈书黎,“哥,你真要去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啊?” 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沈书黎收东西的手顿了一瞬,没好气的道,“又没让你去。” “让我去我也不去,听说去那买个东西还得坐驴车去县城呢!” “而且去了哪儿,连大哥大你都用不了。” 那种穷乡僻壤,哪会有钱装基站! “我承认,嫂子长得是好看,但是京沪两地什么好看的找不着,你就非嫂子不可?” 元春实在是难以理解,依沈书黎这身份,要什么样的找不着。 好端端的,非得跟一个刚见了两面的女的领证就算了。 反正女人如衣服。 腻了离婚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可沈书黎领完证,居然还要跟她一块儿去乡下受罪? “她父母救过我。” “京沪太吵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元春却立马秒懂。 “合着你就是利用嫂子呗,你就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乡下躲躲?好你个沈书黎,这种事儿居然不提前知会我!”元春愤愤不平的,跟个被渣男哄骗了的小媳妇儿似的。 沈书黎斜睨他一眼,“你不是不乐意去?”提前知会你又有什么用。 “哼,那你别管。”元春转过身去,整个人气呼呼的,跟充满气的河豚似的。 “车票你放哪儿了?”沈书黎收拾好东西,把皮箱往门口一放,转头问道。 元春懒得理他,冲着桌子努努嘴,“喏。” 沈书黎走过来,拿起车票,从兜里拿出来车钥匙,扔到元春面前,“车送你了。” “司机也先跟着你,工资走我账。” “我爸妈那边,如果问了,实话实说就行。” 正好,这下应该也没人催他婚了。 “顾家那边,找人盯着点儿,让那小子在牢里待够了再放出来。” 一想到这儿,沈书黎就有点儿心疼孟予安。 要是孟叔孟婶儿还在,怕是孟予安也不会被欺负的这么狠。 翌日一早,司机把孟予安和沈书黎送到火车站后就走了。 孟予安看看沈书黎手里拎着的小箱子,眨眨眼,没多说什么。 大佬带东西带的这么少,一定有他的想法。 倒是沈书黎看着她身上背的这两个包袱,主动道,“我来拿吧。” 孟予安也不跟他客气,看他真要伸手拿索性就分了过去。 好歹也是领了证的夫妻了,该使唤就使唤呗。 以后的苦日子还多着呢,没必要在这会儿没苦硬吃。 “车上扒手多,跟紧我。” “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拽着我的衣角。” 孟予安没拒绝他的好意,当真上前一步,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跟着他顺着人群往车上挤。 她从北疆回来的时候坐的那火车,就有人专门盯着落单的妇幼把他们拐走的。 至于那小偷,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重来一世,孟予安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没打算逞强独立把自己小命丢了。 扭捏和害羞那种东西,在充满危机的火车上而言,哪有命重要。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元春买的车票正好在靠窗户的位置。 倒是避免了和过道中间来来回回过往的人挤来挤去。 两人对面做了一对儿夫妻。 男的看上去就是憨厚老实的那种类型,女的倒是蛮自来熟的,张嘴就冲着孟予安道,“你们两个也是去海丰农场的吧?” 沈书黎将两人的东西夹在两腿中间,闭上眼睛假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孟予安瞧他一眼,只好随便回应两句,“嗯,你也是?” 不回不要紧,这一回,就跟打开了那女人的话匣子似的。 “哎呦,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个老太婆哦,非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死活不愿意把我跟我老公的户口迁到沪市。” “还逼着我老公和我离婚,说家里的房子只够我老公自己住的,只能上他一个人的户口。” “我跟我老公可是结婚七年了啊!” 17.火车 七年? 孟予安当场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女人生孩子,光急也没用啊。 谁知道是不是男的不行呢。 不过这么想归这么想,这话肯定不能当着面说。 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处于互相八卦的陌生人状态。 于是孟予安就颇为配合的笑笑,拿出万能接话语录,“是吗?” 火车一路咣当咣当个不停。 没多大会儿,外面的太阳就已经落到了头顶。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不过这光对于正在假寐的沈书黎来说,可就不太友好了。 他正打算转个头,避过这毒辣辣的大太阳,蓦地头顶突然传来孟予安的声音,“可别嫌弃啊,我给你找个衣服盖上,不然这光太刺眼了。” 话音刚落,那衣服就到了他的头上。 一股皂荚香气扑面而来,沈书黎莫名的有点儿心虚。 她倒是还挺会照顾自己。 对面的八卦姐看着孟予安他俩,一点儿也不避讳的,拉过身旁的男人就道,“王凌,你看人家这小夫妻恩爱的!” “这刚结婚就是不一样。” “你咋知道?”孟予安慢吞吞的反问。 他们俩这么明显吗? 也不知道农场里怎么个分房法,要是按结婚年限来分,那他俩不得吃个大亏啊? 孟予安胡思乱想着,很快就被自己这想法逗笑。 再怎么着,这分房也不至于这么儿戏吧。 王凌以为孟予安不好意思了,连忙扯扯女人,小声呵斥道,“行了,齐慧心,少说两句吧。” 齐慧心瞪他一眼,王凌连忙松开了手,从包里摸出来老婆饼,递到齐慧心跟前,“吃点心,吃点心。” “哼,这还差不多。” 有了糕点,齐慧心的嘴终于被堵上了。 四人之间难得安静了一会儿。 沈书黎睡了,孟予安就不敢睡了。 生怕二人齐齐睡过去,导致坐过站或者东西被拿什么的。 水灵灵的大眼睛,仔细而又警惕的打量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沈书黎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外面的黄昏,拿起背包里的搪瓷缸,对一旁的孟予安道,“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还不忘抓了一把糖果,放在桌子上,冲着对面的王凌夫妻俩道,“王哥,齐姐,来,吃个糖甜甜嘴儿。” 眼瞅着对面两人都颇有分寸的拿了一颗道谢后,沈书黎这才道,“我去接个热水,劳烦二位帮忙照看着点儿我媳妇儿。” 齐慧心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小事儿,你快去吧。” 孟予安突然感觉脸颊周围烫烫的,心底重复着沈书黎刚刚的话,“媳妇儿。” 沈书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上还揣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搪瓷缸,伸手就递给孟予安,“喏。” 孟予安以为是热水,便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的面条,这才反应过来,“哪儿弄的泡面?” 这个时候的泡面可不好买,这玩意儿费油的很。 现在国家投入生产泡面的生产线,大部分都还是走的出口路线。 大范围的在国内蔓延开来,估摸还得再等个年。 孟予安也就看方寅吃过几次这玩意,才知道这东西叫泡面。 沈书黎若有所思的看着孟予安,她居然能看出来是泡面? 嘴上却颇为平淡,“元春买的,塞我包里了,我想着这玩意儿顶饱,就带了。” “怎么,不喜欢吃?” 孟予安摇摇头。 她倒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吃吗?”孟予安端着搪瓷缸问道。 沈书黎刚醒,没什么食欲,“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再说。” 泡面的味道霸气的很,在热水里泡开之后,整节车厢都蔓延着油润的麦香气。 齐慧心羡慕的看了一眼孟予安,又看看手里的老婆饼,转而也没那么羡慕了。 她好歹还有饼吃呢! 车厢里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这谁这么没有道德啊,居然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 “咋的,你那韭菜粉条包子味道就小了?” “嘿嘿,这不是勾的我馋虫又出来了吗?” 孟予安本来还想再推辞推辞,她哪儿配得上吃这么好的东西。 一听周围人这话,红着脸,埋着头,吸溜吸溜的,很快就把一缸子面条干光了。 吃完,她站起身子,正准备去洗呢,男人的大手忽的从她的手背擦过,“吃好了?给我吧,车尾那边乱,你还是老实坐在这儿吧。” 孟予安眨眨眼,很快松了手,小小声的道,“谢谢你。” 齐慧心看着孟予安,带着些酸意,“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孟予安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抓起桌上的糖,塞到齐慧心的手里,“吃糖!” 占着嘴巴总不好说话了吧! 沈书黎端着杯子,接了热水,却没着急坐进里面,反而低头看向孟予安,“你想去上厕所吗?想的话我陪你去?” 孟予安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本来还不太想,这下吃完饭,倒是真的有点儿想了。 沈书黎把搪瓷缸盖好,放在靠窗的位置,拜托王凌夫妻俩帮忙看着点儿东西后,拉着孟予安的手,就往厕所的方向去。 男人的大手包裹着孟予安的小手,莫名的带来许多安全感。 孟予安的心里暖暖的。 沈书黎看着孟予安走到厕所门口,跟个带女儿出游的老父亲似的,不放心的叮嘱道,“我就站门口,有啥事儿喊我。” 这年头的火车,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有那投机取巧的拐子把人拐跑的。 “好。”孟予安乖巧的点点头。 等孟予安二人回到座位上,王凌也冲着二人道,“我带我老婆去上个厕所,劳烦帮忙看下东西。” 礼尚往来,这是应该的。 孟予安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沪市离海丰农场的距离可不远,这坐火车都得坐上个一天一夜呢。 18.农场 沈书黎让孟予安坐在里头,“你困了就睡吧,我守夜。” 孟予安刚开始还强撑着,说不困。 结果等到外面的天变得黑漆漆的时候,一个脑袋突然栽下来。 沈书黎无奈的扶过女人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又怕她冻着,还特地把刚刚拿来给自己盖头的那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翌日早晨,车上的广播开始播报到站信息。 “请前往黑城的旅客在本站下车。” “请前往黑城的旅客在本站下车。” 孟予安这才恍然惊醒,“哎呀,该下车了!” 沈书黎正弯腰收拾两人的东西呢,被她这一激动,险些踹到自己的腰。 “慢点儿,不着急。” 孟予安涨红着脸,连忙伸出手,递到刚刚踹到的那块儿,仔仔细细的,“不好意思,很疼吧?” 她怎么老对人家做尴尬事儿呢! 孟予安都快服了自己了。 平常自己也不是这么虎的人啊。 沈书黎感受着腰上细软的小手传来的酥麻温热感,立马半幅身子都快僵了。 他连忙抓住孟予安的手,然后往外走,“走了。” 刚下车没多久,就听见齐慧心的吆喝声。 “安安,这儿呢这儿呢!” 孟予安顺着声音看过去,自然也就看见了她身旁那块儿“海丰农场”的牌子。 走过去一瞧才知道。 原来是海丰农场专门拨出来两辆手扶拖拉机,就为了接他们这波去海丰农场支援的知青。 孟予安顺着齐慧心的指示,把东西塞到车上,正准备和沈书黎找个地方坐下。 却听跟车的大叔嚷嚷道,“诶诶诶,这可不能坐!” “这车小,主要是帮你们放行李的,去农场还得走着去啊!” 齐慧心和孟予安还没吭声,旁边一个手上戴着金镯子的女生就不愿意了。 “明明有车,为什么不让坐?你多跑几趟不就行了?” “这火车站离海丰农场那么远,让我们靠脚走得走到啥时候?” 跟车的大叔脾气好,正儿八经的跟她解释,“咱们大队靠近黑市,农场里费尽心思抢了半天,就抢来这两辆车。” “从沪市过来的知青有五千多户呢!” 能安排车过来接行李就已经不错了,咋可能再把人给送过去。 “我这辆车等放满行李就先回农场了,你们就跟着章强走过去就行,不远,十来里地,顶多走个两三个小时。” 后面从沪市过来的知青呜呜泱泱的,挨个把行李放上去。 等到这辆车的行李放满了,章强这才走到众人跟前,“你们五十个就跟我走吧。” “我是章强,是在农场里工作了近十年的老知青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大队上问我。” “要是有需要帮助的,能解决的我也尽量帮你们解决。” 一个身着黄袄的姑娘递过去个枣子,凑到章强跟前,“哥,知青返城的时候你咋不回去啊?” 海丰农场也是一个比较大的知青点,条件虽说没有北疆那边那么艰苦,但因为其靠近黑城边界,地方偏僻,又挨着监狱,当知青返城的政策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有大批的知青选择了回家。 章强看是冬枣,不是啥贵重的东西,也就接了过来,啃了一口,“这枣可真甜。” “我媳妇儿是队长家的老幺,根儿扎在这儿了,也就没想着回去了。” “再说,农场这几年建设的也挺好的,来我们这儿办厂的也不少,也有工作机会。” 因为结了婚而选择留在下乡点儿的知青不在少数,章强不是唯一一个。 就连他们这些选择返沪的北疆知青,如今不还是兜兜转转,因为落户和房产问题又回到了这里? 孟予安没说什么,默默的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不过,这章强娶的是队长家的女儿,也就难怪他更愿意留在这儿了。 乡下的土路坑坑洼洼,再加上前几天刚下过雪,路上更是难走的很。 不过,这些知青都没说什么。 就连刚刚那个手上戴着金镯子的女生,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没再出声了。 大家都是正儿八经去过北疆,经历过难捱的日子的知青,早已不是刚从城市里去到乡下的娇宝儿了。 这个时候正是冬季,地里面除了少量沙棘果儿树的影子,再无旁的了。 章强在队伍中间走着,时不时的查查人数,看看有没有调队的。 因着这一批从沪市来农场的知青都是夫妻,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两个两个的走在一块儿。 沈书黎个子高,模样又俊俏,倒是有不少小媳妇儿会在无聊的赶路之余,多瞧他几眼。 齐慧心眼珠子一转,凑到孟予安跟前,嘀嘀咕咕的,“你可得把你老公看好了!” “小心他给你戴绿帽子!” 孟予安,“… …” 沈书黎倒是来了兴致,顺着齐慧心的话接下去,“万一是她想给我戴呢?” “小孟不是那种人!”齐慧心急吼吼的道。 沈书黎挑了挑眉,没吭声。 他就是那种人了? 孟予安长叹一口气,“没事儿,姐,他干活不行。” 齐慧心瞬间瞪大了双眼,“!!他不行你还跟他结婚?” 声音极大,周围的一圈人瞬间都朝着沈书黎看了两眼,又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孟予安。 不是。 她分明说的是沈书黎干活不行! 农活儿! 怎么还扯到这方面去了? 沈书黎本来还没听见孟予安说的那句话,等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后,才凑到孟予安的耳朵旁,“我不行?” 孟予安匆忙摆摆手,“不是。” “你行。” “不是。” 孟予安简直要语无伦次了,他那方面行不行,她怎么知道? 她只是觉得他一看就是个少爷模样,干活肯定指望不上而已。 都下乡了,皮相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还是能干活的儿男人更吃香。 瞧着孟予安这幅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囫囵句的样子,沈书黎好心肠的放过她,绕到一旁和章强并排走着去了。 然而这一切看在那圈知青夫妇眼里,则更是觉得沈书黎真不行了。 肯定是觉得自己丢媳妇儿的人了,才绕到章强旁边躲清静去的! 齐慧心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孟予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孟予安幽怨的看了齐慧心两眼,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沈书黎到底行还是不行。 19.分房 众人走了大半晌,不知道越过了多少个地头儿,终于看见了海丰农场的牌子。 章强站在农场门口,数了最后一遍人数,身上露出些放松的姿态,转身冲着大伙儿道,“到了到了,走,带你们分房去!”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脸上全都挂满喜悦。 这可是正儿八经属于自己的房子啊! 可不是初次下乡的时候,借住在村上人家里那会儿了。 海丰农场原先的知青可有大几万呢,随着知青返城的热潮,走了大半。 如今这从沪市转过来的知青,也就刚刚到原来的十分之一的数量。 章强这个大队也是一样的。 原先的知青带着东西走了,可是积累起来的房子可是实打实的留下了的。 虽说模样不咋好,还得等到分到手后再修整修整,但不论怎么说,咋也得比平地起高楼好的多吧! 章强去队长屋里拿了个表,念了十来对夫妻,“念到名字的先跟我走,剩下的先在这儿等会儿。” 孟予安和齐慧心凑巧,在这被念到名字的里头。 章强带着众人连着看了几家,便道,“其实这块儿留下来的平房都差不多,屋里基本上都有个六十来平。” “原先是两户知青混住一个院子的,现在人少了,再加上你们这一批来的都是夫妻,索性队上就按一户一对儿的分法分了。” “从这头儿到那头儿,拢共就这么些房子,我先大致给你们分分,你们要觉得差不离呢,就记下门牌号,去大队上找我登记。” “要是有互相看中,想换房的,只要两家说好了,去找我,也是可以的。” 话说完,章强带着人便从头儿开始分,“胡志祥、秦屿,73号房子。” “……” “孟予安、沈书黎,77号房子。” “王凌、乔慧心,78号房子。” “……” 章强这边念着,知青们那边也就进了分到的房子里面瞅着。 跟刚刚潦草的看不一样,既然是分到自己手里的房子了,那就得瞧仔细点儿。 沈书黎进了院子,找了个木凳,便坐下了。 他看这些房子长得都一样。 没有一个中意的。 孟予安自然看清了沈书黎脸上的嫌弃,默默收回眼神,在这座房子里转悠。 房子不大,带上院子约莫也就个一百来平。 屋内盖起来的空间是个两室一厅一厨的布局,至于厕所,就连沪市还都是几家共用一个旱厕呢,更何况这农村。 不过,考虑到少爷估计不愿意跟人挤,孟予安就指着门口的那块儿地,冲着沈书黎道,“回头在这块儿修个厕所吧。” 沈书黎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默默的接,“好。” 虽然他不清楚厕所怎么修,但既然她想要,他就想办法学呗。 实在不行,花钱请人来修也行。 厕所和正屋的连接处是一小块儿菜地,约莫有个五六平方左右,地里还错落着三两颗白菜。 孟予安上前挨个扒开看了看,惊喜的看着沈书黎,“这么冷的天,这白菜居然没冻坏!” 菜地的对面起了两个小棚子,从地上散落的鸡食能看出来,这块儿原来是养鸡鸭的。 另一个小棚子虚掩着门,孟予安推门进去,里面还散落着半臂粗的柴火。 在这种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这个家里遗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对孟予安来说,都是一种宝藏。 尤其是这柴火,虽然算不上很多,但起码够他俩这两天用的了。 孟予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沈书黎跟前,“那里面还有柴火呢!” “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我觉得还算不错,房顶都还算完整,稍微修整修整就能住进来。” “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咱们就去找队长把这房子定下来,麻溜收拾了早点儿睡觉。” 睡觉… … 沈书黎正在思考她前面的话呢,突然听见个睡觉,脑袋瓜子嗡嗡的,一时之间居然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还好天色渐暗,应该看不见他脸上的红晕,沈书黎轻咳了两声,点了点头,又怕孟予安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轻轻道,“我听你的。” 孟予安看着沈书黎这张俊脸,跟小媳妇儿似的说出听自己话的这幅模样,莫名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保护欲。 少爷肯定没吃过这种乡下的苦。 她一定要让少爷在乡下过的舒舒坦坦的。 这样才对得起又救她、又跟她领证、解救她于顾家水火之中的恩嘛! 救命之恩,不能以身相许,总得多方面报答吧! 想想今天走的十几里路,孟予安一脸担忧的看着沈书黎,“你今天是不是累坏了,要不你在这儿歇着,我去队长那边登记。” 她一想到远离了顾家,现在浑身上下就有使不完的牛劲。 沈书黎正打算起身陪她去,忽然察觉喉头一股血腥气翻涌,立即转过头去,攥紧了拳头,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 孟予安以为他就是单纯的累了,没再说什么,转头朝门口走去。 正巧,刚出门就碰见分在隔壁房子的乔慧心。 乔慧心扭头一看,连忙凑上来,挽着孟予安的手臂,“怎么样,你要换房子吗?” 孟予安摇摇头,“我觉得这个就行。” “那太好啦!我们也没打算换,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啦!” 王凌看着乔慧心这幅激动的模样,小幅度的拽了拽她,“你悠着点儿,别吓着人家了。” 乔慧心扯着孟予安的手略微松了松,讪讪的看着孟予安,发觉她并没有嫌弃自己疯癫后,略微放了放心。 孟予安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臂中分出来,眼瞅着乔慧心紧张的观察着自己的表情,连忙将另一只手放进去,“我那个手臂容易习惯性脱臼,你扯这边这个。” 20.大锅饭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乔慧心一副懊恼的模样。 孟予安笑笑,没再说什么。 几人很快就到了队长家。 挨个登记完后,队长指了指一旁车上的行李,“别忘了把你们的行李拿走。” “对了,明天早上记得来我这里领农事工具。” “现在天气冷,虽然说能种的作物不多,但这地还得先修整出来。” 几人没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应了句“知道了”就转身拿行李去了。 本来就是因为农场的知青走的太多,剩下的活没人干,才和上面商量给房给户口分过来的。 房分完了,紧接着就是分活儿,倒也在几人的意料之中。 王凌走到车上,把他和乔慧心的东西递了下来。 又看看孟予安,自觉的道,“哪块儿是你家的,我帮你拿下来。” 孟予安往车上看了看,指着最角落里的那两包道,“那两个系在一起的包袱,还有旁边那个小皮箱,都是我家的,麻烦王哥了。” 乔慧心看着王凌把她说的三件东西拿到手,大喇喇的搭上孟予安的肩膀,“嗨,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以后都是邻居嘛。” “不过,你跟你家那位就带这么点儿东西过来?” “我咋看着连被褥都不够呢!” “这边这么冷,你这能行吗?” 孟予安拎起包袱,拿起皮箱,唇角勾了勾,“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当时不是想着从北疆回来都不再回去了?好多东西也就没带过来。” “沪市这边家里,你也知道,自然也就带不出来什么东西。” 虽然孟予安没将情况说的太细,但乔慧心自觉的帮她补上了逻辑。 孟予安跟沈书黎两个人,长得一个比一个俊俏的,家里居然也不愿意! 看来,这光靠脸,也不行啊。 沈书黎待在院里,隔了老远都听见了乔慧心的声音,心知几人快到了,匆忙拿了块儿木板刨了土,掩盖好地上的血迹。 还好这院子里旁的没有,就是土多。 地里的雪还没化,院里的雪已经化了个七七八八。 弄好后,沈书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去迎孟予安。 瞧着她身上揽的大包小包,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不等我过去再拿?” “哎呀,又没多重,就这几步路,我这不顺手就拿回来了。” “再说了,我不是怕你累着吗?” “喏,你的皮箱子,我跟你说,你这箱子看上去可值钱了,你可得小心着放,咱们家现在还没买锁呢。” 孟予安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院子,长叹一口气。 算了,别说锁了,这院里几乎是啥也没有。 “你在坐会儿,我去把屋里收拾出来。” 话音刚落,孟予安就拿着扫把进了屋里。 天色昏暗的很,这还真不好收拾。 孟予安朝里面走了两步,一个没留神,磕到了桌角上,“哎呦。” “怎么了?”沈书黎匆忙进了屋子,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皱起眉头,“孟予安,你在哪边?还好吗?” “没事儿,就是太黑了,我磕了一下。” “你别过来了,省的你也磕着。” 太黑了? 沈书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回门口,打开小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个手电筒,走进屋里,边走边开。 “这样还黑吗?” 手电筒的光照向屋内,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孟予安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起来。 不愧是少爷! 连这种需要工业票,排队都买不到的手电筒都有! 半天不见孟予安回应,沈书黎连忙走进屋里,紧张的拉着孟予安,左看右看,“刚磕到哪儿了?” 孟予安本来想嬉笑过去说没什么,骤然和男人眼里的关切对上,莫名的心头一颤,“小腿。” 沈书黎一听,就要掀起她的裤子。 孟予安哪见过这种架势。 她俩才刚刚脱离陌生人几天,就这么亲密不好吧。 她结结巴巴的道,“别,别,真没事儿。” “男女授受不亲,咱俩保持点儿距离。” 沈书黎瞬间黑了脸,“你见过夫妻保持距离的?” “正经夫妻是没见过。” 可她俩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从情侣步入婚姻的那种有感情的夫妻。 谁知沈书黎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咋,咱们去的是假民政局?” “办的是假证?” “… …”孟予安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鼻子,“那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你不想给我看也是正常的。” “谁让这婚,是我逼着你以身相许的。” “唉,不明不白的婚姻,果然只是一人忧愁的单相思。” 孟予安沉默片刻,走到沈书黎跟前。 就在沈书黎以为她要乖乖伸出腿来的时候。 孟予安却蓦地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片刻后又挪到自己额头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好几次,一点儿也不避讳的嘟囔,“这也没发烧啊!” 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沈书黎一脸黑线的神态,就匆忙把他推了出去,“行了,你快去坐着吧,我还得打扫卫生呢。” “不打扫出来,咱俩睡哪儿啊!” “对了,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去大队上吃饭,这几天农场管饭的。” 沈书黎察觉到了她的嫌弃之意,撇了撇嘴角,“那我去大队上打饭,给你带回来?” “好。” 沈书黎揣起碗,走到门外问清楚大队的食堂位置后,朝那边走去。 大队今天吃的是南瓜粥和玉米窝窝。 打眼一瞧,这饭食看着还算不错。 可等沈书黎看见那菜的时候,瞬间就没了胃口。 本来就炒过头的白菜,看上去格外的蔫巴就算了,上面居然还夹杂着不少黄褐色的东西,一看就是糊锅了。 他黑着脸,打了半勺菜,揣上两个窝窝,端起两碗粥,朝来时的路走。 孟予安前脚把两个屋子里的床收拾出来,后脚就看见了沉着脸的沈书黎,“怎么了?” 等她看清楚沈书黎手里的饭的模样,也就明白了过来。 少爷没吃过这么差的饭。 “哎呀,大锅饭就这样,凑合吃两口,垫吧垫吧得了。” “等过两天腾出来手,我想想办法。” “嗯。”沈书黎闷闷的道。 “就是觉得委屈你了,也没给你像样的婚礼,干巴巴的领了个证,第一天跟着我就吃这个。” 孟予安听了这话,心里突然酸酸的。 原来不是少爷不习惯,是少爷觉得委屈她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早都过习惯了的。 “我可不委屈。” 21.睡? “你不知道,能跟顾家撇清关系,我有多开心!” “是你,沈书黎,给了我这个机会!” “要不是跟我扯了证,你也不用跟着我在这儿过这种苦日子。” “所以,我可一点儿不委屈。” 孟予安是真的打心眼里感激沈书黎。 她说完,洗了手,拿起一个窝窝,试图掰开。 可掰了好半天,几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窝窝却依然纹丝不动,连条裂缝都没有。 孟予安尴尬的眼睛都不知道朝哪儿看了,“这,这窝窝,真实诚啊哈哈。” 这也太硬了啊! “算了,还是喝稀饭吧。” 孟予安端起碗,凑到唇边,吸溜了一口。 正想没话找话夸赞两句,下一秒,舌尖蓦地触到硬呼呼的东西。 她沉默了。 白菜,是糊的。 稀饭,是混着石子的。 窝窝,是掰不开的。 从沪市顾家跑出来的欢喜,在此刻艰苦的环境之下,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恍惚之间,孟予安又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上一世什么难的日子没过过? 馊饭馊菜不都吃了? 这大队上的饭是糙了点儿,但好歹没坏啊。 孟予安好生哄了自己一顿,才逼着自己喝了这稀饭。 沈书黎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饭,在厨房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火盆。 找了些柴火和易燃的东西把火盆点起来,等到火盆里的温度上来了,而且不咋往外冒烟了,他这才把火盆拎到屋内。 拿起筷子,将两个窝窝扎透,夹在火盆上方的铁板上烤。 孟予安看见火盆,猛地想起来,“对了,还得烧点儿热水。” 这地方可不比上海,家里备的煤炭充足,屋子小人口多本来就没那么冷不说,还能烧煤炉。 他们来的这个时间不凑巧,眼瞅着都快过年了,也没屯煤炭,晚上睡觉要想暖和,只能靠烧火桶、灌热水袋。 就当孟予安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热水袋塞哪儿了这个难题的时候,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一块儿暖暖的东西。 “窝窝热好了,你要是想吃就吃两口,不吃就先拿着暖暖手。” “我先去看看那炕能不能烧。” “热水等会我弄,你歇会儿吧。” “啊?”孟予安感受着手里的热源,身体逐渐变暖的同时,也对少爷有了改观。 他怎么,连这都会? 没过多久,沈书黎拎着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水壶和暖手袋,从外面进来。 水壶正好架在火桶上面的铁板上。 “朝北的那屋我看过了,是水泥炕,烧了容易炸,我没敢烧。” “等会儿把这火桶拎到朝南的那屋里去,等热乎劲上来了,你抱着热水袋,凑合凑合应该还能睡。” 孟予安边听边点头,但听到让她抱着热水袋凑合睡的时候,恍然反应过来,这都是给她的安排,“那你咋睡?” 半天也没听见沈书黎的声音,孟予安朝男人身上看去。 他半蹲着身子,拿着火钳,扒拉着火桶内部的柴火。 随着柴火的拨弄,火舌摇摇晃晃,火影时而扑到他清晰的下颌线上,时而扑到他那双明媚的丹凤眼上。 等他拨弄完,火舌乖乖缩进火桶内侧,只剩下些微火影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沈书黎拿起热水袋,拎起水壶,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 他拧好热水袋,右手拎起火桶,从孟予安身旁走过的时候,左手将热水袋递过去,声音里带些无奈,“我只把急需贵重的东西塞到皮箱里了,被褥那些大件让元春寄过来,还没到,明天才能去拿。” “今晚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孟予安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暖水袋,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之后,眉头拧了拧。 都累了一天了,他晚上还不睡? 那怎么行?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做一天一夜的火车,又走了十来里的山路,晚上还不睡觉吧? 等到沈书黎放好火桶,快要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孟予安伸出手,轻轻拽了拽沈书黎的衣角,声音微弱却不难听的清楚,“要不,你今晚跟我一起睡?” 反正,冬天都是穿的厚厚的躲在被窝里睡觉的。 就当,就当跟高个子版本的郁莹睡了嘛! 虽然孟予安给自己做了好一番的心里建设,且在沈书黎再三确定之下,她还是非常肯定且坚定的认为一起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真当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感受着身后似有似无时不时传来的雄性气息的时候,孟予安的心跳还是乱了好久。 她用手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乱跳的心脏遏制住一样。 沈书黎看着两人中间堆积的厚厚的被子,再看看孟予安在外的手臂,大手一伸,把她的手臂塞进被子里。 又掖了好几遍被角,吓得孟予安一动也不敢动的同时,轻轻的道,“把被子盖好。” 分明自己也没少穿衣服,但孟予安就是觉得,被他碰过的那只手臂上残留着男人的余温,发烫的紧。 身上的疲乏困倦感袭来,孟予安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一早。 沈书黎感觉自己的胸口跟压了块儿大石头似的,窒息感逼的他迅速从睡意中醒来,低头一看,是孟予安。 女人如同八爪鱼似的,两条腿盘在他的腰上、他的腿上,连手臂也不放过,紧紧的扒着他的胸口。 沈书黎眉间跳了又跳,小心翼翼的把女人的四肢从自己身上挪开。 孟予安躺在床上,感受到自己身下的热源消失,还在小声嘟囔,“我热水袋呢?我那么大一个热水袋呢!” 22.画饼 沈书黎出了门,看见正在院里忙活的王凌,连忙道,“王凌哥,我去镇上邮局拿点儿东西,有什么要我帮你们捎的没?” 王凌摆摆手,“没有。” “那等会儿我媳妇起床了,麻烦您帮我说一声。” “我看她睡得正香呢,没叫她。” “成。” 沈书黎前脚刚走,乔慧心就从王凌背后冒出来,半倚着门框,“我咋听见小沈声音了?” “嗯,他要去邮局拿东西,让我帮她转达给她媳妇儿。” “他俩睡一张床还用你当中间人?” “他媳妇儿还没睡醒呢。” “啧,这新婚夫妇就是甜蜜啊,连吵醒她都不舍得。” 说到这儿,王凌回头,瞅着乔慧心,十分好奇,“你咋知道他俩刚结婚?” “啧。” “老夫老妻可不会有那种陌生又熟悉,小心翼翼照顾却又仿佛有壁的感觉。” “这天儿也忒冷了,这室内跟冰窖似的,昨晚上差点没把我冻死。” “呸呸呸,你那张嘴,一天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王凌瞪她两眼,却立马上前,用自己热乎乎的大手捂着她的手,“你这刚起手就这么凉?” “哼。” “等会儿上大队上问问,看看这附近哪儿还有卖煤块儿的。” “再有十来天就过年了,照黑城这儿的规矩,都该猫冬了吧,就算真有卖的,那煤块不得贵死啊?” 乔慧心整张脸皱的跟捏紧的包子褶似的。 他俩手里可没多少钱。 “再贵也不能不买啊。” … … 沈书黎走到章强家,递过去两根烟,“哥,忙呢?” 章强摆摆手,“我婆娘不让我吸,你有啥事儿直接说就行。” 沈书黎麻溜的收起烟,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我想去趟镇子上,您家自行车借我用用呗。” 章强接过这糖,看着沈书黎的口袋,“你这口袋挺能装!” “等着啊,我去跟你嫂子说一声。” “好嘞。” 没过多久,章强推着辆自行车,走到沈书黎跟前,“这车链子有点儿问题,路上可能会掉,不过不是啥大事儿,你倒两圈就能接着骑了。” “成。” 沈书黎接过自行车,试了几下,道谢后转头朝镇子上骑去。 一路上链条掉了三四次。 虽说不是啥大问题,但就跟有人拿着一颗狗尾巴草在睡着的时候去挠你脚心似的,烦人。 刚进镇子,就看见一家修车的铺子。 沈书黎把车推进去,递给老板一颗大白兔奶糖,“哥,你这修车链条的油借我用用呗。” 老板倒是也好说话,接过糖,揣到兜里,还打算上手,“你成不,不行了我来?” 沈书黎这模样,跟那刚下凡体验生活的小公子似的,瞧着就不像会侍弄车的样子。 正儿八经在泥土里打滚讨生活的人,谁没事儿会揣这么矜贵的大白兔? 家里但凡有点儿糖块什么的,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沈书黎三下五除二,把油上到链条上,捏起脚蹬,转了两圈。 老板看他已经弄好了,笑眯眯的,“可以啊小伙子。” 沈书黎也跟着笑笑,问清邮局方向后,朝邮局走去。 “你好,请问有沈书黎的快件吗?” “沈书黎的?”邮局的人拿出来一沓凭条,“这都是你的,签了吧。” “… …”沈书黎的额角跳了又跳,嘴上忍不住念叨,“元春这死小子都寄了什么!” 十分钟后。 沈书黎看着都快把车胎压平的几大包货物,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递给工作人员两毛钱,“你好,我想打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 元春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喂,找谁?” “元春?” “沈哥?”那头儿的声调直接升了两个度,“沈哥,你在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受不了了,要我说,你带着嫂子回沪市得了呗。” “你又不差那两套房子,平白无故在破地方受那苦干啥?” “对了,你别忘了去邮局,我给你寄了十几包东西呢!” 十几包… … 沈书黎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住心底的无语,“你有许安易的号吗,打电话跟他说一声,让他找人给我送两吨煤到农场。” “对了,最近别再给我寄东西了。” “过年去沈家,可别把我在哪的消息说漏嘴!” 他从京市跑到沪市,又顺水推舟从沪市跑到黑城,不就为了躲避沈家那些破事儿吗? 他都懒得跟沈家那些人争权了,一天天的,还净来找他评理。 照元春这寄东西,高频次寄大包东西的模样,早晚都得被那群小子找到。 “知道了。” 元春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一只生气的失落小狗。 本来以为自己多寄东西是为了他好,没想到到头来竟只落下嫌弃,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买到那些东西的! “对了,连药也不给你寄吗?” “你那身子,不怪我多嘴,真的得禁… …” “药再说吧,行了,我还有事儿,挂了。” 沈书黎匆匆的挂掉电话,骑上车子往回赶。 元春拿着电话,顿了好一会儿,“那这药,是寄还是不寄呢?” … … 孟予安从床上醒来,下意识的伸着手往旁边摸摸。 摸到旁边凉飕飕的床榻,这才睁开眼。 “人呢?” “沈书黎?” 喊了半天,也没瞅见人。 刚把门打开,就瞅见乔慧心,连忙喊,“慧心,你见沈书黎了吗?” “沈书黎去镇子上了。” “我跟王凌打算去队长家拿农具,你去吗?” “成,我把门锁上,等等我。” 孟予安锁了门,小跑着跟上乔慧心的脚步,“你咋知道?” 乔慧心坏笑几声,“你说呢!” “你老公可是大早上就跑我们家,叮嘱我们别把你吵醒了。” “啊?”孟予安的脸倏地就红了起来。 乔慧心看她这副模样,笑眯眯的,也不逗她了,省的小猫恼了,再来挠自己两下,连忙转移话题,“咱们可得走快点儿,队长下午还得给新来的知青分房呢。” 三人走到队长家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十来个人了。 孟予安签好字。 队长递给她一把锄头、一把铁锨,和三包种子,“这是上面刚拨下来的种子,一包草莓的,剩下两包是小麦。” “你们的任务呢,就是想办法提高这批种子的出苗率。” “咱们农场现在引入了少量机械化,出苗率高的,可以来大队申请明年机械化种植的名额。” “丑话说在前头,这边虽然条件苦了点儿,但既然给你们落了户,分了房,就不是让你们来吃白饭的,只有每个人都努力为农场做出贡献,国家才会有更好的未来啊!” “各大农场的经济收益排名,可是影响你们每一个人的!” “排名越靠前,咱这边建学校、建医院分配过来的人才就越多!” 23.新衣服 孟予安这边领完东西,从队长家出来没多久。 乔慧心就指着不远处那辆自行车,“孟予安,那是不是你家沈书黎?” 孟予安匆忙抬头看去,熟悉的背影和衣服,倒还真像,“应该是吧。” “他可真疼你,居然去镇子上买那么多东西!” 孟予安还想再细看看,却发现连人带车,早已没了踪影。 “王凌不疼你吗?你这话说的,谁家老公不疼媳妇儿!” 孟予安被戏弄的多了,自然也知道回怼两句了。 一路上几人笑笑闹闹,总算到了家里。 孟予安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放着的大包小包,进屋找了又找,也没瞅见沈书黎的身影,“诶,人呢?” 她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在那大包小包面前,看了又看,在拆与不拆之间犹豫了半晌,“算了,还是不拆了。” 毕竟是他的东西,她拆了算什么? 两个人现在只是一张床上的室友的关系而已,还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 沈书黎还了车,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孟予安跟只偷腥的猫似的,蹲在跟前研究他的包裹。 他扬了扬眉,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看啥呢?” 孟予安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他回来了,唇角弯弯,“这都是你的东西啊?” 沈书黎,“错!” 孟予安,“?” 不是他的东西还能是谁的? 费这么大劲拿回来的大包小包诶! 沈书黎,“是我们的东西。” “元春寄过来的,说是后面还有不少呢。” “等过段我还得去镇子上去取一趟。”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他了,以后应该不会寄这么多了。” 孟予安眨了眨眼,忍不住感叹,“他对你可真好。” “就是感觉跟父亲对儿子似的。” 沈书黎,“… …” 抬起手就给孟予安一个脑瓜崩,“怎么说话呢!” “行了,别站着了,趁今天还早,把这些包裹都拆了放里屋去吧。”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吃的,这玩意儿放外面肯定不行,外面估计还有老鼠呢!” 孟予安瞬间瞪大了双眼,“这么冷的天,还会有老鼠吗?” “嗯。”沈书黎拎起最大的包裹,直接用手一撕。 看见里面熟悉的被褥之后,他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把被褥放在身后。 要是被她发现有了新被褥,那自己岂不就得孤零零的跑另一头房间睡去? 不行,能晚一天是一天。 沈书黎面无表情的拎起被褥,趁孟予安不注意,拎到朝北那屋藏起来。 包裹上面系着的都是死结,孟予安拆了半天,也没拆开一个。 索性找了把剪刀,把所有包裹打结的地方通通剪掉。 稍微大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腊肉和熏肉。 一扇烟熏的猪排、一个腊制的羊腿儿,还有些猪肉灌的香肠。 最下面还放了十来瓶包的严严实实的罐头。 有午餐肉罐头,还有各种水果罐头。 有一个包裹长得跟个棍子似的,孟予安拆了好半天,一圈又一圈,终于看见最深处物品的模样——暖水瓶。 暖水瓶可是个好东西,跟手电筒一样,拿着工业票和钱得在那百货商店排老长队才能买上一个呢! 剩下的包裹摸上去都比较软和,孟予安猜测估计是些衣物之类的,她也就没上手拆。 只默默把肉制品那袋子东西搁到了厨房,找了铁丝把这些东西挂的高高的。 “这下老鼠药肯定是必需品了。” 孟予安在心里念叨着,这么多好肉,要是被老鼠偷吃了,她得多心疼啊! 她这边刚挂好腊肉,就听见沈书黎在喊她,“来了。” 沈书黎弯着腰,正从袋子里往外拿衣服。 他手里拿着一件米白色麻花毛衣,捞了半天,又在袋子里面捞着一件深灰色的窄腿棉裤,递给孟予安,“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要是不合适的话,明天拿到村长家改改。” “红燕姐,就是章强哥他媳妇儿,会改衣服。” 这么好的衣服……是给她的? 孟予安的睫毛颤了又颤,莫名的有些不敢相信。 这毛衣摸上去又软和又轻薄,但针脚却异常密实,看起来倒像是羊毛混纺的。 哪怕是在顾家被当做亲生女儿养的那些年,顾母也没舍得给她买过这种料子。 沈书黎不知道从哪个袋子里又摸出来一件黑色大衣,内里夹着薄薄的羽绒。 这衣长一看就是女装款式,他这个子肯定是穿不了的。 他刚准备递给孟予安,抬头一看,孟予安手里拿着毛衣和棉裤,站在刚刚那个位置纹丝不动,“怎么不去试,不喜欢?” 按理说不应该啊,虽然这衣服比不上他在京市裁缝店里定制的,但也不至于丑到这个地步吧? 他可是专门让元春跑到百货商场,找最好的店挑了几件卖的最紧俏的货啊! 孟予安摇摇头,“不是不喜欢,这料子挺好的,给我穿太浪费了吧。” “衣服买了不就是穿的,浪费什么?” “你不穿才是最大的浪费,这家里就咱俩,你不穿我还能穿上?” 生怕孟予安不相信,沈书黎拿着手里的那件大衣往身上比划。 那袖子明显的短一截,小了可不止一号。 孟予安看着他这幅大人偷穿小孩衣服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书黎把手里的大衣团吧团吧塞到她手里,把她推到门外,“我就说吧,这衣服我真穿不上。” “快去试试!” 孟予安实在拗不过他,索性进了屋试了起来。 别说,这毛衣跟裤子就跟比着她的尺寸买的似的,正正好儿! 孟予安把大衣套上,只觉得身上的体温都提升了两度。 这应该是今年的新品吧? 往年她可没见过这种又时髦又保暖的衣服。 屋子里没镜子,孟予安走到门外,紧张兮兮的站到沈书黎跟前,“怎么样?” 应该不算丑吧? 24.啥也不会喵 沈书黎扒拉袋子扒拉累了,扯了个小板凳,直接坐在旁边。 刚坐下,就看见穿着新衣服从屋里走出来的孟予安。 经历过北疆的三年摧残,按理说以孟予安发暗泛黄的肤色,搭上这白色的毛衣,会显得整个人黑糊糊的。 偏偏一眼望过去,只会注意到她那双灵动而又俏皮的眼睛。 再加上垂至前胸的麻花辫,搭上深灰色的大衣外套,倒显得原本就修长的脖颈更为勾人。 “挺好看的,就是还差双鞋子,回头让元春挑一双寄过来。” 沈书黎莫名的不敢直视孟予安的眼睛,垂着头在身旁的包裹里挑挑拣拣。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沈书黎的旧衣服,他将其挑出,放到衣柜里挂好就行了。 孟予安左看看又看看,语气中带着些不确定,“元春没给你寄被褥吗?” 这边可是冷得很,要是没有厚实的被褥,连睡觉都是个难题。 沈书黎叠袋子的手滞了一瞬,莫名的心虚,“嗯,估计在后面的包裹里吧。” 今天拿回来的东西确实很多,不是一批到的倒也正常。 孟予安丝毫不带怀疑的,叹了口气,“那你今晚上还得跟我睡啊。” 沈书黎,“?” 什么意思,是嫌弃他了吗! 他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吧,而且睡姿也挺好的吧? 总不能是自己还打呼吧? 沈书黎几乎要将自己从头到尾的毛病都怀疑一遍了,却听孟予安又道,“我的被子太小了,我昨晚上半夜醒的时候发现全在我身下,要是连累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沈书黎听了,心里莫名的又甜蜜又酸涩。 他真不是个东西啊! 要是孟予安知道他为了和她睡一张床特意把被褥藏起来… … 估计就不会担心他冻着的问题了。 只会觉得他活该。 “没事儿,我有军大衣,晚上掖在被子旁边。”沈书黎慌乱的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那也行。” 肚子突然传来咕咕叫的声音。 孟予安捂着肚子,看向沈书黎,对上他的眼睛,连忙道,“你饿吗?” 话刚出口,孟予安就恨不得后悔的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一大早就出门去镇子上了,自己刚从大队上回来,两个人应该都没吃饭才对。 眼瞅着都要到中午了,想了想,孟予安道,“我们中午咋吃?” 沈书黎想起昨天大队上的饭菜,就觉得倒胃口。 “在家做吧,我等会儿去找章强买点粮食。” 元春虽然给两人寄了不少吃的,但是没有米面之类的。 倒不是这些东西买不到,实在是这玩意寄过来还没运费贵呢,没那个必要。 再说这可是农场,只要有钱,甚至都不用拿票,还能愁买不到粮食? 孟予安想了想,主动道,“那中午吃猪肉白菜炖粉条?” 正好儿院子里有白菜,元春寄了不少肉还有干货。 沈书黎,“成,你看着做,我这就去找章强。” 可她不会做饭啊? 孟予安还来不及把话说出口,沈书黎已然凭借他那大长腿的优势走到了门口,她只好匆忙叮嘱,“别忘了拿点儿耗子药。” “我知道了。” 孟予安深吸一口气,在脑子里盘算着,白菜、粉条、跟猪肉应该先弄哪个? 想了又想,还是没想明白。 她干脆拿了把刀,去了院子里。 不管怎么做,这白菜总得先洗出来吧。 院子里的雪虽然化的七七八八,可这块儿地里倒是还有些积雪。 尤其是那白菜叶子上,冻的梆硬。 孟予安拿着刀,砍了半天,才把外面冻坏的白菜叶子给砍下来。 中间的白菜芯,用刀一切,就可以丢跟带起。 厨房里的东西虽然算不上多好用,但还算的上齐全。 孟予安烧了热水,把案板和菜刀挨个擦洗了几遍,总算过得了心头那道膈应的坎。 碗筷倒是没什么,她跟沈书黎带的都有。 虽然不多,但两个搪瓷缸对他俩来说,足以够用。 上面的盖子可以当碗用,下面的缸子可以当盘子用。 取下腊肉,孟予安在上头比了又比,最终还是选择了把搪瓷缸的盖子放上去,切了跟搪瓷缸盖子大小的腊肉块儿,嘴里还不停念叨,“这点儿应该够吃了吧?” “他们就俩人,还有白菜呢!” 等沈书黎拎着米面油回来的时候,孟予安还在那块儿切腊肉呢。 沈书黎把米面油搁置到该搁置的位置,凑到跟前,“需要我帮忙吗?” 孟予安眨了眨眼,有点犹豫。 说实话,她真不会做饭。 可沈书黎今天跑了好几趟,已经够累了,要是再让他做个饭,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沈书黎看她不吭声,心里就有了数,主动上前,“我有劲,我来切吧。” “你去抓点儿粉条,再烧点儿热水就行。” 烧热水她会! 孟予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轻快,“好诶!” 她麻利的把水接好,放到火桶上的铁盖子上。 等她看见粉条的时候,瞬间犯了难,这粉条,抓多少合适啊。 孟予安抓了一小把,感觉不够。 又抓一把。 感觉还不够。 等到沈书黎看见的时候,两斤粉条都快下去了三分之一了。 “好了好了,太多了,不要那么多。” 沈书黎实在没忍住,连忙赶在她系袋子之前出声。 被他抓包,孟予安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她颤颤巍巍的抓出一把,歪头看看沈书黎。 虽然未曾言语,但沈书黎莫名的从她那动作看出来了一股,“我错了,然后呢,怎么改才对”的意味。 “再抓出来两个这么多就好了。”沈书黎轻声提醒,像是怕吓到犯错的小猫似的。 孟予安如释负重,按着他说的操作,等到盆底只剩下一小撮的时候,带着些不确定再次询问,“这样行吗?” 这也太少了吧! 沈书黎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嗯,粉条是干货,遇水则发,会膨胀起来变得很多的。” “好了,你去坐被窝里玩儿去吧,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喊你。” 看着她连把粉条都抓不对,沈书黎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这只小猫绝对没点亮做饭这个技能点。 不要她帮忙,没准儿自己还能做的更快。 当然,他可没有她帮倒忙的意思。 孟予安站在一旁,看沈书黎行云流水的进行焖饭、泡粉条、切白菜、煮腊肉一系列操作。 确定自己这个小猫废物留下确实没什么用之后,老老实实地溜出了厨房。 25.好吃 孟予安回到房间,先把房间大致打扫了一遍。 随后想起来从大队上拿回来的工具和种子。 小麦种子倒是没什么,都是农场专门挑的抗倒伏、高产优质的苗留下来的种子。 孟予安看过种子后,把小麦种子收起来,挑了块儿不穿的、透气性好的旧衣,裁剪成合适大小的块儿之后,将其挨个打湿。 把草莓种子分成七分,放进打湿的小布块儿里。 “孟予安,吃饭。” 听见沈书黎喊的声音,孟予安匆忙将手里的布块儿挑了个地方安置好,这才道,“来了。” 沈书黎,“在厨房吃吧,正好刚做完饭,暖和。” 孟予安,“好。” “我洗个手就来。” 等到孟予安进到厨房的时候,桌上已然摆上了热饭热菜了。 油润光滑的腊肉配上清脆爽口的白菜,搭上粉糯柔嫩的粉条。 不知道沈书黎从哪儿搞了把葱花,撒在最上面,和油光透亮的猪肉炖粉条一对比,倒是勾的人食欲大开。 孟予安乖巧的坐在饭桌前,等到沈书黎落座,才悄悄拿起手中的筷子。 沈书黎看她这幅万事准备,只欠动筷的模样,轻笑一声,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拿起筷子,然后放下,整整衣服。 孟予安跃跃欲试的动了动手指,看他没动筷,悄悄放下。 沈书黎再拿起筷子,然后调整一下碗和盘子的距离。 孟予安一动不动的看着沈书黎,眼睛里尽是迷茫,怎么吃个饭要拿这么多次筷子还不动啊。 “吃饭吧。”沈书黎握拳,遮掩住唇角的笑意,眼看小猫快要被捉弄的抓人了,这才夹起两筷子菜递到对方碗里。 刚刚还鼓起腮帮子,几乎要生气的小猫瞬间就变成了眯眯眼,幸福的简直要泡泡,欣喜的开口,“谢谢!” 太好了,终于能吃饭了。 这是孟予安的第一反应。 用肉片包裹着一口米饭,夹起塞进嘴里,腊肉的烟熏气和米饭的糯香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 被汤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粉条配上米饭,去除了米粒干噎感的同时也给米粒增添了几分油香。 落在最后的大白菜丝毫不逊色,进入口腔的同时立刻将肉片和粉条的油脂气清除的一干二净,带来几分清爽。 分明是一道菜,却吃出了三道菜的感觉。 孟予安忍不住凑到沈书黎旁边,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好会做饭啊黎黎!” 沈书黎的耳朵倏地就染上了红色,清清嗓子,仿佛没听清似的祈求对方重复,“刚刚叫我什么?” 小猫眨眨眼,“黎黎!” “会做香香的饭!很厉害!” 若是沈书黎身后有尾巴,怕是此刻已经招摇的上下左右摇晃起来。 他脸上故作骄矜,语气努力放平,“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好诶!没有黎黎的话,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是一点都不会做饭… …”孟予安越说越小声。 实在没办法,她在做饭这方面属实是一窍不通。 哪怕上一世方寅骂她打她无数次,她百般努力,还是学不会做饭。 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她还是能把饭煮熟的。 只是明明是按着菜谱或者脚程认认真真做的饭,她做出来的,总是色香味俱不全的那种。 也就,也就跟大队上做出来的饭不相上下。 在北疆的时候,但凡她会做饭,手里也不会只剩下那么点儿钱。 当时他们生产队下乡的知青每个月约莫有二十块钱的津贴,三十五斤的粮食,每每到了年末,她手上的钱和粮食基本上是不剩什么的。 手上富裕的时候,拿钱和粮食请队上的人捎带着做饭。 没钱的时候,就随便煮两把饭,勉强活着就行。 想到这儿,孟予安有些迷茫。 她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 她跟方寅,可以说是顾家单方面把她卖给了方寅的。 所以对于方寅而已,她不过是一个年轻貌美、除了可以拿来当一个泄愤的活人沙包外,再没什么大用的废物。 重生一世,她比上一世多的地方,也只是知道了一些时代的信息差。 以及在监狱里被大姐大教会的农事相关的知识而已。 虽然她现在和沈书黎领了证,法律上是夫妻。 但是他做了这么香香的饭,她给多少钱才合适呢? 而且这些粮食和肉,也都是拿他的钱买的… … 想了想,孟予安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剩下的二十三块钱,递给沈书黎二十块,小脸上满是认真,“黎黎,我不会白吃白喝的。” 本来她身上是有两百二十三的,但出门的时候留给了郁莹二百。 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二十三。 本来是想着大队管吃管住,花不了什么大钱的。 没想到大队上的饭这么难吃,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开小灶了。 想到这儿,孟予安莫名的有些心虚。 本来以为少爷跟着她下乡,是她照顾少爷… … 没想到现在被照顾的人变成了自己。 沈书黎看着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坚决不吃白饭的小猫,掏出了自己兜里的钱钱,大方的分给自己二十块,并且宣言她不吃白饭后,沉默了。 他怎么没跟上她的思路呢? 是差了哪一步呢? 他分明是按着沈女士说的,在“好好照顾”她啊? 除了用了点儿心机,和这只好玩儿的小猫蹭了一张床以外,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怎么就要和他划清关系了呢? 沈书黎盯着这二十块钱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将这二十块钱原封不动的退回去,语气冷淡,“我不要。” 都领证了,他还没给她过钱呢。 要是收下了她的二十块钱,让沈女士知道了,怕是要敲锣打鼓让沈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来笑话他——堂堂沈少碰瓷领证后被老婆包养的二三事… … 26.育苗 看着少爷好像生气似的样子,孟予安默默的揣回了自己的二十块。 可能少爷觉得钱太少了,在侮辱他? 孟予安站起身,把锅和碗筷洗干净后,拿起铁锨走到院里。 根据大姐大教她的,草莓育苗需要用湿布包裹,放一天后,再在低温环境下放置半个月在播种。 这样可以提高种子的发芽率。 院子里的地虽然不大,但拿来育苗倒是刚刚好。 她打算把这块儿地收拾出来,再拿塑料棚给盖上,做一个简易版的温室大棚。 其实这个技术早就有了,只是还没普及到黑城这边。 正好儿收拾院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塑料布,估计是以前的主儿拿来糊窗户外墙用的。 虽然上面有着大小不一的孔洞,没办法再次拿来糊窗户用,但是拿来给土地保湿保温倒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单纯育苗的话,用不了多大的地方。 孟予安虽然拿铁锨把这整块儿地都翻了一遍,但是只用塑料支了一平方米大小的棚子。 一是材料受限,现在是冬天,要是上山寻找竹竿子做支撑,冻得人发慌不说,还容易遇到熊瞎子。 二是她一早就想好了,挑些形态稍好的柴火,拿铁丝绑成一个六层的小架子,拿来育草莓苗简直绰绰有余。 她的动作很快,没多大会儿,就弄完了。 等她忙完回房间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若隐若无的药味。 按理说,药味儿应该很明显很重才对。 但她闻见的这股味道,说不上难闻,但能感觉到和平常空气的不同。 她鼻子,嗅着不同房间里的空气,最后在沈书黎身上找到了这股药味儿。 见她过来,沈书黎强装镇定的放下自己手里已经喝完的碗,看向孟予安的方向,“怎么了?” 她不是在外面忙活吗? 又抱柴火又拿铁锨的,看起来要费很大劲做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特意趁她忙活的这会儿,拿出瓦罐开始熬药的。 孟予安走到沈书黎跟前,看着那只空落落的碗,发出疑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药味儿?” 沈书黎面无表情的的站起身,拿起碗放到水管前面,边洗边岔开话题,“没闻见。” 洗好碗,他走到院子里,一边祈求风带走他身上的味道,一边道,“院子里是有一点儿。” “乔慧心跟王凌不是在要孩子吗,可能是他们在院子里熬药飘过来的味道吧。” 孟予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也没反驳,顺着他的话慢吞吞的道,“那可能是吧。” 见鬼了。 她分明是在房间里闻到的药味儿啊! 难道是她鼻子出问题了? 她的嗅觉具有滞后性? 不过很快,孟予安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屋子里因为放了火桶,温度比较高,包裹着草莓种子的布块儿已经干透了。 孟予安小心翼翼的拿手在布块儿表面打湿,确定布块儿只是发潮而非水滋滋的后,这才放心的把布块放回原位置。 黑城的冬天黑的比较早。 这会儿约莫这也就快四点,天已经糊成一片了。 站在院子里还能看见各家正在冒着烟的烟囱,估计这会儿都开始做晚饭了。 孟予安午饭吃的晚,这会儿倒是不饿,等她看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沈书黎后,提议道,“咱们明天出去逛逛吧?” “这边儿天黑的太快了,一直用手电筒也不是事儿,还是得买两个灯泡才行。” 手电筒只有一个,拿到厨房用了,正屋就没办法用。 孟予安领种子的时候专门问过,这个农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通电的试点县,所以是可以正常用电的。 “好。” 沈书黎对此没什么意见。 家里只有一个手电筒确实不怎么方便。 见他不反对,孟予安很快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今天我去队里领过种子和基础农具了。” “大队上说,这边冬天是不安排地里的活儿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会在村上的大喇叭里通知我们的。” 沈书黎,“好。” 再加上队里还不间断的在接受外来的知青,所以这会儿暂时也顾不上他们。 约摸着要到春天,他们才会正式忙起来。 “还有,家里的柴也快烧没了,这两天还得想办法去山上捡柴火。” 光他们俩是肯定不行的。 山上的地势复杂,他们去了会迷路不说,要是碰上狼啊熊啊什么的,那岂不是小命都得搭进去? 最好是有大队上的人带着,多带几对儿知青,一起上山,这样才安全。 沈书黎,“我让元春找人安排煤块儿了,估计这两天就会送过来了。” 孟予安诧异的看了沈书黎一眼,她还以为他会和刚刚一样,只回个“好”呢。 这眼看都快要过年了,这时候想买煤,没点儿关系还真不行。 她倒是没想到,少爷的关系这么硬,都跑的这么远了,还能用得上。 不愧是少爷! 不过,“煤应该不便宜吧,多少钱,我过段拿到知青补贴了还给你。” 沈书黎闻言,先愣了两秒,后深深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半晌才道,“我没问。” 然后跟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拿过他的皮箱,打开抽出两个信封递给孟予安。 孟予安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沈书黎点点头。 孟予安这才将信将疑的拆开了信封。 其中一个里面密密麻麻的,一沓票。 什么粮票、工业票、布票、肉票什么的一应俱全,就连自行车票都有。 另一个里面则是成沓的大团结,放了两沓。 孟予安震惊的看着沈书黎,“两千?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沈书黎想了想,摇摇头,诚实的道,“不记得了。” 他很久没拿过现金了,他跟元春出门要么挂沈家的账,要么司机拿现金付的。 至于这两千和票,还是元春得知他要跑这么偏僻的地方,专门让家里的保姆去取的。 不过为了避免孟予安多想,他还是扯出一个理由,“可能是我之前在部队里的补贴吧。” 孟予安抓住重点,“之前?” “嗯。” “我当了五年兵,不过后面因为身体原因退伍了。” 孟予安记得,上一世顾文霄当了六年兵,一个月工资也才20块钱。 就算沈书黎全攒不花,五年估计也就能有个两千多块钱。 这个年代,当兵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铁饭碗了。 他这么年轻却早早退伍,身体得糟糕到什么程度… … 27.找人 想到这儿,孟予安再看沈书黎的时候,眼里不自觉就盛满了心疼。 她记得打结婚证的时候,沈书黎应该是55年的,也就是说,他今年才25岁。 恍惚间,孟予安忽然觉得刚刚略带些牵强的药味儿都有了解释。 若不是身体差到要天天喝药来维系的话,他怎么会放弃在部队的一切荣光,这么年轻就退伍? 手里的信封骤然就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孟予安匆忙把信封塞到沈书黎手里,郑重的道,“把你这些钱收好。” 这么多钱,怎么能放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皮箱子里呢? 就连方寅为了娶她,送来的足以让顾家垂涎的聘礼,也不过才五百块钱。 沈书黎不解的看着她,“?” 她不是没钱花吗?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给她的钱? 是给的太少了吗? 想到这儿,沈书黎慢吞吞的补充道,“我跟元春说好了的,会定时寄过来钱的,到时候都给你。”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啊。 他只是单纯的想远离京市的那群烦人小孩,跑到乡下躲个清净而已。 可没打算亏待自己。 更没打算亏待孟予安。 暂且不论沈女士跟孟母多年的好友关系,单说俩人领了证的关系,即使不为了情爱,他也没打算在钱财上亏待她。 “你不用觉得花我钱不好意思,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该做的。” “我们结了婚,按理说应该给你准备彩礼,带你见家长,置办家里的物件的。” 但这些都没有。 刨除孟予安急切地摆脱顾家之外,也是沈书黎的小心思。 这样等孟予安以后若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他可以放手离婚,给孟予安划一笔财产,也不白瞎这张证。 不过现在不行。 这孩子现在这样没个心眼的样子,真撒手了不得被外面的坏东西骗个干干净净吗? 他会好好地,在这场暂时的婚姻里,负起一个男人应该负的责任,也不枉费孟父孟母对他的再造之恩。 沈书黎的想法,孟予安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钱,她不该拿。 沈书黎索性换了个说法,“这样,你就当我借你的。” “家里需要置办什么东西,你看着买就行,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我就一个要求,要在这儿过的舒舒服服的。” 当然,虽然说是借,他可没打算让她还,只是为了让她心安而已。 他这样说,孟予安就觉得,他只是拜托自己用他的钱帮他购置一些提高幸福指数的物件而已。 这样孟予安可以接受。 再加上她身上现在确实没什么钱,这个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也不少,索性收好了信封,又道,“我会找个本子把我的开销记下来的。” 她不会不还的。 既然这么说了,孟予安干脆就找了个本子出来。 这是孟予安从回收站找出来的宝藏本子,上面只是写了几页,就被丢掉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败家孩子干的,总归是便宜了她。 正面已经被写了其他东西,她干脆从这本本子的最后倒着往前写。 先在本子上列下家里急需买的东西,一边询问沈书黎的要求,一边在纸上作补充。 如果是沈书黎不需要的,自己又想买的,就会在后面勾上对号。 这样等后续买东西付钱的时候,只需要在相应物件后面写上对应的钱就好了。 等这张纸写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沈书黎突然道,“要不把那自行车票用了吧,以后出门也方便。” 农场里的路面情况没有沪市里好,先不说过于显眼这个问题,就算真的调过来了,也开不进来。 反倒没有自行车的利用率高。 孟予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总不能以后每次出门都去找章强借吧? 于是她索性在自行车后面划了个半对的符号,这样就是他俩平摊费用的意思。 不过就算是平摊,显然也是她占了便宜。 没点儿本事的,这自行车票还真不好搞到。 虽然说八十年代经济政策已然放开,很多东西交易已经变得自由了,但像自行车、彩电这些大件,还是得用票才能买得到。 顾家。 与之前的轻松肆意不同,顾家俨然已经被乌云笼罩。 顾父看了看桌子上唯一摆着的那盘白菜,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认命的拿起来筷子,夹了一口。 刚刚放到嘴里,面目立马变得狰狞起来,随即呸呸两口吐在桌子上。 “这白菜炒的什么玩意儿,醋放的也忒多了吧!” 不提还好,一提,顾母就跟被点燃了的桶似的,情绪瞬间爆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顾建国,都什么时候了?” “你儿子还在牢里蹲着呢!指不定连口这样的白菜都混不上!你特么还挑上了?” 顾建国一拍桌子,“我挑怎么了?” “顾知礼是进去了,又不是死了,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吗?” 顾母,“你特么能不能摸摸良心,那是你儿子!” “我儿子?我可没教他教唆朋友对妹妹耍流氓!”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顾建国就生气。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关系没少跑,好话没少说。 可但凡能找着的人脉,无论是对顾知礼这个事儿,还是对他这个人,没有一个不摇头的。 他顾知礼犯了糊涂事儿,他这个当爹的又不是没想办法给他擦! 吃了几天闭门羹,回到家,还是吃这破饭破菜,谁能受得了? 顾父,“顾知礼这样都特么你娇惯的了!” 顾母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文霄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已经放了两天的馒头,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馒头上只留下一个口水印。 馒头没吃进嘴里不说,牙还被反硌了。 他皱皱眉头,没敢说什么。 顾生垂着脑袋,一边看着眼前的稀饭,一边问,“孟予安真不回来了?” 顾知礼都进牢里三天了,顾家再也没见到孟予安一丝一毫的踪迹。 顾母轻哼一声,“她算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 “不回拉倒。” “我就不信,顾家离了这个扫把星,还能把日子越过越差不成?” 说罢,顾母直接撂下碗筷,径直回了房间。 顾父看看桌上的饭菜,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转头拿起一瓶酒,“我去楼下喝两口,晚上别忘了给我留门。” 眼瞅着顾父、顾母都走了。 顾宁宁看看两个哥哥的脸色,“要不,我们去找找予安吧?” “予安一直这样闹脾气不回来,也不是个办法。” 她不回来,顾知礼的事儿没法儿解决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她跟方经理的婚期,可是快到了。 再不找,到时候方经理上门来找顾家要人了,怎么说? 要是这门婚事黄了,她的工作怎么办? 28.顾家 想到这儿,顾宁宁是真的有点儿着急,“明天大哥去房管局和知青办跑一趟吧,看看工作人员知不知道予安的情况。” 无论是租房、买房还是落户,只要她还在上海,肯定要往这两个地方跑的。 顾文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顾宁宁想了想,又看向一旁的顾生,“三哥跟予安一向关系好,明天能不能去周边跟予安关系好的街坊家走一趟?” “问一家算一家,三哥不用勉强自己的身体。” 顾生一向病弱,要是真因为去找孟予安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这顾家的天,怕是真的要翻了。 顾生撇撇嘴,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口白菜,面无表情的咀嚼了半天,“那你干什么?” 她倒是想的挺好,把他们哥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光动嘴皮子谁不会啊? 顾宁宁被这话一噎,愣住了,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我去她房间里找找,看看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孟予安走了三年,她的房间已经被顾家当成了杂物间,顾宁宁也往里塞了不少东西。 她又回来的突然,正好趁这个机会,顾宁宁好把自己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拿出来。 翌日一早。 沈书黎把身上那只快要扼住自己呼吸的八爪鱼扒下来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心翼翼的套上衣服,以免吵醒一旁还在熟睡的孟予安。 从正屋溜到厨房的时候,还特意扒着门缝确认了一下,看孟予安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好。 哪怕他和孟予安才刚刚差了五岁,他依然觉得,自己在孟予安面前,俨然已经算得上是半个长辈。 他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那份药喝了,出门跟在隔壁住的乔慧心打了招呼,以免错过大队上的重要事宜。 甚至还特意做了份简易早餐——面片汤。 这才去房间里把孟予安叫醒。 孟予安迷迷糊糊的起了床,穿好外套,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面片汤,傻了眼。 他们不是一起睡的吗? 这才几点啊! 他得起的有多早,才能连饭都做好,锅都刷完了,坐在对面看着她。 孟予安拿起勺子,脸上带着羞赧,颇为不好意思,“那什么,你不吃吗?” 怎么只有她的面前放了一碗。 倒是没见他的那份。 沈书黎凝滞了半晌,才道,“我不饿。” 喝了那么一大碗中药,怎么可能还有胃口吃的下去饭! 但这在孟予安看来,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都不饿他还专门为自己做了早饭! 难道自己真的能有那么大魅力,只是见了两次,对方就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这个想法打乱了孟予安的思绪,一直等到她和沈书黎到了集市口,才回过神来。 一到人多的地方,沈书黎莫名的就有些烦躁。 他喜静。 若是往常,一定不会主动答应对方来这种人挤人的地方。 但看到旁边兴致勃勃的孟予安,他满身的躁意又好像平复了下去。 集市上颇为热闹。 许是年关将至,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 再加上孟予安没来过黑城这种年味儿异常丰富的集市,自然更加看什么都觉得稀罕。 “哇,你看那个水果摊儿,摆着的都是黑不溜秋的梨诶!” “好神奇!” 沈书黎顺着孟予安指的方向看过去,自以为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走到摊子面前,“老板,这怎么卖?” 老板随即扯了一个袋子递过来,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小伙子买梨啊?喜欢吃甜口的还是酸甜口儿的,喜欢汁水充盈的还是果实味儿更浓的?” “这玩意儿便宜得很,你要买的话,两毛钱一斤!” 沈书黎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两毛一斤?” 还有这么便宜的东西呢? 孟予安听了这个价格,倒是扯了扯沈书黎的袖子,示意他跟着她走。 沈书黎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是想要吗?不买吗?” 才两毛钱诶! 就能拿到一斤呢! 孟予安看见少爷这幅震惊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是,在这个万元户都是佼佼者的时代,少爷可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两千块钱打发她的那种人! 自然也就觉得两毛钱一斤便宜了。 孟予安上下嘴皮子一张,面无表情的冲沈书黎说出现实的物价,“猪肉才七毛五一斤。” 那梨的个头可不小,买八个梨的价钱就能买一斤猪肉了。 她只是单纯觉得那黑不溜秋的梨稀罕,少见。 要是这个价格,她宁愿去割一斤肉。 好歹还能见点儿油水呢。 总比买这看上去硬邦邦、不知道咋吃,也分不清其好坏的梨强吧? 孟予安想着自己昨天写的那张清单上的东西,看看天色,又道,“咱们先去镇中心把自行车兑了吧。” 省得等会儿拎着大包小包的不好到处来回跑。 她说什么,沈书黎就听什么,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孟予安转了这么一圈,自然就了解了黑市的物价了。 是要比沪市便宜不少,毕竟挨着农场。 不比沪市,那儿的瓜果蔬菜都是外地运进去的,贵得很。 不过这瓜果蔬菜,想要长期吃,还是得买点儿种子,往自家地里种点儿才行。 谁能有时间天天往这集市上跑啊? “兑完自行车再去一躺供销社,我看你给我那票有不少都快到期了,再不用就作废了。” 根据她上一世的记忆,随着经济政策慢慢的放开,很快那不需要凭票购买东西了。 沈书黎给她的票也太多了,就单单把那快过期的票拿出来,就已经够买不少东西了。 “对了,还有布票呢,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布?” 29.买东西 生怕沈书黎误会,孟予安连忙解释,“你给我的衣服很好,但是太好了,不适合后面干活。” “我想着,还是得做两件耐脏的衣服。” 不然穿那么好的大衣下地干活,她可心疼的很。 沈书黎,“都听你的。” 孟予安看看手里的布票,就算他俩各做两身衣服,也还有不少呢,“对了,元春啥时候把你的被褥寄过来啊?” “实在不行,直接把布裁成床单被罩,再买点儿棉花,不让他寄了。” 沪市的天儿可没有黑城的冷。 她那套被褥,凑活两天还行,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俩人得给冻出毛病来。 沈书黎想了想,道,“你看着办吧。” 做出来之后,就算他不盖,也可以让她盖。 她那床被褥小小的、薄薄的,他早都想换了。 两人一路商量着,也就走到了兑自行车的地方。 自行车票只能抵一百块钱,剩下的差价还需要再拿现金来补。 孟予安看了又看,最后还是选择了凤凰牌的。 又补了八十块钱,这才能把车带走。 沈书黎骑上自行车试了两圈,确定车子没问题后,直起身子,将车子倾斜,修长的腿直接碰触地面,看着站在路边发愣的孟予安,声音清脆,“孟予安,上车。” 她这才回过神来,迟疑了好半晌,才慢吞吞的侧着身子坐上去。 双手紧紧攥着车座的边缘,心里满是恐慌。 要是,掉下去了,岂不是很丢人? 沈书黎侧着身子,“坐好了吗?” “嗯,好了。”孟予安的手攥的更紧了。 沈书黎扭头看去,看见她两手放的位置,轻笑一声,拿过孟予安的手,丝毫不见外的,放在自己的腰上,“抓好了!” 孟予安的脸红通通的, 像极了刚刚落地的红苹果,还带着翠绿叶子,叶子里还淌着滴滴露水那般的新鲜。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却被沈书黎的宽厚肩膀挡去了大半。 似乎连风也变得心软,拂过脸颊的时候,只觉得有丝丝凉意,但并不冻人。 一直到车子停在百货商店门口,孟予安的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沈书黎把车子停在一大身侧,拿起钥匙,把车子锁好正准备走,却听一旁的大娘道,“哦呦,刚结婚吧小伙子?” “嗯。”沈书黎的脸色紧绷,并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他不想多说,正准备拉着孟予安朝里面走,却听身后的大娘又道,“俊男靓女,养眼得嘞!” “媳妇儿这么好看,可得好好宠着!” 孟予安眨眨眼,正准备扯过身子变得微微僵硬的沈书黎朝前走,耳边传来男人温润有礼的声音,“我会的,也祝您和您爱人生活愉快。” 这下僵住的变成了孟予安。 她甚至想再去吹些凉风,让脑子变得更清醒些。 沈书黎紧紧的扯着她的手,进了百货大楼,迅速确定方向,朝着卖布的柜台走去。 他在柜台前刚刚停下,脑袋还晕乎的孟予安还在习惯性的往前走,沈书黎的手用力了一些,促使孟予安停下。 沈书黎低头看向身侧的女人,“不是要买布吗?” 孟予安看看柜台,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重重的点了点脑袋,“嗯,买!” 柜员的速度很快,几乎这边刚刚提出需求,那边就报出钱数和票数,随后和客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本来排着长队的队伍迅速缩短距离,很快,就到了孟予安。 孟予安拿出布票,指着早早看中的布匹,“我要左边第二层的那块儿灰黑色的布,和右边第三层深蓝色的那块儿,做两套冬衣。” 柜员拿起尺子和剪刀,干净利落的剪裁好,搁置到柜台上,“40市尺。” 正常的一套衣裤需要15尺,冬衣的布料会偏厚,自然也就会多些。 孟予安,“四件套的布匹花样是哪一层的?” 柜员,“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一共有三套,一套蓝底的碎花布、一套黑灰黄三色交织的条纹布,还有一套红底印着大朵牡丹花的布。 孟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条纹布块儿更适合沈书黎,“那我要中间那块儿吧。” 柜员从最上边一摞捏起两个枕套,中间抽出一个床单,最下面那层又抽出一件被套,搁置到柜台前,“20市尺,总共60市尺的布票。” 孟予安手里倒是刚好有六十五尺的布票,数出一张五市尺的票,剩下的系数给了柜员。 沈书黎自觉地拿过她手里的布匹。 刚刚放在孟予安手上,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身子压下去一半的布匹,到了沈书黎手里,就像是手臂上挂了两条又宽又厚的围巾似的,丝毫不影响他走路。 孟予安看着沈书黎的高个子,默默的压下眼底的羡慕。 沈书黎,“去买棉花还是去买吃的?” 孟予安想了想,“去买吃的吧,棉花可以找村上的人换。” 没记错的话,黑城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大规模种植的棉花才对。 就算供给给国家一部分,农场的人家手里应该也还会有剩余的。 而且,她手里的这些杂七杂八的票,就凭他俩,那是指定用不完的。 与其等票过期作废,还不如拿去换点儿旁的东西。 回了农场,拿她手里的这些票,应该有的是人家愿意换。 农场人家的手里应该都是散棉,估计得几家凑凑,才够孟予安用的。 人一多,自然就有乐意拿钱或者东西换票的。 偏偏这农场里的人,缺钱缺票,唯独不缺农作物的收成。 孟予安走走停停,凡是个吃的,都会问沈书黎一句,“想吃吗?” 而沈书黎永远都只回上一个字,“买。” 言简意赅,但费手。 百货商场只逛了一半的柜台,他俩的手上就已经全是东西了。 实在是没手拿了,孟予安这才停下脚步,和沈书黎两人往回走。 30.煤 亏得买自行车的时候,老板看他俩拿下了最贵的凤凰牌,送了两根绑带。 要是没这两根绑带,怎么固定这些东西,可真是个难题。 自行车摇摇晃晃,一路从镇子上摇到农场。 沈书黎骑车稳当的很,哪怕是再泥泞、乱石遍布的土地,也未曾让孟予安的裤腿儿染上一个泥点子。 回到家里,沈书黎才刚刚把车停下,旁边就传来乔慧心略带些戏弄的话语,“哟,买车了?” “真看不出来啊孟予安,你居然还是个富婆!” 孟予安摆摆手,“哪儿能啊,都是他的钱。” 乔慧心,“瞅你这话说的,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爷们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媳妇儿花的?” 孟予安笑笑没接话,转而把手伸到车上,她想把车上的东西拎下来拿到屋子里。 刚准备动手,就被沈书黎按住,“太沉了,我来拿就行,你看着车,别让它倒了。” 孟予安看看轧的好好的支架,沉默了。 她能比车支架还管用? 沈书黎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沈书黎一趟又一趟的搬运东西,搬到最后,掏出一袋子糕点,递给孟予安,“去找乔慧心玩儿去吧,等我做好饭了,叫你你再回来。” 孟予安沉默了一下,再度试探,“我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吗?” 沈书黎想起上次的粉条事件,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准儿厨房没她,他反而做饭效率更高呢。 她若是在身旁,自己还得看顾着她,以防她受伤。 瞧着眼前的小猫咪垂着脑袋,心情有些低落时,沈书黎绞尽脑汁,想了又想,道,“我做饭你洗碗嘛,分工合理。” 说罢,伸出大手,揉了揉孟予安的脑袋,“乖,去玩儿吧。” “昨天的油是章强送的,不是买的,我一会儿还得熬猪油呢,油花四溅的,很危险的。” “那好吧。” 孟予安仿佛被说服了一般,扬起小脑袋,拎着糕点转身去了隔壁。 乔慧心看着她拎着东西过来,吃了一惊,“你来就来呗,咋还带东西过来。” “沈书黎让我来烦你。” “喏,这是贿赂品,你可不许嫌我烦。” 孟予安递出手里的糕点。 “啧,”乔慧心伸手接过,看见是落云糕,眉毛一挑,“呦,这可不便宜。” “你家沈书黎对你可真好。” “得亏我心大,换个旁的,还以为你专门上面炫耀的呢。” “成,有这落云糕,别说烦我一会儿了,你今天晚上住我家都行!” 落云糕是百货商店最贵的糕点。 它和别的糕点不同,它只能当天现蒸现卖,所以其价格可比普通糕点贵得多。 若是用粮票买啊,怕是得花平常糕点的三倍。 乔慧心也就结婚的时候吃过一次。 孟予安捻起一块儿糕点,塞到嘴里,目光在屋里看了一圈,好奇的问,“怎么不见王哥?” “他啊,跟着大队的人上山捡柴去了。” “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说到这儿,乔慧心猛地一拍大腿,“哎呀! 我给忘了!” “老王特意叮嘱我在家门口等着你们,让你们一回来就去大队上报道呢。” “他们是分批上山的,这会儿估计还能再赶上一波,你赶紧去吧。” 孟予安拿起一旁的杯子,先举起来看了看乔慧心,看到乔慧心示意随便她用的时候,才放心的递到嘴边,把嘴里那块儿干噎的糕点咽下去。 孟予安拍拍胸脯,把糕点往下顺,边顺边含糊的道,“不用,沈书黎买煤了。” 乔慧心,“哦哦,他买了… …你说什么?煤?” “这个时候还能弄来煤?真的假的?路子靠谱吗?” “还能买吗,能不能带姐一份?” “你放心,我懂好歹的,这煤哪怕贵,我也认了。” 看着乔慧心这幅着急的模样,孟予安连忙摆摆手。 这落云糕又散又黏的,实在是太难咽了。 不等她说话,乔慧心长叹一口气,“算了,你就当姐没说吧。” 这个节骨眼能弄来煤的,哪儿光有钱就行的。 凭白得搭上不少人情呢! 孟予安终于把那块儿糕点咽下去,一边对着糕点暗暗发誓一口都不吃了,一边匆忙道,“不是不是,沈书黎给你们家留了。” “不过我还不确定这煤啥时候到呢,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书黎跟她提买煤的时候,特意说了,他要了两吨呢。 一是一吨煤太少,人家不拉。 二是也不差这点儿煤钱,拉的多了,还能当个人情送出去。 所以干脆要了两吨。 其实一吨煤都足够沈书黎他俩从秋末过到春初了,何况现在已经冬末。 压根用不上那么多。 “真的?”乔慧心开心坏了,当下就拉着孟予安的手再度确认,“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做梦呢!” 孟予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要不想要我就散给别人去,你就当做梦算了。” “别啊!” “要要要,我要!” “哎呀,你不知道,我本身就体寒,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了,都要不上孩子。” “再加上这边天儿又干又冷的,那屋里一直烧着火也不是事儿,总得通通风喘口气吧?” “可偏偏我这身子,屋里一没火,那身上哇凉哇凉的跟掉进冰窖似的。” “姐可丝毫没夸张啊,我这体寒严重的连经期都不准呢!” 她的手还在孟予安的手上,没拿走。 孟予安感受了一下那温度,“你是在北疆冻坏身子了吧?” 她记得在北疆的时候,他们大队有个男孩就是。 冰天雪地的,出门没戴帽子,在路上还不觉得呢。 等到回了房间,那耳朵上面的血管都冻坏了,要不是在路上碰见好心的大哥,特意拿雪帮他搓了搓耳朵,那耳朵怕是真的要废了。 但凡是从北疆回来的知青,身上哪个不少层皮的? 孟予安虽然不至于被冻的连经期都不准,但她身上的冻疮也不少。 甚至天一热的时候,全身都发痒呢。 “哎呀,都过去了。”乔慧心没多说,只默默抽出了自己的冰手。 “不管咋说,萍水相逢的程度你家买煤都想着姐,姐打心眼里感激你。” “以后要是有啥事,就来找我,但凡我能帮上的,我指定不往后退。” 乔慧心身子骨虽然不好,但她看得出来。 沈书黎和孟予安,这对小夫妻属于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话不多,但是有啥好事儿了,都想得起来自己。 但是这种人,在这复杂的知青农场里,却是最容易被攻击的。 知青农场这地方,还真就嘴皮子越溜的人,越混的开。 31.分床 没多久,沈书黎站在墙边,冲着隔壁的屋子喊,“孟予安,回家吃饭。” 孟予安还没听见呢,乔慧心先听见了。 孟予安正拿着把瓜子,听八卦听的津津有味呢,眼瞅着乔慧心停了,还问了一句,“然后呢然后呢?” 乔慧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又羡慕又无语的,“快点儿吧妹儿,别然后了,你老公喊你吃饭了。” “啊?”孟予安连忙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瓜子皮,意犹未尽的看着乔慧心,“下次接着讲!” 乔慧心连忙摆摆手,示意让她快点儿走。 不然等会儿小沈生气了,嫌她霸占她媳妇儿不分她煤咋整? 那不要她命吗! 她算是明白了,现在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小沈。 孟予安回到家,鼻尖就传来一股油炸的香气,连忙顺着这股味道找到厨房。 看了看油锅,又看看一旁盆子里搁的猪油渣,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儿后,小心翼翼的捻起一块儿。 还没等她塞嘴里,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啧,偷吃什么呢!” 孟予安连忙身子绷紧,站的贼直,嘴巴快速咀嚼,囫囵着接话,“没,没啥。嘶,好烫!” 沈书黎抬手给她的脑袋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暴栗,“笨死了,不能等晾凉了再吃?” “嘿嘿。”孟予安自觉理亏,笑了笑没敢吭声。 她都再来一世了,怎么还是个大馋丫头! 馋就算了,还被人当面抓包! 恨! 翌日一大早,孟予安就被“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声音吵醒。 等她随便套了衣服起来,顺着窗子往外一瞧,院子里已经被满满当当的煤块儿占据。 就连隔壁已经提前通过气的乔慧心家里,也堆了半院子的煤块儿。 沈书黎跟王凌,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身穿蓝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院子里,不知商讨些什么。 孟予安穿戴整齐,从正屋走到门口,这才发觉,客厅内已经堆了好几个包裹。 等她再往院子外看的时候,只剩下了王凌和沈书黎。 男人抬脚朝她走来,神色淡淡,“醒了?” “嗯。” 孟予安还怪不好意思的,自打来了农场,整天都是沈书黎忙里忙外,打理小院,反倒衬得她跟个没什么用处的废物似的。 她甚至有些期待农场快些安排农活儿,不然自己真成了他娇养的宠物了。 沈书黎倒是和平常一样,跟她交待院里的安排,“刚许安易来了一趟,煤块就是他送过来的,这些包裹是他顺道,从镇子上带回来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是我之前的战友,退伍后就转业了;他家那边煤矿资源丰富,本就对外做煤矿买卖。” 孟予安点了点头,“那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出来吧,顺道帮你把西屋的床铺了。” 沈书黎顿了一下,看着屋里已经全部到齐的行李,半晌才道,“好,辛苦你了。” “正好许安易有车,我让他去镇子上拉点儿砖块和水泥回来,等会儿把厕所给修出来。” “王凌跟我还有许安易我们三个弄厕所,你整完屋子拿块儿腊肉去找乔慧心,中午咱们两家在一块儿吃饭。” 孟予安眼前一亮,“好诶。” 厕所诶! 独门独户的厕所,终于要来了吗? 没厕所的时候,方便只能靠恭桶。 白天倒还好,哪怕走的远些,费点儿时间,但好歹农场里还有个公共的公厕。 但晚上再专门跑到公厕,就不太划算了。 冷不说,冬天的旱厕又滑又黑的,也不是没人因此掉进去过。 再加上跟沈书黎同住,她晚上都不敢喝水,就是怕半夜起来方便的时候尴尬。 恭桶里即使加上水,发酵了一晚上的气味儿也会变得诡异。 讲究些的时候,还会特意早起把恭桶拎到化粪池。 农忙往地里追肥的时候,直接把恭桶往地里一倒的,也不是没有。 孟予安进了房间,先从屋里拿出二人早早就在集市上买好的防雨加厚塑料布,叠成双层。 这东西直接往堆好的煤块儿上一搭,再用几块砖块压着其边缘,就已经足够抵挡日常的风雨了。 许安易送来的煤块儿都是好煤,小小的,烟雾还不多,既易燃又耐烧。 孟予安捡了几块儿煤,放在火桶里,引燃,把火桶搁置到西屋。 西屋本就阴凉,再加上没住人,缺少人气儿,得先烧一烧,让屋里暖和暖和才成。 少爷的衣物上都有衣撑,倒是好收拾的很。 直接往擦干净、放好樟脑丸的衣柜里一挂就完事儿。 鞋子都带着鞋盒,孟予安没拆,全都堆整齐,给他安置在门口。 忙活完这些,孟予安找了又找,总算在床边那袋子高高的包裹里,找到了沈书黎的被褥。 褥子展开、四角对齐、铺上。 床单展开、四角对齐、掩起多余的部分塞到褥子下方、整理好。 被子套上被单后直接叠成长条状,这样想的时候直接掀开进去就行。 她本来想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儿,又猛地想起她这位合法室友是当过兵的,果断还是不在其面前自取其辱了。 包裹里的东西收拾好,就要回东屋把她房间里属于沈书黎的东西搬出来了。 孟予安一边整理,一边心里莫名的觉得空落落的。 但想到一个人就可以霸占整个床,可以任意的摆各种不雅观的姿势,还可以把被子横着盖、竖着盖、压在身下盖,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又消失了。 等她忙活完,洗了手,拿起腊肉去找乔慧心的时候,沈书黎他们三个已经在院里忙活起来了。 许安易一直关注着正屋门口,他对这位被元春称作“欠债还心的祖宗”颇为好奇。 等到孟予安拎着腊肉一出来,他的关注力全跑到对方身上,甚至连手上的砖块儿都忘了放下,怔愣的看着她。 这不是… …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吗? 32.忌口 一直被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孟予安下意识的朝目光的来源看去,看到那张蓝色夹克之后,心下了然,看来这个人就是许安易。 孟予安扬起笑容,热切的看向许安易,“是安易是吧?你有什么忌口吗?” 毕竟对方为了这点儿煤专门跑了一趟,不管她跟沈书黎的夫妻感情多么的塑料,对于外人,总还是要有个女主人的样子。 “对,嫂子好。”许安易下意识的丢掉手里的东西,准备上前去跟人握手。 早就已经有滑落迹象的砖块,趁着这股劲,随着重力,直接掉在地上。 要不是许安易反应快,怕是他的脚就要遭殃了。 沈书黎皱了皱眉头,先替许安易回了孟予安,“他没什么忌口,做啥吃啥。” 随后又冲着许安易道,“干什么呢?转了业,连块儿砖头都拿不住了?” 许安易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连忙摞好砖块儿,递给沈书黎,“报告,拿得动!” 虽然两人如今都已退的退,转业的转业,但许安易还是下意识的遵循部队里的习惯。 并且骨子里,对这位充满恐惧。 孟予安以为他是累了,没多想,“累了就去歇会儿,屋里有热水。” “沈书黎,你别那么凶嘛,人帮咱们不少忙呢!” 许安易可不敢看沈书黎的脸色,只冲着孟予安笑笑,“没事儿,嫂子,你去忙吧。” 孟予安这才抬脚去往乔慧心家。 她走到房间门口,探着脑袋,“慧心?” 这也没人啊。 她又加大分贝,在不同房间门口重复喊了几声。 终于有一间屋子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在呢!你直接进来就成。” 孟予安,“这肉放哪儿?” 乔慧心这才从案板上分出些心神来,“哎,你来就来,咋还拿块儿肉?” 孟予安,“这不是搭伙吃饭吗,本来应该食材各半的,但没办法,我家里现在只有肉了。” 要想吃菜,得早早的去集市上买才行。 乔慧心接过她手里的肉,手脚麻利的搁到早就烧好的开水里清洗,“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家蹭你们家的好处,得了这么多煤,请你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不爱听啊,你又不是没给我们煤钱。”孟予安自觉的端过一旁的蒜苗,拿了个板凳,开始择起来。 她虽然做饭一般,但是她打下手还算麻利。 五个人吃饭,高低也得整个四菜一汤。 乔慧心两口子也不是那种穷的揭不开锅的主儿,家里面该备的都备的有。 厨房里虽然不像孟予安家里挂那么多腊肉,但各种干菜、时蔬什么的倒是一应俱全。 乔慧心,“这都是我婆婆晒得菜,你可不许嫌弃啊。” 虽然她婆婆某些时候不太做人,但在照顾家庭这方面,她婆婆还真的算是一把好手。 “中午就焖个米饭,蒜苗烧鱼干,清炒白菜,腊肉炒萝卜缨,再蒸个南瓜,番茄紫菜蛋花汤,你觉得怎么样?” 孟予安,“我觉得挺好的。” 四菜一汤加主食,足够他们五个人吃饱了。 有荤有素还有干菜,甜、咸、鲜、香都有,怎么着也算得上丰盛了。 这会儿离饭点儿还早,厨房里还处于备菜阶段。 乔慧心拎起刀,专心处理鱼和腊肉。 孟予安择完蒜苗,把白菜和蒜苗放到一块儿清洗干净。 南瓜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儿,放到盘子里。 番茄切丁,紫菜撕碎,磕三个鸡蛋拿起筷子将其打碎。 孟予安这边打着下手,乔慧心那边掌勺放调料,二人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等到她俩把饭摆好的时候,孟予安家里的厕所已经砌到了大腿的高度。 “吃饭了,沈书黎,你赶紧带着他们洗洗手过来吧。”孟予安站到大门旁边,冲着三人喊道。 说是带,但其实也就许安易需要指点。 王凌直接回了自己家,趁着几人不注意,偷摸凑在乔慧心旁边,啵了她一口,“媳妇儿,你辛苦了。” 他们夫妻俩都会做饭,但一般情况下,只要王凌在家,厨房就不会让乔慧心进。 乔慧心一脸嫌弃的擦掉脸上的口水,冲着王凌翻了个大白眼,“人都看着呢!”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不知羞! 不知道趁没人的时候亲吗! 五个人依次坐上桌子,只互相打了个招呼,便都未曾再开口,直接拿起筷子朝着桌子上的饭菜开始动手,谁也没跟谁客气。 一行人狼吞虎咽的把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看样子是真饿了。 最后桌上的菜也就蒸南瓜余了两块儿,其他的基本上都光盘了。 三个男人吃完饭就连忙回院里干活了。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孟予安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和乔慧心对视一眼,二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甚至还有心思调笑,“看来我们乔姐也是能当大厨的人啊!” “你也不差啊,我要是当上大厨,指定把你带过去当我的第一小工。” 等到三点半的时候,许安易看看天色,跟沈书黎打了招呼,便开着车先走了。 农场的路不好走,天要是全黑了就更难走了,更别提他明天一早还得开车回矿场上。 四点的时候,各家的烟囱已经开始往外冒烟,沈书黎直接把还想接着干的王凌推回他的院子,“早点休息吧哥,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 王凌看着眼瞅着就差封顶的厕所,手里拿着抹刀,还有点儿不舍得走,“把这点儿干完呗,没多少了。” 沈书黎无奈的夺过他手里的抹刀,“又不差这会儿,赶紧回家吧,外面冷得很!” 看着王凌进了屋子,他才转身回自己家里。 厨房里有早就烧好的热水,沈书黎找了个盆子,兑上凉水,把手泡进去好一阵洗。 孟予安瞧见门口闪进来的黑影,连忙端着装满热水的搪瓷缸冲了上去,“冻坏了吧,快,暖暖手!” 这么冷的天,又得碰水泥又得搬砖块儿的,少爷的指甲缝里已经黑漆漆的一片。 就算拿了肥皂认真清洗,也没办法将颜色完全洗掉。 沈书黎看着自己手上的颜色,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晚上想吃点啥?” 中午乔慧心做的饭虽然不差,但早已吃惯自己手艺的沈书黎还是觉得少点儿东西。 孟予安颇为认真的看着他,“你别忙活了,我已经做好饭了。” 沈书黎闻言,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33.农场谈话 孟予安单手握拳放在嘴边,清清嗓子,自信的开口,“我蒸了南瓜,还有鸡蛋羹,怎么样?” 很不错吧? 沈书黎暖手的动作都滞了一瞬。 蒸南瓜倒还算简单,只需要切块儿上锅蒸就行。 倒是鸡蛋羹,不管是水和鸡蛋的比例,还是往鸡蛋羹上面洒调料的数量,都会影响其的口味儿。 若是做不好,这鸡蛋羹,反而是最为腥气的一道菜。 但这若是由孟予安来做,沈书黎倒是莫名的有些期待。 “挺厉害的。”沈书黎发自内心的夸奖。 孟予安随即抬脚去了厨房,信誓旦旦的从蒸锅上取下这两道菜。 只是刚打开蒸锅,她就傻了眼。 这鸡蛋羹不应该是成型的,放上勺子还会duang、duang的那种吗? 怎么她做出来的这个,放上勺子,勺子就直接下去了,而且再拿出勺子的时候还会带着一勺子粘液。 孟予安的自信顿时就消散了一半。 她拿起筷子戳戳南瓜,随后面无表情的盖上锅盖。 沈书黎看见空着手进来的孟予安,面上疑惑,“还没好吗?” “嗯 ,还不太熟。”孟予安道。 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两道菜应该算得上是快手饭才对啊? 沈书黎放下手里的杯子,抬起脚去了厨房。 火倒是挺旺的,就是这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沈书黎打开锅一看,锅底飘出阵阵黑烟。 这是烧糊了? 沈书黎连忙拿过一旁的夹子,把盖帘和盘碗取掉。 看着黑成一片的锅底,他沉默了。 蒸东西,但不往锅里加水,真有她的。 沈书黎默默的把锅拿清水洗了一遍,又倒进去两碗面粉,好好的把锅洗了个干净,这才重新加入水,把盖帘和碗盘放回去。 正准备回正屋,却和迎面进来的孟予安差点儿撞上,他连忙止住脚步,“怎么过来了?” 孟予安,“过来看看好了没。” “还没,再等一会吧。”沈书黎沉默了两下,但还是不忍心戳穿她。 孟予安看着锅,脸上写着狐疑,“真的?” 不应该这么长时间啊? 她中午才看过乔慧心蒸南瓜的! 眼瞅着她就要掀开锅盖,沈书黎闭了闭眼,竭力冷静的开口,“你知道蒸东西是靠水蒸气蒸熟的吗?锅里得加水才行。” 孟予安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坏了,我没加水!!” 怪不得这么久还没好呢! 合着症结在这儿。 “对不起啊,都怪我连累你了,你是不是饿坏了?” “对了,屋里有糕饼,你要不先垫吧垫吧?” 看着孟予安脸上小心翼翼的那股劲,沈书黎心里的那点儿无语瞬间就消散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孟予安,“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用琢磨做饭这回事儿。”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去拿点菜乔慧心家蹭一顿,或者去大队上凑活吃两口。” 虽然去乔慧心家要豁出去一点儿脸皮。 虽然大队上的饭是要那么难吃一点儿。 但总归,不管怎么说,也比一个没看住,让她把这个家点了的好。 “知道了。”孟予安的声音很弱,听上去就像没底气的样子。 锅炉咕嘟咕嘟,烧开了水的锅散发出大量的水蒸气,再裹挟着鸡蛋羹和南瓜的同时,也带着上面的锅盖一动一动的。 沈书黎抬脚走回去,拿醋、盐、少许糖、酱油和虾米调了一个简单的料汁儿,想了想,又挖了一勺猪油进去。 两人总算混上这口饭。 晚上,孟予安抱着暖水袋,躺在床上,感受着冰凉的被窝,莫名的有些失落。 虽然只和沈书黎同床共枕了两个晚上,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孟予安在床上翻来翻去,一直到天亮,才好不容易有了倦意。 刚刚睡下,大队上的广播就开始刺啦作响。 “请所有从沪市来的知青到大队上集合。” “请所有从沪市来的知青到大队上集合。” “请所有从沪市来的知青到大队上集合。” … … 广播一直播放着,以每十分钟三次的频率叨叨。 孟予安手里攥着沈书黎给她带的糕饼,站在大队门口,默默的等待。 从沪市来的知青大多都是夫妇,所以每家出一个人就已经足够。 孟予安家里那个厕所还差一点儿就能完工,现在天冷,拌的石灰不快点儿用了,就容易上冻。 所以王凌和沈书黎二人留在家里,换孟予安和乔慧心二人来大队上开会。 孟予安把手里拿着的糕饼分了乔慧心一半,两个人站在大队旁边的大树下,默默的啃着。 知青们越聚越多,周围嘈杂的声音不断。 “咋又开会?” “估计是要给我们派活了吧。” “啊?我昨天才刚到!这么快就要干活了?” 大队上的喇叭再度响起,这次却是催促的声音,“大队上再等三分钟,没来的知青就不用来了。” 孟予安和乔慧心互相对视一眼,加快了啃食糕饼的速度。 刚刚擦掉唇上残留的糕饼屑,就听前方传来试喇叭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从喇叭里面传来,孟予安挑了挑眉,是章强的声音。 “喂喂喂、听得到吗?” “麻烦大家静一静,接下来说的事情比较重要,也比较麻烦,事关每一个知青,希望大家仔细聆听。” “政策1:凡是上过中专大专的知青,可以来大队报名,会由大队根据你们的专业将你们分配到农场相关的厂区、医院以及学校工作。” “大队上只负责写推荐信,保证大家先进去,至于能否转正,全靠大伙儿自己。” “政策2:从事农场种植工作,按劳动能力计算工分,凭工分发粮。” “政策3:原则上只有本村的村民才可以以家庭为单位,承包部分土地,扣除属于大队的那部分外,其余的全归家庭所有。简单来说就是多劳多得。” “但是我们农场如今的土地过多,人口过少,现在可以跟大家签一个补充声明。知青夫妇可以以家庭为单位,来大队申领对应份额的土地,享受和本村村民一样的待遇,即多劳多得。” 34.支持 刨除有学历的知青不谈,其余的两个计算劳动收入的政策,看上去一样,其实完全不一样。 若是按挣工分算,那所获得的收益,和你本人的劳动量并非密切相关;因为种植方式、种植作物、种植收益全都由大队统一计算,再进行劳动分配。 但承包就不一样了,你想种什么种什么,种出来的收益所得扣除集体所有的部分,剩余的全是你自己的。 可以说后者会有大量的自主自由权。 消息一出,周围的声音瞬间变得杂乱起来。 “太好了!我读了中专,岂不是能分个好工作了?” “你在想什么,这年头儿转正哪有那么容易?” 这会儿的工厂基本上人员已经固定且处于饱和状态,不再是七十年代那会儿只要是个人路过工厂门口,就会被各大工厂抢着拖进去安排工作的时候了。 况且,这个消息虽然听上去是最有利有学问的知青的,但是根据孟予安上一世的记忆,“下岗潮”可是就在这几年。 很多“铁饭碗”都变得不再铁了,连入职了多年的老员工被裁的都比比皆是。 方寅就是这一批里被裁的一员,他被裁的那一天也是喝酒最多、打她最重的一天。 所以孟予安记得很清楚。 章强看着杂乱的人群,最后又重复了三遍,“如果大家有想好要做什么的,可以来大队报名。” “限时三天,如果到期还没来报名的话,就按照计工分制度给大家分工作了。” 这消息一出,周边围着的有学历的知青都去了大队报名。 至于没学历的,要么就回家和那口子商量;要么能做主的直接去大队做选择。 乔慧心脸上挂满惆怅,她忍不住喃喃道,“选哪个好呢?” 孟予安也在心里琢磨这回事儿。 对她来说,选承包土地,多劳多得是最划算的。 但这是知青夫妇的事儿,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所以她还得先回家问问沈书黎的意见。 “走吧,先回家吧。” 孟予安扯上一旁还在纠结的乔慧心,磨磨唧唧的回了家。 小院里,独立旱厕的外观已经盖好,就差和院外挖好的粪池连上,这旱厕就能投入使用。 王凌一看二人回来了,自己媳妇儿更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有些不放心,直接对沈书黎道,“我媳妇儿回来了,等吃完中午饭,我再过来。” 沈书黎抹平蹲厕表面的水泥,“哥你直接回吧,剩下这点儿我自己弄就行,这两天你也累了,赶紧回家歇歇吧。” “成,那我一会儿把煤钱给你拿过来。” 跟沈书黎打了两天交道,王凌清楚,以沈书黎的个性,既然说出了这种话,就说明他是真的不需要自己。 再说两家毕竟是邻居,往后互帮互助的事儿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会儿。 王凌洗干净了手,就朝自己家走去。 孟予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王凌刚进自己家门。 沈书黎看了一眼孟予安,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转而平淡的问道,“大队上说了什么事儿?” 孟予安言简意赅的把大队上宣布的事儿跟沈书黎陈述了一遍,随后又想起什么,道,“你有学历吗?” 虽然说“铁饭碗”不再铁,但哪怕是个临时工,也要比在地里刨食儿的农民的日子轻松的多。 从私心上来讲,她倒是更希望他有学历,这样就可以去做一些略微轻松的活儿。 就不用跟着她一年四季都待在地里受罪了。 沈书黎直接略过这个问题,转而问向孟予安,“你有什么想法?” “我高中还没读完就家里送到北疆了。”孟予安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似的。 “我想选第三种,承包土地,多劳多得。” 这倒数出乎沈书黎的意料。 他还以为她会选择工分制,寻个稳定呢。 工分制虽然说是吃大锅饭,不说能吃多好吧,但起码饿不着肚子。 但土地归自己,那可就不一定了。 运气差的话,暂且不说恶劣天气,就说那作物的追肥和虫害,就得让地里的收成折上一折。 虽说可能碰上机会,碰上好市场,会有作物大丰收的机会,但毕竟是有风险的。 一向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孟予安,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沈书黎没想到的。 沈书黎倒是没急着说不行,他想先听听孟予安的想法,“你对土地有什么规划?” 孟予安略微思考了一下,慢吞吞的陈述自己的想法,“来的时候我有看过农场里的土地,根据大部分土地的肥力和作物种植经验,再考虑到这里的气候以及土壤湿度,我打算拿到土地以后搞轮作。” 现在农场里的土地有大半都是种的大豆,极少的一部分种的是玉米。 而且孟予安特地找了村里人打听过,近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种的。 这样种的话会使土地的肥力下降,大豆重茬、迎茬,从而使大豆产量下降。 根据大姐大教给她的知识,这边其实更适合搞固定轮作种植。 “初步的想法是玉米—大豆—小麦、或者玉米—大豆—马铃薯为主体的轮作方式。” 虽然说以他们夫妻的人口量来算,大队上顶多给他俩分个2—3亩地,但对于孟予安来说,足够了。 就算给太多地,她也种不完。 但据她所知,这个农场是会根据各家各户的年度收益来选出次年种植方案的。 如果她能以拿这两亩地做出一个示范,证明这样种能使土地收益最大化,那她就能在这个农场有一定的话语权。 到时候,她就能以知识入股,和农场合作共赢。 当然,这些放在现在,只能想想。 如果她没办法用自己的土地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自然也会受到大队的鄙夷,更有可能把土地收回。 大队之所以愿意让知青们享受和村民同等的待遇,除了地多没人种以外,更多的怕是在考验试探。 她就不信,上面没给农场定kpi。 沈书黎看孟予安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俨然不是随便拿地来玩儿的那种愣头青,便支持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35.报名 他真同意了,孟予安心里又有些打鼓了,仿佛不太相信似的,再次确认,“你确定?” “你就不怕颗粒无收?”甚至还得倒贴农场钱? 沈书黎极为认真的看向她,“你会吗?” 孟予安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沈书黎道。 “再说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家。” 就算不成,不还有他呢? 还能饿着她不成? 既然二人已经达成一致,孟予安立刻就站起身子,“那我现在就去大队上报名。” 早点把地分了,还能在过年前把地整出来。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孟予安就已经走到了章强家门口。 和她想象的这儿会有大把知青排长队报名不同,门口除了她,几乎再没别人。 章强大老远的就看见了一个黑影,等黑影凑近一看,是孟予安,连忙热情的招待,“予安啊,来来来。” “说吧,想要哪个单位的推荐信?” 就凭着还回来的自行车链子已经被修好了这件事来说,章强已经对孟予安夫妇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 要搁村里的人借,八成还车的时候还得抱怨几句,这车怎么这么难用,老掉链子,耽误事儿! 倒是没想到,这沈书黎不声不响的,居然闷声把这车修好了。 在章强看来,这俩人肯定是有学历的文化人! 反正这推荐信给谁写不是写呢,他也乐得行二人一个方便。 眼瞅着章强都拿出介绍信,拿起钢笔准备往上写名字了,孟予安匆忙道,“哥,我没想进单位。” 章强下意识的把刚拔开的钢笔合上,顿了顿,才道,“你要挣工分?” 不应该啊,这两个人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谈吐举止,都不像没读过书的啊! “妹子啊,听哥一句劝,去单位上班可比在地里刨食儿轻松多了!” 好的单位自然是冬暖夏凉的。 就算差一点儿的单位,逢年过节的也会发点儿节礼的。 哪个不比看天过日子种地强? 孟予安脸色一正,眼神真挚且热切,丝毫不带动摇的,“哥,我想报名承包土地。” 按正常政策来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跟他们这些知青可是一点儿关系没有的。 全是上面为了提高村里人种地的积极性,且为了增收,给村里人的政策。 虽然不清楚农场的领导怎么跟上面商量的,但既然这个有利的政策她现在能参与,孟予安索性也就不想这个为什么了。 她只需要知道,分地种地把地种好就行了。 章强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甚至把不给外人看的政策册子摊开,捡着重点又给孟予安重复了一遍,最后来了句,“你当真确定?” 看见孟予安点头,又道,“你跟你家那口子商量好了,他也同意?” 媳妇儿胡来,老公怎么着不得拦着点儿? 孟予安,“是的。” 章强两眼一黑,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人家两口子都商量好了,再加上愿意参加这个政策的知青确实寥寥,大队上又要他想办法调动知青们的积极性,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再拦着孟予安的必要。 章强长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最下方的那层纸里抽出来一张,反转过去,递给孟予安,“你自己写吧。” “因为你是第一个来报名参加这个政策的知青,所以村里可以多奖励你一亩地,你看你需不需要?” “这亩地的收成是不用上交给大队的,挣多挣少,都是你自己的。” “但丑话说在前头,这地可不能荒着!”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夫妻俩农忙的时候自然也会比旁的知青更忙一些。 要是在城市里被娇生惯养的那些知青,还真未必乐意要这亩地。 孟予安倒是没急着应承,先就表格上的内容跟章强核对了一遍,“我们夫妻二人现在是已经有3亩地了是吗?” “算上多加的一亩,一共是4亩?” 章强,“是的。” 孟予安,“那这个上交部分的收成,是只能拿农场要求的农作物,还是说可以以当年要求农作物的价格来上交?” 如果只是上交要求的农作物的钱的话,那她所持有土地的自由度就会更高。 如果只能上交当年要求的作物,那她就必须考虑一下轮作结构的主作物了。 章强怔愣了数秒,匆忙戴上眼镜,把手里那本政策有关的小册子翻开,拿着手对着册子上的字挨个读了一遍,这才道,“这个目前没有严格规定。” 那就是还有操作的空间。 孟予安想了想,直接道,“那上交作物这部分增添一个补充可以吗?我想上交当年要求农作物所需数量的价格。” 这样的话,她若是后期想换经济作物轮作,就能有更多的收益了。 章强自然不会跟她过意不去,“可以。” 孟予安这才埋下头,把表格上的内容挨个填好,递给章强,“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我填的不对的?” 章强一一核对后,拿出公章之前,又重复了一句,“你真的确定?” 一旦盖了章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孟予安,“嗯。” 章强盖好章,递给孟予安一个小本本,“这个本子最后面画的有面积测量图,你可以看看,如果找不到的话可以等两天,我会找人带你过去的。” 孟予安接过册子,上面不仅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画了地皮面积的测量图,还画了灌溉所需水井的位置,距离村头儿的距离也标注的清清楚楚。 这她倒是能看懂,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道,“那辛苦章哥安排人到时候陪我们走一趟了。” 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章强也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的递给她一本《农学专用100问》,“没事儿的时候多看看,研究研究,地里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村上多问问。” 36.顾同志 毕竟对于这些从沪市过来的知青,无论是大队上还是章强自身,还真不相信他们能把地种好。 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就算下过乡,也只是按照当地大队分配的任务去做。 真要让他们从头到尾自己安排地,八成都是两眼抓瞎、眼前一黑的状态。 光这买种育苗施肥,都够他们吃一壶的。 章强前脚把孟予安送走,后脚就看自家老丈人领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城里女娃走了进来。 一看是陌生面孔,生怕惹出什么误会,章强匆忙朝里屋喊,“媳妇儿,咱爸带客人来了。” 随后匆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周父,“爸,你先暖暖手,红燕马上就出来了。” 周父接过热水,不仅自己没拿,反而递给了身后站着的姑娘,“顾同志,你先暖暖手。” 随后又对章强道,“我这次来是有正事儿的,不找红燕,找你。” 周红燕穿戴整齐,刚从里屋出来,就听见这句话,对着周父翻了个白眼,“您可真忙,一来就是正事儿。” “前天儿我和强哥去大队上喊你吃饭的时候,你都没时间过来。” 周父没好气的道,“这段时间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别胡闹了,真有正事儿。” 两人打岔的功夫,章强已经搬好了凳子,“来来来,先坐下。” 周父,“顾同志,坐。” 等到这姑娘坐下,周父对着章强,道,“这姑娘也是从沪市过来的。” “不过她是从沪市那边调过来的老师,你看看现在哪个学校还缺人,给小顾开个介绍信。” “对了,还得再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 章强搓了搓手,看看周父,眼里有些为难,“这,介绍信倒是好说,咱们农场的学校刚刚办起来,正是缺人的时候。” “这住的地方,我们这儿基本上都是六十平带院子的地方,顾同志一个人,方便吗?” 倒不是说怕给她安排大房子,引起村里知青夫妇的不满。 反而是怕这姑娘年轻又貌美的,一个人住,那要面对的危险可不少。 顾同志放下手里的搪瓷缸,看着章强,语气温柔,声音坚定,“没关系的,我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只要给我一张床就可以了。” 周父看她一副不知人间险恶的单纯模样,想了想,对章强道,“这样,你挑几户人品不错的知青,把顾同志安排到他们附近。” 一来呢,这样他们也有个照应。 二来,就算真的出事儿了,只要不是他们村里人捣出来的就行了。 反正都是沪市的,闹就让他们回沪市折腾去! 章强想了想,“人品好的,我记得小沈旁边还有空房。” “刚好有对儿夫妇新进了工作单位,女方晚上下班晚,男方不放心,特地找我给调到离他们单位更近的隔壁大队去了。” “顾同志要是愿意,我就带你过去看看。” 顾同志立马就站起身子,露出两侧的酒窝,甜甜一笑,“那就辛苦章大哥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既然已经说定,章强当下就起身打算带着顾同志去。 还不忘叮嘱周红燕,“外边冷,媳妇儿,你做点儿爸爱吃的,再炖个菜,等会儿我跟爸喝两口。” 两人这才往外走。 章强想了想,“顾同志,你有行李吗,要不我直接把行李给你拿过去?” 这样他就不用跑两趟了,万一合适的话,直接让顾同志在家收拾得了。 顾同志,“那就辛苦章大哥了。” “我姓顾,名宁宁,章大哥喊我宁宁就可以了。” “您帮了我这么多忙,要是再一直叫着我顾同志,还怪生分的,您说是吧?” 章强挠了挠脑袋,“这不好吧,我还是叫你顾同志吧。” “不然我老婆知道了,会生气的。” 顾宁宁扬起微笑的嘴角滑下去了些许,没再往下接话。 章强拎着行李,带着顾宁宁,没走多久,就到了那户门口。 “我先帮你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再带你跟邻居打个招呼。” “你明天来大队上找我一趟,把介绍信开了,再把房子这块儿给登记了。” 刚刚只顾着想着如何安置顾宁宁了,倒忘了登记这茬了。 顾宁宁推开屋子里的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被迎面扑过来的灰尘呛了一口,皱了皱眉。 心里默默道,“这什么破地方。” 章强直接把行李给她搁置到房间门口,便道,“走吧。” 顾宁宁这才从屋内走出,跟着章强往邻居的方向走去。 孟予安刚把碗筷摆好,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这个点儿了,会是谁啊?” 沈书黎想了想,“可能是王哥东西落咱家了吧,我出去看看,你先吃吧。” 孟予安,“不差这会儿,我还是等你吧。” 毕竟这饭都是沈书黎做的,她要是不等他先吃,那算什么… … 敲门声迭起,沈书黎连忙道,“来了来了。” 门刚打开,章强就连忙指着顾宁宁道,“小沈啊,这是顾宁宁,从沪市调过来教书的老师,我给她安排到你们隔壁住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帮忙多照看两眼。” 顾宁宁正搓着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会儿,刚想随便敷衍两句,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瞬间眼前一亮,连忙清清嗓子,“沈大哥,你好。”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优越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还有男人那一双刚刚因为做活方便而撸起来的袖子导致格外明显的肌肉,简直方方面面都长在了顾宁宁的审美上。 沈书黎皱了皱眉,随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章强,“还有别的事吗?” 章强自然也知道,让对方照顾只是个客套话,他没有立场去要求对方。 再加上小沈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没了没了,你赶紧回去吧。” 沈书黎点了点头,直接把门掩上,进了屋里。 顾宁宁一改刚刚的随意,试图侧面打听,“章大哥,沈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章强一愣,“没有吧,小沈是面冷心热的人,他就那副模样。” “那沈大哥是哪个单位的啊?”顾宁宁又道。 章强,“没有单位,种地的。” “行了,你赶紧进去吧,我也回去了,再不回去一会儿你嫂子要着急了。” 37.闹脾气 章强说完就走了,只留给顾宁宁一个利索的背影。 顾宁宁,“… …” 她转身回了自己院子,把门合上。 随后就听见一阵电子音响起,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显然早已对这阵电子音十分熟稔。 【支线任务:搬到距离原书女主“孟予安”100以内的位置,任务已完成,现为您发放奖励。】 【礼花 礼花 礼花】 【恭喜您获得安全锁1把、人物信息卡x1、米面油各10斤、猪肉2斤。】 提示音刚落不到三秒,安全锁就已经被放在大门上,米面油肉已经被放在厨房里。 顾宁宁拿到人物信息卡,直接在名字一栏上面写上“沈大哥”。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拿到人物信息卡的奖励了。 在顾家,她就是通过这个在短时间内掌握顾家所有人的信息,从而使孟予安得到排挤的。 而且人物信息卡非常智能,只要写上她的认知里应该叫的称呼,就会呈现出对方的信息。 【沈大哥(全名沈书黎) 年龄:25岁 性别:男 技能:什么都会,没有他不擅长的事儿 背景:京市沈家二少的独子 配偶:孟予安 喜好:安静】 顾宁宁从来没有见过信息含量这么少的人物卡。 尤其是看到对方的配偶的那一瞬间,她立马就破防了。 凭什么? 她孟予安离开了早已定下婚约的季家,又被她想办法赶出顾家,居然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该死的女主光环。 是的,顾宁宁穿书了,她只是书里一个没有什么戏份的炮灰女配。 好不容易绑定了系统这个金手指,努力了这么久,孟予安居然还能过的这么好! 她不服! 既然孟予安的未婚夫能被她夺走,那么沈书黎这么好的男人,就别怪自己再次下手了。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孟家。 沈书黎合上门,走到正屋,看见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菜,吞了半天口水还没动筷子的小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等我?” “哎呀,你都把我头发弄乱了!”孟予安一边整理自己的秀发,一边道,“我又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怎么可能不等你吃饭呢?你可是堂堂沈大厨诶!” 沈书黎净了手,在桌边坐下,挑起孟予安最爱吃的辣椒炒肉,夹到她的碗里,“你就贫吧。” 孟予安有样学样,转手就给沈书黎夹了两筷子酸辣白菜,“刚谁来敲的门啊?” 沈书黎看着碗里夹进来的菜,莫名的来了几分胃口。 做饭的疲乏感加上刚刚喝完的中药,他本来没打算吃饭的。 他随意挑起一片白菜,撇掉上面的辣椒,送到嘴里,刚刚咽下,就道,“章强。” “带着顾宁宁来的。” “!”孟予安震惊了,“哪个顾宁宁?” 沈书黎看了她一眼,撇撇嘴。 自己给她做了这么久的饭,都没看她这么激动过,“就是你想的那个顾宁宁。” 孟予安,“她来干什么?” 放着好好的沪市不待,正儿八经的被顾家全家宠爱的真千金不做,跑来这犄角旮旯? 谁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 孟予安想到这儿,连忙提醒沈书黎,“她不是好人,你不要离她太近!” 见沈书黎不接话,她又强调道,“信我!真的!” 沈书黎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挑了挑眉,压下心头的那点儿不适感,“先把你的手拿下去。” 他最不习惯的就是别人碰他了,哪怕是孟予安也不行。 他又不是没查过顾家,顾宁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 不过,看着孟予安这么激动,他莫名的来了几分恶趣味,“吃醋了?” 孟予安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是怎么把她强调的事儿和吃醋联上的? 怕不是个猪脑子哦。 既然他不信,她也懒得再说。 索性三下五除二的扒完自己碗里的饭,离开凳子,“我吃好了,碗放着,我等会出来洗。” 随后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孟予安从抽屉里掏出纸笔,翻出一张干净的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 如今地也确定了,那就该去买种子弄肥料了。 头上传来一股痒意,孟予安拿笔挠了挠头发,闻到笔头儿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她莫名的就开始烦躁起来。 这边天气冷死了,洗澡都没法洗。 唯一的澡堂子还在镇子上… … 孟予安强忍着不适,将需要置办的东西在纸上列清楚后,她才走出门外。 刚刚还摆满锅碗瓢盆的桌面转眼之间已然空空荡荡,孟予安抿了抿唇,走到厨房。 水池里也是空的。 打开橱柜,里面俨然已经摆好了一摞洗的干干净净的碗筷。 她心里的那股郁气莫名的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屋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孟予安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 原来是沈书黎在收拾砖块。 孟予安愣了愣,“你这是干嘛呢?” “搭个洗澡间啊。”沈书黎搬砖的动作不停,“正好弄完厕所留下了不少砖块。” 孟予安,“… …”他不会也闻见了自己头上的那股味儿了吧。 不过也是,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要是没想起来这事儿还好,一想起来,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被那股油味儿浸透了。 沈书黎看她还在身后愣着,指指屋子,“站这儿干啥?去屋里吧,屋里暖和。” “我帮你搬砖吧!”孟予安说干就干。 不等沈书黎反应,她已经往院子门口走了。 这个家是他们两个的家,就算他们俩现在没有感情,活儿也不应该全都丢给沈书黎一个人干。 她肯定没有他的力气大,但多搬搬不动,还不能少拿几块儿多跑几次吗? 沈书黎看着她真开始搬了,长叹一口气,走到窗户旁拿了个东西,走到孟予安跟前,“喏。” 孟予安低头一看,是手套,连忙道,“我不用。” 沈书黎,“戴着吧,怪冻手的。” “你要不戴我可就帮你戴了啊。” 她那小手才搬了一趟,就已经冻得发红了,就这么搬下去,迟早得生冻疮。 38.和好 沈书黎看她搬着砖块,索性抬脚往厨房里去。 厨房里正好两个灶台,他打算把靠近门口这个灶台加上暖气管,延伸到洗澡间。 这种土暖气虽然丑了点儿,但放在浴室取暖,刚刚好。 洗澡时间短,也不需要考虑煤块儿烧的时间长了容易窒息的问题。 他的动作十分麻利,等到孟予安搬完剩下的砖块儿的时候,他已经弄完了。 孟予安看着延伸过来的大管子,“沈书黎,你也太聪明了吧!” 居然能想到这种方式取暖! 沈书黎皱着眉头,仍然不太满意,“浴室暖和是暖和了,就是取水不太方便。” 得从厨房门口端着热水出去,再进到浴室里才行。 孟予安已然十分满足,“这样就已经很棒了!” 就算是夏天洗澡,也是要烧水拎水的啊。 现在能有一个洗澡不冷的浴室,还想要什么? “真的?”沈书黎狐疑的看着她,真的不是在哄他开心吗? 孟予安重重的点了点头,“比金子还真!” 沈书黎这才弯了弯唇角,“好吧。” 浴室要比厕所好收拾。 厕所需要封顶再弄两面墙,还要打通连接化粪池。 但浴室就不用,它是介于原先的厨房和柴房之间的,且本身就有个屋檐。 沈书黎只是把厨房和柴房交界的这块儿封起来,再把周围会漏风的地方拿砖块儿重新砌了一层。 等到时候再装个厚实的皮绒门帘,里面摆个木桶,这洗澡的地儿就好了。 木桶家里倒是有现成的,就是这皮绒门帘,不太好弄。 沈书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 孟予安立马就想到了办法,“咱们去买块儿防水的油布,再买个那种大针,弄点儿棉花,自己缝呗。” “你会吗?”沈书黎有些犹豫,他不太会针线活儿。 孟予安眉眼弯弯,“当然了!你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 “正好儿之前给你做被褥的时候收的棉花还有剩余的,我看拿来做这个门帘刚好够。” “就是那棉花太好太新了,你有不要的棉袄或者棉被吗?” 反正是在外面放,用旧棉花也不影响保暖! 沈书黎摇了摇头,“要不把你的棉袄拆了吧… …” 她从沪市带过来那两身旧棉袄都烂的不成样子了,虽然外面不怎么明显,但内里一摸就知道。 “反正家里有新布,马上又要过年了,直接拿布做新衣服!”沈书黎劝道。 孟予安想了想,少爷确实不像会有旧衣服的样子。 那拆了她那两件也不是不行。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成,你别弄了,快睡吧,明天咱们去集市上买东西!”孟予安看他还在倒腾砖块儿,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沈书黎看她一副他不停手,她不回房间的样子,只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脱了手套,净了手回了房间。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孟予安刚起,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热牛奶和煮的鸡蛋。 她还没说话,就听沈书黎道,“早饭做的简单,我想着你要去镇子上,太复杂的比较费时间。” 冬天天黑的早,早出发早回家。 孟予安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还没说话呢。” 搞得好像她对这个早饭不满似的。 “有早饭吃就很不错了,我又不挑食。” 说完,又似有似无的抱怨道,“你也别太忙活了,咱们结婚本来就是一时兴起,你不用这么认真。” 院子里的活儿忙完了,还要忙她的一日三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牛逼轰轰的人物呢。 她不过一个落魄假千金,哪值得他这么做? 沈书黎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似的,被噎了两句,看向她的方向,“你不喜欢?” 孟予安,“不是不喜欢,是觉得你为这个家做的太多了,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沈书黎这才放心了一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麦乳精兑的牛奶,“不要想太多。” “你值得。” 孟予安若无其事的端起杯子,掩饰心里掀起的片片涟漪。 随后两人锁了门,往外走。 他们今天不打算去赶镇子上的大集,今天是十五,农场门口就有个售卖自家农副产品的集。 再加上这个天儿骑自行车出门太冷了,孟予安也不想坐。 一来二去的,二人就这么走出门了。 顾宁宁一直让系统盯着对面的门。 孟予安两口子刚一出门,顾宁宁就连忙蹿了出来,走到孟予安跟前,笑眼盈盈的,“予安,好久不见。” 孟予安瞥了她一眼,加快了往前走的步子。 顾宁宁连忙凑上去,抓上她的手臂,“予安,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跑到这种地方了?你不知道,爸和妈还有哥哥们都可想你了!”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是在给沈书黎上眼药,讽刺她是个不尊敬父母、偷偷乱跑而且还让家里百般担心的女人! 好巧不巧,抓的还是孟予安习惯性脱臼的那跟手臂。 孟予安这下更烦了,一把甩开她的手,冷言呵斥,“放开!” 顾宁宁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啊”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装作崴脚的样子,顺势往一旁沈书黎的身上倒去。 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沈书黎就是面冷心热,肯定会忍不住扶自己的! 沈书黎迅速后退了一步,闪开跳到一旁,警惕的看着她。 顾宁宁这下是真慌了,她没想过对方会闪开,这要是摔下去,也太丢人了。 就在她身子即将要倒下的时候,匆忙喊了一声系统。 一股肉眼不可见但她能感受到的力量蓦地出现在她的腰间,她慢慢悠悠看似摔倒实则没什么大事儿的坐在地上,颇为委屈的向两人控诉,“予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听见后面“扑通”一声,孟予安才回过头去,分出神看了一眼。 顾宁宁拧着秀眉,小而圆润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身上浅蓝色的棉袄更是蹭上了一地灰尘,原本套在内里的白色蕾丝花边裙子已然被地上尖锐的石头划破。 看上去好不可怜的样子。 孟予安歪着脑袋,颇为无辜的眨眨眼,“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39.买买买! 顾宁宁脸都要被她这副模样气的变形了。 表面上若无其事的道歉,实则透露出来的模样却是“就算是我推的又怎么了呢?”。 孟予安不是向来嘴笨最好欺负了吗? 并且耿直到无论陷害她各种事,她都会倔脾气上头死活不道歉,就是这幅样子才会让顾家六口人气成这样。 怎么现在还会这样阴阳怪气了! 这跟一拳打到棉花上有什么区别? 孟予安才懒得管她是怎么想的,只兀自拽了沈书黎,径直往前走。 沈书黎看着她拽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心里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甜滋滋的。 孟予安偏过头看了一眼沈书黎快要咧到后脑勺的嘴巴,“有那么好笑吗?” 沈书黎连忙收起表情,摇摇头。 孟予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似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已经身体紧绷,“你刚刚怎么不扶她起来?” 沈书黎顿了顿,声音中带点儿委屈,“不是你让我离他远一点吗?” 孟予安轻咳两声,掩饰掉心头的喜悦,迅速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走快点儿吧,感觉今天集市人会很多。” 农场门口的集市虽然没有镇子上的集市大,但产品种类也不少,而且热热闹闹的,猛地一瞧,倒是感觉比镇子上的集市人气还旺。 孟予安紧紧的拽着沈书黎的衣服下摆,生怕跟他走散似的,跟着人群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因为临近过年,镇子上有卖年画的、有卖春联的。 路中间还有背着一轱辘稻草扎的糖葫芦棒子,上面扎满了个头大而且红润油亮的糖葫芦。 看上去惹人喜欢的紧。 沈书黎看孟予安一直盯着糖葫芦看,趁着摊贩走到他跟前的时候,递出去一张五块的,“老板,来串儿糖葫芦。” 老板看了看钱,脸上写满惊讶,“同志,这糖葫芦只要2毛钱一串,你看你有没有小钱啊?” 这五块的,对于刚开始做生意的他来说,还真不好找开。 虽然说正儿八经找,倒也不是不能找,但是要是给他找了,自己身上就没零钱了。 沈书黎顿了顿,跟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神从糖葫芦身上转到自己身上的孟予安对上了眼神。 孟予安连忙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递给老板。 老板这才把钱揣进口袋,把糖葫芦串儿凑到二人跟前,呲着口大白眼,“妹子,你看你想要哪串儿?” 孟予安戳戳一旁的沈书黎,小声的道,“你想要哪个?” “我听你的。”沈书黎道。 孟予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指了指离自己最近最红的那一串,“我要这个吧。” 老板利索的递给她,“好吃再来啊妹子!” 孟予安接过糖葫芦,自己倒是没吃,反而递到沈书黎嘴边,“喏,你要的糖葫芦。” 少爷给了自己那么多钱,总不至于连一串糖葫芦都不让人家吃上! 沈书黎把她的手扶回去,漫不经心的道,“给你买的。” 孟予安,“啊?” “你不是一直在看?喜欢就买,咱家有钱。”沈书黎随意的道。 见孟予安还是愣着,沈书黎这才接过糖葫芦,直接递到孟予安嘴边。 孟予安下意识的张嘴咬了一口,口腔瞬间被甜丝丝的味道霸占,轻轻一咬,山楂特有的那股酸甜气息就紧随其后。 沈书黎看她专心致志的啃咬着糖葫芦,索性主动攥着她的袖角。 看她快要吃完的时候,就再度把签子递上去。 一连吃了五个山楂,孟予安连忙摆手,“不要了,我吃饱了。” 沈书黎也不嫌弃,直接递到嘴边,一口又一口的把那山楂吃掉。 孟予安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摊子,再一回头,看见他手里空空的签子,傻了眼,“我那么大一串糖葫芦呢?” 怎么没了? 她不是才吃了一半吗? 沈书黎抿了抿唇,“都被我吃了。” “啊?”孟予安的耳朵瞬间蔓延上了红痕,声音瞬间变得轻柔起来,小声提醒, “可那是我吃过的啊。” 沈书黎看她一眼,“嗯。” 孟予安,“?” 嗯什么? 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就这么被他水灵灵的吃了? 那上面搞不好还会蹭上自己的口水呢,他都不嫌弃吗? 仿佛知道她是怎么想似的,沈书黎温润的声音就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不嫌弃。” 孟予安愣了一秒,匆忙捂住耳朵,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甚至开始转移话题,“怎么走这么久了还没看见油布?” 沈书黎也不戳破她,“可能在集市那头儿吧。” 毕竟他们才刚刚逛了一半。 没有也正常。 “要不,我们也买两幅春联?” 一路走来,碰见这么多卖春联的,倒是勾的孟予安那副过年的心蠢蠢欲动的。 沈书黎,“好。” 两人顺着集市走到尽头,总算看见了一家卖油布的。 孟予安想了又想,还是朝那块儿褐色的油布下手。 毕竟是在院里放的,耐脏第一位嘛。 买好油布,两个人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后走,有卖活蹦乱跳的小羊羔的、卖风干鱼、风干鸡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榨菜的。 孟予安顿时来了心思,侧着脑袋凑到沈书黎身旁,把那些吃的挨个指了一遍,“你想吃这些吗?” 沈书黎对上她那闪烁着细碎星光的眸子,下意识的略过她炙热的眼神,“你想吃可以直说。”又不是不给你做。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得了这句话,孟予安直接蹲在各个摊子面前,大手一挥,“老板,这个风干鸡我要了。” “老板,这个酸菜卖我两兜子呗。” “老板,这羊羔咋卖啊,能养吗?” 卖羊羔的老翁看她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姑娘,这个时候的羊羔不是买回去养的,是买回去吃的。” 本以为这小姑娘会被吓到,没想到她的眸子更亮了些,连忙凑近摊主,“那这羊羔是什么品种的啊,好吃吗?” “都能怎么吃啊?” “有没有做好的肉,可以试吃的啊?” 小羊羔仿佛听懂了似的。 本来还任由孟予安伸出魔爪抚摸着的脑袋骤然歪向一侧,转过身去用对着她就算了,甚至还冲她动了动蹄子。 40.小羊羔 这年头哪有什么试吃。 老翁想了想,打开自己的口袋,抓了一把肉干递过去,“喏,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肉干。” “我们家养的多,吃不完,这才拿到集市上,倘若有人要了,就卖点儿。” 能卖掉点儿,兜里的钱就富余点儿,也能给乖孙买点儿好吃的。 孟予安诧异的看了一眼这把肉干,颇有分寸的从里面抽出一根,掰开来塞到沈书黎嘴里一半,“喏,你也尝尝。” 肉干劲道且有嚼劲,表面裹着的调料味儿也香的很,孟予安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沈书黎都不用她说,直接道,“这羊多少钱,我们要了。” 老翁当即笑眯眯的看向沈书黎,“小伙子英俊的嘞,你想要多少斤啊?” 虽然她是整只整只的卖的,但这年头儿,身上有这么多钱能买一整只的还真不多。 沈书黎看了孟予安一眼,又想想家里富余的肉干,索性道,“就要这只小的吧。” 先带回家养几天,等过段家里的肉吃的差不多了,再杀。 老翁看着这两个年轻的面孔,有些不放心,“真要一整只啊?” “你们会杀羊吗?” “这样,我就住在农场东头儿129户,你们要是不会杀的话,到时候去我家里找我。” 沈书黎倒还真会,一旁的孟予安已经先接了话,“那感情好啊,那我们到时候需要的话一定去麻烦您。” 随后将手里的钱递过去,拎着小羊羔就准备走。 老翁赚了这么多钱,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索性把手里抓出来的那把肉干全塞到孟予安手里,“这点儿你们留着吃!提前祝你新年好啊姑娘。” 孟予安是真喜欢这肉干,且也看出来这老翁是真心送自己,索性用手接过肉干,回道,“也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小羊羔也不怯人,顺着绳索扯拽的方向,梗着脖子就跟着走。 沈书黎拽着羊羔,拎着两人在集市上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孟予安手里捧着肉干,往自己嘴里送一根,就往沈书黎嘴里送一根。 被投喂了一路,沈书黎就跟那顺毛小狗似的,简直指哪儿打哪儿,听话极了。 两人晃晃悠悠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了一个讨厌的人。 孟予安毫不客气的冲着挡在自己门前人道,“顾宁宁,让开。” 莫名其妙的,没事儿来挡自己家门干什么! 她又不是无家可回,无处可归。 就算她真的没地方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孟予安的动作就变得毛毛躁躁的,颇为不耐烦。 顾宁宁的眼眶倏地就红了,那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好不可怜,“予安,我腿疼。” 孟予安睨她一眼,“腿疼去看医生啊,找我干什么。” 这话说的,呛的顾宁宁提前想好的话都没法往下说。 她诧异的看了一眼孟予安,然后眼神一变,带着些指责又抱怨的语气,“你怎么这么凶啊,我一个人跑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照顾照顾我嘛。” “我来的匆忙,家里面什么都缺,没法做饭,你帮帮忙,让我吃两口好不好?” “我肚子真的好饿啊,予安~” 孟予安都要被气笑了。 又不是自己让她来的,关自己什么事儿? 自己说一句话,对方有无数句卖惨的话在等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似的。 孟予安不想跟她废话,索性直接把她挤开,开了门,径直走进屋里。 沈书黎紧随其后,一言不发的跟着她进了屋子。 还顺手把身后的门掩上,惹得正准备跟着他往里进的顾宁宁,一股脑撞上了门。 “嘶,好痛。”顾宁宁这下是真的要哭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自打她回到顾家以来,就算是顾大、顾二、顾三,在顾父顾母的心里,都排在自己身后的。 而且这孟予安怎么跟撞鬼了似的。 以前只要自己说一句腿痛,无论自己想要什么,她都会直接送上来。 也正是因为她处处都让着自己,才会让顾家人以为,自己的腿受伤都是因为孟予安。 本来以为她会就这么理亏的嫁给方经理,可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闷声干大事,直接溜到了农场。 幸亏自己的英文好,眼看着方经理那边指望不上,直接去参加考试报名应聘上了外语教师的岗位。 要不然,没了工作,她怎么抢走孟予安的未婚夫——季弘深。 可没想到,没了季弘深,她居然还能找到沈书黎这么好的男人。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被她碰上了! 这就是该死的主角光环吗? 哼,主角不死,她顾宁宁如何在这个世界立足。 无论如何,她都要看着孟予安一步一步的过的比自己惨。 【叮咚~这里是拯救炮灰女配系统,感受到宿主的浓浓求生值,特奖励您魅力喷雾1支。】 【魅力喷雾(2l试用装):使用后可提高宿主周围人物对宿主的好感值。】 顾宁宁紧紧攥着这支喷雾,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孟予安家的方向,随后回到了自己家。 她得好好想想,这个喷雾对谁用才能最大限度改善自己如今的处境才行。 孟予安回到家,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剪子,把油布裁成合适的大小。 浴室那边的尺寸她已经量过了,120x190的足够用了。 但考虑到锁边的问题,她特意将油布两边都多裁了5。 粗线入针,针线入布,手指上下翻飞,也就沈书黎刚刚栓好小羊羔的时间,她已经缝好了油布的一头儿了。 油布过长,实在没地儿搁,她只能将其放到地上。 拿起拆好的棉花一边往上铺,一边拿线崩紧固定。 等到棉花全部塞好,把剩下的三条边挨个缝好,这厚实不透风还防水的油布门帘就做好了。 她已经想洗澡很久了,油布门帘刚刚做好,她就凑到沈书黎跟前,“黎黎!可以帮我挂上去吗?” 沈书黎顿了一下,压下心头对这个称呼的悸动,然后应道,“好。” 41.洗澡 沈书黎找了钉子和杆子,先把油布穿到杆子上,再把钉子钉上去。 框框两下,油布就已经挂的稳稳当当的。 孟予安试探着进进出出好几次,甚至还在浴室站了好久,发觉几乎感受不到风流后,伸出大拇指,夸赞道,“黎黎真厉害!” 沈书黎的喉结微微滚动,“嗯。” “你这会儿洗吗?” “洗的话我把水给你烧上。” 他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头发短,又抗冻。 日常里烧点儿热水擦擦,简单洗洗头发就完事儿了,倒是不急着跟她挤浴室。 孟予安想了想,“好,那我把木桶和换洗的衣物拿过来。” 沈书黎把两个炉子都点燃,又把锅洗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油花也见不到,这才放心的添水盖盖子。 他走到门口,刚好看见孟予安拿着木盆正打算往里放。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我来吧。” 不等孟予安接话,手里的木盆已经到了沈书黎的手里。 刚刚还挪动的艰难无比的木盆,在他那儿,就跟没有重量似的。 孟予安正准备转身去拿换洗衣物,却听见后面发出“嘭”的一声。 她匆忙回头。 沈书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两只手放在裤缝两侧,站的笔直,“怎么了?” 孟予安捂着嘴巴,跑到沈书黎跟前,踮起脚尖,点点他额头上的红印子,“不疼吗?” 沈书黎窘迫了一瞬,尴尬的在裤缝旁边变换了无数手势,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在这个门框上了。 孟予安站在旁边,简直快要笑成一团,眼看都要站不稳摔到地上去了。 沈书黎匆忙将她拽起,无奈的看着她,戳戳她的脑门子,“有那么好笑吗?” 孟予安匆忙摇摇头,但眼神里盛满了笑意,根本藏不住。 半晌,她才清清嗓子,“咳咳。” “你个子高,从这儿过的时候别忘了低着头。” 她刚刚就想说的,但看着沈书黎弯腰把木桶放进去,想着他应该不用提醒来着的。 结果人进去好好的,出来的时候磕到了。 沈书黎这会儿是真的糗极了,看她已经站的非常稳当了,兀自撂下一句,“我困了。” 所以要回房间睡觉了,别来打扰他。 孟予安颇为上道,连忙回他,“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吵到你的。” 看着沈书黎真的回了房间,她才开始像蚂蚁搬家似的,开始往浴室挪东西。 浴室建的比较匆忙,里面除了木桶外几乎再没旁的东西。 孟予安想了想,还是搬了两个凳子进去。 一个凳子放换洗的衣物,另一个上面放内衣内裤以及洗漱用品。 “还得留个热水桶的位置。”她边挪边嘟囔道。 沈书黎建浴室的时候,特意从厨房接了根水管出来,所以倒是不用担心没有凉水用。 就是这热水,会比较麻烦一点儿。 需要一桶一桶的从厨房拎到浴室,再兑水温。 锅咕嘟咕嘟烧开,孟予安将水全部挑完,才发现,自己买的木盆太大了。 以至于两锅水全部倒进去,兑好水温,也才刚刚够洗。 她脑子宕机了几秒,随后跑到沈书黎门口,敲了敲门,“你睡着了吗?” “可以麻烦你一个事儿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睡着的沈书黎,听到动静后匆忙套上个外套,把门打开,“怎么了?” “热水好像不太够用,能麻烦你等会帮我打一下热水吗?”孟予安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里写满请求。 沈书黎对上她的眼睛,下意识的就说了句,“好。” 等到她道谢完,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答应了什么。 不是,他们现在,就已经到了坦诚相待,递热水的程度了? 沈书黎的脸倏地就染上了温度,他匆忙跑到厨房,接了把凉水,拍到自己的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但一旁的浴室时不时的传来潺潺的水声,使得沈书黎刚刚降温的脸庞再次升温。 这下甚至连脖子都染着烫意。 都不用照镜子,沈书黎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体温的变化。 他匆忙的从房间里把火桶拎出来,把自己的砂锅架在铁片上面,热着自己的药。 直到浓浓的药味儿充斥着整个鼻腔,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孟予安想了想,又补充道,“沈书黎,我已经把装热水的桶放到门口了。” “你等下打好热水放在门口就行,我会自己想办法挪进来的。” 沈书黎站起身,先给两口锅里加好冷水,好半晌,才回道,“我知道了。” 一边是细碎的流水声,一边是咕嘟咕嘟冒着药味儿的罐子。 沈书黎努力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药罐上。 直到药罐子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糊味儿,他才恍然清醒,忘搅了! 药渣沉底儿了… … 他重重的闭上眼睛三秒,接受这个事实后,恢复往常的神色,默默的将药罐子拎到一旁。 他还保留着些许离职,陶瓷罐子最热的时候不能碰凉水清洗,否则可能会炸开。 大锅里的水声咕嘟咕嘟,沈书黎走到浴室门口,隔着油布帘子道,“水开了,现在把热水给你蒯出来吗?” 得到里面肯定的回复,沈书黎才拎起水桶,一瓢又一瓢的将热水打进去,全部打好后,搁置到门口,“那什么,水打好了,给你放在门口了。” “好。”孟予安看着木桶里因为搓泥而变得浑浊的脏水,眼皮跳了又跳,匆忙把木桶洗干净。 浴室里的空间不大,放了木桶和两个椅子之后,基本上没什么位置了。 孟予安小心翼翼的从油布侧边伸出手去勾盛好热水的桶。 却没成想,沈书黎为了避嫌,特意将热水桶搁置的离浴室有一脚的距离。 这下可好,她够不到。 她无奈的大声喊道,“沈书黎,把木桶往门口摆摆,我够不到。” 沈书黎沉默了一下,最后走到木桶前,拎起木桶,闭着眼睛把木桶塞到油布里,“这样可以吗?” 感受到手上一轻,他才连忙放手,合上油布,再把剩下的木桶如法炮制的一一递进去。 42.煲仔饭 孟予安洗完澡,套上新衣服,把浴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披着头发就往外走。 刚洗完药罐子的沈书黎看见这一幕,蓦地把她扯进厨房,“你这头发都还是湿的,往哪儿走呢?” “洗衣服啊。”孟予安无辜的指着地上的一盆脏衣服。 沈书黎,“这么冷的天,洗什么衣服?” “洗了也干不了,你湿着头发,再给你冻感冒了。” 孟予安眨巴眨巴眼,“那也不能不洗啊… …” 本来就没几身换洗衣服,新衣服还没做好,旧衣服已经拆了,再不洗,她真没衣服穿了。 再说,衣服挂外面干不了,可以挂屋里面,等阴干之后再烤干啊。 早洗出来一会儿,衣服就干的快一点儿嘛。 沈书黎从一旁拿起一条干毛巾,自觉的上手给孟予安绞着头发,“明天我去镇子上买个洗衣机。” 这天儿也忒冷了,要是每一件都手洗,那日子过的也太遭罪了。 孟予安想了想,“也成,那我每用一次,给你一次钱。” 一下拿出来洗衣机的钱,她是没有的。 不过虽然用一次给一次,她是觉得挺公平的,就是不知道少爷会不会觉得她在侮辱他,这么点儿钱也好意思拿出来… … 沈书黎的关注点儿全都放在了“也成”两个字上,他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毕竟在他看来,她一向是该花的钱会记在账上,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会多花。 倒是算不上抠搜,纯粹是只买她有需求的东西。 孟予安,“家里有洗衣机确实会很方便啊。” “而且,钱是你的,你想拿来改善生活,我为什么要反对?”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自己最好的生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既然沈书黎有实力也有这个心思买,买回来她还能不要脸的占便宜蹭用几次,有什么不好的? 孟予安很坦荡。 “对了,大队上给咱俩分了四亩地,我明天打算去找养鸡场买点儿鸡粪,拉到地里养养地,就不陪你去镇子上了。” 沈书黎,“好,你有什么想要我给你带的吗?” 洗衣机这种大件会有专人送到家里,所以自己的车上还能装不少东西。 孟予安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毛巾,“前面的头发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手上蓦地一空,沈书黎还有点儿不习惯,他抿了抿唇,走到案板面前,“中午你想吃什么?” 两人折腾到这会儿,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饿着肚子也不是事儿。 孟予安想了想,“要不就焖个煲仔饭得了?” “煲崽饭?家里也没小鸡崽啊?”沈书黎有些疑惑,他没听过这个菜。 孟予安被噎了一瞬,恍惚反应过来,现在是八十年代,煲仔饭还只在花城那边比较流行,沪市这边还很少见这个菜品。 “跟小鸡崽没关系,你可以理解为有锅巴的腊肠焖饭。” 沈书黎看着孟予安,眼里写满求知欲,“腊肠焖饭我倒是会,但锅巴怎么做?” “就往砂锅盖子上淋上一圈油就可以了,里面就会有锅巴的。” 沈书黎还是半知半解的状态,不过倒是不耽误他反应迅速的取下腊肠,将其处理干净后切片备用。 孟予安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指导他,“还需要摆点儿小青菜,调个料汁儿。” “不过这个时候家里没青菜,切点儿香菇粒增香好了。” 沈书黎半信半疑的按照她的说法,将饭摆盘焖上,又顺着锅盖浇上一圈香油,“这就好了?” 那什么锅巴就会出现了? 孟予安点点头,“对啊对啊,就是这样的!” 她虽然是个厨房杀手,但好歹前世活了几十年,倒是没亏待过自己的嘴。 手机没少玩儿,做饭视频自然也没少看。 等到饭盛到碗里,焦香酥脆的锅巴在口腔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沈书黎还是有点儿难以相信,“你怎么会这个?” 连蒸个蛋羹和南瓜都忘记加水的家伙,居然会这种高难度的饭食? 真是不可思议。 孟予安往嘴里添了一口饭,故意卖了个关子,“嘿嘿,这是个秘密。” 见她不想说,沈书黎也就没有多问。 吃过饭之后,孟予安收拾了碗筷后走进自己的屋子,拿出早先买的毛线团,坐在炉子旁边,开始绕针。 她打算织两双手套,这两次出门买东西,东西重量倒是其次。 拎了一路,两个人的手反而冻得通红。 沈书黎也没闲着,先是叮呤咣啷的不知道在院子里干嘛,然后又突然走进来跟孟予安打招呼,“我去找一趟章强,报备一下咱家用电。” 农场里是通了电的,家家户户都预留的有基础用电设施。 若是家里想正常用电,去大队上报备一声,交上电费就成。 “去呗。” 孟予安简单回了一句后,就接着跟手里的毛线团子奋斗。 好久没织过东西了,她的手跟棒针有点儿打架。 等到她织了两排之后,终于适应了棒针的节奏,这才把织起来的两排全部拆掉,重新起线。 刚刚那两排为了练手,织出来的稀密程度不一,看着就难受。 孟予安有点儿强迫症,事情要做就做的漂漂亮亮的。 没多大会儿,听见大门响动的声音,八成是沈书黎回来了,孟予安连忙冲院子里喊了一声,“你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男声应了自己,孟予安才放下心来。 沈书黎排好电线,走到厨房,道,“我就买了四个灯,两个房间得各要一个吧,厨房要一个。” 倒不是他不想多买,实则是工业票只够兑四个的。 “剩下的那个你看放在廊檐下面照着院子,还是放到厕所里?” “放院子里吧。”孟予安放下棒针,想了想,“对了,浴室是不是也得放一个?” 浴室四面不透光,黑漆漆的一片,要是没个灯,还真挺容易误触滑倒的。 “要不我那屋的灯放到浴室吧?” “我要用灯的话跑厨房就行了,厨房多暖和!”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沈书黎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客厅放一个,开关装两个,分别装在咱俩门口,剩下的就按你说的放。” 这样的话两个人都能用的上。 43.找地 沈书黎看了半晌,决定先把厨房的灯装上。 他叠起来两个板凳,试了试高度,觉得刚刚好之后,就准备上去。 孟予安刚织好两个手指头,抬头就看见随着他的步伐变得摇摇晃晃的凳子,匆忙丢下手里的针线,跑过去扶着凳子,“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样也太危险了,要不去借个梯子吧?” “小事儿。”沈书黎捏起手里的灯泡,直接顺着灯丝拧上去,再把灯带简单固定,“这不就完事儿了吗?” “很快的,不用担心。”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从上面往下下的时候,孟予安还是下意识的扶着他。 少爷可金贵的很,要是真出个啥事儿,把她卖一万遍也赔不起。 沈书黎每装一个灯,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就能对上眼巴巴瞅着他,生怕他出事儿的目光。 等他全部装完,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左手摸着鼻子,凑到一言不发的孟予安跟前,“生气了?” “你看我都装完了,这不是也没事儿吗?” 孟予安自顾自的扯着手里的线团,脑子一幕又一幕的回忆着自己刚刚怎么起的针。 好不容易想起来,连忙用棒针续上,哪儿还顾得上听沈书黎说的话。 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旁边的声音道,“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危险的事儿了。” “好。”孟予安连忙接道。 虽然不知道少爷是怎么突然绕到这儿的,但总归知道危险了,很好,很不错。 对了,刚刚织到哪儿了来着? 想到这儿,孟予安一拍脑袋,推搡道,“你要不先去一边儿歇着去?我还急着织手套呢。” 他在这儿实在是影响她发挥。 沈书黎遭到驱逐,也不生气。 他心里就跟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果然,她就是担心自己,生气了! 一说要改就搭理自己了。 不行,得让元春找点儿能提升厨艺的书寄过来。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她今天点的煲仔饭,自己都差点儿没做出来,可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关于沈书黎的自我攻略,孟予安全然不知,她还一心一意的沉浸在织手套里呢。 翌日,孟予安特地起了个大早。 趁着沈书黎出门的时候,连忙把手里那两针给收了,递过去,“喏,给你手套。” “天太冷了,你戴着骑车会好受点儿。” 沈书黎捏着塞进手里的手套,有些感动,吸了吸鼻子,“辛苦你了。” 孟予安缓缓打出了个一个问号,“你没事儿吧?” 织个手套,有必要露出这种好像为他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那种感动的眼神吗? 他都做了那么顿好吃的饭了,她才回一双手套了。 明显是沈书黎吃大亏啊! 沈书黎才不管她那奇怪的表情呢,反正收到了爱心手套,他很开心,于是脸上洋溢着笑容,清脆的道,“我出门了!” 他前脚推着车出门,就看见了对面鬼鬼祟祟正探着脑袋的顾宁宁。 顾宁宁看只有他自己,没有孟予安,连忙小跑凑上来,“沈大哥,你要出门呀?” “能不能带我一程啊,我也想去买点儿东西。” 沈书黎不紧不慢的戴上怀里的手套,站在车前面,没接顾宁宁的话,伸着手给她看,“好看吗?” 顾宁宁被这问题一打岔,下意识的道,“好看的。” 是要送给她吗? 那手套针脚细密又严实,就是颜色深了点儿,更适合男的戴。 如果他非要送的话,她也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我也这么觉得,我媳妇儿特地加班加点的给我织的呢!”沈书黎炫耀完,抬脚跨到自行车上,径直往前走去。 只留下顾宁宁站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什么意思? 警告自己,他已有家室,让自己别去招惹她? 但不对啊,她出门前特意给自己喷了系统出品的魅力喷雾啊。 怎么着也不应该是这么个走向啊。 顾宁宁想到这儿,一边回家里收拾书,一边用只有她和系统能听到的声音沟通,“魅力喷雾用了之后,是这个效果?这对吗?” 系统卡了一下,随后慢吞吞的道。 【你要没用喷雾的话,他都懒得搭理你,更不会对你说那么一长串话。】 所以刚刚那么臭屁的话,还是在升了好感之后,才乐意跟她讲的? 不就是副手套吗? 谁不会织似的! ===== 孟予安吃了饭,收拾好家里,就往大队上走。 正好跟章强约了去看地里的情况,顺道儿再跟他打听打听农场里的养鸡大户在哪个方向好了。 她一路往外走,却发现往常基本上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知青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有那自来熟的,凑到跟前,仿佛不敢相信似的,“你真的签了包地的协议啊?” 孟予安认真的点点头,“咋了?” 她包的地出问题了? 还是政策有变化了,不让包了? 凑上来搭话那知青匆忙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你真是这个!”随后朝孟予安比上一个大拇指。 他们本来还商量呢,这么多知青,要是都不响应农场的新政策会不会不太好。 好不容易商量出来一个看起来最会种地的知青,好说歹说让他带头去响应一下。 没成想,等这批人去了的时候,看见第一行已经写上孟予安的名字了。 她可真是个舍己为人的好知青。 他们这些知青,农场里的人不清楚,自己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吗? 看着是挺有学问挺会说的,你真要他们正儿八经下地里,怕是连小麦苗和杂草都分不清呢。 孟予安一脸迷茫的走到章强办公室,就看见章强递过来一个信封,她一边接一边问,“这是啥?” 章强倒了一杯水,“奖励。” 农场这么多个大队,愣是只有他们大队敢有知青响应这个政策。 既然她给自己挣脸面了,那他也不会亏待她。 好说歹说,要求上面拨了二十块钱下来。 就当做,是党奖励给小同志的勇气吧。 省得她到时候地里种出来的庄稼收成过差,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44.买鸡粪 孟予安还是不太理解,“不是已经多奖了一亩地了吗?” 怎么还给钱? 章强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那地算得上什么好奖励?” 多种一亩地,得多干多少农活儿呢! 要真是好事儿,那外面那些有学问的知青会不上赶着来要地? 这给地,还得分对象儿呢。 给那会种庄稼的,算是奖励。 给那不会种的,那跟祸害人有什么区别。 反正说来说去,章强还是不相信她会种地。 孟予安也没推辞,默默的收下了这钱。 这又不偷又不抢的,有钱不占。 章强想了想,又道,“对了,明天大队里会有人专门来培训你们,草莓育苗和种植,别忘了带一把种子过来。” “啊?”孟予安有些惊讶,还要培训的啊? 她的种子都育苗过了啊。 出门前,还特地去看了两眼,长挺好呢。 出苗率足足有百分之八十呢。 毕竟这边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能有这个出苗率,孟予安已经很满意了。 可想到要带种子的事儿,她又有些发愁,“能不去培训吗?” 章强斜睨她一眼,没好气的道,“谁都能偷懒不去,唯独你不能。” 开玩笑嘛不是? 旁的知青就算不去,到时候往地里种的时候,还有大队把关呢。 可孟予安呢,地里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不去能行吗? 孟予安愁的眉毛都要打架了,“行吧。” 实在不行,她就带一盘育好的过去算了。 这个时间段,草莓这种稀罕水果的种子可不好买。 要是问旁人借,八成也没人会愿意。 毕竟这草莓的出苗率可是和明年机械化种植的名额强相关呢! 孟予安等章强带她看完地,确认带她去看的地的位置就是她猜的那几块儿之后,嘴角一直挂着笑,都没下去过。 这地也太棒了,居然还有两亩是黑土地呢! 土地营养好就算了,居然还离家近! 这等农忙的时候,岂不是更方便? 章强给她地的时候,专门考虑过。 给了黑土地,她就算技术再怎么烂,好歹也不至于真的一点儿粮食都交不上来。 但又不能全给成黑土地,那样的话不是好地全给门外汉了? 眼看章强要往回走,孟予安匆忙问道,“章哥,你知道咱们农场里的养鸡场在哪儿吗?” 章强看她一眼,很是奇怪,“去哪儿干啥?” “冬天买鸡崽养不活的。” “我不买鸡崽,我想去买点儿鸡粪。”孟予安解释道。 章强一脸震惊,“鸡粪?那不值钱的玩意儿,你还要去买?” 孟予安不解,“咋了?” 她足足四亩地呢,就算人家好心,能送她点儿,也不能送四亩的吧。 那可不就得买吗? 章强叹了口气,倒也没拦,万一她真有用呢,索性道,“你要真要去,就去找东头儿129户。” “别怪哥没提醒你,那家老太太脾气可不太好。” 大老远的跑上门就为了买那点儿不值钱的鸡粪,搞不好人家八成还觉得她耍人呢。 孟予安跟章强道别之后,就往东头儿走。 十来分钟的功夫,就走到了129户。 她走到跟前,拍了拍门,“有人吗?” “来了,谁啊?” 孟予安还没准备好措辞呢,门一打开,就看见一熟悉的面孔。 老翁笑眯眯的看着她,“是你啊小姑娘,是想让我帮你杀羊吗?” 孟予安连忙撇撇手,“不是不是,我家暂时还没打算吃那羊呢。”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叔,您家里还开的有养殖场啊?” 老翁愣了一秒,立马问道,“你想提前订鸡崽啊?” 眼看就要快春上了,正是抱鸡崽儿养大下蛋的时候。 这段儿几乎是天天都有人来,都是为了那鸡崽儿。 老翁迟疑了一秒,“其实我们家的鸡崽都定的差不多了,要换旁人,我还真不卖。” “这样,你先跟我进来,我问问我家老婆子,看看还能不能给你腾出来点儿。” 老翁不等孟予安说话,就直接往屋里走。 孟予安无奈,只好先跟着进了屋。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女声,“老杨,谁啊?” “买我小羊那姑娘,想抱点儿鸡崽。” 老杨站在门口,一边说,一边给孟予安打着门帘。 浑厚声音的大姐连忙冲到门口,颇为热情的给孟予安迎进去,“你就是买小羊那姑娘啊?” “哎呦,长得可真俊。” “想抱几只鸡崽儿啊?跟婶子说!” “可别跟婶子客气,你不知道,前些天儿可多亏了你。” “要不是你买了我们家的羊,我这把老骨头去卫生院里缴费都差点儿欠缴呢!” 养鸡场冬天的收入少得很,大头儿都拿去贴补儿子们了。 她生病又生的急,多亏了卖羊那点儿钱,不然卫生院怕是得把因为欠费她赶出来呢! 卫生院那帮眼高手低、见钱眼开的家伙,夜里的时候要是欠缴,还真不让看病。 孟予安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连忙道,“不是,我没想抱鸡崽儿,我是想问问,你们的鸡粪卖不卖?” 老杨走进来,先指着大姐介绍道,“这是你春冬婶儿,姓卢。” 孟予安乖巧的道,“春冬婶儿好,我是孟予安,喊我小孟就行。” 卢春冬冲老杨摆摆手,示意他去端杯热水,然后才道,“小孟啊,你要买鸡粪?” “不是婶儿不想卖你,实在是这东西便宜的很,没什么人买的。” “你买了是想要干啥啊?” 孟予安挠挠脑袋,“我是想撒到地里沤肥用的。” 卢春冬更疑惑了,“沤肥?” “农场这边的地不都是一年两种,剩下的时间不种东西,留给地休养生息吗?” 休养的时间足够那地补足成分了,还需要沤肥啊? 孟予安点点头,“是的,但我想试试一年三种,不同作物轮钟。” “所以就需要人为的干预土地,给土地补肥。” 正好地里上一茬种的是麦子,麦杆还在地里留着呢。 只需要把鸡粪跟其一混合,这土地啊,保准儿肥力足足的。 45.洗衣机 卢春冬自打盘下了山上的地,拿来做养鸡场后,就很少去地里忙活了。 大半都是老杨去忙活,地里的事儿她也不是很懂。 “老杨,你过来帮小孟参谋参谋,这鸡粪沤肥真行啊?” 她清楚,小孟是知青,万一是被谁唬了呢? 老杨端着水过来,看向小孟,“你打算拿鸡粪掺麦秆?” 孟予安点点头,“还打算再掺点儿草木灰。” 草木灰其实是和鸡粪最互补的东西。 但这东西虽然家家户户都有,但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的花钱去买。 她就打算到时候自己家里有多少,就用多少得了。 鸡粪少扬点儿,就不碍大事儿。 老杨沉思了半晌,“这样其实也行。” 村里种地的,其实还是浇大粪的多。 也有个把人家拿鸡粪的,不过还是少。 “但我们家的鸡粪可不多,这都冬天了,养殖场里的鸡只留下了需要育种的,剩下的都给卖了。” “给你用,那是足够的了。” 他又看向卢春冬,“老卢,你说,这鸡粪咋卖。” 卢春冬想了想,道,“那玩意儿也不值钱,你要是能自己找到车去拉呢,婶儿就送你了。” “你要是找不到,那就给婶儿出个车钱,再补个工钱,我找人给你卸到地里。” “给个一两块钱意思意思得了。” 孟予安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那哪成呢,不能白占您便宜。” “那就劳烦婶儿帮我找车给我弄地里去了。” “我们家地就在周家大队77号房子那附近,您到时候要是到了,喊我一声就成。” 等卢春冬全记下来,把五块钱硬塞到她手里,道,“那我就先走了,您就别送了,外面冷。” 老杨和卢春冬两人面面相觑,还来不及追呢,孟予安就已经跑的没影了。 卢春冬脸上满是笑意,“这孩子真实诚。” 半点儿不占人便宜的。 老杨添了一杯水,递到她跟前,“没事儿,开春儿了给她送几只鸡崽呗。” “给钱也好,她肯定年年都要用鸡粪,你能送一年,还能年年送吗?” 卢春冬一想,“那倒也是。” ===== 孟予安回到家,看见半掩着的门,就知道是沈书黎回来了。 她一想到洗衣机那大家伙,激动得很,匆忙推开门跑进去,“沈书黎!你买好了?” 沈书黎正在拉扯洗衣机的进出水管道呢。 猛地看见像个小炮弹似的,正往自己这边跑的孟予安,连忙站起身,张开手,一把把她抱住,“买都买了,又不会跑,你跑什么?” “也不怕摔了… …” 孟予安吐吐舌头,嬉皮笑脸的,“嘿嘿,这不是激动嘛。” “是不是今天就能洗上衣服了?” 沈书黎放开手,蹲在地上,接着调试进出水口,“嗯,你可以先拿两件衣服过来试试。” “好诶!” 话音刚落,只觉身旁一阵风经过,刚刚还在身边的人影已然消失。 沈书黎忍不住扶额,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不稳重啊。 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对,她才二十岁,确实年龄不大。 想到两人差了五岁的年龄差,沈书黎就忍不住叹气。 孟予安跑到房间,挑了两件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完了,没买洗衣粉。” “家里只有皂角。” 想着洗衣服用搓衣板吸,皂角会更方便来着。 这好端端的洗衣机,总不能把整块儿皂角都扔进去吧。 “没关系,拿小刀把皂角切成薄片丢进去就可以了。”沈书黎顿了一下,很快想出办法。 又不是只有洗衣粉洗衣液才能洗。 沈书黎这么想着,索性就拿在手里一块儿,切巴切巴,丢进洗衣机里。 插上电,打开排水管,在“dg”的一声后,洗衣机开始转动。 乔慧心听见隔壁轰隆轰隆的动静,担心的看向王凌,“隔壁干啥呢这是?” 不会出啥事儿吧! 大白天的,动静咋会这么大。 王凌放下了手里的斧子,有些迟疑,“要不,咱过去看看?” 两家也互相帮了不少忙,起码也算得上是相熟的了。 突然过去应该也算不上失礼。 想了想,王凌对乔慧心道,“这样,你先去隔壁看看,要是有事儿了你马上叫我。” “成。”乔慧心直接站起身来,直奔隔壁而去。 孟家的大门只是虚掩着,并未锁上,乔慧心几乎不费什么力,就推开了那门。 人还未到,声音已传入两人的耳朵里,“干啥呢你俩?这轰隆轰隆的,这么大动静?” 边说边走到二人跟前。 孟予安扭头一看,连忙道,“我们在试洗衣机呢。” “是不是动静太大,吵到你们了?” 她有些心虚。 “洗衣机!?” “你们居然能买上洗衣机,我的天呐。” 乔慧心甚至顾不得其他,匆忙冲到轰隆作响的机器面前,颇为羡慕的从盖子上方望进去,“安安,你家男人真疼你!” 能放开沪市的好日子不过,跑到农场受罪来的,能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 这洗衣机单不论其票的难搞程度,就算有这钱的,也未必会舍得买这东西。 两口子过日子,哪家不是一分钱掰成两份花的? 洗衣机这样的大物件,哪用的上买! 凑活凑合手洗得了呗,手洗还干净! 见洗衣机能正常工作,沈书黎跟乔慧心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抬脚往厨房走,“姐中午留我家吃饭不?正好儿我准备做饭。” 人家两姐妹见面肯定得说上几句悄悄话吧,他留在这儿算什么。 “我家做的有,不吃了不吃了,单做你们俩的就行。”乔慧心道。 沈书黎,“那成。” 眼瞅着沈书黎进了厨房,乔慧心脸上露出几分坏笑,看着孟予安,声音不大,仅她二人可以听见,“可以啊孟予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驭夫有方!” “快跟姐说说,平时怎么带沈书黎的?” 46.扬鸡粪 孟予安的脸一下子就红的跟那盛开的桃花似的,“什么话!” “是他人好,什么叫我带的,听上去跟我是他老妈子似的。” “啧!跟姐还藏心眼子。”乔慧心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可不单单只是坊间的传言。 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除了第一步的挑,那可不还得后天的磨合和训练? 见她不乐意说,乔慧心索性换了个话题,“诶,你男人看着挺高挺壮的啊,也不像不行的啊。” 孟予安一脸问号,“谁说他不行了?” 乔慧心对上她的眼睛,“你自己说的啊!” “你忘啦,刚来农场的时候!” 不提还好,一提,孟予安又想起了那日的尴尬画面。 画面太美,不愿意再回想第二遍。 她当时是想说少爷在农场,不是干活的那把手,是干活不行来着的。 可没人信啊。 偏偏搬过来的这些日子,少爷确实做了不少事情。 和少爷一对比,她那吃尽苦头的几十年,就跟白活似的。 想到这儿,孟予安有意恢复少爷的名声,索性一咬牙,“他怎么不行了?” “他可太行了!” 啥活儿都能干,啥活儿都会干。 又给钱又煮饭,不仅给买新衣,还能记住她说过的话。 又费力气建厕所,又费心思整浴室的。 要是离了他,这家里的日子还真不会这么舒坦。 想到这儿,孟予安觉得自己也不算说了谎话,索性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乔慧心看着她这一副不似作假的样子,索性凑的更近了些,“诶,那他行的时候,是多长时间?” “看状态吧。”孟予安道。 要是建厕所,那不就得两天? 但装完四个灯,也才花费个把时辰。 乔慧心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这男人上了年纪,是不是很影响状态啊?” “我是不是得给老王买点儿羊鞭什么的补补… …” “你也知道,我俩这都备孕好些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 “你说,会不会是他不行啊。” 孟予安整个人仿佛跟烧了起来似的,一下子从脖子到脸,全都红扑扑的。 两世了,她跟方寅最多的肌肤接触就是挨打的时候。 旁的也没机会尝过男人的滋味儿,这个她哪懂啊。 “应…应该吧。”孟予安吞吞吐吐的道。 索性乔慧心也只是想要有个人支持,听了她这话,也没怀疑,直接一拍手,开心的道,“那我赶明儿就去买点儿羊肾羊腰鹿鞭的泡酒,给我们家老王好好补补!” 争取这两年就能抱上个大胖小子。 大胖闺女也行。 就是现在身在农场,还是生个小子好。 小子生出来力气大,干活多,使唤了也不心疼。 要是个闺女,乔慧心还真不舍得让她下地干活。 闻见厨房传出来的香味儿,乔慧心也不跟孟予安多说了,直接自觉的朝门口走去,“行了,你赶紧跟你家老沈吃饭去吧。” “回头儿要是姐真怀上了,你家那洗衣机可得借我使使。” 要是怀孕了,她还真洗不动她那棉袄棉裤的。 孟予安听了这话,开玩笑道,“行啊,用一次两毛钱。” “嘿,你这丫头,连你姐的钱都坑!”乔慧心笑骂道,“行,姐给你掏!” “反正到时候真怀上了,你还得给我礼钱呢,不吃亏不吃亏。” 两人中午吃的小鸡炖蘑菇。 鸡是上次在集市上买的风干鸡,蘑菇则是元春从沪市寄过来的。 生怕两人不够吃,沈书黎还特意加了些土豆。 土豆块儿在汤里炖足了时间,吸满了汤汁,软软糯糯的,倒是让孟予安觉得比那鸡更好吃些。 吃饱喝足,孟予安把农场要培训育苗,和买好鸡粪的事儿跟沈书黎简单说了说。 沈书黎的心思全放在后面那件事儿上,“你是说,到时候鸡粪拉到地里,还得我们把它扬开。” “对啊,如果鸡粪都堆在一块儿,那块儿地就废了。”孟予安补充道。 看他皱着眉头,孟予安又道,“哎呀,没事儿的,我一个人能干完的。” “你放心,我弄完回来绝对好好洗澡,决不把那股味儿带到家里来。” 这些日子,家里面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 除了孟予安会时不时的收拾以外,也有沈书黎拿取物品会随手恢复原样的原因。 不难看出,沈书黎也是个喜净的人。 “四亩地呢,你孟予安能这么有本事?”沈书黎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女人的体力本来就不如男的。 这四亩地的活儿就算是他这种当过兵的,干完也得歇好几天呢。 要是这活儿全让她干了,干完的时候多半这人也就累废了。 孟予安被他这话一噎,语塞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呢? 那应该接有本事还是应该接没本事呢… … 沈书黎略微压了压身子,凑到孟予安跟前,用食指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脑袋儿瓜里都装的什么?” 就不知道撒个娇,把活儿推给他? 好歹还跟顾宁宁一起生活了些日子呢,怎么她那些手段一点儿也没学会。 只知道自己闷着头吃苦,怪不得上一世能有过不完的苦日子呢。 对上沈书黎的眼神,孟予安恍然明白了什么,凑到他跟前,“你也想去地里干活啊?” 沈书黎听了这话,差点儿没被她气死。 虽然最终是这么个事实,但这话从她嘴里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倒显得他多倒贴似的。 她都把活揽过去了,自己还上赶着求活儿干,那显得自己多没面子啊。 他被气的,一不小心还没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沈书黎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最终还是无奈的认栽,“算了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快点儿去洗碗吧,别在我面前晃悠了,我现在看着你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鸡粪拉来了,别忘了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地里。” “先说好啊,我可不给你干活,我就是去看看,认认路。” “省的回头没了我这么好心的人给你送饭,你饿晕在地里都没人知道!” 孟予安瞅了他一眼,也不明白他在嘟嘟囔囔些什么。 明明很关心自己,却非要这样说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嘴硬吗? 想了想,孟予安还是把“地里有很多人,不会饿晕了也没人管的”这句话憋了回去。 要是真说了这话,怕是她明天连香香的饭都没得吃了。 47.培训1 孟予安洗好碗筷,自觉的把已经停转的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 还真别说,这洗衣机洗出来的衣服,就是香! 而且甩干后,一点儿也不见往常湿漉漉的模样。 想到室外的温度,孟予安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衣服挂在了厨房门口。 虽说做饭的时候会染上些烟熏气,但好歹厨房里烧火的时候暖和啊。 衣服虽然不至于干的有多快,但好歹不会结冰吧。 孟予安手上的活儿可不少,新衣服没做出来不说,属于自己的手套也还没开始起针。 搭完衣服她就拿起毛团坐在厨房接着织手套了。 沈书黎在客厅的餐桌前等了老半天,从心凉等到身体哇凉,都没再看见孟予安回来的身影。 本来还等着孟予安发现了,能哄他两句呢。 这下可好,人家根本不把自己当个事儿。 沈书黎气性也上来了,索性直接回了房间。 刚进房间,就看见了那双她亲手织的手套。 沈书黎心里的那口郁气蓦地就消的一干二净了。 算了,他才不跟女的一般见识。 过了两天,孟予安做好了一身新的棉袄棉裤,又织好了手套,终于安下心来。 好歹,有身换洗衣服了。 她走到门口的地里,看了看自己做的简易育苗架子。 有些孔洞居然已经隐隐能看到一丝绿意了! 神奇。 她找出特意在集市上淘的超细水壶,小心翼翼的给各个苗上都补了些水。 要是补的多了、或者补的水流大了,可是极容易把这苗淹死或者冲出土里的。 然后再妥帖的围上简易大棚的塑料布。 外面温度还是太冷了,要是不盖这布,这苗怕是得冻死。 但屋里的温度又忽高忽低的,更不适合其成长。 等这苗再长长,就该追肥了。 孟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到鸡粪到地里的时候,先往家里拎上两桶。 就是得委屈沈书黎一阵了。 日子一晃又一晃,很快就到了大队培训的日子。 一大早,村里杆子上绑着的大喇叭就开始兢兢业业的干活。 “请所有知青,带上自家的小马扎和草莓种子来大队树下集合。” 一连重复了三遍。 沈书黎和孟予安在听到广播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种子轻便好拿,再加上一直都由孟予安保管,沈书黎就没插手,只默默的拎起了两个圆凳。 家里没有小马扎,凑合着能坐得了。 孟予安折腾了半晌,才取下搭好的木头架子上面的一层育苗盘。 孟予安,“我好了。” 沈书黎,“你就带这个?不是让带种子吗?” “对啊。”孟予安理直气壮,“种子都被我种土里了。” 沈书黎,“… …”也行吧。 两人一路结伴同行。 大部分人手里拿的还是大队上发下来的那个小纸包,连拆都没拆呢。 更有甚者,拿了板凳忘了种子,到了地方又匆忙跑回去取的。 但不管怎么说,孟予安手里的这一盘自制育苗盘都颇为显眼。 顾宁宁虽然是农场学校的英语老师,但是她也算是支教知青,所以也在其列。 黄彤彤看见顾宁宁,连忙摆手,“宁宁,这边!” 两人将将坐下,端着育苗盘的孟予安就映入两人的眼帘。 黄彤彤匆忙撞了撞顾宁宁的手肘,“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父母抱错、替你享福了16年的假千金啊?” 顾宁宁脸色一僵,随即抿了抿唇,“嗯,她当时也是个稚童,这件事不怪她。” 黄彤彤,“歹竹怎么可能出好笋?要不是她爹妈抱错,你怎么可能受那么长时间的罪?” “我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你不怪人家,人家搞不好还要怨你回到顾家抢了她的假千金风光呢。”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顾宁宁眉毛几乎扭作一团,看上去发愁的很,“毕竟养了那么多年,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而且,我父母给她安排的好婚事,她都不愿意,我又能如何?” 黄彤彤拍拍顾宁宁的手,“你放心宁宁, 像这种不忠不义不孝的逆女,我们农场一定也不会容下她的。” “我们可是好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出气的!” 她可都听宁宁说了。 这孟予安不仅害得宁宁腿受伤,还卷跑了父母安排的婚事的彩礼钱,还逼得她二哥进了牢里。 一点儿也不把养育了十多年的恩情放在心上,可把宁宁一家给坑惨了! 这种没良心的东西,她绝不允许农场有这种人存在。 有人乐意替她找孟予安的事儿,顾宁宁心里都快要笑出朵花了。 但她还是装模作样的,一脸担心的看着黄彤彤,“算了,我们以后躲着点儿她就好了。” 这话一出还了得? 黄彤彤本来就在村上颇有地位,她可是二队长家的幺女,一家老少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都疼她疼的不行。 向来只有别人躲她的份儿。 她什么时候退让过! 黄彤彤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这事儿你别管了,你看我不揭穿她真面目的。” 一个在沪市娇生惯养了十六年的假千金,哪里会侍弄土地? 还一点儿没有自知之明的签下了包地承诺书。 这也就算了,就连如今大队上专门派人来教导如何育苗,她连个种子都不带? 黄彤彤看孟予安的眼里写满嫌弃。 等到目光挪到她身旁的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的时候,她的目光一下就变了。 人品这么好的帅哥,怎么就眼瞎看上了孟予安这种人呢? 于是在黄爱国站在众人面前,点完名开始准备讲课的时候,黄彤彤坐在人群中间,举起了手,“报告,我要举报。” 黄爱国严厉的眼神一下子就扫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她倒要看看,谁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 等到看见自家外甥女的那一刻,黄爱国的眼神立马就变得温柔了起来,“怎么了,彤彤?” 他们家彤彤一向是个懂礼貌知道给人留脸面的好孩子,能让她都看不下去当着众人面举报的,得是多过分的事情啊? 48.培训2 黄彤彤,“孟予安孟同志,来参加培训不带种子!” 下面坐着的知青一下子都乱了起来。 互相看了又看,“谁啊?胆子这么大,种子都不带?” “我忘带了还专门跑回家拿了呢。” “应该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带种子吧?” “可这女娃娃不都把名字爆出来了,话说,孟予安是谁啊?” 沈书黎看了一眼孟予安的脸色,瞧着她一点儿慌乱也未曾有过的脸色,心里莫名的就放下了心。 不管怎么样,他和孟予安夫妻一体,自然会共同面对所有事,他会无条件站在她身后。 不就是个种子吗,就算真的丢了又如何。 黄爱国扫视了一圈,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最后站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的位置,“没带种子的自觉站出来,不要等我逮到你。” 知青堆里无人动弹。 黄爱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孟予安是谁,站起来。” 孟予安挑了挑眉,从原地站起身来,“我是。” “原来是她啊。” “怎么,你认识?” “她就是咱们大队那个唯一签了包地合同的那个知青。” “安静。”黄爱国先是维持了一下秩序,看到众人都安静下来后,走到孟予安跟前,对上她的眼神,“种子呢?” 孟予安指了指摆在地上的托盘,语气平淡,仿佛就在陈述今天天气如何似的,“种下去了。” 黄爱国脸色变得铁青,“荒唐!那可是大队上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新培育出来的草莓种子,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种下去了?” “你这不是浪费种子吗?” 孟予安对上他的眼神,“我没有浪费。” 她会种。 甚至有些已经出苗了,证明她的方法是有用的。 为什么就这么判定她会浪费? 就因为她是城里来的知青,所以就应该理所应当的不如一个庄稼人知道的多? 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黄爱国不想再多说什么,“你去站到最后一排,这次培训你就站着听。” 孟予安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我说了,我的种子种下去了,我没有违反规定。” 黄爱国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说种下去就种下去了?” “这上面黑糊糊的一片,全都是土,你怎么证明?” “总不能还要我们大家都在这儿等着你,让你挨个把土坑扒开,找到里面的种子吧?” 孟予安弯下身子,端起育苗盘,“里面有些已经出苗了。” 黄爱国盯着育苗盘看了半晌,也只看见了隐隐可见的如同绿豆大小的点状物,这是出的草莓苗? 谁信呢? 看上去跟豆芽菜似的。 再说,这草莓今年才开始大规模的培育,发往农场要求种植,她一个城里知青,见过草莓他还信。 还能见过草莓苗? “好了,端着你这盘豆芽菜站到后面去,不要多讲了。” “你现在每耽误一分钟,看似只是耽误你和我的时间,实则是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你已经浪费了好几个几十分钟了。” “别废话,赶紧去。” 孟予安看了一眼周围的知青,思考了一瞬,还是选择了站出去。 算了,她不跟这个死脑筋一般见识。 毕竟,严格来讲,她带过来的并非单纯的种子。 孟予安刚要往后面走,身旁的沈书黎就一手一个板凳,拎着跟着她走。 黄爱国看见一个高大帅气威猛的男子站起来,下意识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书黎眉眼清冷,看他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似的,“你不是要她站后面去?” 黄爱国有些懵,“是她,又不是你。” 沈书黎,“我们是夫妻,夫妇一体。” “我理应陪她一起。” 黄爱国被这句话一噎,被气得脸红了又黄,黄了又白的,愣了好一会儿,只能道,“现在我们来讲草莓的育苗方法。” “育苗之前,先要对种子做处理。” “打开手里的种子,检查种子的完整度,然后将其放到水中浸泡,直至出苗… …” 孟予安手上忽然一轻,她抬眼看过去,正好对上沈书黎的眼神。 她默了默,道,“你可以不陪我一起的。” 谁知道这培训要讲多久? 特意通过广播提醒他们带小马扎的,估计时间不会太短。 在那儿坐着多好,非要过来陪她。 沈书黎颇为认真的看着她,“我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 对上他那真挚又热烈的眼神,孟予安下意识的转移视线。 等她看到前排正挽着手说笑的顾宁宁二人的时候,心中了然。 怪不得刚刚那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会站起来举报她呢。 原来又是顾宁宁搞得事儿。 这个顾宁宁,真是阴魂不散的。 她都特意从沪市跑到这么偏僻的农场了,还要逮着她不放。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瞅着在下面坐着的知青一个个都困得昏昏欲睡了,黄爱国才道,“今天你们回家之后,就一人抓一小把种子,放到水里试试。” “三天后,还是这个地方,同样的时间点,我在这里等你们。” 人群应了一声后,便一一起身开始散去,各回各家。 孟予安和沈书黎也不例外。 黄家离学校进,离大队远。 黄彤彤看了一眼黄爱国,娇声道,“舅舅,你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呗?” “我妈可想你了,你都好久没去我们家了。” 黄爱国慈爱的看着她,“今天不行,舅舅还有事儿,得去大队上一趟。” 黄彤彤不依,噘着嘴巴,“舅舅舅舅舅舅!” “明天,明天我一定去。”黄爱国实在受不了她这股黏糊劲,真是跟他亲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似一个的粘人。 黄彤彤这才放开他,“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回去就跟我妈说,明天你要是不来,哼,你就等着挨揍吧!” “行行行,姑奶奶,我算是怕了你了。”黄建国连连求饶。 “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顾宁宁看了看天色,连忙挽上黄彤彤的手,“彤彤,我送你回去吧。” 黄彤彤,“不用,你快回去吧,你送了我还要再自己拐回来呢,多危险啊。” 黄建国看着顾宁宁,“这是?” “顾宁宁,我朋友,我们一个学校教书的。”黄彤彤道。 49.打赌 黄爱国颇为惊讶,“一个学校的啊你们两个?” “真是看不出来。” “那就拜托顾同志多照顾照顾我们家彤彤。” “彤彤被家里宠坏了,有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还请顾同志别跟她一般见识。” 黄彤彤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舅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黄爱国乐呵呵的,“不管你多大,在舅舅眼里,你都是个小孩子。” “行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真黑了。” “彤彤记得顺着大路走,别走那田间小路,最近地里可是不太平。” “知道了,舅舅,你也快去忙你的吧。”黄彤彤道。 看着两人顺着两个方向走去,黄爱国这才摇摇脑袋,朝大队长家走去。 周红燕看他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布块儿,“爱国叔,你咋来了?” “我爹刚出去,你先坐这儿等会,我去隔壁把章强叫回来。” 黄爱国乐呵呵的,颇为熟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着急,不着急。” 周红燕赶紧跑出门。 没多大会儿,章强夫妇就从隔壁一块儿回来。 人还未到,声音先至,“爱国叔,今儿晚上留我家吃饭呗?” “你今天也忙活一天了。” 黄爱国摆摆手,“得了,我就来蹭你们两杯茶水,我家那个还等着我吃饭呢。” 话赶话的,两人唠着唠着,就唠到了培训到事儿上。 提起这个,黄爱国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孟什么安,那个小姑娘真是胡闹!” “还有她那个老公,护媳妇儿护的没边了简直。” 章强夫妇对视一眼,周红燕默默开口,“是孟予安和沈书黎?” “就是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同志,和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同志那对儿?” “啊对对对,你们也知道啊?”黄爱国问。 章强给黄爱国添了一满杯水,好奇的问道,“她怎么了?” 黄爱国就三下五除二的把课堂上的事儿说给二人听。 周红燕听了,笑眯眯的,“哎呀,人家种下去就种下去呗,你跟人家置啥气啊?” “万一人家真能种出来呢?” 她可没少见沈书黎。 从见沈书黎的第一面起,她就直觉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落到他们农场来安家,但她下意识的觉得,他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而且孟予安做事也挺有自己的想法的,可不像那种胡来的主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黄爱国直接否定。 “先不说那种子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且就说草莓这东西娇气的。” “要是不对那种子做处理,直接种下去,就算出苗,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出不了几个。” 见他这幅笃定的模样,周红燕也只好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黄爱国走了,周红燕看着刚爬进被窝的章强,闲聊似的开口,“你觉得孟予安能种出来吗?” 章强想都不带想的,“不能。” 要说知青下乡,对麦子稻谷玉米这些大批量生产的作物的种植熟悉,他信。 但是对于水果类的,他都没见过几种呢。 周红燕突然来了兴趣,“那咱俩打个赌呗?” “赌啥?”章强看向她。 周红燕,“就赌她能不能种出来。” “我赌能。” 章强吞了吞口水,“那我也赌能。” 周红燕不解,“为啥啊,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儿主见的?” “你要坚定你自己的想法!” 章强幽幽的看向她,“不是你说的,任何事情都要听你的,以你的答案为主吗。” 周红燕索性一卷被子,整个人蜷缩进去,懒得搭理他。 没个正形儿的。 她是真觉得,孟予安能种出来。 孟予安跟沈书黎站了许久,肢体僵硬,走的并没有乔慧心两人快。 他俩才刚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乔慧心朝他俩跑过来。 “予安,你快回去吧,有人找你。” 孟予安看她跑的这么急,连忙拉上一旁的沈书黎一路飞奔,“坏了,不会是卢婶子家的鸡粪吧。” 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了。 沈书黎无奈,只好道,“把你手里的东西都给我,你先回去,我随后就道。” “那成。” 这也不是跟他客气的时候,本来让卢婶子帮忙将鸡粪拉过来就够耽误人家事儿的了,这要是等的时间长了,她得多不好意思啊。 孟予安一路小跑,刚到家门口,迎来的却是一顿呵斥。 “顾予安,你真是胆肥了,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跑到这穷乡僻壤?” 孟予安跑的急,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见这呵斥,本就不想搭理顾文霄的心更强烈了。 她理都不带理他的,直接背过身去,拿出钥匙打开自己家的门。 刚想进去,右臂就被一股大力禁锢。 顾文霄紧紧的拽着她,“你跟我回沪市去。” “你知不知道爸妈有多担心你?” 孟予安冷笑一声,“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顾二,亦或者是担心我走了之后没人嫁给方经理,你们心里清楚。” “我说过了,从此以后我与顾家再无瓜葛。” “顾文霄,我劝你马上放开我。” “顾予安,你能不能别闹了?”顾文霄满脸怒气,“爸妈养你16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养恩的?” 孟予安斜睨他一眼,“养恩?在北疆待了三年还不够还你们顾家的?” 顾文霄一愣,眼里盛满失望,“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都从北疆活着回来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爸妈都松口允许你上沪市户口了,你还在作什么?” “再说,当初你去北疆,还不是因为你费尽心思害得宁宁从楼上摔下来又不愿意道歉在前?” “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你顾予安罪有应得?” 孟予安看着他,逐字逐句,郑重的道,“我再说最后一遍,顾宁宁不是我推下来的,我不需要道歉。” “你们既然都这么讨厌我,我都从沪市跑到这儿来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搅我的生活?” “咱们相看两生厌,就不能互不打搅吗?” 50.疼 顾文霄对上她真挚而又破碎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相信她的。 可是,只有她和顾宁宁两人在屋檐上,如果不是她推的,难道还是顾宁宁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自己摔的? 他倒是想不来打搅她,可是她走了之后,家里成了什么样子? 方经理几次三番来找茬,本就落寞的顾家现在更添几分落魄。 顾知礼还在牢里,顾生连看病的药钱都快没了。 无论如何,孟予安都得跟他回去。 不仅要撤案,放顾知礼出来。 还要嫁给方经理赔罪,好把顾宁宁从这个破地方调回去。 这比沪市可落魄多了。 好不容易下了火车,还要走这么久的泥泞小路。 想买个东西还得特意跑到镇子上去,真不知道顾宁宁在这儿是怎么生活的。 这一切的一切,只需要孟予安回到沪市,就都可以恢复原样。 顾文霄抿了抿唇,打定心思要带孟予安回去,直接拽着她的右臂,硬生生的拖着她往前走。 “顾文霄,你拽疼我了!”孟予安知道自己力量弱,尤其是受过伤的右臂,连挣扎都直接放弃。 她只希望,沈书黎能回来的快一些。 顾文霄看了她一眼,讥讽道,“顾知礼在牢里可比你惨多了。” 孟予安,“他活该!” “他还是个孩子,就算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更何况你如今人好好的,半点儿事没有,你干嘛还要拖着不放呢?” “歪理!等到我出事儿的时候就晚了。”孟予安简直都要被气疯了。 明明已经跑的够远的了,为什么还要来影响她的生活。 难道,哪怕重来一世,也依旧摆脱不了受顾家嗟磨的一生? 沈书黎撞上两人,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媳妇儿被一个高大男人拖着往前走的模样。 孟予安扎好的头发已经披散开来,这一绺,那儿一绺的。 身上本来整整齐齐的衣服,如今已经染上了无数折痕。 就连受过伤的右臂,也被那男人狠狠的扼住。 仔细一瞧,还能看见孟予安眼里闪着的泪光。 沈书黎一下子就急了,拎着手里的板凳上去照着顾文霄的身子就是一砸。 他有分寸,架可以打,但不能出人命。 沈书黎,“放开她。” 顾文霄只觉身上笼罩着些许黑影,随后就是一痛,“你t疯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直接冲上去对着沈书黎的太阳穴就是一拳。 沈书黎利用手里的板凳将他的拳头格挡开来。 孟予安连忙跑到沈书黎身后,“算了算了,我们回家吧,不要理他了。” 沈书黎身上的怒意滞了一瞬,双目紧盯着孟予安,“你确定?” 这男人都把她欺负成啥样了,还心疼他? 这死丫头心也太软了。 孟予安害怕的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吧。” 再打下去,她怕沈书黎也进牢里。 沈书黎拿起手里的凳子,三下五除二,将顾文霄的两只手臂都别在里面,还不忘将凳子扭到他的身后。 确定他一时半会出不来后,拍拍手上的灰尘,“好。” 顾文霄人倒在地上,挣扎半天,手却被凳子越别越紧,“顾予安你疯了?” “你居然跟着一个打你哥的野男人回家?” 孟予安一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育苗盘,一边走到顾文霄跟前,“他才不是野男人,他是我爱人。” 随后脚下用力,狠狠的踩了顾文霄一脚,才大步往前走。 乔慧心看着两人回了自己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但又觉得这会儿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默默的把自己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王凌看着她这幅闷闷不乐的模样,连忙道,“咋了慧心?” “出啥事儿了?” “我好像闯祸了… …”乔慧心垂着脑袋,“刚一个男的跑到孟予安门口,自称是她哥哥,还有模有样的拿着她的户口。” “我以为她家里出啥事了,就连忙跑出去喊小孟了。” “结果小孟跟家里好像闹了挺大的别扭,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这下可好,那个自称是她哥的男的要把她抓回沪市去。” 王凌连忙放下手里的洗菜盆,解开身上的围裙,“那小孟现在人呢?” “到哪儿了,咱们快去把她追回来啊!” “你快去找沈书黎,把这事儿告诉她。” 眼瞅着王凌就要跑出门外了,乔慧心匆忙伸出手揪住他的衣服,“不用去了。” “沈书黎已经把小孟带回家里了。” 王凌看着她这幅受了惊吓的模样,连忙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脑袋,“没事的,别怕。” “明天我去镇子上买点儿补品,咱们去隔壁道个歉,把这事儿说开就好了。” “你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没事的啊。” 乔慧心垂着脑袋,下巴直怼王凌的肩膀,呜呜咽咽的,“你说,小孟会不会以后都不跟我玩儿了?” 王凌想了想,“应该不会吧,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过这原不原谅你,确实得人家小孟自己做决定,咱们明儿一早就去道歉!” ===== 孟予安房间里。 沈书黎拿着翻箱倒柜才找出来的红花油,搁在孟予安的桌子上,语气直硬,“你自己涂吧。” “我去做饭。” 孟予安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等一下… …” “那个,你能帮我把衣服脱一下吗?” “我好像又脱臼了,用不上力。” 沈书黎冷着脸,耳边染上一抹可疑的红色,“我带你去医院。” 孟予安一惊,连忙道,“哎呀,不用,脱的不厉害,就是疼的慌。” “应该歇一阵儿就好了,再说这镇子上的卫生院,等咱到了八成都下班了。” “你就帮我把衣服脱下来,我自己涂涂药睡一觉就好了。” 沈书黎咬着唇,站在孟予安跟前,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外套。 然后是毛衣。 等到贴身秋衣的时候,他看着那暴露在光影下的玲珑曲线,下意识挪开眼神,“我闭上眼,你要是疼了跟我说。” 孟予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臂的疼痛上,也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要闭上眼,直接道,“好。” 沈书黎闭上眼睛,粗糙的大手碰上女人柔嫩的皮肤,虽然未曾看在眼里,但脑子莫名的浮想联翩。 “诶诶,脱错手了。” 她是右臂疼,应该先从右臂脱。 沈书黎一顿,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两只手停在空中,“那我应该从哪儿开始?” 51.豆腐炖鱼 孟予安拿着男人的两只手,挪到衣服的右下摆,“往上拔就行。” 沈书黎下意识的捻起衣角,用力往上一提,祈愿赶快结束这个尴尬的瞬间。 他可不想这么平白无故的,毁她名声。 即使二人现在是法律上的夫妻,但他想的很清楚。 在两人未确定关系之前,他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一分。 今天这是特殊情况。 偏偏他越想加快速度,手上就越是慌乱出错。 孟予安,“诶诶诶,轻点儿,要到手臂上了。” 沈书黎微不可闻的咽了下口水,喉结滑出好看的弧度,“还是快点儿吧,别一会儿你再冻着了。” 孟予安小声哼唧,“可是疼啊。” “而且你闭着眼睛,你也看不见… …” 所以才会这么慢啊。 都领证了,甚至在一张床上和衣而眠过了,他到底在矫情什么啊。 沈书黎无奈,“那我睁开眼,我尽量速度快点儿。” “好。”孟予安闭上眼睛,左手下意识的放在胸口处,试图掩盖着些什么。 沈书黎纤长的睫毛颤了又颤,睁开紧闭的双眼,三下五除二,将她的衣服从肩膀处褪下来,速度虽然快但手上用力却格外轻柔,还不忘安慰,“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衣服褪下来的那一瞬间,他连忙拿过一旁的棉外套,包住孟予安的另一半身子。 “别冻着了。” 孟予安看着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无奈,“你这样我怎么涂药啊。” “那我先出去。”沈书黎道。 他大步一迈,走到门口,带上门。 身体站在门前,脑袋里装着的全都是刚刚的旖旎。 和想象中的白嫩不同,她的身上全是红色的疤痕。 一片又一片的冻疮。 这又是冬天,她得多痒啊… … 沈书黎站了半晌,也没听见里面喊他帮忙的声音,于是道,“我先去做饭了。” 得到里面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朝厨房走去。 她一向爱吃肉。 本来说前几天吃了好几次肉,腻歪得慌,今天晚上就做个素菜、熬个粥呢。 但不知怎么的,想到她那双如同被猎枪瞄准的小鹿,盛满惊慌的漂亮眼睛后,他莫名的拿起菜刀,剁了半条风干鱼。 还是吃点儿肉补补吧。 孟予安先咬紧了牙关,闷哼一声,把那点儿错位导致的脱臼先恢复原位。 喘了口气,夹着厚外套走到桌子前,打开红花油,倒在手中。 随后拍在右臂上的红肿处,皱着眉头将那块儿肿给揉散。 要是不揉开,过两天地里的活儿怕是都没法干。 一想到地里,又莫名的想到被丢在路旁的顾文霄。 得想个办法把他支走才行。 不然,她连大门都没法儿出。 孟予安将手上的红肿揉开,挣扎着套上厚外套。 安慰自己,反正吃完饭就睡觉了,里面就先这么凑合吧。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鱼肉的香气,孟予安顺着这股味儿,自觉的蹲在灶台跟前,用力这股鱼香味儿,“好香啊。” “怎么能这么香!” 沈书黎没好气的拿过一个板凳,提起她衣服的后颈,直接把她揪到凳子上,“你也不怕被火烫了。” 猛地挨上板凳,孟予安才想起来,“坏了,咱们家就两个凳子。” 一个她坐了,另一个还在顾文霄身上别着呢。 一会儿吃饭咋吃啊? 沈书黎打开铁锅,将提前准备好的豆腐下了进去,盖上盖子接着炖。 虽然说鲜鱼炖豆腐滋味儿是最好的,但这风干鱼拿来炖,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刀与砧板相碰,发出哐哐的声音。 沈书黎瞅准时机,将切好的白菜放进去,“你坐着吃吧,我蹲着得了。” “明天我想办法再去弄几个凳子。” “今天晚上就不另外做别的了,我特意在锅里加了不少水,不仅能吃鱼,还能喝鱼汤。” 孟予安看着男人拎勺搅和的样子,乖巧应答,“都听你的。” 土灶铁锅导热快,白菜几乎是刚下进去,分钟的时间,锅内就已经冒着大泡了。 沈书黎行云流水的依次加入各种佐料,简单调味后盛到碗中,递给孟予安一碗。 “你先吃吧,我等会再吃。” 孟予安想了想,“房间里不是有桌子吗?” “我们干脆把饭盛出来,端到房间里,一个人坐凳子,一个人坐床吃好了。” 看沈书黎还在犹豫,她又道,“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讲究什么吃喝不的规矩了。” 沈书黎无奈,只好听她的,把鱼汤打出。 床要比凳子低一些,想了想,孟予安决定还是牺牲自己,把凳子留给沈书黎,“你腿长,你坐凳子吧。” 沈书黎,“好。” 虽然两个人都是分房睡,但是只有孟予安这个房间能放的下桌子。 沈书黎那个房间只是有几根木条并着一块儿板子支起来的小几罢了。 倒是有点儿像后世的简易版床头柜。 就这还是沈书黎为了半夜喝水方便,特意亲手做出来的。 进了孟予安的房间,沈书黎莫名的就有点儿喉头发渴,身上发热。 刚刚,给她褪去衣物,也是这个角度。 沈书黎拿起勺子,一勺接一勺的往嘴里送,丝毫不敢将目光从碗上挪到房间里半分。 然而涂药的,其实不止孟予安一人。 还有对面的顾宁宁家。 顾文霄捋起袖子,顾宁宁拿着特意从系统哪儿买的祛痛膏,一点一点的涂在他的手腕上,秀眉拧成一团,“这孟予安也太狠心了点儿。” “怎么能这么对大哥您呢?” “大哥也是,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跟她对上了?” “咱们不是说好的,要好声好气的劝她写下谅解书,这样才能放二哥出来吗?” 顾宁宁下手没轻没重的,顾文霄没忍住,不由得闷哼一声。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刚刚那个男人的身上,于是他道,“予安真的结婚了?” 52.配不上 顾宁宁合上药膏,放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拉下顾文霄的袖子,盖住刚刚的伤口,“对啊,大哥不都看见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骗的,居然能嫁给那么有本事的男人。” 顾文霄长叹一声,担心的看着顾宁宁,“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要是她不能嫁给方经理,怎么帮你从这儿调回沪市?” 从沪市调到农场简单,现在各个地方都缺外语老师。 更别说顾宁宁的外语水平还相当不错。 顾宁宁脸上露出一抹惨笑,“能咋办,只能在这边待够了,再回去了。” “没事儿的哥,其实这儿也挺好的。” “我们学校的同事人都蛮不错的。” 尤其是黄彤彤,不仅心思简单,还是一枚极其容易轻信她的好棋子。 “咕噜~” 顾文霄脸都红了,连忙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逞强道,“没事儿,哥不饿。” “对了,这钱给你,虽然不多,但好歹是妈和我的心意。” 说着,顾文霄掏出自己身上的五十块钱递过去。 顾宁宁别过脸去,“我不要,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呢。” “我们大队管饭的,这还有住的地方,我用不上那么多钱。” “对了,我这就去打饭,哥等等我,马上就好。” 十几分钟后,顾文霄看着桌上连顾母生气的时候做的都没这么难吃的饭菜,沉默了。 但他实在饿坏了,只好对着热水,将放的干硬的馒头吃的一干二净。 心中暗暗发誓,灯走的时候,除了回沪市的路费以外,剩下的钱一定要全部给顾宁宁留下来。 至于可能也过着这般日子的孟予安,自然被他抛之脑后。 隔日一早,沈书黎跟孟予安打过招呼,把门锁的严严实实的,就去了集市上。 要是做凳子还得去山上拉木材,索性也没几个钱,还不如去集市上买几个回来。 要是碰上什么稀罕玩意儿,还能带回来给孟予安玩玩儿。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躲个清净,顺着孟予安来到这农场的。 但在这除了干活基本没什么娱乐消遣的农场,要是离了孟予安,沈书黎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买凳子前,他先跑到电话亭,播出熟悉的号码,“喂?是宁三叔吗?” “我听说,您这几年的管辖范围是沪市那边的部队?那您对顾文霄有没有印象啊?” “实不相瞒,他一直骚扰我朋友,您看… …” 听到这话,那边连忙道,“竟然有这种事?小沈啊,你放心,三叔一定帮你朋友做主。” “他的探亲假就快结束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盘查。” 沈书黎交了电话费,这才往集市上去。 媳妇儿不让打架,那他只能用点儿歪门邪道出气了。 再说,他说的都是真话。 无非就是,顾文霄骚扰的是他的前妹妹而已。 但已经是前了,还在这儿纠缠个什么劲! 孟予安在顾家的时候,也没见他多热切。 沈书黎拎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碰上正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乔慧心。 “怎么了这是?” 突然从背后发出的声音,吓了乔慧心一跳。 乔慧心连忙捂着胸口,一边拍一边道,“昨儿不是干了件蠢事儿吗?” “我寻思一早就过来给小安道歉呢,结果没想到你家门从外面锁着了。” “但我听着里面有声音,我就在这儿看看。” “对了,怎么就你自己?”乔慧心朝他身后看了又看,也没看见孟予安的身影,“小安不会真被她那什么哥哥给带走了吧?” 那她这会儿来赔礼不就是戳人心窝子吗? 沈书黎一边开门一边道,“没啊,小孟在家呢。” “乔姐快进来吧。” 孟予安正窝在被窝里织手套呢,突然听见院里传来声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匆忙往窗户望去,“谁啊?” “我回来了。”是沈书黎的声音。 “还有乔姐,来找你的。” 说罢,沈书黎还拿手指了指房间,示意让乔慧心直接去那边房间。 孟予安听完,连忙走到门边上,“乔姐这么一大早过来,是出啥事儿了吗?” 乔慧心把带来的赔礼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无措的搓搓手,“没,家里好着呢。” “那什么,过来给你赔个礼。” “昨天那事儿真对不住啊。” 这谁能想到,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小伙儿,居然是来抓孟予安回沪市的。 要是孟予安只是一时闹别扭,乐意跟人回去就算了。 偏偏,是不可调和的大别扭。 孟予安愣了愣,随即笑道,“嗨,我以为什么呢。” “为这事儿,想了一宿吧?” 乔慧心讪讪的笑了笑,“嗯呐。” 孟予安,“没事儿,你也是好心,这有啥的。” 乔慧心看她不似作假,是真的没生气之后,直言直语道,“你跟家里咋闹那么大矛盾啊?” 昨天她倒是听了一嘴,什么老二因为她进牢,什么还有人摔断腿什么的。 孟予安扯了扯嘴角,三言两语的将顾家的事儿说清楚。 “这一家子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啊!”乔慧心听完,直接震惊了,“好歹也养了十六年啊,就非得把你的后半生都赔给他们顾家才算还了养恩?” “要我说,你跑出来就对了。” “也亏得你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他们那一大家子,哪有一个好东西啊。” “一群吃人血馒头的烂东西。” “你放心,你那大哥要是还敢来,你不用出门,我一定拿扫帚给他打出去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能违背妇女志愿,这些条条框框都被那家人记进狗肚子里去了吧。”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么封建无耻的人。 乔慧心一个外人都快气死了,真不知道孟予安得有多坚强,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找出一条生路来。 “不过也算是苦尽甘来,你们家老沈多疼你,对你多好啊。” 孟予安笑了笑,没有反驳。 沈书黎对她确实很好,可惜,两个阶层跨度过大的人,是不会拥有爱情的。 她配不上他,她心里也不会起奢望。 只要在农场的这些日子里,两个人能一直如此这般相敬如宾就可以了。 等到离开农场,如果他提出离婚,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她也会成全他的。 至于现在,无非就是两个人互相给予彼此支持,搭伙过日子罢了。 就算不论情爱,她占他的便宜,也已经够多了。 53.怎么还? 乔慧心瞧了瞧孟予安的脸色,发现她真不生气后,利落的换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那草莓育苗育的咋样了?” “要不我把种子分你点儿?” 育苗啊,孟予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院里放置的育苗盘,“挺好的啊。” “昨儿浇水的时候有一半都发芽了。” 乔慧心,“真的啊?” “能不能教教我,你怎么做到的?” “我跟你说,我正儿八经按着那个黄什么的方法水培的种子,但这都好几天了,那泡的水都变色了,我也没见有发芽的种子。” “你说这方法真的能行吗?” “能啊。”孟予安数了数棒针上织的针数,“水黄了、脏了都要换水的。” “水面上要是浮上来了,多搅拌搅拌,别扔,之后会沉下去的。” “种子要是发霉了脏了,也是正常的,搓洗干净换水就好了。” “慢慢就出芽了,这东西你着急没用。” 乔慧心一脸惊喜,连连追问,“真的啊?”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打哪儿学的?” 她也不记得黄师傅有讲这些啊。 孟予安从一旁拿出一本书,“喏,书上有写的。” “你从哪弄的这好书啊?” “章强给的。” “他怎么没给我?” “怕我包地颗粒无收,特意给的让我学习的。” “那倒是,包地这事儿你是挺冲动的,要是真啥也不学,莽头就干,这能不能有收成还真是个问题。” 乔慧心拿起那本书,边说边翻,翻了页之后,眼睛就开始酸疼,“别的不说,就说这包地得自己琢磨学习,包地这活儿就不适合我。” “我才看几页啊,已经开始觉得眼睛发困了。” 孟予安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快中午了,确实该发困了。” 冬天不就这么点事儿,睡觉、干活、打盹、干活,然后等天黑。 乔慧心把《农家100问》合起来,规规矩矩的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行了,那我回去换水洗苗去了。” “不再坐会儿啊?一会儿在我家吃点儿呗。”孟予安挽留道。 “不留了,你王哥还在家里等着我吃饭呢。” “走了。” 孟予安冲她摆摆手,给快要成型的手套勾了个边后,扯巴扯巴。 伸了个懒腰后,朝隔壁厨房走去。 这个点儿,也是沈书黎做饭的点儿。 她就算真是那什么“厨房杀手”,做啥啥难吃,还不能跟着学点儿备菜技巧吗? 做饭又不是只有炒菜上火这一道工序,她想的很清楚,既然跟沈书黎早晚都要分开,还不如趁现在,能学点儿是点儿。 好歹以后自己过日子的时候,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沈书黎看见孟予安进厨房,还觉得稀奇,挑了挑眉,一手拿刀,一手扶菜,“怎么了?” “又想吃什么稀奇菜了?” 往常她除了洗碗取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进厨房的。 孟予安深吸一口气,老实巴交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我怕以后离开了你,我自己饿死。” “所以我想趁现在你还在,跟你学点儿简单的做饭技巧。” 她就不信,手把手交还能学不会。 前世跟着短视频学不会,肯定是因为短视频剪辑手法的问题,将一些重要步骤都剪去了! 才不是她笨。 本以为一向大方的沈书黎听了会直接教她,没成想,刚刚眉眼还带着温柔的男人,瞬间整张面容就变得严肃起来,“你做噩梦了?” 孟予安疑惑的看向他,“我刚才也没睡觉啊。” 没睡觉咋会做梦呢。 沈书黎将刀放在案板上,特意往里放了放,转身面对着孟予安,牢牢地看着孟予安的脸,“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以后离开了我?” “我对你不好,你要跑?” “还是你梦见我死了?” “呸呸呸,什么话!你就不能盼自己点儿好的。”孟予安听了最后一句话,连忙伸手上去捂住沈书黎的嘴巴。 柔软的手碰上带着湿意的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哪个触感更软。 沈书黎的睫毛颤了又颤,心里默念了几遍军规,才强忍着那股悸动,扯下孟予安的手,“别转移话题。” “为什么你会离开我?” 是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沈书黎把这些天以来所有做过的事都回想了一遍,唯一做的过分的就是揍了顾大,可那是顾大该打。 她都被顾大欺负成那个样子了,总不能还因为顾念和顾大之间的情分,而生自己的气吧。 孟予安下意识的躲避着沈书黎的眼神,他的眼里在刚刚那一瞬间血管腾起,布满血丝,那股真挚而又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她下意识的攥着自己的衣角,鼓足勇气,将这些时日以来的想法道出,“我配不上你。” “我觉得我们打一开始结婚就是错的,我们两个之间是不会有爱情的。” “你有钱、有技能、会做饭、长得帅、人也负责,一切都很好;可我呢?除了这张还能看得过去的脸外,我还有什么?” 看沈书黎半天没有说话,孟予安只觉心头一阵苦涩,下意识的低垂着眼眸,看着地上生了数条裂缝的地板,接着说道, “我只会给你平添负担。” “我们两个除了有一张证的束缚以外,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对等的,这对你来讲不公平。” “你能给的太多,我能给的,几乎没有。” “我们迟早是要分开的,你放心,我会努力在分开之前把这一切都还上的。” 沈书黎沉默许久,看着眼前只剩一个毛茸茸的脑壳对着她的女人,道,“如果分开前你还是还不上呢?” “你觉得我和你分开之后,开始了新的生活,我还接受着你的还债,这对我到时候的另一半是什么意思?” “和前妻纠缠不清?” “为前妻花过的钱都要她还,我是一个斤斤计较的男人?” “还是说,你只是说着还款,其实你早已经想好了以这种败坏我名声的方法,来换得分开后也让我过不好的局面?” 54.以身相许 孟予安猛地抬起头,看着男人狠厉的眼神,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对她来说,他可谓是她的恩人,她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 她就像是低到烟火里的尘埃,就算拼尽浑身力气,也最多从那个坑里扑到另一个地面上去而已。 也许会有贵人经过,这颗尘埃会蹭到贵人的衣衫上、鞋子上,随着贵人去到一个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地方,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她只是一颗尘埃的事实。 她从来没有想过弄脏他、诋毁他、毁他名声。 可若是当真到了她还没做好准备,他就已经决定离开奔赴新生活了,她该怎么办? 他总不能因为尘埃的欠债,而延迟自己的新生活吧? 可如果还,岂不真的成了刚刚他说的那样的场景? 无论他们二人之间如何清白。 只要被他到时候身边的那位知晓了,他还和她纠缠不清,那位不可能不多想的。 一旦多想,就必定会想到刚刚他说的那些。 孟予安顺着沈书黎说的话去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欠沈书黎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怎么办呢?” 又不能不还,又不能还。 沈书黎对上她的眼睛,径直给出答案,“所以,你就应该一直留在我身边。” “你应该努力的去喜欢上我,爱上我,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不差那点儿钱,我要的是你的爱。” 孟予安傻了眼,这算哪门子还债? 这不是上门之后,端着碗吃饱了,还把锅带走吗? 沈书黎循循善诱,试图说服孟予安,“你也觉得我是个好男人,对不对?” “那你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我这个好男人。” “而不是去想着,离开我之后如何如何的生活。” 孟予安下意识的觉得他说的哪里有些不对,可是又有些无法反驳。 于是只好道,“要是我还没抓住你,你就要跑了呢?” 沈书黎冷哼一声,“只听说过借钱的还不上要跑的,你什么时候听过债主不追的?” 好像… …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她现在应该想办法去抓住他? 好奇怪。 孟予安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应该怎么追才好呢… … 男男女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好像就离不开彼此了吧? 虽然这个时代目前还比较封建,如果女的倒贴,还会被周围的人看不起。 但是,他们已经领了证,那她倒贴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孟予安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没问题,于是直接口出狂言,“那我们晚上一起睡吧!” 沈书黎,“… …?” 她是不是变得有点儿太快了? 他只是想先让她放弃会和自己分开这个想法… …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一起睡了? 不过想到她身上的那股寒意,如果一起睡,还能当一个人形火炉,给她暖暖身子,至于占便宜什么的,沈书黎暂时还没有想到那儿。 他的第一反应是,如果一起睡,他能带给孟予安的好处是什么。 这么想着,他就转过身去对着案板,一边切菜一边捋思路,最后话到嘴边,只剩下三个字,“你确定?” 孟予安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点了点头。 又想到她现在在他的侧面,男人应该看不到她点头,又道,“我确定!” “我去找你睡,还是你来找我?” 沈书黎手上的动作一滞,等到回过神后,拎刀的手已经加重了力道,只剩下刀和砧板相碰之后发出的咣咣声。 “你决定就好。” “行了,你快出去吧,我要炒菜了。” “你要是在这儿,我还得分神看顾着你呢。” 孟予安想到上次她来做饭,差点儿帮倒忙,把锅烧干的场面,莫名的心虚了起来,“那我去铺床了。” 她的被子小,他屋子里的床小。 还是把他的铺盖挪到自己的床上好了。 这样既能有大床睡,又能有大被子盖。 沈书黎快速炒好菜,把饭端上桌,无意的往自己房间瞥了一眼,发现自己房间的床板已经空了后,沉默了。 她怎么,这么快? 虽然一起睡这个想法确实也是他内心想要的结果,但怎么说呢,这么快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摆好碗筷,走出客厅,洗了一把凉水脸。 直到凉水里那股透骨的寒意浸润皮肤后,他才被迫镇定下来,冷静出声,“孟予安,吃饭了。” 屋里传来女人轻快的声音,“就差一个被角了,马上就好。” 没多久,孟予安就从屋内走出来,端起桌上的饭碗,先观察了男人一会儿,然后极其自然的给他的碗里添上菜,“黎黎你怎么只吃米饭,不吃菜啊?” “要多吃菜,才会身体好啊。” “多吃点肉,补补身子。” 沈书黎看着她这幅自然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是不是被这个女人玩弄了? 其实,她刚刚是在以退为进? 孟予安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是他提的要她追他。 那她就按照她认为的想法来就好了,大不了,他害怕了,自己再老老实实的还钱就好了。 反正,她又不会损失什么。 一顿饭,沈书黎吃的如同嚼蜡。 孟予安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还不忘夸赞,“黎黎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真不敢想,要是离了黎黎,我的日子会过的有多惨。” “就像那没了娘只能在地里发黄的小白菜似的惨。” 这些话听在沈书黎的耳朵里,拿着筷子的手都下意识的抖了抖。 刚刚还要为离开他做准备… … 现在就变成离不开他了? 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以后再相信他就是小狗! 等到两人吃完,孟予安颇为迅速的把锅碗瓢盆一一清洗干净。 看了看以往一直装作不知道的药罐子,从门缝旁边探出个脑袋,“黎黎,你什么时候吃药啊?” “需不需要我帮你煎啊?” 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偷偷煎了很多次,对方也已然不知道自己喝着中药的沈书黎,此刻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55.药药 孟予安看着他那副诡异的神情,大喇喇的道,“闻到的啊。” 药味儿那么重,而且还是天天喝,顿顿喝,就算一次两次三次散味儿及时。 但架不住,他整个人本身已经被药腌入味了啊。 看沈书黎脸色僵硬,孟予安颇为好心的把药煎好,端到他跟前,“喏,喝吧。” 沈书黎,“… …” 怎么做饭做的这么差劲,药居然没煎毁?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孟予安慢吞吞的道,“煎的多了,就经验丰富了。” 顾生打小就是个药罐子,他们两个关系又还算不错。 自然也就没少帮他煎药。 孟予安凑到碗边闻了又闻,颇为疑惑,“怎么感觉你这个药味儿不浓呢?” “这能治好你身体吗?” “嗯,我怕苦,闻到太浓的药味儿会吐,所以特意找人改了药方。”沈书黎面无表情的捏起鼻子,端起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孟予安剥开一颗大白兔糖,瞅准时机,塞进他的嘴里。 浸染药味儿的嘴巴蓦地闯入一颗糖,沈书黎一时有些不适。 但牙齿却自觉的将糖果吸了进来,舌头颇为配合,卷起糖果围绕整个口腔环绕一周,嘴里那股浓浓的药味儿瞬间就被盖了下去。 沈书黎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刚她碰到他的唇角时的触感,好半晌,才道,“谢谢。” 一个人习惯了煎药、吃药;甚至还会为了减轻药物味道带来的不适感而改药方,倒是还未曾想到过还能再喝完药之后吃糖来掩盖药味儿。 小时候淘气,每每吃药的时候都会向沈女士抱怨,“为什么喝这么苦的药都不配得到一颗糖果?” 沈女士是怎么回答的来着,“男孩子要坚强,喝药也要坚强,只有娇气的女孩子吃药才需要用糖果来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把糖果塞到他的嘴里。 沈书黎看了一眼孟予安,默默的起身将药碗和砂锅洗净。 等到他清理好火桶,放进去新的煤块儿再拎回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孟予安坐在床边冲他招手,言笑晏晏,“过来啊。” “我们不是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一起睡的吗?” 一直到两人齐齐躺在一张床上,沈书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怎么… …如此的放浪形骸? 前半夜,两人一人一个被窝,各睡各的,倒是相安无事。 等到后半夜,火桶里的煤块儿烧的差不多的时候,房间里的热度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身上温度渐渐降低的孟予安,就下意识的往被窝里缩。 腿上一个用力,原先属于她的被窝直接被她一脚踢开。 甚至还踢到了沈书黎身上,他缓了几秒,伸手碰了碰被子,发觉她身上的被子都掀开了一半后,连忙起身把被子给她盖好。 起身的同时,他身上原先压在身下的被子自然就失去了控制,随意的堆在两人之间。 沈书黎刚刚躺下,就发觉有一只手渐渐越界,蔓延到他的被窝里来,抓住他的手臂。 他僵硬了数秒之后,默默的侧过身子,躲开女人的魔爪。 孟予安摸到热源,自然下意识的挪过去往上贴。 渐渐地,原先两个人分开各盖各的被子,变成了两个人合伙盖一床。 屋外传来拍门的声音,沈书黎这才恍然从睡梦中醒来。 小心翼翼的挪开扒在自己身上的孟予安,一边套外套一边朝门外走,“来了来了,别拍了。” 沈书黎把门打开,看见熟悉的佝偻背影,下意识的一顿,略带些迟疑道,“杨叔?” 杨叔直起身,抬起头,瞧了一眼眼前人的脸庞,“我记得你,你是和丫头一起买羊那个。” “丫头呢,她跟你说了没,在我老伴儿那儿定了鸡粪,我老伴儿一会儿就带着车拉到地里去了。” “你们去看一眼,要是位置没错的话,等车到了,就直接从车上往下卸了。” 沈书黎连忙敞开大门,“杨树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喊小孟。” 他还真没去过地里,具体位置在哪儿,还真得孟予安起来前去确认才行。 沈书黎给杨叔倒了一碗热水,随后走到房间,拍拍孟予安的枕头,凑到跟前,“小安,小安?” “醒醒,去地里看一眼,再回来睡,行不?” 孟予安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两手一伸,将身子挂到沈书黎身上,凑上去吧唧就是一口,然后整个人歪在他的脖子里,“你给我穿衣服。” 带着浓厚鼻音的撒娇道,“我困。” 沈书黎身子都僵了,本来想让她继续睡,但又想到还在院子里等着的杨树,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开始往孟予安身上套衣服。 真是接了个祖宗。 还是沈女士说得对,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说变就变。 昨儿还为以后发愁离开他以后如何生存吃饭,今天就黏黏糊糊的自觉的挂在他身上。 沈书黎给她套上毛衣、棉裤,再套上厚外套,穿好鞋子,扶着她在床边坐好,拿了条毛巾在热水里烫过一遍后,仔仔细细的给孟予安擦了把脸。 热意氤氲着湿气,盖在脸上,往孟予安的每一处毛孔皮肤里拥挤。 孟予安一下子清醒过来,抓住毛巾,“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书黎颇为自然的将毛巾递给她,“我擦了一遍,你再细致擦擦。” “热水给你留在这儿了。” “对了,杨叔在院子里等着咱们去地里呢,你最好快点儿。” “好。”孟予安吸吸鼻子,接道。 等到完全洗漱完毕,锁了门拿着钉耙跟沈书黎往地里去的路上,孟予安才反应过来。 她昨晚上不是脱了衣服睡的吗? 怎么早上醒来,身上的衣服都自己套好了? 难不成,她颐气指使的使唤沈书黎给她套衣服、穿鞋的,不是做梦? 那她… … 不会真的,亲了他吧? 一旦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色胆包天,指使前面那人坐着坐那之后,孟予安下意识的就有点儿不敢直视他了。 她怎么敢的! 56.干活儿 孟予安到了地块儿,大老远就看见了卢婶儿找好的车子,连忙小跑着上前,从兜里摸出两把糖果递过去,“真不好意思婶子,我起晚了,让您久等了。” 卢婶接过糖果,直接递给一旁的车夫老张一把,“来,尝尝,这可是供销社买的奶糖呢!” “陪我等我这侄女儿一次,能换上把糖,心里就偷着乐吧你。” 老张看了看精细的包装,连忙小心翼翼的塞到怀里的内口袋里,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就连唇角周围的褶子间都松快了几分,“嘿嘿,地在哪儿啊?” “咱们赶紧去卸了,这鸡粪一趟车可不够拉的!” 孟予安连忙带着几人去往地里。 车子刚刚停到地头儿,车子微微倾斜,孟予安就连忙凑上前去,拿着钉耙把鸡粪往地里倒腾。 她也没顾上去拉扯少爷。 少爷一向有洁癖,再加上为家里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过是扒拉鸡粪这点儿活,还不至于拉上他一起干。 沈书黎没做过这样的活儿。 但他学的很快。 看孟予安干了一会儿,就明白这事儿怎么干了。 上前接过孟予安手里的钉耙,“我来吧,你歇会儿。” 不等孟予安拒绝,就又道,“我给你干一会儿,就回家里做饭了。” “要是好几车鸡粪,你一个人干也不是事儿。” “一直在地里挨饿,也做不成活儿。” “我给你干两车,你就不用慌了,可以在地里慢慢倒腾,累了就歇会儿。” “我做好饭就拿搪瓷碗装了给你送过来。” 孟予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男人的力气就是要比她大得多。 她用钉耙捣鼓两下才能拉下来的鸡粪,沈书黎只需要一钉耙就能弄下来。 把这车扒完后,卢婶儿跟着老张回了养鸡场。 杨叔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站在地头儿,看着孟予安二人干活。 甚至还捻起一把土块儿,道,“你这地不错。” 温湿度都刚好,地里的石子不多,土层也密集的。 正正好儿! 沈书黎卸了一车鸡粪,站在一旁喘着气儿。 孟予安就自觉的拿起铁锨,把卸成堆的鸡粪铲开来,分散到周围的垄上。 鸡粪虽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堆的太密。 堆得太密容易烧地。 鸡粪一共拉了三车。 第一车卸完,沈书黎看孟予安还得把鸡粪分散扬开后,索性后面的两车鸡粪都是这边儿卸三分之一车、那边卸三分之一车。 等把卢婶儿几人连人带车,送到地头儿,沈书黎又特意回到地里,愣是把活儿干了一大半,才凑到孟予安跟前,“你有啥想吃的吗?” 干了这么多活儿,咋说都得吃点儿好的吧! 孟予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想了想,道,“你有喜欢吃的吗?” “这些日子都是你来问我想吃啥,然后就做啥。” “但是做饭的是你,花钱的是你,就算是正儿八经夫妻过日子,也万万没有事事都紧着我的道理。” “我很好养活的,做什么我都吃,你看你想吃点儿啥,就做点啥好了。” “别弄太复杂的了,刚刚干了不少活儿,再做复杂的饭,怕是累得慌。” “对了,你那药可别忘了吃。” 两人早上刚起床就出了门,别说早饭了,连药都忘了熬煮。 沈书黎想到那股药味儿就嘴里犯苦,撇了撇嘴,“我不想吃。” 他才不爱吃药呢。 孟予安无奈的看着他,“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既然身体有毛病,需要吃药,就老老实实把药吃完,给病看好不就不用吃了?” 沈书黎没接话,扛起锄头,回了家里,老老实实开火做饭。 孟予安忙活完就匆忙往家赶。 亏了这幅身子是刚从北疆回来的,已经干惯农活了,这点儿活还真犯不上劳累的。 回家的路上,果不其然又碰上了顾文霄。 乡间小路虽然说算不上格外的宽,但也不至于她走了,他就过不去。 所以面对着自然而然堵在前头,一看就是在等自己的顾文霄,孟予安什么都不想多说,自顾自的绕到一旁,打算从旁边过去。 顾文霄看着她这幅冷漠疏离的模样就来气。 顾家养了她十六年,也没亏待过她啊,她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心胸狭隘的模样。 他也不蠢,没有一上来就提老二的事儿,只抬脚往她跟前一站,“我饿了。” 顾宁宁去学校了,家里的吃的都被她藏在系统空间里。 这地方小,他身上又只留下了车费。 刚一出门,就闻见对面的院子里传来香味儿。 还是肉香! 不管怎么着,大队那儿做的跟猪食还不如的饭他是不会去吃的。 孟予安说不理就不理,只当他是陌生人,从他身旁绕了一圈,回家去。 上次他非要用强硬手段把她带走的时候,她就看明白了。 顾文霄心里只有顾家那些人。 根本没有她。 顾文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刚刚笃定无论如何也不对她动武的心思一下就被受的气遮掩,“顾予安,你是不是人啊?” “我说了,我饿了,你听不懂人话?” “我好心从沪市来找你,你就是这么对带你带了16年的哥哥的?” “人家顾宁宁才回来几年,都知道给我找地方住,供我吃喝。” “你呢?” 孟予安还是不理他,直接往前走。 顾文霄直接伸出手,拦在她的面前,眼神发狠,牢牢的盯着她,“我要吃饭。” “我要吃好饭,吃肉。” 孟予安轻笑一声,“关我什么事?” “镇子上要什么店铺没有?你带粮带票的,自己没手没脚,不会去买?” “我早都跟你们顾家断的一干二净了,凭什么还要管你吃?” “她顾宁宁管你饭,是因为她是顾家的人。” “我又不是。” “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你应该也听过,别拦在我面前。” 顾文霄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妈说的一点儿没错,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以为你找到的相好是个什么好东西?又没工作又没家里扶持的,也就只能带着你在这乡下过这种苦日子了。” “你要是现在后悔了,我还能带着你回沪市去跟方经理求求情,让你跟着他过上一段好日子。” 反正回了沪市,她不说,他也不说的,方经理能知道她是个已经跟过人的破鞋? 退一万步讲,以方经理供销社经理的身份,就算没名没分的,跟着也不吃亏不到哪里去! 总比在这乡下当泥腿子好得多! 57.播种神器 孟予安猛地抬头,拿起身后的农具,抬手就往男人身上打,“你有完没完?” “你觉得方经理那么好,你亲自去嫁不就好了?” “你们顾家但凡要点儿脸,就做不出这种牺牲我一人,成全你们全家的事儿。” 说的好听,什么都是为她好。 都他。 本来以为退一步,不搭理对方把对方当做狂吠的狗,叫两声对方就会消失了。 没想到,这是只饿极了,叫唤是为了口吃食的狗。 只要没有给到这条狗想要的东西,他就会一直叫,一直恶心人。 孟予安实在受不了了,拿起手上的锄头就开始乱砸。 顾文霄什么时候见过孟予安这个样子,“你疯了?我可是你哥!” “我呸,老娘跟你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你这么爱当哥就去找顾宁宁那个亲妹妹去。” 顾文霄被砸的四处逃窜。 孟予安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反击,实打实的砸了几下后,就一溜烟跑回自己家里。 顾文霄现在是被砸懵了,她可不能傻。 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力气本就悬殊颇大,若是一味的打闹上头,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等顾文霄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找不到孟予安的人了。 他攥紧了拳头,摸了摸兜里的那张车票,狠狠的揣了一脚孟予安家的大门,一瘸一拐的朝村口走去。 孟予安躲在厨房,凑在沈书黎身旁,听见这一声响,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蝉,心里一阵后怕,“完了,以后咱俩出门可得小心点儿。” 顾家这群疯子,就跟吸血鬼似的,不把你吸干是不会放过你的。 尤其是她一个被当成血包的祭品,如今还会还手了。 沈书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 “他的假期到了,今天是他回部队的最后一天。” 孟予安听闻,连忙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自顾自的顺着气,“那就好那就好。” 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抬头看向沈书黎,“你怎么知道的?” 沈书黎挑了挑眉,对上她的眼神,薄唇轻启,“秘密。” 孟予安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开开心心的洗了手,“我们吃饭吧!” 总得来说,顾文霄离开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分给孟予安的地已经被夫妻二人全部翻了一遍,甚至连原先的田垄都被推进土里,再重新起垄。 孟予安还专门拎了桶鸡粪,混着灶堂里的草木灰,把院子里的那块儿地也翻了一遍。 四亩地种粮食,拿来换钱。 家里这块儿地拿来种点儿菜,够两人日常吃食。 想到即将要下种的地,孟予安皱了皱眉,照着记忆里的样式,找了张纸,将“播种神器”画在上面。 足足四亩地,要是弯着腰一块儿一块儿的下苗,她的腰怕是不用要了。 播种神器的工具其实很好找到,只需要木板、弹簧再加上两个铁兜子,简单组合一下,就能做好。 唯一困难的是,弹簧安装的位置,以及在握力器上方控制弹簧的度,需要多次调节才能做好。 孟予安简单试了两次,做出来的东西都以握力器无法准确控制弹簧打开,种子无法下移而失败。 沈书黎凑在一旁,看了半天,“要不,给我试试?” 孟予安抬头看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你能行吗?” 他都没见过这玩意儿的成品长啥样,就凭借她画的那三两笔图纸,能明白吗? 沈书黎接过东西,没一口咬定,“试试呗。” “反正失败了还能再来。”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重复利用的东西,损耗率其实并不高。 孟予安蹲在一旁,时不时的给出点儿意见,“这个不对。” “感觉还是木板上留给弹簧的余度不够。” … … “要是握力器能准确的控制弹簧就好了。” “诶,这次感觉还不错!” 太阳从两人头顶挪到西边,蓝天白云早已被晚霞覆盖,霞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倒是莫名的给两人周围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等沈书黎拿钉子把播种神器固定好,孟予安抓了一把种子,放进去,直接走到地里开始试用。 沈书黎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一旁的图纸,心中默默感叹,“她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聪明。” 孟予安试了半垄,拎起播种神器,取出中间的种子,搁置到柴房旁边。 沈书黎看她不说话,问道,“怎么样?” “感觉还可以,回头拿地里试试。” 孟予安答。 种的少的时候,这神器用着还算顺手。 等到了四亩地播种的时候,这播种神器的弊端才会浮现。 柴房旁边的羊羔咩咩的叫唤,孟予安随手扯了几把叶子,凑到它跟前,边喂边冲一旁的沈书黎道,“快过年了,这羊什么时候杀?” 沈书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羊羔子,看羊羔置若罔闻似的,仍然在埋头啃着叶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羡慕羊兄的心大好,还是可怜好。 想了想,他道,“要不明天杀了吧?” 择日不如撞日,这农场里的活儿总是一件儿排着一件儿的。 与其等到后面忙起来忘了杀,倒不如直接趁着现在有空安排好。 羊羔许是知道自己快要上路了,老老实实的把孟予安手里的叶子吃的一干二净之后,也不闹脾气,直接侧倚着一旁的棚子,闭眼睡觉。 管它羊生羊死呢,天王老子来了,它也要睡过今天再说。 沈书黎进了屋子,摸出杨叔一早就递给他的药包,加了水混匀,倒在羊羔面前的池子里。 羊羔虽然没有猪那般膘大,但要想仅靠一个人去杀,不用点儿小技巧还真不行。 58.分羊 翌日一早,孟予安两人早早起床,烧了好几锅水。 又特意找了个桌子,抬到院里面。 让羊羔吃了最后一顿饱饭后,把羊头套上麻袋。 沈书黎拎起榔头,一个用劲,直接把羊砸的晕头转向的。 本来就用了药的羊,自然而然的就顺着两人力气的方向,老老实实的被抬到桌子上。 沈书黎眼疾手快,快速而迅猛的放了血。 那架势,干净利落的,让孟予安忍不住惊呼,“你居然还是个熟手!” 一点儿也不符合她对少爷的认知。 她所想象中的少爷,除了钱和规矩,对生活常识什么也不懂。 没想到少爷到了农场,几乎就是全能。 “果然厉害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厉害的模样。”孟予安一边说,一边拎起一旁早就打好的热水,浇到羊身上。 一瓢又一瓢的热水浇下去,原本软糯的羊毛瞬间就变成了一绺一绺的灰色毛状物。 简单去了一遍毛,沈书黎手起刀落的快速将羊剁成八大块儿。 然后再分别拎到火桶上,将毛祛除干净。 因着快过年的缘故,农场里也没有什么好相送的年礼。 基本上都是各家各户置办年货的时候,会给关系好的送上一份儿。 想了想,孟予安道,“咱们把这羊肉分给章强家一份儿吧?” “也不分多,拿个两斤得了。” 倒不是她小气不舍得,只是这个时候的羊肉,大部分人还是吃不惯的,因为膻味儿太重。 但毕竟是肉,对于肚里缺油水儿的来说,倒也算不上嫌弃。 两斤不多不少,拿去送礼,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 沈书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我割一块儿,这就送过去。” 孟予安拎起羊腿,一边搁在火桶上细致的烧毛,一边道,“成,快去吧,早去早回。” “门不用锁了,半掩着就行。” 反正人都在院子里,倒是也不怕丢什么东西。 要是锁上了门,这手都是油乎乎的,一会儿可没手给他开。 “成,那我去了。” “嗯。” 沈书黎没走多大会儿,顾宁宁顺着门缝就溜了进来。 看见孟予安身上弄得埋汰劲,顾宁宁下意识的就是惊叹,“呀!予安,你现在怎么这么粗鲁呢?” “怎么能干杀羊这么血腥的事情呢?” “我们女人怎么能碰这种血气之物?” “碰了是要遭报应的,我今天就做一次好人,帮你把这肉都给丢了,也算是帮你挡血气之灾了。” 说着,还特意从兜里拿出来了块儿手帕,细致的包着手,小心翼翼的拎起羊肉,就要往门口扔。 孟予安看见她这幅动作,眼皮一跳,“赶紧放下!” “那是老娘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肉,能有什么血气之灾?又没让你吃,你在这儿多管闲事个什么劲?” 顾宁宁都走到门口了,哪会听她的。 尤其是在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心里砰砰直跳,“予安,咱们谁跟谁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说完,还特地放缓脚步,就等着孟予安上手来抢。 那可是孟予安好不容易褪干净毛的肉,怎么可能舍得让顾宁宁扔掉。 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伸手就要夺去顾宁宁手上的肉。 顾宁宁瞅准时机,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特意将手里的肉举高了几分,声音高了几个度但却带着委屈的音色,“予安,你怎么能这样狠毒呢?” “羊羊那么可爱,好不容易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把它吃掉呢?” “做女人不能这么恶毒。” 孟予安都要被气笑了。 她吃个羊肉,怎么还跟做女人沾上边了? “你吃不起肉我可以理解,但没必要拿着别人家的肉在这儿没事找事。”孟予安说罢,伸手一把夺回她手里的肉。 顾宁宁掐准时机,直接往后一仰,跌坐在孟予安家门口,眼角带泪,委屈的看着孟予安,“予安,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就是好心帮你看看那块儿肉身上的点状物是什么,你怎么还推我呢?” 说完,双手捂着脸,一副被欺负了狠的样子。 闻到手上那股若隐若无的腥膻味,她匆忙将那只没碰过羊肉的手交叠在内侧。 她就不信,她都摔在他们家门口了,沈书黎还能忍住不碰她! 不管是他要从门口过去,还是把她搀扶起来挪走,都得碰她。 沈书黎到了门口,看见跌坐在地上的顾宁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孟予安。 看见后者气呼呼的鼓着脸,瞪着地上没脏水硬泼的顾宁宁后,沈书黎摇了摇头,直接从一旁捡起两根树枝,别到顾宁宁腋窝下,双手用力,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她从门口挪走了。 顾宁宁瞪大了眼睛,试图在空中扑腾又扑腾,最终还是没逃过被丢在一旁的命运。 该死的沈书黎,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她呢! 看见眼前的大门“腾”的关上,顾宁宁再也忍不住了,眼角本来只是为了演戏装委屈的泪水默默的淌了下来。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房间,掩上大门。 【宿主分支任务:用尽一切办法和沈书黎产生亲密接触,已失败。】 【惩罚宿主美貌值—1、财富值—1、幸运值—1。】 本就委屈的顾宁宁,看见她好不容易费劲提升的数值,就这么一项接着一项的掉了之后,绷不住了。 而对面的孟予安,看着沈书黎颇为嫌弃的用脚踩断了刚刚拿来架顾宁宁的树枝,然后一股脑塞进火桶里当柴火任由其燃烧之后,讪讪的道,“那什么,你还挺有劲哈。” 妈呀,顾宁宁简直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她发誓以后坚决不没事儿找事儿凑到沈书黎跟前刷存在感。 瞧瞧刚刚那局面。 顾宁宁那么梨花带泪的美人儿,愣是被这大力少爷不费吹灰之力、无任何肢体接触的给丢出去了。 孟予安连忙拿过一个板凳,递到沈书黎跟前,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出去跑了一圈,累了吧,快歇歇。” 她可得长点儿眼色才行,可不能那么丢人的被丢出去。 顾宁宁被丢出去,好歹还有地方可去。 她要是被丢出去,可就只能待在门口那块儿灰扑扑的地上了。 还要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粪坑里传出来的幽暗气息。 孟予安甚至都不敢细想,一想就身上发抖。 她匆匆忙忙的拿过一旁的肉块儿,两只手一起开干,将其架到火桶上。 她都这么用力的干活了,少爷怎么着也不至于把气迁怒到她身上了吧? 孟予安这么想着,手上的肉却突然多了一只手,随后就听见温润的男声道,“去歇会儿吧,我来就行。” 孟予安匆忙应声,“不不不,我不累,你多休息会儿!” 沈书黎看孟予安一脸坚持的模样,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默默的走到一旁,把羊排跟羊腱子分离出来。 59.处理 孟予安将所有羊肉的细小毛发全部剔除干净,洗了手,站在火桶旁边取暖。 目光不自觉的就被正在专注分割羊肉的沈书黎吸引。 刀在他的手里,仿佛变成了趁手的武器,只需轻轻划拉,也就能将羊肉各个部位分割干净。 无论是前腿后腿,还是羊排羊腰,到了他的手里,就跟用刀分纸似的,刀刃刚刚与肉相接,肉块儿便迅速分离开来,一个比一个离得远。 本来血腥劳累的场面,在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搭配上他那张俊朗坚毅的脸,倒像是一场早已排练过数次的表演似的。 孟予安不禁好奇,“你是学过吗?” 怎么能对羊身上的部位这么熟悉。 沈书黎手里的刀刚好停下,抿了抿唇,无所谓的道,“去北疆的时候,看那家主人杀过几次。” 孟予安圆圆的眼睛瞪的溜圆,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就只是看了几次?” 居然就能这么熟练了! 沈书黎走到洗手池边上,正打算洗手。 “等一下,”孟予安连忙拎起一旁搁置的早就兑好的温水,浇在他的手上,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你岂不是过目不忘?” “学什么都很快?” 沈书黎顿了一下,迅速但又仔细的将手洗干净,一边擦干,一边道,“没有过目不忘那么夸张。” “不过只要我感兴趣的事情,大多数都能很快学会。” 孟予安来了几分兴趣,“那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有。” “是什么?” “让我爱的人爱上我。” 孟予安听到这个回答,失了神,站在火桶旁,直到里面的火苗顺着火桶攀爬到手上传来炙热的温度,才缓过来。 所以,他其实有爱过的人? 听起来,倒不像是最近发生的事儿。 那就应该和自己无关吧… … 那她在他心里,算什么呢? 沈书黎的目光全都落在眼前女人的身上,看她一副仿佛失了魂的模样,连忙轻声问道,“怎么了?” 孟予安听到问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不自然的扯扯嘴角,“啊?没什么。” 他已经为自己做得足够多了,至于爱的人究竟是谁,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到这儿,孟予安连忙拿过分割好的肉块儿,“咱们腌一半,吃一半?” 这只羊肉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他们两个吃上许久了。 要是不对其做处理,还真未必放的住。 沈书黎压下心头的疑惑,想了想,道,“要不羊排就别处理了,剩下的腌一半好了。” “羊排可以烤着吃,等会儿把架子支起来,叫上乔慧心他们,吃上一顿估计一半就没了。” “剩下的羊排就留着,看到时候想吃炖的还是煮的好了。” 两家早就商量好年节这些日子一起过的,在这家吃两天,再去那家吃两天。 倒是算不上谁占谁的便宜这一说,总归还是为了热闹。 在这农场之中,也没什么亲戚可走,只能和两三好友一起聚聚,略微解解闷。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年国家各项技术的进步,使得人们日子越来越好。 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过着日日吃糠咽菜,只有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人才能分食桌子上的一盘肉的时候了。 孟予安和沈书黎各站一边,把预留出来的羊肉放到桌子另一侧,剩下的羊肉挨个抹上早早就备上的盐巴。 黑市这边天气冷,东西想要坏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但是东西放在室外,怕是会被耗子叼走。 放在室内的话,就必须挂上盐巴了。 室内到底还是要比室外的温度高上许多的。 安置好剩余的羊肉,二人搭伙,将处理好的肉全都挂在厨房的铁丝上。 至于分割下来的羊骨,也没有浪费,直接洗净后丢到大锅里加水熬煮着。 这几天若是想吃个汤面什么的,到时候来上这一勺羊肉汤,甚至都不用再放旁的配菜,就足以让人身心舒坦。 一切都安排好,二人终于得以坐在炉灶旁边,小憩片刻。 孟予安盯着炉灶里的火焰,眸子里闪烁着的火苗随着煤块儿的噼里啪啦炸裂声而渐渐熄弱,恍然想到什么,突然兴致冲冲的道,“诶,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听到问题,沈书黎的目光这才从女人的身上分出些来,略微思考,“嗯?” 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他给她准备新年礼物吗? 孟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向沈书黎,“感觉我好像还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 …” 倒是她一直没少收,也没少花。 虽然说是要拿知青补贴来还,但补贴刚刚发下来,就会被男人以“她才是掌握财政大权的人”再把钱交给她。 这跟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 沈书黎抬起手,捻起孟予安发丝上沾染上的羊毛,“你送过我手套。” 还是她亲手织的。 还有… …没睡醒的吻。 “只有手套啊,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吗?”孟予安饶有兴致的看向他,一副只要他说出来就会立马帮他实现的样子。 沈书黎卷翘而浓密的睫羽颤了又颤,晃了神,话语未经过大脑思考,下意识的答,“吻。” 想要睡醒的吻。 想要实实在在、不掺杂一丝一毫发懵迷糊的吻。 只有在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他才能察觉到对方的一丝爱意。 而不是如同掌心沙子一般的虽然存在过,但很快就要流逝干净的那种感觉。 单字的回答,加上灶膛里的噼啪声,孟予安只觉察到了男人说话,却未曾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于是再次追问,“什么啊?” “可以重复一遍吗?” 只是简单的说出口,就已经耗费了沈书黎全部的勇气。 他直接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将那张水润娇/嫩的唇贴的离自己更近。 “闭眼。” 孟予安听到指令,下意识的照做。 沈书黎凑上前,呼吸声微微加重。 火光起起灭灭,随着煤块儿的掉落分离却又很快凑近。 仿佛有人察觉到煤块儿将要燃尽,又迅速地加入两根柴火,增加火苗燃烧的时间。 60.烤羊排 锅里的沸腾声逐渐增大,咕嘟咕嘟的声音传入两人耳朵,孟予安蓦地伸出手,推开眼前的男人,将脸扭向一旁,小口小口的呼。 他怎么能这样呢! 倒也不是说不能这样做,可是,可是这是白天啊! 要是被旁人看到了,那可怎么成? 沈书黎猛地被推开,也不恼,反而露出一副餍足的模样,不急不慢的拎起勺子,掀起锅盖,搅和搅和。 “中午吃面?” “嗯。” “那吃完睡一会儿,然后去喊乔慧心他们。” 两家早就约好,晚饭放一起吃,白天就各自忙活各家的事儿。 面刚刚端上桌,孟予安就快速但并不粗鲁的吸食完碗里所有的面条,然后洗好碗快速溜到床上。 她实在是没办法和沈书黎在同一片空气下所相处。 只有裹上被子,才能感觉到安全感所在。 但眼睛刚刚闭上,随之而来涌入脑海的就是刚刚那阵子接吻的触感。 本想睁开眼,但听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睫毛狠狠的搭在下眼皮上。 身旁传来被褥下陷的触感,孟予安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紧张。 不会… …还要来吧? 身上再无往常那股安之若素一起平平淡淡睡觉的感觉,只剩下紧绷的身子。 一阵窸窣音响起——应该是他褪去外套外裤的声音。 床榻下陷的程度从一处变成了一整片——他躺下了。 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再度掀起一个边边,沈书黎的身子蓦地涌过来,紧紧的挨着她,有些无奈的道,“把被子分我点儿。” 孟予安颤颤巍巍的道,“你怎么不盖你自己的被子?” 不是有两床吗? 为什么要来拿她的。 沈书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靠近墙那侧,用力。 孟予安只觉得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涌起,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又摸,熟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血涌上头——她的被子被她压在身下! 那她盖得是什么? 身上这宽阔而又覆盖了全身, 哪怕他钻进来也依旧还有剩余的被子… … 孟予安连忙将身侧的被子挪了又挪,“对…对不起。” 该死,怎么光顾着蛄蛹到被窝里找安全感,却没仔细分辨被子! 她把被子分给他后,正准备起身倒腾身下的被子,身上却传来一股重力——是他的手臂压了上来。 “睡吧,我好困。”沈书黎慵懒的声音响彻在耳旁,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凑了过来。 好一会儿,孟予安才悄悄睁眼,用余光看着侧躺着紧紧搂着她的沈书黎,慢吞吞的调整了下睡姿,随后沉沉睡去。 “王凌你跟小沈去厨房忙活吧,我先去找予安。” “予安还没醒呢,你先在这坐会儿。” “都这个点儿了,还没睡醒呢?” “嗯,早上起得早。” 院子里的声音传到孟予安耳朵里,她半迷糊半醒往旁边一摸,凉的。 这才反应过来,乔慧心夫妇二人已经到了,而她还在床上。 她坐直身子,放任脑袋放空了几分钟后,才把外套穿上,走到门口就被一阵迎面而来的寒风吹醒,“唔,好冷。” 乔慧心就站在厨房门口,听见动静,连忙朝她看去,“哟,我们的大功臣醒了?” 孟予安连忙伸出一巴掌,直接拍到她的后背上,恶狠狠的道,“来我家还笑话我?” “小心我不给你饭吃!” “诶呦诶呦,好怕哦。” 话虽然这么说,但从乔慧心那一直就没下去过的嘴角,就能看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怕。 毕竟煮饭的是沈书黎和王凌。 就算沈书黎护着孟予安。 王凌还能不护着她? 饿着王凌自己都不能饿着她! “哼。”孟予安不理她,慢慢吞吞的走到沈书黎身旁,一边冷的直跺脚,一边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书黎瞧她一眼,皱起眉头,“怎么不穿那个红色的外套?那个多厚。” “哎呀,那个太厚啦!吃羊排不方便。”孟予安有自己的小道理。 沈书黎连忙拿过一个凳子,放到炉灶前,“那你就在这儿看着火吧。” “好。”孟予安乖巧应下。 但等到坐下来,看到早已被填的满满的炉灶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火是假,让她取暖是真! 孟予安看看站在门口的乔慧心,连忙道,“乔姐,你站那不冷吗?” “快进来暖和暖和啊。” 门口的风她进来的时候可是亲身体验过,一点儿都不可怜人儿。 乔慧心往旁边的油布上瞧了一眼,颇为好奇,“你这油布怎么放在这儿?” 放在厨房门口挡着冷风,不是更合适? 孟予安,“那里面是隔开的浴室,油布是拿来挡风用的。” “厨房有门,可以关上的。” 哪儿会用得上油布。 乔慧心听了,更好奇了,“我能掀开油布,瞅一眼不?” “这儿可没人拦你。”孟予安道。 言下之意,想去就去。 乔慧心说是瞅一眼,真就正儿八经的看上一眼,便把厨房的门掩上,走到孟予安身旁坐着。 “别说,那里面东西还挺全乎。” “你们家这厨房关上门居然也不黑。” “嚯,大手笔啊!居然舍得在厨房装上灯?” 乔慧心家虽然也有工业票,但只有卧室装了灯。 旁的地方都是用蜡烛,毕竟只有卧室待得时间最长。 没啥事儿是在卧室解决不了的。 “啊?”孟予安抬头看了看灯,丝毫不觉得这也值得惊讶的补充道,“你没发现浴室也有灯吗?” “还有屋檐下也有个灯。” “客厅里也有灯。” 乔慧心瞅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在这儿给我炫耀呢?” 孟予安摇摇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乔慧心,老老实实道,“不敢。” 她只是陈述事实。 羊排毕竟比较大只,再加上这个时候又没有烤箱。 沈书黎特地将羊排先抹上调好的料汁,上锅蒸了一遍。 等到其有九分熟的时候,才把提前准备好的架子铺到火桶上。 切成小块儿的羊排放在架子上,随着火气的上涌加上和火苗的纠缠,羊排里多余的水汽和油汁被火光逼出,滴到下面的煤块儿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61.暗地观察 孟予安将四人的碗筷安置好,又把调好的蘸料搁置到一旁,“觉得味道淡了自己加料。” 沈书黎拿起夹子,先给乔慧心和孟予安各夹了一块儿,又给王凌夹上,最后才是自己。 乔慧心和王凌对视一眼,随后道,“别忙活了,谁想吃了就自己加得了。” 沈书黎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把夹子放在中间,四个人都能够得到的位置。 孟予安把羊排放在嘴边,吹了又吹,才咬下一口。 表面烤成焦香的脆壳加上内里紧锁的汁水,别提有多美味了。 孟予安不禁感慨,“要是有辣白菜就好了。” 提到这个,乔慧心就来了心劲,“我家有,王凌,你回去取一罐子过来。” “成。”王凌连忙把刚拿起的筷子放下,起身朝隔壁走去。 孟予安吃了两块儿,凑到沈书黎耳边,“羊肉熬的骨汤可以喝了吗?” “可以。” “你现在要喝吗?” 沈书黎把筷子放下,一副她要是现在喝他立马就去乘的样子。 孟予安点点头,“想喝。” “乔姐喝吗?中午熬的骨汤。” “等会儿吧,先把肉吃了。”乔慧心道。 “对了,明天又到了培训的日子,小安,你的草·莓苗长出来了吗?” 孟予安,“出了一半了,现在温度太低了,这出苗可有的等呢。” 育苗盘里的水也不敢多浇,怕水多了,种子坏到土里,钻不出来。 说到这个,乔慧心瞬间就觉得眼前的肉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你好歹还出了一半。” “我那水培的种子,换了好几遍水了,里面都快长毛了,还没出来呢。” “也不知道这黄老师教的法子是不是再玩儿我们。” 孟予安想了想,“到现在还没出吗?” “你别换水了,把种子捞出来,找透气的布块儿,每天把布块儿弄得潮潮的,捂着,会出的更快。” “估计还是这天儿太冷了,这水冰凉,不好出。” 正常水培温度也就在十度左右,现在黑市估计都有零下二三十度了,能出才怪呢。 乔慧心,“成,我回去试试。” “也不知道下次培训是什么时候,要是照这人教的进程,这苗啥时候才能结果啊。” 她反正是混工分的,靠工分换粮食。 能不能获得机械化种植的资格,跟她的关系不适特别大。 倒是更期待草莓育苗成功之后再分苗栽培,再到结果。 草·莓啊,她好久都没吃过了。 上次见还是在上次。 顾宁宁躲在自己家的门后,紧紧的盯着对面。 沈书黎实在是太冷漠了,她八成是难得到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干脆毁掉好了。 顾宁宁用只有和系统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只要门开,顺着门缝把这只蜜蜂放进去,就能得到监视功能?” 【是的。】 顾宁宁,“为什么非得从门缝进去,不能从院子上面飞进去吗?” 【蜜蜂只是监视器的外表,并非真正的飞行昆虫。门框顶部高度过高,飞不进去。】 【门框底部高度过低,蜜蜂进去之后无法正常飞行。】 顾宁宁撇撇嘴,只好控制着蜜蜂贴在对面门缝边上,就等着里面的人开门关门的时候,好顺势跟着溜进去。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男子从里面出来,顾宁宁刚刚眼前一亮,就发现男子朝隔壁走去,门也随之掩的严严实实的。 “原来是邻居啊。” “没意思。” 还以为能抓到孟予安红杏出墙的证据呢。 顾宁宁失望的撇撇嘴,接着盯着对面的门。 没过多久,刚刚那个男人从隔壁抱了一个坛子出来,朝对面的门走去。 顾宁宁立马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的控制着蜜蜂,趁着男人抱坛子单手开门的时间,悄悄的蜜蜂贴在他的肩膀上。 门打开,门又关上。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肩膀上多余的东西。 顾宁宁打开监控视角,看了一眼院子内的布局,想了想,最终控制蜜蜂飞到油布上方。 暗色的油布和黄白相间的蜜蜂融为一体,大眼一扫,根本看不出来上面沾染了旁的东西。 偏偏这个视角不仅能看到厨房,能看清院子里,还能看到卧室门口的部分。 把蜜蜂安置好后,顾宁宁这才从自己的门边退回到厨房,简单煮了个米饭炒了个菜,边吃边看着监控传来的画面。 厨房的门虽然惯的紧紧的,但从厨房上面的窗户望进去,不难看的出来里面坐了四个人,在吃烤肉。 至于烤的什么肉,顾宁宁倒是看不出来。 但不管什么肉,顾宁宁刚刚还开开心心吃饭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 凭什么! 都到了这个破地方了。 她靠着系统才勉强混上白米饭和新鲜的菜吃。 肉虽然也有但也远远不到宴请别人来自己家的程度。 一斤肉她甚至得分一周来吃,每天只能吃上两口。 就这已经算是学校里很了不得的饭菜了。 孟予安凭什么! 能有那么高帅的老公,还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 有那么一瞬,顾宁宁甚至都觉得自己想办法把孟予安赶出顾家是个笑话。 自打孟予安离开了顾家,外面对她来说全是晴天! 顾宁宁的眼神里闪过几丝嫉妒。 尤其是看见孟予安只需要坐在那儿,就能享受到其余三人给她不停夹菜。 甚至沈书黎还会亲自盛好鲜美白皙的汤水递到她跟前,生怕她自己端着被烫到还特意把碗放在自己的手里。 然后把碗凑到孟予安嘴边伺候着她小口小口的喝之后,顾宁宁心里的不平衡甚至到达了顶峰。 系统不是告诉她,孟予安和季家的那位青梅竹马,结了婚才是甜甜蜜蜜到最后的吗? 不是写顾文霄会变成执掌军权的少将吗? 不是写顾二会变成沪市的经济大鳄吗? 不是写顾三会因病生缘,久病自医后变成了沪市的医学大佬吗? 怎么现在顾大连对面的沈书黎都打不过就算了,顾三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费尽心思讨好的顾二如今还进了牢里。 除了顺利的把孟予安从顾家赶到北疆以外,其他的一切现在都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62.投诉 这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哪儿出了岔子! 顾宁宁看着蜜蜂传来的四人欢乐的影像,再对比着自己如今手里的这把烂牌,一下子就失了胃口。 筷子一摔,抬脚朝屋里走去。 以黑市的气温,按理来说,学校应该早早的放了寒假才对。 但由于高考才刚刚放开,学校里有的是人想趁着这个机会补补自己一窍不通的外语。 所以校方就跟顾宁宁约定好,只要她寒假想去上课,就多给她一天的工钱。 黄彤彤教的并非外语,但她家里离学校比较近,再加上为了陪顾宁宁,她倒是也天天往学校里跑。 “顾老师,这个单词怎么翻译啊?” “这个实在课本第xx页第几个,需要你结合语境去判断它到底是哪种释义,你看前面用了……” 黄彤彤端着自己的搪瓷缸走到顾宁宁跟前,听着她颇有耐心的跟学生讲解,看着耳垂变红的学生溜走之后,打趣道,“我们小顾老师真招人喜欢。” 不仅温柔有耐心,而且还有学问。 要她是学生,她也喜欢这样的老师。 顾宁宁捻起鬓角的碎发,掩到耳垂后方,娇俏的睨了黄彤彤一眼,“啧,说什么呢!” “人家还是个孩子!” 黄彤彤噗嗤一笑,“得了吧,刚那人指不定比你年龄都大了。” “孩子什么啊还,这都是他第三次高考了。” “旁的科目还好些,这外语倒是次次都是个位数的成绩。” “要是他的外语成绩能上去,怕是京市的学校,他也能挑一挑,到时候,你可不止是咱们学校的大功臣。” “怕是整个农场都会觉得与有荣焉,个个来感谢你求你带带他们孩子的外语呢。” 顾宁宁低下头去,轻轻的抿了一口热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一副难为的样子,“对了,彤彤,咱们农场……有男子做饭的家庭吗?” 黄彤彤,“怎么可能?我娘打小就教育我,男主外,女主内,男生生来就承担着赚钱养家的重担,女子自然要把家里方方面面照料好,以此减轻男子的负担。” “虽然我家里还算是不那么重男轻女的家庭,甚至说家里人还算得上疼我,这灶堂上的事儿,我娘也没少让我吃苦呢!” 顾宁宁端着搪瓷杯,怔愣的看着黄彤彤,“啊?” “那要是男子主内,女主外,怎么办?” 黄彤彤嫌弃的撇撇嘴,“那就说明这个男的没本事呗,什么事儿都要女子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做。” “不过也说明了这女的眼光真差,怎么会挑得这么一个老公呢?” 顾宁宁的脑子里莫名的想起了沈书黎的身影,他也不想吃软饭的模样,又补充道,“要是这男子有本事,但家里的琐事还是样样不落没少做一件呢?” 黄彤彤眉头紧锁,“那这女的也忒不是东西了吧?” “怎么可能会有男的受得了这种女子?” “好吃懒做的老婆,挣钱干活家务事全让男的一手承担了?谁知道这女的给这男的灌了什么迷魂汤!” “而且上面可是倡导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呢!” “这女的怎么这么不努力呢?” 顾宁宁的脸色随着这话渐渐变得惨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黄彤彤把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连忙凑到跟前,“怎么了,宁宁?” “该不会,你在咱们农场看见了这样的夫妻吧?” “是谁啊,你把名字告诉我,我一定去大队上举报他们,让大队上好好教育教育这女子!” “怎么能不知道给家里减轻负担呢!” 顾宁宁一副为难的样子,紧紧的咬着唇,任凭黄彤彤怎么问,都不肯说出那对夫妇的名字。 黄彤彤看着她这幅好像被什么人欺负了的模样,眼睛咕噜一转,脑子灵光一闪,“该不会又是你那个亲生父母养的那位假千金吧?” “她怎么能这样呢!都到了农场,还不老老实实的干活,本本分分的做人!” “她这样的好吃懒做,不是丢我们女人的脸吗?” “一点也不独立自主、自立自强,简直是没脸没皮极了。” “你放心宁宁,我一定让大队去好好教育她一番。” 顾宁宁担忧的看向黄彤彤,拽着她的袖子,“哎,你别……”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人家夫妻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外人,怎么好去多嘴呢!” 黄彤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都什么时代了!” “她孟予安怎么还一副公主做派?她嫁过去是跟男方好好过日子的,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驸马伺候自己的!” “宁宁,我知道你是心软,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儿告诉大队!” 他们大队什么时候出过好吃懒做的女人? 哪个不是勤勤劳劳、本本分分,靠着双手努力拼搏的? 黄彤彤越想越气,甚至等不及顾宁宁下班,就一股脑冲进了家里。 “妈,你说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又不做农活,还在家里享受着男方的伺候,男方还得端茶倒水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不是坏成分资本家的做派是什么?” “这简直就是在败坏我们农场的风气!” 黄彤彤越说越生气。 甚至从帮着黄母做饭开始,到黄父、黄哥、黄母三人坐在桌子上的时候,还在念叨着这件事。 黄母虽然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但还是劝道,“无论如何,这是人家的家事,与你何干?” 就算是有损农场风气,但只要不放到外面来说,不影响外面的人,人家男方愿意,不觉得委屈,就行了呗。 黄彤彤眼看跟黄母说不通,凑到黄父跟前,“爹,你也这么想?” 黄父倒是颇有些男子气概,“这男的也忒怂了些!” 这不就是把自己当老黄牛使唤嘛? 要是农场里的男子都跟他似的,有样学样,这传出去,这农场还叫什么为群众服务? 纯纯就是宣扬风气! 黄父想了想,道,“这样,你写一封匿名信,明天我抽空塞到大队信箱里。” 这样等到下次大队开会的时候,这一对儿夫妇所做的事自然就会公之于众。 看这女的以后还敢不敢好吃懒做! 63.过年1 眼瞅着就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孟予安连忙穿好衣服,叫上正在厨房里热羊肉汤的沈书黎,“黎黎,到点儿了。” 该去乔慧心家了。 昨儿是他们来自己家吃,今天自然就是他们过去吃。 熬煮的羊肉汤还有许多,想了又想,和乔慧心二人商量过后,就商量备菜的时候只做炒菜,这汤就由他们自家出了。 倒也论不上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毕竟是肉汤,又没沾过口水的。 沈书黎把汤盛到罐子里,拿厚厚的布块儿垫到罐子的两侧,连忙应道,“安安,你先去门口把门打开,我端着汤直接就过去。” 孟予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打开门,伸手掩着,冲里面喊,“好了,门打开了。” 隔壁王凌早已经给二人留好了门。 沈书黎拎着罐子出了门后,就直接往隔壁院子里进。 孟予安把自家的门锁上,紧随其后。 顾宁宁一如既往的端了饭食,打开小蜜蜂监控,正准备窥视孟予安二人情况,却发现院子里黑糊糊的一片,跟没人似的。 她悻悻地关上监控,回想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喜悦瞬间爬上眉梢。 这黄彤彤真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就冲她如此的为自己着想,顾宁宁想着,等到时候自己毁掉孟予安的一切,能够在这个书中世界活下来的时候,高低也不会亏待了她。 就,简简单单的给她在沪市安排个好老公好了。 天要下雨,女要嫁人。 既然身为女儿身,若是能嫁得一个好夫婿,那跟再次重生投胎有什么区别。 顾宁宁这么想着,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孟予安的惨状和自己的幸福模样,就连桌上简单的饭食都凭白变得美味起来。 乔慧心家。 王凌在厨房里给乔慧心打着下手。 凉菜已经摆到桌上,孟予安二人带来的羊肉汤也搁在火桶上方小火煨着。 孟予安刚走进厨房,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就被乔慧心一脸嫌弃的赶出来。 乔慧心,“行了行了,拢共也没几个菜,别往厨房里跑了。” “你啊,就老老实实的跟你家小沈坐在桌子上,瓜子、果干、糖果想吃什么吃什么,凉菜要是想吃也能吃。” “让我和老王在厨房再享受一会儿美好的二人时光吧。” 孟予安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的眼神,再次出声,“包饺子也不用我俩帮忙?” “不用不用,快去坐着吧。” “我家置办的菜可没你家的硬,这钱不到位,服务自然得到位。” 孟予安,“… …” 沈书黎恰好调好火桶的位置,从里屋走到厨房门口,乔慧心有心撮合二人,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孟予安朝他怀里的方向推。 乔慧心,“小沈,快带你家孟予安去隔壁玩儿去。” 孟予安被她这猛地一推,差点儿踩上沈书黎的脚,连忙慌不择路的往旁边绕了一步。 但却低估了自己身体对重力的掌控,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在地上。 沈书黎连忙伸出手,稳住她的上半身,手臂在腰上一带,让孟予安倒在自己的怀里,避免了和地面亲吻的尴尬局面。 但这一扯、一拽的过程,莫名的又勾起了孟予安初见沈书黎的画面。 也是差点儿摔倒。 也是最后没摔成。 只不过,初见的时候是差点儿把沈书黎的裤子拽没… … 孟予安连忙晃晃脑袋,把那尴尬的局面晃出去。 沈书黎一脸关心,将孟予安揽的紧紧的,低垂着眼睛,匆忙问道,“怎么样,没摔着吧?” “没,没有。” 孟予安话音刚落,匆忙稳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站直。 沈书黎这才牵着她的手,二人朝客厅走去。 孟予安回头看向厨房,正好和乔慧心那副憋了坏心思的眼神对上,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乔慧心做了个鬼脸,浑然不怕的模样,还向其对着口型,“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大过年的,夫妻两个不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怎么成! 知道他们俩是新婚夫妻,脸皮薄。 她都特意牺牲自己,主动出击助攻了! 上哪儿找她这么好心的姐妹去。 乔慧心看着两人进了房间,身子一扭,转身回到厨房,凑到王凌旁边,娇声道,“老公,我好累啊。” 王凌连忙放下手里的家伙什,洗干净手,走到乔慧心身后,捏着她的肩膀,替她解乏的同时,又害怕自己的力气过重,“这力道合适吗?” “有没有好点儿?” “反正就剩个炸鱼了,搁油锅里热一下就成了,要不你去床上躺会儿歇歇?” 乔慧心拍拍王凌的手,“好多了,老公辛苦了。” “我就在这儿坐会就成,客厅还是留给他们小两口甜蜜吧。” “当然,咱们也要甜蜜咱们的!” 虽然是备菜做饭的厨房,但在暖暖的黄光下,两口子在厨房里相互依偎,自然也是婚后万千幸福日常里的一件小事。 乔慧心很知足。 要说如今的农场拿去和沪市比,那是远远比不过的。 但在这里,起码有房住、有地养活自己、还有王凌伴在身旁,日子也算不上太难捱。 新的一年,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他们都要往前看! 身上的疲乏劲已经过去,乔慧心阻止了王凌的按摩,道,“咱们快点儿把鱼复炸了,早点儿吃饭吧。” 她可是已经饿了。 说完,凭着和王凌多年的默契,颇为自觉的把自己身下的凳子往旁边挪了又挪,端正的坐直,认真道,“好了,我坐在这边,热油砰不到我身上的。” 王凌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后把早就准备好的油锅换到灶台上,等到油温升高,下入早就备好的鱼块儿。 热油和鱼块儿因为放久而弥漫在表面的水汽相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的同时,也将鱼肉内部的香气激发出来。 王凌轻轻拨动铲子,等到鱼块儿均匀的从油锅里窃取到足够的温度,表面变得金黄焦脆,直接下了笊篱,所有鱼块儿瞬间倾盆而出,落到一旁早已备好的盘子上。 64.过年2 乔慧心走在前面开路,王凌跟在其身后端着其余的热菜。 圆形的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 瓜子、果干、糖果各置一盘;调好的变蛋、凉拌白菜丝、蒸腊肠、炸鱼块儿、羊肉粉丝汤、还有每人一小碗的饺子。 王凌不知道从哪摸出瓶打的散酒来,拿出两个酒杯,递到沈书黎跟前。 沈书黎看他那架势,像极了不满杯不停手的样子,连连道,“少来两口,少来两口。” “我实在是不胜酒力,哥你就让着我点儿。” 乔慧心看他不似作假,伸出脚,踹了王凌一脚。 一个眼神扫过去,王凌连忙止住了自己的手,小声嘟囔道,“这不是大过年的嘛。” 明天又没什么别的事儿,喝两杯高兴高兴还不行? 沈书黎喝不了,把自己的杯子满上总行了吧。 王凌刚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二的酒,乔慧心的手就伸到了跟前。 他连忙讪讪的捏起瓶塞,塞到酒上,“错了错了,不倒了。” 孟予安看着三人的动静,躲在一旁跟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似的,乐在其中。 沈书黎莫名起了坏心思,将自己的酒杯和她面前的白开水换了一换,还不忘提醒,“安安,喝点儿水。” 孟予安夹了一块儿腊肠,正觉得口儿稍微有点咸呢,不疑有他,直接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杯子,咕咚就是一口。 白酒特有的香辣气息从唇舌之间蔓延,孟予安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好不容易熟悉了那股辣气,缓过来,咳嗽好几下才道,“这什么啊?” “酒。”沈书黎将开水杯子换回去,手攥成拳头,递到唇前,遮掩着唇角的笑意,“抱歉,拿错了,这才是你的水。” 得到孟予安毫不掩饰的一个眼杀之后,沈书黎这才老实下来。 孟予安将碗里的饺子吃完,夹了两块儿金黄酥脆连鱼刺都格外香的鱼肉,又吃了几口旁的菜,喝了一碗羊肉汤,依然觉得刚刚那口白酒之仇憋在心里。 她将手搁在桌下,碰碰乔慧心的手,看到乔慧心看过来的眼神后,小声道,“酒在哪儿?” “借我用用。” 乔慧心眨了眨眼,对上孟予安指着沈书黎的酒杯的手势后,莫名的觉得自己悟了什么,从王凌边上拿起酒瓶,递给她。 还不忘凑到她耳边念叨,“这散酒烈的很,别倒太多,不然影响你俩的情趣。” 孟予安一心专注在内心的复仇大计上,只记住了“酒烈”二字,后面的话全都没听进去。 抓住王凌二人唠嗑的时机,不动声色的拿过沈书黎的杯子,把已经下去了一半的酒再次添上。 只是把刚刚那一口还回去而已,她可没有太过分。 哼哼。 沈书黎,碰上我,算你好运。 乔慧心在一旁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咂舌。 还是年轻人玩的花啊。 像她跟王凌这种老夫老妻… … 乔慧心刚要叹息,忽然想起来自己拿各种大补之物酿的烈酒。 借口上厕所的功夫,从厨房把烈酒抱出来,放到王凌旁边。 新的一年,如果能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怀揣着这样的期盼,乔慧心温柔的看着王凌。 沈书黎吃好了,看看天色,道,“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咱们这就散了?” 乔慧心专注的看着王凌,没吭声。 倒是王凌,突然想起来什么,道,“诶,我们买的还有烟花呢!” “放烟花吗?” 孟予安有些迟疑,“很大的那种吗?”会不会很危险。 沈书黎,“可以。”反正回家也是在床上躺着,没有什么旁的事儿可做。 “不大,那种小烟花,拿在手里那种,叫什么… …仙女棒?”王凌生怕二人不信,匆忙去了被他们夫妻二人当做储藏室的次卧,拿出三盒印着“电光花”的东西。 往沈书黎二人手里递了一盒,又往乔慧心手里塞了一盒,自己拿了一盒。 “出去玩儿吧,屋里玩这个不安全。” 沈书黎点点头,拿过“电光花”,边拆边往屋外走。 孟予安手里空空荡荡,自然就比其余三人快得多。 推开门,门外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反倒白茫茫一片,地面上混着闪光的白色物。 孟予安抬起头,看着从空中飘落而下的雪花,连忙冲屋里的几人喊,“快点儿,下雪了!” 话音刚落,不等几人出来,她就迫不及待的闯到院子里,伸出手,去接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雪花。 她是最喜欢雪的。 虽然北疆的雪也很多,但由于北疆一下就是连绵数天的雪天,猛地一外出,还会因为视线暴露在雪地里过久产生“雪盲”。 久而久之,北疆下雪的时候,一向怕冷的孟予安自然就比往常窝在知青点儿的时间更多。 黑市虽然也冷,但毕竟不会像北疆那样的雪似的,雪厚而多。 孟予安看着落在手心里,又很快融化变成水的雪花,心里莫名的一阵舒坦。 就连周围有些冻脸的冷空气也变得格外香甜起来。 沈书黎跟在身后,用余光关注着她,无奈的道,“你慢点儿,别滑倒了。” 黑市的气温低,雪花刚刚落在地上,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不知外面下了多久,但总归孟予安的脚下,已经有了数个形状明显的脚印。 手里的仙女棒已经拆好,沈书黎分出去三分之一,递到孟予安面前。 孟予安虽然将其接过,但手臂伸的直直的,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我不敢。” 沈书黎无奈,连连解释,“这个不危险的,这样,你先看我放。” 先拿起一根仙女棒,用手里准备好的燃香凑到仙女棒的火芯上。 火芯相接的那一刻,无数个点点火光从仙女棒身上燃起。 沈书黎修长分明的手指拿着仙女棒,在空中晃呀晃,边晃边道,“你看,一点儿都不吓人的。” “你只要注意点儿,不让仙女棒迸发出来的火花闪到你的衣服上,把棉袄点着就行了。” 点着了顶多也就起个窟窿,但毕竟是孟予安刚做好的新衣服,能不点出窟窿自然更好。 65.放烟花 孟予安牢牢的盯着沈书黎的动作,从他手中的仙女棒燃气到变成黑糊糊的烟熄灭丢掉。 这才放下心来,拿起被分到手里的仙女棒递出去,“诶诶,还差一点儿!” “怎么碰着香了还不燃呀?” “别急。”沈书黎专注的盯着香火连接处,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燃香,等到确认仙女棒开始冒出火花,才挪开香,“喏,好了。” 孟予安转动手里的仙女棒,在雪地里笑的肆意又昂扬,这根熄了又转头去找沈书黎,“黎黎,还要燃!” “再来!” …… “还有最后一根。” 沈书黎就没有不应的,甚至看她一副意犹未尽得样子,还特意把手心里留着的仙女棒递出去,“还玩吗?我这还有。” 孟予安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看向沈书黎,“把香给我吧。” “这次,我帮你点!” 沈书黎挑挑眉,“你确定?” “当然!” 她是喜欢玩不假,但这并不代表要剥夺沈书黎玩的权利。 沈书黎直接把手里的一把仙女棒全部燃起,抓起孟予安的手,在空中肆意飞舞。 火花闪烁,心中默念,希望孟予安今世平安喜乐。 火光熄灭,沈书黎揉揉孟予安的脑袋,轻轻的捏了一把她那冻得红扑扑的脸,“冷不冷?” “有一点儿。”孟予安哈着气,看着口腔中的热气碰到冷空气后形成的白雾,“你看,空气也冷冷的。” 沈书黎看着她的方向,轻轻的吐槽了一句,“笨蛋。” 冬天怎么可能不冷? 而且,还是下雪的、黑市的、和她在一起的冬天。 二人和乔慧心告别后,踩着咯吱咯吱已经有鞋底厚的雪,回到自己家里。 沈书黎按下开关,把厨房和客厅的灯打开,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孟予安道,“你先回房间里吧,我把火桶引燃就过去。” “不要。”孟予安拒绝,“屋里太冷了。” 走的时候客厅门忘记掩上了,屋里弥漫着和室外一样温度的冷气。 凉嗖嗖的。 得有火桶,她才能渐渐适应缓过神来。 沈书黎拿她没办法,只好加快了手里引燃火桶的速度。 偏偏火桶不如他所愿。 火桶口分明已经放了一层易燃物,但火光闪烁,没等引燃到煤块儿上,就已经熄灭。 沈书黎连着试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没法,“你在这儿等会,我去隔壁要两块儿燃着的煤块儿。” 估计是屋里的湿气太重了,煤块儿无法充分燃烧。 沈书黎一边在心里默记,下次出门一定在火桶里留好火种,一边快速找乔慧心二人要燃着的煤块儿。 等他回来的时候,原本踱步着等她的孟予安,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 沈书黎掂着手里的火桶,连门都来不及锁,快步走到孟予安跟前,“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吗?” 好端端的,前后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差,怎么就蹲在地上了? 孟予安看他过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半天,沈书黎才听到一股呜呜咽咽,若有若无的声音——“喵~喵~” 他放下火桶,凑到孟予安跟前,才看见她蹲下的地方,有一只斑驳的黄中混着白色毛发的,猫咪? 沈书黎皱了皱眉,“哪来的?” 谁家的猫跑出来了? 总不能是野猫吧? 叫的是怪可怜的不假,但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就是不喜欢。 孟予安看看他的脸色,想起他的洁癖,有些犹豫,“下雪太冷了,就让它在小羊之前待的地方呆一晚上好不好?” “明天就把它送走!” 沈书黎的眉头这才略微放松,“那说好了,明天送走。” “嗯!” 孟予安伸出手,夹起猫咪的腋下,将其抱到羊窝里。 虽然养了十几天小羊,但是吃掉它的时候,也有好好打扫羊圈的。 脏倒是不脏。 只能说比待在冷冰冰、毫无热气的院子里好一些。 想了想,孟予安又特意找出之前扒下来的羊皮,包裹着猫咪,“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猫咪又不能吃。 她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小羊买来就是为了吃掉的。 孟予安心里毫无负担,看到猫咪躲在羊皮下后,这才关上羊圈的门,把手洗干净,连身上的尘土也一一拍净,这才往卧室里走。 沈书黎已经把火桶放好,热水瓶也灌好放置在被窝里,“快把外套去了,暖和暖和。” 一边说着,一边替孟予安扒去身上带着的雪花。 孟予安,“诶,等等,门好像还没关。” “我给忘了。”沈书黎连忙拿上外套,“你吧,我去就行了。”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和插销动的声音,孟予安才放心的把身上的外套褪去。 暖和的被窝,她来了! 沈书黎想到自己身上的酒气,洗漱之后才凑到床上。 看着他这幅清爽的模样,孟予安莫名的有些心虚,“我还没洗漱呢!” 该死,他洗漱怎么也不通知自己一声。 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很邋遢? “今天太冷了,我给你拿点儿温水你漱漱口得了,别往外跑了。” “不然等下又要感冒了。” 孟予安挠挠脑袋,“那好吧。” 他说的有道理! 不是自己邋遢,都怪天太冷。 邋遢一时跟染上风寒生病难受对比,哪个更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孟予安掩好被窝,整个身子都塞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看着门口的方向。 沈书黎把用来洗漱的水倒掉,又特意往热水瓶里灌了一壶热水,还不忘问已经躺下的孟予安,“你要不要喝点儿热水?” “不要。”她已经躺进来了,起来是不可能起来的,“等渴了我会自己拿的!” “你快到床上来吧!” 沈书黎倒了半杯热水,搁置在床头,随手关了灯,摸黑朝着床上走去,还不忘叮嘱道,“把你的手脚收好,这会儿视力受限,要是不收伤到你了,等会可别怨我。” “哦。”孟予安老老实实的缩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的,直到身边床铺传来下陷的感觉,才慢慢放松身子。 66.顾家 顾家。 毕竟是大过年的,桌子上比平常好了些许。 酸辣土豆丝、凉调白菜梗、脆爽萝卜干、嫩爽藕片,加上一份甜口儿的蛋花汤。 顾建国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内心不爽极了。 “今儿就吃这个?” 一口荤的都没有! 顾母自顾自的夹了一口土豆丝,掰了一口因为过夜已经发凉的馒头,冷静的陈述,“家里没钱。” 顾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筷子在每个盘子里挑挑拣拣,扒了又扒,一颗肉腥也没见着,声音上扬而刺耳,“你没发工资?” 她好歹也是个六级工,旁的不说,那几十块钱工资,想买个肉菜,还是够够的。 他就想吃口荤的,就那么难? 这要求也不高啊。 想到这儿,顾建国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我不管,过年这桌子上必须有肉!这一桌子素的,谁吃得下去?”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都自家人,有什么可卖惨的?” “顾宁宁在家的时候,你可是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的做肉菜,顿顿不差。” “这她前脚一走,桌子上连个荤腥都没看着,咋,就你失散多年的闺女重要?” “你有完没完?”顾母将手里的筷子猛地一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建国,“家里这么多人,我那点儿钱哪够花?” “顾建国,都t什么时候了,你还给这儿摆谱呢?” “这些天,你是左脚进过厨房还是右脚进门的时候带过菜啊?” 她那点儿工资也就勉强够家里的孩子们吃喝而已。 “顾生的药钱还是我出的呢。” “这个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上班,你的钱呢?你工资没发?有手有脚的,你想吃什么,钱在你手里,我还能拦着你?” 想吃什么自己买去得了呗,至于在这大过年的时候怼她吗? 她心里惦记着老二,又担心着在农场的顾宁宁,还得操心着老三的病情,能把热菜热饭端上桌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顾母不明白。 “我哪有钱… …”提起自己的工资,顾父就跟漏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瘪了下去,“再说了,我的工资我还要用呢。” “老二过年不得打点?” 虽然说想要把老二捞出来是个难事儿,但让老二在牢里的日子过上好一些,只要有钱,这事儿还是挺好办的。 坏就坏在,顾家现在没钱。 他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在各个领导那儿装孙子,各个地方送礼,不都是为了老二? 顾母把嫩爽藕片表面的蒜粒扒开,没好气的道,“反正我就只能弄出来这水平的饭菜,你爱吃不吃。” 没钱还挑刺,惯得轻这都是。 顾生一言不发,默默的挑着自己乐意吃的菜吃。 他也不明白,家里怎么就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打回到顾家就变得娇气十足,吃不了一点儿苦的顾宁宁费尽心思跑到了乡下农场;顾知礼至今还在牢里蹲着;至于顾文霄,多半已经回了部队。 家里的这些糟心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用人回答,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从孟予安从北疆回来的时候。 从她不愿意落户在上海,听从顾父顾母的安排嫁给方经理的时候。 顾生味同嚼蜡的吃着桌上的饭,他实在是受够了在这家里过着如同废物似的孤独而又频繁的药罐子生活了。 他想让事情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于是他提出建议,“要不,我写信给孟予安,求她回来吧?” 孟予安一向吃软不吃硬。 以前,是家里的人太自以为是,个个都逼着她做决定。 若是他开口求她,孟予安肯定会心软回来的。 刚刚还在为桌上的菜品而起了争执的顾父顾母瞬间安静下来。 顾生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父长叹一口气,道,“她回不来了。” 知子莫若父,他不是不明白顾生的意思。 但就算孟予安回到这个家,家里也变不回去从前的样子了。 屋外突然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皮鞋擦过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家的门蓦地被打开,顾家三口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看见来人,顾父一扫刚刚的阴霾,转而起身爽朗开口,“弘深,你怎么来了?” 季弘深,孟予安的青梅竹马,季家和顾家两家打小定的娃娃亲。 不过,自从顾宁宁拿着襁褓上门认亲后,变成了顾宁宁的未婚夫。 顾生看着门口站着的风尘仆仆、一身疲惫但难掩其英俊本色的男人,尤其是他那一身价值不菲的、从花城买的深色风衣,眼里瞬间挂满羡慕。 小的时候,顾家和季家的条件分明是差不多的。 但是数十年后,顾家早已从枝头落了又落。 而季家,却依然在树的最高点矗立。 季弘深人还进,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进来,“顾叔、顾姨,新年好。” “我这不是刚从花城回来嘛,买了不少东西,正好路过,就顺道把拜年的东西先拎上来。” “家里人怎么这么少?宁宁和文霄呢?” 季弘深把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搁置到门口,刚往屋里走了两步,自然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三副碗筷,脸上满是不解。 刚准备热切回应的顾父听到文霄二字瞬间沉默。 虽然季弘深也算是半个顾家人,但既然是半个,那就不是自家人。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孟予安和顾文霄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且还闹到了牢里,顾父就更说不出口了。 丢人倒是其次,要是季家因为这心生嫌隙,要顾宁宁和季弘深二人的婚约作废… … 顾父刚刚起了个念头,就连忙打住,心里呸呸呸三下,重新挂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慈父模样,“文霄和他朋友出去玩了。” “宁宁外语水平好,好不容易考上了沪市的教师岗位,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特地跟学校申请去黑市的学校支援去了。” “我跟你顾姨也好久没见她了,这丫头也不跟家里提前打声招呼的,直接就跑去黑市了,大过年的都不知道回来!” 67.顾家2 季弘深错楞了数秒,眉头拧起又很快平复,“黑市?” “是黑市农场吗?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政策,没想到宁宁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居然如此支持国家!” “不愧是顾家的孩子,还是顾叔和顾姨您二老教的好。” 直到实际内情的顾家三人听了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要是家里有条件,怎么可能会愿意让顾宁宁放着沪市的工作不做,跑到那偏远的农场去工作。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没本事。 季弘深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笑着道,“怪不得顾叔、顾姨保养的这么好呢,原来连过年都保持着吃素的习惯!” 顾母站在顾父侧方,听了这话,眉毛一跳,狠狠的拧了顾父一把。 顾父吃痛,斜了顾母一眼。 这一眼,顾母就放下心来。 顾建国虽然平时在家里老跟自己吵架窝里横,但面对外人的时候还是颇有章法的。 他应该不至于说出“家里没钱买肉”这种话,从而导致顾家在季家那里变成“顾家怎么沦落成这个样子”的想法。 顾父从容一笑,“哎,这人一旦上了年龄,对于那荤油的食物就有些敬谢不敏。” “再加上宁宁他们也不在家,顾生就只能跟着我们俩的习惯,凑活吃口素的。” 顾母停了,略略放下心来,还朝顾生递过去一个眼神。 顾生只是身体原因导致的性格偏向孤僻,可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接收到顾母的眼神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淡淡笑容,“我不挑食。” “这幅身子已经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了,我妈做什么,我吃什么就好。” 季弘深不禁感慨,“顾生这身子这么多年了,还要日日用药,顾叔顾姨确实不容易。” 说完,看了一眼桌上还没动几筷子的饭菜,便起身准备朝门口方向走去,“我就不耽误您家吃饭了,我也就顺路过来,先把年礼送过来而已。” “对了,顾叔,过两天我应该会去农场一趟看看宁宁,您和顾姨要是有什么需要捎带的东西可以趁这几天准备准备,过两天我一块儿捎过去。” “我开车去,不用担心不好带的问题。” “我爸妈还有我妹妹还在家里等着我吃年夜饭呢,我就先回去了。” “这就走啦?要不留下来吃两口?你顾姨饭做的多。”顾建国笑着说道。 “不了不了,改日吧,家里还在等着我呢。”季弘深道,“您不用送了,外面挺冷的,我自己下去就成。” “快回去吃饭吧。” 说完,季弘深就顺着二楼的楼梯往下走。 中间遇上邻居出门的时候,还会礼貌躲让,再说两句吉祥话拜年。 即使多半都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走之后,有那好凑热闹的邻居,看见还站在门口正往楼下望的顾建国,就会笑着说两句,“这孩子不错,挺懂礼的。” “跟你家宁宁的好事儿快近了吧?” 顾建国摆摆手,假意道,“害,孩子们的事儿,我们啊也不好多插手。” “好在弘深也算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对这孩子倒也算的上放心。” “要是能成,自然是一桩佳话。” 客套话说完,顾建国就匆忙把门关上。 虽说两家婚约是早些年的约定,但顾家将这女方从孟予安换成了顾宁宁,这中间的许多事儿无形之中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虽说季弘深现在看上去是不介意,并且和顾宁宁处的也挺好。 但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等顾二的事儿东窗事发,季家要是当真不愿意有顾家这么个亲家,那他自然是要想办法给顾宁宁另谋出路的。 只要这季、顾两家的婚事没有拿到那张证,顾建国就一口咬死只是这两个孩子比较有缘分。 不然若是旁人问起两小无猜的婚事怎么换了人… … 那顾家的脸怕是不用要了。 顾家的门刚一关上,顾父就迫不及待的去翻季弘深拿过来的几件年礼。 一箱水果、一箱腊肉、一瓶酒、还有些糖果之类的。 “呵,这年礼送的可够寒颤的。”顾建国撇撇嘴。 以前这两层小院都属于顾家的时候,季家哪次来不是十来箱的年礼。 现在都已经只让季弘深来送一趟,就不再有来往了。 顾建国长叹了一口气,挑挑拣拣,把那箱腊肉拆开,拿到厨房直接撕开一袋切开。 顾母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看见门口井然有序的年礼已经变得混乱不堪,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上几分讥讽,“顾建国,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人家季家给咱送的年礼,咱不得还吗?” “过年不串亲戚了?你把这年礼都拆了,到时候不还得花钱买?” “你个败家玩意儿,家里现在有几个子你不知道啊?” 顾建国哪还顾得上那些,捻起酒杯,喝一口酒,吃一口腊肉,“哼,老子肚子里现在都没油水儿,要是只顾着给别人送礼,面上倒是风光了,有啥用?” 既然说不通,顾母就懒得再说,只道,“旁的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弄五十块钱。” “宁宁在农场还不知道过着什么苦日子呢,无论如何,这次都得给她置办点儿东西送过去。” 往常是顾不上,再加上也确实没那个钱。 但是如今,季弘深都说出来了,要亲自开车去农场。 要是他们给顾宁宁准备的东西少了,往后宁宁嫁过去,季家哪儿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顾建国夹肉的筷子顿了一瞬,“五十块可以给。” 他找领导说说好话,倒是能把这五十块提前预支出来。 “但这东西不能全给顾宁宁买,孟予安也得有一份儿。” 根本没想起来孟予安还在乡下的顾母,“… …” “我心里有数,你把钱给我就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孟予安都占了宁宁十六年的好处了,如今家里要是有钱就算了。 眼看着自己都过的捉襟见肘,还给她一个外人准备年礼? 哼,反正钱拿到手里,买什么给谁买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顾母这么想着。 68.猫咪 孟予安心里惦记着昨晚捡来的小猫,早早就起了床。 刚打开门,就听见棚里传来的“喵喵”声。 “坏了,指定是饿了!”孟予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棚里。 昨晚匆忙找出来的羊皮已经被小猫拱的乱成一团。 小东西扒着棚边,正“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一半身子耷拉在棚这头儿另一半耷拉在棚那头儿。 眼瞅着脑袋这边重量较多,就要“扑通”一声掉下来。 孟予安连忙充上前去,将猫咪抱了下来,两手用力分开它的下巴,看到它仅有的刚刚冒出个尖尖的牙齿,皱了皱眉头,“你才这么点儿,怎么就敢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小猫听不懂,嗅到了孟予安身上的香甜气息,只伸着舌头,讨好的孟予安的手,“喵呜~” 孟予安可不敢把它再丢到棚里去了,生怕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就看到小猫丧命的画面。 她抱着小猫走进屋内,把它放在一个蒲团上面,还特意把拱的乱糟糟的羊皮拿过来围在它身上,伸出食指,点着它的脑袋,“你乖乖的待在这儿,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小猫,“喵~” 孟予安一步三回头,看到小猫安分的待在蒲团上,没有跟着她的动作而到处乱跑之后,放下心来。 洗了手,跑到厨房翻箱倒柜。 还是只没断奶的小猫,小鱼干和小老鼠它是肯定吃不了了。 去哪儿找点儿奶粉呢? 孟予安几乎都快把整个家翻了个遍了,突然想起来百货商店买的麦乳精。 匆忙混了点儿热水,把麦乳精冲泡开来,找了个小碗,倒在里面,搁到小猫跟前,“喝吧。” 小猫试探的往前迈了一步,抬起脑袋看看孟予安。 舌头伸进装着奶的碗里,舔两口,看看孟予安。 以此重复多次,确认这碗奶就是给它喝的之后,这才放心下来,咕嘟咕嘟的把整碗奶舔的一干二净。 随后翻倒在蒲团上,露着肚皮,四脚朝天,“喵~”摸吧,它可不吃白食。 孟予安没忍住,伸出手在它的肚皮上撸了两把。 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早饭。 所幸锅里还有之前熬煮的羊肉汤。 孟予安虽然说做饭难吃了点儿,但是热饭还是比较拿手的,她往汤里切了半斤肉,点上柴火,开灶。 散酒的后劲大的很,沈书黎一觉睡到中午,脑袋还隐隐作痛。 孟予安特意挑了两个饼子,搁在火桶上面烤着。 还特意洗了一把小葱。 等到沈书黎出门洗漱的时候,锅里的羊肉汤正好咕嘟开来。 孟予安匆忙把烤的散发出麦香气的饼子掰成大小适中的小块儿,再把热乎的羊肉汤浇上去。 听到外面洗漱的声音,冲门外喊,“黎黎,你起了?” “我弄了羊肉泡馍,你吃辣椒和葱花吗?” 沈书黎洗了把脸,凑到厨房跟前,颇为稀奇,“难得,我居然还有能混上孟姐做的饭的这一天。” “得了,少贫,吃辣吗?” “少来点儿就行,葱花就不要了。”葱花的味道过于霸道,他只想单纯的喝口热乎的汤。 窝在蒲团上的小猫自然发现了沈书黎,于是一改蒲团上的掀肚皮模样,警惕的看着他,冲他喵喵叫。 沈书黎看孟予安还在盛汤,就自顾自的在蒲团面前蹲了下来,对上猫咪警惕的眼神,唇边挂上不屑的笑容,用只有猫咪和他能听见的声音道,“就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东西,还想和我争宠?” 得到猫咪更加尖锐的喵喵叫之后,沈书黎大声道,“安安,什么时候把这猫送走啊?” 刚还放肆大叫的猫咪瞬间老实。 小尾巴都蜷缩起来,阖上眸子开始假寐。 漂亮的异色瞳孔消失在视线里,额头上的花纹却变得更加显眼。 沈书黎看着这三道花纹,心里莫名的有些奇怪。 什么时候野猫这么聪明了? 这么快就能听懂人话! 分明还是个小崽子。 沈书黎分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小猫”的脖颈,把它悬在空中,看着它那明显要比猫崽子厚实的肉垫和不应该在它这个体型出现的爪子,沉默了。 再加上额头上的花纹,沈书黎的脑袋里闪过了一瞬画面。 难道,这是只装猫的老虎? 应该不会吧… … 带着疑问,沈书黎坐在了客厅的餐桌面前,拿起筷子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把那只猫送走?” 语气严肃,丝毫不带刚刚的戏谑声调。 这次是认真的。 无论是猫还是老虎,都不能放在家里久待。 孟予安想起猫咪喝奶的乖巧模样,有些不舍,“要不… …再过几天?” 沈书黎喝了一口汤,出声提醒,“我的意思是,今天几点把它送走?”昨天可是她亲口说的,今天就把猫咪送走的。 猫咪仿佛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似的,咻地从蒲团上冲到孟予安腿边,毛茸茸的脑袋蹭啊蹭,短短的尾巴扑朔扑朔的晃着。 孟予安看着它这幅模样,失了神,脑子昏了头,“把它留在家里养着吧!” 这个想法一出,无数个理由就出现在孟予安心里。 “你看啊,要是养了它,等到它长大了,是不是不用担心家里的吃食被老鼠吃了?” “而且,无聊的时候还能逗着玩儿。” “家里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它还能喵喵叫。” 一条条理由经过嘴巴讲出来,孟予安越来越觉得留下这只猫放在家里养是一个正确的想法。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沈书黎,想起他的洁癖,使出最终的杀手锏,“拜托拜托,留下它吧!” “你看它才这么点儿,要是就这么送走,能送到哪儿啊?” “这么冷的天,它哪能找到回家的路?多半还是冻死在路上。” 本来铁了心要拒绝这只“不简单的小猫”留下的沈书黎,张了张嘴巴,又合上,反复半天,道,“过两天就把它送走。” “万一猫妈妈也在找它呢?” 孟予安有些迟疑,但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如果猫妈妈会找小猫咪的话,那自己的亲生母亲,会不会也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找着她呢? 69.培训3 似猫似虎的猫咪就这么成功的留了下来。 虽然现在只有两天留住时间。 但猫咪不管,猫咪只知道蹭着孟予安的裤腿,努力的讨好她。 沈书黎看着这只懂得人情世故,撒娇卖乖把孟予安拿捏的死死的猫咪,有些怀疑自己。 莫非自己看错了,那真的只是只猫咪? 和老虎无关? 就算老虎幼崽和猫咪幼崽有些相似,习性总不至于跟猫咪似的吧… … 吃好饭,孟予安抬脚就往院子里的那块儿地走去。 算算日子,育苗盘里的苗应该到了移苗换地的时候。 她打开育苗盘看了又看,发觉育苗盘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种子仍然蜷缩在土壤里后,决定再等上两天在分株。 反正地里也冷,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雪还在下,从昨晚下到现在,地上早已白茫茫一片。 踩在上面除了留下深深的鞋印以外,还会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 猫咪黏人的很,跟着孟予安跑来跑去。 于是整个院子里的雪上,但凡是有孟予安脚印的地方,旁边就必定会伴随着小小的梅花印。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很快又听到了村上喇叭响起的声音, “请所有知青,带上自家的小马扎来大队树下集合。” 天实在是太冷,秉着互相体谅、减少等待时间的原则,大部分知青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了所要求的地方。 黄爱国手里拿着个小册子,挨着点了一圈名,确认每家每户都最少到了一个人之后,才开始宣布,“同志们好,距离上次培训呢,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由于天气比较冷,考虑到带着水培的种子出来,这个水啊,一碰到冷空气就结冰了,所以这次就由我来为大家长话短说,讲述完后续的育苗事宜后,到各家各户逐一检查你们的种子培育情况。” 这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这么快,就要检查了?” “坏了,我自打上次回去把种子丢到水里之后就没再管过了!这一会儿去我家检查了,要是没出苗可咋整?” “还好我天天都盯着那水培种呢,我那水啊都变色了,肯定是因为出苗了才会变得!” “啊?这么说,我那水清亮亮的,出来的苗不会是废种的吧?” “完了,前两天我儿子看见我那一缸黑糊糊的水,直接给倒了,我还想着都黑了肯定不会出苗给扔了,也没水培新的苗,这可如何是好?我要是把责任都推给我儿子,黄老师能信吗?” 孟予安倒是不害怕育苗的事儿,但她的眉毛也拧的快要打结了。 沈书黎看着她的神情,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没事儿的。” “唉。”孟予安叹了口气,凑到沈书黎耳边,小小声的嘀咕道,“这老实看上去是个小心眼的人,你说他会不会记恨上次培训时候的事儿,给咱们的育苗穿小鞋啊?” “这挨家挨户检查育苗情况,肯定得评出个好坏,得打分吧?” 机械化种植的名额,孟予安是真想要。 这个时候的地也太难种了,光靠人工,能把人半条命都累下去。 以前在北疆,那是没得选。 如今在农场,既然有了条件,她又有这方面的知识,自然是想着能省点儿力,就省点儿力的。 反正又不多花钱。 能白嫖还省力的好事儿,她当然想要! 周围的这些知青,她就不信没有一个不想要的。 无非是大家现在对机械化种植还全是茫然不了解的阶段,所以还没生出来去争抢的心思而已。 但还是那句话,反正是不要钱的。 若是运气好,拿到了那个名额,怎么说都算的上是好事一桩。 到时候农场里的人肯定会像育苗一样,给大家做机械化种植的培训的。 毕竟这个农场可不只是黑市的农场,还是承担着国家粮仓的农场。 沈书黎想了想,拍拍她的手,“没事儿,若是真要打分,肯定不会只有黄爱国自己说了算的。” 这么多户人呢,要是光靠黄爱国自己,没个两三天,根本看不完。 那第一天看的时候,神采奕奕,自然看谁家的苗都心善,打出来的分自然就高。 最后一天看的时候,肯定就已然疲惫不堪,打着凑活完成任务的旗号随意给分,打出来得分可信度自然就低了下去。 机械化种植这么重要的事情,大队上会这么草率的把这一切都交给黄爱国? 沈书黎不信。 黄爱国拍拍手,板起张脸,示意下面坐着的知青们安静。 随后也不管大家的想法究竟如何,直接开始交起来后面的育苗内容。 “水泡法育苗最多只能保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超过一个月,种子依然不出苗,说明这就是废种,需要丢掉。” “期间需要保持水是清澈的,水变得浑浊、种子发霉都属于正常情况,需要把发霉的种子清洗干净再度换水,接着等待苗的蓬出。” “出芽后,就需要找纸巾或者报纸打湿后铺在碗底,把干净种子放进去,找东西盖住碗。期间需要一直保持纸巾湿润。” “等到出芽长度超过指关节的长度后,才可以把苗放到细土制成的育苗盘里。” “今天的内容就先讲到这里,等到一个月后,我们会再次进行培训。” 说完,章强就走到黄爱国身旁,“接下来我会念一批名单,念到的人就是今天下午需要我和黄老师去家里检查育苗情况的。” “希望念到的这些人,没有特殊的原因以外,尽量留在家里,不要随意外出。” “乔慧心、王凌。” … … “孟予安、沈书黎。” “岁惊鸿、刘春月。” 自从听到乔慧心的名字后,孟予安就心里暗自感叹“不妙”。 果不其然,只是隔了两户,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约摸着这名单应该是按照进农场的先后顺序排的。 她和乔慧心两家是第一批到农场的,最先被念到名字倒是也不奇怪。 想到这儿,孟予安的心莫名的安定了几分。 既来之则安之,早念到也好,起码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着了。 70.虐待 孟予安和沈书黎跟着人群散去,溜达着回了自己家。 沈书黎看着孟予安现在这幅轻松的模样,哪儿还有一点儿刚刚的焦虑,有些疑惑,“你不去整整苗?” 不是挺想要机械化种植的名额的吗? 孟予安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团毛线,琢磨给自己织个帽子。 黑市的天实在太冷了,才刚刚在外边待了一会儿,这耳朵就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听到沈书黎的声音,她倒是没急着回,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要不要帽子?” 沈书黎,“?” 不是在讨论苗的问题吗? 怎么扯到帽子上去了… … 是哪个环节没跟上,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沈书黎的嘴巴倒是格外老实,“要。” 他是短发,不仅觉得耳朵在这冷空气下受不了,脑袋也被冻的直发懵。 “成,我织一个试试,要是成品还不错就给你也织一个。”孟予安道。 手上的棒针刚刚起了一圈,门口就传来章强的声音,“有人在家吗?” 沈书黎走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道,“这就来了。” “我们前面不是还有好几家?”怎么这么快就轮到他们了… … 沈书黎不是很理解,一双黑黝黝的挂满求知欲的眼睛望向章强。 章强叹了口气,趁黄爱国不注意,用眼神和沈书黎交流后,努努嘴,撇向一旁的黄爱国。 看到沈书黎眼中浮现了然的眼神,章强才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这不是你们跟乔慧心家挨得近吗?” “再说,黄老师比较关心你们,巧上加巧,看完隔壁就连忙赶过来了。” 黄爱国把手背到身后,架子摆的十足,拿捏着腔调,高傲的打量着这个小院,“孟予安是吧?” “把你们的苗拿出来我看看。” 孟予安早在黄爱国两人进门的那一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毛线团和棒针,平静的走到往常搁置着育苗盘的角落里,道,“在这边。” 黄爱国眉头紧皱,“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拿过来,到这里,给我看!” 那犄角旮旯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走的地方。 这会儿温度算不上高,但靠近屋檐的那些雪随着脚步的走来走去,倒是也化了不少,伴着低温凝结成冰。 孟予安看了黄爱国一眼,没说什么,本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想法,掀开了育苗架上面的塑料布。 黄爱国看见那破破烂烂的塑料布,嫌弃的很,“这可是农场费了大劲才弄来的草莓苗,你就不能弄块儿完整的塑料布保温?” “再说,这草莓苗远远不到下土的日子呢,你就这么放在土里,还是室外的土里,能成个屁!” “得了,也不用看了。” “章强,直接给这家,叫什么,孟予安的这家,打上最低分!” 章强听了他这话,都有点儿不明白。 多大仇多大怨啊。 都走到这儿了,看两眼苗怎么了? 至于一眼都不带看的直接给上最低分吗? 想到孟予安包下的四亩地,章强定了定心神,唇角带笑,和和气气的道,“黄老师,都到这儿了,还是看一眼吧。” “这,他们刚搬过来,没来得及安置好的塑料布,也是很合理的嘛!” 在他看来,破破烂烂和完整的塑料布,只要能起到所需的作用,那就没什么区别。 没看那育苗盘的地方才占了一个成年人站立时一半的高度和大小? 塑料布虽说破烂了一些,但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孟予安掩了好几层呢! 眼瞅着孟予安已经端了育苗盘过来,再加上章强在一旁递着台阶,黄爱国想了想,道,“那看两眼。” 反正这姑娘有想法的很,多半是不屑听他多话的。 育苗盘摆在几人眼前。 稀稀拉拉的绿色小苗在细嫩的土壤里面探出个枝头,有些快的已经长出来了一个叶片。 慢的也已经发出了嫩芽。 与第一次培训只能看到几个绿豆大小的绿点不同,只单单从那叶片上,黄爱国就可以确认,这确实是草莓苗。 “你这草莓苗长得不错啊!” “这可比上面发下来那本册子上写的培育时间短多了,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方不方便把这方子说出来啊?” 黄爱国看着那讨人喜欢的绿意,越看越高兴。 沈书黎和孟予安对视一眼,对黄爱国如此明显的态度转变颇为不解。 章强站在一旁,也无奈的挠了挠头。 黄叔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坏,他只是对种子这件事格外的上心。 任何不尊重种子、不好好种植搞些花里胡哨的方法浪费种子的人在他眼里,都是。 但要是有真本事的,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年龄大就不好意思向别人学习。 想了想二人之间的龃龉,章强委婉提示道,“黄老师,你看孟予安这家有什么需要指点的吗?” 要是没有的话,就赶紧去下一家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黄爱国跟他们之间的矛盾,孟予安收着脾气不发作已经是极为给面子了,怎么可能还告诉他种植方法呢? 再说这育苗率可是事关机械化种植的名额的。 于公于私,章强都真心的希望孟予安能拿到这个名额。 不论别的,她手里可是足足有四亩地呢。 要知道,如果按人头分的话,大队上的每一个人均分下来,也就人均一亩地顶天了。 孟予安要旁人多一倍的工作量,要是单纯靠她那小身板… … 这要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农场专门变着法子虐待沪市来的知青呢。 孟予安颇为稀奇的看了一眼黄爱国,想了想,道,“我没泡水,直接用透气性好的布块儿发的种子。” 反正她的苗基本上都已经露头了。 这个法子其实也在黄爱国今天讲的里面,只不过是次要的法子,并非主要的水培法子而已。 说不说出来,对她的影响不大。 比起藏着不说,孟予安倒是更希望二人给自己的打分高一些,想到这儿,她道,“不知道我这种子的打分… …” 黄爱国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育苗的方法,还不等反应过来,听见孟予安的这句话,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绝对给你满分。” “小章啊,快给这家画上!” 71.吃醋1 孟予安看着章强在她的名字后头画上了个对号,才放下心来。 等到沈书黎把二人送出门外,她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 章强也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他跟媳妇儿这赌注,是双赢啊。 黄爱国两人把名单上的苗转完,眉毛皱的都能打结了,忍不住和章强抱怨,“怎么这一个个育苗都这么的… …” 。 这不纯纯就是浪费苗吗? 但凡有点常识的,也不至于育苗的水都黑了,还往里面扔种子吧? 黄爱国吐槽了一路,连回到家里都还在吐槽。 刚回到家,就看见了最讨人喜欢的外甥女——黄彤彤。 刚刚还愁眉苦脸的神色瞬间变得开朗了起来,“彤彤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黄彤彤指指一旁的年货,“我妈让我过来送点儿年货。” “舅舅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害,别提了,一提我就生气。” 下午黄彤彤在陪着顾宁宁在学校上课,没来得及参加培训,只听舅妈说了两句,舅舅还要去挨家挨户检查的事情。 听到舅舅抱怨,黄彤彤理所当然的就想起来了孟予安,于是道,“那孟予安的种子是不是全废了?” 培训都没听就敢动手育苗,出苗率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黄彤彤脸上就带了几分嘲笑,“这人真是又莽撞又浪费的。” 黄爱国摇了摇头,“不,她反而是出苗率最高的那一个。” “什么?怎么可能!她连您的培训都没好好听!” “她肯定作弊了!” 黄爱国无奈,但毕竟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外甥女,还是解释道,“只有她自己的苗是出的最好的,出苗率最高的,怎么作弊啊?” “难不成还能把人家出苗的都偷了挪到她自己的育苗盘里?” 黄彤彤脸色有点差,但也没再说什么。 要是真的跟舅舅说的那样的话,那她那封举报信还能有什么用? 欺负了顾宁宁这么久,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就因为育苗育的好就能撇去她的人品差这一点儿? 她一定要找出孟予安旁的把柄。 她决不允许孟予安这种人留在农场丢他们大队的脸。 黄彤彤怎么想的,孟予安一概不知。 吃了好几天羊肉,哪怕是最爱吃肉的她,现在看见羊肉也有些生理性厌恶了。 沈书黎想了想,道,“要不出去吃?” 孟予安,“这才刚过完年,哪会有出摊的?” “再说这刚下完雪,天寒地冻的路还滑,能去哪?”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那中午吃啥?” 别说孟予安吃羊肉吃烦了。 就连他这个做饭的,闻见那股羊肉味儿也烦了。 “就做个普普通通的汤面算了,多放点儿青菜,简单省事还快手。” 汤面确实快手的很,沈书黎顿时就歇了去厨房提前忙活的心思,搬了个凳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孟予安身旁,看她织毛衣。 这乡下的日子确实要比京市清闲许多。 旁的不说,这人际关系都变得异常的简单。 要是在京市,这会儿八成还得拎着年礼来回拜年呢。 火桶由内而外释放着暖意,微弱的黄光照耀在两人身旁,显得两人身边一片祥和。 门外突然传来车子的鸣笛声,沈书黎耳朵微动,是桑塔纳的声音。 先不说这农场里的路如何破烂,就说这近十万元的桑塔纳,放在稍微好点儿的家庭里的交通工具都是自行车的沪市,能买得起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这可是连个万元户都颇为少见的时代。 沈书黎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便没再去想。 过了一会儿,沈书黎把刚刚煮好的面食端上餐桌,两人正打算用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拍门的声音。 沈书黎已经拿上了筷子,孟予安还没来得及拿。 听见拍门的声音,道,“我去吧。” “估计是乔慧心,又想来家里看小咪。” 自打乔慧心上次来家里见过小咪之后,便爱的不行。 每次刚过饭点儿,就会跑过来爱不释手的摸两把。 这要是放在孟予安还未重生的那个时代,乔慧心这岂不是妥妥的猫控。 孟予安嘴角噙着笑,甚至还小跑了两步,才刚刚把门上的插销去掉,便道,“又来了,这次可比昨天还早!” 说完便转身朝屋里走,“我跟沈书黎才刚刚把饭端上桌,你自己去找小咪玩吧,我吃饭去了。” 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孟予安这才察觉不对,转过身去朝身后看了一眼。 不是想象中的乔慧心。 一张本应该无比熟悉但其实已经数年没见过的男人的面庞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孟予安呆愣在原地。 对面的男人倒是冲着孟予安挥挥手,扬起肆意而又张扬的笑,“顾予安,好久不见。” 孟予安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走到门口,试图把门掩上。 季弘深这张脸,哪怕是重来一世,依然是她看一眼就已经心生厌恶的面庞。 孟予安出来的急,客厅的门并未掩上。 沈书黎看她许久未归,掀起眼皮朝门口看去。 这一眼,就正好和朝正前方望来的季弘深对上了眼神。 是一种再也没有比他会更熟悉这种眼神的情绪。 季弘深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八风不动,站的笔挺,抬手捏去孟予安头上的一根毛线,道,“怎么还是一副小时候的样子,毛毛躁躁的,连头上挂着跟毛线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 孟予安对上他的眼神,莫名的后退了几分。 这一退,反倒是撞在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沈书黎身上。 沈书黎不动声色的揽上孟予安的腰,用一种从来未曾对孟予安用过的亲昵语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孟予安听了这语气,眼皮子都不自觉的颤了又颤,“没… …”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身前身后的两人齐齐道。 “予安,这位先生是?” “不给我介绍介绍?” 腰上的手臂环绕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使得看上去本就像跌在沈书黎怀里的孟予安又贴近了几分。 72.吃醋2 孟予安夹杂在两人中间,心头跳了又跳,抿了抿唇,刚打算出声,却被出现在季弘深身旁的顾宁宁打断。 顾宁宁挽上季弘深的手臂,娇声道,“弘深哥,不是说好了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来给予安拜年的嘛?” “你这样显得好像我心里没惦记着予安似的,就你心急!” 看似不经意的两句话,刚一说出,却使得本就剑拔弩张的空气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孟予安匆忙拍拍身后人的手,道,“沈书黎,这是季弘深,季父季母和我养父母关系比较好。” 随后又对站在她对面的季弘深道,“这是我老公,沈书黎。” 季弘深有些惊讶,“你老公?” “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没听顾父顾母提过?” “怎么认识的?靠谱吗?” 孟予安冷冰冰的道,“不劳您操心。” 靠不靠谱他管得着吗? 顾父顾母一向最好面子,自然不会说出跟自己有关的任何情况。 听了孟予安这怪异的语气,季弘深还没说什么,顾宁宁倒是先委屈上了,“予安,弘深哥哥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 “他可是大老远的从沪市开了两天的车开过来的!”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侧着身子,向孟予安展示身后的车子。 嘴角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意。 她这桩婚事真是抢对了。 不愧是男主。 就算是在这个万元户都少见的年代,居然都搞得来车。 虽然沈书黎的容貌个子样样都要比季弘深好上许多,可这挑男人过日子又不是只看脸的。 钱、权才是硬道理。 孟予安瞥了一眼二人身后的车。 车身流畅,但上面俨然染上了许许多多的泥点子。 看上去倒是显得脏兮兮的。 孟予安转头看向沈书黎,“怎么感觉没你那辆车好看?” 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小,其余三个人倒是都听见了。 顾宁宁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沈书黎。 就连季弘深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随后正了正左手手腕上的表带,不紧不慢的道,“想买这车,可不是单有钱就能买到的。” 桑塔纳才刚刚进入国内,还没大批量生产,普通的单纯有钱的暴发户想买还得过两年呢。 一个只能带着自己老婆在这破烂农场讨生活的小子,能买的起车,都算是他季弘深高看了。 还比桑塔纳好看? 季弘深唇角微勾,“是昨晚上做梦梦见的车吗?” 沪市虽然有车的不多,但毕竟还是有一些的。 要是梦见了之前见过的车,倒也不算稀奇。 孟予安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懒得跟他解释,扭头拉着沈书黎道,“把门关上吧,跟不认识的狗有什么好说的。” 季弘深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就连眼神中都带着些怒气,“顾予安,你跟谁学的这种话?” “这么没礼貌的话,怎么能从你的口中说出来,顾叔顾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真是给顾叔顾婶丢脸。” 孟予安眼里写满嫌弃,嘴上道,“嗯,对,我丢脸,那你去跟他们说吧,让他们来收拾我好了。” 随后也懒得再看对面的表情,直接转身把门关上,插销一合。 就连站在他身旁的沈书黎都被她这麻利而又快速的操作吓了一跳。 孟予安再三确认,门已经关的严严实实,除非坏掉否则绝对不会打开以后,拽着沈书黎朝屋里走去。 “记住他的脸了吗?” “嗯?”沈书黎不解。 “以后再路上看见他们,就绕着走。跟这种随时会扑上来咬你一口的东西,没什么好废话的。” 沈书黎挑挑眉,有些好奇,“他们怎么惹你了?” 真说大的过节,其实也没什么。 倒是小的地方不断。 总结起来就是,在他们眼里,她处处都不如顾宁宁罢了。 “没什么好说的,单纯厌恶。”孟予安想了很多,最后嘴边只蹦出了这一句话。 沈书黎没再逼问,反而捡起了一旁的毛线团递过去,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能收到我的帽子。” 孟予安斜他一眼,没好气的道,“饭还没吃呢!” 沈书黎笑嘻嘻的,也不恼,“那你吃完饭给我织。” “行。”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冬去春来,循环往复。 耕好的地里已经下好了麦子种子。 就连活在育苗盘里的草莓种子,也特地留了块地出来,进行分株施肥培育。 麦子收好,旁的人已经开始让地休养生息了,孟予安又特地上镇子里买了肥料,施了肥,把玉米种下去。 等到农场里的人开始种大豆的时候,孟予安地里的玉米也正好到了收割的时候。 沈书黎二人足足忙活了一周,才把四亩地的玉米全部收到家里。 又忙活了一周,把玉米地里的杆子都焚烧了一遍,沤肥。 等到旁人的大豆开始出苗的时候,孟予安特地找了提前说好帮她留大豆苗的人家,给了钱,把大豆苗种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农场一年一度结算收成的时候。 依着大队里的规矩,知青们按工分结算粮食和补贴。 粮食已经季度收成的时候发了下去,但补贴是在年末发的。 农场跟旁的地方不太一样,收成都是对公家出给公家的,自然是年底统一划账。 到了发补贴的这天,每个知青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反倒是大队上包队的村民神色各异。 往常按工分种地就很勤快的,自然对分给自己的地块儿上心,拿到的钱也就比往年的多。 但往常按工分算刚刚够结算的,拿到地块也还是那个样子,扣除上交给农场的部分之后,几乎不剩什么钱。 而孟予安作为包地的知青,自然是吸引农场的一众人的目光。 懒汉们则想着,有了她,我肯定不是农场今年收成最少的。 勤快的则想着,她那地今年都没给休养的时间,就算种了三种作物,多半也是玩票性质。 怕是每样作物的收成都一般般。 但等到农场开始念补贴和农作物总收成发放的时候,无论是大队上的村民还是知青们,都傻了眼。 73.名额 章强从一旁的信封里抽出数张纸张,开始按照从高到低的名次往下念,“总收成第一名:孟予安。” … … “补贴收入第一名:孟予安。” … … “草莓育苗率第一名:孟予安。” … … 村民a,“我去,这孟予安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连念三个第一都是她?这孟予安真的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不是一个团队吗?” 村民b,“听说是刚来农场的知青,一个知青居然能在种地这方面种过了我们农场的所有人,这说出去谁信啊?” “怕不是有黑幕吧!” “那应该不会,章强跟周队长一向最为耿直了,谁都有可能造价搞黑幕,唯独他俩不可能。” 章强等到下面讨论的声音渐渐沉寂,才接着道,“所以,我们农场明年这个机械化种植的名额自然就当之无愧的给了孟予安;大家可要多向孟予安学习!” 孟予安走到榕树旁,从章强手里接过他递过来的信封。 里面厚厚一沓,从封口处一扫,一眼红红绿绿的东西。 指定是钱票没跑了。 不过就算是孟予安自己,也有些恍惚,“我一个人拿三份奖金?”这合适吗? 章强笑了笑,把手里的喇叭递给她,“奖金可不是白拿的。” “拿了这奖金,可就要你把你种地育苗的独家秘诀贡献出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从章强随意的动作和神态上可以看出,只是个戏谑捉弄孟予安的玩笑话,并非真的要她说出来。 不过孟予安倒是没打算把这技术藏起来。 要不了几年,轮作种植的方法就会渐渐普及全国。 国内现在虽然挺过了饥荒时期,但粮食储备并不富裕,大批大批的作物还需要依靠漂亮国进口呢。 再加上,得到了机械化种植的名额之后,她就没打算再种植这普通的农作物了。 粮食作物固然稳定,但收入也有限。 她还是想尝试种植一些如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 孟予安接过喇叭,“感谢农场和大队上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接下来我将告诉大家我是如何利用有限的土地得到高产量的方法。” 这话一出,人群哗然一片。 “她有这么好心?有这么好的种植秘诀不藏着掖着,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告诉咱们?” “要是这粮食产量高了,她的粮食价格指定会落下来,收成肯定没现在多,把种植秘诀公布出来对她百害而无一利啊!” 孟予安好脾气的等到下面讨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才再次开口,“其实很简单,想要产量高,就要多种。” 眼瞅着下面要再度喧嚣起来,孟予安接着道,“大家可能会觉得我这是废话。” “毕竟若是能多种的话,谁不想一亩地种上个亩地的苗;但问题就在于,只单纯的多种,地里的收成不仅不会增加,反而还会因为植株之间互相争夺土地的养分,而导致收成降低。” “所以提高产量的秘诀在于,如何在增加植株的同时不影响收成。” “一亩地的尺寸是有限的,能种下的植株也是有限的;既然不能一次种很多,那我们可以多种几次!” “今年我手里的四亩地就是种了三轮作物,一年三种;秘诀就在于需要种三种不同的作物,而不是一种作物种三轮。” “大家回去可以思考思考,有什么作物是会相辅相成辅助共生的,一周后,我会将这个答案公布出来,如果感兴趣的可以来大队观看。” 天色已然不早,孟予安就没有提及过多。 对于感兴趣的人来说,只需要提点这几句,就足够他们琢磨的了。 一年三种的作物也并不只玉米、大豆、小麦三种;自然还有更多的种类等待大家去发现。 她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并非直接给予死答案。 章强接过她手里的喇叭,接着往下念名单。 剩下的基本就是纯零粮食津贴的了。 等到乔慧心的发到手,孟予安四人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乔慧心一脸迷妹模样,眼里盛着细碎的星光,闪亮亮的盯着孟予安,整个人都快变成她身上的挂件了似的,一脸崇拜,“孟予安,你怎么这么牛啊!”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农场收成第一名居然是出自我们知青队的!” 孟予安拿了这收成第一,可给他们知青长脸了! 看哪家还敢当着知青的面说,他们是城里做派不会干农活的死脑筋! 瞧瞧这孟予安,人家模样又俊俏,又会种地! 顾宁宁和黄彤彤刚好领了津贴从旁边走过,白了一眼孟予安,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语气道,“谁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方法种的地?怕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今年有个好收成吧?” “还想去指导农场里种了多年的老农民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半瓶水乱晃荡的半吊子!” 乔慧心可不惯着她,当即就把白眼翻了回去,“半瓶水都能拿下三个第一的奖金,你倒是装了满满一瓶水,怎么不看你拿一个第一呢?” “哦,整天只会嘴上拽些洋文,那手根本没碰过庄稼是吧?怪不得会这样说我们孟予安呢,原来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外行啊!” 顾宁宁一听,脸上神色变幻,差点没喘上来那口儿气。 她没摸过庄稼? 自打她有记忆起,就住在那破破小小的房子里,全靠自己的一双手,种植打猎什么都干,才把自己养活到这么大。 正儿八经没碰过庄稼的分明是孟予安才对! 才去北疆三年,怎么可能就变得这么会种地? 也没听说去北疆的知青都是去种地的啊,更多的不都是挖矿治理风沙吗? 该不会,孟予安也有系统吧? 想到这儿,顾宁宁甚至都顾不上跟乔慧心争执,迫不及待的甩开黄彤彤,回到了自己家。 【系统系统,快查查,孟予安是不是也有系统?】 【正在查询,请稍后。】 【经查询,该世界拥有系统的人仅有您一人,请宿主放心。】 74.分钱 和乔慧心夫妻并肩走到了家门口,随后便两两散开,各回各家。 刚进家门,孟予安便跟做贼的小老鼠似的,轻手轻脚的把大门锁上,客厅的门关上,拉着沈书黎坐在床上,兴奋地搓搓手,捏着手里的信封,“你说这里面能有多少钱?” 沈书黎只觉好笑,“反正肯定没我给你的钱多。” “家里又不是没钱花,至于对这点儿钱这么激动吗?” 孟予安摇摇脑袋,神秘莫测的看着沈书黎,叹了一口气,“像你们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懂我们这种底层人民靠双手劳动囤钱的快乐的。” “再说,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能一样吗?” 沈书黎双手交叉,抱臂看向她,笑着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花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说不一样呢?” 孟予安一脸警惕的看向他,“我可没花你的钱!” “说好了的,等我有钱了,都会还你的。” “这不,眼下不就是一个好时机,我好不容易有钱了,你不得赶紧夸夸我,让我早早的把钱还给你?” 沈书黎揉揉她的脑袋,和她的视线平齐,无奈,“说了给你花就是给你花的。” “我又没逼着你还。” “不过,我们予安居然能这么厉害,拿到三个第一名,居然还有额外的津贴,真是太厉害了!” 钱,他是真没打算要。 但夸奖,是必不可少。 沈书黎从来不吝啬夸奖,尤其是对孟予安的时候。 再说,孟予安的辛苦,旁人不知,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地里的活儿只要他看见了,都会或多或少的帮孟予安分担一些。 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孟予安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早出晚归的,偷摸把地里的活儿干了又干的。 导致自己发觉的时候,地里的活儿已经干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这夸奖,还真是她应得的。 一点儿也不带心虚的。 孟予安听了好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钱票。 一共分为三小沓,每一个上面都又一张纸条从中间包着分开,标着这沓是什么钱。 孟予安把上面的纸条全部拆开,钱放一摞,票放一摞。 拿起最吸引她的那摞钱,直接开数,“十块,二十… …” “五十… …” “沈书黎,居然有五百块钱!” 天呐,真是发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厂里干活的高级工,一年到头也就能发个百块钱。 她只是种了四亩地,凭脑袋里的知识因地制宜种了四亩地,居然就能拿到这么多钱。 孟予安越想越开心,甚至不等沈书黎要求,直接拿过一旁桌子上放置的记账本,看了两眼后,只给自己留下一百块钱,剩下的悉数交给沈书黎,“喏,这些都是给你的!” 然后把剩下那一百块钱并着钱票放进了床头的铁盒子里。 “剩下的这些就当我们的家用。” 沈书黎捏着被她塞进来的一沓钱票,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你哪有花那么多?” “咱俩顶天也就花了这么多钱,你怎么全给我了?怎么,孟大小姐现在要走包养的路线了?” “该不会是贪图我的美色,决心拿钱侮辱我了吧!” 说着,沈书黎还特地做出了惊恐的表情,装的像模像样的。 孟予安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啊对对对,包养你给我当厨娘!” 她反被包养还差不多。 她才不信,少爷看的上她这点儿小钱。 光刚搬到农场的时候少爷买的那身衣服,怕是都不止这点儿钱了。 更别说后面还陆陆续续给这个家添置了无数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 她孟予安能在这农场过上除了种地没再吃过旁的苦的这种滋润生活,哪能跟沈书黎脱得了干系。 将近一年过去,除了地里收成格外的喜人以外,两人的关系也要比之前和睦了许多。 现在两人互相损起来,那是手拿把掐。 但也仅仅是局限在友情之上、恋人之下,领了一张证但还没睡过的合法夫妻关系而已。 不过两个人倒是都不着急。 孟予安查完钱,就开始打扫屋子,喂猫喂鸡。 鸡崽是春上的时候,杨叔拎过来的。 就这么一天天的喂着,从八只喂到了五只。 其余的三只,自然是进了二人的肚子里。 孟予安看着眼前肥硕的鸡崽,有些蠢蠢欲动,“沈书黎,要不,中午杀只鸡?” 毕竟津贴怎么说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工资了。 发了这么多钱,不杀只鸡慰藉一下自己的五脏六腑,多少都有点儿说不过去。 沈书黎刚从地里薅了一把青菜、两颗小葱、一颗蒜苗,就听见咋咋呼呼的孟予安在那边吆喝杀鸡。 “杀哪只?”字虽短,但却足够决定鸡崽们的命运。 孟予安看他杀了几次鸡,已经对杀鸡流程颇为熟悉,于是胸有成竹道,“我来挑!” “抓到哪只就杀哪只!” 沈书黎闻言,把手上的菜筐子搁置到一旁,站在鸡棚旁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孟予安抓鸡。 鸡崽仿佛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似的,连孟予安喂得鸡食都没心思吃了,一个蹿的比一个快。 甚至还有鸡崽扑棱扑棱地从正弯着腰时刻准备着抓鸡的孟予安身上跳过去的。 孟予安左手捏着食,嘴上“咯咯咯的”忽悠着鸡来吃鸡食,右手则五指张开,随时准备弯腰抓鸡。 左手的鸡食都快撒完了,终于有两只笨鸡挨不住这食物的诱惑,咯咯的跑到撒有鸡食的地上,尖嘴用力,夹起鸡食就吃。 孟予安瞅准时机,直接伸手拎起那只正对着自己的鸡崽。 鸡崽扑棱几下,发觉扑棱不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类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沈书黎这才慢悠悠的道,“小心点儿,按住它的翅膀,别被它的嘴巴给叨了。” 孟予安拎着鸡膀子,从鸡棚走到外面,把鸡递给沈书黎,老老实实的道,“我不敢杀。” 杀鸡的勇气已经在抓鸡崽的时候全部用光了。 75.杀鸡 沈书黎哭笑不得的从她手里接过鸡崽,还不忘鼓励式夸奖,“没关系,你已经比上次厉害多了,都能抓到鸡了!” “那当然!我也是有认真学习,在努力进步的!” 孟予安一边说着,一边把脑袋凑到沈书黎身旁,看他手起刀落之间,鸡崽被拍晕过去,然后赛到滚烫的热水里拔毛,心头有些失落,“这是我们能吃的最后一只了。” 剩下的鸡崽都有他们自己的任务。 有负责当闹钟打鸣的、负责下蛋的、还有负责孵小鸡崽的。 总之,鸡虽然不少,但在孟家,也算得上是各司其职,一只都不白养。 孟予安感慨完,看到鸡崽被剁成块状物后,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拿起一旁的葱姜蒜,“小鸡小鸡莫怪我,去了肚里好生活。” 沈书黎听了,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戏谑道,“你还挺仁慈。” 口上仁慈,但吃的时候,那筷子可一口都没慢过。 孟予安嘿嘿一笑,道,“咱们吃完去镇子上一趟呗?” “好。”沈书黎也不问她要做什么,总之,她想去,他就陪就好了。 不过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元春寄东西的时候了。 于是又道,“骑车去吧,顺道去邮局一趟。” 镇子上的供销社又小又破的,除了国家统一规定所有地方都必须卖的那几样外,再没旁的东西。 不跟沪市似的,供销社里还常常能见到跟外省合作掺和进供销社卖的稀罕物品。 在吃腻了镇子上的那些东西后,沈书黎干脆跟元春说好了,每个季节都给寄来点儿稀罕物资。 尤其是秋收的时候,各式各样的稀罕物资种类丰富,自然更是元春寄包裹最多的时候。 想到那些山南海北、稀奇古怪但经过沈书黎的手变得颇为好吃的东西,孟予安听到邮局,小鹿眼睛不由得眼前一亮,频频点头,“好诶!” 家养的鸡崽颇为肥硕,一只鸡的重量足够他们吃上个顿的。 好在现在是秋末,而非暑热时期,这鸡崽拔毛之后还算能放的住。 太阳虽然没有夏季的时候毒辣,但中午的时候若是穿的厚了,额头还是会滋滋冒汗。 沈书黎想省事,索性就揉了面团,“中午吃鸡丝捞面吧?” “好,我去烧水。” 孟予安颇为自觉,端起一旁被分离出来的鸡大胸就往厨房里走。 水烧上之后,手脚麻利的把鸡大胸改刀成长条状的小块儿。 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鸡丝捞面了,她对鸡丝的做法简直是手拿把掐。 鸡丝切的块儿要大小适中,不能太大块儿,这样下水之后会因为受热不均而导致鸡块儿半生不熟的。 也不能太小块儿,这样下了水,鸡肉打了卷一缩水,捞上来可是个麻烦事儿。 切成手指大小的长条是最方便的。 好捞而且熟的快,关键是捞出来放凉之后撕成小条也快! 孟予安这边处理鸡肉,沈书黎那边收起其余的鸡块儿后把面扯开,还空出手调了个料汁儿。 主打一个各司其职。 闷热的中午,吸上一口滑嫩爽口的鸡丝拌面,别提有多舒坦了。 沈书黎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检查了其链条轮胎都处于正常状态后,对孟予安道,“歇一会儿咱们就走。” “好。” 自行车晃晃悠悠,孟予安伸手紧紧的揽住沈书黎的腰部,身子跟着他骑车的轻重缓急摇来晃去。 路上时不时的会碰见大队上的人,有些自来熟的,看见是拿了三个第一的知青,还抬头寒暄道,“小孟这是要出去啊?” 孟予安大大方方的冲其扬起笑脸,“嗯,去镇子上逛一圈。” 车子接着往前挪动,身后的交谈声顺着风还是吹进来孟予安耳朵里一些。 “这小孟不声不响的,平常可看不出来,居然这么会种地!” “人家可是有文化的知青,那能让你看出来?” “不过话说,她跟她对象长得倒是都挺好看的,怎么也不见要个孩子的?” “得了吧,还要孩子呢,她那对象光好看有什么用,整天不都是小孟在地里忙活来忙活去的,这男人不能干活,也就只能当个花瓶摆在家里了。” “你这话可不对,跟我家相邻的那个王知青可说了,人家对象天天都变着花样的给小孟送吃送喝呢!” “这夫妻俩倒是和旁的不一样,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到了他俩这儿反而翻了个个儿;这嫁给个好看的对象也没什么用啊!要是嫁个能干的,小孟地里的收成岂不是还能再翻一番?” 至于后头的话,孟予安就没再听见了。 她还没说什么,沈书黎倒是自嘲道,“看来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能在这个农场生存下去,全靠小孟老师垂怜。” 孟予安放在他腰上的手揽的更紧了些,有模有样的回道,“那你可得好好讨好我,不然我就换个更能干的男人去!” “啧,小孟老师这是发达了,就要抛弃发夫了?那我可得再努努力,让你离了我就吃不下去饭才行。” “成,今天晚饭就检查检查你努力的成果。”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晃晃悠悠的就到了镇子上。 “先去种子店看看吧。”孟予安道。 要是有新种子就好了,她暗暗祈祷着。 去种子店里晃悠了一圈,二人空手而出。 沈书黎看看一旁垂头丧气的孟予安,“怎么,一个都没看上?” “你没看他那里面有的,咱们农场也都有?”孟予安挠挠脑袋,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我把换种植作物类型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既然换类型行不通,那她就得想办法在常见的作物上做文章了。 比如,搞个温室大棚? 让人们能在冬季吃上春夏的菜? 倒不是不能搞,只是搞温室大棚的话,她那点儿地的收成就太没看头儿了。 还是得取得村民的信任之后,跟大家伙儿一起才行。 想到这儿,孟予安暗暗提醒自己,还是不要太急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做事自然也要一步一步来。 76.豪车1 走到种子店门口,沈书黎去找停在一旁的自行车,孟予安站在门口等。 旁边突然传来惊呼声。 “我去,看那辆车,也太酷了吧!咱们县城居然能有这样的车?怕不会是什么大佬搞什么微服私访吧?” “有那么夸张吗?咱们县城虽然说地小名人少,但四轮轿车多多少少还是能见到几辆的。” “那辆车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四个轮的吗?” “啧,虽然都是四个轮,但车与车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啊,回头把我那本花城名车杂志拿给你看看,你就懂了!” 听着一旁的讨论,孟予安下意识的抬头往前方看了一眼。 怎么感觉这辆车这么熟悉? 沈书黎推着自行车走到孟予安面前,“安安,上车。” 孟予安分神上车的功夫,那辆车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面了,顾不上思考那股奇怪的熟悉感觉,抓紧了沈书黎的腰部衣服,“我坐好了。” “好,还有别的地方想去吗?没有的话就去邮局了。”沈书黎道。 “没有了,直接去邮局吧,拿完东西咱们回家。” 孟予安刚走到邮局门口,就看见那辆刚刚让她感到熟悉的车。 她站在车子对面迟疑了一会儿,扯扯沈书黎的袖子,“你觉不觉得这车,很像你在沪市开那辆?” 沈书黎锁好自行车,抬眼扫了一眼车牌号,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日常语气从他喉咙中倾泻而出,“嗯,这就我那辆。” 一模一样的车牌号。 除非元春把它卖给别人,否则,这车上坐着的应该也是熟人。 想到元春的毒舌,沈书黎顿了顿,装作没看见,拉着孟予安抬脚就往邮局里走,“走吧,我们去拿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孟予安还以为他在附和自己,确实很像之类的话。 被他拽着,也没功夫细想,直接跟着他进了邮局。 窗口工作人员看见沈书黎,没等他问,就直接道,“你的东西在左边,喏,你的凭条,三个麻袋,别漏取了。” 孟予安看着窗口人员如此熟稔,忍不住吐槽道,“看来你算是在邮局这儿挂上名号了。” 沈书黎拿起凭条,道谢之后往一旁走去,“要是你朋友每次都给你寄个麻袋,还每个季节都寄,你看窗口人员对你熟悉不熟悉的。” “那倒也是。”孟予安道。 三个麻袋,两大一小。 沈书黎一手拎了一个大的,正打算把那个小的也拎到手里,孟予安连忙道,“这个我来拿吧。”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吧。 “还好咱们买的自行车送了个后座。” 要不然这三麻袋东西绑到车轮子上,那车子还能正常骑吗? 如果没有孟予安跟着,拿绳子固定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倒也不是不行,但孟予安还要坐呢。 沈书黎拎了拎三麻袋东西的重量,抿着唇,“你得坐前面了。” “这东西虽然不重,但是绑在大杠上我不好骑车。” 孟予安不在意的摆摆手,“给我留个能坐的地方就成。” “或者你先骑车把东西带回去,然后你再拐回来接我,我顺着大路慢悠悠的走着先。” “那倒不用,再来一个你,我也骑得动车子。”沈书黎补充道。 “你骑得动,也得看车子栽不栽的动啊!”孟予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净说那乱七八糟的话。 沈书黎把东西绑好,老老实实的坐在车子上,意气风发的看向孟予安,还混不吝的吹了个口哨,“美女,自行车走不走?” 孟予安有些无语,但还是坐了上去,“你少跟那农场里的流氓学。” “学点儿好的,成不成?” “这咋不好了,还不能调戏我自己媳妇儿了?”沈书黎不解。 农场里。 “嚯!咱们农场何德何能,怎么又有气派的四轮车来农场里啊?” “估计又是来找小顾老师的吧。” 上次那四轮车,叫桑什么纳的不就在顾宁宁门口停了好几天? 有那好事的,已经飞快的跑到了教学楼里,凑到顾宁宁办公室的窗户前,看到顾宁宁坐在里面后,就直接喊,“顾老师,你家里来人了!” 顾宁宁手上正在划拉教案的笔顿了一下,蹙眉看向窗户旁边,“谁来了啊?” “不知道,但是开着一辆特别牛气的车,就在农场口儿那停着呢!” 办公室的同事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颇为好奇的凑到顾宁宁身旁,“是不是你那未婚夫又来看你了?” “这还写什么教案啊,快去村口等着吧,好不容易来找你一趟,可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顾宁宁想到季弘深,心头一喜,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嘴上却矜持道,“哎呀,他什么时候不能见?我这哪能请假呢,好歹也得把今天该做的分内之事做好了。” “顾老师这也太尽职尽责了!” “那说好了,等我们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你可要让我们也看看这豪车,一饱眼福!” 顾宁宁心头美滋滋的,“车子不就停在那儿吗?你们想看就看呗。” “我还能拦着你们?” 元春从驾驶位上走下来,走到大树旁边,拿着信封上的地址,凑到村头儿的长辈跟前,“大爷,您看这个77号房子怎么走啊?” “往车尾的方向走就行了,约莫走个二十几户吧!” 元春看看车身所在方向,有些为难,“那我这车能开进去吗?” 这乡下的路可是又小又泥泞的,他倒是不怕车子弄脏,主要是这车子调了头,想再调出来就难了。 大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摇摇头,“够呛。” “要不你停这儿得了!走进去吧。” 元春有些迟疑,“能成吗?这片地是谁家的啊?要不,我跟他说一声?” 车子停在这儿固然是个好方法,怕就怕这地的主人家不让停。 那大爷摆摆手,“这地就我家的,你走吧,没事儿!” “真的啊?那这糖您拿着,甜甜嘴儿,最迟明天,这车我就开走了,您放心,肯定不耽误您的事儿!”元春打着包票。 77.豪车2 元春把车停好,顺着大爷指的方向朝小路上走。 刚走没多大会儿,顾宁宁就被一群同事簇拥着到了停着车的树下。 “哇,这车看上去就很贵,宁宁,你可真有福气。” 顾宁宁站在一旁,只笑,不说话。 她费尽心思得到的,当然是她的福气。 有同事绕了一圈,凑到车窗跟前,看到里面空荡荡的,连忙道,“宁宁,车里怎么没人啊?” “是不是你家那位等的着急了,去家里找你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也快回去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优秀男人,能成为我们宁宁老师的未婚夫。” 顾宁宁刚要说些什么,一旁铃声响起。 是沈书黎按自行车车铃的声音,清冷的声音出现在顾宁宁一群人身旁,“麻烦让让。” 黄彤彤看见沈书黎夫妻俩,气不打一处来,“这路这么宽,你就不能从旁边走吗?就算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也是我们先到这里的,凭什么我们让。” 沈书黎皱眉看了一眼一旁的距离,所谓黄彤彤说的旁边,约莫也就是一个幼童侧着身能过去的距离。 硬挤,车子一半在地里,一半在路上,勉强倒是也能错过这群人。 但,凭什么要让? 见沈书黎不出声,黄彤彤以为他自知理亏,于是喜气洋洋的指着一旁的车子道,“看见了没,那可是我们顾宁宁未婚夫的车!那才叫车,像你这种只买得起自行车的人是不会懂的。” “只有那种四轮车,才能轮得到我们让,你一个骑破自行车的,让什么让?” 沈书黎看了一眼旁边的四轮轿车,熟悉的车牌号,语气淡淡,“你怎么知道那车我买不起呢?” “万一那车就是我的呢?” 黄彤彤,“嚯!好大的口气。” 她上下打量了沈书黎一番,“你一个只能倚靠着大队上户口分房寄存在乡下的穷小子,要是真买的起那车,还至于蜷缩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不愧是跟某些人是夫妻,就连说起这大话,也是一样一样的。” 嘲讽沈书黎的时候,他毫无反应,眼皮都不带掀的。 但既然指桑骂槐到了孟予安身上,沈书黎莫名的就不想忍了,“若是我没说大话呢?” 言外之意,要是他能证明这车是他的,黄彤彤又该如何。 看在黄彤彤如此这般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份上,顾宁宁直接站到沈书黎面前,颇为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沈书黎,真的没必要扯这种谎,认命吧,你只是一个厨夫而已。” 她在看过沈书黎的身份卡后,也以为他是什么隐藏大佬。 但若真是什么大佬,怎么可能在这个破地方蛰伏一年了,都没做出来什么大动静过。 顶多,他也就是个落魄的凤凰而已。 怕是连季弘深的家世都抵不过。 只是一个习惯性空口说大话的人罢了。 孟予安看了一眼那辆车,自然相信沈书黎没说假话,于是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儿。” “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我们买得起,或者能证明这车是属于我们的,你们又当如何。” 黄彤彤讥讽开口,一双眼睛歇着看向孟予安二人,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都说了,这车是我们宁宁家的,非要自取其辱自找个没脸干什么呢?” “这样吧,要是这车真是你们的,我就给你们连倒三天夜壶。” “当然,要这车是宁宁的,你们夫妻二人就给我们这些人连倒三天夜壶。” 马上天气就又该转冷了,黄彤彤是真的烦了每天都要把家里的夜壶拎到大队上的化粪池里的日子了。 早上起来上班已经够烦的了,还要闻着那股子难闻的味道让自己强行提神醒脑,她是真不愿意。 反正这车十有八九是顾宁宁的,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能得到有人替自己倒夜壶的机会,她当然喜闻乐见。 就算,这车不是宁宁家的,也绝不会跟沈书黎二人扯上什么关系。 无论输赢,她都不会吃亏。 “好。”孟予安脸色如常,应下了对方这个要求。 她心里莫名的有一种直觉,这车可以是任何人的,唯独不可能是顾宁宁的。 顾家是万万不可能买的起这车的。 至于季弘深,这个时候应该在花城扯着他父亲的皮忙着倒货卖货才对,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顾宁宁可能不清楚,但她,作为了解了顾宁宁投机倒把整个事件甚至连罪都替她顶了的人来说,这投机倒把的货源是怎么来的,她可是比顾宁宁还要清楚。 当时她天真的以为,就算顾宁宁连带着顾家不站在她这边,只要她能找到货源的流出地,找到对接人,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想到,货源的流出地,是花城。 货源的对接人,是季二。 季二,从小就跟着季弘深的书童。 虽然政策放开,封建残余思想在打地主分财产里面消灭的一干二净。 但毕竟是政上有人的季家,想要在身边留下几个家生子伺候,自然还是简简单单的。 而对接货源,每次结账付款的货款书上,却清清楚楚的印着孟予安的名字。 就算告到局里,百般折腾,验笔迹,最后也只能得出货款书是她孟予安亲手签的结论。 后来,通过大姐大的人脉,她有幸看了一眼那货款书。 看到自己最为熟悉的笔迹的那一刻,她懂了。 这一切都是季弘深下的大棋。 他们二人在季家和顾家身为邻居的时候,就常常在一块儿读书写字。 她和季弘深自然也多次帮对方写过作业,对对方的笔迹颇为熟稔,甚至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这个世上,若是有人能用她的笔迹来签名,那这个人,一定和季弘深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重来一世,她最想脱离的是顾家。 那她最恨的,一定是导致她替顾宁宁顶了牢狱之灾在牢里凄苦半生的,季弘深。 车旁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无论是顾宁宁还是孟予安两波人,都吓了一跳。 78.豪车3 一个刚刚到孟予安腰部身高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石头,呆愣愣的站在一旁。 一旁的小男孩跟着起哄,“我们只是闹着玩儿的,金玉祥你怎么还真砸啊?” “天啊,玻璃都烂掉一块儿了,你完蛋了金玉祥。” 站在顾宁宁身后的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 这得不少钱吧? 金玉祥望着周围人的面庞,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扑到对方身上,呜呜咽咽的哭着,“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怎…怎么办啊?” 黄彤彤站在身旁,捂着嘴巴,惊讶的道,“金老师,这是你儿子啊?” 金老师脸色一下变得格外苍白,扯着金玉祥的手,走到顾宁宁跟前,朝着他的就踹了一脚,“还不赶紧跪下,给阿姨道歉?” 顾宁宁咬着唇角,别开了脸,声音转了又转,“金姐,你别让孩子这样。” “快起来。” 金老师看了一眼顾宁宁的脸色,眼睛一开一合,抬起手就往金玉祥的身上走,“你个小兔崽子,真是长本事了!” “好的不学,坏的一看就会是吧?现在还知道砸车了?你说,你这糟心的玩意儿,是不是不知道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啊?” “你爷爷卧病在床多少年了,家里日子过得苦你不知道啊?你现在就跟阿姨道歉,跟着阿姨去阿姨家里,给阿姨当牛做马赔罪!” “听到没,你个小兔崽子。” 金玉祥抬起黑漆漆的手,抹去眼角根本止不住的泪,刚刚还只染了一分黑色的小脸瞬间变得黑漆漆又脏乎乎的,“呜呜,我错了。” “妈妈我错了,阿姨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宁宁有些为难,仿佛是根本不忍心看这场面似的,只垂着眼睛看向小男孩左侧的田地,半天都不曾说话。 金老师见她不说话,心下一狠,直接对着对面的孟予安开骂,“你说你们两口子也是,大白天的,这么伤风败俗的骑着自行车在村子口晃悠啥?” “晃悠就晃悠呗,还非得借道,就不能等顾老师走了再骑过去吗?” “都怪你们两口子,要是你们两口子不在这边没事儿找事儿,非要犟着这车是自己的,我们这一群人不就早都过去了?” 要是早早的去了顾宁宁家,八卦完她那未婚夫就回到自己家看着金玉祥写作业,还能出这档子混账事儿吗? 砸车是不对,但退一步讲,孟予安二人就没有一点儿错吗? 金老师狠狠的瞪着孟予安二人,扯着孟予安的手,非要她给出一个说法,“现在车窗坏了,你们说吧,怎么赔顾老师损失?” 就连一向最少言寡语的沈书黎都愣住了。 这车窗是金玉祥那小孩子砸的,跟自己家有什么关系? 黄彤彤扯扯顾宁宁的袖子,“宁宁,金老师家里确实没什么钱,要不让金玉祥他们好好给你道个歉,你看这事儿… …”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宁宁难以置信的看了黄彤彤一眼,顿了顿,“可是…这不是我的车啊。” 这黄彤彤是不是圣母当习惯了,人家都砸上门来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这砸到了车总得赔钱吧。 难道就因为他穷就可以无罪吗? 就可以不赔吗? 黄彤彤小小声的道,“你老公又不差这点儿,真让金家赔了,你这不是要他们命吗?” 顾宁宁没吭声,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沈书黎看着这场闹剧,实在是累了,于是对孟予安道,“上车,咱们回家。” 估计这打赌的事儿对面也没什么心思了。 还是先回家吧。 就算对面这群人不累,他们俩可是在镇子上逛了一个下午了,还负重骑了这么久的车,沈书黎是真心想回家歇一歇。 黄彤彤看他们要走,也顾不上去帮金老师和金玉祥说好话了,直接站在他们面前,“你们要往哪儿走?” 孟予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大姐,我们回自己家你也要管啊?” 听到“大姐”二字,黄彤彤瞬间炸毛起来,“你叫谁大姐呢?” 孟予安学着她刚刚看自己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撇撇嘴。 虽然没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彤彤气上头了,顺着金老师的思路,直接埋怨上了,“都怪你,要不是你在这儿堵路,金老师早回家了!” “这样吧,反正大队刚给你发了补贴,这补车窗的钱,你就替金老师出了吧。你放心,只要你帮她赔了钱,今天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再也不会为难你。” “。”孟予安轻骂了一句,转身坐上车,“沈书黎,咱们快走。” 她看他们这一个两个的,脑子怕是都病得不轻。 没事儿找事儿的,还打上她的主意了? 顾宁宁在这一刻,莫名的和孟予安有些共情。 这乡下的人就是这般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根本不讲理。 认为有钱的就是罪孽,就一定要让着他们做错的没钱的。 她也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了,甚至有点儿后悔今天答应他们的起哄来看车见她未婚夫。 只是砸个车,都到了这般地步。 要是见到季弘深,还不知道要占什么便宜呢! 顾宁宁想到这儿,连声招呼都不带打的,直接就跟着孟予安二人往家的方向走。 她跟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赔钱的事儿,大不了就告到大队上,让大队长给评评理好了。 黄彤彤一众人看见顾宁宁跟着走了,以为她是不愿意放过孟予安二人,毕竟他们两家可是住的对门,也跟在顾宁宁的身后往前走。 金老师带着金玉祥,趁众人不注意,偷摸的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孟予安和沈书黎刚走到一半,就在半路碰见了元春。 顾宁宁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穿着驼色大衣,笔挺的站在孟予安身旁的那个人。 离得过远,没看清脸。 黄彤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能穿得起这种外套的人肯定不是他们农场里的,凑到顾宁宁跟前,“那是不是就是你未婚夫啊?” 79.豪车4 顾宁宁没出声,她现在连黄彤彤都不想搭理,只想赶快回到自己家,摆脱这群人。 最好,不要让季弘深发现车是被同事的儿子砸的,从而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当然,最好也不要让自己的同事接触到季弘深。 起码别从她这产生接触。 然而她走的越快,黄彤彤就跟的越快。 她一个从沪市里来的、腿还不太方便的、娇生惯养了几年的老师,怎么可能走得比黄彤彤他们快。 顾宁宁扯扯嘴角,冲着身旁紧紧跟着自己的黄彤彤试图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跟着自己,“彤彤,你今天不着急回家吗?” “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回去,等会儿天一黑,阿姨该担心你了。” 黄彤彤摆摆手,“没事儿,还是一睹你未婚夫的真面目更重要。”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是能通过顾宁宁的未婚夫把自己的婚姻大事解决了,那就更好了。 她年龄也不小了,家里面也开始催婚了。 但无论家里的人怎么介绍,顶多也就是个在各种工厂里打工的而已。 本本分分除了看起来老实旁的再也一无是处的男人,哪里比得上能赚钱的生意人? 她是没有顾宁宁外观条件好,心里起过抢走她未婚夫的想法但很快就消失。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顾宁宁这个关系她不能断,她得靠攀着顾宁宁给自己牵上一个好的红娘线才成。 她跟的越紧,顾宁宁越紧张。 心脏在胸口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里那个可能是季弘深的人在孟予安身旁停了下来的时候,顾宁宁就更紧张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等到顾宁宁看清楚那个不简单的男人的脸的时候,心头儿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季弘深。 她还有机会赶在回自己家之前,摆脱这群同事。 沈书黎载着孟予安,专注的看着前方,还是在一旁走着的元春先发现的他们。 元春颇有眼色的走到车子旁,取下一麻袋东西掂在手里,“沈哥,怎么这个点儿才回来?” 沈书黎错愕了几秒,先扶着车,冲着身后的孟予安道,“予安,先从车上下来,别一会儿摔着了。” 等到孟予安下了车,走在车的另一边,沈书黎才道,“什么风儿,怎么把你招来了。” 元春看看站在一旁的孟予安,递给沈书黎一个眼神,打了个“哈哈”,没说什么。 “这你嫂子,没什么她不能听的。”沈书黎看着他的小动作,浓眉拧起,但很快平复。 元春顿了顿,“沈女士让我给你传话:你要是今年过年再不回去,这辈子都不用回去了。” “哦。”沈书黎颇为平淡,推着车往前走。 孟予安听了,瞅了一眼沈书黎的方向,发觉他没什么变化后,默默的跟着往前走。 在心里默念,“他们只是形式婚姻,形式婚姻;他的父母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不用在意不用焦虑不用多想。” 元春把左手拎着的包裹换到右手,“你就这反应?” “你不会真不打算回沈家了吧?你到时候被打断腿了可别来找我给你治啊!” 沈书黎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嘴不会说人话可以捐了。” 他又没说不回去,着什么急啊。 至于就咒他被打断腿吗? 元春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把嘴巴闭起来。 沈书黎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怎么来的?” “坐车?” 不像元春的风格,他学医数年,早已染上奇怪的洁癖。 火车这种公共交通,他既忍受不了其中的斑驳气味儿,也没办法逼着自己坐在别人坐过数遍不知道都在上面做过什么的座位上。 元春,“我开车来的啊。” “开车?”沈书黎和孟予安异口同声道。 元春觉得奇怪极了,“对啊,我车就停在村口那颗树下,一个好心的大爷跟我说开不进来,让我停那的。” 孟予安立马加快了脚步,“快,咱们把东西和车子送回家,就去大队上。” 沈书黎,“好。” 元春愣了数秒,对这二人的操作简直一头雾水。 不就说了开车来吗? 现在经济不都开放了,应该不至于像以前严打那样,开个车都被贴上小资的坏成分吧… … 至于去大队上报备吗? 沈书黎看着他这幅迷糊样,干脆道,“这样,你俩直接去大队上;元春把东西放车上,我骑着回去,完了再骑车去找你俩。” 这样要比三个人在这儿吭哧吭哧走半天,走到家里再拐出来强得多。 孟予安反应快,直接从元春手里接过麻袋,手脚麻利的用绳子固定好,“好了,你快回去吧。” 元春直着脑袋,看着沈书黎二话不说骑上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了,嫂子?” “刚我们过来的时候,那车被小孩拿石头把车窗砸了。那小孩妈妈是我们这儿学校的一个老师,话里话外都是开得起车的不差这点儿维修费,不应该追究他们赔偿的问题。” 说到这儿,元春还跟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就烂了一扇窗户?” “那没啥,确实没打算追究她。” “车子停在那,本来就要承担这些风险,小事儿,回头我开到维修厂修修就成了。” “嫂子,咱们还是回家找我哥吧。” 元春是真不在意这点儿钱,反正车子是沈书黎的,维修费也是挂沈书黎的账上,又不花自己的钱。 孟予安又不蠢,自然听懂了他什么意思,她一板一眼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户人家要是态度很好,真的赔不起也就算了。” “刚刚那伙人以为这车是顾宁宁的,就我那个异父异母被抱错的养在顾家那个真千金,非拉着我跟沈书黎不让我们走,让我们赔呢!” 元春傻了眼,“不是他们砸的车吗?跟你还有沈哥有啥关系?” 孟予安嗤笑一声,“以为车是顾宁宁的,为了抱顾宁宁的大腿,知道我们两家不对付,故意在这儿挑事儿呢。” 80.豪车5 “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顾宁宁的车吗?” 元春不理解。 沈哥的这款车还没有到这么大众的地步吧。 起码,在整个沪市,想要找出一辆跟这辆车相似的车都是件难事儿。 更别说每辆车上都有独一无二的车牌号了,认错?怎么可能。 沈书黎到农场后,元春也让人找了一些顾家的资料,对顾家的人他也有些了解。 顾宁宁在那份资料里面,起码还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但是非分明的主儿,风评还算不错。 怎么到了农场,成了这般混淆是非的模样。 本来元春对于顾宁宁在顾家针对孟予安的事儿还存疑呢,虽然他无条件站沈哥这边,相信孟予安,但对于房顶的事儿还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想到这儿,元春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有力了起来,“嫂子你放心,无论如何,这笔维修金我都要追偿到手。” 钱不钱的倒是其次。 他倒是更在意追偿的过程中顾宁宁的脸色,想看她那个同事认怂的态度而已。 顾宁宁本来跟在他们身后,猛地看见他们转身,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找回思路,接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这个陌生男人看上去只是认识沈书黎的朋友而已,以他在京市长大的身份卡来看,认识一些有身份的人也不足为奇。 自己还是快些回到院子里,看见季弘深更为重要。 才从农场走了几天,就换了辆车重新返回来看她,是不是,来找她商定他们的婚事的? 想到这儿,顾宁宁眼里都染上了几分幸福。 孟予安往顾宁宁身后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刚刚砸车惹事儿那个金老师后,直接就奔着大队的方向而去。 他们前脚到了大队门口,后脚沈书黎就骑着车子赶了过来。 沈书黎把车一停,直接就带头走进了大队长家里,站在院子里冲着里头喊,“章强哥?在家吗!” 章强正蹲在井旁边打水,猛地听见声音,冲着声音发出地喊了一声,“在院子右侧呢,咋了,啥事儿啊?” 都这个点儿了,眼瞅着马上都要开始吃饭了,能有啥事儿来找自己? 沈书黎大步流星的按着章强的提示走,到了章强身旁,等到他把那通水打捞上来,然后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都讲给章强。 略去跟顾宁宁纠缠的部分,只捡着金老师和他孩子把车子砸坏的重点讲。 章强听了,连忙道,“真的假的?” “金老师平常看着可不像这样的人呐,不过她家里日子确实不太好过,还有其他的人知道这事儿吗?” “小沈呐,不是哥不信你,是这东西牵扯到钱了,我必须得问清楚才行。” 沈书黎顿了顿,把顾宁宁一众人等都在场的信息也告诉了章强。 章强脸色变了又变,摘下身上的围裙,“这样,我跟你嫂子说一声,把这水给她拎进去,然后咱们就去找顾宁宁。” “要是真有这样的事儿,无论如何也得让金家把这钱赔了。” “成。”沈书黎三人走到院子门口,等着章强。 元春颇为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看着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路,凑到沈书黎跟前,“这儿环境挺不错啊。” “嗯。”沈书黎道。 元春早已习惯了沈书黎的少言,听他“嗯”了一声之后,颇为自觉的凑到孟予安跟前,“嫂子,你们院子里环境怎么样?” 应该也不比这家差到哪儿去吧? 孟予安想了想,道,“大小也就这院子的一半左右。” “环境,肯定是比不上大队长家的。” 章强家的房子是女方家起的,他呆在这儿,其实跟入赘已经没什么区别。 老丈人家富裕,起房子的时候,钱没少花。 这个房子看上去可比他们那儿气派不少。 起码下雨下雪的时候,院子里不会到处都是泥点子。 而且老丈人家有关系,还专门请了人来盘炕,屋里暖暖活活的,多少是要比他们那儿舒服的。 孟予安看看元春,提示道,“没事儿,你等会儿去家里瞅一眼,要是住不惯,就让你哥带你去镇子上住招待所。” 自己家里虽然说也算的上干净,但元春既然能买得起这样子的车,八成是看不上家里的条件的。 二人说话的功夫,章强已经换了件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等久了吧?这天儿也慢慢变凉了,我媳妇儿非要给我扒拉件外套,看着我穿上才放我出门。” 黑市的昼夜温差虽然没有北疆那般夸张,但晚上确实是要比中午偏凉的。 再加上现在又是秋末,若是穿的薄了,染上风寒可是难受的紧呢。 因为赶时间,章强干脆骑了自行车,看了一眼他们三个,道,“你们看谁坐我车?” 元春看了一眼沈书黎,读懂了他眼中的信息后,默默的往前迈了一步,“要不我带您?” 章强憨厚一笑,“直接上来吧,没几分钟的路。” 元春默默的上了车。 沈书黎载着孟予安,很快就到了顾宁宁家门口。 骑车当然是要比走路快多了,他们到的时候,顾宁宁一行人也才刚刚到家。 顾宁宁先进了家里,看到家里没人后,失落几秒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没人也挺好的,随后自然的道,“你们随便坐,我去烧点儿热水。” 几人就是冲着她那未婚夫来的,既然家里没人,也不好多留,于是纷纷道,“家里还有事儿,你别忙活了,我们就先走了。” 正要出门间,正好碰上了刚刚赶到这里的章强四人。 章强主动打了招呼后,道,“正好,你们都在这儿。” “我听说金老师家的孩子砸坏了咱们村口的那辆车,你们对这件事儿知情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顾宁宁从屋里走出来,道,“我们都看见了,金老师的孩子无意间砸坏了那辆车。” 看到顾宁宁开口,旁边的几人才纷纷道,“嗯嗯,我们也看到了。” 章强只是问上这么一句,确定确有其事后,转身对元春道,“这位同志,真是对不住了。” “你放心,我们大队一定对你车子的维修费给你一个交代。” 81.大队1 天色不早,既然已经有了处理方案,现在无非就是一个“等”字。 孟予安三人回了自己家。 周围的同事跟顾宁宁打过招呼之后,便一一离去。 黄彤彤知道那辆车并非顾宁宁未婚夫的之后,也失去了待下去的心思,临走之前,她还是有点不明白,疑惑的看向顾宁宁,“你怎么帮她啊?” 刨去是非不看,金老师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明更为贴近。 虽然不至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不掺和两把都不招惹,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法子。 顾宁宁顿了一瞬,抿唇道,“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已。 “好了,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阿姨都要急坏了。” “你要是走的快点儿还能跟上红英他们一起,不然等会只剩下你自己走夜路,你不害怕啊?” 黄彤彤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模样,也不再多问,莞尔一笑,“行,那明天见。” 要她说,宁宁就是太温柔善良了而已。 就连事情牵扯到一向不怎么跟她对付的孟予安身上,她都这么不偏颇。 那自己的婚事,若是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顾宁宁一定也愿意帮自己才对。 对面孟家。 沈书黎温声细语的看向孟予安,“晚饭想吃什么?” “家里不是有客人,看他想吃什么吧,我都行。” 沈书黎朝元春递过去一个眼神,元春立马笑呵呵的道,“我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哥做的。” 看沈书黎的眼神不变,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实在不行,我来做也行。” 孟予安稀奇,“哪有客人来家里还做饭的?这哪成。” “再说这么久以来,你从沪市可是寄过来了不少好东西,这饭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做啊。” 说完,长睫翘起,一双水汪汪又真诚的大眼睛看向沈书黎。 没办法,她实在不擅长做饭。 这个家的饭,还是得靠沈书黎才行。 沈书黎对上她那柔软的眼神,甚至都不用她多说什么,莫名的就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做。” “你嫂子都发话了,说吧,你想吃什么?” 元春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确认沈书黎是家庭弟位后,羞赧的搓搓手,“我想吃脆皮烤鸭、红烧猪蹄、蒸熊掌、烧鸡、红烧排骨… …” 孟予安瞬间就睁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为难。 倒不是不愿意给元春做。 她看向沈书黎,“家里有这些东西吗?” 这个点儿上镇子上买,也来不及了吧。 沈书黎大手按向孟予安的肩膀,推着她往屋里走,“这你别管了,你去屋里看看,找找被褥什么的,给元春弄个睡觉的地方。” 宽大有力带着温暖的手一抚上来,孟予安瞬间就安心了几分,下意识的相信他,“那好吧。” 孟予安一走,元春的勇气一下子就在刚刚的报菜名的动作中消失的一干二净,跟沈书黎打着哈哈,“嘿嘿,我错了。” “哥,你做啥我吃啥,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沈书黎没急着说什么,脑子在他刚刚报的菜名里面搜索了一番,“红烧可以,家里没猪蹄。” “想吃鸡肉是吧,给你做个红烧鸡翅得了。” “正好刚从邮局取回来了三麻袋东西,你自己寄的什么,你应该清楚,拿什么出来就做什么。” “晚上不打算做那么多,炒两个菜凑合凑合得了。想吃别的明天自己开车去镇子上买,我给你做。” 一长溜话从沈书黎口中说出来,还带着妥帖关心的意味,元春只觉得稀奇,“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 沈书黎眼神斜过去,“嗯?” “你整个人就跟转了性格似的。” 沈书黎,“嗯。” 元春看着他这幅一整个被孟予安吃的死死的模样,忍不住咂舌,“嫂子还挺厉害。” 现在再把沈书黎丢到部队里,谁还能认得出来这是那个心里只有任务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大魔王。 “对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沈女士这次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回京市。” 沈书黎,“知道。” 孟予安在屋里收拾了一会儿,回到院子里,冲站在厨房门口的元春道,“元春,你跟我来,看看这屋里还缺点儿啥,让你哥给你找。” “这边条件就这样,今天凑合凑合,嫂子知道委屈你了。” “害,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在哪儿都能睡,嫂子。”元春跟着孟予安进了房间,看了一眼,立马放心,“这屋里这么干净,怕是连镇上的招待所都没这条件好呢。” “一点儿也不委屈。” “您忙活这么长时间累了吧,快坐下来歇歇,有什么事儿让我哥忙活就行了。” 元春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虽然内心仍然有一丝对沈书黎的敬畏而产生的怂意,但有孟予安在,他放心大胆的使唤着沈书黎。 反正他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顶破天去,也就揍一顿而已。 孟予安让元春坐下,找了个盘子装了点儿水果搁上去,“农场里没什么值钱玩意儿,顶多这应季水果还算得上个稀罕物件。” 这年头物流运输不发达,就算买得起大货车的人,也不会为了这点儿水果来回跑。 一是放不住,二是也卖不上什么高价。 久而久之,农场里的水果除了刚到季节那会儿,被国家收走一部分以外,剩下的到了季末,基本上只有农场里的人自己吃。 元春本来毫不在意,扫了一眼果盘,发现里面东西还不少。 苹果、梨、山楂、柿子一样不少。 孟予安生怕他拘谨放不开,还特地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 “你先吃着,我去厨房看看。” 她跟元春实在是不怎么熟,没什么可聊的。 还是快点儿去厨房找沈书黎,帮忙把饭做好,早点儿混上饭比较舒服。 “行。”元春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捻起两颗山楂,就往嘴里塞。 还真别说,这边的山楂甜中带酸的,口感还挺好。 山楂属于好运输的,沪市倒是也有卖的。 但是沪市的山楂口感相较于这边的,更加偏酸一些。 82.大队2 沈书黎看孟予安进来,刚刚还平整的嘴角突然带上了些弧度,“跟他聊不来?” “不是。”孟予安想着措辞,“不太熟,不知道怎么聊。” 往常家里来的人都是她较为熟悉的,或者两人都熟悉的。 至于元春,除了刚重生时在沪市有过一面之缘,更确切的说,有过救命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 话题若是扯到这件事儿上,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无论是她还是顾家,都没什么可谈的。 只会凭白的让沈书黎因为她,在朋友面前丢掉某些面子。 一年时间,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沈书黎在自己身边的存在,但孟予安还是不愿意把他们二人混为一谈。 至少,风光霁月的少爷,不应该和她这种从泥土里刨食过日子的人混在一起。 也不应该因为她,而失去一些东西。 无论失去什么。 沈书黎揉了揉孟予安的脑袋,下巴冲着灶台前的板凳扬起,“那你今天就坐那儿给我当个烧火丫头。” 话音落,又转过身去,在案板上叮呤咣啷,“元春是自己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话就不说就是了,不用想太多。” 孟予安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挺要强的,不愿意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但是,不麻烦别人,别人又怎么会来麻烦你,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永远不会递增。 孟予安拿起火钳,夹起一块儿煤块儿塞到灶台里面。 咪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窝在孟予安的脚边,凑成一团。 孟予安扒拉扒拉柴火,确认里面时不时跳出来的火星不会炸到咪咪身上后,这才放下心来,对沈书黎道,“你说,金老师会赔咱们钱吗?” 她有些担心。 若是便宜,可能还有点儿希望要到车的维修费。 但这种明显就不便宜的车,对于金老师这种脸皮厚的人,怕是够呛要。 沈书黎把切好的菌菇倒进正咕嘟咕嘟吐着泡泡煮着鸡块的锅里,从一旁的菜篮子里抓起一把小葱,温润声音再次响起,“这个不用咱们操心。” “章强会要回来的。” “啊?”孟予安不太理解,“章强可是聪明人。” 对于农场来说,他们是外人,一般情况下,大队上的人都会帮着自己村里的人,欺负外来人口才对。 更何况,自己现在本来就是村里许多人的眼中钉。 怕是不少人心里都想着,要是没了自己,那津贴指不定就会落到他们谁家手里。 虽然这钱只要不是落到自己手里,心里就会不舒坦。 但是,总比落到一个外人手里好吧。 更何况,那可不是几块钱,可是几十块钱啊! 有些人一年的粮食全卖了,全部收成落到手里也就这么点儿钱。 刀与砧板相接,碰上小葱,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 沈书黎三两下把小葱切好,将刀与砧板上的葱全扒拉到碗里,把刀放在水池下冲洗,“就是因为他是聪明人,这维修费才好要呢。” 刀和砧板处理干净,沈书黎凑到孟予安身旁,用脚扒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下后把手凑近灶台烤着。 孟予安看着他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明显被冷水刺激后带着冷意激起来的红润颜色后,皱了皱眉,“怎么不擦擦?” “这时候的水可是冷得很。” “没事儿,烤一会儿就干了,很快的。”沈书黎说着,还把手翻过来,凑到孟予安跟前,“你看,这侧已经干了。” “农场比较在意上面的想法,若是大队不管这维修费的事儿,你说,咱们怎么办?” “当然是报公安啊!”孟予安理直气壮。 这个时候的公安相比于前世她进牢里之后的一段时间来说,还算得上公正。 但凡老百姓举报,确定跟法条对应上的,基本上都有相应的处罚方案。 若是不依法办事,被群众一举报,这岗位就别想要了。 尤其是这种乡镇上的小地方,刚接到相关法条政策的人,才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乱里吧嗦的关系呢。 只要有罪,他们就抓、罚。 毕竟,上面的政策是人民当家作主。 提点到这儿,孟予安也反应了过来,“要是咱们报了公安,大队上就会因为金老师而产生污点?”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污点不污点的不清楚,但肯定会给大队造成影响。”沈书黎想了想,又补充道,“更别说,这农场里可不只有一个大队了。” 本来,村子与村子之间的大队放在一起比较,就已经够那什么的了。 更何况还是在同一标准体系下,农场环境里的多个大队呢。 谁不想自己大队里传出去好名声? “所以这事儿,金家愿不愿意赔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章强一定会把维修费给咱们。”孟予安道。 大队肯定是宁愿花钱私了,也不愿意闹到公安那的。 更何况,这事儿金老师他们还不占理。 两人不过交谈片刻,锅里的咕嘟声就再次响起,沈书黎把提前调好的料汁倒进去,搅和搅和,又把一旁的葱花丢进去。 “锅里焖的有饭,喊元春过来自己盛。” “等个分钟,你把这锅里的菜盛出来,我再去把鸡翅烧了,很快的。” 孟予安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听沈书黎的,去喊元春。 沈书黎这边另起一锅,等到油温升起,倒入提前处理好的鸡翅,等到鸡翅在油温的滋润下变成好看的金黄色,才倒入提前准备好的红烧汁儿和蒜末。 三人对葱姜蒜都没有忌口。 沈书黎做饭自然放心了起来,葱姜蒜放与不放,在什么时候放,都会对出锅的菜品味道产生影响。 虽然说不至于到不放就变得难吃的程度,但放的好了,这菜的味道就是另一个层次意义上的。 元春打好饭,颇有眼力见的从孟予安手里接过盛在盆里的小鸡炖蘑菇,“嫂子这给我吧,我一块儿端过去。” “烫着呢。” “没事儿,我不怕烫。” 大队怕元春报公安,影响大队评优评积极分子。 83.要钱1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三人早已经饿坏。 顾不上说什么场面话,只记得了埋头苦吃。 吃相虽然算不上粗鲁无礼,但没过多久,盘子和碗里的饭菜均见了底。 元春吃饱喝足,幸福的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向后仰,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难得我还能再吃上沈哥做的饭。” “这都多亏了嫂子。” 孟予安稀奇的看了沈书黎一眼,不是很懂他这个话。 看沈书黎不语,于是好奇开口,“他之前不做饭吗?” 沈书黎做饭如此娴熟,而且做饭还挺好吃,不像平常不做饭的人啊。 元春想想家里的保姆,再想想沪市京市的各种小馆子,摇了摇头。 沈书黎随手捻起一颗山楂,捏在手里如同拿起什么稀奇玩具似的,盘了又盘,掀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慵懒开口,“不是不做,是不给他做。” 元春瞬间瞪大了双眼,“你还给谁做过?” 自打沈书黎从部队里退了出来之后,跟他走的最近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他吃过的次数都寥寥,还能有谁比他更亲近沈书黎的。 沈书黎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些许弧度,理所当然的开口,“给我爸妈啊。” 这五个字一出,元春心里的那股才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就直接如同甘露降临似的,径直熄灭的一干二净。 给沈女士啊,那没事了。 沈书黎看看天色,“行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反正这儿就这么个条件,睡不习惯就趁早回你的京市沪市去。” 沈书黎丝毫不客气,看出来确实没把元春当外人。 孟予安扯了扯沈书黎的袖子,斜睨他一眼。 人家才刚来第一天,怎么能说话这么直白呢? 听上去跟把人往外赶似的。 元春早已经习惯了他这语气,冲孟予安笑笑,“没事儿,沈哥就这样。” “你们快回房里休息吧,我去洗碗筷。” 孟予安,“不用不用,碗筷我来洗就行,你快回房间里吧。” 人家才刚来家里,哪能让人家干活呢? 更何况平时元春还给家里送过不少东西。 眼瞅着两人就要上手争夺碗筷,沈书黎扯了扯孟予安的袖子,对上她的眼神后,平静的陈述,“水凉。” 孟予安不明所以。 可以烧热水洗啊? 而且平时也是这么洗的,不是吗… … 沈书黎扬扬下巴,冲着对面的元春道,“让他洗。” 随后不等孟予安反应,直接拉着她回了房间里。 虽说是自己主动揽过来的活计,但凭白的被塞了这么一口狗粮,元春简直是又气又笑的。 沈书黎这也太行了,有老婆就忘兄弟,见色忘义的东西。 元春虽然没少在心里嘟囔,但手上动作不停,还是把碗筷洗的一干二净的,才回到房间里去。 回房间之前,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灶台是否熄灭、大门是否关好之类的。 翌日一早。 孟予安本想睡个懒觉,突然想起来家里多出来的那口人,一下子失去了睡意,扑腾一下从床上坐起。 但没坐起来。 身上还压着沈书黎的手臂,她沉默了一瞬,脑子在叫醒还是不叫醒直接选择了很久。 还没等她出声,沈书黎半幅身子都压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乖,再睡会儿。” 这下好了,也不用她选了。 被压的严严实实的,孟予安跟天花板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没能抵住回笼的睡意,再次倒头睡过去。 大队长家则与孟家这幅慵懒惬意的模样完全不同。 一大早,天还没亮,章强就从床上爬起,把掀起的被角给媳妇儿掖好之后,叫上岳父,两人齐齐向金老师家走去。 没走几步,看见那辆惹眼的豪车,章强忍不住感慨,“这车看上去很好砸吗?” 怎么会有小东西这么蠢,拿石头砸哪儿不好,偏偏朝人家车上砸。 要是家里有钱赔也就算了,偏偏弄得人尽皆知之后,还一栽进了家里。 周伟民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边活动着睡了一晚上变得格外僵硬的肩膀,一边道,“好不好砸,他都砸了。” 事情已经出了,再去想事情如何发生的已经不重要。 “怎么让他们家把钱吐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章强叹了一口气,“这维修费不得上天啊?” 是个苦差事。 偏偏还是个不能推拒,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的苦差事。 “哼,还不是他们自找的。”周伟民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两人七绕八绕,走到金老师家,径直拍开了门板。 没过多久,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驼着背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张着一口牙齿几乎掉光,说话都有些漏发的嘴,“周队长,啥事儿啊?” 周伟民一脸严肃,“大事儿,把你家全部人口都叫出来。” 老太太皱着眉,不太明白,“凭啥?” 周伟平看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不想刺激她,于是道,“你家里年轻人呢?” “找他们有点事儿。” 老太太不大情愿,但看在周伟民大队长的身份上,终究开始打开了门,颤颤巍巍的走到房间里,拍拍儿媳妇的门,“秀英啊,起了没?有人找。” “这才几点?谁这么没眼力见?不见,有事儿让他们到学校去找我。” “妈你别管了,我今天早饭要吃蛋羹,你快做去吧,把人赶出去就行了。” 老太太听了,为难的看着周伟民,“这… …我儿媳妇还没起呢,要不你们去学校里谈?” 周伟民跟章强二人对视一眼,走到房门跟前,丝毫不带客气的,“金秀英,我周伟民,来跟你谈关于你儿子砸坏人家车窗的事儿。” “你确定要我把这个事儿拿到学校里谈吗?” 不到两分钟,门蓦地被打开,金秀英腆着笑脸,一边寄上外套扣子,一边道,“哪能呢!” “来来来,屋里谈屋里谈。” 三分钟后。 “什么?五十块?他们怎么不去抢?” “要钱没有,谁看见那车是我家人砸的?凡事儿得讲证据,你们有证据吗?没有就滚蛋。” “我们家人可干不出这龌龊事儿。” 84.要钱2 章强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金秀英因为情绪激动而已经喷出来不少溅到自己身上的唾沫星子,等她抱怨完,才平静开口,“你若是不给,那就让你儿子去坐牢。” 金秀英眼睛里染上血色,面目狰狞,“坐牢?你吓唬谁呢?屁大点儿事至于坐牢?” 章强笑了,“你没看那车牌号?” “你也不去想想,现在能买得起车的,还有那种车牌号的,有几个简单的?” “现在只是让你赔钱已经算好的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秀英确实没看到车牌号,但她清楚,那辆车确实不简单,她吞了吞口水,收起刚刚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冷静了些许,“我身上没钱。” 章强早有准备,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个提前列好格式的字据,推到金秀英面前,“这简单,签个字儿,我们大队替你把这钱掏了。” 金秀英眯着眼看向章强,蓦地笑了,“还有这好事儿?” 纸条上写的清楚,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欠条而已。 她的眼珠转了又转,签了又如何,到时候还不还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她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径直在纸条上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周伟民抄手站在一旁,慢吞吞的把纸条揣进怀里,才道,“你要是不还,明年、后年、大后年,你家地里的分成就甭想要了。” “哦,忘了说,学校那边我也会打招呼的。” 金秀英心里的算盘顿了一下,腆着脸笑笑,“怎么会不还呢?” “您放心,只要我有钱,一定还上。” 地里的分成可不止五十块钱,这笔账,金秀英还是算的清楚的。 不过这口气,她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不是说那辆车是顾宁宁家的吗? 她不好过,顾宁宁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拿到字条,章强二人便从金家走了出来。 周伟民将自己手里那破烂烟斗搁到墙上敲了敲,又点上火儿,等到烟斗开始冒烟,才道,“这钱先从我账上出。” 章强猛地抬头,“爸,我跟红燕这点儿钱还是有的。” “你有又如何?拿了这钱,你跟红燕还过不过日子了?你俩孩子不要了?” 章强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嗫喏几下,没说出口。 “那您在她还上这钱之前,就住在我们家吧。” 起码跟着他俩,还能混上口热乎饭食。 周伟平摆摆手,“不用,我去大队食堂,还能饿着我自己不成?” 他可不是那种讨人嫌的老丈人,知道分寸,不愿意给儿女添麻烦,自然也不会巴巴的凑上去。 “这事儿别跟红燕说。” 周伟民叮嘱道。 章强长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回到家,拿了钱,径直就往孟予安家走。 孟予安再度醒来,看看已经投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匆忙推推身旁还在睡梦中的沈书黎,“醒醒,该起床了。” 沈书黎揉了揉眼睛,撑着头,倚靠着床头的墙坐起来,声音带些刚睡醒的沙哑朦胧,“怎么了?” “元春还在家呢,别睡了,赶紧起来吧。” 孟予安一边说,一边扯开沈书黎的手臂,径直下了床。 刚穿好衣服,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对面依然紧闭着门的房间,松了口气。 门口传来拍门的声音,孟予安疑惑的走上前,“谁啊?” “我,章强。” 听见熟悉的声音,孟予安才打开门来,“怎么了哥?” 这得是什么急事儿啊! 非得搁这一大早的就来。 她才刚起床呢,看看这太阳所在的位置,分明还不到中午。 章强搓搓手,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这是赔给你朋友的维修费。” “也不知道够不够,但这已经是哥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孟予安接过信封,拆开来,在手里数了数。 不多不少,五十块钱。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章强道,“哥,要不你先进来坐会儿?” “我对这车也不清楚,不知道这钱够不够,主要是,这也不是我的车。” 孟予安无奈的解释着。 章强站到门口,一向颇有骨气的汉子脸上全是羞赧之意,“应该的应该的。” 问问具体多少钱也好,要是真的不够,也只能慢慢还。 总不能亏欠人家。 毕竟还是自己村里的人做错了事儿。 孟予安走到屋子里,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想了又想,还是抬脚回到自己房间,凑到沈书黎跟前,“沈书黎,那车的维修费得多少啊?” “章强拿来了五十块钱,我怕不够,让人在院子里等着呢。” 沈书黎看看她手里的钱,并非崭新齐整的大团结,里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毛票,票上有不少都打着卷。 他想了想昨天见到那车的模样,其实也就坏了扇窗户而已。 对于知道怎么修的他来说,买块儿玻璃换上就成。 但要是让元春送到沪市,五十块钱,指定是不够的。 但看着那卷毛票,沈书黎莫名的就哑了声音。 于是含糊着开口,“差不多吧。” 毕竟是小地方,赔点儿意思意思得了。 这五十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农场大部分家庭来说,已经够得上一季的收成了,就算是教训,到这儿也已经足够了。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去跟章强说。” 沈书黎说着,坐起身子,抬手拿了件大衣,直接套上就往外走。 反正都是男的,穿戴齐整不齐整的倒是其次,人毕竟还在院子里等着呢。 孟予安扒在窗户上看向院子里正在交谈的两人。 也不知道沈书黎说了什么,章强的脸先是涨的通红,后又缓缓恢复正常脸色,最后脸上居然染上了几分轻松的笑意,被沈书黎三两步送出了门。 孟予安眼巴巴的看着沈书黎,确认章强已经走了之后,才从房间里跑出去,“怎么样?” 谈的如何。 “这事儿翻篇了,元春那儿我来说。”沈书黎道。 可不得他来说吗,这修车的差额,怕是还是得走自己的账。 孟予安没想那么多,只道,“解决了就好。” 毕竟他们二人不比元春,只是来一时,到底还得在这农场里生活呢。 在闹翻与留个脸面知道自己家不好惹之间,这个分寸,想要拿捏到位可是个技术活儿。 85.孩子? 孟予安帮着沈书黎把从镇子上拿回来的几麻袋东西整理好,喂完鸡鸭,转身就出了门。 地里还有不少事儿要干呢。 今年的收成虽然不错,但地又不是只种这一年。 沈书黎本来要跟着孟予安一起去地里忙活,但被孟予安以“元春刚来,带他转转”的理由给拒绝了。 看着孟予安拿着工具出了大门,沈书黎在身后长叹了一口气。 肩膀上猛地被拍了一下,沈书黎回头,瞧见元春,神色淡淡,“什么时候走?” 在这儿待着没什么用就算了,还会影响他和孟予安日常相处。 还不如早早的抓紧时间走掉。 元春有些委屈,眉毛都要挤到一起,“我才刚来!” 这么快就赶他走? 沈书黎顿了顿,蓦地想起同理心这个东西,“车窗不是坏了,早点儿回去,不就能早点儿修?” “那又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元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反正车子只是坏了一扇窗户而已,又不是发动机什么的坏掉了。 就算修不好也能开啊。 他反正是不着急,不过,“维修费不是还没拿到?” 那他能走? 走了人家不就更不赔钱了? “嫂子跟你不是看那个砸车那家不顺眼吗?干脆就给他们报出厂维修价吧。”元春有些蠢蠢欲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讹人了! 他又没多要,只是出厂维修价而已,已经很划算了。 虽说出厂维修价比价坑,而且可以讲价,但是反正又不是他掏钱,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心疼对手不就是扇自己巴掌? 只会让自己倒霉而已。 沈书黎不知道从哪薅出一袋子鸡食,取出一把,走到鸡棚前,随意的撒上两把,“钱已经拿过来了,五十块钱。” “基本上是那家能拿出来的极限价格了,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沈书黎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这事儿就此了结的,但既然元春提到了金老师家的态度以及孟予安看对方不顺眼,他心里面的小心思就又转了几个弯。 “五十块?差不多吧其实。”元春补充道。 “不过哥你要是想讹她,我可以配合你。” 不等沈书黎开口,元春大步流星的走到沈书黎跟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撒鸡食的动作,忍不住咂舌几下,“沈哥,你现在身上的烟火气真是越来越重了。” “烟火气?”沈书黎没懂,两只手合在一起,动作虽轻,但拍掉手指上沾染的鸡食已是足够。 元春看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默了一瞬,莫名的觉得刚刚的鸡食仿佛给这双手增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点似的,“简而言之,就是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不像以前在沪市的时候,除了沈书黎自己想开的时候,其他大部分时间他都会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除了保持身体基本的锻炼以外,他基本上不怎么有社交需求。 整个人分明家世矜贵的紧,偏偏在圈子里几乎是一个查无此人的状态。 那群二代怕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也就元春,偶尔还会在医院碰到过他几次。 不过大多数,他只是做了检查,连结果都不带问的,就转身离开了医院。 除非沈女士强烈要求,否则沈书黎怕是连药都不愿意回头去拿。 想到这儿,元春猛地一拍脑袋,“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不少药呢!” “昨儿想着先来找你家的门来着,东西还在车上,你等会跟我去拿吧。” 好不容易把家里囤积的药喝的七七八八,以为昨天早上的药就是最后一贴的沈书黎默了,“怎么还有药?” “我身子亏空的部分不是补的差不多了?” 元春撇撇嘴,走到沈书黎跟前,捏起他的手腕,仔仔细细的把脉之后,“沈女士说,要我给你开点儿方便备孕的中药。” “她疯了?”沈书黎瞳孔中染满震惊之色。 元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身体亏空的太严重了,虽然暂时把你本体的亏空补了上去,可你要是想要孩子,还得再调养调养才行呢。” “再说了,就算你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嫂子能不想要吗?” “你就不想嫂子怀上的时候,妊娠反应轻些,生的时候少遭些罪?” 一条条质问进了沈书黎的耳朵,字字句句砸在脑袋里,格外震撼,“不是… …” 他们俩至今都还没有夫妻之实呢,怎么可能怀孕? 不对,怎么就到了怀孕这一步了。 沈书黎不理解,推着元春的肩膀就把他往外赶,“你赶紧走吧,带着你的那些中药,有多远滚多远。” 元春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凭什么?” 就算不乐意吃药,也不至于如此这般的嫌弃自己吧。 他紧紧的扒着门,看向沈书黎的方向,讨好道,“别别别,明天,最迟后天,我一定走!” “今天就算了吧。” 从沪市开车跑到这边,休息半天就再开回去… … 元春不敢深想,他的可不是铁做的。 沈书黎的力道渐渐松了下去,刚打算放过他,就听他又道。 “不过,你真的确定嫂子也不想要孩子?” 这句话来来回回在沈书黎脑子里过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失去所有力气,妥协道,“这药要吃多久?” “最少也得吃个半年,期间你还得戒烟戒酒好好锻炼。” “不过,你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差了,你可别锻炼过头了。” 他要是不说,指不定沈书黎又要钻牛角尖把自己往死里练了。 “半年… …”沈书黎的嘴角动了动,长叹一口气,“算了,你把药拿家里吧。” 反正先放着,至于用不用,什么时候开始用,是他的事儿。 总不能万一哪天擦枪走火了,孟予安突然想要孩子了,自己给不了她吧? 元春见沈书黎松了口,这才放下心来,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余光瞥到沈书黎投来的死亡凝视,顿了顿,才道,“我可不是催你啊,这是沈女士让我问的。” 86.回京? 谁让这偏僻农场连个基站都没有的,就算是元春有心给沈书黎带个大哥大,也用不成啊。 于是沈女士的电话只能一个又一个的打到他那里去。 再加上沈女士出手又格外大方,元春自然就多嘴了几句。 关于回京的话题,沈书黎没理。 转而回到厨房,自顾自的开始忙活。 元春看着他那副早已习惯家庭煮夫这个岗位、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感叹,“你现在真的,跟我认识的那个沈书黎,判若两人。” “你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最近沪市可是上了不少故事书,元春无聊的时候也会买来看看。 不过也只仅仅在沪市能买到而已,那作者笔名还叫什么宁什么的。 反正不好记,元春没太记住。 但不影响他喜欢看书里面的剧情。 “没有。”沈书黎用白水煮了块儿鸡胸肉,切成小块儿,丢到小喵面前。 元春,“你也看书了?” “什么书?” “没看书你怎么知道夺舍的意思,我还以外你会问我呢!我可是第一次从书里面看到这个词汇。” 沈书黎一愣,恍惚反应过来,这是八十年代。 一切才刚刚开始运转的八十年代。 他顿了顿,随口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词,反正我肯定没有。” 元春不屑的撇撇嘴,“你最好是。” 孟予安一去地里忙活,就总是忘了时间。 只会想着把这块儿干完,再把那块儿干完就回家。 但干了这两块儿,瞥到剩下的那没几步的地块儿的时候,就又会想,反正没多少了,干脆全干完才回去。 于是沈书黎也养成了提前煮好饭,把饭端到地里,等孟予安吃完再回家的习惯。 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跟油锅上熄了火的荷包蛋似的高悬于空,八成已经到了正午。 沈书黎三下五除二把饭做好,拿过搪瓷缸,给元春留下来一份,剩下的全装进搪瓷缸里,对身后的元春道,“你自己在家吃饭吧。” “我去地里找你嫂子吃,一会儿回来。” “你都能一个人从沪市摸到这边,估计应该也不用我陪你转,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书黎交代了两句,元春还没来得及多问,人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只听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留不住;怎么这沈书黎也跟那泼出去的水似的,留不住。” 元春感慨两句,随后端起一旁留给自己的饭食,丝毫不觉得一人吃饭有什么不妥的,直接开吃。 沈书黎一手端着搪瓷缸,一手拿着保温瓶,经过乔慧心的地的时候,乔慧心忍不住道,“又去给小孟送饭啊?” 沈书黎,“嗯。” 天气渐渐转凉,他没有和乔慧心寒暄的心思,只接着大步往前走。 乔慧心戳戳自家老公的腰窝,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王凌,你看看人家,你怎么都没给我送过饭?” 王凌放下手里的锄头,擦了一把汗,没好气的道,“咱俩一块儿干活的,我咋给你送?” “我是能长八只手还是能分身的?” 乔慧心想想也是,冲着王凌嘿嘿一笑,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似的,“那你别干了,咱们回家吃饭呗。” 反正农活儿只要想干,就没有干完的时候。 也不差这两三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沈书黎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弯着腰,在地头儿忙活的孟予安,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些。 人还未到,话已经先从嘴里说了出来,“孟予安,先吃饭吧。” 孟予安听到声音,把自己脚下这块儿地给翻弄好,这才把锄头丢到一旁,蹲到水渠旁边净了手,擦了脸,走到沈书黎跟前,“你怎么来了?” 元春不是还在家吗? “我不来,你能知道累吗?”沈书黎没好气的道。 语气虽硬,但手上动作不停,他拧开手里的保温杯,把水倒在杯盖里,递过去,“先喝杯水。” “应该不烫,我特意放到能入口的温度才倒进去的。” 孟予安眉眼弯弯,接过水,凑到沈书黎跟前,“你先喝一口?” 他总是这幅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她早都习惯了。 沈书黎抱着替她尝尝温度的态度,借着她的手轻啄了一口,便再度递回去,“不烫,你喝吧。” 孟予安咕咚咕咚几下,把杯盖里的水喝的一干二净,眼里亮晶晶的,看向沈书黎手里的搪瓷缸,“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干了一上午农活,心里直惦记着沈书黎的手艺。 “做的辣子鸡,炒了点儿青菜。”沈书黎看了看周围,“还去那边树下吃?” 孟予安点点头。 等到孟予安在地上铺好油布,沈书黎才坐下,打开搪瓷缸开始分饭。 孟予安在地里扒拉了一上午,裤子上早已经变得脏兮兮的。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径直坐下,眼巴巴的看着沈书黎的动作。 只见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筷子,将盖在搪瓷缸上面的米饭先分到碗里一半,再把透着葱郁绿色的青菜夹到碗边,最后把浸着红油的辣子鸡丁倒进碗里。 孟予安眼睛里的亮度又增加了几分。 沈书黎看着她这双小鹿般的亮晶晶的眼睛,心一下子软的像一汪水似的,声音都不自觉放缓了,“饿坏了?” “快吃吧。” 孟予安接过筷子,看一眼沈书黎明显比自己的碗要少一些的饭,动作滞了一下,“你够吃吗?” 毕竟是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怎么可能比自己吃的还少? “我又没干什么力气活儿,够吃了。” “不用管我,我反正在家,饿了还能再煮东西,你吃饱就行。” 孟予安想想也是,不再多想,直接大口干起饭来。 看着孟予安这幅吃的香喷喷的模样,沈书黎的胃口不觉之间都好了几分。 等到收起碗筷往回走的时候,沈书黎嘴角带着几分嘲弄,心想,“自己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得比着吃饭,才能吃下去?” 孟予安吃饱喝足,小憩了一会儿,便打算接着收拾,隔壁地块儿里的王婶骤然凑过来,“小孟啊… …” 87.指教 孟予安用力把锄头砸向地面,还没来得及把锄头从土坑里,听见声音,连忙转过头去,“您叫我?” 王婶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年来找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无非都是些临时借东西的小事儿。 孟予安跟王婶对上眼后,“东西都在那,要是有您用得上的就直接拿就成。” 王婶看了一眼远处沈书黎的背影,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饭香味儿,一张挤满劳累褶皱的脸上笑的如同开的正当时的菊花似的,“你家这口子,是真疼你!” “嗯。”孟予安神色淡淡,并不想多说什么。 她跟王婶不熟,没什么别的好细谈的。 眼瞅着话题就此结束,孟予安正准备接着摆弄手里的锄头的时候,王婶儿倏地凑上前,腆着脸开口,“予安呐,你看咱们也做了一年的邻居了,你们家这一年…三熟,什么轮什么作的方法,能不能教教我啊?” 王婶儿眼角带着一抹局促,显然是有些羞赧之意。 人家拿来提高收益的法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自己? 要不是家里的儿子着急娶媳妇,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旁的能挣到钱的办法,她也不会好意思开这个口。 孟予安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个来找自己学习的,“当然可以。” 如果她没打算把轮作技术掰开揉碎了交给大队上的人,当初领奖的时候她完全没必要开口多嘴那两句。 王婶脸上骤然爆发出喜色,就连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但她还是有些迟疑,于是再次开口,“真的可以?” “你放心,婶子不白学,等到时候农忙的时候,让我家那俩小子先给你家的活儿给干了!” 具体的她不清楚,但孟予安是从沪市来的知青夫妇这个事儿,王婶儿还是清楚的。 自家旁的没有,唯独就是人口多,有那把子力气。 孟予安忍俊不禁,也没拒绝,“那可说好了。” 她要是不往下接,怕是王婶都不好意思仔细跟她讨教。 “这轮种啊,最重要的有两件事。” “一呢,是挑选轮种的作物种类,最次的,种的上茬作物留在土里的病虫害不能影响到下茬作物;最好的,种的下茬作物能够吃掉上茬作物的病虫害。” “二呢,就是在什么时候给土地追肥,如何追;轮作是在同一块儿土地上进行多轮作物的种植来达到高收益的目的,就像人吃饱饭才能多干活似的,一天三顿饭但凡少一顿,这人身上的力气就会少了许多,这道理换到这土地上也是一样的。” 王婶儿点点头,“关键是怎么才能知道什么作物适合轮种呢?” 孟予安想了想,直接拿去年自己种植过的作物举了例子,后道,“婶子要是不放心在大片土地上试的话,可以先找一片小地,轮种试试。” 毕竟实践出真知。 王婶儿摇摇头,“你说啥,俺就信啥好了。” 做实验麻烦的很,反正她去年那样种能挣到钱,那自己也一定能。 天色已然不早,孟予安收拾了东西,跟王婶儿告别之后,径直回了自己家里。 沈书黎已经做好饭,早早的走到分的地和家门口的路段中间,等着从此处经过的孟予安。 孟予安老远就看见了他,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走向沈书黎。 沈书黎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自然的拿过她手里的工具,“累不累,回家洗澡?” 孟予安有些迟疑,“元春走了吗?” 毕竟自家的浴室在院子里,平常只有沈书黎还好,要是元春还在,那她这么大喇喇的进去洗澡,多不好。 “还没。”沈书黎看明白了她的想法,随后道,“那给你烧热水,擦擦身子?” 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擦擦身子可是有助于解乏的很。 这个孟予安倒是没拒绝,“好。” 背后出的那层薄汗带来的黏腻不适感,已经让她心情莫名的开始烦躁了起来,擦擦也行。 “对了,元春这次来咱家里找你啥事儿啊?”孟予安有些好奇。 他们这个小地方又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每天两点一线,睁眼干活儿、闭眼睡觉的,要是没什么正事儿,好端端的,元春会特地从沪市跑到乡下来? 八成这所谓的正事儿还是个大事儿呢。 沈书黎刚刚还清醒无比的脑子,在这个问题下,突然变成了一团浆糊。 想到元春来的目的,沈书黎有些迟疑,“你想见见我父母吗?” 如果他要回京市,那她怎么办? 把她丢在这儿肯定不行,但要是带她回去,她能愿意吗? 孟予安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慌乱,甚至脚步错乱,险些踩到沈书黎的脚上去,“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随后又追问道,“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就是太久没回去了,他们想见见我。” “这样啊,那你就直接买票回去好啦,家里和地里的活儿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可以忙得过来。” 随着知青大批返城政策下来后,哪怕是他们这些再次下乡的知青,也没有以前那么严——必须大队上同意,有正规理由且开了出入证,才能买票去往别的地方。 毕竟都是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如果想回家了,只要不耽误农场里安排的活儿,就算回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什么关系。 “你不跟我回去吗?”沈书黎目光澄澈,眼尾划过一丝期待,但很快被他遮掩下去,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一旁孟予安的答案。 “我,怎么跟你回去啊?” 孟予安伸出手指,认真的跟他掰扯,“咱们两个都走了,农场里的活儿谁来干?” “家里的鸡崽和小猫谁来喂?” “还有… …你家里应该还不清楚咱们两个的事儿,你确定要这么连声招呼都不打的,直接把我带回去吗?” 他们两个当时领证的时候,可是没有通知任何一方的长辈。 顾家那些人,这事儿实在是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沈家的… … 8.也不是不行 孟予安虽然不清楚沈书黎是怎么跟家里交代的。 但站在她的角度,要是自家儿子在婚姻已成既定事实之后,只是单单告知自己已婚这件事儿,再无旁的消息。 就连过年也没有带着老婆回家里过一次的话,她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儿怕是都只剩埋怨。 依着元春和沈书黎以往提起沈女士的口吻,不难看出,他们和沈女士的关系多么的亲密。 亲妈是不可能埋怨自家儿子的,只会把不满的情绪全部转移到她这个外人——儿媳妇身上来。 以她两世仅有的一次亲密关系的经历来看,方经理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 每当方寅打自己,把自己打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时候,她那位好婆婆就跟没听见似的,只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 但只要她呛声方寅一句,她那婆婆就跟饿了多年猛然闻到油腥味儿的老鼠似的,一下子就凑了上来,狠狠地呵斥她。 什么方寅是一家之主,她只配得上低三下四温声细语的跟她说话了之类的刺头儿话语。 她跟方寅没感情,就算和婆婆不和,没有什么好形象也无所谓。 她根本不在乎。 但要是沈书黎的父母,孟予安就不确定了。 这一年里,她早已习惯了有沈书黎在自己身旁陪伴的日子。 无论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从胸腔里散发出来的药味儿也好,还是他每天会准时准点儿埋头在厨房里的影子也好,甚至是每天端着午饭和温水来地头儿找自己的中午,她都记得。 也很感恩。 她不想和沈书黎的父母闹的很僵。 沈书黎,“猫咪和鸡崽可以拜托乔慧心帮忙喂。” “地里的农活儿,冬天正好也干不成什么活儿,可以等撒好鸡粪,沤肥的那段时间,咱们回去。”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儿,“还有,我父母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他们左右不了我的选择,无论如何,我的选择都只有你。” 沈书黎的声音铿锵有力,听起来分明半点儿温情也没有,但是孟予安莫名的就有些感动。 她这样的人,也会有直奔她而来、独属于她的月亮吗? “我考虑考虑吧。”孟予安道。 沈书黎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直接拒绝,就证明这件事还有余地。 两人回家的时候,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就连本以为会乖乖待在家里等着他们的元春,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孟予安有些担心,“他没有和你打招呼去哪儿吗?”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人要是在村子里倒是没啥,但若是因为好奇跑进了周边的山上… … 想到这儿,她匆忙开口,“要不我们出去找找他?” 沈书黎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灯,两步走到房间里,四处查看,确认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之后,拍拍孟予安的脑袋,“没事,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 “先吃饭吧。”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动静,孟予安从沈书黎的肩膀上探出脑袋,朝着门口看去,“诶,元春,你去哪了?” “怎么比我们回来的还晚?” 元春右手上拎了一整个麻袋,整个人都要偏左倾斜着,看上去那麻袋好像很重的样子。 孟予安匆忙递给沈书黎一个眼神,“不去帮帮他?” 沈书黎无奈,抬脚往元春身边走去。 拎起麻袋的那一刻,忍不住嘲笑,“就这点儿东西,你都拿不动?” 沈书黎直接将麻袋整个悬空拎起,随意的靠着走廊的墙壁搁置着。 “大哥,我可是从停车那儿拖到这边,跟你这点儿距离能一样吗?”元春没好气的道。 他拿了多长时间? 沈书黎才拿起来多长时间? 换成沈书黎去,未必就会比自己轻松。 沈书黎心下一沉,看了一眼那个麻袋,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从车上拖过来的?” 孟予安很是好奇,伸着脖子,就准备凑到麻袋里边看。 沈书黎抬起手,将她的下巴挡回去,眼神如同锋利的箭矢似的射过去,抬起下巴,“你先去吃饭。” “那好吧。”孟予安撇撇嘴。 沈书黎装作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失望,看她转身进了厨房之后,匆忙打开麻袋看了一眼。 好嘛,一整麻袋,装的全是一摞挨着一摞的药。 分神看了一眼厨房,确认孟予安短时间内没有从厨房里出来的打算之后,他匆忙拎起麻袋,走进房内,左右徘徊,“这玩意儿,藏哪儿合适呢。” 听到门外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沈书黎眼睛一闭,直接把麻袋丢到元春住的房间的门后,“不管了,先扔这儿吧。” 虽然孟予安早都知道了自己在吃药,但是此药非彼药,要是她知道了这是备孕的药,指不定心里怎么想自己呢。 元春洗个手的功夫,转眼之间,门廊下面放置的麻袋就消失不见了。 “诶,哥,那麻袋… …” 还没等话说出口,嘴巴就已经被一双大手捂上。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湿润,沈书黎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不提麻袋我就松手。” 元春也觉得这个姿势诡异的很,匆忙点头。 “麻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这个事儿,先别告诉你嫂子。”沈书黎提醒道。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行了,不然你现在就从我家走。”沈书黎说罢,扯着元春的袖子,一点儿也不带作假的,就朝着院子大门走去。 “诶诶,我饭还没吃进肚子里呢。”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你让我吃完饭,我明天一早就滚蛋,再也不来烦你了。” 元春说着,生怕沈书黎不信,还特地伸出四根手指头,“我发誓。” 沈书黎看着他这幅小孩子的神情,忍不住抽抽嘴角,嘲讽道,“多大的人了,别整的跟个村头儿小孩似的,一脸傻气。” 元春斜睨他一眼,“懒得理你。” “嫂子,我用哪个碗啊?” 孟予安给他指了指,随后看向沈书黎,“沈书黎,你站门口干嘛?” “哦,我锁个门,这就来了。” 89.相信自己 等到孟予安擦过身子,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带着点点繁星的天空,脑子里突然重复放着沈书黎的那句话,“跟他回京市见父母。” 回京市,是肯定要回的。 但是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去。 孟予安长叹了一口气,叹气声在漆黑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沈书黎刚爬,听见这声叹气,莫名的放轻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开口,“怎么了?” 总不能是他关灯关早了吧? 孟予安,“有没有能让人一夜暴富的办法?” 她不想让沈女士看不起自己。 但,除了一夜暴富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够匹配的上沈书黎的家世呢。 孟予安越想越头疼,脆生生的道,“要不我们还是离婚吧。” 门不当户不对的,但凡见了家长,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还不如趁着现在只是习惯彼此,没有什么所谓的非这个人不要的时候,就此分开。 沈书黎,“… …” “不早了,早点儿睡吧。” 他就当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说完,孟予安的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 孟予安,“… …” 倒也不必这么刻意的装傻吧,他睡觉什么时候打过呼噜? 各种各样纷杂的想法从孟予安的脑子里飘过去,最后都在一个接一个的否决之中看到了绝望。 翌日一早,沈书黎特地起了个大早。 天才蒙蒙亮,他就起身走到对面元春的房间,把人叫醒,颇为严肃的道,“起床,你现在就从我家离开。” 元春还没睡醒,脑子里全是懵的,随便揉了一把几乎快要乱成鸡窝的头发,“啥?” 他虽然昨天说了今天一大早就要走,但也不带这么早的吧。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赶自己走吗? 元春不解。 沈书黎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揪起,三下五除二给他套上衣服,拽着他就往院子里走,“洗漱,三分钟。” 潜意识告诉元春,他现在要是不听沈书黎的,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三分钟后,被冷水激的整个人都变得清醒起来的元春,想也不带想的,就冲着沈书黎,“你疯了?” 沈书黎一脸严肃,拉着他走到门口,郑重其事的道,“你才来两天,你嫂子就想跟我离婚。” “什么!?”元春一脸震惊,随后满脸疑惑,“可是为啥啊?” “我不管,反正你来了,她就想跟我离婚,你克我俩,你现在赶紧走吧,以后没啥事儿就别过来了。” “有事儿就写信寄过来,人别过来了。” 元春愣了又愣,最后还是在“破坏别人婚姻的竟是我”和“沈书黎现在不要我这个朋友了”的两种思路中间,默默的往车的方向走。 看着元春的车开远,沈书黎才匆忙往家里赶。 孟予安翻了个身,伸手摸到旁边的床榻上的温度后,瞬间清醒。 沈书黎已经起床了? 她穿上鞋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元春住着的房间敞开着大门外,其他的一切都跟昨天回来的时候并无变化。 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元春和沈书黎。 正准备去院子外接着找,就看听见门边响起声音,看见熟悉的身影后,孟予安好奇的开口,“去哪了?” 这么早,连声招呼都不带打的,罕见。 沈书黎对上孟予安的眼神,滞了一秒后,转过身去,一边锁门一边道,“那什么,元春不是说今早上走吗,我送送他。” “这么早就走?” “嗯,他着急。” 孟予安还想接着问些什么,却很快被沈书黎打断,“现在他走了,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让你觉得你会不舒服的地方?”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家里一切都挺好的啊。” “那… …昨晚上为什么要提出离婚?”沈书黎不理解。 孟予安垂着脑袋,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又看向地上随意攀爬的蚂蚁。 沈书黎瞬间明白,她不想说,“那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 “拜托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跟我商量商量,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不要直接盼我死刑可以吗?” 孟予安扯扯嘴角,“你想多了,哪有那么严重。” 抬起头,对上男人认真且带着破碎感的眼神,她恍惚明白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孟予安挪开对上的眼神,“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 沈书黎,“嗯?” 孟予安用脚尖在地面上划着半圆,“我很担心,等到了和你一起拜访你父母的时候,你父母会骂我是一个破种地的。”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沈书黎走到孟予安面前,盯着她的眼神,“怎么会?你可是种地高手!”怎么会是个破种地的。 孟予安有些惊讶,“诶?” 她以为,他会说,他父母不会这么说。 虽然这种安慰会有一些些作用,她更多的还是会把这份难受憋在心里。 但是,他居然说,自己是种地高手? 孟予安有些开心。 既然得到了肯定,那,是不是说明,自己也没有那么差? 沈书黎观察着她的神色,察觉到她身上那股灰扑扑的气息渐渐跑散后,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你是很厉害的宝贝,我很喜欢你,我的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不要想太多,孟予安。” “相信自己,好吗?” 一句又一句话冲击着孟予安的心灵。 自己,很厉害? 他,很喜欢? 半晌,孟予安声音瓮瓮的,听起来很闷,但却带着坚定,“好。” 相信自己!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声音嘈杂,仿佛有很多人,但中间有夹杂着熟悉的声音。 随后响起拍门声,孟予安慌忙从沈书黎怀里抬起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挣脱开沈书黎的怀抱,手指无措的垂着,小声的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怎么了?我们是夫妻,被看到也不用心虚!” 沈书黎语气里带些不满,但不是针对孟予安。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抱老婆的机会,就被门口的这些不知道干什么的人给打破了。 90.农场指教 孟予安做了几个深呼吸,扯扯沈书黎的手,“要开门吗?” 沈书黎刚想说出拒绝的话,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小沈,小孟,在家吗?我章强,农场领导想来和你们做个交流。” 孟予安和沈书黎对视一眼,随后连忙道,“来了来了。” 沈书黎纵然不情愿,但孟予安既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只好认命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没好气的道,“必须现在做交流吗?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谁知道这劳什子交流要做到什么时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章强听着他这丝毫不客气的声音,心虚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错,没提前通知你们。” 农场的领导大早上就拍开了他的家门,他也吓了一跳。 沈书黎有这样的语气,不足为奇。 他倒是也想提前通知,偏偏领导也不给他机会啊。 整这出突然下乡的,这谁能想得到? 章强都这么说了,沈书黎自然也看出来他的为难,随后打开门,“你们先进来坐吧,我去做个饭,让我媳妇儿洗漱一下。” 孟予安看着乌央乌央进啦的人,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把家里的凳子都搬出来,搁置到院子里,“坐吧。” 随后走进浴室,直接用暖水瓶混着凉水,快速洗漱后走出浴室,“我好了。” 随后一个眼神递给章强。 章强连忙站起身,把凳子摆好,“小孟,来来来,快坐下。” 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的领导看了一眼孟予安,颇为和气的道,“没事儿,等你吃完饭咱们再谈也成。” “不着急不着急。” 其余领导频频点头,附和道,“对对对,你先吃饭。” 章强,“… …” 在他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孟予安。 害得他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的,就在一众领导的催促下, 带头敲响了孟予安家的大门。 合着,就是单纯戏弄自己? 孟予安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确认不似作假后,转身进了厨房。 沈书黎,“桌上有热水兑开的麦乳精,你先喝两口垫吧垫吧。” “我煎个鸡蛋,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锅里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蛋液落进油锅里,在油温的浸润下慢慢凝固,变色。 沈书黎快速将煎好的鸡蛋铲出,“你慢慢吃,我去外面招待他们,不用着急。” 不打声招呼就来的是他们,所以吃完早餐再接待对方,算不上失礼。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沈书黎还是快速的找了个托盘,摆了和人数对应的茶杯,倒进加了糖的开水,挨个满上,端着托盘边往门外走边道,“先喝点儿热水。” “予安吃个煎蛋,马上好。” 章强匆忙从他手里接过托盘,挨个给众人分发下去。 确认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热水杯后,沈书黎面上露出些疑惑,恰到好处的开口,“不知各位今日突然过来,是想和我们交流什么?” 话虽如此,但沈书黎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怕是来找孟予安交流一年三熟的轮作方法的。 戴眼镜的老头儿扶了扶镜框,“是这样的,孟予安同志去年包地的收成特别好,我们这次过来呢,是想跟她交流一下种植方法。” “同志啊,你可能不太了解,虽然咱们国家的人民现在还不至于过着饿着肚子的生活,但每个人也仅仅只是不挨饿而已。” “要是能把这农场的土地利用起来,家家户户都像孟同志那样,把有限的土地搞得多产化,那咱们人民群众岂不是离吃饱吃好的日子就更进一步吗?” 帽子扣得挺大,沈书黎眉头一拧,委婉点出最关键的问题,“我们当然是支持国家发展的,只是,我们要是把这个技术分享出来,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分享给农场和分享给大队,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大队与大队之间竞争,只要自己所在的大队得了好处,那做出最大贡献的孟予安,自然也亏不到哪里去。 孟予安与大队是一个整体,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农场就不一样了。 农场作为一个整体,一旦产量上去,对公,有了交代;对农场内部,提高了农场人员的收益。 但对孟予安,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章强眉眼低垂,看着手里的热水杯,笑而不语。 他作为二者之间的中间人,只起到一个连接的作用。 这个时候,不为着农场的集体利益呵斥孟予安,就已经极大限度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明着帮孟予安问农场要好处,是不行的。 但孟予安两口子问农场要好处,那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他干什么要插手呢? 戴眼镜的老人将手里的杯子递到一旁人的手里,看着沈书黎,“我们这边一切好商量,目前给出的方案是,聘任孟予安同志作为农场的技术顾问,每个月享受7级员工的津贴待遇。” 沈书黎挑挑眉,“那技术顾问需要承担的分内任务都有什么呢?” 只是单单的把轮作耕种的方法交出来,怕是“技术顾问”的身份是有年份限制的。 老人道,“站在农场的角度,我们当然是希望孟同志能够将自己所知道的、了解的农学知识都经过实践后分享出来。” 农场也不是。 光凭一张嘴,谁不会瞎说几句? 当然要看见明明白白的结果之后,才能大规模的推广下去。 “只要通过孟同志提出来的方法,成功增加了农场内部的收成的,收成部分将给予孟同志50的分红。” 想了想,又补充道,“剩下的50农场内部还需要按劳分配给下面的人。” 可不是他要私吞。 “我吃好了。”孟予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沈书黎动了动耳朵,走回厨房,和孟予安相碰的时候,递过去一个眼神,“听上去他们还是蛮有诚意的。” 孟予安眉眼弯弯,成功接收后走到领导面前,开始寒暄。 91.好耶!有钱 孟予安理了理思路,大致的跟在座的领导陈述了一下轮种的技巧。 刚刚还无精打采的领导们,在听了她的陈述后,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戴眼镜的老人满脸激动,“好,好,章强,回去之后就让农场的人过来立个字据,把刚刚说的要求都列上,再让孟同志过目后签个字。” “孟同志啊,以后农场培训会就劳烦你了。” “如果你这边耕种土地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们提的。” “不管是人手、技术还是材料方面,只要农场能办到的,统统都可以。” 说完,戴眼镜的老人就站起身来,“行了,今天就不耽误你们两口子过日子了,等我们立了字据,到时候培训会上见了再聊!” 章强匆忙小跑到门口的位置,打开门,恭迎诸位领导挨个走出后,冲孟予安一笑,“你们朋友那个车子的维修费要是不够的话,可千万记得跟我说,别替我省钱!” 他们大队能签上孟予安这么好个知青,简直就跟祖坟冒青烟没什么两样! 自己的位置说不定也能往上动一动。 那点儿维修费,哪怕再贵,也得给孟予安一个好印象。 孟予安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看着众人走出去。 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看见对面的门突然打开,顾宁宁从里面走出来,狠狠的瞪了孟予安一眼,“会种地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只会在地里刨食,脏活累活全都干完了才落那点儿钱的废物?” “我只需要跑到学校动动嘴皮子,坐在办公室指导指导学生,每个月就能拿到三十块钱呢!” “孟予安,你也就到年底地里收成分钱的时候,能见到几十块钱吧?” 孟予安仰望天空,酝酿出如同看的眼神瞅了顾宁宁一眼,从上而下,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随后露出不屑的笑容,长叹一口气,大幅度的摇摇头,随后反手关上门。 顾宁宁简直要被她这轻蔑又无礼的眼神气死,直接就把门大力一甩,转头去了镇上。 她孟予安不过一个农民,怎么能,怎么敢用那种看的眼神看自己? 她怎么想的,孟予安才不管。 关上门之后,直接冲到沈书黎跟前,一把抱住沈书黎,兴奋地在原地直蹦跶,“黎黎,要是签了合同,我就能养你了!” 沈书黎温柔又无奈的看着她,“好好好,你能养我!”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我身上还戴着围裙呢,上面脏死了,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孟予安,“弄脏怕什么,咱们有钱了,买新的!” 沈书黎嘴角动了动,还是把心里的话压了下去。 还是不说了,说出来又要不高兴。 孟予安原地蹦跶了好几分钟,就连站在原地只是单纯的被她的力气拖来晃去的沈书黎,都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了,她才停下来,“诶,怎么感觉脑袋晕晕的?” 沈书黎双手用力,抱住她的腰,用脚扯过一旁的凳子,扶着她坐下,“头晕就歇会儿。” 话音刚落,视线落到孟予安脸上时,就对上了她那亮晶晶充满希望与开心的眼神,沈书黎喉头一紧,匆忙挪开视线,“我先去忙了。” “忙什么,歇会儿!” “咱们现在有钱了,姐带你出去下馆子!今天就奢侈一把!” 沈书黎,“那你也得让我去把灶台上的火给熄了啊。” 孟予安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大方的开口,“那你去吧。” 沈书黎看着她这幅可爱模样,艰难的迈出步伐,走到灶台前,把里面正燃烧着的炭火给熄灭。 “家里的煤块儿好像不多了,等会儿去镇子上顺便跟许安易打个电话,让他有功夫了送点儿煤过来。” 孟予安有些迟疑,“时间还早,这个时候去农场里定也来得及吧?” “许安易离这边是不是很远啊,要不别麻烦人家了?” “你想定农场里的,就去瞅一眼;要是不合适,再给许安易打呗,这不费啥事儿。”沈书黎补充道。 刚来那年是因为太晚了,许安易都已经不怎么出车了,所以心会比较麻烦一些。 但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许安易上山下乡收干货,和城里来回买卖东西的时候。 不仅不麻烦,没准还赶趟儿呢! 不过这些,孟予安就不是很清楚了。 “那去隔壁叫上乔姐,咱们一起去看看煤?” 沈书黎不想叫。 好不容易元春走了,有个和孟予安二人独处的时候,并不想让旁的多余的人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孟予安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巴掌大的小脸凑到沈书黎跟前,就连脸上的小绒毛都戳到对方的眼前,“求你了,带上乔姐吧,她可会砍价了!” 提到这个,孟予安就一脸羡慕。 怎么会有乔慧心那么会砍价的人呢,简直就是天赋之女! 沈书黎看着她的小动作,莫名心软,眼神瞥向一旁,淡淡的“嗯”了一句。 “好耶!黎黎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说完,就冲去了隔壁,丝毫不带犹豫的。 沈书黎站在原地,脑袋里反复回放着这句话,同手同脚的开始收拾周围放着的杯子和凳子。 这个摞在那个上面,左边摞在右边上面,杯子先放在原地,等会儿洗好丢到厨房。 等到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些凳子应该从院子里搬到房间里去的时候,抬起手一用力,却发现手里轻飘飘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这才发现,因为他的走神,而把凳子丢到了水池旁边,杯子准备拿到正屋… … 沈书黎闭上眼睛,清空了脑袋里的全部内容,重新把刚刚需要做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这才把一切该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的东西全部归位。 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多半是乔慧心已经被孟予安哄出来了。 沈书黎走到房间里,揣上一把钱,换了个厚实的外套,正准备出门,又特地拐回去,拿起另一件女式外套, 走到孟予安跟前,“把外套换了。” “你身上那件晚会儿会很凉的。” 92.去煤场 孟予安看看他手里的厚实外套,再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长袖,抿了抿唇,小声嘟囔,“这也差的太多了吧?” “一会儿走走就热了!” 乔慧心从两人身上挪开,幽怨的看向刚从院子里出来的王凌,“看看人家小沈!” 王凌大大咧咧的,直接“咣当”一声,把大门锁上,还大声的问道,“咋了媳妇儿?” 乔慧心的幽怨一下子就变得更多了,甚至是刚刚情绪的二倍多。 简称,加倍。 “没什么。”乔慧心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但明显王凌不懂,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转头对着孟予安道,“走吧小安,再不去看煤,一会儿我晚饭都吃不下了。” “你俩的恩爱都快把我喂饱了。” 孟予安脸上一红,连忙从沈书黎旁边挪到乔慧心身边,挽上她的手臂,“走走走,这就去。” 王凌跟在身后,对自己家媳妇多变的情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书黎的心思全放在前面的孟予安身上,丝毫没有主动提起话题和王凌搭话的意思。 王凌看出来了,想了想,也没找到什么好谈的话题,就这么跟着两人往前走。 乔慧心,“你说那个卖煤的地方,在哪啊?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来,我都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儿了。” 孟予安,“害,我隔壁那王婶,你知道吧,她前两天问我轮种技术呢,然后提醒我了一句,我才想起来问的。” “啊?你就这么轻易的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告诉她了?”乔慧心大吃一惊,“妹妹啊,不是姐说你,你可得长点儿心啊。” 人家种地有些技巧的,哪个不是藏着掖着,非本家人不外传的。 孟予安这可倒好,逮着个人来问就教。 种地这种事儿,一分看技术,三分看勤劳,六分看天的活儿,就算到时候真的按着孟予安的方法增加了地里的收成,怕是也不会感谢孟予安到哪里去。 孟予安满不在乎,“哎呀,我又不图他们那点儿回报。” “我是个成年人了,我心里都有数的乔姐,你放心吧,我还能让自己吃亏不成?” 乔慧心狐疑的看看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你能。” 旁的不说,就说那顾宁宁。 这要换了她,有个这么天天作着上赶着上门没事儿找事儿找存在感的人,她高低不得给顾宁宁投诉到大队里去啊。 还会忍着对方在自己的地盘天天瞎蹦跶? 两人说笑间,就到了卖煤的地方。 几人从门口走进去,孟予安看了一眼门口堆着的散煤,皱了皱眉头。 这煤看上去可像是受过潮的,倒不是说这样的煤不能烧,就是烧出来烟会大很多。 “老板?老板在吗!”乔慧心走到院子中间,率先冲着里面吆喝。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掀起门帘,嘴上叼跟自制的卷烟,走到几人跟前,含含糊糊的道,“买煤啊?” 乔慧心看着他这幅样子,眉头拧了一下,但很快就接着他的话道,“对,您这煤啥价啊?” “啥价位的都有,门口那的最便宜,烟大不好烧。” “靠里面这的,块儿大适合烧炕,烟少。” “你想要烟少的块儿小的,得加钱,把这大块儿的给砸开。” “一车起卖,两百到三百不等。” 乔慧心,“还能再便宜吗?” “我这儿不讲价。”老板直接将烟凑到跟前,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浓厚的烟圈。 乔慧心闻到烟味儿,莫名的犯了恶心,用眼神示意孟予安,“不能买他家的。” 孟予安也正有此意,随即手上用力,把乔慧心拽到自己的身后,“那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看啥啊,这农场就我一家卖煤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看别家的,只能去镇子上买了。到时候你回来,我可不是这个价。”老板“呸呸”两下,吐出口唾沫,几乎就要吐到孟予安的脚边。 孟予安这下更不想买了,直接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接连走了分钟,已经从卖煤的路口转到另一条路了,孟予安这才开始吐槽,“什么人啊这是!” 做买卖的,不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至少也不能这么邋遢无礼吧。 乔慧心有些担心,问了路口的几个大娘,确定这农场只有这一家卖煤的之后,有些慌,“要是镇子上的比她家的还贵怎么办?” 孟予安去年托的那个朋友的煤倒是比这个煤场的煤还要便宜,而且她朋友人看上去也怪精神的。 可是人家朋友去年那是帮忙送的。 自己两家顶了天去,最多也就买上个两车的煤,怎么可能年年都让朋友送过来。 迟早还是要向这家煤场低头的。 况且,就算她真的对朋友送的煤动了心,她也不能主动把这话说出来。 人家愿意帮衬自己一把,好处拉上自己,那是情分。 乔慧心心里有数,所以她直接就做好了镇子和农场的煤场二选一的打算,抱着这样的态度开口询问的。 孟予安也有些拿不准,她的想法跟乔慧心是一样的,她看了一眼沈书黎,随口道,“害,不着急,咱们先去镇子上看看呗。” “左右这会儿地里也没啥活儿,耽误两天也没啥,这冬天还有些日子呢,买煤这事儿,不着急。” 只要不到下雪的时候,这煤啊就不愁买不到。 沈书黎接过孟予安的眼神,主动开口,“不妨事,一会儿先去镇子上看看,实在不行,还给许安易打电话,让他找人送过来就行了。” 孟予安和乔慧心他们可能差钱,自己又不差。 煤贵煤倒是其次,他只是一想到刚刚那个老板的埋汰样儿,就无法直视那些煤。 不仅是他的素质不允许,更是他的洁癖无法接受。 王凌看看三人,“那咱们现在回家里,骑车去镇子上?” 一年的功夫,乔慧心总算加钱找人换到了一张自行车票,自家也是有自行车可骑的人了。 “让她俩就在村口榕树下等着吧,王哥咱俩回去骑得了。”沈书黎补充道。 榕树下离章强家不远,就算真的有啥事儿,好歹也有个照应。 93.鸡毛换糖 孟予安走的累了,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还不忘扯扯一旁的乔慧心,“乔姐,坐下来歇会儿。” “他们骑车过来怎么也得个十来分钟呢。” 乔慧心刚准备坐下,身旁一群小孩就一窝蜂的从她身边穿过,挤来挤去的,差点儿没给她弄倒。 孟予安匆忙上前,关切的眼神看着她,手臂拉紧,“没事儿吧?” 乔慧心摇摇头,“没事儿。” 孟予安,“这群小孩儿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算了算了,都是孩子,别跟他们计较了。”乔慧心脾气很好,许是长期备孕的缘故,虽然孩子一直没来,但她倒是对旁的孩子格外的宽容。 乔慧心找了个位置坐下,下意识的看向孩子们所在的方向,“他们怎么都站在那儿?” 那不是村口儿的位置吗? 一个两个站在那可能还是在等要归家的父母亲戚什么的,但一群都站在那,这又是做什么? 两人才刚刚生起好奇心,就听见一个货郎的声音渐渐传来,“鸡毛换糖嘞,三十斤鸡毛换一斤红糖了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有针线、手表小物件嘞。”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货郎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二人身前。 一个身着打着数个布丁的衣服,但看起来却并不邋遢的男子,身上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改革开放包,骑着一辆自行车。 车子前后各绑上了一个筐子,后面的要大些,从其表面若隐若现的鸡毛可以看出,这是收来的东西放置的筐子。 前面的小些,货郎的身子挡住了筐子,倒是分不清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刚刚一窝蜂的跑过去的小孩们此刻都冲着货郎大声喊,“叔叔,我们有鸡毛!” “叔叔快来啊,我们要糖!” 等到货郎的车子近了,刚刚还人头攒动的小孩儿们倒是老老实实的排起队来,一个又一个的打开手里的包裹,递给货郎。 货郎从前面的竹筐里拿出秤砣,一边扒拉检查鸡毛的干湿程度,一边快速的称好重量,随后道,“两斤鸡毛,要糖还是要针线?” “糖,糖!我要糖!”小孩儿兴奋的说着。 货郎从秤砣所在的筐子里拿出一块儿方糖,递过去,“喏,拿好了啊。” “来来来,下一个。” … … “三斤鸡毛,来,你的针线。” 没过多久,货郎身边围着的那群孩子就都换好了东西,开始往自家的方向走。 孟予安两人一直看向那边,货郎很难不注意到这两股长久而热气的眼神,随即大大方方的朝着二人,“两位同志,可有感兴趣的小物件?” 乔慧心连连摆手,“我们没东西换。” “可以先过来看看东西,我每隔五天来一次这边,你们要是有需要的东西也可以跟我说,咱们立好字据,都可以帮你们带的。”货郎倒是不气馁,热情的推销着自己的服务范围。 孟予安倒真的对那手表有些感兴趣,于是站起身子,拉着乔慧心,“咱们过去看看呗。” “可是… …我没钱啊。” “看看又不要钱。” 乔慧心想着也是,于是跟着孟予安到了货郎跟前。 货郎伸手一拉,刚刚还成一个长方体形状的小竹筐瞬间多出来了三层置物架,“同志看看,我这都是好东西,刚从羊城拿的货,都正时兴着呢!” 三层架子上各种小物件应有尽有。 孟予安心仪的手表足足占了半层。 她仔细敲了敲,指着深蓝色表带的那块儿手表道,“这表多少钱?” “二十块钱一块儿,这些表都是这个价。”货郎笑笑。 乔慧心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么个小东西,买了能有啥用啊,居然值二十块钱?” 货郎拿起那块儿蓝色表带的手表,递到孟予安跟前,“同志你看,这上面的十二个数字指的就是时间。” “有了这表,您都不需要再抬头看月亮太阳,就能知道准确的时间!” “而且这表还是一个上好的时尚单品呢,您想想,这么个表戴在手上,那岂不是又时髦又好看的?” 孟予安伸手正准备拿起那块儿表,乔慧心连忙拦下,把她拉到一旁,“你真买啊?” “合适了就买呗。”孟予安老实巴交道。 正说话间,沈书黎和王凌也到了两人身旁,目光从一旁的货郎身上转移到孟予安二人身上,“咋了这是?” 乔慧心,“这货郎来村里买卖东西,小安看上一块儿手表,有点儿贵。” 王凌点点头,表示了然,“你呢,有没有想要的?” “我可不要,太贵了,一块儿足足要二十块钱呢!”乔慧心连忙道。 那表时髦是时髦,但就算买了,对她来说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实在是没什么用。 沈书黎停好车,边挽着袖子边凑到孟予安跟前,目光澄澈,“想要?” 孟予安摇摇头,“没,就是好奇。” 货郎看几人没旁的意思,就道,“几位同志,你们要是不看也不买了,我就往前头去了啊!” 沈书黎走到货郎跟前,“这表能给我看一眼吗?” 货郎正好还在收东西,直接指着左上角那块儿道,“喏,就这块儿,那位穿灰色外套的同志看中的。” 沈书黎看了两眼,“这价格还能再商量吗?” “最低19,这可都是好东西,不信你们去县城里瞧瞧,能卖这东西的店家可不多;但凡摆在店里卖的,就没有低于三十的。” 孟予安扯扯沈书黎,“算了,家里有摆钟,没必要。” 二十块钱对他们来说虽说不是什么大钱,但真要为了这么个东西花出去,那也是会心疼的。 沈书黎多看了那表一会儿,记住它的形状模样后,对货郎道,“抱歉,我们先不买了。” 货郎好脾气的笑笑,“没事儿。” 这东西确实贵,但禁不住利润高。 在这小地方,卖不出去才是常态。 沈书黎推了车,“走,咱们去县城。”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也就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就到了县城门口。 沈书黎带着其余三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地方,把车停下,“就停这儿吧,这儿安全。” 94.国营饭店 王凌的自行车比较新,他往四周的环境多看了两眼,确认这个地方在几家商贩老板的视野范围内后,跟着沈书黎把车停在一旁。 “先去国营饭店吃饭吧,煤场不急着去。”孟予安早都饿了,胃饿的都有些不舒服了,她实在不想跑了。 “我没意见,乔姐你们想吃什么?” 沈书黎一边说,一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些饭票来。 乔慧心二人对视一眼,“你们请客,你们说了算,我们俩吃啥都行。” 要是四人平摊饭钱,那当然是谁爱吃啥,就点啥了。 可偏偏一早孟予安说好了的,要请他们吃饭。 饭可以吃,但不能不懂事儿的瞎点。 周围已经有了不少小摊贩,卖吃喝的也不少。 上面经济政策放开之后,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少了许多。 毕竟外面的小摊贩可是便宜的很。 而国营饭店虽然味道好量也大,但它要票啊! 沈书黎有饭票,倒是没这个烦恼,左手牵着孟予安,走在前头带路,“就去那家吧。” 国营饭店的人并没有以往的多,即使是在饭点儿,依然有不少空位。 沈书黎一眼就看中了窗边的位置,对着孟予安道,“坐那怎么样?” 孟予安看了一眼,“可以。” “那你们三个在这儿坐着,我去窗口点菜。” “点三个菜吧。”孟予安道。 沈书黎点点头,随即大步迈开,走向窗口。 “你好同志,我要一份糖醋里脊、一份溜肉段、一份酸汤小酥肉。” 柜员在纸条上写写划划后撕下来,看了一眼沈书黎指定的那张桌子,补充道,“这边交饭票,主食要什么?” “上个四人份的米饭吧。” “等着去吧。” 话音刚落,柜员就扭着身子,转过去,掀开门帘,对着里面的大师傅高声强调了一遍刚刚写下的单子。 沈书黎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杯,自觉的打了水,这才回到桌子旁,“那边有热水,可以打。” 这个时候店内是不主动提供杯子和热水的,这被认为是小资主义。 但店内会有大的保温桶装着热水,需要的可以自己去打。 至于拿什么喝水,那就要靠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还好,出门的时候,看见沈书黎手里的杯子,王凌也特地拐回家里拿了个。 “我去打水。”王凌叮嘱乔慧心道。 乔慧心有些意外,“你居然知道主动带杯子,你也太厉害了吧老公!真有先见之明!” 王凌听了,耳朵瞬间就红了,“这是在外面,有什么话回家说。” 大喇喇的就把这甜言蜜语说出口,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沈书黎听了,眼神不自觉的往孟予安那边飘了两眼。 孟予安只顾着笑,丝毫没注意到沈书黎的眼神。 乔慧心想,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了,于是主动开口,“小孟啊,你不夸夸沈书黎?” “啊?”孟予安有些迷茫,“可黎黎每天都带保温杯啊。” 不管是在地里还是出门,他都会随身携带保温杯。 乔慧心是过来人,语重心长的拍拍孟予安的手,“这男人对咱们女人好,虽说是其分内的事儿,但你也不能因为人家天天干,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就觉得理所当然啊。” “你想想,咱们村子里那么多户人家,又下地干活又做家务带孩子的,不都是女人吗?” “你们家沈书黎对你这么好,你可得努努力,把他抓在手里!” “是这样的吗?”孟予安心里嘀咕着,下意识的把手放到沈书黎的手上,食指微动,挠了挠对方的手心,扬起小脸,“黎黎好细心!”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沈书黎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乔姐,你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好歹背着我点儿说你们姐妹之间的私房话啊!” 乔慧心笑笑,没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窗口那边就冲着沈书黎这边的方向喊,“那边四人桌的,你们的菜好了,过来端吧。” 沈书黎刚要起身,就被刚放下保温杯的王凌拦了下来。 王凌笑着道,“我去吧,你们两口子都掏钱了,享受享受服务也是应该的。” 他话刚说完,就去了窗口。 看着那足足四个海碗的饭菜后,王凌傻了眼。 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一个一个的往那边端比较保险。 沈书黎一只盯着他的动作,看见他端了一个菜朝这边来之后,立马站起身,“我点的有点儿多,我过去帮帮忙。” 等他到了窗口,看着那份量,也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端了一个海碗过去。 孟予安和乔慧心看着二人的方向,颇为好奇,“怎么一人才端一个啊?端两个有那么费劲吗?” 等到王凌带着大海碗走到两人跟前,乔慧心这才讪讪的道,“这也太多了吧… …” 说是大海碗,其实跟家里的盆都差不多了。 孟予安眉头纠缠一瞬,很快平复,“没事儿,咱们慢慢吃,吃不完打包好了。” 两人一连跑了三趟,才把四人要用的碗筷和菜饭端完。 乔慧心,“得,这下啥也别说了,埋头吃吧,大口大口的吃。” 孟予安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夹起一块儿糖醋里脊,搁置到沈书黎的碗里。 沈书黎,“你不用管我,你吃你的就行。” 要是平常,夹了就夹了,可孟予安分明都饿坏了,还给自己夹什么? 孟予安嘿嘿一笑,“你花钱了嘛,再说,我也就给你夹那一块儿了,后面你想要这待遇都没有了。” “好。”沈书黎宠溺的看着她,重新拿起一个碗,盛了份酸汤酥肉搁置到孟予安的左手边,“先喝口汤暖暖胃,别吃的太猛,不然等会可有你难受的。” 孟予安乖巧的点点头,当即就拿起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沈书黎给每人都打了一碗汤,这才开始夹菜吃饭。 还真别说,这国营饭店的份量虽然大,但这味道可一点儿也不糊弄! 就连吃惯沈书黎手艺的孟予安,都比往常在家里的时候多吃了两碗饭。 四个人努力的吃了又吃,最后还是剩下了不少。 约摸着每个菜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量。 沈书黎也不浪费,回到自行车旁,拿了个饭盒把这剩菜装上就走。 “那男的看着挺俊俏的出手也挺大方的,怎么还稀罕那点儿剩饭呢!”站在门口的柜员小声嘟囔道。 95.计划书 孟予安走在四个人的最前面,自然是最靠近柜员的,当即就反驳道,“我们自己花钱买的东西,你管的着吗?” 声音很大,几乎整个店内的客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朝着柜员看过去。 柜员捂着胸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但又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乔慧心看看两人,小声道,“算了算了,他们一向狗眼看人低,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咱们还是快点去煤场要紧,我刚听说,这镇子上的煤场关门天色变深就关门了。” 孟予安这才收回跟随着店员背影的眼神,转身出了门。 出了门找到车,四人就立马骑的骑、坐的坐,朝着煤场前进。 镇子上的煤场看上去倒是要比农场里的农场敞亮不少。 旁的不说,就连这老板看上去也比农场里的干净利落些。 但老板问了几人住的地址后,连介绍都不带介绍的,就笑着拒绝道,“妹子啊,我们这车大,开不到你们那里去。” “况且从这儿送过去,这价格不划算,所以你们这生意我们做不了,真对不住啊。”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予安几人也不好说什么,随即出了煤场。 沈书黎考虑了一下,“这样,还是我给许安易打电话吧。” 孟予安倒是没说什么。 乔慧心听了有点儿坐不住了,“能成吗?” 她有些担心,就连这煤场的老板都不愿意做他们农场的生意,去年是逼得没办法,今年再麻烦人家,她都不好意思。 想到这儿,乔慧心道,“要不,咱们去问问这老板加钱能不能送?” “就算再贵,也比让你朋友从外地跑到这边送划算吧。” “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人家老板说了,不是钱的事儿,他就是不想送我们农场,你没听人家说的,是车开不进去?”沈书黎补充道。 “那这样,我们多给你朋友加钱!”乔慧心道。 王凌站在乔慧心身后,虽然没吭声,但从他的态度上来看,他和自家媳妇儿是一样的想法。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孟予安扯扯沈书黎的袖子,“先问问你朋友,看他怎么说吧。” “咱们怎么想不重要,得先看你朋友方便不方便。” 沈书黎心想,“许安易敢不方便吗?毕竟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他没把话说出来,转而找了个电话亭,朝着早就记下的号码打过去,“喂,许安易,我沈书黎,给我弄车煤。” “要多少?一满车?” “跟去年差不多就成。” “行,过两天到。” 随后沈书黎面无表情的挂掉了电话,从电话亭走出。 乔慧心三人的眼神齐齐落到他身上,心都要悬到嗓子眼。 孟予安喉头滚了滚,率先道,“许安易怎么说?” “过两天就送过来。” 乔慧心,“真的吗?啥价啊!” 沈书黎默了一秒,这他哪知道啊,他又没问,况且许安易八成也不会要。 想了想,他随口糊弄道,“跟农场差不多吧。” 天色已然不早,再加上大事儿已经解决,几人随即骑着车朝原路返回。 回到家后,孟予安就一头扎进了房间里,桌上摆着纸,右手拿着笔,在上面时不时的写写画画。 沈书黎煮好了粥,把从国营饭店里带回来的菜搁到锅里热了热。 饭菜摆到桌上,冲着屋里喊了两声,“孟予安,吃饭。” 一连重复了两遍,也没听见里面有回应的。 他迈开脚步,三两步走到房间里,敲敲房门,“吃饭。” 孟予安这才抽出心思,看向门口,“你先吃,我等会儿过去。” 说完,就低下头去,接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干什么呢,这么忘我?连饭都没心思吃了?”沈书黎不理解,三两步走到她身旁,看向桌子上的纸张。 毕竟是夫妻,孟予安也没打算瞒着他,管都不带管他的,径直的往纸张上接着填东西。 最先映入沈书黎眼帘的便是表头上的“进京计划”四个大字。 他挑了挑眉,脑袋凑得更近了些,往下看去。 “1一年之内从农场搬到京市。” “2农场的耕种转型,从轮作技术转到大棚种植。” “3高考。” 第三条被孟予安拿笔圈了又圈,随后在第三条下面列了许多小点儿。 沈书黎好脾气的坐在一旁,等着她停下笔,才开口,“怎么想起来去京市了?” 孟予安看向他,“你之前不是问我要不要去见你父母?” 离婚的念头也只是在当时提了一嘴,之后她就再也没起过。 既然不离婚,那见父母自然就变成了一件板上定钉的事情。 这个东西宜早不宜晚,毕竟她都占了人家儿子这么久了,不去家里一趟,也说不过去。 要不是农场培训合同给了孟予安勇气,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擅长的东西的,她还真没这个勇气。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沈书黎细说了。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写这些,是为了去京市,就够了。 沈书黎自然也不会蠢笨的提起之前所说的要离婚的事情,转而拉起她的手,走到洗脸盆旁边,兑好温水,一边示意她先洗手,一边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你想什么时候见我父母,就什么时候见。” 反正已经愿意见了,时间就变得无所谓了。 只是这样,沈书黎就已经很知足了。 “不用太着急,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没关系的。”沈书黎认真的看着孟予安。 “知道了。”她回道。 孟予安一向是个会严格按照自己列的计划去执行的人,纸张上写的事情,无论做到那一条,这一年都必定会是忙碌的一年。 更别说一连写了三条了。 沈书黎担心她,给自己过大的压力,变得不开心。 孟予安反倒没有沈书黎那么悲观,洗了手,开开心心的拉着沈书黎,“走啊,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去吃饭啊!” 沈书黎无奈,顺着她的力道朝餐桌走去。 96.签下合同 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摆了一份热好的饭菜,摆了一盘胖乎乎的馒头,还有两碗粥。 两人刚刚坐下,孟予安的魔爪就朝着桌上的白馒头而去。 馒头外表虽然已经变的有些温凉,但用手掰开的时候,里面除了馒头内部本该有的肌理之外,反倒透出些热气来。 “沈书黎,要不要给你分一半馒头?”孟予安朝他看过去。 男人未曾说话,但从他主动伸到孟予安面前的手来看,就知道他也是要馒头的。 孟予安颇为大方的把左手里的馒头放上去,“喏,你这块儿还比我这块大一点儿呢!” “我大方吧?” 沈书黎本来平坦的嘴角瞬间扬起,即使只从嘴里发出了一个字的声音但依然能听得出他的愉悦,“嗯。” 孟予安夹起一口菜递到嘴里,还不忘大口咬下手里的馒头,馒头混着菜刚刚进入肚子里,她的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怎么感觉回过一次锅的菜更好吃诶!” “嗯,会更入味。” 沈书黎应和完,余光牢牢的盯在一旁的孟予安身上。 她有个坏习惯。 遇到自己喜欢吃的饭食的时候,就会一直往肚子里塞,每每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都是已经撑的不能再撑的时候。 上次肚子足足涨了一晚上,整晚都是她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的叫疼的声音。 这次可得看好她咯,沈书黎心想。 孟予安手里的馒头很快吃完。 热气腾腾的馒头内里格外暄软,吃起来给人一种格外不禁吃的感觉。 她很快就拿起了下一个。 这次倒是没主动问沈书黎要不要另一半。 孟予安刚准备张开嘴朝着这整个馒头咬下去,眼前就多出了一双手。 她朝手的主人看过去,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我也要”三个大字。 谁让这饭食都是人家做的呢! 她又没有在饭食上努力。 只是单单掰馒头这点儿小事还是要满足他的,孟予安当即就放下筷子,手脚麻利的掰开馒头递过去,音色中带着些讨好的语气,“够吗?” 大不了吃了这半个再拿一个就好了! 孟予安这么安慰着自己。 沈书黎接过馒头,“嗯。” 孟予安刚要开心下一个馒头不用再分给他,就听身旁的男人道,“盘子里剩下的留着明天吃,你不许再拿了。” “啊?” 沈书黎的身子当即一颤。 这声啊中带着震惊又带着委屈,还有些轻微的“你怎么这样啊”的指责意味。 沈书黎默念了两遍军规,随后主动上手把摆在两人面前的馒头盘子挪到离孟予安最远的位置,“不然你又要吃多了难受了。” 孟予安撇撇嘴,但也没再说什么,只从她开始小口的咬着馒头的动作上,不难看出她有些失落。 沈书黎想了想,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动嘴的馒头掰了三分之一,然后递过去,“喏,只能再吃这点儿。” “谢谢黎黎!”孟予安话音刚落,沈书黎手上的馒头已经不见了踪影——全部到了她的嘴巴里。 沈书黎忍不住道,“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至于这么急吗?”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地里的活儿,孟予安已经干的七七八八。 农场的合同也由章强拿了过来,经过沈书黎仔细核查后,孟予安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就连谈好的煤块儿,也在这几天被拉到了乔慧心和孟予安两家的院子里。 秋末冬初,正是许安易活儿忙的时候,他只在家里吃了顿饭,便匆匆的连夜开着车返回了。 连钱也没来得及收。 孟予安看着乔慧心特地提前交给她的煤钱,皱着眉头看向沈书黎,“这咋办,钱还没来得及给呢。”这小许就走了。 沈书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事儿你不用管了,钱你拿着用吧,他那边我来弄。” 孟予安手上的要忙的事儿也多,闻言,也不再多想,当即把这事儿给抛之脑后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孟予安开培训会的日子。 这次的培训会和以往的不一样。 往常是由村里的人给知青们开。 这次倒好,是由孟予安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运气好才拿了大队里收成第一”的知青给村民们开。 种地做主的毕竟还是村民,知青们也是给各家村民干活儿而已。 孟予安就如同跟王婶讲的那样,跟下面的村民讲。 前面的都好好的,讲到“追肥”的时候,村民们抛出了疑问。 “小同志,这肥料我们上哪儿弄啊?你不早点儿说,地里的秸秆和家里的草木灰都丢的七七八八了!” “就是啊,你说那鸡粪,先不说收上来的价格高低,咱们农场里就那么两三家养鸡的,最大的那个还得先给你家供应,我们这些人就算真的按你说的来侍弄土地了,上哪儿收鸡粪去?” “就是啊,还有这种子,上哪儿买啊?镇子上那么远,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怎么走的过去。” “哎呀哎呀,不听了,我家可用不上这办法,怪不得她收成多呢,她给地里花的也多啊。” 一群人这么一说,随后就有拎起小板凳直接走人的。 旁边的人看着有人走了,也跟着往回走。 最后原地剩下的,左右也就十来户人。 其中还有两户是老人,得孟予安站在他们旁边,超大声的重复三四遍,老人才能听清楚的。 一直守在一旁,随时观察着培训情况的章强,看了这场景,不禁也觉得脑仁疼了起来。 他走到孟予安跟前,提议道,“要不,今天就先这样?” 左右就剩下这么几个人,就算往下讲,也讲不出什么效果来。 况且关于这肥料和种子如何普及化,孟予安也得好好想想,于是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了章强的办法。 她把桌子上提前准备好的纸张收干净,就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顾宁宁刚下课没多久,从孟予安身旁经过,不屑的道,“我还当你有多牛呢!搞半天你给村里人讲课也没人愿意听啊。” 97.想到了! 孟予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提从旁边路过嘲讽的顾宁宁了,就连一直守在身边的沈书黎都快要忘了。 顾宁宁一脸讽意的看着她,正期待孟予安变化的脸色呢,却发现对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一股郁气蓦地涌上心头。 该死。 连她的话都听不见吗? 眼瞅着顾宁宁就要接着往下发作,余光却瞥见从身后而来的领导,连忙收敛了神色,脸上挤出个笑容来,远远的望过去,“张校长,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还有明书记,您也是,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一定要给我一个招待你们的机会啊。” 明书记对顾宁宁没什么印象,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张校长凑在明书记身旁,大大方方的,指着顾宁宁笑道,“她啊,是特地从沪市调过来的外语老师,给我们学校带出来不少学生呢!” 高考刚刚恢复,农场里的大部分孩子别说遗忘了,有的连碰都没碰过。 就连那发音都得顾宁宁一个一个的掰扯回来,带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才能跟着念几句呢。 张校长听过不少顾宁宁的课,他对顾宁宁的印象很是不错,于是接着冲她寒暄道,“顾老师刚下班吗?” 顾宁宁点了点头,刚打算接着跟他寒暄旁的话题,就看着明书记走到了孟予安身旁。 明书记一扫刚刚对她的冷淡之意,转而温柔的笑着看向孟予安,“孟同志,你今天做的很不错,不要对今天的课程气馁!” “我跟你说啊,这些村民能听得进去你的培训,就算得上是开了一个好头。” “我们这边呢,也不要求村民立马就能全部用上你的技术,你可不要发愁自己的方法不能推广而失去希望啊!” 小孟毕竟是年轻人,且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再加上又是掌握技术的年轻人,这心态要是坏了,整个农场都得后悔的不行。 于是,明书记从章强那听说第一次培训会的结果不太理想之后,连忙紧赶慢赶的来安慰孟予安了。 孟予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时不时的点点头。 沈书黎小幅度的戳戳孟予安,示意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孟予安抿了抿唇,这才开始回明书记的话,“您不用担心,我的心态还是很不错的,今天这培训也怪我,没有提前想好肥料用量的事儿,这也不算村民难为我。” “我也确实需要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现在是在考虑有没有其他可以替代鸡粪的肥料。” 听了这话,瞅瞅孟予安的脸色,瞧着真不像郁郁不得志的,明书记这才放下心来,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咱们农场那么多人呢,这事儿也不会全丢给你一个孩子解决。”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跟老张得抓紧时间回家了,你们也赶紧回吧。” 张校长斜了明书记一眼,他还没插上话呢! 奈何明书记是自己的领导,领导都发话了,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跟着明书记,寒暄两句就转身离去。 全程被晾在一旁的顾宁宁黑着个脸,加快了自己骑车的速度,快速的从孟予安身旁离开。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孟予安的命会这么好。 培训课上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大领导来亲自安慰她。 她也配? 顾宁宁越想越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予安直接就是土地和家里两点一线,忙活完地里的事儿就闷在卧室里,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停的记录着什么。 沈书黎把这一切看在心里,除了多做点好吃的以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她想要的只是多倍份的鸡粪,那倒是好办,直接找人多办几个大型养殖场就行了。 但偏偏,孟予安要自己研究,这就难倒了沈书黎。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认命的回到了厨房,拿了羊腿儿,将其切成均匀的薄片,烧了两碗汤鲜味美的羊肉粉丝汤,“孟予安,吃饭。” “好!”孟予安放下纸笔,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坐到桌旁,嘴上还哼着小曲,一看就和往常愁眉苦脸深思梳理的模样不一样。 沈书黎挑了挑眉,把羊肉鲜汤往她面前放了放,“辣椒葱花要么?” “要!”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研究出来了?” “对!” “怎么说?” 孟予安有些迟疑,刚准备开口,抬眸看了沈书黎两眼,最后还是将嘴凑到碗边,喝了一口后又道,“要不,还是吃完饭再跟你说吧。” “你应该也不想听些和以粪做肥料的词汇吧,在这个时候… …” 沈书黎默了默,选择用行动来回答,垂下脑袋大口大口的喝着汤。 差点儿给忘了,能拿来当肥料初始物的都是些影响口腹之欲的东西。 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酒足饭饱,孟予安平复了下心情,缓缓的靠着身后的墙,饶有兴致的看着脸上写满求知欲的沈书黎,“要不,你先猜猜?” 沈书黎的脸都快皱成了个苦瓜,“这我上哪儿猜去,你给个提示?” 孟予安卖了个关子,“你肯定能想的出来的,相信你自己!” “羊粪?”沈书黎道。 孟予安摇了摇头,“农场里养羊的还没养鸡的多呢!” “你想想,什么东西是大家喜欢养而且拉屎还多的!” 这可难倒了沈书黎。 他又没怎么在乡下生活过,对这方面的知识本就知之甚少。 于是顺着家禽的方向随口一猜,“猪?” 孟予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 …” “还真是猪啊?” “对啊,我想了想,农场里因为不缺粮食,再加上猪这种东西就是越吃越重肉越多的东西,可谓是一本万利!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的有猪。” “但是猪多,不代表猪粪多吧?”沈书黎不是很理解。 养鸡的不是跟养猪的人数差不多,为什么鸡粪不够用,猪粪就够用? 98.猪粪 孟予安笑笑,“但是猪粪温和,不需要搭配秸秆就可以滋养土地。” “鸡粪固然是好东西,但它需要混着草木灰还有秸秆,并且还得提前赶在春初下苗之前,在地里完成沤肥才行。” 况且镇子上还有不少大型养猪场呢,若是领导们当真想要这个多产的业绩,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去和镇子上的养猪场谈合作。 不过这些,就不是孟予安该考虑的事儿了。 她只需要考虑培训能否继续,多产轮种计划能否顺利推行。 哪怕是在理论上。 难题终于解决,孟予安终于有时间好好放松放松,于是兴奋的向沈书黎道,“要不,咱们出去玩玩?” 来农场一年多了,整天除了窝在家里,去镇子上逛街置办东西和在地里干活以外, 再也没有别的活动,可把孟予安憋的不轻。 沈书黎想了想,提议道,“去镇子上看电影?” “元春走的时候还提了一嘴,月初有新的电影上映,特地给了我几张电影票。” 这个时候的电影票跟粮票一样,单位会发。 “或者去镇子上买个电视回来,这样你平时也不无聊了。” “东边小国新上了个连续电视剧,听元春说还算不错。” 孟予安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想偶尔娱乐一下。” “电视机,也太贵了,还是别置办了。” “而且咱们明年都要往京市去了,置办大件到时候走的时候也不好带走啊。” 沈书黎,“这简单,让元春开车过来接咱们不就得了。” 火车带东西是不好带,但四轮轿车可就好带多了。 “要是你嫌轿车装不下,让许安易开个货车过来接咱们,也是一样的。” 一来二去的,孟予安还真对这电视剧有些心动。 “那咱们去百货大楼看看去?” “成!” 二人说走就走,孟予安往衣服内里口袋揣上钱和工业票,沈书黎把家里的各种用电用火的全部弄好,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百货大楼。 到了大楼面前,看着肩并着肩、脚后跟贴着后面人脚尖的人群,孟予安不禁感慨,“这儿的人还是这么多。” 跟去年几乎没什么区别。 沈书黎去停车,孟予安站在大门的一侧等着他。 周围有不少小孩抱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花,看见手拉着手的男女搭配,就冲上前,嘴特别甜的开口,“哥哥,买束花给姐姐吧,这花可好看了,超级配姐姐的!” 找了十个男女,自然就有个对儿买单的。 孟予安站在一旁观察着,心里不禁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一个个看上去还是小不点儿的年纪,身上裹着打了好几个色块儿补丁的外套,混在人群中这么市侩,哪有小孩子的天真稚嫩。 沈书黎停好车,朝孟予安走过来的时候,她便用眼神朝着那群孩子们看了看,道,“我也想要花。” 沈书黎挑挑眉,没说什么,在那群孩子中选中了一个头上戴着自己编的花环,看上去最为干净的女娃娃,挑了三两支不知名的紫色花,递到孟予安跟前,“喏,孟同志喜欢的花来了。” 孟予安接过花,开心的道,“谢谢沈同志。” 看了看周遭扭扭捏捏的小情侣,又冲着沈书黎打趣道,“虽然这话我很喜欢,但是,沈同志要是想把我追到手,还需再接再厉哦。” 沈书黎也乐意陪她演,“行,那就请孟同志好好想想,怎么对我进行下一步的考验。”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笑。 沈书黎拉着她的手,就往百货大楼里去。 孟予安看了看人群,匆忙把花放到胸前,小心翼翼的护着,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失望的道,“失算了,光顾着照顾小孩儿的生意了,忘了这里面人多,会把花压坏。” “没事,你跟着我就好。”沈书黎大手一伸,把孟予安揽到自己的身旁,让她侧着身子紧紧的倚靠着自己的身体。 这样一来,就算人群和孟予安有所接触,也只是碰到她外圈的手臂上来。 不过这个姿势有些别扭,没过多久,孟予安就已经有些麻木了,“不行,这样好累。” “沈同志,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送给我的花可能要被压坏了。” 沈书黎转而牵着她的手,“花送给你,自然是你更重要。这花能在你的怀里压坏,是它的福气。” 这话一出,孟予安甚至都有些无法直视沈书黎了。 “这可是在外面!”怎么能说这么露骨的话呢! 沈书黎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带着孟予安,从一楼拥挤的人群中跨到二楼。 绕了一圈,也没发现电器。 孟予安这才随即挑选了一位离自己最近的柜员,走到她面前,“你好,这位同志,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里面的电视机在哪层卖啊?” 这么多人,仅仅靠着她俩,跟个无头苍蝇没有目标似的乱飞,还真不好找。 柜员看了一眼二人的身份,不屑的道,“工业票带够了吗?” 问问问,就知道问,都不知道先买点儿她柜台上的东西吗? 就知道长着一张嘴问。 还什么电视机,也不看看自己买不买得起。 柜员的语气尖锐而刺耳,孟予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10张不够吗?” 柜员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就你,能有十张工业票?” 孟予安刚要发火,就被沈书黎往后一拽。 沈书黎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带着不好惹的气息,“带够又怎样,没带够又怎样?” “只听说过百货大楼的东西齐全,可没听说过还得提前证明自己有买得起的实力才能看一眼那东西的。” “难不成,堂堂一个百货大楼,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卖的?” 柜员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我们这儿当然有卖电视机的!” “提前验验你买不买得起怎么了?你要是真有,为什么不敢拿出来给我看一眼,还在这儿一个劲的问的?” 沈书黎轻笑一声,“你又不是卖电视机的,我凭什么要在你这儿证明自己?” 99.电视机 沈书黎说完,直接搂上孟予安,“没事儿,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柜员狗眼看人低,看不起他们又如何? 卖电视机的地方明显的很,还怕自己找不到吗? 两人绕了一圈又一圈,总算在上到顶层的时候看见了想要的屏幕。 这个时候的电视机的显示器后面还有个大大的脑袋,不跟现代似的,单薄的只有一个屏幕的厚度。 孟予安一下子就开始紧张起来,手心渐渐往外冒汗,“真的要买吗?” “先看看。”沈书黎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安下心来,随后真的正儿八经的走到电视机面前,绕着其打转。 电视机的厂家有限、类型也有限,偌大的地方拢共也就摆了五台机器。 电视机旁边倒是没有柜员,一副不怕被偷也不怕被抢的样子,大喇喇的就摆放在那。 眼瞅着沈书黎都打算上手调试了,孟予安连忙按住了他的手,紧张兮兮的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看看它能不能用啊。”沈书黎理直气壮,眼睛里透着几分疑惑看向孟予安的手,“怎么了?你想牵我的手?” 这话一出,孟予安咻地一下就放开了自己的手。 “你… …你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啊。”孟予安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把原本要说的话说出来,“这东西这么贵,要是摸坏了硬逼着我们买咋办?” “咱们还是找个柜员让他来调试吧。” 沈书黎挑了挑眉,“哪那么容易坏。” 他在沪市和京市的时候又没少摸,他安抚的道,“这玩意没那么金贵,没事儿,摸坏了咱也买得起。” “什么话!坏了我可不要,我又不是冤大头!” 话赶话的功夫,沈书黎已经三摆两弄的把眼前的电视机捣鼓开了。 屏幕先是发出“刺啦”的响声,然后又发出黑白点状的横线,最后跳出完整的小人,不过是黑白色的。 孟予安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时代的电视机,看见屏幕放出小人的那一刻,哪怕是上一世在监狱没少开春节联欢晚会的她,此时眼里也充满了稀奇,“这小人儿怎么看起来矮矮的?” 沈书黎捣鼓了几下,黑白屏幕瞬间变成彩色。 孟予安忍不住惊呼,“你也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意思,先按这儿,再按这儿。”沈书黎用手指着旁边的按钮。 孟予安的手有些蠢蠢欲动,刚要放上去,就被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呵斥吓了一跳。 “那边那两个人,你们在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孟予安下意识的就想拔腿就跑,沈书黎牢牢地拽住她的手,语气平淡,“不用慌。” 随后转身冲着身后的柜员道,“这电视机不错,我们买了。” 柜员刚要提出质疑,沈书黎就已然把工业票递到了她跟前。 柜员这才压下了嘴角的不满,腰身一转,“跟我来吧。” “手续在这边。” 电视机毕竟是贵重物件,哪怕是对于百货商城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笔大收入,柜员办好后刚刚还压下的嘴角弯成一个弧度,“这位同志,您可凭此条到一楼西门侧领取电视机。” “我们这边是提供免费送到家的服务的,当然仅限于县城,如果超出县城范围,这边可能需要向您补收一部分费用。” 孟予安站在一旁有些呆愣,她也就是分了个神的功夫,怎么电视机都已经和柜员钱货两讫了? 空荡荡的中型货车上只放了一台电视机,经过农场的时候,无论是谁看到都要惊呼几句。 “嚯,这是谁家这么有实力啊?” “我的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彩电吗?我儿媳妇儿前段时间去百货大楼就站在旁边站了不到一分钟,就被赶走的那个电视机吗?” “天呐,这是谁家买的啊!怎么能这么有实力?” 沈书黎骑着自行车,带着孟予安,慢悠悠的跟在货车后面,对身边的一切嘈杂的声音置若罔闻。 一直到货车载着彩电停到自家门口,沈书黎提前下车打开车门,众人们这才惊呼,“居然是他们家买的!” “也难怪,整个农场除了队长家,也就他家会买得起这东西了。” “谁让他家有补贴,咱们没有呢… …” “你这话说的,跟人家家里有补贴不是因为人家努力似的。” “切,他那努力不都公开讲课了,等着瞧吧,明年这津贴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哦呦,宋英家的,你口气还挺大,明年我一定站在前排,我倒要看看你那破地的收成能排第几。” “哎呀哎呀,你们别吵了,人家开始卸彩电了!你说电视这玩意儿,谁研究的呢,他们家什么时候开始用上电的呢?” 一群人围在沈书黎的门口,热热闹闹的,往里面瞅着,但又颇有分寸的在门口让出一条路来,以免工人运输彩电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磕伤。 这玩意儿看着就老值钱了,自己家哪能赔得起。 有那带着孩子一块儿下地的,这会儿站在门口瞧热闹的,就开始挤眉弄眼的,凑到自家爹娘跟前,指着大彩电道,“爹娘,我也要这个大黑!” “要要要,一天天的就他知道要,你也不看看你娘兜里有几个子儿,还要呢,我给你个黑巴掌你要不要?” 孩子一下子被爹训话给吓得哆嗦在一旁,扒着门窗,小心翼翼的凑到孟予安跟前,“姨姨,不,姐姐!你啥时候看大黑腻了,能不能给我看看啊?” “那里面真的有人住吗?” “姨姨,那里面有多少人住啊?” “什么姨姨,是姐姐!姐姐,我给你糖… …” “姐姐,我给你票。” “姐姐,我给你麦种!上好的麦种,我爹娘特地让我揣了一把种地里的,嘿嘿,留给你!” 孟予安哭笑不得的被迫接过孩子们递过来的东西,“我可丑话跟你们说在前头啊,这每人每天只能看十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行!” 倒不是她小气,这时候的电费可真不便宜,况且要是真的让孩子们看的痴迷了一个个都不乐意走,再把眼睛给看坏了,那家长能愿意啊? 指不定得告到大队去说她骄奢,让她把这电视机给捐了卖了打了砸了呢! 100.洗衣机 这话一出,院里的小孩子瞬间都跟疯了似的,嘴里往外秃噜出一箩筐的的好话,全是在夸孟予安大方的。 拜托,这可是电视诶! 能给他们机会看已经很不错了,还每天都能看! 于是一度小孩们挤在一起,活像一个用毛茸茸的脑袋围成的圆环似的,“你们啥时候来看?” “你啥时候有时间?” “这电视肯定不便宜,咱们可不能给她看坏了,这样吧,咱们约定一个时间一块儿来,看了十分钟咱们帮她干完活再走,咋样?” 一圈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似的,发出赞同的动作。 自此以后,家长们但凡找不到自家孩子的时候,就会抄上个家伙,隔着孟予安的大门喊,“铁蛋/牛蛋,还不出来跟老娘回家,你是不是想开花了?” 然后小孩们就会快速的分工合作,喂鸡的、喂猫的、拔草的,各个手里残留着干活的痕迹,跟着老母亲回家。 妇人们来抓的多了,自然就对孟予安的院子熟稔了起来。 “乖乖嘞,这孟同志可真厉害,居然还买了洗衣机呢!” “她家可真富裕,又有自行车又有洗衣机,现在还添了个电视机… …这津贴一定不少吧?不行,下次培训的时候,说啥我都得坐到前排,听从孟同志的指导,好好的搞我家地里的收成!” “你说的对!” “俺也一样。” 就连孟予安本人,怕是也没想到,买个彩电还能激发村民们的种地热情来。 不过这倒是为她下次培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等到培训的时候,章强虽然如同往常一样站在孟予安身旁,试图帮忙维持秩序,但渐渐的,他发现,秩序已经围绕着孟予安展开,根本不需要他维护。 他一边心想,“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这些村民和孟予安之间的关系居然变得如此融洽。” 一边想,“不管了,反正农场会变得越来越好了,孟予安的大腿他也算是抱上了!” 日子一晃又过去好些时候。 孟予安终于有时间翻开了自己早早备下的高中课本。 虽然上辈子没上过学,但在监狱里的无聊时光倒是让她习惯了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 就连每天按时按点来电视机前报道的小崽子们,在经过屋檐看到孟予安在看书时,也会变得轻手轻脚的,放缓速度。 甚至慢慢的,都开始和沈书黎商量,换个孟予安不看书的点儿来蹭电视机。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双向奔赴呢? 沈书黎倒是对这个局面颇为乐意。 电视机买回来就是让看的,他有更重要的人去看,孟予安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连身处学校之中的顾宁宁,也渐渐发现了孩子们的转变。 以前从来没听见他们讨论过旁的东西的,现在一个个都迷上了电视机! 那还了得? 顾宁宁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您可得管管孟予安。” “都怪她,非买那劳什子电视机,现在勾的学校里的孩子们一下课都只顾着讨论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东西,根本不热爱学习了!这哪行?” “高考政策才刚刚恢复,多比别人多拿一分,咱们学校的升学率没准儿就提升不少,哪能这般儿戏?” 校长诧异的看向她,“当真有此事?” 顾宁宁猛猛点头。 校长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学校里走了一圈,本来皱起的眉头缓缓平展了些许。 “你去看那电视上的小人了吗?你看这个题目像不像那个小人手里拿的东西!” “原来这文字说明指的是那个东西啊!天呐,我脑子里突然就有了解题思路了。” 看电视机又如何,这不是挺好的吗,不仅增加了孩子们的兴趣,还提高了孩子们的见识。 校长满意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村头突然走过来两个人,村民们都在认真听培训,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 孟予安站在高处,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在下面的两个人,眉头挑了挑,装作没看见似的,接着讲自己的培训知识。 好久不见,顾建国居然变得这么沧桑了。 也是,毕竟进监狱里了一个儿子,怎么着都得颓废个年的。 不过,顾建国带着顾文霄来村上干什么? 孟予安暗暗提高了心中的警惕,快速讲完今天的培训内容后,看向一旁的章强,随意的捂着腹部道,“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家去。” 章强匆忙在她身上四处扫视,“不舒服?哪?怎么这么突然!” “走走走,上车,我这就送你回去。” “你家里有人吗?小沈在家吗?不然我给你送到卫生院去?” 孟予安用余光注意着顾建国父子的动静,着急忙慌的坐上章强的车,“回家吧,回家就行,沈书黎在家呢。” “那成,你坐好了。” 得到孟予安肯定的回答后,章强匆忙上了车,朝着沈书黎的方向直接开骑。 刚到门口,章强就匆忙朝里面喊,“小沈呐,小沈!快出来,你老婆不舒服呢!” 沈书黎听见声音,本来是以正常速度打开门的,听了这话,一把把门打开后,冲到跟前,扶着孟予安,直接一个拦腰抱起,边往屋里抱边道,“哪不舒服?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孟予安戳戳他的肌肉,对上他的眼神后,心虚的眨眨眼睛,“我没事儿,你先把章强送走。” 沈书黎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来了一半,先把孟予安放在床上安置好,走到门口送走章强,“没事儿,就是女人的那档子事儿,小/腹有点疼,谢谢你啊章强哥。” 章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行。” 农场的培训可就全指着孟予安呢,这要是出了个事儿,他可没法儿拿那合同跟农场交代。 101.事多1 章强一走,沈书黎前脚把门掩上,就看见孟予安已经活蹦乱跳的从屋里跑出来,哪还有半分刚刚那副病弱的样子。 沈书黎有些无语的看向她,温暖的薄唇里丢出一句冷冰冰的话,“解释解释吧。” 孟予安“嘿嘿”一笑,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衣角,带些讨好,但又带着些让对方为自己担心而感到的愧疚,“刚刚嘛,刚刚那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嘛。” 沈书黎眼角带着九分关心,一抹不屑,竖起耳朵却装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表情,“那你说吧。” 孟予安这才凑到跟前,快速且流利的讲道,“我看见顾建国和顾文霄了。” 说完,又想起了沈书黎对这两个名字可能并不熟悉,又道,“就是我养父和我养父母家庭里的大哥。” 沈书黎有些惊讶,“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孟予安下意识的接道。 但又回想起在村头看到他俩的样子,又拧着眉道,“好像在找人。” 随后放下心来,“可能来找顾宁宁的吧。” 那没事儿了,这火把只要不是冲自己来的,爱让哪烧往哪烧。 沈书黎还没反应过来,孟予安已经想通了甚至回了房间里,拿了本书,搬了个凳子,坐到屋檐下,准备翻了。 手里的书才刚翻了几页,门口就突然传来拍门声。 沈书黎刚要去开,孟予安却浑身一颤,一种不妙的直觉瞬间席卷全身,下意识的叫住他,“等等。”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沈书黎当然是听孟予安的,当真就停下了脚步。 外面随着拍门声而来的,还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看着孟予安整个人都仿佛触电了一般的身体反应,沈书黎下意识的把话从嘴里秃噜出来,“不会是你的… …”养父和那个所谓的大哥吧。 孟予安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似的,转身回了房间里,甚至还把门反手给掩上。 沈书黎心有灵犀的去了厨房,开始忙活今天的晚餐。 任由门外的两个人如何拍打、破口大骂,都跟没听见没看到似的,随便他们发疯。 这股子发疯劲还没持续多久呢,就被门外的顾宁宁给叫停了。 沈书黎这样猜的。 毕竟这会儿正是顾宁宁从学校回来的点儿。 反正他从厨房里做好饭端出来的时候,刚刚还颤颤巍巍仿佛顶不住一般的门板突然就停止了颤抖。 沈书黎前脚端着饭进门,后脚孟予安就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刚刚还摸黑的房间一下子突然亮起来,倒是莫名的让沈书黎有一瞬间有一种“他们二人世界的灯也如图此刻一样,为他而亮”的感觉。 孟予安扒着门缝,全然忘了自家的大门还没打开,门外的父子也根本看不到她的这个事实,发现外面已经变得静悄悄的之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们走了?” 沈书黎分好筷子,眉毛一挑,随后老老实实道,“不清楚。” “管他呢,咱们该吃饭了。” 相比起门外的动静,显然是桌上喷香且的饭菜更吸引孟予安,她一下就抛下了脑中的所有思绪,全身心的投入到面前的这桌饭菜上来。 即使已经吃了沈书黎做的很多顿饭,但在夹起那块儿入口即化的染着锃亮的红油还颤颤巍巍的五花肉的时候,孟予安还是忍不住感叹,“黎黎,你的厨艺也太好了!” 沈书黎早已习惯了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只有在她真切的感到快乐的时候才会亲切的称呼自己为“黎黎。” 但还是不妨碍他每次都因为这个称呼而脸红。 “嗯。”他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咆哮,暗暗发誓明天的厨艺一定要比今天还好,好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让自己爽一把。 (bhi) 让自己提高免疫力! 对,就是这样没错! 沈书黎这么说服着自己,但唇角的弧度已经压抑不住他内心的喜悦,谄媚的接道,“那明天你想吃什么?我还给你做!” 孟予安歪着脑袋,半咬着筷子,粉/嫩的唇角加上她歪脑袋的动作瞬间让沈书黎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这也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孟予安呢! 他努力挪开视线,但还是下意识的又将视线挪回到孟予安身上,竖起耳朵专注的听着她的答案。 “不知道诶,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又来了!沈书黎想。 对面的顾宁宁家。 顾建国和顾文霄站在院子里。 顾建国四处打量了一番顾宁宁的家之后,不屑的评价道,“你这儿的环境除了比沪市的房子大了一点儿以外,也没什么好的嘛。” 哪怕是绑定了系统,不得不在每一个细节都争取到顾家全家人的注意力,讨好每一个人才能在这个时间存活下去的顾宁宁,在此刻也有些无语。 这房子哪是比沪市大了一点儿? 分明是很多! 沪市的那个家,他们全家人住的屋子加起来,还没这个地方的一个主卧大… … 顾宁宁实在无话可说,但又不得不按着系统规定的路线走,只好顺着顾建国的话应和着,“嗯。” 顾建国的自信又添了几分,站在院子里开始指点江山,“我看你这儿的草也挺茂盛的,一看你都没怎么打理过这个院子。”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会照顾家庭怎么能行呢?” “不是爸说你,爸也是为你好,只有从小事做起,从身边事做起,把件件事情都做的好了,这样以后去婆家才不会受罪。” 顾宁宁翻了个白眼,脸上浮着虚假的笑容,随口附和道,“嗯。” 顾建国还没说完,走到柴房跟前,看到空空荡荡除了灰尘就几乎看不到的房间的时候,又蹙着眉道,“你一个女孩子,力气小点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懒呢?” “家里的柴是给我跟你哥捡的吗?你连柴都没有,你怎么照顾你自己?” “你就算砍不动柴,去山林里随便捡点儿,也不至于让整个柴房都空空荡荡的啊!” 102.事多2 这下顾宁宁忍不了了,打断了顾建国的施法,“爸,你跟哥先去房间里歇会儿吧。”别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了,真的很讨人厌啊拜托。 她在此刻甚至开始有点羡慕孟予安,那么清醒的就丢掉了这个扶不起的顾家。 但心里留下的更多的,也是对孟予安的埋怨。 正是因为孟予安的清醒,所以现在不得不帮扶顾家的这个人,就成了她… … “我不累。”顾建国摆摆手,拒绝了顾宁宁的打断,甚至整张脸上还透露着十分的不满,“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打断干什么?” “你爸我可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的位置和威严,你懂吗?” 顾宁宁:“… …”不想懂,也懒得懂,甚至很烦。 顾文霄倒是比顾建国还好些,看到了顾宁宁的不适感,还记着父子两人来这里要办的正事儿,“爸,咱们来干啥的,你忘了!” 顾建国这才幡然醒悟,猛地一拍脑袋,食指指向对面的方向,“你大哥不是说,对面住着孟予安和他那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认识的就结婚的老公吗?” 顾宁宁点点头,“对啊。” 顾建国,“确定里面一直住着人?” 顾宁宁,“当然。” 顾建国一下子就恼了起来,语气非常冲,“那我跟顾文霄拍了半天门,他家家里就跟死了似的一般寂静?” 这话一出,就连一向针对孟予安的顾宁宁,也有了几分惊讶,“爸,你们去拍人家门干啥?” 一来就找事儿,孟予安又不是,当然不会开。 想不通人家不开的理由就算了,还在这边说着这么难听的话指责对方,根本不会思考自己哪里错了。 就连养了16年,养恩甚至比她这个所谓的找回的亲生女儿的生恩还要大的孟予安,只是跟家里闹了不和之后,就要遭受着顾建国如此不满又恶毒的指责。 那她以后呢? 倘若跟孟予安一样,婚姻大事或者工作有一方没有顺着顾建国的心意走,他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指责自己。 顾宁宁甚至有些恍惚。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顺从顾家,就算得到了在这个世界存活的机会,会过得好吗? 【警告!警告!】 【宿主当前的本体意识已经威胁到本系统的存在,现在执行消除片段记忆计划。】 随着一声只有顾宁宁听得到的电流声响起,她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脑子里的全部思考,像一个被规训好的机器那样,走到杂草堆前,拿着手里的锄头开始清理,还不忘对身后怒气冲冲的顾建国道,“爸,我现在就开始拔草,你别生气了,快坐下来歇会儿。” 顾文霄到底还是比顾建国更心疼顾宁宁这个妹妹的,径直就出了门,以他最快的速度从山脚下抱了两摞柴搁置到厨房,擦着额头因为跑的太急而浸出的汗水道,“好了,这下有柴了。” “爸,咱们来是找孟予安办事儿的,不是在这儿只知道拿宁宁撒气的。” “宁宁的腿还有伤呢,这些小活儿,不会干就不干了呗,您至于这么伤肝动气的吗?” “再说,宁宁可是要嫁到季家,给季家当媳妇儿的女人,应该多长些见识,多看书多闯荡,好和季家的人有更多共同话题而努力,何必关注这些季家只有佣人干的事情呢?” 顾宁宁刚想附和,却又下意识的觉得不对。 她在此刻干的事情,是父亲对女儿的规训,半分收益也没有。 同样的事情,交给季家的佣人来做,最起码还有一份薪水。 那她岂不是连佣人的价值都没有? 这样的她,就算嫁到了季家,和季家有了更多见识以外,不过是从这个男人身上的附属品变成了另一家男人身上的附属品而已。 顾宁宁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已然知错的模样,实则脑子里疯狂思考。 刚刚自己好像就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失去了记忆的。 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呢? 不管因为什么失去记忆,都跟系统脱不开关系。 无非就是自己的意识形态又影响了系统所维护的社会秩序罢了。 顾宁宁连忙收起思绪,认真的看向顾建国,将自己处于低位,带着些符合这个世界观的下位者的语气,“爸,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他俩刚来到这儿,才敲门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八成孟予安是不会再搭理他俩了。 但能让他俩亲自过来跑一趟的事情,一定是逼无可逼,必须做的天大的事情。 他们做不了,那就只能自己来做。 她猜,八成和顾二有关。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这话才刚说出来,顾文霄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过来。 顾宁宁一目十行的把手里这张纸看完。 纸张也就a4纸大小,上面的文字并不多,也就五行不到三百字左右。 当然,这是除去表头和表尾的。 大概意思就是顾知礼在牢里的表现很不错,现在组织上给了一个减轻处罚的量刑机会,只要能得到当事人孟予安的谅解,他就能少受三到五年的罪这样。 “我们这次来呢,也是为了这件事。” “你看看,上面白纸黑字可是写的很清楚,甚至都不要求她孟予安违心的承认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只需要她写一封所谓的谅解书,你二哥就能少受不少罪。” “她可倒好,我们什么都没说呢,就把我和你大哥拒之门外理都不带搭理的!” “这小破农场有什么好的,她怎么这么拎不清呢?非要跟这么个不知家里深浅的野男人在这边厮混,都不愿意回到沪市接受我跟你安排。” “那方经理多好一个人啊!” “要为人处世有为人处事的,要钱有钱,要实力有实力,还会疼人,她孟予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跟着这么个不知道哪找来的穷小子,在这么个穷乡僻壤里度过自己的一生,还要生活在杂草和捡柴火的院子里,我看她真是傻到家了!” 103.电视机坏了? 顾宁宁面上不显,内心却忍不住道,“沈书黎可跟穷小子沾不上边,人家可是京市的,不管怎么说,来头也要比方经理大得多。” 而且不止来头,方经理处处都比不上沈书黎。 无论是年龄身高长相,还是为人处世家世。 孟予安就算真的不聪明,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选择都不会做。 顾建国见顾宁宁拿着那张纸在那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冷哼了一声,道,“我不管,反正这事儿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办成了。” “那可是你亲二哥,家里最疼你的二哥。” “宁宁,你可别让为父失望。” 顾宁宁面上附和了几句,没再说什么。 翌日一早,顾宁宁早早地就站在了孟予安的家门口。 要说心里有多想见到孟予安,顾宁宁并没有。 但是考虑到顾建国,尤其是顾文霄,那个以后会在经济上成为她最大助力的男人,哪怕是在这儿做做面子,顾宁宁也得站在这儿。 孟予安经历了昨天的事儿,哪还敢再出门,一整天唯一的运动量就是从房间内走到房门口,从床上跑到屋檐下看书而已。 甚至于笼子里的鸡鸭还有猫咪,都是沈书黎去喂得。 沈书黎看出了孟予安是真的害怕,甚至还主动把一向他最不顺眼的猫咪从柴房里挪到了孟予安的跟前。 猫咪顺势的就趴在孟予安的脚踝旁边,看上去慵懒又惬意。 顾宁宁在冷风中站在门外吹了两个小时,见孟予安家毫无动静,又快到了自己去学校的时间,只好先回了自己家,找了一个暖水瓶,就准备往学校里走。 顾建国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顾宁宁这幅准备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这事儿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赶紧去对面找孟予安,还有功夫去你那破学校教学生呢?” “我看你二哥真是白疼你了,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顾宁宁的眼圈都快红了,她没去吗? 她都站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了,顾建国才刚刚起床,有什么资格说她。 “你要是真着急,你就自己去。”别在这儿逮着个鸡毛就当令箭的,一个劲的数落她。 话音刚落,顾宁宁转身就朝屋外走。 顾建国捂着胸口,指着她的背影,“你什么态度?” 顾文霄听见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声音一听就是刚睡醒,“爸,咋了?” 顾建国看见他,更生气了,直接开口就骂,“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的,没一个让老子省心的。” “老子他欠你们的!” “没一个靠得住的!” 老大不争气,老二进牢里,老三一身病,老四眼里只剩下去学校教书这档子破事儿… … 生了四个孩子,居然一个顶事儿的都没有! 顾建国搬了个板凳,就坐在家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 他就不信,孟予安两口子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 太阳东升西落,顾建国的肚子都开始饿的咕咕叫了,对面还是没有丝毫开门的痕迹。 他在“先吃饭”和“接着等”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他就不信这孟予安卡在这会儿开门。 他前脚刚走进厨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小孩子们的声音,他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孟予安家的大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仅容得下孩童进去的门缝。 “孟姐姐!我们又来看电视啦。” 孟予安把手里的书搁置到一旁,对上众人的笑脸,无奈道,“你们倒是准时的很。” 众人,“嘿嘿。” 谁让整个大队里都没有几个电视机呢。 况且旁人家的电视机都跟个宝贝疙瘩似的,别说天天看了,一个月怕是都难得打开一次。 自己家都稀罕的很,就更别说让外人看了。 孟予安已经习惯了这群小鬼们的到来,甚至还特地在桌子上摆了一盘糖果,“想吃就拿。” 小鬼们齐齐道,“谢谢姐姐,不过我娘说了,我们来看电视是欠您的,应该我们给您糖才对,不能再吃您的东西啦。” 有那机灵些的小鬼儿,直接从兜里拿出来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姐姐!给你。” 孟予安的糖果不仅没让出去,反倒是收了一怀的小礼物。 她有些哭笑不得,直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熟练的调好频道,坐下跟着这群小鬼们一起看。 说来也怪,自打这群小鬼天天来家里晃悠之后,孟予安突然爱上了这种和一群人看电视的感觉。 这群小鬼一走,家里冷清清的,她一个人守着这电视机,就算打开了,也只是看个分钟就失了兴趣。 小鬼们扬起小脸,盯着眼前的屏幕。 这群小鬼也不挑,只要电视上有小人儿,看啥都行。 所以孟予安也是随便挑着放的。 小鬼们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上的小人儿呢,突然一阵电流声响起,刚刚还闪着色彩的电视机瞬间全黑了下去。 “诶?咋黑了!” “就是啊,刚刚还好好的呢!” “不会是我们天天看它,它生气了,不给我们看了吧?我妈就是这样,天天骂我跟爸爸,心情好的时候就不骂了。” 孟予安听了,沉默了一瞬,不是,这也能和父母扯上联系? 不过她倒是比小鬼头们要冷静些,走到电视机前,按下关机键,重启后,拿起遥控器再次尝试。 屏幕依然是黑的。 甚至能从里面看出面前这群人若隐若现的小脸儿。 沈书黎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以为是小鬼头们看电视的时间结束了,也没当回事儿。 孟予安解决不了,只好走到屋外喊,“沈书黎,电视机不亮了,你过来给看看呗?” “不亮了?你有没有试试朝他的大脑袋上拍两巴掌?” “没啊… …”怕两巴掌是什么操作? 这电视又不会跟人似的,不工作的时候给个枣再给两巴掌,就会安安生生、忍气吞声的接着工作。 孟予安不理解。 然而,沈书黎走到跟前,真的就这么拍了两下后,她傻了眼。 104.又好了 刚刚还全然黑屏的电视机,闪烁两下之后,竟然真的出现了画面。 孟予安不理解,“难不成,咱家的电视机成精了?” 小鬼头们已然兴奋起来,一箩筐的好话从嘴里往外倒。 “哇,叔叔真厉害!” “叔叔是不是有魔法啊?我知道了,叔叔是大仙!” “叔叔明明是人,怎么可能是大仙?你在胡诌什么石头?” 石头撇撇嘴,“你见过人会修电视剧的吗?” “你见过往上拍两下就好的电视机吗?” “一定是我们的肉眼看不到法术,叔叔偷偷给电视机度了一口仙气,它才好起来的。” 小鬼头儿们面面相觑,一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一边又觉得石头好像说的有道理。 “管他呢,咱们还是看小人儿吧!”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小鬼头儿们的注意力瞬间就又跑回到了电视机上去。 沈书黎拍拍手,径直往外走,看见傻站在门口的孟予安,有些不解,“不进去跟他们一起看?”不都修好了,重新出画面了吗? 孟予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用一种仿佛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神道,“你真的是… …仙人?” 沈书黎有些无语,“小鬼头儿们在那乱说呢,你怎么脑子也跟着不清楚?” “你又不是岁的小孩了… …” 怎么还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 孟予安,“… …” 可是她真的觉得上去拍两下脑袋,电视机就由坏变好很奇怪啊。 除了法力,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书黎洗了手走过来,见她还站在门口没动,道,“这种打电视就这样,里面经常会有接触不良的时候,上去拍两下,它就会莫名其妙的好了。” “现在这电视都这样。” 孟予安还是觉得很神奇,不过没有再用那种眼神看沈书黎,只默默感慨,“你懂好多啊,黎黎!” 她还重来一世呢,都不知道这些东西。 算算时间,小萝卜头儿们看电视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不等孟予安走进去,他们就自觉的关掉电视,逐一走到她跟前,“姐姐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顾宁宁刚回家,就看见小萝卜头儿们正从孟予安家里往外走,匆忙走到跟前,从里面找出一个自己还有那么几面之缘的小孩问道,“孟予安在家吗?” “在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顾宁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身后的小孩奇怪的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孟姐姐不是一直在家吗,她怎么这样问?” 到底是小孩心性,很快这件事情就被抛之脑后。 不过,关于沈书黎会用法术修电视机这事儿,到底还是在农场里传了开来。 起初沈书黎还不知道,还是等有人家的电视剧也跟着不出人儿了,顺着那听到的流言拍了两下之后,才震惊着跟农场里的人分享,“坏了,那沈书黎还真是仙人!” “我用他那法术修电视剧,可好使了!” 于是后面农场里但凡谁家的电器出了毛病,能解决的,要朝着沈书黎家的方向拜拜。 解决不了的,还会特地上面韩沈书黎去自家里瞅瞅。 偏偏沈书黎修理技术还算不错,基本上都能修好。 “沈修仙”的名声也渐渐在农场里传开来。 “沈、修理、仙人。” 很合理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 顾宁宁回到了自己家,匆忙的拿起那张纸条,就准备往对面赶。 顾建国看见她这幅样子,又道,“急什么急什么,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出去?” 顾宁宁,“孟予安在家呢,我可不得急吗?” “放屁,她在没在家老子能不清楚吗?我可是搬着板凳在门了一天,都没见她家烟囱冒烟的!” 怎么可能有人? 顾建国才不信呢,他只信自己的眼睛。 顾宁宁懒得和他多解释,直接走到对面开始叫门,她决定用行动证明给顾建国看。 顾宁宁找出特地从系统商城买的“变声器”,把自己的声音模拟成小孩子的声音,顺着门缝朝屋里喊,“孟姐姐,可以开开门让我进来吗?我有东西落在这边了。” 听起来简直跟刚刚那群小鬼头们没什么区别。 孟予安也是这么觉得的,即使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出来家里到底多了什么, 她还是选择了走到门口打开门。 一直盯着对面动静的顾建国看见门打开,确定是自己的不孝养女——孟予安后,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好你个死丫头,在家还不给老子开门?” “老子养你十六年白养了?” “废话不多说,以往的老子懒得跟你计较,识相的,就赶紧在这张纸上签下你的名字,帮你二哥减刑。” 若是不识相,那自己和顾大来这一趟,可不是白跑的。 沈书黎听见门口的动静,三下五除二的走到门口,把吓了一跳的孟予安拽到自己身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你吓到她了。” “我们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沈书黎就抬手去关门。 顾建国见状,连忙朝后面喊,“顾文霄,再不出来你爹都要被欺负死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沈书黎的力气大,眼瞅着门就要关上了,顾文霄蓦地出现在对面,和顾建国一起朝着里面对冲着力气,门很快就从小缝变成大缝。 看清沈书黎脸的那一刻,上次被男人三两下制住的记忆突然袭来,顾文霄的力气莫名地松懈了几分。 见门已经关不上,沈书黎索性直接松开了手。 顾建国力气都还没来的收,对面一撒手,他的身子下意识的就往前倒。 一把年纪了,要真是就这么摔下去,他高低得摔出个毛病来。 他来不及细想,就近抓了一个东西,试图稳住身影。 本来站在一旁,只准备看两拨人笑话的顾宁宁,被这一抓,不得不上前用力扶着顾建国。 顾文霄眼皮子跳了又跳,也跟着上去扶摇摇欲坠的亲爹。 顾建国站稳身子之后,劈头盖脸的就将孟予安三人一起骂了一遍,“你们三个真是白眼狼,老子可是你们爹!” 要不是他拽的及时… … 105.抓起来? 孟予安将门口的这场闹剧看在眼里,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了又翻,涌了又涌,最终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后,紧紧的抓住一旁沈书黎的手,对着三人道,“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都搬到这么远的农场来了,已经离沪市够远了吧… … 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呢? 他们就这么看不得自己过得好吗? 顾建国站稳身形,听到这句话,吊着三白眼,不屑的看着孟予安,把手里的那张纸几乎要拍到她的脸上,“老子要你在这张纸上签字。” 孟予安一把扯下那张距离自己的眉间仅剩下不到一拳距离的纸,一目十行的把纸张上的内容看完后,直接将纸张团成一团,扔到顾建国怀里,眼神里透露出几分讥讽,看着对方,“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签字?” “你们难道就没有用你们的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最不愿意顾二从牢里出来的人,那个人一定是我?” 顾二,可是她亲手把他送进去的。 顾家这些人脑子真实被猪油糊了,居然还敢来自己门前大放厥词,找自己签字。 顾建国才不管孟予安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唯一能让顾二早点儿脱离牢笼的办法,就是让孟予安签字,他的眼睛猩红,左手拿起纸,右手拿起孟予安的手,“老子才不管你那些,今天你愿意签也得签,不愿意,也得给我签。” 孟予安已经离开了顾家这么久,自然不是吃素的。 她和沈书黎二人,二对三,想要胜利,自然是件难事儿。 但,要是想把这场水搅浑,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孟予安任由顾建国将自己的手抓在手里,轻笑一声,“想逼着我签字?”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顾建国的怒火已然燃烧了整个人,孟予安的这番话,无异于在他燃烧的火上又添了把柴,让火烧的更旺。 孟予安浑不在意,甚至还悄悄把手挪动了个角度,让顾建国抓的更轻松些。 眼瞅着顾建国就要抓着她的手,在那张纸上开始进行他想象的鬼画符了,孟予安干脆顺势而为,控制手指变得更加灵动了些。 顾建国以为,在他的控制下,顶破天去,她也就写出来个潦草些的名字嘛。 结果可倒好。 等到松开孟予安的手,拿起纸张的时候,却发现那张纸上不仅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反而多了一个长着四条腿儿的王八。 顾建国脑海中的气血翻涌,整个人的身子一下子就撑不住了,甚至还有些隐隐往后倒下的迹象。 孟予安拉着沈书黎,往后退了一步,一副避嫌的模样。 顾宁宁连带着顾文霄,只好匆忙的往前接着顾父的身子。 随后再也顾不上跟孟予安纠缠,二人抱着顾父就往村口去。 顾宁宁绑定的系统一直在吱哇乱叫。 【警告!警告!当前世界主要配角“顾建国”面临危险,请宿主加快速度拯救,否则可能加速宿主在此世界灰飞烟灭的几率。】 刚刚只有七分努力,心里还有三分觉得顾父活该的顾宁宁瞬间就变成了十二分的努力,焦急的催着顾文霄,“大哥!咱们快点儿。” “再快点儿!” 三人的心态如何,孟予安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沉默的把门口被顾建国三人弄的一片狼藉的土地收拾干净,随后看向沈书黎的身影,“黎黎,咱们过完年,就去京市吧,怎么样?” 沪市她是不想再去了。 农场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两人的宁静已经被顾家人打破多次了,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如今之计,只好将准备前往京市的计划提前。 沈书黎沉默了半晌,道,“你要是想接着住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大不了他动用点儿人脉,把顾家一家子都送进局子里就是了。 孟予安摇摇头,“我不想住在这边了。” 即使顾家人不再到访,这种心惊胆战,随时要担心平静的生活被石子打破的生活,她也不想再过了。 顾家那些人,她碰不得,惹不得,难道还躲不起吗? 沈书黎闻言,也没再多劝,只道,“好。” 随后转而用轻松的语气提起另一个话题,“中午想吃点儿什么?” 孟予安想了想,恶狠狠的道,“我要吃面!” 没什么烦心事儿是一顿面食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面条本身的碳水和吸溜面条时候,面条滑过喉腔的愉悦感,总是能给人带来许多无形的慰藉。 沈书黎,“好。” 随后拿起面盆,倒入适宜份量的面粉,盛起一瓢水,一边搅和面粉一边倒水,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原先干溜溜的面粉已经变成了无数个条状的面絮絮。 沈书黎看了一眼面团的状态,觉得差不多了,放下水瓢,将手伸进去,左一下右一下的将面团揣了又揣。 等到孟予安拿着洗好的番茄走进厨房的时候,率先映入眼帘的俨然是那面光、手光、盆光的滑溜面团。 “沈书黎你做饭真厉害,就连这黏糊糊的面团都能被你揉的泛光,太牛了!” 孟予安一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沈书黎也早已习惯。 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听到对方的夸奖,就会面红耳赤的男人了。 他现在最多也就耳垂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意而已。 沈书黎攥紧拳头,放到嘴旁,不经意的咳了一下,引来孟予安的关注后,道,“你洗的番茄也很厉害,你简直就是全农场最会洗番茄的人。” 孟予安闻言,立马骄傲脸,凑到跟前,拿起番茄对着院内的阳光,“那当然啦,我也这么觉得的。” 就连番茄表面染上的水珠,都那么的清润整齐! 沈书黎手脚麻利的剁好肉沫,再把洗净的番茄一一切成小块状的东西。 他没有把番茄放在案板上切,反而是捏在手里切的。 手下垫着盘子。 据他所说,“这样切出来的番茄不至于把汁水丢在案板上,淌的到处都是。” 106.番茄肉末面 孟予安这个技能点没点在厨艺上面的人,自然是沈书黎,沈大厨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不过她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这样不会切到手吗?” 那可是刀诶。 沈书黎听了,心中反而染上些许恶趣味,来了几分吓唬她的心思,“当然会了。” “指不定你一会儿吃到的面条里,就染上了我的血呢。” 孟予安皱了皱眉,匆忙道,“快呸呸呸!” “拿着刀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要是必须这样才能吃到这份面条的话,那我宁愿不吃了。” 好吃的那么多,干嘛非要伤害自己呢? 孟予安不理解,当然,更多的是也不想看见沈书黎受伤。 眼瞅着不跟着呸呸呸,女人就一副愁眉苦脸再也不愿意自己动刀的样子,沈书黎只好无奈的顺从了她。 番茄肉沫面其实很简单。 番茄倒进锅内炒出沙,再把提前炒制变色的肉沫倒进去,添水调味儿,搁置在一旁等待其熬制浓稠即可。 至于面条煮熟,那就更简单了,就连孟予安都会干这个活儿。 沈书黎炒制番茄肉沫酱的时候,孟予安也没闲着。 在旁边添柴的添柴,加水的加水,主打一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约莫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番茄肉沫面就已经可以端上饭桌了。 孟予安手里拿着筷子,看着眼前被番茄肉沫酱汁包裹的紧紧的一根根面条,再加上上面点缀的些许绿叶菜,不由得食欲大开。 就连刚刚被顾建国三人带来的躁意,都在无形中消散了几分。 面条一入口,让人觉得劲道爽滑的同时,也给人的身上添了些许暖意。 尤其是在这个阵阵凉风袭来让人忍不住想打寒颤的午后。 做饭半小时,吃饭十分钟。 沈书黎和孟予安连话都顾不上多说,埋头酷酷就是干,碗里的面条很快就见了底。 吃好饭后,孟予安去洗碗,沈书黎搬了个凳子做到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盘算着去京市的事情。 既然要带她去京市了,那京市的房子就得提前让人准备起来了。 在这农场,由于这地方过于偏僻,他的人脉进不来,才会让两人一开始过了不少苦日子。 到了京市,无论如何,沈书黎的底线就是,绝对要让孟予安过上一段好日子。 再也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吃苦了。 房子安排好,就得考虑孟予安的事业了。 这些时日以来,孟予安对农业的喜爱,他也是看在眼里。 要不,让手下去把京郊附近的农场先买下来? 顶多就是孟予安改了主意不打算去的时候,再把这农场盘出去就是了。 反正他沈书黎什么都缺,唯独富有的就是这钱财和人脉。 这倒是都好办,只是孟予安想研究的那温室大棚,他还得想想怎么个帮法儿。 还有让他比较心烦的一点就是,回了京市,那些苍蝇臭虫的肯定就要沾上来了,就不能像在农场这样只需要维持好“家庭煮夫”的人设就完事。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在脑海里把事情都盘算的七七八八后,就近找了本书,摊在脸上,借着阳光为被的暖意,倒头睡了过去。 等到孟予安洗好碗收拾完厨房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书黎已经睡过去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转过身回房间拿了条毛毯盖到沈书黎身上。 心里不禁念叨,“多大个人了,怎么这个天儿还能在院子里就这么睡着呢?也不怕着凉染上风寒的。” 一旁的猫咪跟着孟予安转来转去,眼瞅着孟予安的注意力没有分出来半分在自己身上,准备晃着脑袋冲到她一直注视着的沈书黎跟前喵呜乱叫的时候,一下子就对上了孟予安的眼神。 想做坏事被孟予安抓包,猫咪一下子身子就瘫软了三分之一,整只猫咪看上去都染上了几分怂意。 甚至还略带些讨好意味的冲孟予安伸了伸爪子,“喵呜~” 超小声的喵呜。 孟予安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做出“噤声”的表情,随后朝着一旁走去。 猫咪颇为上道,屁颠屁颠的就跟在孟予安的身后追随而去。 孟予安搬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接着看书。 猫咪顺势躺倒在脚踝旁。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过了几天,又到了孟予安去给大队里村民培训的日子。 今天的培训一结束,基本上就只剩下实操了。 农场也早早的就把联系好的猪粪鸡粪地址公布给了村民,“谁要是想试试这轮种法子的,可以到我这儿报名。” “由我们这边统一对接猪粪场呢,人数只要到了一定的数量,人家是管车接车送的,缺点就是这报了名不能立马就给你,得等等其他报名的大家伙儿。” “不过要是你们自己去拉的话,除了费点力气以外,倒是可以即时用。” “这价格都是一样的,只要你们从我这儿拿了凭条去的,这价格都是我们事先以农场的名义谈拢的价格。”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孟予安终于能腾出功夫来倒腾自己那四亩地了。 毕竟是签了农场技术合同的,就算是不为自己,她也得早日的加快这技术更新迭代的速度才行。 孟予安特地找章强组织了一帮村民,去山上帮她找来大批柔韧度好、支撑性强的树枝藤蔓。 这温室大棚想要建起来,最重要的可就是这架子根基了。 外面罩层塑料布这活儿谁都会干。 可这塑料布内部的温度湿度水分如何才能变得最适宜作物生长,却是最大的难题。 哪怕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孟予安,带着农场给的大批人手在地里捣鼓,也失败了好几次。 不是架子倒地就是棚里的温度跟外面没什么区别的。 失败乃成功之母,不失败个几十次,怎么可能成功。 哪怕是周围的人都泄了气,孟予安也没有放弃,只平静的对着大家道,“没关系,我们再来一遍,这一次一定能行。” “不过不着急,在再次尝试之前,大家喝水的喝水吃饭的吃法,我啊去洗洗手拜拜神,祈祷咱们诸事顺利。” 失败的多了,就连孟予安都不得不信这些所谓的玄学了。 107.成功 孟予安洗好手过来,跟着大家一起,齐齐的把扎好的棍子撑起,再在外面套上一层塑料布。 虽说温湿度还没机会感受到,起码这大棚的外观已经搭建的七七八八了。 折腾了半晌,众人几乎已经对大棚扎起这一步非常熟练了。 左右还没到播种的季节,孟予安也没那么着急,带着大家伙把地里简单收拾了一下,确认这次扎起的大棚不会轻易倒下后,直接冲着众人拍板,“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辛苦大家了,都回家吃饭吧。” “明天歇一天,咱们下周接着干。” 就算是在工厂干活的师傅们,每周还有个休息的时间呢,孟予安自然也没苛待农场里的人的想法。 看着众人散去后,孟予安也慢慢悠悠的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她走到自家门口,就被乔慧心一把拉了过去。 乔慧心脸上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像是出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似的,凑到孟予安跟前,“妹儿啊!今天来姐家里吃饭啊。” 孟予安倒是想去,但是想了想这个点儿,“我们家老沈怕是都做好饭了,要不明天呗?” 做一顿饭可不容易,更别说沈书黎的手艺了,那就更没有浪费的道理了。 乔慧心嘴巴撅起,冲着孟予安无理取闹道,“我不管,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来我家吃饭,我们家老王还一大早就出门买了一桌子菜呢。” “至于你家沈书黎,都这个点儿了,还没闻见你家传出来饭味儿,八成还没开始做饭呢,我跟你说,你可别蒙我。” 孟予安有些无奈,只好妥协道,“那这样,我回家看一眼,要是还没来得及做,就叫上他一起,去你们家吃饭,这总行了吧。” 乔慧心想了想孟予安的为人,她倒是一向说什么就怎么做,不像坑自己的样子,于是只好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过来啊。” “我可有事儿跟你们说呢,好事儿!” 这下子弄得,孟予安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痒痒极了。 莫名地有几分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一向最为淡定,几乎不把任何事儿放心上的乔慧心变成了这副模样。 孟予安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到门口,就开始冲着屋里喊,“沈书黎!” “你回来啦媳妇儿,我在厨房呢。” “你做饭了吗?” “还没,你饿了吗,我马上就好。” 听见沈书黎还没做法的那一刻,孟予安松了一口气,等她听清楚下一句之后,连忙三两步跑到厨房门口,“别,别做了。” 沈书黎歪着脑袋,不解的看向她,“你不饿?” 不应该啊,不是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吗? 就算中午吃的还算丰盛,但都这个点儿了,就算是啥也不干也该饿了啊。 孟予安对上他的眼神,匆忙开始解释,“乔姐喊我们去他家吃饭,说是一早就准备好了,有大事儿想给我们分享。” 至于为什么是分享而不是告诉,从乔慧心那一脸喜意上就能看出来些许端倪。 沈书黎沉默片刻,不太确定的问道,“现在?” 谁家好人请吃饭是卡着饭点儿来叫的啊… … 不过看在孟予安的份上,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打开水龙头把刚刚摸过肉的手搁在水下,一边冲洗,一边问,“你也想去吗?” 要是想,那他就只能把家里备好的菜收起来了。 要是不想,那他就接着做饭。 “饭,倒是不太感兴趣。”孟予安道。 乔慧心两口子的手艺还算不错,但毕竟一人一个口味,孟予安的胃口早已经被沈书黎给养的独特而又刁钻,酸甜苦辣味儿的菜,但凡是别人做的,哪怕差一分,她也更愿意吃沈书黎做的饭。 但她真的很好奇,乔慧心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于是道,“咱们去她家少吃几口呗,反正离得这么近,大不了吃不饱了再回家里开小灶。” 但是这八卦,她可一定要听。 孟予安已经觉得胸口仿佛有一股好奇的火苗在熊熊燃烧了。 沈书黎自然是听孟予安的,见孟予安拿定了主意,便快速的收拾好东西,两人一齐朝隔壁走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番茄味道。 锅内摆着的桌子上面已经升起腾腾热气,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鸳鸯锅底,虽然两边看上去都是红通通的,但一边是让人胃口大开的辣锅,一边是让人口内生津的番茄酸锅。 这倒是连沈书黎也很少做的吃法,莫名的,孟予安心里的八卦之火熄下去了几分,胃底平白的升起几分馋意。 两人也不白来,颇为主动的走到厨房,准备端菜。 却发现以往会给王凌打下手的乔慧心,如今被王凌找了个凳子,好好的安置在上面,屋里几乎到处都是王凌忙碌的影子,哪有乔慧心半分事情。 孟予安挑挑眉,走到乔慧心跟前,“呦,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乔姐居然舍得让王哥一个人独自忙活了,少见,少见的很呢。” 乔慧心不但不生气,反而回之温婉一笑,“今儿这日子特殊,就该他忙活的。” “今天晚上吃锅子,这边也没什么需要你俩帮忙的,直接去外面坐着就行。” 吃锅子嘛,只需要把锅底提前准备好,再准备七八样丰盛的配菜就已经算得上极好的饭菜了。 桌子上已经摆了三盘肉和两盘洗好掰成小块儿的青菜,孟予安真不白来,顺手就端起了两盘,“谁说的,我看这端盘这活儿就需要我这聪明人干。” 沈书黎有样学样,也跟着端起两盘走在孟予安身后。 乔慧心坐在原地,老神在在的看着两人,笑着骂道,“这可是你们自己乐意干的啊,跟我可没关系。” “往后出去了,可别说我请你们来家里吃饭没少让你们干活埋怨我啊。” “反正我是干不了一点儿。” 孟予安两人还没说什么呢,一旁正在案板前噼里啪啦的王凌倒是先忍不住插嘴了,“谁让你干活啦,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凳子上!” 108.怀孕 这话说的,孟予安简直没耳朵听。 她忍不住小声嘟囔,“这是让咱俩来吃饭的吗?” “我看来给咱俩撒糖的还差不多… …” 谁还没个老公老婆了,都是老婚夫妇,这糖撒的,孟予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沈书黎挑了挑眉,看向孟予安,“怎么,你的意思是咱俩不够甜蜜?” 孟予安连忙摇头,“我可没这么说。” 她如今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乐意做的农学上,全靠沈书黎在身后支持着。 无论是扎大棚失败但需要花费许多的资金支持,还是家里家务还三餐的支持,都是沈书黎一手操劳的。 要说比王凌和乔慧心二人的活少干多少,那倒是没有。 但单说这甜蜜和幸福指数,可一点儿也不比他们两口子差。 孟予安二人把手里端着的菜放下,便颇为自觉,仿佛跟在自己家似的,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孟予安忍不住朝着厨房的方向多看了两眼,“什么时候能开始吃饭啊?” 虽然说去别人家吃饭,催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 但孟予安真的是饿坏了,更别说眼前还有这么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锅底在诱惑着她。 好在,前后也就三两分钟的时间,王凌就出来了。 他先把四个人的碗筷摆好,随后把剩下的菜品端出来,然后一丝不苟的把凳子摆好。 回到厨房,小心翼翼的走在落后乔慧心一步的位置,两只手撑在空中,一副随时准备去搀扶支撑乔慧心的样子。 孟予安心里咯噔一下,跟正朝着自己这边看的沈书黎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后,心照不宣的道,“乔姐,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此喜非彼喜。 这个喜,是喜脉的喜。 王凌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乔慧心身上。 乔慧心听了这话,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孟予安,脚下的步伐甚至都没有刚刚稳健了,“你怎么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 她盼了那么久的孩子,终于来到了她的肚子里,再加上月份浅得很,目前也就王凌他们夫妻二人知道而已。 但她又实在克制不住心里的这份喜悦,所以才想找人一起分享分享。 于是就有了今天突然喊孟予安二人来家里吃饭的这个事情。 王凌的眼睛片刻都未曾离开过乔慧心,早在她脚步不稳的时候就已经上手牢牢的撑住了乔慧心的身体。 一直到乔慧心安安稳稳的坐下,王凌给她倒了杯热水,才做到一旁的凳子上,呼了口气。 孟予安挑挑眉,“看你们家老王这么紧张你的样子,这还用猜?”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好吧。 “你们家老王这么想要孩子啊?” 平常倒是没看出来,王凌是这么看重孩子的人呢。 乔慧心摇摇头,“哪呢,他才不喜欢孩子呢。” 孟予安,“真的假的,我王哥不喜欢孩子?” 这可不是她重生前的现代化社会,还是处于八十年代封建思想,重男轻女思想极为严重的时代,居然有男的不喜欢孩子? 孟予安不太相信。 乔慧心又接着解释,“咱们这个地方唯一的一家卫生院还在镇子上,你王哥不放心我的身体。” “觉得这边医疗条件不太好,所以呢,一直也不支持我怀孕要孩子。” “比起孩子,他倒是更在意我的身体和我本身。” 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乔慧心倒是有点不自在,怎么有种自己特地秀恩爱的感觉呢? 可她真没有,这就是所谓的事实。 她摸了摸有些发热泛红的耳垂,接着道,“但这不是怀都怀了,我好不容易怀上的,我是真心真意的正儿八经的想要这个孩子留下。” “你王哥呢,也没别的办法,他也拗不过我,只好在我的安全方面看顾的特别小心。” “要我说啊,这才哪到哪儿啊,哪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知道的是我怀了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怀了个仙胎,变成了瓷娃娃呢。” 话虽是吐槽,但听在孟予安耳朵里,却丝毫没有抱怨的感觉,只有甜蜜。 她也不想再听了,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喜事儿。” “等过两天,我地里的事儿忙活完,我就跟沈书黎去镇子上跑一趟,给你买个礼物。” “今儿这你通知的实在是太匆忙了,根本来不及准备。” 乔慧心,“哎呀,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今天让你们两口子过来吃饭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破费占你们便宜点 。” “咱们两家也风风雨雨互相扶持了快两年了,你俩的肚子也不见个动静,我这不是想着让你们过来吃个饭沾沾喜气吗?” 自己的身体是特殊情况,本身就不太好要孩子,不然也不至于盼了养了七年,才接到这个特殊的小生命的到来了。 但孟予安二人可不一样,一来,他俩的身体比自己康健的多,二来呢,人家还年轻,这新婚夫妻床上火热朝天的,都两年了,还没弄出来个孩子,可不得蹭蹭自己的喜气吗? 孟予安垂下了脑袋,不敢接话。 她拥有着极为丰富的生活知识,旁的不敢说多精通,但对于这孩子怎么来的这个课题,她还是很清楚的。 她跟沈书黎虽然搭伙过日子在一张床上睡了很久,但日常基本上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根本无心掺和旁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孩子? 但这话是属于她和沈书黎之间的私房话,她也不好在这桌子上提,只好看着锅底转移话题,“这青菜能下了吗?我都饿半天了。” 乔慧心,“嘿,你这孩子,给你姐我省钱呢这是?旁边那么多盘肉你不下,一上来就挑这青菜?” 孟予安,“什么话,分明是青菜熟的最快,下进去就能吃我才想吃的好不啦!” 乔慧心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喏,你旁边那勺子,拿着自己捞吧,这锅底可是老王精心调制的番茄肉末锅底,配米配棉都是极好的拌饭菜。” “你要是真饿,就先垫吧两口,我这边先下着肉。” 109.火锅 乔慧心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纵着她,狠狠夹了两大筷子青菜放进番茄锅那边。 这青菜嘛,还就得吃清淡锅底里的,要是放在那辣锅里,这青菜夹起来就会裹挟一层厚厚的油脂,吃在嘴里除了糊一嘴油以外,根本尝不出来任何与青菜有关的味道。 至于辣锅那边,乔慧心也没放过。 她端起两盘肉,刚想往锅里下,发现辣锅那边距离自己这边有些距离。 刚准备挽起袖子,站起身来,一旁的王凌已然先她一步站起身来把盛着肉的盘子接过去,“我来吧,你坐着就行。” 孟予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漆黑发亮的瞳孔里流露出几丝羡慕,“感情真好啊。” 沈书黎本来对这一切毫无反应,猛地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凑到孟予安跟前,“怎么,在点我?” 是他平时做得不够好,不够贴心? 还至于在这儿羡慕乔慧心的? 他不懂。 孟予安对上他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心虚,快速的把眼神转移到一旁,看见锅里已然随着翻滚的热水卷在水蒸气表面的青菜,夹了一筷子,匆忙递到沈书黎碗里,“你先吃。” 她可不是道歉赔罪,她只是单纯的想让沈书黎多吃点儿,她发誓。 虽然孟予安未曾开口,但沈书黎就是从她夹菜这个行云流水的动作里看出了这个意思。 沈书黎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夹起青菜,放到嘴边吹到适宜的温度,径直将其吃进肚里。 孟予安的余光一直停留在沈书黎身上,看到他毫无芥蒂的吃了自己夹给他的青菜,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既然吃了这口青菜,就说明这个小小的醋点儿可以翻篇了吧? 孟予安这么想着。 锅子里的水花随着水汽的升腾,渐渐溅到桌面上来,甚至还有些许跑到了孟予安的手背上来。 孟予安忍不住,小小的“嘶”了一声。 沈书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的站起身来,将锅子往远处稍稍挪了些。 停在孟予安够的丝毫不费力,但又不会被锅子里溅出来的水花烫到的位置。 甚至在坐下之前,还不忘给孟予安的盘子里打了满满一盘的食物。 有青菜有肉有蛋卷的,总之颇为丰富。 孟予安实在是饿坏了,连寒暄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埋着头,酷酷就是吃。 见她吃的七七八八,沈书黎就会伸手拿过勺子给她的碗里续上。 以此类推,一直到孟予安喊了停,沈书黎才停下手来,不紧不慢但囫囵吞枣似的,咀嚼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孟予安把胃里塞了个半饱,终于腾出心思来关注这锅子的味道。 她甚至还特地拿了个碗打了半碗米饭,先舀起一勺番茄肉汤,浇在上面,用筷子搅和均匀后,这才大口大口的扒饭让饭粒进到口中。 浓浓的番茄味道混着已经经过数次滚水汆烫的肉沫,早已经和锅底的番茄混合均匀,几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至有些分不出彼此的状态。 一勺番茄浓汤下去了一半米饭,孟予安有些意犹未尽,又小心翼翼地撇去红油,捞起一勺辣汤倒进碗里。 辣锅本身的那股子辣味早已经随着几盘肉下进去又出来的时候,随着升腾的热气蔓延在空气中,而至于锅底内部残留的辣味儿则只剩下了几分芳香,和米粒混合均匀后,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孟予安吃的又快又猛,她已经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其余三人才刚刚吃了个开头。 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她也不见外,就跟在自己家似的,看桌子上的菜品几乎所剩无几,问清楚菜品摆放的位置后,直接走进厨房将其简单处理,随后端至房外。 一年多以来,她做饭的时候那饭的味道虽然还是一言难尽,但这打下手备菜的活她可是早已变得十分熟稔。 桌上空虚的菜品渐渐被孟予安补满,乔慧心这才连忙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吃饱了,你要是无聊,就坐在那儿歇会儿。” “端菜配菜这活儿在今天就该是你王哥干的,你可别跟他抢,一会儿急了你可别找我求饶。” 孟予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得了吧乔姐,别给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你这话可说的十分没道理,哪有客人主动干完活了被你这个主人家数落一顿之后,还要嘲笑我一会儿挨欺负找你求饶的。” 王凌跟沈书黎对视一眼,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只默默的加快了自己进食的速度。 得,这两娘们又开始互相挑刺了。 还是抓紧时间吃完饭,把各家的带回各家去吧。 这乔慧心和孟予安说起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还真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说熟悉,是因为二人平日里但凡有时间的时候,几乎都厮混在一起。 要不是同为女性,沈书黎和王凌怕是早早就升起危机感来了。 说陌生,则是二人只要在一起超过一定时间,就跟那冤家似的,开始没事找事儿。 在农场的这些时日里,沈书黎和王凌旁的没学会,这拉架倒是越发娴熟了。 看两人盘里渐渐边空,孟予安腾出手来,把放在自己面前的几盘菜品悉数下进锅里,“还下吗?这点儿够你们吃不?” 她自己刚刚一个人可是都吃了足足三盘的菜品呢,这才哪到哪,而且还有两个大男人,这几盘菜能够他们塞牙缝的吗? 孟予安真的有些怀疑。 沈书黎看了一眼锅里的食物份量,率先点头,“我吃三分之一就够了。” 到底是晚饭,乔慧心就算是有心吃饭,也实在是无福消受,生怕不消化再让这幅妊娠之躯变得更不舒服,于是道,“我再夹两口青菜就完事儿了。” 两人既然已经选好自己的份量,王凌看了一眼剩下的量,直接道,“他俩只要那点儿的话,你就不用再下了,就这锅里剩下的我就够吃了。” 沈书黎到底没有孟予安干的农活多。 倒不是说沈书黎在家干的活就少就轻松的意思,只是单从这食物容纳量上来说,他确实没孟予安吃的多。 110.找替身? 孟予安坐在一旁,等着三人全部吃完,简单帮着王凌收拾了一下桌椅板凳,把又脏又油的锅碗瓢盆放到厨房里之后,就带着沈书黎溜之大吉。 吃饱了还不走,可是要被留下做苦力的。 这倒是其次,关键是她已经从乔慧心的眼神里看出来了,有点儿嫌弃她和沈书黎是电灯泡的意思。 作为乔慧心热切又贴心的好姐妹,自然会主动提起离开,好给其二人留下充足的甜蜜空间。 沈书黎一头雾水的被孟予安拉回院里,倒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的找了个板凳坐下,慢慢悠悠的自己的肚子。 刚刚吃的太快,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不适感。 孟予安见他这幅样子,走进房间里面,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喏。” 沈书黎这个时候就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嘴,“啧,难得见你这么温情。” 这幅样子,真是少见极了。 往常哪天不是他伺候孟予安,今天居然能轮得到他小小享受一波。 虽然今天只是一杯热水,但万一呢,万一明天就是一次捏肩,一次捶背,或者更多的更多呢? 那自己珍藏的许久的那些中药,是不是也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平常沈书黎还不怎么想这档子事儿,自从今天知道隔壁乔慧心怀上了之后,他这心里莫名的就有些触动。 当父亲,做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虽然说这个课题距离他还早得很,那往进一点儿说,体验夫妻生活,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以前倒也不是没有想过,顺势和孟予安整个协议婚姻,等到彼此嫌弃的时候,再选择离婚分开。 但自打元春那次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中药的同时还悄悄在他的床板下面放了本册子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本册子上是沈书黎在来农场之前,跟元春商量好的,让他按照“适婚的青年才俊”这种要求,搜罗沪市和京市各户人家准备婚嫁娶媳的人选,册子上都是男的。 不用多说,这说白了,就是给孟予安准备的退路。 可当他看见那本册子的第一眼,打身体上就开始嫌弃这本册子,孟予安那么好的小姑娘,得是什么样的男声才能配得上? 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儿,更是救赎过小时候对自己,充当过自己的光的女孩,无论如何,沈书黎都没打算亏待她,让她受苦。 尽管元春已经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填充这个册子,但从沈书黎看到这本册子时,眼底就已经带上了偏见。 本着搜都搜了,不如打开看看的原则,沈书黎虽然嫌弃,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手打开这本册子。 册子第一页的男人,什么都好,偏偏有一点不行,他是个秃头。 准确来说,是个地中海秃而已。 沈书黎当即就翻到了下一页,一眼都不想多看。 这次有了准备,他看到第二个人的时候,第一步去看的就是其在册子上的照片。 照片,勉强通过。 但是这家世,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 怎么家里全是男孩子,难道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要是真让孟予安看中了这个,就这么嫁过去,那她得吃多少亏? 不得被对方的家庭按着一直生,一直生,直到对方家庭满意为止吗? 当然,沈书黎不否认,自己想的可能有些宽泛了,但是,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自然也不能没有。 他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正本册子全部翻完,他还是没挑出任何一个适配孟予安的人选。 他不信邪,开始怀疑自己眼光是不是太高了,于是又将册子倒着翻了一遍,还是没挑出来一个人选。 于是他径直打电话给元春,“看看你都挑的什么破人选,你看看,这里面哪个人是中用的?” “你就不能找一个家里经济尚可,家里人口关系简单,家境不复杂,有担当会煮饭,还有工作的男人吗?” 元春在电话那边直接就沉默了,“哥,你说这人这世上真的会存在吗?” 别说找了,他自己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上哪儿给沈书黎找去? 这不是难为他吗? “哥,你现实点儿吧,别说我身边了,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懂不懂啊?咱俩都做不到的东西,你让我怎么给孟予安找?” 更何况还不是一个两个人选,那是足足一册子的人选。 但凡真的能做到以上这些的男人,哪个能看的上孟予安? 要不是身份实在不合适,元春真的想狠狠的唾弃沈书黎两句,“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的。” 电话陷入一片寂静,就当元春试探着发出声音,以此来确认那边是否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却再度听到那边响起男声。 沈书黎平静开口,“我刚说的这些,我都能做到。” 但他自诩自己算不上什么好良配,一开始就是打着算计利用还人情的态度来接触孟予安的。 自然也匹配不上这般纯粹单纯的她。 元春仔细想想,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还是迟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合着你不是给孟予安找男人,你是给她找替身啊?” 让他给孟予安找一个几乎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男人,这不是替身是什么? “不会吧,哥,你脑子糊涂了?” “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孟予安,你干脆自己上得了。反正你俩现在假戏假做的,你干脆直接一不休的假戏真做得了。” 哪还用得上他在这头儿费劲扒拉的给他找人选。 这些日子扒拉这么多男人的情况以来,元春可没少让家里人担心。 就连一向几乎只专注于手术台和所管病人的元父,甚至都特地打过来电话,询问元春是不是对男的有了什么想法? 不然好端端的,家里又没有适婚女性的,打听搜罗这么多男的消息干什么? 要元春说,他真是为沈哥付出了所有。 偏偏都这样了,沈书黎还以为自己没认真做事。 生活不易,元春叹气。 111.贴贴1 “你要不假戏真做算了。”这句话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沈书黎脑海中。 本来这个想法还没有那么强烈,自从知道乔慧心怀了身孕,看到她和王凌那副恩爱的模样之后,他心底的想法慢慢有了一些变化。 那本册子上的人显然没一个靠谱的,无论哪个,都不适合把孟予安交到对方手里。 以沈家的地位,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压着那些男人一辈子为孟予安好。 但是,这样的好,会是她想要的吗? 况且,那些男人,自己是真的看不上,又如何介绍给她呢? 沈书黎越想越心塞,脑海中本来还缥缈的想法渐渐凝成实形,要不,自己亲自上?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脑海中就会因为这个想法延伸出无数条支线。 其中九成都是从正反两个方面来说服自己,让这个想法落地对孟予安的好处。 剩下的一成,则是从沈家这个方面,来考虑这个想法落地带给孟予安的坏处。 经过沈书黎的深思熟虑后,他很快发现,那一分坏处,在他的干预下,完全可以消失的一干二净。 等于说这个想法落地对于孟予安只有好处。 那,“自己上”的这个想法,就在沈书黎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大。 越来越真切。 以至于等到了身子沾的时候,他心里都产生了点儿想法。 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害怕突如其来的冒昧动作吓到一旁的孟予安。 他如往常一般,平静着开口,“我把灯关了?” “好。”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刚刚还闪烁着些许亮光的房间内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在这种环境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压下床的时候和被褥产生的摩擦声就会无限放大,在两个人的耳朵里变得无限清晰。 就连经历了一年多,早已经习惯这声响的孟予安,在此刻,心头也莫名的凝滞了一瞬。 沈书黎将身子完全放平,一改往常躺下就睡,好为了让孟予安放心睡去的模样,转而侧过身去。 他挪动着身子,三两个呼吸之间就已经从床边的位置挪到了贴着孟予安后背的位置。 沈书黎看似不经意实则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控制着手臂的力气,不轻不重的落在孟予安腰间的被子上,声音压低,透出无限温柔与耐心,“安安,我们商量个事儿,好不好?” 这个点儿了,商量事儿? 孟予安不理解,不过还是秉着“万一他是有什么大事儿非要在这个点儿商量不可”的态度,应了一句,“你说吧,我听着。” 虽然得到了对方的允许,但沈书黎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他吞了吞口水,喉头有些发紧,下意识的将脑袋缩进孟予安的颈窝处,“我们,要个孩子吧?” 孟予安有些难以置信。 这种话居然会从沈书黎嘴中说出来? 紧张疑惑了数秒后,孟予安很快又平复下来。 也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都已经守身如玉一年多了,也该有点儿想法了。 不过,孟予安想了想,还是问道,“是你本身就有这个打算,还是因为乔慧心怀了孕,才有的?” 若是真的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那要个孩子对于孟予安来讲,也无妨。 反正,二人完全养得起。 再者说,她也相信,沈书黎会是一个好父亲。 但如果只是受了乔慧心的刺激,一时冲动的话,那她可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怀孕生子可不是脑子一热,一抬这么简单的事儿。 那可是一个活脱脱的小生命,若是一开始就未经慎重考虑随意生下来的,那她宁愿选择不带它来到这个世界上。 毕竟是自己的肚子,这点儿生育权,孟予安相信自己还是有的。 沈书黎手臂用力,环着孟予安的身体,让她与自己贴的更近了些,“早就有了。” 他可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自打拿到那个红本本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生出了这个想法。 只不过,之前,只考虑了怕她后悔,可能会离婚,为了保护她没有往这方面提过。 但是,如今的情况,很明显,这个世界除了他,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孟予安的人了。 各个方面都是。 所以沈书黎才想试着提出这个想法。 说实话,他并不着急,他只是想先把这个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而已。 黑漆漆的房间里,借着隐隐透进来的月光,沈书黎能明显看到,孟予安的睫毛正以极为不正常的速度在颤抖着。 他以为她害怕了。 于是放缓了些圈着她的力度,“没事,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急。” 能给他一个说出来的机会就已经很好了。 今天的谈话到这儿,就已经是沈书黎脑海里预想的结局了。 在这之前,他甚至想过,如果他还没把这个话题讲完,就被孟予安因为困意打断该怎么办… … 这个事情虽然重要,但沈书黎提起这个事情,还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鼓足勇气的。 一旦被对方打断,下次再想要提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好在今天的孟予安很给力,最起码,没有打断。 他手臂的力量一点点放开,就在他几乎要和孟予安的身子错开的时候,手臂上突然传来了一股热度。 就算不用眼睛去看,沈书黎的脑子里也已经迅速反应出来,这是孟予安的手。 “怎么了?”沈书黎轻轻问道。 是因为这个话题提出的太突然,她害怕了吗? 孟予安身侧的被子发出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到两双眼睛在并非完全昏暗看不见彼此的光中对视的时候,沈书黎才反应过来,她转了过来。 他莫名的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还没有这样过。 准确的说,两人还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这样面对面过。 一时间,就连空中充足的空气都给了沈书黎一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或许,就像搁浅的鱼被海浪无情的拍在沙滩上一样,难以控制呼吸。 “我愿意。”孟予安道。 112.贴贴2 沙滩上搁浅的快要死掉的鱼,在这一刻突然迎来了它的救赎。 被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捡起来,捧在手心里重新放回大海。 孟予安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着主动的攀上沈书黎的身子。 鱼在回归大海,接触到水面的那一瞬间,突然腾起,用力的跳跃,从海面上跃出,看了最后的恩人一眼,然后归于大海。 孟予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阵酸痛。 身上就跟错了位,挨了人一夜的暴打似的,这儿也酸痛,哪儿也酸痛。 总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她用手撑着床,慢吞吞的坐起,刚打算说话,就发现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 她开始在视野范围内搜寻她当下最需要的东西,水杯。 视线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孟予安有些失落。 念头刚从身体里跑出来,门口就传来声音,是自己最熟悉,也是昨晚最陌生的那个声音,“醒了,来,喝点热水。” “我刚兑好的,入喉应该正正好,你试试?”说罢,沈书黎便坐到孟予安身旁,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凑到她的嘴边。 孟予安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的,将一杯水喝的一干二净后,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些许,她眼角泛着春光,音色里带着些缠绵过后的抱怨,“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 明明昨晚不断从海里腾起跳跃,再跌进去的是他这条小鱼。 怎么自己这个好心的捡鱼人,只是站在岸边,反而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她不理解。 沈书黎笑了笑,饶过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另一个,“中午想吃什么?” “地里的活儿不着急,早上章强代替大队上来说了,今天大队临时有事儿,所以先搁置一天,你也不用急着起来跑地里忙活了。” 如今的地里,已经不是孟予安一人能做的东西了。 需要数个人一起,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才行。 孟予安听了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眉头再度拧起,“把纸笔拿过来。” 沈书黎没问为什么,径直起身去搜寻她要的东西。 看着他这股干净利落劲,孟予安心头只觉一阵甜蜜。 她就喜欢这样的,话不多但会去按自己的心意做事的男人。 要是遇上那种问了一个又一个,几乎要把老底都刨出来问的一干二净后还不赞同的皱着眉不理解也不愿意让自己去干的那种男人,孟予安都不用费心思想,都知道她的日子会过的有多遭。 还好,当初在房管局随便一抓,抓到的人是他,沈书黎。 说来好笑,自己倒霉了一世,重来一世后,带给自己最大温暖,或者说,自己几乎耗费了所有好运积攒出来的最大礼物,居然是沈书黎。 这倒是让人蛮难相信的。 要搁以前,像“找个男人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归宿。” “有了男人,这个家才能立起来。” “女人啊这一辈,没男人在身边还是不行。” 等等等等,这种想法要是有人跑到孟予安旁边来特地说的话,她一定不信。 不仅不信,八成还得反着臭骂对方一顿。 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了,早已不是封建时代了,凭什么女人还必须要倚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这是孟予安以前的想法。 但现在,偶尔有的时候,她也会在心里感慨,如果这个男人是沈书黎的话,那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也挺好的。 这些想法在孟予安脑海里不过来回转了个圈,总共也就是沈书黎起身拿了纸笔又再度返回的时间。 沈书黎把纸笔递给她之后,拿过一旁早就已经搁置在火桶旁烤的温暖干燥的外套,语气中带些不容置疑的关怀,“先把外套穿上,听话。” 这是对自己身体好的事儿,孟予安没有拒绝。 等她穿好衣服,沈书黎也已经用枕头在孟予安的背部和墙壁之间做了一个几乎完美的靠背。 “身体上比较无力是正常的,要是哪里感觉痛的话告诉我,我去帮你买点药。” “不想下床就不下了,就窝在床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家里就你和我,也不会有婆婆什么的来指责数落你。” 孟予安赞同的点了点头。 还真别说,对于这些从沪市下乡的知青夫妇们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儿了。 人际关系简单,没有什么乱七八糟掺和插手的双方父母。 只要夫妇俩人一条心,劲往一处使,这日子呐,想不过好都难。 沈书黎已经为自己做的够多了,孟予安靠着身后舒舒服服的靠背,捏着手里的纸笔,冲男人扬了扬下巴,“行了,这不需要你,你出去玩吧。” “我对大棚突然有了点儿想法,需要研究记录一段时间,你给我在旁边倒杯水就成,其他的不用管我。” 已经缓了这么好半会儿,身上的酸痛虽然还在,但也处于让人能勉强接受的阶段。 沈书黎上下打量了她几下,确认她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不需要自己其他的帮助后,倒完水还没忘记把门带上。 既然已经开始有了夫妻生活,做了要孩子的计划,那那些元春早些时候带来的中药,也是时候提上章程了。 虽然孟予安没说要吃什么,但沈书黎脑子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他决定炖个汤给她补一补。 最好还是个鲜美嫩滑的鸡汤! 沈书黎的算盘虽然是在厨房打的,但院子内的鸡崽们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似的,一个个扎着翅膀,四处飞舞,就是不往笼子里去。 沈书黎拎起砂锅,添好煤块儿,加上中药,确认其这样熬煮已经是一种极为完美的状态后,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眼睛里的平静温柔在此刻面对鸡崽们的时候,骤然变成了凶光。 鸡崽们腾飞的更厉害了。 猫咪守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晃了晃爪子,随手拍在离它最近的那只鸡的上,冲着朝这边走来的沈书黎,“喵呜喵呜”的叫。 它都这么努力帮忙抓鸡了,应该会给它一点儿好吃的对吧? 113.喝药 要搁在往常,沈书黎八成也就在孟予安在身边的时候, 会多看猫咪两眼。 但今天他心情好,猫咪看似有用实则没什么大用的帮忙手段自然全部映在他的眼里,他笑着拍了拍猫咪的脑袋,拿起搁置在一旁木架子上的绳子,三两下把鸡崽的脚丫捆好,“干的不错,一会儿奖励你吃白水煮鸡胸肉!” 猫咪高兴极了,身后的尾巴都不自觉的竖直了。 沈书黎回厨房拎了把刀,烧了热水,三下五除二的将鸡崽扒皮去毛,将肉分离开来,带着骨头的剁成快,纯肉的分出来。 鸡大胸既然已经答应了留给猫咪,沈书黎自然不会食言,特地将鸡大胸分割成手指粗细的大小,丢进一旁的热水里煮着。 猫咪吃肉自然还是吃白水煮的会更加健康,虽然沈书黎一向看不惯这只谄媚的除了讨好孟予安,躲在她脚下撒娇卖萌以外连只老鼠都抓不到的废物小猫,但在此刻,不耽误他对她好。 或者说,过了昨晚,现在只要是孟予安喜欢的,能让孟予安高兴的事儿,沈书黎都愿意去做。 哪怕是会给孟予安带来一时笑颜的猫咪,也不例外。 沈书黎决定以后好好的对待这只小猫咪,让它在它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陪伴孟予安。 沈书黎杀鸡的功夫,孟予安已经从刚醒来时的全身酸痛中缓了过来。 尽管从床上挪到屋檐下的时候,腿间还有些酸软,但这依旧不影响她看书。 她如往常一般,把凳子摆在屋檐下,举着个书本,慢吞吞的看着。 没过多大会儿,厨房里就传出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儿,孟予安有些不解,冲着厨房喊,“沈书黎,你又熬药了?还是把什么东西弄糊了?” 应该不至于是后者吧? 毕竟跟沈书黎在一块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出错过什么事情。 怎么可能在今天,这么一个稀松平常太阳高照的好日子,烧糊东西呢? 但如果是喝药的话,沈书黎不是早就把药喝完了吗? 现在又喝? 喝什么药? 难道他的身子还没有调理好? 还是说,昨天晚上的激烈运动给他的身子带来了强烈的不适? 孟予安脑海里蹦出了无数个想法,但又有无数个小人一个接一个的把这些貌似合理实则一个也不靠谱的想法给按下去。 想这么多有啥用,还不如直接竖起耳朵,听对方回答呢。 想到这儿,孟予安就连手上一直拿着的书都合上了。 刚刚端起砂锅,准备把药放到一旁放到温凉适宜入嘴温度的沈书黎,听了这问话,不禁有些紧张,连忙顺着她的话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准备给鸡块儿焯水呢,柴添了,水忘加了,所以有糊味儿。” 这话乍一听,很是完美,仿佛什么漏洞也没有。 但是孟予安听了,脸上的疑惑神色不禁没有散去半分,反而更加不理解,“不是现杀的鸡块儿吗?” 沈书黎一听这话,伸手就给了自己嘴巴一掌。 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这新鲜的鸡块儿哪用得上焯水? 得是那种隔天的、冰冻的、烟熏的鸡块儿才需要焯水呢。 他这脑子,真是服了。 沈书黎连忙给自己找补,“刚刚那鸡块儿鸡血没放干净,我想着简单过下热水,去去腥味呢。” 理由虽然有些蹩脚,但总归是比刚刚要合理一些。 孟予安这下没再说什么,捏紧了自己手里的书,接着刚刚看的那页接着往下翻。 反正她对这做饭是一窍不通,唯一会的那么点儿常识还是通过短视频和沈书黎的教导知道的。 这稍微细节点儿的,鸡杀干净了残留在其中的鸡血,最快去腥的办法,到底是不是通过焯水,她还真不清楚。 左右都不是多大的事儿,她只需要等着吃饭就行,所以这事儿也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圈便很快散去。 沈书黎有模有样的把鸡简单过了一下水,锅内下入热油和葱姜蒜,爆香后把刚刚焯过水的鸡倒进去。 铁铲来回扒拉,等到鸡块儿表面附着的水痕渐渐随着锅内的温度散去之后,又特意等到鸡块儿慢慢从白色变成淡淡的染着油色的黄,这才往锅里加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简单给了底盐之后,盖上盖子,开炖。 沈书黎莫名的就有些紧张了起来,这做法虽然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儿,但是他毕竟没这么做过,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忙活的这会儿功夫,一旁的药也早已晾到了合适的温度,沈书黎将药凑到嘴边,感觉温度正合适后,三两下把药一饮而尽。 随后快速的洗锅刷碗,将煎药的痕迹悉数抹去。 就连锅内的药渣,也特意丢到了煤块儿下方,就等着煤块儿燃烧时的火苗带着其走向终点。 刚刚把这一切做完,在外头看书的孟予安就走进了厨房。 经过了昨晚的温存,两人之间那点儿淡淡的隔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孟予安一进来就将整个身体挂在了沈书黎的身上,跟个失去根部的藤蔓似的。 她凑到沈书黎嘴边,试图让彼此靠近,得到一个淡淡的吻。 沈书黎有些情深意乱,刚想顺着她的力道下去,脑子猛地一激灵,想起自己刚刚喝完药的嘴巴,匆忙将手臂伸到身后,拖着孟予安将其放到一旁的凳子上,然后状似无意的转过身去,拿起勺子,在锅里随意的搅和了几下。 还专门说道,“你可别弄我了,这锅鸡肉要是再糊一次,咱俩今天中午这饭怕是真吃不上了。” 孟予安嘟着唇,有些不理解,“亲一下就会让你的鸡肉煮糊了?我能有那么大本事?” 沈书黎蜷起手,放在唇前,咳嗽了两下掩饰掉心中的那股慌乱之色后,淡淡道,“你孟予安有多大魅力,你自己当然不会清楚。” 孟予安只觉得好笑,“我自己不清楚,那谁清楚?” “当然是一直和你亲密无间的我,更为清楚。” “孟大小姐,还请劳烦您收收您那往外四溢的魅力吧,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无心做饭了。” 114.吃饭 孟予安的肚子是真的饿了,听了这话,她无语的瞪了沈书黎一眼,没再说什么。 天大地大,还是肚子最大。 再说,青天白日的,再往下深入也不太好。 虽说这是在自己家,虽说这大门是紧锁的状态。 反正孟予安一安慰两宽心的,愣是把自己给哄好了。 沈书黎趁她不注意,悄悄往嘴里塞了一个糖块儿,试图让糖块带走嘴中的药味儿。 省的孟予安一会又心血来潮想再度偷袭的时候,发现他隐瞒她喝药的事实。 虽说归根到底,喝药这个事儿并不是什么对不起孟予安的大事儿。 但沈书黎莫名觉得,刚刚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今天就开始喝药,会让孟予安觉得自己是在进行补身体的动作,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会损失自己男人的尊严。 往重了讲,自己男人的威严怕是都要丢去。 虽说他不是那等封建的人,但关于男人的这点儿自尊,沈书黎还是想在孟予安面前留一留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偷喝中药这事儿,能让孟予安晚一天知道,就绝不会让她提前一天知晓。 锅内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沈书黎抓起一把早早泡软的粉条丢进去。 这光喝鸡汤可不行,还得有个主食填填肚才行。 粉条若是不够,旁边还有他热好的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鸡汤临出锅前,沈书黎除了撒上适宜的调料外,还特意往里加了几颗枸杞。 补身子也好,点缀也好,总之这枸杞,加了准没错。 孟予安坐在灶台和大门之间的道路上,沈书黎想把鸡汤端过去,又怕烫着她,于是道,“你往旁边坐点儿。” “或者你先出去站在门口,等我把这鸡汤端过去了,你再坐过去。” 孟予安搬着小板凳,哒哒哒的挪到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正在忙碌的沈书黎,心里突然有股无名的幸福感。 普通人追求的婚姻,或许就是这样? 只是这个动作分明之前也做过许多次,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是在经历了昨晚上的负距离之后,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呢? 孟予安不明白,但不要紧,当下不明白不代表以后不明白。 沈书黎把鸡汤端过去,碗筷什么的都归拢好,没有站在客厅里出声喊孟予安过去。 反而重新跑回厨房,将孟予安从凳子上拉起,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就这么平平静静的抱上一会儿之后,才不舍的分开,用大手轻轻摩挲几下孟予安的头发,用哄小孩的口吻道,“走吧,去吃饭?” 孟予安把他捣乱的手拍掉,“吃饭就吃饭,怎么还这个语气?” “搞得好像我吃饭是个老大难似的,不哄哄就不好好吃似的。” 沈书黎笑而不语,没多说什么,只按着她的肩膀,将其按在座位上,“喝多少自己盛。” “这边还有馒头,想吃自己拿,我可不管你了,毕竟你现在是孟予安,孟大人。” 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倒像是对应了刚刚孟予安说自己不是小孩的那句话,跟她置气似的。 孟予安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给自己认认真真的打了一碗汤,掰了半个馒头,左手拿馒头,右手拿勺子,开始吃饭。 “还真别说,这焯过水的鸡肉就是要比平常直接炖煮的鸡肉更香一些。” 孟予安一连喝了两碗,摸着几乎快要拱起的肚皮,这才放慢速度,“好香啊,沈书黎你也太会做饭了。” 沈书黎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甚至有些心虚。 往常是靠真材实料做出来的香香的饭,孟予安的夸奖,他接受就接受了。 可偏偏,今天这顿饭,是他为了逃避喝药这个话题,机缘巧合之下乱做做出来的。 这还真不是他的实力。 这玩意儿纯纯运气。 他可不敢接受这个夸奖,万一以后哪天孟予安又特意指定今天这样的鸡汤说她就要喝和今天一模一样的鸡汤,该怎么办? 沈书黎拿起一旁的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没说话。 这样的好日子加起来,总共也就过了不到两天,孟予安就又恢复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从地里到家里。 有的时候忙起来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回家吃。 就连沈书黎特地把精心制作的饭食装起来,送到地里的时候,孟予安也会因为其他的人还在忙碌而不好意思吃。 久而久之,沈书黎每天费尽心思送过去的饭食都会被孟予安挨到饭凉,才会入口。 这样下去哪行啊? 沈书黎无奈,只好去和章强沟通了一下,说自己要借用一下农场里的大食堂,给孟予安和在地里忙活的人准备午饭。 所有的人都能吃上饭的话,孟予安再不好意思,或者说吃放到凉的饭的这种情况,应该就会慢慢消失了吧? 沈书黎想的很简单。 既然一个人不能好好吃饭,那就扩大变成群体,让大家都来好好吃饭。 虽说这样一来,他会比往常累上许多,但为了孟予安,他心甘情愿。 久而久之,地里的所有人每每到了饭点儿,都会催着还在卷进度的孟予安道,“别弄了孟姐,咱们先去食堂看看今天吃什么?” “等吃完了再回地里忙活也不迟啊!” “就是就是,沈哥的手艺那么好,去晚一秒,那锅气散去一分,我就感觉那味道仿佛从我身边溜走了似的。” “少吃一口这个农场里最好吃的饭,我感觉我干活的力气就少了好几分。” 孟予安无奈,“哪至于那么夸张!” 同样的食材,只是换了个掌勺的人,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就算那饭食当真对这些人的吸引力强,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上瘾的模样吧? 知道的,是沈书黎太火做饭了,凭一己之力拉高了他们对农场食堂的期待。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书黎做饭的时候,往里面投放了什么不知名的勾人馋虫的东西呢! 不过到底是跟着自己劳累这么多天的人,面对他们的请求,孟予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摆摆手,“走吧走吧都走吧。” 115.大棚over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数天,大棚内部的温湿度调整好的哪天,孟予安环绕了一圈周围围着的人,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个的,在参加了这么累的项目之后,反而个个都变得比以前更壮实了呢?” 说壮实还算是比较体面的话语,若是直白点,其实孟予安真心想说的是这些人都变胖了。 周围围绕的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觉对方确实都要比之前的时候圆润了一些。 甚至有那关系好的,还会指着对方身上发福的明显的地方,互相取笑。 “诶,你看看你这下巴,现在得有三层了吧?”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看看你肚子上那肥肉,冬天这厚实的外套都能看出来里面肉的紧实了,你还不赶紧趁现在抓紧时间减减的?”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吃出来的肉,凭什么要这么轻易的放弃它?” “再说了,咱们几个谁没长胖啊,要我说,谁也别说谁;真得怪,那就只能怪沈书黎太爱孟姐了。” 孟予安也是没想到,这个话题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没好气的道,“怎么,怪我压榨你们压榨的太轻了?” 活儿干的太少了?所以才长了这么多肉? 周围人连连摆手,“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啊,这活儿虽然说不至于多难吧,但真的算不上轻松。” “我们可没埋怨您的意思,我们的意思是说,您爱人,沈书黎的厨艺太好了。” “您也不想想,自打他去了农场餐厅,咱们这些人的食量哪个不比往常多了一倍?” 食量涨了,但活儿还是那么点儿活,人的消耗是有限的,而且远远比不上脂肪摄入的速度,那可不就一个赛一个的胖了吗? 闻言,孟予安沉思数秒,又道,“那你们很快就不需要担心这个了。” “咱们这大棚建的差不多了,活儿基本上从今天起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书黎也不会去农场食堂煮饭了,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瘦下来了。” 众人一听,脸上不仅没有喜悦,反而哀嚎一片。 “不要啊,食堂离开了沈书黎,跟钱包里面不装钱有什么区别!” 沈书黎不去做饭,食堂的饭不就要恢复到以前那种难吃的水平? 这跟浪费食堂的食材有什么区别! 这种瘦虽然是强制性的,但对于众人来说,真的是太痛了,简直跟噩耗没什么区别。 地里的活儿既然已经做完,孟予安也懒得再在地里待,一改往常最后一个从地里打道回府的模样,率先带头从地里跑路,还不忘跟大家通气,“没活儿干了,早点回家抱着老婆孩子在热炕头上过幸福生活吧。” “我反正是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也不再管身后人的神态,孟予安三两步就从地头跳到了乡间小路上。 沈书黎已经在小路上等了她半天了,眼睛看见她的那一刻,整双眼睛瞬间都透露出神采来,“孟大忙人今天舍得提前下班了?” 孟予安一扬下巴,“那当然了!” “平常的班我可是加的够够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提前跑路的机会,我当然要提前跑了。” 说完,又转过身去,看向落在自己身后一步的沈书黎,“怎么,我提前下班,你不满意?” “哪敢呢!”沈书黎连忙惊呼,“小的早已经在家里备好了四菜一汤,就为了给孟大忙人接风洗尘,庆祝你的工作告一段落!” 孟予安踮起脚尖,抬起手摸摸沈书黎的脑袋,柔弱无骨的手附在他尖锐的甚至略微有些扎手的头发上,莫名的带来些痒意,“不错,挺懂事的。” “今天晚上,就允你贴身伺候吧。” “好嘞。” 沈书黎还特意屈了屈膝,让自己略微低孟予安一头,以示尊敬。 孟予安看着他有模有样的动作,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直起身来,半蹲这个姿势还让人怪难受的。” 沈书黎这才恢复挺拔有力的站姿,大手一伸,覆在孟予安的手上,牵着她的手,两人迎着夕阳慢吞吞的往家里走。 今天的夕阳颜色格外的亮丽,薄而淡色的光将两人包围在内,远远望去,就跟一个明媚而又可口的大型荷包蛋似的。 孟予安走到家打理自己的功夫,沈书黎已经从厨房端出来了早已经小火煨在灶台上的四菜一汤,摆到桌面上。 酸辣土豆丝、炝炒白菜、手抓羊肉、白菜豆腐汤,还有一条烤鱼。 每道菜的份量并不算太大,约摸着也就三筷五筷的样子。 白菜豆腐汤的份量倒是要偏多一些,孟予安已经连着喝了两碗了,锅里居然还剩了一半。 烤鱼下面铺了一层韭菜,韭菜特有的香气混着鱼肉本身的鲜嫩,倒是显得烤鱼的味道丰富多彩,一点儿也不单调。 就连一向不太喜欢吃鱼,觉得鱼刺过于麻烦的孟予安,在尝了一口沈书黎剔好刺递过来的烤鱼之后,都开始主动向烤鱼下了好几筷子呢! 沈书黎吃饱喝足,放下筷子,看见孟予安还在为了盘底的那几口菜在努力奋斗后,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安安,实在不行就算了。” “这三两口菜就算真的倒掉也不算浪费的,你别逼着自己硬吃了,不然一会儿身体会不舒服的。” 孟予安摇摇头,“我的胃我做主,它还能塞得下的。” 沈书黎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的站起身来,抓了一把山楂走到厨房,洗净切开后放进搪瓷缸里,添上足量的水搁置到一旁的火桶上。 她一心要吃,自己也不好拦她。 只好默默的提前准备好促消化的山楂水,以此来减轻她身体可能会出现的不适了。 孟予安自然看见了沈书黎抓山楂的动作,心里虽然一暖, 但是还是嘴硬道,“要是一会儿我身体不舒服,肯定是因为你在心里偷偷预设骂我的!”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和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关系。 116.碰瓷 “好。”沈书黎无奈的应道,“不过你与其费尽心思的找借口怨我,倒不如先停下你手里的筷子来的实在。” 筷子再不停下,一会儿怕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嚷嚷着胃里难受了。 孟予安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盘底,思索片刻后,眼一闭心一横,“最后一口!你信我!” 沈书黎扫了一眼桌面,除了汤以外,也就只剩下那一口鱼肉了。 眼瞅着孟予安的筷子已经成功夹上鱼肉放到自己的嘴里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沈书黎也就没有再扫她的兴。 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减少做菜的份量,一边默默的端起一旁已经咕嘟开来的搪瓷缸,“喏,山楂水,喝两口吧。” 这都不用再动脑子去想,吃了这么多,她一会儿肯定会叫嚷着不舒服的。 “你说你也是,家里又没缺你吃缺你喝的,也没人跟你抢,你至于每次都把自己的肚皮吃的撑撑的吗?” 孟予安羞赧一笑,道,“那还不是你的厨艺太好了!” 沈书黎,“厨艺再好,你吃了两年了,还没吃腻?” 孟予安,“怎么会吃腻呢!” “吃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的!” 听到“这辈子”这三个字,沈书黎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似的,只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幅度的反抗了一下后,便顺着她去了。 没办法,媳妇儿的小嘴儿太甜了。 就算是这明显就不对的事情,他也没办法站在有理的角度上反驳。 他下次一定要控制好饭量,哪怕让孟予安不够吃呢,都不能再吃撑成这个样子! 瞧瞧她那圆润的肚皮,沈书黎简直没眼看。 倒不是嫌那肉多,而是觉得害怕,生怕哪天自己一个没注意,饭量做多了,孟予安还会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饭全部干掉,然后肚子就被可怕的食量给炸开。 画面太虐,沈书黎不敢多想,只默默告诫自己以后煮饭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预估。 大棚的事儿告一段落的同时,农场也终于迎来了大幅度降温,随之而来的,还有趁着夜晚不声不响的落了满地的雪花。 翌日一早,孟予安莫名的被一阵从窗户旁吹过的冷风给冻醒。 她下意识的嘤咛了一声,然后拉起被子,迅速蜷缩到沈书黎的怀里,“黎黎,好冷啊。” 沈书黎伸出双手,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让自己身上发烫的体温蔓延过去。 等到感受到孟予安身上的温度渐渐升高之后,他才起身,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吹开了一条缝的窗户给关的严严实实的。 又把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的火桶重新填上煤块儿,引燃后放在屋内。 把这一切都做完,发觉自己还有些隐隐的困意后,沈书黎便再度回到床上,和孟予安保持着些许距离,缩在被窝的一旁。 孟予安伸出手,在旁边探了又探,声音里带着些没睡醒的撒娇意味,“你怎么不过来抱着我呀?” “黎黎,我想要抱抱。” 沈书黎有些无奈,把刚刚暖热的手递过去,抚摸了几下她的头,“等会儿就抱你,乖啊。” “我刚起床去关窗户和续火桶了,这会儿身上凉得很,要是过去抱你,你身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气就会消失了。” “听话啊,你先睡。” 孟予安,“不要,我就要抱,就要现在抱。” 话音未落,孟予安整个人已经如同失去根部的藤蔓似的,攀附在了沈书黎的身上。 “嘶,好凉啊!” “知道凉你还不放开?” “不放,我身上暖暖的,我给你暖,黎黎,我们一起暖暖的。” 沈书黎伸出一直后撤的双手,把孟予安紧紧的抱在怀里。 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没多大会儿的功夫,身上的温度就已经渐渐升高了。 等到孟予安再度醒来的时候,率先对上的,就是沈书黎早已睁开的眼睛,“诶,我怎么跑到你怀里了?” “你自己缠着要跑过来的。” “不可能,我多享受一个人睡的人!你可不要诽谤我。” 沈书黎挑挑眉,没说什么,只动了动腿,“你觉得,我把你强抱过来的话,你的腿会夹在我的腿中间吗?” 孟予安一向灵活的脑子难得宕机了一下,当即讪讪道,“好像不会哦。” “所以谁强抱的谁?” “不管不管,我要起床了,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孟予安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套上厚厚的外套,蹿向门外。 “哇,外面的雪怎么下的这么大!” 大片如同掌心般大小的雪花从天上洒落,不知在地上积攒了多久的雪花,瞧着都快到了孟予安脚踝的深度。 她好奇心起,试探性的伸出双脚,想试试脚踝被雪埋起来的感觉,但很快被身后不知何时赶到的沈书黎遏制住。 沈书黎音色平平,但不难听出其中带着一丝怒意,“你要干什么?” “玩雪!” 孟予安的声音听起来又清脆又闪亮。 倒是显得一心为她着想,生怕她着凉的沈书黎有些心虚。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鞋子,你就要跑去玩雪?” “家里可是没多余的棉拖,你这双鞋要是湿了,这几天怕是都干不了,你往后的几天穿什么?你还走不走路了?” “难道要一直呆在床上窝着吗?” 孟予安才不听这些,她有自己的想法,慢吞吞的反驳道,“湿了为什么不会干?” “不能放在炉灶旁烤火,把鞋子烤干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沈书黎一时都有些语塞。 但他很快找出漏洞,“那你怎么知道烤鞋子要费多长时间呢?” “你能保证你烤鞋子的这段时间一直坐在炉灶旁边,不动弹吗?” “外面这么深、这么厚的雪,难道你不想趁这个机会多玩玩吗?” 想了想,沈书黎又缓和语气,给孟予安递了一个台阶,“家里还有别的防水的鞋呢。” 所以没必要非得逮着这双鞋可劲嚯嚯啊。 防水的鞋也是能踩到雪窝里玩耍的嘛! 117.鸡崽 孟予安本来已经急着想往雪里跑了,听沈书黎说完,心里的那股子急切劲莫名的就散去了两分,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那你去给我找防水的鞋子。” 沈书黎晃了一下神,随后冷静下来,“好。” 沈书黎进了屋里扒拉鞋子,孟予安就蹲在门槛上,拿手指时不时的戳着雪面。 看着本身厚而密的白色雪面被戳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孔洞,孟予安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上了许多。 甚至等到沈书黎拿着防水的鞋子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颇为灿烂的笑容,“沈书黎,你看这块雪儿,像不像蜂蜜!” “蜂蜜?”沈书黎不理解,这玩意无论从哪儿看,都跟装在罐子里的黄色蜂蜜沾不上边啊。 孟予安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顿了一下,然后手舞足蹈的,在空中匆忙的比划着,“就是那种蜂窝板上的那种,土蜂蜜!” “蜜蜂们采好蜜后,还没来得及从板子上刮下来的那种!” 沈书黎默了一瞬,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没见过。” 这玩意倒是真的触及了他的知识圈以外的部分,真没机会见过。 好在孟予安的心思大部分都在玩雪上,倒也没跟沈书黎纠缠这个,转而去看向他手里的防水鞋,三两下套在脚上后,眼巴巴的瞅着沈书黎,“现在我可以去玩雪了吧?” 虽然自己已然是个成年人,但不知怎么的,白天面对沈书黎的时候,总觉得他就跟自己身边的那种老古董长辈似的,一脸严肃模样,让人打心眼里就觉得不能轻易冒犯。 孟予安才刚刚脑补完沈书黎的大家长模样,就见大家长嘴角扬起,揉揉她的脑袋,拿出一个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帽子给她戴上,“玩儿去吧。” “好耶!”孟予安当下就蹦蹦跳跳的跑到雪窝里,跑到自己早就看中的那块儿目的地后,还不忘跟身后的沈书黎寒暄两句,“黎黎你也太贴心了!” “你简直就是全天下最贴心的宝贝!” 戴帽子好呀,只有从屋檐下走出来,才能感觉到院子中央的寒风肆虐。 她一个穿的厚实的不能再厚实的大活人,都被冻得直达哆嗦。 那自家养的鸡崽和猫咪… … 孟予安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边往柴房的方向冲去,一边喊道,“沈书黎你快想想办法啊!” “咱家的猫咪和鸡崽都要死翘翘了!” 这雪这么厚,看上去怕是下了不短的时间呢。 刚刚只顾着在被窝里犯懒,推开门后又沉浸在玩雪的喜悦之中,倒是全然忘了,院子里还有一堆活物在等着自己呢! 肥硕的鸡崽,呜呜呜,她好不容易养大的鸡崽,怎么能就这么提前死翘翘了呢。 她可是特意留了两只,打算等到来年春天再吃的呢! 鸡崽要是知道了她这想法,怕是就算真的死了也得从牢笼中死而复生啄她一口。 沈书黎看着她那副急冲冲的模样,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就已经到了柴房前。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和在厨房门口窝着的鸡崽们和猫咪逐一对视了一眼后,认命的给其添上早餐,“得,你们还活着呢,在她心里倒是已经死了。” “赶紧再吃两口吧,指不定啥时候就真的上路了。” 沈书黎若无其事的安慰着。 这话刚一说完,刚刚还认认真真探头吃鸡食的鸡崽们瞬间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气传来,齐齐缩了缩脖子。 这边孟予安前脚到了柴房旁,看见空空荡荡,连一片鸡毛都未曾剩下的柴房后,默了又默,定睛反复看了好几遍后,冲着屋内喊,“沈书黎!坏了,咱家的鸡崽被雪吃了!” “一只都不剩了!” 沈书黎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因为家里就那一双防水的鞋子,没办法及时走到她身旁,只能站在屋檐下回她,“没有被吃。” 孟予安一脸认真,“真的有!” “不信你过来看,这一只鸡都没有了!” “就算是有人在雪夜偷鸡,这地上多多少少也得剩下几跟鸡崽们因为挣扎而掉下的毛吧?” “没有鸡毛,说明不是人偷得。” “那院子里唯一的变数就是昨晚下了这场雪,这不是雪偷吃了还能是什么?” 虽然这个想法听上去不太靠谱,但不知怎么的,被孟予安这么一说,倒是带上了三分仿佛这就是真相的意味。 要不是那鸡崽是沈书黎昨晚上特地亲自挪的窝,怕是连他也要信了。 沈书黎冲她摆摆手,“你来厨房看一眼就知道了,鸡崽们在这儿呢,没在柴房。” “地上没有鸡毛也是因为,挪鸡窝的人是我。” 到底是喂养了大半年的鸡崽,就算被吃掉的时候有几分害怕,旁的时候对于他这个主人家来说,还算得上听话温驯。 “真的?”孟予安不太相信。 她的睡眠质量虽然还算不错,但也不至于连枕边人出了门挪了鸡窝这种事儿,都能完全熟睡过去,不留一点儿印象的。 如果当真是他挪的,那他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孟予安有些怔愣,不过脚下的步伐未曾停下,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厨房走去。 视线里尚未出现鸡崽,耳边却已然出现了猫咪喵喵叫的声音,孟予安的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还好,来年还能有鲜嫩的活鸡吃。 当然,可能算不上嫩,但活鸡嘛,肯定是鲜的。 孟予安走到厨房前,用手指点着鸡头,挨个将鸡崽们数过来,确认剩下的和昨天的数量一样后,心这才完全放下来,眼中带些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沈书黎,“好小子,闷声干大事!” “挪鸡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喊醒我?” “我说你刚刚给我拿防水的鞋子怎么那么快呢,刚走进侧卧,转身回头的功夫就把鞋子拿出来了,合着不是你记性过好,是你昨晚上刚刚用过啊!” 想到这儿,孟予安瞬间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 就连刚刚防水鞋子上几乎不剩下几粒的灰尘都变得对味儿了起来。 118.玩雪 确认鸡崽们一个个都活的好好的之后,孟予安的心思又重新回到了玩雪身上。 沈书黎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后默了一瞬,随后从兜里掏出手套给她戴上,“你看你那手冻得红的!” “这么大个人了,非要玩雪就算了,怎么都不知道把保暖措施做好呢?” 孟予安只“嘿嘿”的笑着,不接话,倒是手乖乖的伸出去,任由沈书黎将手套套上去,再整理好,丝毫没有挣扎躲避的意思。 这幅好脾气的模样,就算是最心疼她的沈书黎,心头的郁气也莫名的散去了几分,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留在空中。 孟予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刚刚经过露水洗涤过的小鹿眼睛似的,眨也不眨的看着沈书黎,娇声道,“你也别在这儿干杵着呀,走走走,跟我一起去玩雪!” 一个人玩雪有什么意思,这雪嘛,终归还得人多才好玩儿。 沈书黎有些不情愿,“我的鞋子会湿掉的。” 倒不是不乐意配着孟予安玩雪,纯粹是不想踩着不舒服的湿鞋子。 孟予安四处打量了一下,随后从门后薅出来一把铁锹,“喏,给你,你用这个,把雪从门口铲到大门口,留出一道路来,你就顺着这条路走,总不会湿鞋了吧?” “我到雪窝里玩儿,你就在清理出来的这条路上陪我就行。” 沈书黎对上她那双期待的眼睛,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应了下来。 孟予安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似的重新扑到雪里。 这下动作可远远要比刚刚豪放许多,刚刚多少还有些顾忌着雪的温度,觉得冻手。 这次有了手套,雪的温度传递到手心的时间没那么快,倒是让孟予安玩雪的兴致又大上了几分。 沈书黎眉头紧蹙,看着她的动作,拎着铁锹,径直的把她周围的雪给率先一步清理出来,“你怎么还跪到雪里去了?” “你是真不怕生病啊!” 这个时候感冒发烧可是个大事儿,卫生院的退烧药都未必齐全呢。 吃药倒是小事儿,问题是发烧生病的那股难受劲,可不好捱。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生病,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她小日子拜访的时候。 想到这儿,沈书黎一把将女人从雪窝里揪起,把手里的铁锹递过去,“你拿着铁锹玩雪,不许蹲地上去了。” 对于孟予安来说,只要能让她玩雪,怎么样都行。 所以哪怕被限制了玩雪的方法,脸上的兴致倒是丝毫未减。 北疆的雪也大得很,但是不像黑城这边。 北疆一下雪,那是要活活冻死人的。 那雪虽然是白色,但在孟予安的记忆里,跟红色分明也没什么区别。 但黑城的雪就不一样了,只要保暖措施做到位,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玩儿。 孟予安拿起铁锹,回头四处看了几眼,随后把身边的雪率先铲除干净,三两下把其往一个方向丢了之后。 退后两步,看看高度,确认是自己想要的雪人大小,丢了铁锹,蹲下来,开始用手细细的雕琢脑海中雪人的模样。 “这儿,应该是嘴巴。” “这儿,应该是眼睛。” “嗯,还缺个鼻子。” “要是有围巾和纽扣就好了!” 沈书黎站在一旁,看着她沉浸在堆雪人的快乐之中,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只是眼神在落到那被雪花浸出湿痕的脖颈后,眸色深了几分。 他喉头微动,收敛了思绪,“我去厨房给你煮姜水。” 若是玩完雪不喝姜水去去身上的寒意,怕是都不用等到今晚,一会儿回到屋内就该喷嚏声四起了。 孟予安正在兴头上,连沈书黎说了什么都只是从左耳进,很快就又从右耳出去,只“嗯嗯”的附和两声。 她将雪人盘出了脑海中的模样后,转身回了房间,找到针线逛,在里面挑挑拣拣,随后拿了纽扣、长条的碎布块儿,又特意去厨房拿了块儿胡萝卜头。 碎布块儿缠在雪人的头、身连接处,充当围巾。 纽扣拿了好几样,挑出两颗偏圆润些的,充当眼睛。 又挑了些色彩繁复的,按在雪人的身上,充当衣服的遮挡。 下把雪人妆点完毕后,孟予安又重新拿起铁锹,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把院子里从大门到大门、从大门到卫生间、到柴房的路都清扫出来。 虽然雪依然在继续下,但明显下的速度已经跟不上铲除的速度了。 等她完全忙活完,沈书黎瞅准时机,从房间内端出来一碗姜汤,递到孟予安嘴边,声音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喝掉。” 孟予安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拗不过她,捏着鼻子,三两下把姜汤喝的一干二净。 “喏,好了吧?” “这下你放心了?满意了?” 孟予安一边质问,一边还特地把碗倒扣过来,试图向一直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沈书黎展示,她确实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把姜汤全部喝光了,一滴不带剩下的。 沈书黎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行了,玩去吧。” 收了碗,沈书黎回到厨房,开始琢磨今天的菜品。 他拿起一旁的大葱,先对半切开,再将其切成均匀的细丝。 起锅烧油,把早就准备好的肉条丢进去, 炸至金黄色,捞出搁置在一旁控油。 孟予安凑到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控油的小酥肉,嘴巴不自觉的吧唧几下,“这个能吃吗?” 她有点儿饿了。 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呢,就先跑到雪地里玩雪去了。 这谁顶得住? 况且还是炸的油汪汪金黄酥脆的小酥肉,她简直不能忍! 一点儿也认不了!!! 吃,必须吃,大口大口的吃! 孟予安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就这么直勾勾的放在她的眼前,这不是勾引他犯罪是什么! 不管了,她甚至都顾不上停沈书黎说什么,直接就抓起一把小酥肉,往自己的嘴里填去。 小酥肉从喉头滑下去,她才满足。 119.玩雪2 沈书黎还没来得及说话,孟予安已经把手里的小酥肉吃光了,他拎着漏勺站在锅前面,眼睛看了孟予安两眼,有些沉默。 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吃都吃了,还来问自己,有什么用呢。 沈书黎长叹一口气,没再管她,自顾自的开始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早就想好了今天晚上吃酸汤小酥肉的,这样哪怕放进去大量的姜丝,孟予安也能有胃口喝下去。 砧板和菜刀相碰触,叮呤咣啷的声音闪过之后,刚刚还整块儿立在砧板上的姜块已经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姜丝。 锅里的油炸过小酥肉之后,沈书黎把油全部舀出来,只在锅底留下一层薄薄的底油。 姜片刺啦一声,和油相触后,空气中弥漫着姜丝的味道。 虽然并不浓郁,但这味道聚在孟予安的鼻尖,却是那么的明显,她当下面无表情的抛下了手里的酥肉,“我去外面等你。” 沈书黎眉头一挑,“好。” 姜丝的味道,她最讨厌了,闻不惯也是正常的。 但是毕竟玩了那么长时间的雪,要是由着她的性子,不放姜丝,等到寒气上身的时候,那可有的她好受的。 孟予安回到房间里也没闲着,坐在桌旁翻了翻自己的计划书,“大棚种植”已经搞得七七八八,现在就只剩下顺利通过高考这一个任务了。 只要这个任务完成,就可以逃离这个随时可能会有顾家人冲过来的地方,去往再也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想见到的人打扰的京市。 想到这儿,孟予安当下就兴致勃勃的拿出来了早先准备好的高考必读书目,放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看着。 内容繁杂,一时半会想要学完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孟予安对这些知识多少还有点儿基础。 或者说,高于这些知识的基础。 这都要感谢前世监狱里的那个大姐大。 为了让她学会农学技术,对她的学习可谓是煞费苦心。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这个世界,再见到她。 这个想法在孟予安脑海里打转了一瞬后,很快消失。 见不到或许才是最好的,起码这能说明,她不会再度进到监狱里去。 说来,那个大姐大也是个惨的。 具体的细节孟予安不太清楚,但关于事件的大概,她约莫也是知道一些的。 大姐大一心放在科研上,虽然和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结了婚,生儿育女,但心思总归大半还是抛在科研上的。 科研津贴基本上都留给了丈夫和子女,她的身上除了饭钱,几乎不剩下什么额外的钱。 她的丈夫可倒好,自己的亲生子女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就随随便便的丢在家里,拿着大姐大的钱,趁大姐大不在家的时候,出门找旁的人厮混。 一来二去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跑到家里厮混。 直到,大姐大有次完成了一个项目,自以为给丈夫一个惊喜,特地早早的回到家中,却看见了丈夫和那个女人的痕迹。 她一下子就懵了,气急之下重伤了丈夫,随后入狱。 不过因为她特有的科研能力,即使入狱之后,也没有过和普通刑犯的待遇。 反而还能拥有自己的专属房间和实验室,接着搞科研。 至于子女,也被国家派去的人接手。 总而言之,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已经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即使并没有那么惨烈。 孟予安想到这儿,突然失去了看书的兴致,转而抬脚走到门外,手指无意识的在雪面上戳了又戳。 大姐大的话还历历在目,“男人都一个样。” “只要有钱,就没有不变心的,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你总不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的呆在男人身边,看着他吧?” 孟予安的脑子里被这些话语充斥着,手心里攥起一团雪,任由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紧实的雪团在手心慢慢融化,直到整个手全部变得冰凉刺骨后,才反应过来。 她心里不禁浮现出那个呆在厨房男人的身影,“他,也会这样吗?” 她不确定。 或者说,也不知道怎么确定。 总之想到这里,心里就会莫名的烦躁,甚至开始担忧。 厨房的声响渐渐停下,孟予安心里默念,饭多半要好了。 要是让沈书黎看到她这幅样子,怕是还得逼着她喝姜汤。 孟予安长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站起身来。 但这并不是她想做到就能做到的,站起身子的那一刻,血流不断上涌,凭空的让她身子都颤了又颤。 眼前一黑,整个人下意识的就想往正前方的地板上倒去。 孟予安匆忙伸出手扶着一旁的墙壁,摇了摇头,颤抖发麻的身子渐渐恢复正常后,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沈书黎端着汤锅走进客厅,出门拿碗筷的时候,本来想冲着孟予安喊一句“该吃饭了”,但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模样,心头一紧,连忙冲上前去扶着她的手臂,“怎么了?” 孟予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她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沈书黎的怀中拉出来,但没拉动。 她这才勾了勾唇,无奈的解释,“刚刚蹲下去玩雪了,蹲的时间有点长,脑袋血液循环跟不上,有点发懵而已。” “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没事的。” 沈书黎没说什么,只默默的加重了自己捏着她的手臂的力度,声音里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架起她的身子,走进客厅,“那你坐下歇会儿。” “哪怕是感觉比刚刚好了很多,也得坐下歇会。” “你说你啊,多大个人了,怎么就对那雪那么痴迷呢?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这雪又不是只下这一会儿,也不是你不玩就会立刻消失的,真不知道你在贪图什么。” 孟予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垂着脑袋,一副虽然知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模样,“好了,我饿了,你快去拿碗吧。”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确认她坐的安安稳稳,哪怕是再度晕倒,也不会被桌上的汤给烫到之后,才放心的转过身去出了门。 120.哭了 身体这一打岔,倒是莫名的冲淡了孟予安脑海里纷乱的思绪。 他那么关心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疑似晕倒也要上心成这样,一定不会出轨的吧? 孟予安这么安慰着自己,悬着的心放下了九成。 她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从沈书黎拿着碗筷进来,盯到他坐下。 又从他刚坐下就站起,盯到他拿着汤勺打汤。 如此炽烈的目光,沈书黎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稳稳当当的盛了汤,把汤递到孟予安跟前,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他放下汤,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孟予安摇摇头。 “那你这么认真的看着我干什么?” “我做错什么事了?” “我又惹到你了?” 沈书黎一连提出了数十个假设,孟予安都摇了摇头。 他实在无奈了,只好认命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坐下。 他努力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汤上,试图让自己忽略身旁那炙热的眼神。 他刚要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就听那股炙热眼神的主人突然发出了声响。 孟予安,“你会出轨吗?” 勺子咣当一声,从沈书黎的手上掉进碗里。 沈书黎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男人吗?我玩的很花吗?” “自打咱俩认识以来,但凡出门,九成九都是和你一起出的,要不就是去找你的。” “不出门的时候,我就整天窝在家里,给你洗衣做饭烧柴暖床的,我哪有时间出轨?” “我和谁出轨?” “你觉得村里的哪个人值得我出轨?我能看上的谁?” 孟予安眨了眨眼,想了半天,再度开口,“所以,你不是不会出轨。” “你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出轨的人,暂时不会出轨。” 沈书黎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你这是什么胡乱说法。” 孟予安,“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诺你不会出轨?” 沈书黎,“男人的承诺都是假的,就凭嘴上说说,你就真的信了?” “光听他说的有什么用,你得看他的行动,看他究竟做了什么。” “不是做出了承诺,就一定能做到的。” 孟予安看向他的眼睛,和他漆黑有神的眼睛对视,慢吞吞的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连承诺都不说的,岂不是更容易出轨?” “你这简直就是歪理!”沈书黎简直都要无语了。 好端端的,他就是跟往常一样做个饭的功夫,怎么她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要是说他和谁暧昧了什么的,被她抓到了,她这么乱想也就算了。 偏偏自己没那想法,也没打算做,且已经认定就和孟予安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而且都要了她了,怎么可能不对她负责一辈子呢? 自打要了她的那一刻,别说沈书黎自己放弃了,哪怕是孟予安以后哭着求着离开他,他也会抓的牢牢地,永不放手。 孟予安顿了顿,又道,“我就是想听。” “求求你了,说给我听好不好?” 她相信沈书黎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她此刻心里没底极了,仿佛只有听到从沈书黎的嘴中做出这个承诺,她才能好受上那么一点儿。 沈书黎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虽然心里依然觉得这个承诺并没什么用处。 但既然她想听,那说了也无妨。 于是他伸出双手,牢牢的反握住孟予安的手,“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出轨。” 孟予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因为想到了大姐大的剧情而落泪,还是因为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那句话而落泪。 她一头扎进沈书黎的怀里,放声大哭。 沈书黎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女人,看着那个哭的颇为惨烈的女人,瞬间整个人就变得慌乱了起来,“你,你,你怎么哭了?” “我不是已经顺着你的要求,说了那句话了?” 不说吧,她不乐意。 真说了,她又哭了。 哪怕是跟京市的人谈生意,情绪都没有产生如此剧烈波动的沈书黎,在此刻,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无助。 他伸出手,放在孟予安的身后,想拍,但又不敢拍。 他怕,此时此刻的随意一个举动,会再度引起孟予安的剧烈反应。 但又不能看着她就这么哭… … 沈书黎很是为难,声音放的极度温柔,“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方便讲给我听听吗?或许我能给你一点意见… …” 孟予安扑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幅度不大,但却震的沈书黎的胸前那块儿衣服一颤一颤的。 沈书黎大脑一片空白,只好下意识的伸出手,在孟予安的后背轻轻拍着。 “好了好了,没事的。” “不想说就不说,坏事情总会过去的,我们要往前看呀。” “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争执了好不好?只要你想听的,想让我做的,你直接说出来,我一定都顺着你。” 孟予安吸了吸鼻子,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沈书黎,“我想要纸。” 再不擦,鼻子都快蹭到他衣服上去了。 要真的蹭上去,以沈书黎洁癖的性格,不说揍她一顿吧,但在这大雪天,跑去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洗了,却是极为可能的。 沈书黎站起身,匆忙拿了一摞纸,递过去。 孟予安捏起纸张,狠狠的擤了鼻子,抹掉脸上的眼泪,随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端起眼前的汤,一口全喝了下去。 沈书黎看着她这幅豪迈的动作,眼皮子不由得一跳,“诶诶诶,你慢点儿,别卡着了!” “这可不是纯汤,里面有不少菜呢,你怎么能不嚼嚼,就直接咽下去呢?” “要是呛到了,难受的可还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孟予安就把碗拍到了桌子上,目光坚定,“我还想喝。” 这四个字听在沈书黎耳朵里,就跟“她想要刀”似的。 沈书黎连忙站起身来,迅速盛了一碗,再度递过去,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喏。” 121.京中来信 咕嘟声再次响起,沈书黎刚刚盛满递过来的碗,已经被孟予安再次喝的一干二净。 这次不等孟予安开口,沈书黎已经主动地接过碗,盛满,不,思索后,还是盛了半碗,递过去,小心翼翼的道,“半碗可以吗?” 孟予安的饭量,他还是有数的,要是真的盛了一整碗过去,怕是又要吃撑不舒服了。 孟予安无所谓的点点头,“可以。” 往肚子里灌了两碗汤的功夫,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和大姐大不一样;沈书黎,和大姐大的老公,自然也不一样。 所以他们自然不会有同样的结局。 无论是出轨,还是过失伤人事件。 沈书黎眼睛牢牢地盯着孟予安,发觉她这半碗汤足足喝了刚刚两碗的时间,才喝了一半之后,心不自觉的再次吊起来,“怎么了?” 是汤放的时间长了,凉了吗? “要不,我去给你热热?” “啊?”孟予安抬头,疑惑的看向他,“热什么?” 沈书黎言简意赅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汤。” “不用,温度正好。” “你别看着我了,你快喝吧,你还没吃几口呢,我这会儿好多了,等你喝完,我把刚刚的想法讲给你听。” 许是因为后半句话的原因,一向细嚼慢咽的沈书黎在此刻,莫名的加快了自己手中的干饭速度。 十分钟后。 听孟予安讲完那个所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姐大”的故事之后,沈书黎默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开口,“这世界上有形形的人,好人坏人,有道德的有无赖的,有地痞流氓有知道感恩的,等等等等,各种各样,什么人都有。” “像你遇到的那种情况,放在你身边人的角度来说,给你带来这么深远的影响,其实也不奇怪。” “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不可以不要直接哭,先把事情讲给我听,然后再发泄情绪,好吗?” “不然我会很担心你的,我会去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是不是你受了什么委屈我没有注意到。” “我们两个的夫妻生活终究是我们这两个个体在过,你跟我相处的时间可能还不算太长,所以你还不了解我,通过身边的人的时间,去患得患失,联想到我的身上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会越来越熟悉认识我的。” “答应我,不要急,慢慢来,对我有信心一点,好吗?” 孟予安点点头,鼻头一酸,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想往外涌,不过想到沈书黎刚刚的话,她当即下意识道,“我,我想哭,没有原因,可能就是觉得感动,想哭。” 沈书黎揽过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身上,“没关系,想哭就哭。” “我们这是在家里,做什么都很正常,一点也不奇怪的。” 孟予安小幅度的抽泣着,时不时的耸耸肩膀。 虽然一人在哭泣,一人在安慰,但莫名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甜蜜感。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刚刚还沉浸在抽泣状态里的孟予安,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就跟丛林里正在抱着松果啃啃啃,却突然遇到巨大猛兽来袭时候的松鼠似的,下意识的就把脑袋往沈书黎的怀里缩。 沈书黎拍拍她,“没关系的,你要是害怕,就先回房间里,我去开门看看是谁。” “没准儿是章强过来,有什么事儿呢。” 话是这么说,孟予安还是有点担心的看着沈书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要是和上次开门一样,门外的是顾建国三人,那沈书黎一个人多吃亏啊! 沈书黎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不用。” 随即不等孟予安反应,他就已经凭借着长腿优势,走到了门口,出声询问,“谁啊?” “我,章强,找你媳妇儿有点事儿,关于地里的,你们这会儿方便吗?” 沈书黎有些迟疑,“很急吗?” 方便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主要是孟予安才刚刚哭过,这会眼睛还红通通的呢,若是现在商量事儿,八成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章强顿了顿,“不太急,要是今天不方便,明天你们来大队商量也一样的。” 沈书黎松了一口气,“那就明天吧,安安身体不太舒服,怕是这会儿不太方便。” 话音刚落,沈书黎就打算往屋里走了。 他想,反正是来找孟予安的,既然孟予安不方便,那章强应该这就走了才对,应该也没什么请进来的必要。 若是往常,他可能还会顾忌些礼数什么的东西。 但沈书黎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孟予安刚刚哭哭啼啼的模样,根本没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什么大用的社交上。 再说,章强的为人他也了解,他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生气,甚至还可能因为没有把他拉进来寒暄还能早点回家陪媳妇感到开心呢。 谁知沈书黎才刚刚走了两步,门外就再度传来章强的声音。 “诶诶,你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家不方便我进去就算了,这封信你总得拿着吧,从京城寄过来的,地址写的咱们农场,大雪封路,邮递员就只能把这信搁置到大队上,我正好今天过来,就顺道给你捎带过来了。” “我看这上面还写了急送呢,生怕是那边有什么问题呢。” 说完,章强就从门缝里把信封塞了进来,随后道,“我怕信湿,特意找了塑料布裹着呢,你且放心吧。” “行了,我事儿弄完了,我就先撤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沈书黎应了一声,随后蹲下身子,从门缝里扯出那封被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封。 他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在眼睛看到那个熟悉又少见的地址后,瞳孔一缩。 随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三两步走到房间,把章强的来意跟孟予安复述一遍后,去掉信封上的塑料布,擦干净手,从里面抽出信纸,展开细细的读。 122.打算回京 “亲爱的儿子: 展信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身边应该已经有了另一半的陪伴;关于你的另一半,我有猜到一些,也从元春那里打探到一些;请原谅妈冒昧,妈妈真的很好奇。 本来呢,家里没什么压力的话,你当然是可以去做一些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是往外面跑也好,放下企业里面的事情也好,都随你。 但是现在,妈妈不得不打断你的自由,请求你回家看一看。 你祖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可能活不过明年春天,妈妈希望你回来,但如果你有旁的重要的事,妈妈也尊重你的决定。 如果你不会后悔的话,不回也罢。 毕竟当年那件事,终究是你祖父对不住你。 落款:沈女士。” 沈书黎看完手里的信,眸子合上却又再度睁开,看着门外的雪,叹了口气后,把手里的信重新收起来。 然后走进房间里,“安安,我们回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孟予安有些不理解,但看着沈书黎严肃的脸色,没有多问,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提前多久?” “尽快,能有多快有多快。” 想了想,沈书黎又道,“我母亲那边出了一些事,所以需要提前回去,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把元春叫过来陪着你,等我把京市那边一切都安顿好了,再来接你也行。” 毕竟孟予安原先的打算是要到夏末,高考结束后才从这里启程回京呢,一下子提前了大半年,就算她不能接受,沈书黎也不觉得奇怪。 孟予安想了想,“那就提前回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需要一周的时间,把农场这边的事处理掉。” 以她现在能给农场带来的价值而言,顺利从大队上拿走他们两个的知青户口,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难点儿就在于,大队可能不舍得放她走。 不过无论如何,夫妇一体,沈书黎家里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孟予安是一定要和他站在一起的。 往常那是没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她要是再不把握,她哪儿还有脸面对沈书黎呢。 沈书黎有些惊讶,不过又觉得她的行为仿佛也在情理之中,于是轻轻勾唇,“虽然急,但也没有那么急。” 老头子的命到春天才结束呢,冬天才刚刚开始,他慌什么? 以他俩的恩怨,他能给他面子,回去见上他最后一面,已经是他对当年老头子险些让他丢命的最大恩赐了。 翌日一早,孟予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大队上。 她没有来的太早,也没有来的太晚。 约莫就是卡在刚刚吃过早饭,人正需要找点儿事情做一做缓缓,但又不至于害怕这个事儿会耽误午饭的时间。 章强见了孟予安,脸上一阵欢喜,“哟,这不是我们大队上的大功臣吗!” “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孟予安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也不怕嫂子听见了揍你啊?” 章强是惧内的妻管严,整个大队都知道。 周红燕掀开帘子,端着茶水从屋内走出来,冲着孟予安点了个头后,笑着打岔,“这话他要是对旁的人说,指不定惹到我了,还真得揍他一顿。” “但要是对你说,别说他说了,就连我也想对你这样说呢。” 说孟予安是大队上的大功臣这话,可一点儿不假。 甚至往大了说,孟予安是整个农场的大功臣,也丝毫不过分。 不过这个年代嘛,到底还是出于对有才之人的爱惜与保护,自然是有十分实力的只对外说三分。 一来二去的,关于孟予安的厉害,自然也就只有切实接触和感受到她带来好处的章强夫妻二人才能体会到。 孟予安靠着轮种技术成功当上农场的技术顾问,带动整个大队,乃至整个农场种植产量的提高,还得到了上面的重视,这已经很强了。 更别提孟予安如今还研究出来了个,“冬天也能吃上夏天的跨季菜”的温室大棚。 这玩意儿虽然还没推广开来,但仅仅从孟予安所在那块儿地里的数据上来看,其影响力怕是要远远大于轮种技术的。 也就是孟予安这人不爱出风头,作为接触这前后事情的大队,才能借由这个事儿帮大队拉到不少好处。 农场里旁的大队倒是想眼红,偏偏自己队上的知青不扯后腿好吃懒做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怎么可能出来一个孟予安呢, 所以也只能羡慕羡慕罢了。 章强和周红燕的父亲,周大队长,作为直接从大队利益中受益的人——无论是工资待遇的提高还是大队地位的提升,他们一大家子都由衷的感谢孟予安。 实打实的,真切的认为,孟予安就是整个大队不可染指但又给大队指引方向的星星和月亮。 三人打岔完,周红燕颇有眼力见的从屋内走出,“你们要商量要事是吧,我这就出去,省的我在这儿你们不自在的。” 孟予安笑笑,没说话。 章强捻起桌上的几本厚册子递到孟予安面前,“喏,看看。” “最上面的那本,是你的轮种技术推广情况,谁家今年用了,收成提高了多少,年获利多少,比往年多多少,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 “下面那本呢,是大队和农村谈判后,重新给你拟定的新合同,轮种技术的产量增值远远超过了农场的预估计划;但是呢,该是农场的,农场要,不该是农场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取。” “所以呢这合同扣除了必须费用后,给农场留下一成,剩下多余的部分全都给你了。” 这倒是实打实的奖励,还是关于“钱”的。 原先的合同里,这奖励是给孟予安划成同等钱所对应的粮食数量。 现在倒是更好了,直接换成钱了,倒是省了从粮食再换成钱的麻烦事儿。 孟予安点点头,指着最下面这一本,看向章强的方向,“最后这本呢,是什么?” “嗯,让我猜猜,不会是大棚种植技术的合同吧?” 123.亲亲 章强脸上残留的神秘色彩瞬间崩塌,面无表情的把文件往孟予安面前又推了推,“小安,有没有告诉你,太聪明了会让话题消失的很快的。” 孟予安回之淡淡的一笑,没接话。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用后世的话来说,她这叫什么,嗯,话题终结者? 桌子上的合同不仅厚的很,翻开之后,里面的字更是多的让人只觉头疼。 她只翻了一下,就失去了仔细研磨的心思,但毕竟是合同,又不能不看。 于是她想了想,眨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章强,“我可以申请把合同带回家里吗?” 带回家还能让沈书黎帮忙看看… … 虽然大概率是沈书黎帮忙看掉合同的百分之九十九,而她只需要在剩下的百分之一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想想就舒坦。 孟予安的嘴角刚刚上扬,就看见对面坐着的章强微微一笑,随后冷漠出声,“不可以。” “昨天我就去过你们家了,你们不签,要等到今天。” “今天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你又要把合同带回家?” “安安呐,不是哥不愿意宠你,实在是这上面给哥的时间也不多,你努努力,就在这儿把这合同看完,成吗?” 孟予安对上章强可怜巴巴的眼神,感觉出来他不是在说假话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对章强道,“那你能不能去我家一趟,把沈书黎喊过来看。” “这行,我这就去,你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合同没签完之前哪儿也不许去!” 话音刚落,章强就迅速起身, 风风火火的骑上自行车,甚至都顾不得和自己的老婆周红燕打个招呼的,生怕晚出发一秒孟予安就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似的,火速朝着孟予安家里骑去。 章强一走,孟予安瞬间就脱离了刚刚那副正襟危坐的姿势,直接往椅子靠背上随便一倚,看上去格外慵懒舒适。 “要是旁边再有点儿水果什么的就好了。”孟予安忍不住小声道。 她就这么随意的瘫着,直到屋子外边传来自行车骑进来的声响,孟予安才立马恢复了正常姿态。 身子坐的倍直,眼睛目视前方,不,目视下方桌子上的合同,表面看上去格外认真,其实早已经晕在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字里。 章强掀开帘子走进来,看着她这幅神情,颇为欣慰,于是对着跟着他身后进来的沈书黎道,“小沈你随便坐,你们先在这儿看着,我去找我媳妇儿给你们弄点吃的。” “好,麻烦哥了。”沈书黎目送着章强出了门。 随后走到孟予安身旁,手臂随便一放,倚在她椅子的靠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食指微动,触碰到孟予安肩膀的同时给她带来阵阵的痒意,眉毛一挑,温润的声音从喉头倾泻而出,“哟,看挺认真嘛。” 孟予安一听,身后那条可能只有沈书黎会看得见的隐形尾巴不自觉的翘得老高,“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直接就是农场专注第一人好吧?” 沈书黎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喉头晕出淡淡的笑意,“农场专注第一人?” “专注了这么长时间,还在看合同第二条的第一人?” 孟予安面上一窘,“什么话!分明是这第一条太重要了,你看看这甲乙方关系,我可不得仔细瞧瞧吗?万一写反了呢!” 沈书黎,“行行行。” “我是个粗人,这看合同呢,肯定没有安安你细心,所以我啊,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等着章哥端进来瓜果,边吃边等着你看完好了。” 孟予安顿了一下,随后讪讪的道,“你嘛,你的理解能力肯定是和我不相上下的,没准儿你看的速度就比我快得多呢?” “我看啊,看合同这个事儿就得交给你来做,你一看就是天生会看合同的人嘛,瞧瞧这外表,英俊潇洒的,对吧?” 沈书黎眉毛一挑,“外表和看合同有什么关系?没准儿我是个漂亮花瓶,脑子空空呢!” “看合同这么重要的事儿,还是您亲自来吧。” 孟予安见软的行不通,索性心一横,眼一闭,拿出在自家里的那副耀武扬威的神气模样,“我说你行,你就行。” “不许拒绝,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今天必须坐在这儿把这三份合同看完!” “不看完不许吃饭!” 孟予安凶巴巴的道。 沈书黎无奈的看向她,“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家里的饭可是我做的,你怎么好意思拿来要挟我的?” 孟予安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被三本厚实的合同压下去,“这个你别管,反正听我的。” “听我的准没错。” 话刚说完,孟予安就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沈书黎。 沈书黎站在原地,眉眼温柔的看向她,身体却不曾动弹半分。 孟予安咬牙切齿的推搡着他,试图用自己身上的那股子柔弱力气,把眼前高大威猛的男人给硬生生的压到凳子上坐下,好给自己打工看合同。 沈书黎轻轻的卸了些力气,任由身体被孟予安拉扯。 就在孟予安快要得逞,几乎就要把沈书黎压到凳子上的时候,沈书黎整张俊脸蓦地凑到孟予安跟前,“这样吧,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看。” “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划算是划算,就是怎么听上去这么流氓呢? 这还是她脑海中的那个沈书黎吗? 章强该不会抓错人了吧。 孟予安有些迟疑。 沈书黎自然看出来了她的迟疑,当即身体就生出些抵抗的力量里。 眼瞅着刚刚费尽力气压下去的身体就要全部支棱起来了,孟予安再也顾不上思考,直接歪头吧唧一口,亲在沈书黎的侧脸上。 “这样你满意了吧!” 沈书黎脸上漾出层层笑意,当即就颇为识趣的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满意。” “下次有这种好事儿,别忘了再喊我啊。”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人嘛,你也知道,最愿意替‘组织’办事儿了。” 124.签了 组织两个字从沈书黎嘴里说出来,倒是莫名的添了几分轻佻的色彩。 远远不如从孟予安嘴里说出的那般正道。 章强不过拿个果盘的功夫,屋内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痛苦味道一下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也颇为自觉,把果盘放到桌子上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退出这个房间,给孟予安二人留下充足的私密空间。 孟予安也不是那等没良心,只知道自己吃吃吃的人。 到底是沈书黎替她受了这份看合同的罪,她当即就捏起一个果子,去了皮之后,自己吃一口,就往沈书黎嘴边递一口。 沈书黎的手和眼睛都没闲着,几乎都快粘在合同上了,余光瞥见递到嘴边的果子,下意识的就上嘴咬过去。 但由于过于专注,他那柔软的唇自然而然的就碰到了孟予安捏着果子带着些凉意的手指。 两人一触即离,但孟予安身上有股莫名的触电的感觉,四肢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僵硬麻木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嗔怪,“你吃果子就吃果子,怎么还想把我的手指也吃掉?” 沈书黎分出心神,瞧她一眼,“果子和你哪个好吃,我的嘴巴比我的脑子更清楚。” 孟予安,“… …” “我看你真是看合同看疯了,果子没得吃了,我自己吃,老老实实看去吧。” 她好心好意的喂个果子,避免自己吃独食的印象,他倒好,看合同的功夫还有心思反撩自己一把。 虽然自己确实也吃这一套吧,但无论如何,这是在别人家里,又不是在自己家。 吃了这一套,也不能做捡小鱼的善事。 孟予安长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口气叹出去,叹走的是失望,还是不舍。 没了孟予安的干扰,沈书黎看合同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起来。 几乎可以算得上一目十行,一分钟两页。 孟予安也就刚刚吃了两个果子,还没来得及发表“还是第一个果子更甜”的感慨的时候,沈书黎就已经把三本厚厚的合同全部看完了。 “我看好了,没什么问题,你过来签字吧。”男人温润的声音在孟予安头顶响起,音色中带着些催促。 等到眼神落到孟予安身上的时候,沈书黎的眼里又染上几分嫌弃,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递过去,“喏,擦擦脸。” “多大的人了,怎么吃个果子跟小猫咪似的,还能吃的唇边全都是?” 孟予安下意识的反驳,“这果子汁水丰富嘛,这你也能往我身上怪!” 说完,她一把从沈书黎的手里抢走帕子,先把唇周擦拭干净,随后又将自己手上沾染到的汁水清理完毕。 感觉到手指上那股因为果子汁水干涸后残存在表面的黏腻感散的七七八八后,才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她一边翻合同,一边冲着身后的沈书黎道,“黎黎,你过来帮我看看嘛,看看都哪儿需要签我的名字啊?” “我怕漏签了。” 沈书黎早料到了她这幅样子,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第一页,倒数第三行靠右,签字。” “第十页,靠近纸张中间的位置,签字。” “第十八页,靠左的位置,签字。” “… …” “第二本,嗯,对,就在这儿签。” “第三本,这是最后一个签字位置了。” 孟予安把自己的名字写完的那一刻,仿佛已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似的,迅速从凳子上弹跳而起,声音里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终于签完了!” “黎黎你也太厉害了,你说你的记性怎么能这么好呢?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不然怎么会只看了一遍合同,就能分毫不差的把合同上需要签字的位置径直倾泻而出呢? 如果沈书黎是一颗茁壮成长的天赋树的话,那他顶端的天赋一定是记忆里和厨艺。 她好像挖到宝了,孟予安心想。 “行了,签完了就喊章强进来,他看完没什么问题,咱们就早点儿回家吃饭去。”沈书黎眼睛里些许笑意,但没有孟予安那么明显。 不过他确实也很吃孟予安夸夸这一套并且乐在其中就是了。 孟予安点点头,身子颇为老实的从屋内探出去半拉,“章强哥,你在哪啊?” “合同我签好了,你过来看两眼,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准备撤了。” 章强虽然人和自家媳妇儿腻在一起,但思绪早已分散在屋外,时时刻刻都在盼着这句话呢。 孟予安前脚说完,后脚章强就已经走到了门前。 章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真快啊!” “你们聪明人就是擅长和文字打交道,和我这种只有半瓶水的知青不一样。” “这合同我昨儿可是硬生生的坐在这儿看了一下午,才把上面的条条框框看明白呢。” 因着已经提前看过的缘故,所以对于这份合同的内容,章强也只需要从头到尾大概的过一遍即可。 空间寂静,三人均未发出响声。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章强就已经翻完了眼前的三份合同,随后抬眼看向孟予安二人,“行了,我看没啥问题,你们回吧。” “回头要是有啥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再拿着合同去找你们就是了。” 孟予安点点头,当即就准备往屋外走。 沈书黎的脚就跟扎根在地面上似的,不仅自己不走,还扯了一下孟予安的身子,让她不得不也跟着在原地停驻。 沈书黎,“对了章哥,我们还有个事儿,得提前跟您通个气。” 章强停下原本正准备打算整理合同的手,一脸茫然的看向沈书黎,“啥事儿?” 要是小事儿,估计不会这么正经。 但对于他俩来说的大事儿,八成他也坐不了主。 想到这儿,章强立马站直了身子,支起耳朵,“你们说吧,我先听听,要是特别重要我又拿不了主意的,也别怨我,我这边能做到的就是帮你们上报到农场里。” 毕竟他们二人在农场领导那里也是挂了名号的,就算真有个什么事儿,也不是不能行个方便。 125.回京1 沈书黎没急着开口,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孟予安,用眼神示意,“你来说?” 孟予安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轻轻摇了摇脑袋,眼神在他和章强之间打转,“你来就好。” 沈书黎了然,于是清了清嗓子,对着刚端起杯子,打算往嘴边递水杯的章强道,“哥,你还记得昨天你拿过去的那封信吗?” 章强抿了一口水,点点头,“咋了?” “我给错了,不是寄给你的?” 不应该啊,那封信上的地址就是沈书黎家的啊,况且都署的沈书黎的名字了,自己怎么着也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才对啊。 “不不不,那封信没给错。”沈书黎顿了一下,接着道,“信是我家里寄过来的,我家里老人身体出了点儿问题,所以我们打算过完年,就启程回京市了。” 章强听了,不以为意,“想回就回呗,你们那地我找人给你们种,怕是多的是人愿意给你们帮忙呢。” 毕竟孟予安无私分享的轮种技术让多少家的收入翻了倍,农场里的人正发愁没机会感谢她呢。 “地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回来,这假条呢,按理说大队只能批上三周的假,看在小孟的份上,我给你们写六周,怎么样?” 六周的时间去处理老人的事儿,哪怕是加上来回路程,也足够了吧? 章强心里是这么想的。 沈书黎听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孟予安期待的眼神下,还是再度开口,“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过完年就回京市了。” “回了就不回农场的那种。” 章强本来正坐的稳稳当当的呢,闻言匆忙站起身子,绕过桌子走到二人跟前,一脸焦急,“为啥啊?” “村里待遇不好?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嘛,凡事都好商量的!” 要是嫌住的地方不好,那咬咬牙,章强也不是不愿意把自己家的房子贡献出来。 谁让这是孟予安呢! 沈书黎,“不是,我们本来明年就有回京的打算,再加上孟予安年中还要报名参加高考,这回来没多长时间就又得出去了,所以嘛,我就琢磨着,干脆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章强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心里转了许许多多的话,最后话到嘴边,却只苦涩的吐出七个字,“你们已经想好了?” 沈书黎点点头,又怕点头的份量不够,再次加重语气,“嗯。” 章强背着手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长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我试试跟领导们沟通沟通吧。” 孟予安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开口保证,“我们只是不会长期回来,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毕竟这大棚技术还没有完全推广下去,我肯定还是要回来帮忙培训的,那三本合同不会白签的。” 章强失落的眼中瞬间燃起一股色彩,“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几天?频率高吗?” “这… …”孟予安有些无助,她还没想好。 这得看他们需要多长时间在京市安顿下来,现在她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 沈书黎看出了她的无措,把她往身后一扯,提议道,“这样吧,走之前,我出钱,章强哥你找人,在大队上装个电话。” “到时候我们去京市了,也在家里装个电话,若是确定下来时间,我们就往大队上打电话。” “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的话,你们也可以打过来。” 毕竟涉及到地里实践的事儿,这都是农场里大家伙谋生的大事儿,每天都会有些完全不一样的状况也是正常的。 要是靠着互相写信来传递这些状况,怕是这时间耽搁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章强听了,匆忙拍手,“这提议不错,我这就安排人去。” “这钱哪用的上你拿啊,我去找大队申请经费,你甭管了。” “行了,这马上也到饭点儿了,我看你俩也不像要留下来吃饭的样子,赶紧回家去吧。” 要是再把他俩饿坏了,那章强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要是被农场里的人知道,还不得唾弃自己啊,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自己淹个没完的。 既然章强赶了,二人也就没再多留,当下就顺着台阶走到了门外。 孟予安刚要用两条腿走出大门,就被沈书黎叫住了。 沈书黎,“诶诶,别慌,我骑车过来的,我带你回去。” 明明有车,还走什么路啊! 孟予安不想坐车,但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她只弱弱的委婉道,“太冷了,我还是走路回去吧。” 沈书黎想了想,“也是,那你等等我,我推着车,咱俩走回去。” 孟予安无语的看向他,“有车你不骑?非要跟我一块儿走回去?” 沈书黎理直气壮,“那有车你还不坐呢,不是你非要走路的吗?这大冷天的,路上都没啥人,你自己在那路上走,万一出啥事了,我上哪儿哭去?” 丢会儿人和保护好自家媳妇儿哪个事儿更重要,沈书黎还是分的清的。 两人刚走了没两步,孟予安突然想起来,“对了,咱们是不是还没给乔慧心挑礼物呢?” 本来是打算春上再去挑的,谁承想,这回京市的计划居然被提前了这么多。 要是现在不挑,等到了春上,两人八成都已经在京市了。 沈书黎夫妻俩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孟予安才刚刚起个话头儿,他就已经知道她想干嘛。 “礼物就算再急,也没吃饭急吧?先回家把饭吃了再说。” “咱们又不是明天立马就走的,明天去镇子上挑也来得及,实在不行,就等到了春上在京市挑了给她寄过来不完了吗?” 只要真心想挑,那资源丰富的京市,好东西岂不是更多? 这东西又没个早晚的。 孟予安一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当下又把拐向路对面的脚步收了回来,朝着反方向走,“那咱们快回家吧,我都饿坏了。” 沈书黎嘴角抽了抽,看着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刚刚我在那儿忙着看合同的时候,你偷吃了几个果子,你心里没数?” 126.回京2 孟予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果子是果子,饭是饭,这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果子这种东西,它只是看上去分量大,汁水充盈,其实一点儿也不挡饿的!” 沈书黎轻睨她一眼,“哼,歪理。” 两人一路斗嘴,没过多久的功夫,就走到了自家门前。 路过乔慧心家的时候,还能从她家半敞着的大门里看到她在院子里转悠呢。 当然,是被王凌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隔着大门,还能听见王凌的声音,“诶呦我的姑奶奶,咱们今天的活动量可以了吧,再过会儿这室外的温度就更低了,咱还是回屋里去吧,成不?” 乔慧心看了眼太阳,没好气的道,“这才刚过了午饭的点儿,正是暖和的时候呢!” 沈书黎和孟予安对视一眼,没多话,只默默加快了自己脚下的速度。 人家家里都过了午饭的点儿了,他俩可倒好,还没混上饭呢。 进了院子,沈书黎把自行车停好,孟予安反手把大门锁上。 沈书黎当下就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我走的时候煮了点儿鸡肉,中午就吃鸡肉捞面,成不?” 孟予安,“我都可以,你做什么我都爱吃,只是这速度要是能再快点儿就好了。” 即使吃了俩果子,肚子里那种饿久了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好受。 连她都如此,更别说只吃了两口果子的沈书黎了。 想到这儿,孟予安当下就跟着沈书黎走到厨房,“我帮你吧,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你看有什么我能做的活儿,分给我。” 这样他们也能早点儿混上饭。 沈书黎想了想,拎起刀,拿起一朵蒜,往上面一拍,看见蒜瓣外面的表皮已经炸开了七七八八后,递到孟予安的手里,“喏,剥蒜去吧。” “剥完蒜顺道儿把柴火给添添补补。” 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又怕锅里水加的不够烧干,所以沈书黎这柴火只添了两根,维持着微弱的火苗燃烧着锅底。 “嗯嗯,我知道了。”孟予安先用眼睛扫了一圈,找到熟悉的小板凳后,一坐上去,然后拿起旁边的柴火,先找了两根细小的塞进去。 这才开始剥手里的蒜。 等到蒜剥好后,灶台里的柴火已经完成了热源传递计划,旧的柴火上面的火苗已经传到了新的上面,孟予安这才挑了块儿煤,丢进去。 很快,灶台上小小声的只有靠近才能听到的咕嘟咕嘟冒泡声,就变成了哪怕是站在案板旁边的沈书黎,也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咕嘟声。 沈书黎把配菜和面条都处理好,这才回头看向孟予安,“蒜剥好了吗?” 孟予安颇有眼色的把手里的蒜递过去。 蒜粒脱去了表面胖乎乎的外壳,剩下白生生的身子浮现在二人面前。 沈书黎一把抓过,手起刀落,把成瓣的蒜快速处理成蒜末。 沈书黎,“锅里的鸡肉应该煮好了,你找个碗捞出来吧。” 孟予安在厨房里,属于是听到一个指令,就去跟着指令做的那种。 她掀开了锅盖,拿起漏勺就要往下捞。 眼瞅着鸡肉都往漏勺里钻的七七八八了,她正要拎起来放到碗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记先拿碗了。 于是她只好拿着漏勺,娇嗔着对身后的沈书黎道,“黎黎,帮我找个碗递过来呗。” 沈书黎拿她没办法,只好就近挑了个碗递过去,“喏。” “谢谢黎黎,黎黎辛苦了!”孟予安接过碗,麻利的把手里早已经抓的麻木的漏勺扣进去。 不过是两句甜言蜜语,就把本来准备念叨她两句“下次先拿碗”的沈书黎的嘴给堵上了。 算了,自己家的媳妇儿,宠着呗。 能干活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要求她干的又快又好又麻利吗? 那还要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干啥呢? 沈书黎酷酷一顿乱想,把自己成功攻略后,拎着水瓢,把煮鸡肉的锅清理干净。 又冲着一旁的孟予安道,“你把那鸡肉拿到院子里去,院子里温度低,凉得快。” 这样等下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儿,去撕鸡肉的时候,就不会被刚出锅的鸡肉烫到了。 孟予安乖乖照做。 约莫也就十分钟的功夫,鸡丝拌面就被端上饭桌。 孟予安早就饿坏了,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甚至来不及吹凉,就往嘴里塞。 偏偏这面条的温度也不争气,面条刚入嘴,孟予安就匆忙的“斯哈斯哈”起来。 “好烫好烫好烫。” 沈书黎看了她一眼,捏了一把杯子的温度,把手边的杯子递过去,“喏,凉水,你顺顺。” “你说你也是,多大个人了,至于争抢这几分钟吗?” 都饿那么久了,也不至于这口吃不进去,就被饿晕吧… … 沈书黎不理解,她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在急什么。 不过不妨碍他拿过孟予安面前的碗,用自己还没来得及动弹的筷子,把她碗里的面拎起来再放下去,任由冷空气穿插在面条之间,手动给面条降温。 等到感觉表面的热气没有那么多的时候,沈书黎才重新把碗放回去,“喏,吃吧,馋鬼!” 要是搁刚结婚那会儿,沈书黎还能勉为其难的用“馋猫”这个词来形容孟予安。 但现在转眼都两年了,连自家的小猫咪吃东西都不会这么急。 换句话说,猫咪都比孟予安强。 那再用馋猫二字不就是在侮辱猫? 那还是馋鬼二字更适合孟予安,沈书黎心想。 孟予安囫囵吞枣的把刚刚那口热面条咽下去,整个喉腔都散发着灼热的感觉,沈书黎递过来的水虽然缓解了面条的温度,但喉腔还是不太舒服。 她这下老实了,用筷子夹起面条后,小心翼翼的吹了又吹,才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还不忘夸沈书黎,“黎黎你真好。” “你递过来的那杯水,太太太及时了!简直就是救了我命!” 沈书黎这次不为她的花言巧语所动,板着个脸,没好气道,“你自己要是争气点儿,慢慢吃,还用得着我给你递凉水吗?” “你自己的身子你还不清楚?马上就要来例假了,还不注意着点儿?” 127.回京3 提到例假,孟予安总算心虚了一秒。 但也仅一秒。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孟予安颇为认真的看向沈书黎,真诚的保证道。 沈书黎除了叹气和放纵以外,也不知道对她说点儿什么好。 语气要是过重,她又会觉得自己凶她了,开始委屈。 语气要是过轻,说了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根本不会对这件事的重要性产生清楚的认知。 久而久之,沈书黎也学会了沉默。 两人就这么待在家里吃吃喝喝,混了几天。 中途孟予安偶尔还去地里瞅两眼,确认大棚里的苗苗们都在茁壮成长后,就没再管了。 两人还挑了个稍微温暖的天气,去了镇子上,给乔慧心带了个孕期礼物,除了给乔慧心这个当本人的,还特意给肚里的孩子也准备了一个。 因为不知道她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孟予安还特地挑了个略微贵重,但是又不那么区分性别、男孩女孩都能戴的饰品。 顺道还跟乔慧心夫妇俩透了个底,告知了他们二人即将搬去京市的消息。 乔慧心本来还在一心一意的推辞他们买的礼物过于贵重不好意思收呢,一听二人要走,顾不上推辞,脸上只剩震惊,“怎么这么突然?” “而且,怎么是去京市,咱们不是一块儿从沪市过来的吗,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应该是沪市的才对啊!” 孟予安无奈解释,“不是回我家,是回沈书黎那边,他家里的长辈身体不太好,想要小辈们都回去多陪陪。” “本来也有回京市的计划,这不碰上了吗,就把日子提前了。” 乔慧心还是难以接受,忍不住抱怨道,“这也提前太多了吧!” 孟予安刚要安抚她,就听乔慧心又道,“诶,那你们家回京市怎么回啊?” “你家彩电、洗衣机啥的大物件,想扛到火车上可不容易吧;要不到时候让王凌跟着去送你们?” 至于乔慧心自己,还是算了。 本来就在孕期嘛,不给他们添麻烦就算好的了,更别说乔慧心本身的力气就不太大。 这种需要力气的事情,就算她不在孕期,也只能起到一个站在一旁加油助威的作用。 孟予安想了想,还是谢过了她的好意,“到时候再说吧,还不着急,得看农场这边怎么说呢,这事儿只是有这么个打算,还么完全定下来。” 乔慧心点点头,“那倒也是,依着你现在对农场的作用,八成够呛放你走呢。” 孟予安浅浅一笑,跟守在乔慧心身旁的王凌对上眼神,开玩笑道,“行了,你赶紧回房间里歇着吧,你再站在门口跟我说两句,一会儿我王哥都得追上来揍我了。” 话音刚落,孟予安就抬脚转身回了自己家。 刚走进家,孟予安随意的瞥了两眼,发觉今天的家里跟往常的不太一样。 一向被沈书黎打理的井井有序、干净整洁的庭院里现在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 且放的到处都是,一眼望去,显得格外凌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偷光顾了他们家呢。 孟予安有些疑惑,站在庭院中间,开始喊沈书黎的名字,“黎黎,你这是在干嘛啊?” 沈书黎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我收拾东西呢,农场的批文下来了,咱们这两天就可以走。” 孟予安有些意外,刚刚还和乔慧心说自家搬走的日子还没定下来不着急呢,几句话的功夫,这日子就定了下来了? “真的?”孟予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向沈书黎确认道。 沈书黎从房间里走出来,转而用行动向孟予安展示,“家里这电视机和洗衣机,这些大件你想带走吗?” 孟予安不太理解,“为什么不带?不都是我们花了票和钱置办的吗?” 沈书黎挠挠头,“京市也不缺这些东西,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做火车回京市的话,咱们就把这东西卖给乔慧心或者村子上的人。” 虽然是他们已经用了一年的物件,但毕竟是贵重东西,要是送,怕是没人敢要,而且孟予安也实在是心疼。 但这卖可就不一样了,买这些东西的票就不说了,最起码除了票以外掏的那些钱,还能回来个七八成的。 孟予安想了想,“要是不做火车,我们怎么回去?” 这黑市离京市可远着呢! 坐火车都得坐上个两三天的,况且临近年关,怕是票都不好买。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大规模、人群密集的春运,但这会儿的交通也没后世的发达啊。 过年期间,配备的公共交通拢共就那几趟。 黑市开往京市的,更是一天只有一趟,而且一趟只有三节车厢。 车厢数量少,也是为了对乘客的安全负责。 毕竟这路远得很,人多杂乱,再加上路途遥远,这其中要是藏匿了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之类的,那事情可就变得复杂难控制了起来。 平时不坐车的时候,孟予安当然觉得这个条例还挺为群众负责的。 但当她变成了乘客,还是那种买票都难的乘客后,她的心里就有些埋怨了。 要是车厢多一点儿,或者每天的班次加上一趟,自己买上票的几率不就更多些吗? 思路还没完全散开,就被沈书黎嘴中说出的话再次打断,“要是不想做火车,就让元春或者找旁的人来接我们。” “要是轻装上阵,不带这些大物件的话,就安排一辆四座或者五座的小车。” 言下之意,要是带的东西多的话,自然就找一辆大车。 这倒是其次,孟予安关心的是,“这车钱怎么算?” 要是坐火车,可就只是单纯的车票买卖钱。 但要是找人开车过来,这可就搭上了一个大人情。 人情倒是其次,这年头儿的油可贵得很,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要是让沈书黎找人开车过来,这人工暂且不说,这油费自己是一定要掏的吧? 那这掏出去的油钱,八成都能跟家里这些乱糟糟的家伙什置办价格相抵了… … 128.回京4 想到这儿,孟予安有些迟疑,“要不,咱们把家里这些东西都折价卖给村里人?” 然后,他们坐火车回去? 这年头的基建才哪儿到哪儿啊,开车就算再方便,到底也比不上火车舒服。 毕竟火车上还可以买卧票呢。 要是坐车,可不止开车的人受罪,这坐车的人的滋味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沈书黎倒是一副怎么着都行的样子,“没事儿,你慢慢想,我先收拾着。” “啊?”孟予安站在原地,有些发懵,“家不是咱俩的家吗?东西不是咱俩的东西吗,你就这么自己全部水灵灵的收拾了?” 沈书黎看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要是想帮忙你就直接过来忙活,别站在那儿闲着还要找我刺。” 他已经在家里忙活了好大会儿了,身体早已筋疲力尽,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跟孟予安扯些有的没的。 家是两个人的没错,但除了衣物以外的物件的断舍离,一个人就能做。 反而两个人才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影响整个事件的进度才对。 孟予安摸摸鼻子,从眼前已经堆的乱糟糟的杂物上绕了又绕,进到房间里。 一会儿摸摸这个东西,拿不准,开始问,“沈书黎,这个你你还要吗?” 一会儿又碰碰那个东西,拿不准,再次开问,“这个要吗?” 本身沈书黎自己整理东西就已经在思考了,时不时的被孟予安打断两下,他一旦分神,连自己手中正在处理的事情都做不好了。 他长叹一口气,走到孟予安身旁,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卧室里,按到床上,“你,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歇着吧。” “算我求你了,别出来给我添乱了,我自己收拾就行。” 孟予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望着沈书黎走出了门。 “算了,还是接着复习高考吧。”孟予安这么安慰自己,总算给自己找到了点儿事做。 沈书黎这边把家里闲置的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之后,挑出来些贵重的大件,找了个笔纸,把东西都记录上去,随后拿着记好的纸条,跟孟予安交代一声后,便往门外走。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张纸条上记录的东西都找到有对应需求的人家。 至于找的第一家,自然就是和他们夫妻二人较为要好的乔慧心家了。 沈书黎把来意说清楚之后,乔慧心颇为上道的示意王凌拿钱,对着沈书黎干脆利落道,“这洗衣机,我们家就要了。” “你说吧,多少钱,直接给你,一会儿我们就去你们家搬。” 沈书黎也没跟她客气,径直把买来的价格打了个七折,然后告知乔慧心二人。 乔慧心听了价钱,嘴角不自觉的抽了又抽,“卖这么便宜,你们不亏吗?” 沈书黎摇摇头,“咱们两家谁跟谁啊,要真论上关系的亲疏,碰上个计较的,我都应该不收你们家钱才是。” 乔慧心连忙摆手,“诶诶诶,可别这么说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再说,我们家跟在你们家身后,蹭了多少好处了,旁的不说,就说这必不可少的煤,都占了不少便宜了呢!” 更别说孟予安二人时不时的就会把他们家里的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那奶粉票什么的给送过来等等数不胜数的情况了。 “这洗衣机我们可不占你们便宜啊,是多少就是多少,别给我们少算。旁的不说,这去了京市,你们手头可紧着呢,处处都得花钱,指不定还没我们在这农场的日子自在呢!” 沈书黎有些无奈,“你这怎么还上赶着求着掏钱呢,这要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碰上了你,怕是晚上都得躲被窝里偷着笑。” 洗衣机买回来多少加钱,乔慧心心里也有数。 见沈书黎半天不愿意重新算价格,就索性从王凌手里拿过钱,数了个整数递过去,“喏,给你。” “这钱你要是不收,往后去了京市,我可不给你们写信的啊!” 沈书黎,“… …” 乔慧心看他不接,硬生生把钱直接塞到他的手里。 “得得得,你们要是急着用,现在就可以去我们家把洗衣机搬过来了。” 左右他们家的衣服洗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马上就要走了,就算有要换洗的衣服,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新洗了,不然怕是等到他们走的时候,这洗出来的衣服都难干透。 黑市的温度低得很,就算是洗衣机洗出来的衣服,搁在那灶台旁边也得个天才能干透呢。 沈书黎又接连走了几家,对纸上的家伙什感兴趣的倒是不少,但是真心愿意花钱买的,还真没几个。 他看看天色,索性直接去找了章强,让章强帮忙宣传这纸上的物件。 这事儿对章强来说不算难事儿,不过在看了这张纸后,他冲着沈书黎道,“小沈呢,你急吗?” “不急的话,我先让你嫂子瞅一眼这纸,有些物件她想要很久了,家里也一直没机会买呢。” 沈书黎自然愿意,于是点头道,“不急这一会儿,你慢慢弄就行。” “再说这东西谁买不是买啊,反正都是给钱的,至于是嫂子还是村里旁的人,都行。” “不过要是嫂子有看上的东西的话,不给钱也成。” 毕竟他们夫妻二人能这么顺利的从农场里拿到离开信,可少不了章强在中间说好话。 章强摇摇头,“要是些小物件,我还真就好意思腆着脸占你这便宜。” “偏偏你嫂子想要的啊,是这电视机,这玩意儿我可不敢白要!” 沈书黎一听,索性道,“嫂子想要这电视机的话,那上面写的价钱还能再打个对折。” 左右这电视机就当还人情了。 不要钱是不太合适,毕竟是贵重物件。 但是少要点儿,倒是情理之中的。 章强听了,也没急着应下,“我先问问你嫂子,看她咋说。” “你这快要走了,临走前,不得留我家吃顿饭啥的?” 沈书黎想了想,“吃饭可以,但是你得先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把家里收拾完了才行。” 129.回京5 剩下的日子里,沈书黎夫妻俩把家里留下的东西装包收拾好,其余的东西全都能送的送,能卖的卖,反正总之是为每件东西都找到了它该有的归处。 看着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孟予安莫名觉得心有点儿空空荡荡的。 介于舍不得和焦虑之间的,空荡。 两人临近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孟予安一改往常的独睡模样,一直到沈书黎在自己身旁躺下,她还是久久未能合眼。 孟予安戳戳沈书黎的肩膀,声音微弱,但却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我们真的明天就要去京市了吗?” 沈书黎伸出大掌,反握住孟予安的手,给予她安全感的同时,道,“嗯,明天下午两点的车票。”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呢。” 强心剂似的肯定话语并未能给孟予安带来慰藉,反而让她本就波澜起伏的心变得更加慌乱, 想了想,她犹豫不决的说道,“要不,你自己回京市?” 沈书黎提前回京市是因为家里人出事,需要陪伴。 而她,在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和文凭之前,总觉得低沈家一头,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沈家,应该也不会被人看低吧? 虽然不明白这种心思是因为什么冒出来的,孟予安觉得自己平时分明是一个颇为自信的人,但偏偏在此刻,在回京的车票都买好了,临近出发的前一晚,她变得格外敏感多疑而又犹豫。 她以为沈书黎会轻笑一声,通过诸如“你在开什么玩笑”,或者“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你在这边靠什么活”之类的话来堵上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偏偏沈书黎不仅没有说这些,还加大了搂住她的力度,温柔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真的不想回,那我明天就先自己回去。” “不过你要是不跟我回去的话,你想去章强家住还是想去乔慧心家住?” 先不说自家的东西都卖的七七八八了,就算没卖,孟予安一个不会煮饭的人,在家里也只能靠着吃农场的食堂过活。 沈书黎并不能逼她,强烈的要求她跟自己走,但他可以帮她安排好留在农场的生活。 当然,如果她没做好准备,还坚持想留在农场的话。 沈书黎会尊重她的想法。 毕竟沈女士寄来的那封信,虽然是过于突然但又需要他们在合理之中的肩负起身为沈家人的责任,但这是沈书黎自己的责任。 并非是加在孟予安身上的责任。 如果孟予安愿意承担,那自然好。 但若孟予安不愿意面对,那沈书黎也没有必要去逼着她。 沈书黎的底线就是希望孟予安过的快乐,仅此而已。 孟予安听了沈书黎的话语,莫名的有点心酸,但又带着些感动,“你不劝劝我跟你回京市?” 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就顺着她的想法,开始为她考虑安排在农场的事情了? 沈书黎拍拍她的肩膀,身子稍稍往后,拉开了一些和孟予安的距离,专注的凝望着孟予安的眼睛,“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想现在回京市,我完全可以尊重你的意见。” “你首先是孟予安,其次才是我沈书黎的媳妇,再其次才是老头子的孙媳妇儿。” 她当然要顺从自己的内心,先去做好自己,才能有额外的精力去处理面对其他的身份,以及其他身份所带来的问题。 孟予安对上他的眼睛,确认他并非单纯的哄自己,而是真的这么认为之后,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力量,“我相信你。” “嗯?”沈书黎不解,“我们不是在讨论,你要不要回京市的话题吗?” 她怎么突然就扯到相信上了,相信什么? 孟予安默默补充,“对啊,这并不冲突。” “你这么为我考虑,以我的想法为第一本位的话,会让我觉得,即使回了京市,你也会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去考虑问题,你不会让我受委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共同在面对。” 如果有了这种相信的力量,那回京市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哪怕是现在让沈书黎他们两个回沪市,去面对顾家,孟予安觉得自己都不那么怕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的后盾,且永远尊重她的想法,不会强加于自己的思想于她的身上的人,出现了。 而且最幸运的是,这个人,是她的伴侣,是她的老公,沈书黎。 那张红色的小本本,在“相信”的加持下,又带给了孟予安一种时间上的安慰。 起码,在现在这个时代,离婚的人是偏少的。 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和自己的另一半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选择抛开问题,直接换下一个人的。 她还挺幸运的,孟予安想。 “好了,我困了,你也快点儿睡吧,明天还得往车站赶呢。” 话音刚落,孟予安就转过身去,将脑袋和枕头相接,让自己处于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为进入梦乡做准备。 沈书黎还有点儿懵,不过看到孟予安的精神已经恢复,且也愿意跟自己回到京市后,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刚话是那样说,但他不在这边,即使回了京市,他也会时时刻刻的都担心她,留在农场这边会过得怎样之类的。 即使能做再多他认为的妥协的安排,但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怕,自己总有没想到的但是又发生的。 还是呆在自己的身边,他才会更放心一些。 想到这儿,沈书黎下意识觉得,带孟予安回京市后,不能直接回沈家老宅,应该先在外面置办一个房子,先和孟予安住下才行。 不然依着沈家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和性格来说,孟予安回去,指不定还要适应多久呢。 但有个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小房子就不一样了,若是不开心不舒服了,还能逃回那个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 沈书黎的思绪纷飞,已经从安排房子到了安排哪一处的房子,到了安排的房子布局如何,里面摆上什么样的物件,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到哪一步开始进入梦乡的。 130.回京 翌日一早,即使昨晚上有了沈书黎有效强心剂的注入,但对于踏上未知的行程,和即将要面对的沈书黎的家人来说的孟予安,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昨天白天的时候,沈书黎只给家里留下了一些昨晚到今天需要用到的东西,其他的都已经收拾好了。 而现在孟予安的任务,就是在沈书黎去做饭的这段时间里,把剩下的东西打包起来。 孟予安脑子里面简直一团乱麻,一会儿扒拉两下这边,一会儿扒拉两下那边。 最后塞了什么,又塞到了哪儿,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总而言之,塞进去了。 把零碎的小东西装起来后,孟予安在房间里面走了几圈,用眼睛再次寻找是否有要带回京市,但是被自己遗漏未装的东西。 确认东西全部收拾好后,孟予安从厨房侧边探出个脑袋,看向正在灶台前准备二人在农场的最后一顿饭的沈书黎,“黎黎,咱们床上的被褥怎么处理?” 那可是她刚来农场时候,特意找人买棉花后重新打的新被子! 带上车吧,带不住。 但要是就这么丢在这儿,她有怪舍不得的。 沈书黎手上搅打蛋液的动作并未停下,但并不影响早已想好的话语从他嘴中倾泻而出,“次卧不是有很多麻袋嘛?你把被褥枕头卷卷,塞进去,我等会儿拎到乔慧心家里,让王凌抽空把这东西放到邮局寄过去就行。” 想到他昨晚临睡前决定置办的小家,他又道,“至于这地址,就先把元春的地址给王凌吧。” 这东西对于沈家来说,可能并不看在眼里,甚至还要被当做不值钱的丢掉,所以寄到沈家是不可能的。 但是元春家就不一样了,就跟个闲置物件存放处似的,等他们到时候安顿好了,再去拿,或者让元春送过来,那都是可以的。 反正年轻人和老人之间,总归是有代沟的。 元春虽然不一定能理解他寄被褥的想法,但总不至于把他的东西当丢掉。 “好,我知道了。”孟予安从厨房门旁缩回身子,缓了缓思绪,先到次卧挑了几个干净的麻袋。 随后将床上的东西一一塞进去。 拢共也就塞了三个麻袋吧。 她全部塞完的时候,沈书黎的饭也做好了。 为了清库存,再加上备火车上二人要吃的部分饭食,沈书黎这两天的饭准备的都偏多些。 除了那些饼啊、油炸的方便拿来做干粮的,剩下的食材都被沈书黎做了各种各样的菜。 今天中午的菜就是简简单单的大米饭,配上嫩滑q弹的红烧肉,还有个平菇烧鸡蛋,还有个辣椒烧笋。 对比往常菜品的味道来说,都是从沈书黎手里出来的,区别倒是不大。 但配上这股离别的思绪,这顿哪怕没有失手可言的完美饭菜,吃在孟予安嘴里,也有了些味同嚼蜡的味道。 等到饭吃完,东西再次确认收拾好,被褥也被沈书黎拎到乔慧心家安排好后,孟予安就开始把家里的东西一趟一趟的往门口挪。 往门口那辆,他们进农场的时候放行李的那辆小车上挪。 车子摇摇晃晃,虽然是同样的道路,但不同的方向,心境自然也不一样。 孟予安回头看了又看,将小院现在的模样尽收眼底后,终于开始迎着阳光往前走。 沈书黎抓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虽然无言,但却在无形的告诉她,“有他在。” 孟予安回望过去,轻轻一笑,表示,“她已经做好准备。” 章强把二人送到火车站,帮着把东西悉数卸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眼含笑意的看着二人,“祝你们一路顺风,有空了,常回来看看。” “你们的那间院子,我已经向农场申请过了,帮你们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住了,随时可以回来。” “当然,不回来更好。” 这话倒不是嫌弃他们二人的意思。 京市的发展毫无疑问肯定是要比农场好上数百倍的,如果二人一旦回来,那就说明在京市碰壁。 虽然章强舍不得他们,但他还是打心眼里希望,他们二人在京市,也能过上极好的日子。 孟予安站在行李堆前,看着行李。 沈书黎走到章强跟前,和章强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之后,郑重道,“谢谢哥,我们会好好过的。” “你跟嫂子也要好好的。” “等我到了京市,把电话装好后,肯定立马往农场打,到时候你可别不舍得那点儿电话费,不接我电话啊!” 章强,“哪会呢!哥谁的电话都能不接,唯独孟予安,孟指导的电话,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落下。” “行了,火车到站了,你们赶紧上去吧,别晚点儿了。” 毕竟这一天就这一趟班车,要是这趟没赶上,别提之后回农场住了,今天就得先回去凑合一晚了。 要是运气不好,没换到第二天的票,可就得凑合好几晚。 章强倒是不介意,可京市那边,沈书黎的家人,未必能等。 沈书黎也知道火车时间点儿的重要性,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和章强告别之后,就和孟予安一起,两人拎着行李靠近车厢。 约莫经过了十分钟的排队,二人总算大包小包的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座位。 孟予安不禁感慨,“还真别说,这才两年,黑市镇子上这边变化还真不小。” 他们来的时候,这火车轨道才只有一条。 现在都有三条了! 沈书黎看了一眼窗外,“国家在进步,下面的地方肯定不会止步不前。” 未来,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社会。 是一个一年比一年变化大的社会。 黑市如此,京市、沪市、花市皆如此。 沈书黎这次特地托人买的卧票,和两人来农场时候的坐票不同,“累不累,你先歇会儿?” 孟予安眉眼噙着笑,看向他,“怎么,你又要去接水?” 来的时候,沈书黎就是这么哄着她睡觉,然后托王凌二人照看,他去接水的。 131.火车 可是这次走的时候,买的是卧票,身边并无旁的人。 许是卧铺票价比坐铺贵的缘故,沈书黎夫妻俩买的这两张卧票所在的小车厢,只有他们二人。 沈书黎挑挑眉,看向一旁已经做好准备看他笑话的孟予安,“怎么,你不累?” 今天可比往常起的要早得多。 平常在农场好歹还能睡个自然醒,但今天,许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的缘故,天才刚蒙蒙亮,孟予安就早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孟予安收回带着戏谑色彩的眼神,老实巴交的交代,“累。” 沈书黎,“那你还不休息?” 孟予安,“太冷了,我睡不着。” 沈书黎,“那你去接水。” 孟予安,“?”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睡不着就要接水? 她不理解。 一双小鹿眼迷茫的看向沈书黎。 沈书黎拿她这幅无辜的样子最没办法了,长叹一口气,直接站起身来,主动推开门,“得,我去。” “您就坐着吧,孟老师。” 三分钟后。 孟予安抱上沈书黎搞好的热水袋之后,忍不住发出感叹,“还得是你会过日子。” 她怎么就没想到,拿热水灌个热水袋,暖身子呢? 车厢摇摇晃晃,夫妻俩在车上解决了四顿饭后,火车发出鸣笛声,终于从广播中听到,“本次到达的站台是:京市。” “请前往京市的乘客在本次列车到达站台后有序下车,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不要遗漏。” 沈书黎在听到广播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身边较重的包裹固定在一起,拎在左手上。 剩下的两个较小的包裹,则被孟予安主动请缨拿了过去。 沈书黎一手拎着大包裹,一手牵着孟予安,神情严肃,“跟好了。” 京市的治安虽然还算不错,但在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还是避免不了拍花子。 孟予安的模样又好,身材又高挑的,若真是他一个不留神,让她被那拍花子给掳去了,他可得难受死。 这个时代通讯别说发达了,有的是地方还没有基站,没能通上电话呢。 若真是被掳到那大山里,就算孟予安聪明,能想办法逃出来,怕是求救都没得地方求。 沈书黎别无他法,只能让她牢牢地跟在自己身旁。 即使在火车到站前,对孟予安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紧紧地跟着自己,真正到了下车这一刻,沈书黎还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分明这京市的火车站,自己也没少来。 往常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的,熟悉的跟个大爷似的。 如今可倒好,身边多了个“软肋”,倒是让他这个京市本地人都变得紧张兮兮起来。 孟予安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火车站这种人员密集、人流量大的地方,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专注且快速的离开这个人多的地方。 嘴巴就如同上了发条似的,绷的紧紧的,半天也未曾出声。 唯一从嘴边出去的那个“嗯”字,还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渐渐飘远。 沈书黎虽然力气不小,但毕竟那么多东西,左手拎的时间长了,也难免有受不了的时候。 他捏了捏手里的手掌,对着身旁的人道,“你来我左手边,我换个手拎东西。” 柔软无骨的小手从他的右手中划走,耳边却未曾听到他意料之中的声音。 一个小男孩拿着超大的棉花糖噔噔噔的跑过去,正好隔在沈书黎和孟予安中间。 沈书黎快速把东西换了手之后,转过身去,眼前孟予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他的心头猛地一紧。 刚要紧张起来,就看那棉花糖飘过之后,眼前蓦然出现孟予安的脸。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两步走到孟予安跟前,“怎么不喊我一声?” 孟予安歪头看向他,“我一直盯着你呢,还要喊啊?” “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跟着你走,哪会儿那么容易走散啊。” 沈书黎眉头一拧,“这是两码事。” “就算你是成年人,也未必不会在火车站这儿走丢。” “你是不知道这儿的险恶,回头让元春好好的给你上一课,你就老实了。” 孟予安不解,“元春不是在医院工作吗?” 又不是在局子里工作的,再怎么上课,也轮不着元春来吧? 沈书黎牵上她的手,确定了方位后,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元春上面有个姐,他姐刚成年的时候,就在这火车站差点儿丢了。” 孟予安,“啊?这么吓人?” “听你这意思,应该没丢成吧?” 不然,就用不上“差点儿”二字了。 沈书黎,“丢了一天,最后还是联系了在部队里的元二叔,托了好些人,才找回来。” 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监控也不齐全,想在人山人海里捞个人,简直难如登天。 要不是元二叔带着人正好来京市护送领导,不然元春的姐姐,怕是真的难找回来了。 自那以后,几家只要有孩子要出远门,家里的大人就会千叮咛万嘱咐的,把元春姐姐的故事讲上一遍又一遍。 还要求他们必须结伴同行,坚决不允许一个人独自出远门。 有那家里世代从军的,长辈们甚至还会把警卫员派给小辈们,只为了保障小辈的安全。 所以还真不是沈书黎没事找事儿,故意吓唬孟予安。 他也是真的怕。 毕竟元春的姐姐虽然只是被带走了一天,但找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神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跟丢了什么重要的记忆似的。 一直到现在,元家找了各种方法,也没让元春的姐姐恢复如初。 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能与他们这些不太陌生的熟人,做一些简单的沟通而已。 孟予安听了,下意识的攥紧了沈书黎的手,“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的话,她刚刚绝对不会放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后等待。 不说像个熊似的挂在沈书黎的身上吧,起码要拽着他的衣角吧。 毕竟只听说过拍花子拐走女人和小孩的,可没听说过拐走男人的。 沈书黎的脸板起来的时候,一看就不像好惹的。 孟予安之前还嫌他黑脸的时候比较凶,现在看来,凶点儿好啊。 132.新家 两人在人群中大概穿行了约莫有十分钟的时间。 中间沈书黎换了两次手,才看见在路边站着的那个熟悉的人。 元春大老远就看见了两人,站在路边兴奋的冲两人直摆手。 “沈哥,嫂子,这儿呢!” 孟予安倒是没注意到这声“嫂子”,但她从一众纷杂的声音中听到了“沈”字,下意识的就开始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 “诶,那是不是元春啊?” 沈书黎面无表情,“嗯。” 两人走到车子跟前,沈书黎的眉头再次打结,“就开了一辆车?” 刚刚还因为久别重逢还在兴奋的元春,猛地一听到这带着质问的淡漠语气,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肌肉都震颤了一下,任由这句话在脑子里翻转了一遍又一遍,元春还是没懂,于是问出口,“对… …啊。” 一辆车怎么了? 不就三个人吗? 难道还能不够坐? 元春上下打量了一遍沈书黎,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到他的手上的时候,“哥你怎么还把黑市的破烂带回来了?” 京市想买什么买不到? 要说旁的人精打细算,是为了省钱,所以大包小包的,那也就算了。 偏偏他沈书黎是最不缺钱的主儿,人虽然不在京市,但他手下的人可没少拿下京市的地皮。 就连他这个整天跟患者打交道的都听说了“沈氏地产”的大动静。 随着返城和进京的人口越来越多,那地皮哪还是简单的地皮啊,只要沈书黎动动手指头,点几张心仪的楼盘设计图,等到那楼盘盖起来,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还看的上这点儿,仨瓜俩枣的破烂? 就算不说他手下的地皮,光沈书黎在沪市丢给他玩儿的那辆车,随便一个车轱辘,都比他手里的这些破烂值钱的多吧。 沈书黎居然还能拎着这些破烂,费老鼻子劲,从黑市拎到京市… … 对此,元春只想吐槽,劲真大啊哥们。 孟予安从沈书黎旁边探出脑袋,不解的开口,“破烂?” 什么破烂,她怎么没看见? 在哪儿? 偌大的京市,如此繁华的地方,大街上怎么会允许破烂存在呢。 沈书黎斜了元春一眼,眼睛里尽显,“你干的好事儿,还不赶紧解释。”的意味。 元春连忙抬起手,先随意的挠了挠手臂,又把手绕到后脑勺挠了挠头,装作很忙的样子装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迅速弯下腰去接过沈书黎手中的“破烂儿”,嘴上道,“没,嫂子听错了。” “我是说,累了吧?” “快上车,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去。” “老街那儿开了家铜锅涮,那羊肉,别提有多嫩了,哥,你信我,绝对好吃!” 元春边说边伸出手去接“破烂儿”,沈书黎有意给他的“口无遮拦”一个教训,便在他伸出手的那刻将手骤然松开。 大件“破烂儿”猛地砸在毫无防备的元春手上,砸的他次牙咧嘴的,腰都险些断掉,“嘿,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啊?怎么能这么沉?” 元春没拿到之前,还想着里面估计也就是些衣服什么之类的。 结果东西到手之后的份量告诉他,完全不是那些软绵绵,体积大但是轻飘飘的东西! 到底是个男人,元春在心里默默暗示自己,“沈书黎都行,他也一定拎得动。” 折腾了半晌,才把偌大的行李全部塞在后备箱里。 还没算上孟予安手里的那两包呢,这后备箱已经全部塞满了,后备箱的盖子都险些合不上。 元春忍不住嘀咕,“我今儿还特意开了辆大车出来呢,这都塞不下。” “哥,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嫌沉呐?” 沈书黎顺手接过孟予安手里的东西,打开车门,空着的那只手放在车门上方,“安安,你先上车,小心头。” 这辆车虽大,但这个年代的车的底盘相对来说都比较低,孟予安即使做好了准备,头还是意料之中的撞到了车顶上。 想象中的疼痛未曾传来,孟予安下意识的伸手往头顶摸去,碰到熟悉的手掌纹路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沈书黎把手放在车门上是这个作用。 她一边想一边不好意思的问,“你手疼吗?” 即使早做准备,她的脑袋猛地碰上去,还是会疼的吧?孟予安心想。 沈书黎默默的放下手,看都不看他的手一眼的,“你没事就行。” 随后迈开步伐,打开副驾驶的位置。 元春不太理解,站在一旁问道,“哥,你不跟嫂子一起坐后排吗?” “我心甘情愿给你俩当司机,不用不好意思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副驾驶车门关上的声音。 而沈书黎人还站在外面,手里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 元春心头刚刚燃起一丝丝感动,就被他的动作打断,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所以你打开副驾驶,只是为了把包裹放过去?” 沈书黎偏头看向他,眉眼淡漠,“不然呢?” 难不成真的以外他会为了他抛下自家老婆,坐到前排? 这份狗粮,塞得元春无话可说。 他没再说什么,长叹了一口气,绕了一圈坐上驾驶座。 沈书黎则从另一边上了车,车子这才出发。 毕竟是火车站,客流量比较大,元春聚精会神的开着车,小心翼翼的避开每一个从一旁经过的行人,开了好一会儿,才将车从火车站开出去。 孟予安坐在后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沈书黎看在眼里,靠近她询问,“困了?” 孟予安笑了笑,“有点儿,不过还能忍。” 沈书黎,“要是困了咱们就先回家,饭不着急吃。” 毕竟在下车前没多会儿的时间,他们刚刚吃过东西,这会儿的困意远远比饿意要重要的多。 元春掌握着车的方向,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听到他们私户准备先回家之后,忍不住出声询问,“那我把车开到老宅?” 沈书黎,“不,去春泥小筑。” 元春不解,“不先去老宅吗?” 不是回来陪老爷子的吗?去老宅才是最合理的吧。 沈书黎,“安顿下来再去。” 133.新家1 “春泥小筑?” 孟予安一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边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 听上去倒是像一个正经楼盘的名字。 虽说经济放开,国内现在正是经济复苏,百花齐放的时候,但大部分人现在应该都还是几十口人挤在四合院里才对吧? 就算有那双职工家庭,顺利拿到了厂里分配的房子,顶多也就是个筒子楼而已。 沈书黎和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能有本事住进规划的楼盘里去? 孟予安心里充满了疑惑。 不过这疑惑没多久,就被一旁的沈书黎给出声打破了。 他悄无声息的将手覆到孟予安的手背上,低声道,“我怕你住老宅不习惯,特意让元春提前帮忙找了个房子。” “不过你也知道,这刚过完年,正是租房售房旺季,元春费了老大劲,最后还是找了他朋友,才搞到一套闲置的房子。” “这个小区我听说过,治安还挺不错的,里面的住户百分之八十都是双职工。” “唯一的缺点嘛… …就是这房租,有点贵。” 沈书黎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孟予安的脸色。 元春的朋友里自然也有他,所以这话倒也不算是欺骗孟予安。 至于租金嘛,自然是扯出来转移孟予安的注意力的。 不然等会让孟予安看到那么好的小区环境,心里怕是更没底。 但扯到租金不便宜上,她就会更容易接受这件事。 毕竟好东西嘛,多的是,只要你出的起价钱。 果不其然,沈书黎说了这么多,真正吸引孟予安的只有最后一句话。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边目视前方,强装镇定的开口,“租金多少啊?” 一点儿也不敢看沈书黎的眼睛,生怕看了他那张脸之后,自己就为美色所动,多少租金都乐意出。 沈书黎薄唇轻启,平淡无波的吐出几个字,“一百五。” “半年一付吗?”孟予安问道。 一百五半年的话,这个价格她倒是还能接受。 毕竟就算是顾家邻居搬到国外后,把闲置房子租出去的价格,不过也就半年一百。 不过人家那个房子面积大啊,所以即使是一百,租的人也多的是。 乍一听一百不多,可就算是双职工家庭,一百也足足占了整个家庭的两个月收入了。 沈书黎皱皱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孟予安,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啊,怎么会是半年呢? 于是他慢吞吞的道,“不,一百五是一个月的价钱。” 孟予安,“!” “他怎么不去抢?” 要知道京市现在的大部分房子的租赁价格,就算是半年,也不过在五十块钱左右。 可这春泥小筑,居然要一百五十块钱,还只是一个月的租金! 这也太贵了! 孟予安当下就转过脑袋,唇角勾起,歪着头看向沈书黎,露出标准的假笑,“要不,咱们还是回老宅住吧?” 一百五十块钱,就算是天天下馆子,一个月也花不了一百五。 拿这钱干什么不好,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非得花这大冤枉钱跑出来租这么贵的房子? 想到这儿,就连前排为这个房子牵线的元春,孟予安都心生了几分怨怼。 她知道元春家有钱,毕竟从她见到的这几次,元春开的不同类型的车上就能看出来,他的车都有很多种。 这一百五对元春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但对于她和沈书黎这样两个除了农场年底的津贴,平时几乎没有什么稳定收入的人来说,一百五真的太贵了。 那可是一个月一百五啊。 多少双职工夫妻,一个月也就挣那一百五十块钱吧。 这一刻,在孟予安的心里,就连这个小区的双职工,都变得不普通了起来。 正常的双职工,怎么可能拿一整个月房租出来,租这边的房子? 家里吃喝不管了? 日子不过了? 租金尚且如此,要是买,不得要更多的钱吗?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特别在意住处的冤大头吗? 孟予安尝试着做了数十个深呼吸,才让自己从乱糟糟的思绪中跳脱出来,眼神哀求的看向沈书黎。 沈书黎最拿她这幅样子没办法了,于是妥协道,“我们先去看看。” “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就先在这边住一个月,等安定下来再换别的房子,或者回农场。” 孟予安眼里有些不舍,但她心里也清楚,这已然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于是慢吞吞道,“那好吧。” 车子缓缓驶入目的地,孟予安趴在车窗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窗外的一切。 从有警卫员站着的警卫亭,到警卫员走到车子面前,核验了元春的身份信息。 孟予安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看向沈书黎,“这,这个地方,是大院吗?” 她只听说过大院会管的这么严。 别的小区,她也没机会见过,但她想,应该不会这么严的。 沈书黎听了她的问话,顿了顿,道,“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里面从政从军的住户,还不少呢。 要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院——政界人员聚集地,也勉强可以。 孟予安当下就对那一百五一个月的房租消除了三分之一的不满。 就连开着豪车的元春进了这个小区,还得经过警卫员的身份查验呢,万一真的有顾家人找上门来的那一天,住在这个小区,应该不会再发生像农场那样的吓人的斗殴事件了吧? 仅凭这一点,孟予安已经默默的把这个小区的位置在心里纠正了过来。 车子一路往里开,和孟予安脑海中预想出来的建筑物完全不一样,呈现在眼前的并非小区式五到六层建筑,而是一栋又一栋的别墅… … 孟予安有些惊讶,但心里很快又平淡下去。 如果是别墅的话,那一百五一个月,完全不贵… … 甚至能算得上一句划算。 现在她不觉得自己是冤大头了,她只觉得自己不配。 这么好的房子就应该值这么贵的价格,是她自己挣得少的问题。 跟房子无关。 元春缓缓降低车速,车子终于在靠近小区中央的位置停下。 134.新家2 车子刚一停下,孟予安就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 反正不管这个价格她能不能接受,这第一个月的一百五十块钱是肯定要从口袋里掏出去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或许是这辈子仅有的一次住上别墅的机会,好好在这附近住个爽快的! 沈书黎看到孟予安这么积极的样子,心头也是一惊。 这女人的脸,真的就跟七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分明刚刚还在车上对这个高额房租不满,这会儿居然就跟一个小孩子似的,恢复了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沈书黎打开车门,长腿迈开,就跟在孟予安的身后。 等到孟予安围着别墅周围跑了一圈,终于在大门前站定后,沈书黎才挑了挑眉,“不进去看看?” 孟予安老老实实的看向他,又带着渴望的眼神看了看别墅里面,“我没钥匙呀。” 可不是她不想进去的。 沈书黎摸摸口袋,掏出一把钥匙,递过去,“喏,就这把,你先把门打开,我跟元春去把东西拎进来。” 孟予安接过钥匙,好奇的打量了两眼,发觉跟平时的钥匙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后,顿时失去了兴趣。 当然,只是失去了对钥匙的兴趣。 她饶有兴致的打开门,甚至还颇为细心的找了两块儿石头,别在门的两边,以便沈书黎二人搬运东西。 从白色的篱笆大门进去,约莫走了不到铺了不到两百米的鹅卵石的距离,就到了正式的大门前。 沈书黎没说别的,那就说明这个大门也能用这个钥匙打开。 孟予安也没多想,直接就把钥匙插进去,只听到“咔嚓”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是自己用力过度,把钥匙拧断了。 用手拉了拉门,发觉只是门打开的声音之后,又再次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从别墅外面看上去,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洋房。 但从别墅的大门走进去,看到内部环境之后,孟予安不禁感慨,“这可一点儿也不普通。” 就算以她那没什么见识的眼光来看,也知道这客厅放着的这桌椅的成色可是好得很,指定是什么上好的木头。 至于具体是什么木头,她就不清楚了。 往里面走了几步,左手边的房间俨然就是厨房。 厨房跟沪市和农场的都不一样。 厨房和客厅相接处,居然还摆着一个大大的壁炉。 显而易见,这壁炉是拿来取暖用的。 厨房里的用具一应俱全,就连孟予安这个不会做饭的,也看出了厨房用品的完备性。 她走出厨房,又往里面走了走。 一楼的房间是一个客房,从里面和客厅几乎是配套性的装饰就能看出来。 她约摸着,大概是上一任主人拿来留给保姆住的房间? 客房旁边就是旋转楼梯,孟予安扶着把手,顺着楼梯走上去。 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最靠近楼梯门口的是一个阳光房。 孟予安刚一进去,就能闻见一股浓浓的阳光的味道。 阳光房的小房间里还摆着一个洗衣机,这倒是让孟予安颇为意外。 至于剩下的两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孟予安看了两眼装饰后,就径自下了楼。 沈书黎和元春费了老鼻子力气,才把狠狠塞入后备箱的大包小包给扯巴出来。 孟予安逛完下楼的时候,刚好和拎着包裹从屋外走进来的二人对上。 沈书黎把包裹随手放在客厅旁边,看向一旁站着的孟予安,“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 孟予安频频点头,“挺好的。” 何止不错,简直可以说是太好了。 刨去这个价格不说,这个房子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梦中情房。 要是她有实力的话,一定也会想在这儿买一套房子下来定居。 不过,这都是以后再说的事情,眼下倒是不着急。 她刚刚急着上楼没注意,这会儿顺着沈书黎放行李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客厅还放了个大电视机呢。 从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彩电。 电视机旁边的柜台上摆着一台电话。 沈书黎顺着她落下的目光看过去,抿了抿唇,道,“那个电话号码我还不知道呢,等会儿吃完饭再弄吧,弄完给农场里打过去。” 孟予安点点头,“不着急。” 沈书黎,“那咱们现在出去吃饭?” 孟予安有些犹豫,“你不看看家里面的东西?” 沈书黎,“不看了,回头再说呗,看不看不都是这点儿东西,还能跑了?” 这话说的虽然毫无逻辑,但是听起来又挺有道理。 孟予安被他这个话一带,连刚刚自己想说的话都被打岔开来,只好道,“那先吃饭吧。” 早就饿坏了的元春听到这句话,瞬间兴奋起来,“走走走,这个点儿正正好儿,刚过饭点儿,但还没到他们休息的点儿,咱们去了又不用排队,还能吃上的。” 这个时间简直是太秒了。 孟予安把钥匙塞给沈书黎,看着他锁好门之后,先他一步上了车。 确认人已经坐齐后,元春脚踩油门,开的飞快。 车速虽然不慢,但孟予安莫名的从这飞驰的车速中感觉到了“稳当”的意味。 等她回过神来,车子已然在路边停下。 孟予安四处打量了一圈,有些不解,“这附近也没闻见羊肉味儿啊?” 元春率先解开安全带,顺便解释道,“那家店在巷子里,这车子只能停到这儿了,我们得步行走进去。” 孟予安恍然大悟,跟着下了车。 走了约莫两三分钟的时间,还没等孟予安看见那家店的影子呢,鼻尖已经传来了羊肉的味道。 闻起来是那种清甜鲜美的味道,一点儿膻味儿也没有。 孟予安心里觉得稀奇,脚步不仅没停,反而走的更加有力了,她倒要看看,这羊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肉味儿居然这么奇特。 元春是老客人了,刚走到门口,就有服务员笑着迎上来,“您还是坐一号包厢?” 元春点点头,顺带指指身后跟着的两人,“这我哥和我嫂子,他们以后要是来了,也挂我账上。” 135.铜锅涮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就连躬身的幅度都深了些许,“请跟我来。” 元春三人跟着他走,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提前预定好的包间。 服务员正要把菜单递到元春面前,元春摆摆手,扬起下巴,冲着对面的二人示意,“你们夫妻俩看看,想吃点儿什么,随便点。” 孟予安不解,“不是来吃铜锅涮肉吗?” 怎么还有点菜这个环节的? 沈书黎接过菜单,颇为熟稔的翻过招牌铜锅涮的那两页,然后把菜刀递到孟予安跟前,这才腾出功夫解释,“这家店做铜锅涮,但不是只做铜锅涮。” “他们家还有好多菜品,有炒菜、蒸菜、炖菜,还有涮菜,你看看有你想吃的没有。” 看着沈书黎一副她不接菜单就不罢休的模样,孟予安只好从他手里接过,挨个翻过去。 这菜单跟后世的区别不大,都是彩色绘图配上文字标识,旁边再附上个价格。 唯一区别的就是这彩图,后世的八成都是找摄像师拍好后修完图找打印机彩印出来的。 但这上面的彩图,孟予安没忍住用手触碰了一下,更像是用颜料画出来的。 也是,这个时候哪有彩印啊,即使是知名的照相馆,多半也是只拍得出来黑白照片呢。 孟予安考虑了三个人的食量之后,先把铜锅涮必备的菜品——羊肉,挨个点了一遍。 什么羊肉片、羊腹肉、鲜切羊腱、鲜羊肉、羊尾,通通来了一份儿。 孟予安虽然兜里的钱不多,但也不是小气的性格。 来都来了,当然是吃好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价格,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钱花没了,大不了再赚就是了。 但是像今天这般,初到京市就能吃上这么好的铜锅涮的日子,怕是短时间内也只有这一遭了。 想了想,她又在涮菜那栏勾上了个菌菇拼盘。 在农场的时候,元春寄来的十个包裹里,有三成都是菌菇,那由此可以知道,元春就算说不上多喜欢这菌菇,最起码也是不讨厌的。 不然哪会有那么大力气费心思收集那么多种类繁杂的菌菇呢? 孟予安看了半天,紧跟着又点了个素菜之后,便把菜单递了回去,看向沈书黎,“你看你们要不要再加点儿?” 一旁的服务生适时出生,“您好,这边想提醒一下,咱们家的量还算是比较实惠的那种,您目前点的菜品的份量已经是平常四人餐的份量了,您确定还要加菜吗?” 这话一出,孟予安倒是对这个服务生有了些好感,连带着这家店都平添了几分喜欢。 平常出去吃饭,只有老板一个劲的推销,想让你多点儿的份儿,哪会提醒你小心吃不完啊。 她点单的时候,元春和沈书黎也在一旁听着呢,二人齐齐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那先这样吧。” 沈书黎斜睨了元春一眼,随后又道,“等会吃吃看,要是还想吃别的再加菜得了。” 元春哪敢有意见,没听沈书黎都发话了。 发话就发话吧,还要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吓得元春整个人后背都染上了几分薄薄的冷汗。 元春扯扯嘴角,连忙附和了两句,“都听哥的,都听哥的。” 毕竟这店嘛,表面上是走他的账,实际上来清账的,可是沈书黎手下的人。 人家掏钱的都发话了,他一个蹭便宜的小喽啰,哪还敢有什么意见的。 孟予安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默默拎起一旁的热水壶,拿了三个杯子,挨个倒满后,一一分散过去。 元春距离她较远,所以她还特地叫上了沈书黎,“黎黎,你把这杯水给元春递过去呀,人家忙前忙后跟着咱跑了半天,现在还要人家请吃饭的,你怎么没有点儿眼力见呢。” 这话一出,元春更加瑟瑟发抖了,甚至都不敢看沈书黎的脸色,直接站起身来,任由因为快速站起而发出声音后挪的椅子声响起,“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嫂子你歇会儿吧,别忙活了。” 他何德何能啊,能让孟予安这么为他说话。 甚至还是贬低沈书黎,抬高他的这般说话。 要是这些真的都是元春真心做的,那这好话他也不敢不接。 偏偏他今天的一切行动,包括这顿饭,早已经被沈书黎暗中标好了价格… … 想想那辆即将到手的新车,元春就更觉得这话烫耳。 新车是不可能不要的,那他只能想办法堵上孟予安的嘴了,于是他尴尬的站起身,摸摸鼻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我去催一下他们,让他们快点儿。” “我都快饿死了,怎么还不上啊。” 还不等孟予安二人接话呢,门那边已经走进来几个服务生。 几个人点的菜品很快被服务生摆好。 服务生还不忘调好火候,“菜品已上齐,麻酱和香菜葱花都在这边,需要您自行调制。” “如果您不方便或者不会调制的话,这边也是可以帮您调配的。” 孟予安没接话,看了一眼沈书黎。 沈书黎一下就秒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于是冲着服务员笑笑,“辛苦了,麻烦您去忙您的吧,我们不太喜欢吃饭的时候旁边有生人。” 服务生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于是唇角勾起,露出标准的微笑后,“好的,我就在门口,如果有需要您可以随时喊我。” 几人的交谈声,成功把试图出门,好不容易找了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借口,但还未出去就已经被服务员的动作堵回来的元春尴尬的动作遮掩过去。 等几人交谈完,元春已经站在了麻酱面前,颇为老道的调制好属于自己的那份小料,甚至还有几分心思打趣二人,“您二位需要小的这边帮忙调配吗?我可是熟人,好用的很。” 孟予安刚想拒绝,说自己来。 那边的沈书黎挑了挑眉,紧接着开口,“行啊,你调吧,一会儿这涮肉要是难吃了,我就全怪你这调配的麻酱调的难吃。” 刚刚拿起第二个碗,就听见这话的元春,瞬间放下了手里的碗,乖巧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轻咳了两声,“咳咳,那什么,我觉得吧,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自己更熟悉自己的口味。” “还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做比较好,对吧?” 136.困 孟予安噗嗤一笑,站起身来,走到麻酱跟前,“沈书黎你就吓唬他吧!” 沈书黎这才噤声,目光全部聚焦在站着的孟予安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这麻酱勺子到了孟予安手里,就衬得她的手腕格外的白皙纤细。 她在小碗里一连放了三勺麻酱才停下,看了看眼前的小料,有些手足无措。 沈书黎适时站起身来,接过她手里的麻酱,仅仅往里放了两勺热汤,撒了把香菜便收手,还不忘对着孟予安解释,“你口味偏淡,这麻酱偏咸,所以得加热水稀释。” 孟予安不做怀疑,径直道谢后接过他手里的碗。 炉子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三人索性一人拿起一盘肉,拿着公筷把肉分别下到自己眼前的那圈汤锅里。 下完后又颇为默契的彼此交换。 就这么一连来上了三轮,三人已经把盘里的肉挨个吃上了一遍。 孟予安不禁感慨,“这肉不仅是在店门口闻着香,吃着也确实舒坦。” 沈书黎存了几分捉弄她的心思,重新拿起一个小碟子,夹起一片清水煮的肉,什么酱汁都没放,递到孟予安跟前,“这么喜欢这肉?” “那你尝尝这什么都不加的肉。” 沈书黎说什么,孟予安便听什么。 起码,在吃的这方面向来如此。 孟予安夹起那片肉便毫不犹豫的塞到嘴里,咀嚼不过两秒,她的眼神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好不容易把那块儿肉咽下去,沈书黎眉眼含笑,关切的开口,“再来一片?” 孟予安连忙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沈书黎,“怎么了,刚不还说爱吃?” 孟予安,“… …” “我也没想到这清水煮出来的肉,会这么的无味啊。” 合着这铜锅涮,吃起来就纯靠调的酱汁呗。 酱汁好吃,这铜锅涮就好吃。 酱汁一般,这铜锅涮就一般。 毕竟这涮肉可是一点儿味道也没有,这还是建立在这肉是鲜美的情况下,要是那种膻气味儿很重的羊肉,孟予安简直不敢想。 怕是一口都咽不下去吧? 随着桌上菜品的不断下锅,三人肚子逐渐变得溜圆起来,这顿饭也就吃到了尽头。 孟予安捂着肚皮,率先退出,“我吃饱了。” 元春紧随其后。 倒是沈书黎,落在最后,不紧不慢的将碗凑到嘴边,咽下从锅里捞起的最后几片肉后,道,“那咱们这就走?” 元春饶有兴致的看向二人,“你们还想去哪玩儿?我带你们去呗?” 跟沈书黎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得一把玩个够的? 这是元春内心的想法。 沈书黎看了一眼孟予安,确认她的脸上只有疲惫,毫无兴致之后,直接否决了元春的提议,“你把我跟你嫂子送回春泥小筑之后,你自己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元春连忙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沈书黎,“沈哥,你是怎么用你三十六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这可是大冬天诶,我一个人,能上哪儿玩去?” 沈书黎毫不犹豫的回怼,“怎么,带上我跟你嫂子,就不是冬天了?” 他俩还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连季节都能改变的? 元春这才噤声,那倒是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算了,眼瞅着他们俩是不会跟着自己出去玩儿了,元春索性放弃,“那走吧,把你们送回去之后,我也回家了。” 孟予安吃饱喝足,在加上做了那么久的火车之后,又一直在重复着坐车下车的动作,这会儿困意上了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将脑袋左右摇晃。 眼瞅着元春一个刹车,她的脑袋都快磕到车窗上了,沈书黎连忙伸出手,捏着她的肩膀,让她往自己身上的方向倾斜。 孟予安都困成这样了,嘴里还不忘嘟囔,“别管,别管我。”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睡好的!” “我是成熟的大人啦,嘿,嘿嘿。” 沈书黎听了这话,没忍住将手放到她的脑袋上,确认是正常温度后,若有所思的开口,“元春,那铜锅涮炖的汤里加的有酒?” 这话一出,元春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哥你可别吓我?” 沈书黎,“那你嫂子怎么只是吃个涮肉,就变成了这幅宛若醉酒的模样。” 元春抽抽嘴角,“嫂子可能就是累了,脑子不清醒而已,跟酒没有关系。” “你刚说那话都快吓死我了,这铜锅涮里要是有酒,这车我还能开吗?你也不想想,我又不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 更加不是拿沈书黎生命开玩笑的人。 酒驾这个东西,无论如何也和他元春扯不上边。 沈书黎撇撇嘴,接受了这个说法之后,反而冲着前面坐在驾驶位的元春提出下一步指令,“开慢一点儿,让你嫂子睡得舒服点儿。” 元春虽然无奈,但却无力抵抗沈书黎,谁让他是自己的金主爸爸呢,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把踩在油门上的脚默默回撤了些许。 等到把这两人送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下来,眼瞅着距离彻底黑去也不差多长时间了。 几人去吃午饭的时候已经约摸着三点了,全部吃完再回来,到了天黑的点儿也不奇怪。 沈书黎抱着孟予安进了房间,元春也不认生,直接把车停在院子里后,紧随其后进了房间。 沈书黎前脚把孟予安安置后,后脚看见跟着进来的元春,有些不解,“你怎么还在这儿?” 元春,“… …外面天都黑了!” 他留在这儿过个夜也不过分吧? 毕竟家里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沈书黎理直气壮,“那你还不赶紧回家,一会儿元姨该多想了。” 刚准备走进客房躺下的元春听了他这话,整个人都变得炸毛起来,“沈书黎!你确定你要这么狠心!” 沈书黎,“我不就让你早点儿回家?这不都是为你好?” 137.胡说 元春有些气急败坏,但面对沈书黎听上去很有逻辑的话,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话再从他的嘴边说出来,不自觉就少了几分硬气,“天太晚了,开车不安全,我今天就要住在这儿,怎么了,不行?” 本以为沈书黎会开口反对,谁知道他的反应平平,随口应道,“好啊,那你住吧。” 元春,“?” 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会是有什么坑吧? 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在这边睡一觉而已,第二天一早就溜的那种,能被坑到哪里去? 元春刚刚还紧张的不行,想到这儿,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几分。 沈书黎抬脚往卧室走,边走,还不忘提醒元春,“家里可没多余的被褥,你要是不怕晚上被冻死在这边,那楼上的房间任由你睡。” 刚准备往楼上走,甚至小曲都已经在嘴边打转的元春,“… …” 他怎么光顾着在嘴上硬气了,完全忘了他们才刚搬过来,家里缺东少西的,就算沈书黎不反对他住在这儿,他也主不下去啊。 元春恶狠狠地瞪了沈书黎的背影一眼,准确说,是瞪了沈书黎已经掩上了大半的门板一眼,随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咬牙切齿的回了自己家。 合着争来争去,自己还是没办法在这儿住下。 也不知道刚刚那番争论有什么意义。 沈书黎隔着那条细小的门缝,将外面发出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先是车子发动的声音,随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他从床边走到客厅,挨个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其都全部关好,且元春已经走了之后,这才回到孟予安身旁,躺下小憩。 两人这一睡,直接睡到隔天中午。 太阳都顺着窗边洒在两人的被子上了,两人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一个躺的平整,睡姿几乎和睡前没什么两样。 一个躺的歪七扭八,不仅身子四仰八叉,占据了床的剩下部分还不够,还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到另一个人身上。 就连睡前枕着的枕头,在她这番折腾下,也滑到了腰窝。 沈书黎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感觉,从睡梦中醒来,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孟予安的大腿。 是的,大腿。 就那么大喇喇的横在他的胸口。 “怪不得能感觉到窒息感呢… …”沈书黎有些无语,但还是无奈的把孟予安的大腿从自己的身上挪开,塞进被窝里。 “也真是难为你了,天天睡得这么不老实,居然一点儿也没因为着凉生病的。” 沈书黎一边摆弄孟予安的身体和枕头棉被,一边吐槽。 反正孟予安这会儿睡得跟小猪似的,都这么大动静的调整她的身体了,她都没醒,更别说他吐槽的话了,就更难被她听到了。 况且,他也没有诋毁她,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而已。 孟予安被他摆弄了半天,终于恢复到了前的那副模样。 沈书黎站在床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吐槽,“怎么帮你整理个睡姿,比过年杀猪都累。” 说完又不免庆幸,还好孟予安是睡着的状态。 不然要是清醒的状态下,听见他这话不得跟他急啊? 沈书黎摇摇头,重新把被子给她盖上,随后把门带上,出了门。 她又累又困的,睡就睡了。 一个家拢共就两个人,她睡了,他就得起来忙活了。 他倒是能歇,但是手头上的事儿不能停啊。 等孟予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变得和睡前完全两个模样了。 原先放着名贵的木桌木椅的客厅,地板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孟予安伸出脚,试图站在上面感受一下光脚的感觉,没想到,刚一上脚,就被这触感所惊讶道,“好软!” 怎么会有这么软的地毯! 她甚至都想以后天天在家里光脚走路了! 略过地毯,原先只能看出那是价值不菲的木头做的家具,上面也放上了柔软的坐垫和靠背。 原先只摆了钟表和电话的桌子,旁边赫然多了一个小本本。 孟予安拿起来,翻了两下,电话号码虽然都是陌生的,自己毫无印象的,但号码前面的名字,她大眼看上去,分明都是熟人。 她不禁感慨,“沈书黎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就一个懒觉的功夫,这客厅居然已经焕然一新了,就连她心心念念的电话,也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抬脚接着往里走,原先堆在客厅的大包小包,已经只剩下了麻袋本身。 而麻袋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拆出来,散落在这个家里面的角角落落。 孟予安的心里终于染上了几分羞愧,不再观察家里,反而开始在家里寻找沈书黎的影子。 客厅没有、二楼没有、阳台也没有。 “会在哪儿呢?”孟予安不禁好奇。 “总不能在厨房吧?” 结果等她到了厨房,看到那个站在灶台前的熟悉身影的时候,默了。 还真在厨房? 关于我那忙上忙下的老公,在搬家之后把家里收拾的妥妥当当,而刚刚睡完懒觉的我才从床上爬起,发现他不仅没有休息还在厨房忙活这件事… … 孟予安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的心里只有愧疚二字。 她还没开口,站在灶台前的男人先一步出声,声音里带着些安慰,“醒了?” 刚准备说两句好话洪洪沈书黎的孟予安,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想了半天,只吐出一个字,“嗯。” 说太多,不合适。 不说话,也不合适。 那她能怎么接呢? 毕竟她睡都睡了,虽然这睡的时间,是有那么一点点长… … 不会说话,不如直接动作。 孟予安想到这儿,直接伸出双臂,从沈书黎的背后一把抱过去,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像一只无尾熊似的,声音里带着些呢喃音色,虽然离得近,但听上去又迷迷糊糊的,“你怎么起这么早?” 沈书黎莫名的回忆起那股窒息感,默了。 但这话又不能直说,只好随口道,“太累了,起得早。” 138.买开水 孟予安,“?” “你要不要再重新深思熟虑一下,再斟酌一下用词呢?”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 太累了,醒得早? 这合理吗? 这期间有逻辑关系吗? 正常人太累了不都应该醒得晚才对吗? 沈书黎顿了顿,也发觉了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不太合适,于是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太累了,睡不着。” “因为觉得家里面还有好多事情在等着我去处理,睡不着的话只好先出来把这些事情解决掉才好去睡觉。” “你知道的,我是那种,遇到事不把事解决掉,没办法安心睡觉的人。” 孟予安抱着他的手都有了些停滞,“我应该知道吗?” 她不就是吃了个铜锅涮吗,怎么跟喝酒断片似的,仿佛失去了一段记忆似的… …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沈书黎这么有责任心呢,能有责任到事情没做完就睡不着。 仿佛那个虽然因为焦虑收入会在农场的床上躺下后翻来覆去,但一到了睡觉时间,睡得比睡都快的人,只有孟予安自己似的。 沈书黎也发觉了自己的说辞有些蹩脚,匆忙换了个话题,以此来转移孟予安的注意力,“厨房门口那个柜子里,放的有碗筷,你去把客厅的餐桌擦一擦,然后摆摆碗筷,马上咱们吃饭了。” 一提到吃饭,孟予安立马从沈书黎身上滑下来,人跑的比谁都快,甚至比那到了饭点儿只知道干饭的高中生还积极,“来了。” “不过我们吃什么啊?” 她虽然在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但只看见了灶台上改这个盖子的锅,旁的什么也没看到。 就连食物的气息,也仿佛被那锅盖隔绝了似的,一点儿也没弥散到空气中。 沈书黎,“吃面。” 随后掀开锅盖,找了块儿布拿来当桌垫后,直接把整个锅都端到餐桌上,“吃多少,自己盛。” 孟予安看清锅里面的食物之后,默了,“就吃这个啊?” 那锅白的就跟锅里只下了面条,别的东西什么也没加似的,肉眼望去,除了白色,完全看不到别的颜色。 吃惯了沈书黎做的各式各样的繁杂菜品后的孟予安,看着这锅只有自己才能做的出来的白水煮面后,有些难以置信。 也有些,失了胃口。 怪不得她没闻见味儿呢,合着是白水煮面,这能有什么味道… … 除了面,就是水的味道。 沈书黎拎着勺子,看了她两眼,再次出声提醒,“吃饭了!” 孟予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再没旁的动作。 沈书黎看她一眼,“不饿?” 孟予安摇摇头,“饿。” 沈书黎,“那怎么不吃?” 孟予安,“你先盛嘛。” 他肯定一筷子就能把锅里的面条挑走个七七八八,那自己只需要清个锅底,把剩下的拿走就好了嘛。 白水煮面,她这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胃,实在是有点难以下咽。 沈书黎看着她的这幅小表情,心里忍不住发笑,但面上不显,再次让了让,“你确定你不先来,我盛完可就给你剩不下多少了啊?” 孟予安点点头,“我确定。” 白水煮面,他乐意吃,就多吃点儿好了。 沈书黎不再跟她客气,直接挑起一大筷子面,放到自己碗里。 一筷子下去,锅里少了三分之二,他的碗却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孟予安看着这锅如同自己料想的那样失去了原有的份量,心情莫名好上了两分,把锅里剩下的那些给夹到自己碗里。 等两人全部捞完,锅底只剩下两片白菜,黏在锅底,提示着这锅应有的做饭痕迹。 孟予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伸出筷子,把那两片白菜也夹了过来。 这下锅底总算清理干净。 就算是不好吃的饭,也没有浪费粮食的道理。 孟予安闭着眼睛,挑起一筷子面,就大喇喇的往嘴里送。 对于不好吃的东西嘛,只要吃的大口,吃的速度足够快,赶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把它全部吃掉,就好了嘛。 孟予安对这个颇有经验,毕竟她没少吃自己做的难吃饭。 但是这面刚一进嘴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和想象之中的寡淡无味不同,这面,居然除了本身的劲道爽滑之外,还混着各种肉味的气息。 鸡肉、鸭肉、火腿、蹄膀的味道,一个不落,全部都有。 刚刚还紧闭双眼的孟予安瞬间把眼睛睁的溜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碗面,一边把自己嘴里的面咽下,一边冲着沈书黎道,“这这这不是用水煮的面吗?” 沈书黎眼中染上几分笑意,点点头,“是啊。” “煮面煮面,没水怎么煮?” “这当然是用水煮出来的面啦。” 孟予安听了,把眼睛睁的更大了,“京市的水还有这功效呢?” 居然和沪市、农场的水完全不一样,水里面居然有肉味儿! 还是各式各样、复杂多变的肉味儿! 怪不得京市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呢,原来是水不一样! 孟予安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商机,于是道,“那京市的水种出来的菜,会不会也有肉味儿。” 眼瞅着孟予安的想法越来越偏,沈书黎这才扬起嘴角,丝毫不带掩饰的笑出声来,“你想什么呢,这可不是水管里的水。” “这面是用水煮的不错,但是这水,是我从外面买来的开水。” 孟予安不解,“水管里的水煮沸不就是开水,京市的水不能沸腾吗?为什么还要去外面买开水?”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开水,不是指沸腾的水,是开水白菜的开水。” “开水白菜?” “那个京市名菜,国宴上才会出现的,开水白菜?” 沈书黎点点头。 孟予安瞬间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碗,挑起筷子,几下把面吃完,然后将面汤凑到嘴边,小心翼翼的送下肚里,眼巴巴的看着沈书黎手里的碗,“没吃饱。” 其实饱是饱了,主要是没吃过瘾。 拿各种好东西吊出来的高汤,就这么被沈书黎拿来煮面,虽然有些奢侈,但孟予安的脑子里,除了想吃,和再来一口以外,再没旁的想法。 139.再来一口 沈书黎装模作样的挑起一大筷子,还特地将碗挪的离孟予安更远了一些,却不急着把面条送进嘴里,还跟逗小孩似的,逗弄着孟予安,“刚刚我可是问过你两次了,你都说不要的。” “这会儿又想要了?” “有多想?” 孟予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里的那双筷子,准确的说是夹在筷子间的那把面条,“很想很想。” 沈书黎手腕用力,让筷子带着面条转动了一圈,加深了面条与筷子之间的羁绊的同时,眉眼弯弯,“这样吧,你想个办法,讨好讨好我。” “要是能在我把这筷子面条吃完之前,成功讨好到我,我就把剩下的面条分给你一半,怎么样?” 孟予安迅速转动脑子,甚至身体比脑子还快,赶在沈书黎吃下那口面条之前,就已经越到了沈书黎跟前,吧唧一口,在他的侧脸留下些湿润的痕迹。 沈书黎有些意外,甚至有些蠢蠢欲动,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上了孟予安的腰,试图加深这个吻。 奈何单手的力气抓不住滑不溜秋的孟予安,只好放弃。 孟予安狡黠的看着他的神情,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同时,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小脸扬起,全部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喏。” 沈书黎不紧不慢的吃掉筷子上的那口面条,把面条吃的一干二净,丝毫未曾让筷子上的面条断掉落到碗里。 于是他剩下的那半碗面条就还全部都是干净的,他无奈的拿过孟予安的筷子,不情不愿的分出去了一半,“这下你满意了?” “下次再跟你玩这种游戏,一定要禁掉你的肢体接触小动作。” “你知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动作,对于我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还是在早上,是多大的诱惑?” 要不是刚刚右手那一筷子面条碍事,沈书黎恨不得当场就把孟予安给办了。 饭吃不吃到肚子里都是次要,先把孟予安这个可口的小甜点吃掉再说。 孟予安才不怕他呢,不仅美滋滋的把成功从男人碗里分出一半的面碗拿回来,还特意趁男人放狠话的时间,把一旁锅底里剩下的面汤倒进去。 若这只是个普通的面汤,那剩在锅里才是它的宿命。 但它既然不是普通的面汤,那落在自己的肚子里,才是它的最好归宿。 这次她吃的格外小心翼翼,几乎可以说是一根面条一根面条挑着吃的。 尽管如此缓慢,那没多少份量的面条还是很快就全部从碗里消失。 孟予安端起碗,将嘴巴放在碗边,小口小口的啜着,等到全部喝完,碗底都变得干干净净后,顾不得擦嘴,抬起小鹿般的眼睛看向沈书黎,“下次什么时候买开水?” 还有机会吗? 这个开水真的好好喝! 简直是孟予安吃这么多次美味以来最美味的东西。 沈书黎看着她唇边的那一圈白色汤汁留下的光晕,默了两秒,还是伸出手将她唇边的汤汁拭去,“这不好说。” 开水白菜这菜做一次可麻烦着呢,要不是今天凑巧碰上,这锅开水高汤还真未必能落到他手里。 “不过等回完老宅,有时间的时候,我可以买些材料,咱们自己熬一锅开水。” 孟予安刚刚因为不好说那句话失去了光亮的眼睛,在听见自己熬之后,迅速恢复光彩,整个人跟小猫咪似的,踱步到沈书黎跟前,“真的吗?黎黎你人真好!” “我真是走了运了,才能碰上黎黎这么帅气又能干的老公。” “你说说你,手长得这么好看也就罢了,还这么会做饭,会做饭也就算了,连开水白菜这种国宴级别的菜品居然都有胆量尝试!不愧是沈书黎!” 沈书黎可算逮着机会,两双空空的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小猫咪。 他直接大手一伸,把孟予安捞到自己的腿上,靠近她的脸,轻声说道,“说的什么啊,没听清,也没听够,你再多说点儿,嗯?” 孟予安看着男人靠近的脸颊,下意识的害羞后撤整个脑袋,脑子还在不停的转动,绞尽脑汁想些夸夸的词语,刚刚张开嘴,准备把想好的词汇说出来,唇上就覆上来了一个相同质感的东西。 柔软中带着湿意,湿意中带着些温柔有力的霸道。 等到两人再次分离,孟予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沈书黎屈起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然后将脸贴过去,凑在她的耳边,声音中带着些引诱,“还要不要,嗯?” 孟予安一个劲的摇头,音色虽然低弱,但很明显的表达出拒绝,“不要了。” 沈书黎眼里不自觉的滑过一丝失望,脑子在强硬和尊重之间缠绕打架,最后还是向尊重屈服,放松了些扼住孟予安的力道。 孟予安连忙将有些歪斜的身子坐直,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她还是扯巴扯巴自己身上的衣服,确认其整齐无比后,从沈书黎的怀里站起来。 她有些不自然的收着碗筷,脸上虽然看上去无比平静,但耳边的红晕显然出卖了她的平静,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沈书黎唇的温软和其舌头的清爽,最后还是摇摇脑袋,让自己的注意力都定在眼前的碗筷上。 孟予安收拾好碗筷,带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重重的冲着沈书黎说道,“我要去洗碗了。” 沈书黎眉毛一挑,唇边浮现出一抹轻佻的笑意,“怎么,我是那么饥渴的人?” “你放心,客厅这个新地点还没解锁成功呢,不会那么快就到厨房的。” 乍一听,像是男人在保证不会再她洗碗的时候进去捣乱,但孟予安听了,莫名的染上几分慌乱,小鹿眼抬起,看向沈书黎的方向,“大白天的,你不要说胡话好不好!” 沈书黎听了,不仅不害臊,甚至还没脸没皮的接了一句,“意思是,晚上就可以说了?” 孟予安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端起碗就朝厨房走去。 沈书黎看着她的背影,好心提醒,“诶,这儿桌上还落了个锅呢。” 140.开车 沈书黎坐在桌子旁边,悠哉悠哉的晃着腿。 听见里面叮呤咣啷的声音响起,是碗筷和水池柜子想碰的声音。 随后就是哒布哒布的声音,是孟予安从里面走出来的声音。 女人干净利落脆的绕到桌子另一侧,拎起锅就再次撤回厨房,中间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到沈书黎身上。 沈书黎只默默的看着她动作,不出声,只在一旁漾着笑。 一直到孟予安把碗筷和锅什么的全部清洗完,再次出来,率先映入眼帘的还是沈书黎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意模样。 她先是沉浸了一秒他的俊美,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口是心非的道,“你吃饭吃傻了?家里还有这么多活儿要干呢,你看不见吗?就知道在那笑笑笑笑笑。” “也不知道到底你的眼里都装了什么!” 要是搁在旁人身上,从早上早起忙活到现在才刚刚坐下休息,听了这话,高低得跟她理论一番才是。 可沈书黎偏不,许是甜点吃的他很舒服,他还有心思顺着孟予安的话往下接,“我的眼里啊,当然是只装得下你啊。” 孟予安听了,心里虽有一些甜意,但还是很快被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所感染到,匆忙道,“算了算了,你还是歇着吧。” “只要不开口,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都老夫老妻了,再听这些甜言蜜语,真的是受不了。 说是干活,但其实除了衣物的整理外,基本上也不剩下什么活儿了。 大的急需得物件沈书黎已经提前整理出来了 。 孟予安只需要把那两麻袋衣物用衣撑挂起,放到柜子里。 再把自己那堆笔记本和书籍之类的堆放到合适的书桌上,收拾这个活儿基本上就告了一段落。 孟予安说让沈书黎休息,沈书黎还真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孟予安整理完书籍和衣服,再次回到客厅,沈书黎才开口,“看看家里缺点什么,咱们一会儿出去买去。” 孟予安环视一圈,对家里的物资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于是她道,“除了缺点儿吃的喝的,家里穿的用的倒是不缺。” “不过,咱们今天不回老宅,合适吗?” 第一天回到京市,还可以借口说舟车劳顿,过于疲惫,怕老人看出来自己的精气神不好过于担心,所以没过去瞧瞧。 但这都第二天,两人经过一整晚的休息,已经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这再不回一趟老宅,不太说得过去吧? 沈书黎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两个果子,放在手里,一边慢条斯理的剥着皮,一边道,“老头儿的命硬着呢,今天不回去也无所谓。” “你要是想回去,也成。” 两句话,就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把主动权全丢给了孟予安。 孟予安扯扯嘴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是你长辈,你不能上点儿心吗,沈书黎?” 沈书黎捻起一个果子,塞到嘴里,然后开始剥另一个。 听了孟予安这话,掀起眼皮,走到她跟前,“张嘴。”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黄艳艳夹杂着几分炸出来的汁水的果子塞进孟予安的嘴里,看她开始咀嚼,应该是没功夫回怼自己了,这才慢悠悠的补充道,“现在是我们的长辈。” 孟予安无力反驳,只好加深了些咀嚼果子的力气。 平添了几分沈书黎看不太出来的咬牙切齿感觉。 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责任成功丢给了她一半。 不够他都不着急,自己就更没什么好急的了。 于是她道,“怎么出去?” 靠着两条腿,走路走出去吗? 那都别提出去逛街给家里补充物资了,两人能用腿走出这春泥小筑就不错了。 沈书黎将手指放到孟予安跟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孟予安不太确定,“钥匙?” 沈书黎打了个响指,“猜对了,车钥匙。” “走吧,我开车带你。” 孟予安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你还会开车?” “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啊?再说你都两年没开了吧,不对,没准儿比两年的时间还长。”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车上坐着,开车的是司机大叔。 想到这儿,孟予安就更不放心了,“你都这么就没开车了,你能行吗?” 男人最怕什么? 当然是质疑。 更别说现在质疑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沈书黎就更不能忍了。 他懒得解释,直接揪起孟予安的脖颈,抱起她向门外走去,把她成功塞到车子里面后,掩好房门,坐上驾驶位置,娴熟的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喏,现在信了么?” 孟予安虽然将信将疑,但秉着自己的性命大权如今掌握在沈书黎手里的缘故,于是十分假模假样的向沈书黎保证,“信了信了,你好好开车,别分心。” 这开车跟骑自行车可不一样。 骑自行车就算真的一个没弄好,摔倒了,顶多也就是两个人磕磕碰碰而已。 但开车要是一个没弄好,这磕磕碰碰的,轻则两个人的下半生,重则带上车子周围路人的下半生。 孟予安虽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身上的安全带系的格外牢固,但她还是悬着心,眼看四方耳听八路的,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车子周围的动静。 随便一个行人路过,她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出声提醒,“诶,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有人!” 频频出声,引得本来对开车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沈书黎都紧张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开了一路,总算到了百货大楼。 孟予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沈书黎把车停到合适的位置,解开安全带,冲着一旁的女人道,“下车。” 孟予安摸了摸额头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的冷汗,缓了缓思绪,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矗立着的百货大楼,眼里尽是好奇。 “这大楼周围怎么没人啊?” 镇子上的百货大楼可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山人海,人来人往的。 怎么到了京市,这百货大楼周围,反倒是空空荡荡的呢? 沈书黎补充道,“现在上面发票少了,大家拿了钱,自然都乐意去摊贩上买。” 141.置办 孟予安听了沈书黎的话,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进入百货大楼的时候,难免还是吃了一惊。 “这人也太少了吧… …” 这百货大楼里面不说像农场的百货大楼似的,人来人往吧,但也不至于就那么几个人影吧。 沈书黎看了一眼里面的客流,本来平淡无波的脸上也生出一丝裂痕。 确实,这人少的简直不正常。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孟予安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从里面离开,彼此对视一眼之后,默默安慰自己,“人少也挺好的。” 起码不排队,加快买东西的速度,买完还能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不是? 虽然说这次搬家没有想象中的累,但舟车劳顿的疲惫感并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想到这儿,孟予安瞬间接受了人少的事实。 但等她走到柜台处,看到那空荡的柜台的时候,傻了眼。 她往旁边的沈书黎身上看了一眼,不用她多说,沈书黎就已经主动上前,询问售货员,“柜台怎么是空的?” 售货员百无聊赖的揪着自己胸前的头发,“卖完了呗。” “卖完了?!” 孟予安简直难以置信。 售货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对啊,我们这儿只接受用票购买,东西每天都是限量供应的。” “毕竟现在基本上不往下面发票了,现在只是为了让那些有票的人不至于让手里的票变成一张废纸而已,才维持着日常的柜台买卖。” 言下之意,要不是为了消耗大家手里的票据,这百货大楼早就不干了。 知道这理由离谱,但没想到这么离谱。 偏偏离谱中又带着一丝理应如此的合理。 沈书黎礼貌谢过售货员告知后,便后退了一步,站到和孟予安并排的位置,“接下来咱们去哪?” 回家,还是换个地方买? 孟予安倒是没急着走,反而主动开口,“那咱这边一般开门时间是什么时候啊?只有咱这边还能用票买东西吗?” 售货员想了想,换了一绺头发抓着玩儿,然后道,“早上七点开门,一个小时东西就卖光了。” “目前这边的区域,只有我们这一个百货大楼还能凭票买东西。” “下面的供销社都能拿钱直接买了。” 偏偏只有他们这栋百货大楼,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还在这儿死死的坚守着,只允许用票购买东西。 要她说,真是纯纯闲得慌了。 让百货大楼和以前一样,既能用票,又能用钱买多好? 当然,这是孟予安这些客户们的想法。 对于售货员来说,货品数量的减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减少了他们极大一部分的工作量。 工作量减少,工资不变,大家自然都愿意干这样的活儿。 孟予安从售货员那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没急着走,反倒拉着沈书黎,两人在百货大楼里转了一圈,最后只拿着手上的粮票,买了几斤大米,随后就打道回府。 一直到两人坐进车里,沈书黎还试探性的开口,“你有没有急着用的东西,要不先去拿钱买了?” 总不能因为手上票多,没有能用票买东西的地方,就不买那些急需物资了吧?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这急需的东西当然也不能因为需要掏额外的钱,就不买啊。 孟予安扯上安全带,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不买,回家。” “咱俩手里那点儿票,全换成物资,都够咱俩用挺长时间的了。” “本来租完这个房子,手里就不剩什么钱了,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孟予安铁了心要省钱,沈书黎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想办法把她先送回家,之后自己再找人置办东西,偷偷塞进别墅里,推辞说是原主人留下来的。 钱,不是不能花。 只要想花,就没有花不出去的钱。 如果怕孟予安不高兴,不花她手里的钱就是了。 他自己又不是没钱。 只不过这钱不好直接告诉孟予安一个具体的数量而已。 真要说起来,就算沈书黎自己,也不知道如今自己名下的资产值多少钱。 只知道挺值钱的。 沈书黎转动方向盘,把孟予安送回家。 刚到家里,不过挨上沙发三分钟,一旁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沈书黎刚停好车,从院子里走进来,就听见了电话声,看到已经站起身快要走到电话旁边的孟予安,不解的开口,“谁啊?” 孟予安,“不知道啊,我还没接到呢。” “能有谁啊,咱们家这电话,知道的人不就那几个。” 左右不过就是沈家老宅、元春和农场而已。 可能再加上几个沈书黎的人脉。 至于她,除了她自己,是没有什么额外的人脉的。 孟予安无所谓的拎起电话,“喂?我孟予安。” 电话那边先是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听上去像是章强。 孟予安刚刚猜完,就听见那边的男声道,“我章强,是这样的,乔慧心同志有话想跟你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边一阵手忙脚乱,叮呤咣啷换人接电话的声音。 孟予安颇有耐心的守在一旁。 沈书黎看她这架势,索性递过去一个凳子,放在她的身后,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坐着打吧。” 站着还怪累的。 本来身子也没修整好。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孟予安的小日子了。 想到这儿,沈书黎就走到二楼,拿起大哥大,拨通电话后,让电话那边的人置办一些红糖以及女和夫妻用品之类的。 乔慧心的声音出现在话筒里,“喂?安安,你到京市了吗?还适应吗?” 孟予安的脸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了起来,“到了有两天了,还挺适应的。” “沈书黎找了一个超级漂亮的房子,带过来的东西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了,还吃两顿巨好吃的饭,等你来京市玩的时候,我带你去尝尝。” 乔慧心听着她的描述,心里面不自觉的就对京市产生了期待,“你在那边适应就好,我本来还想说,你要是不适应,农场这边也随时欢迎你回来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142.甜蜜 孟予安还没接话,就听见那边传来分贝稍微低一些的声音。 是章强的,“回农场这话,怎么着也该我来说才对吧,你快说正事儿吧,电话费可贵着呢!” “而且人家孟予安可不像你似的,是个大闲人,有时间在这儿寒暄这那的。” 乔慧心哼了一声,没反驳章强的话,反而换了个话题,“对了,主要是想跟你说一声,你拖我养的那只猫,好像揣崽了,也不知道跟谁家的猫厮混了。” 孟予安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才刚走没多久,好猫就干了件大事儿出来。 “揣崽的猫不好带吧,要不你看看村子上哪家人靠谱的,把猫送过去吧。” “你这自己还怀着呢,哪有那闲工夫去看顾它。” 虽说现在的猫崽不跟她前世那样,有各种各样的宠物医院,这那的私家服务,但到底是她养起来的小猫崽,也不能随便糊弄。 小猫揣崽固然重要,但乔慧心的孕肚更为重要,那可是她跟王凌盼了好些年的孩子。 万一小猫不小心,冲撞了乔慧心,那还了得? 乔慧心听了,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它揣崽了。” “我们家又不缺它这口粮食,一窝小猫还是养得起的,哪至于就给你送出去呢!” “行了,我没别的事儿了,你知道就行了,可别下次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的猫当了猫妈妈,找我事儿。” 孟予安,“什么话!这才刚走两天,就拿我开涮是不是?” 那边再度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电话那头儿换回了章强的声音,“予安啊,是这样,关于大棚种植这个事儿,有几个点儿想跟你再确认一下。” “你看你这会儿方便吗?” 能让章强问出来方便这句话的,八成是因为这事儿本身是个麻烦事儿。 就算不麻烦,也是个耗时间的事儿。 孟予安心里一边感慨多亏了沈书黎拿过来的这个板凳,一边接话道,“方便的,哥你有啥话直说就行。” 这通电话打了好久。 一直打到沈书黎都从门口接过吩咐下面人去买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甚至还特意回到厨房煮了红糖姜茶,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孟予安才刚刚结束这通电话。 到底是和工作相关的东西,沈书黎也没多说什么。 只默默的从电话所在的桌子跟前,牵着孟予安的手,把她带到餐桌前,“把这碗姜茶喝了,就去睡觉吧。” “也累了一天了。” 孟予安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看着眼前的红糖姜茶,下意识的排斥,不过在排斥之前,她更好奇,“哪来的红糖啊?” “家里面不是只有你早上出门捎回来的那点儿东西吗?” 沈书黎没接这个话,只默默的把红糖姜茶从桌子上端了起来,把碗递到她嘴边,“别转移话题,先喝了再说。” 孟予安,“… …” “我真的不爱喝带有姜味儿的东西!” 沈书黎,“就放了一点儿,你尝尝,先尝一口,万一你就喜欢呢。” 孟予安对上他的眼神,看到他眼里的那股子坚定后,瞬间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将脸凑到碗边,小小的吸了一口。 沈书黎,“怎么样?” 孟予安有些迟疑,“好像,确实没什么姜味儿?” 沈书黎将碗凑得更近了些,“那就再喝一口试试。” 就这么一哄两哄的,这碗本来不情愿喝掉的姜茶,就这么被孟予安喝了个一干二净。 她捂着暖通通的肚皮,不禁感慨,“又被你给哄骗到了!” 沈书黎揉揉她的脑袋,“还不是因为你好哄?” “好了,喝完这碗姜茶,你已经是整个京市最厉害的女子了,快去睡觉吧。” “不然你要是休息不好,这两天再来了月事儿,不得遭老大罪啊?” 本来孟予安的身体就不好,在北疆待的那两年,月事儿要么几个月不来,要么一来就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好不容易被沈书黎长期的食补给补她的身子的亏空补回来了,现在每个月倒是都按时来,只是这身上随之而来的反应,倒是次次不一样。 运气好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来月事儿,旁的无事发生。 运气不好,痛的她晕过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每当这个时候,孟予安就不禁感慨,她这个重生,怎么没带来个什么购物商城似的金手指。 旁的不说,但凡有个布洛芬之类的止痛药在她面前,她就能少受多少罪! 孟予安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下意识的揽上沈书黎的脖子,跟一只黏人小狗似的,缩成一团,在他的脖颈处,蹭啊蹭啊蹭的,“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黎黎?” 她自己都不记得,她的月事儿快要来了。 偏偏他比自己还清楚。 孟予安的心里,关于沈书黎的进度条,又默默往前进了一格。 沈书黎回以深深的拥抱,“你可是我媳妇儿,不宠你,宠谁?”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只会做饭,当一个你这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煮夫。” “你承担了咱们家里赚钱的角色,我自然是要以你为第一要义,好好照顾你,抓住你的心了。” “你去问问农场里的人,谁家不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你承担了我的角色,努力奋斗挣钱已经很辛苦了,关于你的这些小事儿,我更在意些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但孟予安比谁都清楚,沈书黎为这个家给予的经济支持,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她少。 只是他看上去经常在家里,没有出去工作而已。 但实际上,他没没少往家里交家佣。 不然就凭她在农场的那点儿分红津贴,怎么可能在农场过上那么滋润的生活。 孟予安满意的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最后控制自己分离开来,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走到门边,还特意歪着脑袋,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沈书黎,“你也别忙活了,我肚子凉,拜托你用你温暖的手掌给我暖暖,好不好?” 143.老宅1 沈书黎满身无奈,对上孟予安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之后,心头一软,“好,我收拾完就过去。” “你先躺好。” 孟予安可怜巴巴的眼神瞬间注入光彩,重新恢复刚刚那乐观的模样,蹦蹦跳跳的,让自己陷入温暖柔软的大床后,盖上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在心里默念数字。 “1、2、3… …56、57,黎黎,你好啦?” “你收拾的也太快了吧!” 孟予安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往床的另一侧蛄蛹,给沈书黎预留出来合适距离的位置后,伸出手,拍拍床板,“快来,我已经帮你把外侧那边暖好了,我贴心吧?” “嗯,贴心。”沈书黎面上表现的格外冷静,然而整个人刚刚躺到床上,手上的动作就出卖了他。 孟予安只觉得身上一沉,很快一双带着热度但并不会觉得烫的难受的手就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音色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还没到经期呢。” 沈书黎,“不耽误。” “虽然没来,但你的肚子上面的温度已经比平时低了不少了,我这叫提前帮你预热。” 这样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促进血液循环,她真正来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的难受了吧? 沈书黎是这么想的。 孟予安只觉得心头甜甜的,没再说什么别的话,只调整了身形,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后,径直睡去。 她是真的困了。 困意上头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想,甚至本来憋在嘴边想跟沈书黎说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儿,脑子就跟断片似的,瞬间一片空白。 刚刚还能听到声音,虽然微弱但起码还有。 现在直接完全平静下来,搞得本来窝着脑袋,随着孟予安的睡姿躺下的沈书黎抬头看了一眼,确认孟予安是真的熟睡过去之后,将被角掖好,确认周围并不透风之后,也迅速跟着睡去。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的格外快。 等两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还暗着呢。 孟予安看了一眼天色,用黏糊糊还没完全睡醒的声音问道,“是该吃晚饭了吗?” 比她醒的稍早些的沈书黎,沉默片刻,才对她的问题做出解答,“不,是该吃早饭了。” 孟予安有些震惊,“早饭?” “你是说,我们这一觉,直接从昨天睡到了今天?” 沈书黎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只好淡淡应了一句,“嗯。” “天色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不急着起床。” “虽然今天要去老宅,但并不着急。” 刚打算甜甜的睡个回笼觉的孟予安,听了这话,立马长叹了一口气,将脑袋缩进被窝里,就跟刚出生的小鸡崽为了安全感,只会缩在鸡妈翅膀下面似的,声音闷闷的,“后面那句话,你可以不说的。” 就算不能不说,等她睡好回笼觉再说也行啊。 现在就提醒了她这个糟糕的消息,她这回笼觉都睡的不安生了。 沈书黎摸摸鼻子,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但通过她的语气,不难判断出来,他好像做错了事情。 还是谨言慎行,少说话的好。 孟予安也只是简单吐槽,并没有真的埋怨沈书黎的意思,话音刚落,她就已经陷入梦乡。 沈书黎听着旁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刚刚那抹心虚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等到两人用了早饭做到车上,孟予安还是犹犹豫豫的,捏着安全带,有些迟疑,“我们就这样去老宅?” 空着手去? 啥也不带? 这样真的合适吗? 沈书黎从她手里接过安全带,径直帮她固定好,随后固定好自己的,驱使着车离开家,“嗯,老宅什么都有。” 他能回去看望老头子一眼,就已经是老头子天大的福分了。 还指望他带东西? 能看在孟予安的面子上,为了不吓着自己的小娇妻,不去那边砸东西就不错了… … 当然,这都是沈书黎的想法,为了打消孟予安的担心,他特意安慰道,“没事儿,沈女士都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不用害怕这个。” “到了那边,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反正那些亲戚也没几个重要的。” 孟予安,“… …” 怎么听了这安慰之后,更害怕了。 连婆婆的面都没见过,去看望长辈,还要麻烦婆婆帮忙准备见面礼的,全京市也就她这样独一份的待遇了吧… … 不过到底是有沈书黎在一旁撑腰,既然他说不重要,孟予安心里的忧虑也散去了几分。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真的丢脸,也不是丢的她孟予安的脸。 丢的是沈书黎他们两个人一起的脸。 孟予安对京市不熟,但也能看的出来,车子越开,周边的街道路人就越来越多。 甚至连那建筑物,也都变得逐渐聚集了起来。 车子从某著名景点面前一晃而过,孟予安有些迟疑,开口询问,“刚刚经过的,不会是,故宫吧?” 沈书黎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的人群上,没有多说,只淡淡“嗯”了一声,就当回答了孟予安的疑惑。 孟予安刚刚平静下去的心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他们住的别墅区在京市边界,租金已经要一个月好几百了。 那这临近故宫的老宅… … 租金,不,售价,得更贵吧? 虽然心里早已经对沈书黎的家世做了准备,但是能住在距离故宫这么近的地方,仅仅“家世不凡”四个字已经算是贬低沈书黎了吧。 这得用“家世显赫”来形容了吧。 车子一路往里开,孟予安越来越沉默,神情越来越凝重,甚至生起了几分逃跑的心思,话藏在嘴边,“要不我… …”先回家吧。 话才说了一半,孟予安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哪能轻而易举的打退堂鼓。 这要是真的走了,可比空手去更丢脸。 而且还是丢大脸,简直要给沈书黎的脸面丢到姥姥家去。 孟予安连忙放下车窗,试图让窗外的冷空气通过窗户飘进来,吹散自己脑海中的思绪。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当逃兵。 孟予安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没准儿离故宫远着呢,只是恰好经过故宫而已嘛。 144.逗弄 孟予安的想法刚刚停止,车子也跟着减速下来。 她的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些慌张,磕磕巴巴的道,“到、到了吗?” 这才刚刚经过故宫不到五分钟诶。 沈书黎看她一眼,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于是道,“到了,但没完全到。” 孟予安扑通扑通的心又重新落了回去。 沈书黎却将车停在一旁,率先下了车,三两步绕到孟予安这边,打开门,眉毛一挑,“不下来?” 孟予安不解,“不是还没到吗?” 沈书黎,“剩下的路得用腿走,车开不进去。” 不知怎么的,孟予安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沪市的弄堂小巷,万一老宅也是在弄堂里,弄堂距离过窄,车子开不进去呢? 怀揣着这样的侥幸,孟予安跟在沈书黎身后下了车。 车子锁好,沈书黎拉上孟予安的手,直接往反方向的路走去。 孟予安看着眼前格外宽敞的路,实在不理解,这跟车子开不进去有什么关系。 直到二人走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前,爬了两层台阶,沈书黎开始拍门叫人的时候,孟予安才反应过来。 所以,这两层台阶,叫得用腿走?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刚刚经过这个院子的场景,没记错的话,这条街从外面看,都像极了王府的布局。 沈书黎又敲响了这扇门,那沈家的家世,怕是比自己想象的显赫还要显赫。 没过多久,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孟予安颤颤巍巍的抬脚,跟着沈书黎走进去。 跟沈书黎相接的手心上,已经布满了汗迹。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伯走到二人跟前,“二少爷好,二少奶奶好。” 孟予安面上瞧着冷静,不动声色,实则只有沈书黎知道,她的手心正在一直往外冒汗。 沈书黎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对着老伯道,“老头子在哪儿,带我过去。” 老伯似乎对他这语气毫不意外,甚至身子弓的更深了些,道,“是,二少爷请随我来。” 孟予安脑袋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被二少爷三个字砸的晕头转向的。 她抓紧了沈书黎的手,趁着老伯走在两人跟前,注意不到身后的动静,用口型表示出自己的疑惑,“不都开放了,现在还叫这种称呼?” 不怕被举报吗? 前两年没开放的时候,关于地主、阶级之类的思想举报可是又狠又多的。 虽说现在开放了吧,但毕竟人多眼杂,沈家这样,真的合适吗? 沈书黎回以口型,表示,“无妨。” 短短两个字,虽然不带任何语气,但却莫名的使孟予安平静下来。 老宅不愧是老宅,标准的三进四合院布局。 绕过倒坐房和门廊之后,又绕过中庭,走进正屋,才看见了人影。 孟予安对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眼生的很,她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气,在她和沈书黎相接的手上。 沈书黎捏了捏她的手,凑到她的耳旁,混不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放松,有我呢。” 两人的亲密一触即分,沈书黎瞬间跟变了个人似的,站在廊檐上,看着正屋里的人群,语气冷漠,却带着些阴阳怪气,“老头子好好的时候,也不见家里有这么多人啊。” “怎么这才刚刚有点儿苗头,你们就都聚在这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丧事儿将近了呢。” 离门口近的那几个人,最先听清沈书黎说的话,一个个温文尔雅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怖起来。 穿着一身藏蓝色中山装的男人率先出声,“沈书黎,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八百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咒你爷爷,哪有你这样当孙子的?” 沈书黎轻笑一声,眉毛一挑,“哟,这不是二叔吗,难得啊,还能看见二叔说人话的这一天。” 孟予安紧紧的跟在他的身旁,生怕自己被落下一秒,就被这些受了沈书黎攻击的人把她吃干抹净。 这就是所谓的,“不重要”的亲戚吗。 孟予安极为震撼,这可不是不重要,这只是见面说话,都能听得出来彼此话语之间的敌意。 就算是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孟予安站在一旁,乖巧的装个背景板。 默默在心里念叨,“希望不要有互相介绍的这一面。” 不然沈书黎这边得罪着人,那边她还得给这群所谓的长辈们赔笑讨好的话,他们这夫妻,不就更笑话了吗? 好在,沈书黎很快就拉着孟予安脱离了战场,往右边的房间走了过去。 二叔在身后直吆喝,“嘿,我说沈书黎,你这刚从外面回来的,谁知道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好歹也得去换身衣服再去见老爷子吧?” 沈书黎头都不带回的,“老头子要是连我这身破衣服上带的不干净东西都受不了的话,那二叔你在这儿,岂不是更晦气?” 言下之意,他从外面回来脏,二叔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甚至,二叔比他身上所谓的脏东西还要脏。 孟予安都不用回头看,就已经脑补出来了二叔的脸色,怕是得涨成猪肝红了吧。 二人刚刚走到门前,还未曾动作,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温文尔雅、慈眉善目,眉眼间带着坚定,一眼望上去和沈书黎有几分相像的女人顺着打开的门,出现在孟予安面前。 不等沈书黎开口,女人就率先道,“这是小孟吧?好久不见。” 孟予安刚要应下,捕捉到女人的后半句话,带着疑问的语气重复道,“好久不见?” 女人诧异的看了一眼沈书黎,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你还没跟小孟说?” 沈书黎无奈道,“哪有那么快,我还在准备呢,您就先给我戳破了。” “您真是我亲妈,一点儿悬念都不给我留的。” 孟予安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所以… …”好久不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不记得她有跟这个女人见过面? 她的记忆全都是在顾家的十六年,特征如此明显的女人,不可能她见过了却没任何印象啊。 145.老宅3 沈书黎手上用力,扯了扯孟予安,下巴一扬,冲着对面的女人道,“喏,我媳妇儿,以后多照看着点儿,别回头我一个没注意,你也没注意,再给旁的人给欺负了。” 至于这“旁的人”,不用沈书黎多解释,孟予安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些许人的面庞。 不过,听到沈书黎这虽然亲昵,但可算不上客气的语气,孟予安还是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沈书黎今天这一面,可是在往常相处的两年里,她都未曾见过的。 孟予安心头莫名绕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但面上还是颇为冷静的冲着面前的女人笑笑。 至于称呼… … 孟予安有些迟疑。 自己的枕边人,沈书黎自然是最了解的,当下就道,“跟着我喊妈就行。” “不过先不急着喊。” 孟予安刚要出身,就被沈书黎的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孟予安,“啊?” 沈书黎拿出另一只手,伸到女人面前,“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要。” “就由我来代替吧,你不都盼儿媳妇盼了好几年了,好不容易不用你费事,我自己找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儿媳妇儿,你还不表示表示?” 结合刚刚阻止自己喊出口的称呼,孟予安瞬间就反应过来不让她开口的原因了,居然是因为——没给改口费。 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怎么不知道,沈书黎连他亲妈都坑呢。 沈女士显然早已习惯了他这幅混不吝的模样,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封,笑着把红封塞到孟予安的兜里,丝毫不给她推拉拒绝的机会,“这下能叫了吗?” 孟予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害羞的出口,“妈。” 沈女士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摩挲几下后,又褪去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扯过孟予安的手,一边给她戴上,一边道,“好孩子,真难为你了,能忍这个混子这么久。” “这个混子要是欺负你了,来家里跟妈说,妈一定帮你做主。” 孟予安还没回答,沈书黎先发出一声嗤笑。 “得了吧,你儿子我可不是会欺负媳妇儿的人,这东西,遗传你老公。” 孟予安听的一头雾水的,这不欺负也能和遗传扯上关系? 很快就被沈女士的下一句话解开了疑惑,“哼,你最好是跟你爸一样,是个妻管严才好呢。” 孟予安脸上好不容易下去的红色腾的一下烧起来,整个脸通红通红的。 沈书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老头子怎么样了?” “还活着吗?”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孟予安都大吃一惊。 跟刚刚那些明显跟敌人差不多的二叔们,这么说话也就算了,怎么到了亲妈这儿,沈书黎还是这幅脾气。 没想到,沈女士不仅没有骂沈书黎,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道,“还有的是时间熬呢,哪那么容易就没。” 孟予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怪不得是亲妈呢。” 这嘴都如出一辙的毒。 沈书黎扯着她,刚打算往里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看着脸上发懵的孟予安,声音放低,是与刚刚的张扬毒舌截然不同的温柔姿态,“你想进去吗?” “要是不想的话,就和妈妈先呆在这儿,我自己进去。” 孟予安不太理解,但想到和沈女士呆在这儿的场景,或许会更尴尬,还不如跟着沈书黎一起进去呢。 起码,无论发生什么,她都相信,沈书黎会好好的护着她。 沈女士似是怕她尴尬,声音温柔的道,“要是不想进去,就不去了,那糟老头子没什么可看的。” 孟予安笑笑,没说话,但和沈书黎牵着的那只手,不仅没放开的意思,反而加深了几分力气。 沈书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当下对沈女士道,“我还是带她进去吧。” “毕竟爷孙一场,人都到了,不让他见一眼孙媳妇儿,显得我多狠心似的,我可不像他。” 沈女士没再说什么,只摆摆手,一副怎样都行的样子。 孟予安跟在沈书黎的身后,看着他掀开帘子,推开内侧半掩着的门,对屋内的场景十分好奇,但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从沈书黎和沈女士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们对这老爷子都有极大的意见。 显然是老爷子对他俩做了什么坏事情,两人的态度才会这样。 至于会不会是沈书黎和沈女士二人不尊重老人,在家里放肆这种可能性,压根就没出现在孟予安的脑海里过。 虽然跟沈女士打交道不多,但沈书黎这个人,她还是十分信任的。 对他好的人,他不会这幅态度。 他也不是那种不尊重别人的坏坯子。 想到这儿,孟予安虽然还没见着老爷子,但已经在脑海里给老爷子套上了面目可憎、凶巴巴的脸。 尽管孟予安做了非常多的脑补与相像,但在见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的看向窗外的竹林,腿上披着个雪色的毛毯的慈眉善目的老人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和她想象中的老人,完全不一样。 沈书黎拉着孟予安往前走,走到与老人还剩下一臂的距离后,就停下了脚步。 他未曾开口。 孟予安自然也不会出声。 老爷子的目光这才从窗外的竹林上,挪到二人的身上。 准确说,他的眼神只扫过孟予安一眼,剩下的时间都在看着沈书黎。 一阵凉风吹过,似是勾起了老爷子喉腔的痒意,老爷子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才道,“来了?” 显然不是对孟予安说的话。 沈书黎淡淡应了一声,“嗯。” 见他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意思,老爷子也不生气,反而将话题转移到孟予安的身上,“这是你媳妇儿?” 沈书黎下意识的将孟予安往身后扯了扯,比起刚刚的平淡,音色中带了些忌惮,“嗯。” 然后补充道,“你孙媳妇儿,我只认她。” “别想些有的没的,也不许把那肮脏手段用到她身上。” 老爷子又咳嗽几声,笑了,“我这废物身子,还能对她做什么?” 146.老宅4 沈书黎听了,没好气的道,“你又不是马上就没了,只要是你想做的,还能有你做不到的?” 老爷子轻笑一声,“有。” “我倒是想让你能和我好好说话,这不就是我做不到的事情吗?” 沈书黎松开孟予安的手,走到窗前,将窗户落下来,合的严严实实的,“你当年做了什么事儿,你心里清楚。” “我今天能来看你一眼,你就偷着乐吧,别再得寸进尺,痴心妄想那有的没的了。” 老爷子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摇了摇头,没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说了句跟眼前的话题根本不搭的话,“我不会动她的。” “好了,陪我吃顿饭吧,阿黎。” 沈书黎刚刚转身准备走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他未曾回头,但却用言语表示出自己的坚决,“最后一顿。” 老头子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自作孽的活该,重复了一遍,“最后一顿。” 沈书黎扯上孟予安的手,往门外走,边走边道,“在家里吃顿饭,可以吗?” “如果你不想在这个环境吃的话,等会我让管家给你单独安排一桌?” 孟予安摇摇头,“我可以,坐你旁边就行。” 虽然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虽然也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大气磅礴但刚刚进来数分钟就能感觉到处处都是算计的环境,但沈书黎在,她就可以。 毕竟沈书黎陪着她做了那么那么多的事儿,她只是陪他在这个他习以为常的环境里,呆上短短的几个时辰而已。 夫妻应该互相体谅、互为依靠。 而不是只有她,从他身上一味地索取。 他不欠她的。 真从头论起来,反倒是她欠他的。 关于这个老宅,有许多记忆,也有许多秘密。 孟予安此时不明白,不理解,但不要紧,等到沈书黎想告诉她的时候,再明白、再理解,也不迟。 沈书黎到了门外,看向守在门口的沈女士,神色如常,“老头子要吃饭。” 沈女士有些诧异,“自己在房间里吃?” “他可是好几顿都没怎么吃了,一顿就吃那一点点儿,虽说跟病体有关系吧,但他可不是会主动提出来吃饭的主。” 沈书黎沉默数秒,淡淡道,“我陪着他吃。” 沈女士,“你?”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声音里带着迟疑,“你确定?” 沈书黎,“嗯。” 沈女士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妥协道,“那我让人去安排。” “对了,安安也跟着一起吃吗?” 沈书黎,“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沈女士率先走出了别门。 沈书黎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两个蒲团,用脚随意的踢了几下,将其踢到想象的位置,拉着孟予安坐下。 “我很小的时候,陪老爷子吃了一顿饭。” 虽然他声音平淡,但孟予安莫名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反手握住沈书黎的手,努力装出轻松的姿态,问道,“然后呢?” 沈书黎,“然后,差点儿死在那顿饭上。” 孟予安的嘴巴张了又张,无数个字眼鼓动着嘴巴分分合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 试图用力气,让沈书黎反应过来,已经是过去了。 难怪,难怪沈女士听到他要陪老头子吃饭的时候,是那副神情。 不过,这跟他和老头子之间的仇恨有什么关系? 孟予安不理解。 沈书黎接着道,“那顿饭,一共三个人。” “老头子,老头子的对家,和我。” “我是无意中介入这顿饭局的,如果没我,对家不愿意有这顿饭。” “不过那碗动了手脚的饭,是要端给另一个人的,但是对家提前买通了家里的人,让我成了替死鬼。” “老爷子作为一手谋划这件事的人,在我出事之后,虽然心虚,但也仅仅是心虚。” 孟予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沉默着。 如果没有老爷子布的局,沈书黎不会出事。 但谁能想到,沈书黎会被迫成为这局里的棋子呢。 纵然老爷子一开始没想过,但既然他成了这盘棋上的棋子,自然是顺势而为,他只会从各个角度考虑如何利用好这枚棋子,而不会把这枚已经在棋盘上的棋子,推出去。 沈书黎说完,把孟予安揽到怀里,“你怕吗?” 怕不怕,跟他一样,有朝一日,也变成棋盘上的棋子。 孟予安摇摇头,“不怕。” 沈书黎有些诧异,“当真?” 孟予安颇为自信,“不是有你嘛?你会护着我的,不是吗?” 况且刚刚老爷子已经答应了,不动她的。 老爷子可不像那种出尔反尔的人,那她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书黎,“嗯,会护着,一直护着。” 既然提起来了,孟予安索性把心头的疑惑一股脑问出来,“那妈妈刚说的,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 沈女士,见过自己?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京市诶,她从未来过京市,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这都是她第一次踏进来。 沈书黎沉默了片刻,“这个事儿,我得想想怎么跟你说,比较复杂,牵扯到你父母。” “你可以理解为,你父母和沈女士认识,所以见过你。” 孟予安更惊讶了,“我父母?” “顾建国夫妇?不对,不可能,要是他们能有沈女士这人脉,不可能放任顾文霄在牢里待到现在。” 可,自己的父母… … 难道是亲生父母? 可是亲生父母,连她,都未曾对她们有过记忆,那沈女士又怎么会… … 一团又一团的迷雾扑向孟予安,她脑子里的谜团绕了一圈又一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死结。 她刚要追问,就听见沈女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黎,吃饭吧。” 沈书黎连忙抬起头应了一声,“好。” 随后看向一旁的孟予安,“别乱想,也别急,等回家了,我慢慢跟你说。” 孟予安胡乱的点了点头,随后道,“那我们现在去喊老爷子?” 沈书黎站起身来,顺手将孟予安拉起,“不用,管家会去。” 147.老宅5 一行人神色各异的坐到饭桌上。 老爷子坦坦荡荡,捏起筷子,一副只是参加一个普通的家宴似的表情。 沈女士坐在一旁,拧着眉,脸上写满凝重,亲力亲为的给沈书黎和孟予安二人夹取了饭食。 孟予安一开始不太习惯,想跟沈女士说自己来就好,却被一旁的沈书黎拦下。 沈书黎低垂着脑袋,凑到孟予安的耳边,“只有沈女士夹的菜是百分百安全的。”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其他的菜就是危险的。 只是沈女士夹取的菜,都是她亲自从头看到尾,亲手端到饭桌上,且一直守着桌子未曾离开过,给旁人动手脚的机会的。 说沈女士是受过惊吓的惊弓之鸟也好,提心吊胆也罢,归根到底,都只是一个担心沈书黎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母亲罢了。 孟予安并不觉得沈女士做的过分,反而有点理解。 如果是她站在和沈女士一样的位置,怕是除了紧紧的盯着每一道需要让自己孩子入口的饭食以外,旁的多余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因为,已经出事过一次。 这顿饭吃的颇为沉默。 饭桌上除了大家的咀嚼声,以及筷子和盘子相交发出的声音以外,再无旁的声响。 孟予安被这氛围所感染,看着眼前的种种豪华精致的饭食,反倒莫名失了胃口。 如果连一日三餐,都要这般小心翼翼,不能随心所欲的享受美食的话,那也太痛苦了。 而沈书黎,这样的一日三餐,却过了好多次。 孟予安垂眸看着桌面,一时间失了神,手里的筷子停在盘边,好一会儿,也没个动静的。 沈女士一直在亲自给两人布菜,自然是第一个发现孟予安的异样,她微微偏了些头,凑向孟予安,“怎么,不合胃口吗?” 孟予安很快收敛心神,扯起嘴角,“有点儿。” 虽然和沈女士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但莫名的,她从沈女士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家人的感觉,所以孟予安并没有撒谎,反而是表达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下意识觉得,沈女士并不会介意她说实话。 果然,下一秒,沈女士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不再给沈书黎二人布菜,反而看向坐在首位的老爷子,神色如常,音色淡淡,“饭也吃了,我看,就先让阿黎和安安先回家吧。” 老爷子还没出声,沈女士对面的男人,沈书黎的二叔倒是先按捺不住,嗤笑一声,“哟,小黎这么没耐心啊?” “不是特意回来看老爷子的吗?一顿饭都不吃完,这就要走了?” “我跟你婶婶他们可是都在这儿待了好几个星期了!” “要我说啊,家里又不是没有你们住的地方,干脆在家里住下得了。” “省的啊,阿黎在来回折腾乱跑的,再者,老爷子也开心不是?” 上下嘴皮子一动,甚至不等沈书黎二人回应,仿佛这事儿就这么板上钉钉似的,二叔直接招手把管家摇过来,“去,收拾出来一间房,给阿黎住。” 管家倒是没急着动弹,先往沈女士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反应后,径直看向老爷子的方向,“老爷,您看?” 老爷子慢条斯理的把笋片塞到嘴里,等到口腔充分咀嚼后,才看向沈书黎,“天色不早了,抓紧时间回吧,天黑开车不安全。” 二叔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得意洋洋等着老爷子夸奖的血色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没忍住,出声道,“爸,您不是最喜欢阿黎了?” 他都搭好台阶了,老爷子顺着下来,留下沈书黎不就行了吗,怎么还当场拆台的! 这沈书黎要是不在家,自己想使点儿阴招,都没处使的。 要是不能趁着老爷子还在,把沈书黎弄废,那等到老爷子走了,这沈家岂不就是沈书黎的天下? 那还有他,沈二叔什么事儿! 沈书黎听了老爷子的话,直接站起身来,拉过早已在沈女士安排的时候就已经放在筷子的孟予安,“妈,爷爷,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用,不用送了。” 管家颇有眼色的挪到沈书黎二人的跟前,“二少爷走这边,这边绕路少。” 沈书黎二人走出这座院子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声音。 二叔,“爸,您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老爷子的声音响起,但孟予安没听清说了什么。 然后就是沈女士的声音,“又不吃你家大米,也不住你家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怎么,老宅的米多的吃不完了,非得把他俩留下一起吃?”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沈女士的风格。 孟予安勾唇一笑,脑海里浮现出温文尔雅的沈女士毒舌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沈女士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出现在脑海里,反倒是出现了沈书黎的身影。 当然,是长发版的沈书黎。 孟予安看着想象出来的画面,越想越乐。 等到二人走到车子跟前,管家离去后,首先映入沈书黎眼帘的,就是站在副驾驶车门旁,已然笑作一团的孟予安。 沈书黎,“… …” “离开老宅,就这么开心?” 跟她在一块儿快两年,像她现在这样,笑的这么开心的样子,也很少见。 “早知道你这么不喜欢里面的氛围,就不带你过来了。” 想见沈女士,什么时候不能见? 三人都在京市,见面的机会可多的是。 孟予安听着沈书黎的话,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也跟着配上了沈书黎的声音,她更难憋住了,甚至笑的倒在沈书黎的身上。 沈书黎无奈的扶着她,“好了好了,下次不带你来了,回家再笑啊,乖。” 沈书黎费了一大番功夫,好不容易把孟予安哄进副驾驶上坐下,刚准备开车,就听一旁的女人发出声音。 孟予安,“不是讨厌老宅。” 沈书黎,“那你还笑的那么开心?” 她那副样子,看上去就跟进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组织之后,好不容易被解救出来,整个人已经开心的笑傻的状态… … 148.老宅 如果不是厌恶老宅到一定程度,那她刚刚怎么会那副样子? 沈书黎想到这儿,话就到了嘴边,跟着问出声,“那你在笑什么?” 孟予安想到刚刚那副画面,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她努力的整理着措辞,试图将刚刚脑海里的画面完美的表达出来,但又不让沈书黎觉得冒昧。 想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好道,“要不你先开吧。” “等到家里我再告诉你。” 沈书黎带着疑惑,转动方向盘。 回家的路要比来时的路好走的多,再加上有这个事情在脑子里吊着,沈书黎的车速都不由自主的提了好几个档次。 眼瞅着车子就要开到春泥小筑那条路了,沈书黎恍然想起了什么,看着一旁努力看着窗外,一路几乎怎么没有转过脑袋过的女人,道,“你想吃点啥,要不去买点儿?” 老宅那个阴森氛围,吃的下去,能吃饱的才奇怪呢。 孟予安本来就没吃几口,这会儿要是不买,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等到她饿的吱哇乱叫的时候,再想出来买,这外边的摊子可就未必还开着了。 孟予安想了想,道,“不知道吃啥,要不你看着买点儿?” 沈书黎,“荤的素的、吃米吃面?” 孟予安,“荤素都要,吃米!” “你管这么明确的目标称作不知道吃啥?”沈书黎被她几乎未经思考就已经从嘴边溜出的回答给震惊到,有些无奈的吐槽着。 孟予安嘿嘿一笑,旁的也没再说。 沈书黎将车子停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随意挑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温馨的小店,直接点了两荤一素米饭打包。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沈书黎就已经回到车上。 孟予安嗅着从后排蔓延过来的浓郁饭香味儿,回家的心变得更加迫不及待,“冲冲冲,回家回家!” 沈书黎也不由得被这激动地语气所感染,调整好方向后,直接一踩油门。 车子才刚刚停到车门口,孟予安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从后排拎起饭食,直接往屋里跑。 沈书黎还需要把车开进院子,只好冲着孟予安的背影喊,“孟予安,不许一个人偷吃!” “知道了!” 直到孟予安的声音从背影处传来,沈书黎才放下心来。 看她那副饿狼扑食的模样,真怕自己停好车进去的时候,饭菜已经被消灭的只剩菜汤。 虽说他的理智告诉他,孟予安做不出这种事儿。 但从孟予安今天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上来说,沈书黎心里还是直犯嘀咕。 孟予安把饭菜搁置到餐桌上,走到厨房拿出碗盘,把打包好的饭菜放进去。 每打开一个袋子,她就要惊讶的发出一声,“哇。” “哇,脆皮茄子!” “哇,蒜薹炒肉!” “哇,蒜泥白肉!” “哇!香喷喷的大米饭!” 沈书黎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孟予安的感叹。 他没好气的冲着里面喊,“孟予安,你怎么跟八百年没见过饭菜似的,快擦擦你的嘴吧,你那哈喇子都快掉到饭菜里去了。” 孟予安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话,去抹了一把自己的嘴,等到手拿下来,发现依然是干的后,直接冲着沈书黎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 “你别墨迹了,快点儿洗手过来吃饭。” 沈书黎听了,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不是,孟予安,这就去了一趟老宅,你怎么变成了这么没耐心、急吼吼的样子?” “你不会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不管你是谁,快从我老婆的身上下来!” “还我那个温柔恬静的老婆!” 孟予安站在桌子旁边,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书黎表演,等他话音落了,才道,“说完了?” 沈书黎点点头。 “那就快去洗手,我好饿。” 在老宅里待得时间其实没多长,但是路上花费的时间是真的不短。 早上就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垫吧,午饭不仅挪到了午后的时间,老宅的那个氛围更是让孟予安没吃几口就跟着沈书黎落荒而逃。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透了。 毫不夸张的说,孟予安感觉自己这会儿饿的,甚至能吃下一头牛。 沈书黎洗好手,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一边分筷子,一边道,“所以你从老宅出来那会儿,在笑什么?” 瞒了一路,说要到家里才告诉他。 这都到家里了,怎么还不主动说? 沈书黎的心里就跟藏了一只猫,在不停地用爪子毁东西似的,痒得很。 与其等孟予安主动说,还不如自己直接开口问来的实在。 孟予安本来兴致勃勃,正要夹起脆皮茄子的筷子,瞬间呆滞在空中,“不能等吃完饭再说吗?” 沈书黎迟疑了一秒,但很快做出反应,“不能。” 他已经好奇了一路了,再不说,他得憋死。 孟予安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夹起那根脆皮茄子,先塞到嘴里咽下。 万一等会自己说完,这桌上的饭自己一口也吃不到嘴里了可咋办。 孟予安抱着这样的心态,有些犹豫的开口,“没什么,就是我脑补了一些画面。” 沈书黎,“什么画面?” 孟予安小心翼翼,“关于你的。” 沈书黎,“我的?” 孟予安,“嗯… …还有沈女士的。” 沈书黎不太满意,“再具体点儿呢?” 他可是期待了一路,要是孟予安只是单纯的脑补了自己和沈女士的画面,至于笑成那个鬼样子? 他不信。 孟予安顿了一下,“你和沈女士合在一起的画面。” 沈书黎不理解,只期待的看着她。 孟予安,“你的身体,顶着沈女士的妆造,一个人,在我脑子里,的画面。” 说完,孟予安差点儿没忍住,再次笑出声来。 而对面的沈书黎,听了之后,手里的筷子都直接掉在了桌上。 随后快速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夹起桌上的饭菜,直到给孟予安的碗里填满,才道,“还是吃饭吧。” 快点儿吃。 让美食吸引她的注意力,赶紧把她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给驱逐走吧。 但凡孟予安正常一点儿,都不会想出那么诡异的画面,还能笑成那个样子。 沈书黎默默在心里念叨,以后无论如何,也不再带孟予安去老宅了。 149.吃饭 看到被填的越来越满,甚至都快要变成山,几乎快要漫出来的碗后,孟予安的心思瞬间从那副诡异的画面转移到了眼前的饭食上。 本来就饿,再加上这浓郁的菜味儿已经在空气中飘了好一会儿,孟予安只觉得呼吸里都是这菜的美味。 她先夹起一口熟悉的脆皮茄子,塞到嘴里之后,唇齿用力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茄子咔咔的声音。 酸酸甜甜的糖醋汁儿,把被脆皮糊包起来的茄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口下去,脆、香、酸、甜四种口感同时迸发在口腔之中,孟予安连忙扒拉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 本就霸道的占据整个口腔的脆皮茄子,在米饭入嘴的那一刻,瞬间扑着、追赶着挤进米饭里,那滋味儿,别提有多美了。 孟予安好不容易咽下这口饭,夹起一口蒜薹炒肉,她特意用筷子挑在两根蒜薹和肉片之间,甚至在其下的空隙又挤进去了一口米饭,塞到嘴里之后,倒是和刚刚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口感。 肉片的焦香,包裹着香味十足的蒜薹,单吃寡淡的蒜薹上裹上了肉片的油脂,二者混合之后,配着米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孟予安吃的入迷,直接一口气把整个碗里面的蒜薹炒肉全部吃干吃净。 沈书黎看着她这幅为蒜薹炒肉拼命的模样,有些无奈,但又怕她吃多肚子不舒服,不得不想了个招,出声提醒道,“回锅的蒜薹炒肉才是最香的!” 孟予安听了,瞬间茅塞顿开。 对啊! 她完全没必要在此刻抓着蒜薹炒肉不放呀,这道菜是第一次吃香,回锅之后会更香的菜! 回锅之后的蒜薹虽然会因为锅气而变得瘦削干巴,但同时又裹满了肉片的油脂,吃到嘴里只会让人觉得香气四溢,完全忽略到它的干巴。 甚至还会觉得它的干巴才是整道菜的点睛之笔——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解腻。 看到孟予安没再执着于蒜薹炒肉,沈书黎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看到她下一秒毫不犹豫的碰到蒜泥白肉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将心又悬了起来。 一边安慰自己,“没事儿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姜蒜了,蒜泥白肉上那么多明显的蒜泥,她肯定不喜欢。” 一边脑子里面又跳出来一个另外的小人儿,忍不住争辩道,“可那是肉啊!孟予安什么时候看见肉走的动道过?”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没有任何一种肉类,能从孟予安的筷子下活着出来。 除了她想夹菜给别人的时候,剩下的,几乎全都是亲手将肉送到了她的胃里去。 哪怕是刚到农场,因为不太习惯生火的炉灶,而导致有些糊底的那些肉,都被孟予安毫不犹豫的塞给了胃。 沈书黎随意的扒了一口饭,目不转睛的盯着孟予安的筷子。 孟予安的目光挪向了一旁的蒜泥白肉,她先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放松下来。 显然是沈书黎已经预判的,虽然骨子里讨厌蒜、但胃却极其喜欢肉的下意识神态。 孟予安伸出了筷子,不像往常夹菜的手势,反而将筷子 合禁,轻轻扒拉开肉片表面附着的蒜泥,然后分开筷子,夹起肉片,放到碗里,包裹了一口米饭后,填到嘴里去。 “诶,好神奇,这蒜泥白肉,居然没有蒜的那股生气!” 一般拿来参与调料汁儿制作的蒜,都是用生蒜切片或者拍碎,混上料汁儿去参与食材的制作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蒜泥白肉上的蒜,虽然吃起来没有一点儿熟蒜的味道,但蒜本身的那股格外明显的生味儿,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孟予安有些不敢相信,当下又马不停蹄的夹起了一块儿蒜泥白肉,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一口又一口,直到碗里的米饭都快见底了,她才忍不住开口道,“黎黎,这蒜泥白肉里的蒜,蒜味儿怎么这么淡?” 这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沈书黎能学会的话,那自己岂不就有好多蒜参与的凉拌菜可以吃了? 孟予安一向是最讨厌吃凉拌菜的,跟菜本身无关,罪魁祸首全在这参与料汁制作的蒜身上。 沈书黎一边用余光盯着她的碗,以防她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再去添上一碗饭,一边用筷子头儿蘸了一口蒜泥白肉的料汁儿。 筷子头儿放到嘴里后,料汁儿浓郁的香气瞬间在舌尖蔓延,沈书黎仿佛抓住了什么,快速道,“这个店家用的醋很香!” 醋香,所以遮住了蒜的那股生味儿。 再详细的,沈书黎没法解释。 不过对于孟予安这种根本没打算深耕厨艺的人来说,明白是醋在其中发挥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听到是这家店的醋的问题后,孟予安瞬间挂了个脸,有些失望的扒拉了两口米饭。 还以为是什么做饭小技巧呢,搞半天,是醋啊! 还是独树一帜的醋! 这店家是出来开店的,这醋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他们家的核心机密了吧,沈书黎他们俩肯定拿不到。 拿不到,那她对那些有蒜泥参与的凉拌菜,就还是只能保持着敬谢不敏的态度。 孟予安长叹了一口气,夹起一口蒜薹炒肉,吃掉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后,径直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沈书黎闻言,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这么主动?” 倒是少见。 她哪次碰见好吃的,不是把整个肚子吃的溜圆,吃到再往嘴里塞就快要吐的那种程度才会停下的… … 不过沈书黎奇怪归奇怪,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劝她多吃什么的话。 别人他不清楚,但孟予安… … 主动放下已是难事儿,要是再劝,她一定会把持不住的。 想到这儿,沈书黎主动道,“你去沙发上坐着吧,看会电视或者看会儿书,随便找点儿什么打发时间。” “今天的碗,我来洗,你不用管了。” 孟予安听了,当下站起身来,有些兴奋的正要离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冲着沈书黎,眨巴着大眼睛,“我们明天能吃今天的剩菜吗?” 150.买! 别的不说,她是真的馋这口二次回锅的蒜薹炒肉。 孟予安的想法如此明显的写在脸上,沈书黎就算听到她的话的那一刻没猜出来,在看到她的申请那一刻,也已然全部明白了。 不就是一顿剩饭吗! 剩饭什么时候吃不是吃? 沈书黎当下就拍板,“行,明天早上就给你做蒜薹炒肉炒饭。” 愿望得到满足,孟予安瞬间就开心了起来,整个人跟个孩子似的,直接扑到沙发上去,甚至还划动着大臂,在沙发上开心的晃来晃去。 一直担心的贪吃鬼离开了桌面,沈书黎总算能全神贯注的开始扒拉自己碗里的饭了。 翌日一早,沈书黎早早起来,把剩下的米饭和蒜薹炒肉混在一起,做了个炒饭后,直接站在厨房门口,对着屋里喊,“孟予安,起床吃饭!”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得一连喊个三四遍,孟予安才会彻底起来。 沈书黎完全没报希望,今天的第一遍,就能把孟予安成功从床上喊起来。 于是他默默退回厨房,开始热剩下的两个菜。 脆皮茄子不太好热,火候掌握不好的话,这道菜会失了它本身的脆味儿。 但如果火候过轻,这茄子得不到充分的加热,二人吃了难免再闹肚子。 蒜泥白肉反倒是热起来最省事的一道菜了,只需要放在盘子里,搁到蒸锅上,等水开就行。 沈书黎刚把脆皮茄子热好,余光就瞥见门口出现一抹身影。 他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收敛心神,“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既然起来了,就快点儿去洗漱吧,这菜马上热好了!” 孟予安见他既然发现了自己,便径直迈开脚步,从门口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用力的让鼻子空中弥漫着的饭香味儿,“这回锅的蒜薹炒肉太香了,我正做梦呢,突然闻到这个味道,搞得我一下就从梦中清醒了。” 沈书黎挑挑眉,“看来下次家里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你早起的时候,我可以提前一晚上准备好一盘蒜薹炒肉。” 这可比闹铃有用多了。 做饭本来就是沈书黎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相比起来他自己早起做饭,如何用各种方法,把几乎要和床牢牢绑定在一起的孟予安,从床上叫起来,反倒是每天的难题。 她总有各种各样的赖床理由。 偏偏沈书黎又最吃她将醒未醒的那副迷糊样,看了之后心里根本没办法发狠让她起床,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着她赖在床上睡懒觉。 孟予安听了,思考片刻后,道,“也不是不行。” 如果能让她吃上二次回锅的蒜薹炒肉的话,早起算什么? 吃过早饭,二人便开车出了门。 今天两人可是约好了,要去百货大楼,把手里的那些票据全部花掉的。 要是再不用,票据过期倒是其次,等到哪天,攥着票都没地方买东西的时候,那才真叫没地方哭呢。 虽然沈书黎多次安慰孟予安,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上面不会这么做的。 起码还要保留票据置换物品这个事儿,留个年的,把大家手里的票根都消耗完才会停止。 但孟予安不行,她看着那群攥在手里的票据就发愁。 沈书黎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拉着她去百货大楼消耗了。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次购物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是钱花的不到位,买东西买的不够爽。 今天的百货大楼倒是跟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几乎是人挤人。 孟予安见了,连忙催促着沈书黎,“快快快,把车随便找个地方一停,然后咱们就冲进去!” 这地方的物资可是限量的,要是进去晚了,票据不又得烂在手里吗? 而且,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说别的,就说这一日三餐的吃食,总不能因为票据换不到就不吃吧? 要是今天还买不上的话,那他们俩就只能拿手里的钱去买了。 虽说没有票据兑换划得来,但总比去店里拎菜划算吧。 昨天那个小店的炒菜是不错,但是那价格,也是相当的不错。 偏偏这人越想要什么的时候,越得不到什么。 孟予安越是急着下车,这停车的地方越是不好找。 如果不是她怕和沈书黎在人群中走散的话,她甚至都想直接推开车门,先冲进人群里去。 沈书黎好不容易停好车,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一旁早已经急的不能行的孟予安拉着,往前一通乱跑。 上次来虽然没买到东西,但对于百货大楼内的物资布局,孟予安还是有印象的。 她拽着沈书黎的手,直接就向百货大楼的西门进去。 相比于位于东面的正门来说,西门的人显然要少得多。 孟予安不禁感慨,“上次果然不白来!” 要是没有上次乱转一通的踩点经验,这次她还真就只能在正门处排队等着了。 然后再绕一大圈,绕到西门的食品区,看着空空荡荡的货架哭去。 沈书黎被拽着跑的十分突然,等到突然停下来的时候,他都愣了,“就,跑到这儿?” 这也没几步的事儿啊,至于跑吗? 他不理解。 孟予安看着相比于东门处,几乎要少上三分之二的排队人数,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甚至对于沈书黎的发问都变得有耐心了起来,“对啊对啊,这边人少!” “你看,少了那么多呢!” “虽然两个门的距离不远,但是能少这么多人,说明我们跑过来还是挺有用的诶。” “你不觉得吗,沈书黎?” 沈书黎看着兴致勃勃的媳妇儿,除了背着她叹口气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家里虽然说没有老宅那般的奢华铺张吧,但也算不上什么穷苦人家吧? 起码是在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之上的吧,都这样了,孟予安还要为这点儿物资折腾成这样,沈书黎不理解。 孟予安看着他蹙起的眉头,笑嘻嘻的道,“该省省,该花花嘛!” 虽然他们相比于旁人来说,算不上差钱的程度,但也不至于就到了任由票据作废,白白当冤大头的道理嘛。 第151章 150.买2 沈书黎伸出食指,在孟予安小巧的鼻梁上勾了一下,无奈的道,“你啊你啊… …” 真是拿她没办法。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已经成功挤进了百货大楼内部。 看着身边来往的人群,沈书黎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平添了几分烦闷,“孟予安,下次能不能直接拿钱去人少的地方买东西啊?” 他是真的有些厌恶拥挤的人群。 在农场时还没这么反感,反倒是回到了京市之后,沈书黎莫名的对一切人多的地方都生起了极大的厌恶。 孟予安正闷头往柜台前挤,再加上周围的声音嘈杂,根本听不清沈书黎在说什么,她只能紧急撤回脑袋,凑到沈书黎跟前,“你刚刚说什么?” 沈书黎看着她这幅刚刚还在努力往柜台里挤,转眼就因为他说了句话,就直接放弃刚刚所作的努力,凑到自己跟前的神态,心中的那股子烦闷莫名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没再说什么,只抬起手臂,以自身之躯将孟予安和周围的人群划分开来,以免孟予安往人群里挤的时候,再一个不注意的,被挤伤了。 孟予安感觉到了他护着自己的那股劲,悄悄在两人紧握着的手心中,用小指指腹划了个圈,以表谢意。 就这么来来回回挤了五六个柜台,孟予安总算把手里的票花的七七八八,心满意足的拎着包裹,逆着人流从百货大楼中走出。 刚一出门,孟予安就如同饿坏了的稚童似的,一股脑凑到沈书黎胸口的位置,仰着小脸,看着沈书黎,吧唧一口亲在沈书黎脸上,“黎黎,你刚刚在里面说了什么啊?刚人太多了,我真的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给我吗?” 虽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但从沈书黎刚刚的脸色来看,倒像是什么重要的话。 刚刚是没机会,也没办法和沈书黎沟通,现在有了功夫,也有了空间,孟予安自然就第一时间想尽办法安抚沈书黎。 刚刚那一触即离的温软触感仿佛还在脸上停留,沈书黎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孟予安刚刚说的话。 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道,“没什么。” 孟予安哪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任他压着情绪,自然是凑到他身旁,百般撒娇,“哎呀,我刚刚真的没听清,你就再说一遍给我听嘛!” 沈书黎嘴硬,“真没什么。” 孟予安扶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和他的目光平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真的没什么?” 沈书黎只看了她的眼睛一秒,就下意识的挪开视线,绞尽脑汁,试图转移话题,“先回家吧,咱们站在这儿不走,影响人家百货大楼做生意。” 孟予安不依不饶,“你别转移话题,你不把刚刚的话给说出来,我今天就不走了。” 说着,整个人如同抽条的藤蔓似的,整个人都牢牢的扒着沈书黎的衣服。 随着两人距离的贴近,女人身子的曼妙以及其身体的柔软,沈书黎自然就感知的更为清晰了。 虽然是青天白日,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一股气血涌上头来,他只好老老实实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想问你下次能不能直接拿钱去外面买。” 他是真的不想再来挤了。 起码刚刚那一刻不耐烦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看到孟予安努力的往里挤,但还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情绪之后,沈书黎的想法就变了。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的讨厌人群了。 如果这个事情,是孟予安真心实意想要做的话,他适当的牺牲自己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孟予安伸出手,捏捏沈书黎的脸,随后应声道,“好,下次我们拿钱去外面买。” 她这么干脆,反倒是让沈书黎有些手足无措,他默默道,“现在可以忍受了。” 孟予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们的票据都花的差不多了呀,就算你能忍,咱们也得拿钱去外面买东西了。” 心头刚刚涌起一股感动,正盘算着要如何给孟予安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的沈书黎,听了这话后,默了三秒,径直拖着女人往车子旁边走去,“回家吧。” 赶紧回家吧,再和孟予安多待一秒,他的好脾气就丢的越来越快。 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个这么口直心快的女人。 沈书黎甚至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祝自己好运。 车子缓慢行驶,两人一路无话。 准确说,是孟予安刚想没事找事儿,拉着沈书黎扯上两句的时候,就会被对方以“开车需要专心,需要全神贯注”这样的借口给堵回来。 虽然沈书黎没有这么说,只是用一句平平淡淡的,“正开车呢。”或者“回家再说。”这样的陈述句来结束对话。 但孟予安就是感觉到了这只是他的借口,他只是不想搭理自己。 孟予安默默在心里感叹一句,“男人心,海底针”之后,就把沈书黎的态度抛之脑后,转而大喇喇的看向窗外。 看着车子呼啸而过,旁边闪过的风景,看着闪过的小摊贩,看着闪过的人群。 等她看到路的周围渐渐变得熟悉的时候,孟予安默默在心里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要到了。” 车子停在老位置,孟予安先行下车。 与上次下车时候就撒欢往屋里跑不一样,这次孟予安颇为懂事儿的打开后排的位置,拎了一包东西,才往屋里走。 沈书黎正调整角度停车呢,突然听到“嘭”的一声,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发觉是右后方的车门和墙撞上发出的声音之后,沉默了。 他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孟予安,你给我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我咋了?”孟予安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口,看看车,看看院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也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儿的样子啊… … 那他怎么那个语气呢? 第152章 152.凶巴巴 虽然不理解,但孟予安还是乖巧的站在门口,像车和在车上的沈书黎投以真挚知错的目光。 沈书黎从车上下来,走到孟予安跟前,拽着她走到后门和墙撞的地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孟予安看看墙,看看门,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惊讶,“呀,这咋撞上的?” “沈书黎,你车技这么差啊?” 沈书黎简直都要被气晕了,本来就生气,听了这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眼前的女人不是外人,是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精挑细选只能千宠万宠的媳妇儿,不能打不能骂,顶多语气凶一点的那种媳妇儿。 沈书黎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单纯的和孟予安就事论事,“你刚刚是不是开后门拿东西了?” 孟予安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沈书黎,“拿完东西是不是直接进房间了?” 孟予安再次点点头。 沈书黎,“所以你忘了什么事儿?” 孟予安跟着重复,“忘了什么事儿?” 沈书黎,“… …”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反问我!” 孟予安委委屈屈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是我记不得我忘了什么事儿了啊!” 她甚至觉得自己每件事儿都做的挺好的。 一块儿出去买东西,她都下车了,还知道帮忙拿一袋诶! 这还做的不够好吗? 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训她? 孟予安越想越生气,最后一股脑扑到沈书黎怀里,“呜呜你好凶。”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或者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直接说嘛,别用这样的语气,我害怕。” 她扑上来的那一瞬间,沈书黎心里的火气就已经散去了三分。 等到她撒娇卖乖的把戏用完,沈书黎心里的火气只剩下了一分,他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冷面,脑海里回忆着刚刚的语气,“你拿完东西没有关后车门。” 埋在怀里的小脸儿骤然抬起,脸上满是懊恼,“对哦,我没关车门!” “坏了,我怎么能忘关车门呢?所以是因为我没关车门,车子才和墙撞上的对不对?” “哇,这车门会碰坏吗,修起来贵吗?” “不对不对,你刚刚还在车上呢,你有什么事儿吗?” 孟予安连忙后退一步,手忙脚乱的扒着沈书黎的衣服,围着沈书黎转了两圈,发觉他身上除了后背的衣服因为开车久坐所以褶皱比较明显外,再也没旁的痕迹后,才松了一口气,“你人没事儿就好。” “唉,都怪我,你凶我吧,这次确实是我不对。” 看着她这幅认错态度,沈书黎心里的最后那一分气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他没再说什么,伸出大手揉了揉孟予安的脑袋,“算了,回屋里玩儿去吧,下不为例。” 孟予安有些迟疑,“要不,我再帮你拎一袋?” 毕竟拿了好几袋子的东西呢,哪怕是她刚刚已经拎进去了一袋,车子上的几袋子,沈书黎一个人一趟也是拿不完的。 有了刚刚的事儿,沈书黎算是怕了,他哪儿还敢再用她。 沈书黎捂着太阳穴,揉了几下,感觉头疼劲缓下去后,才把孟予安往房间门口的方向推,“你还是别管了,赶紧回房间里去吧。” “离得又不远,跑两趟不费什么事儿。” 孟予安撅起嘴,嘟嘟囔囔的回了屋里,“哼,不用我就不用我。” “正好儿还给我省事了呢!” 沈书黎看着她的后背,无奈的摇了摇头。 能怎么办呢,自己绞尽脑汁娶回来的祖宗,天塌下来也得认命不是? 孟予安回了房间,挑了一本高考练习册,放在手边,手里拿着笔,时不时的在题干上划上两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练习册上面。 她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到了后面,甚至连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音都停了下来,只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外面。 她用余光看着那片黑影靠近自己,又远离自己,再靠近自己,又远离自己。 终于忍无可忍的抬起脑袋,用左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客厅里的男人。 反正是自己的老公,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书黎早已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不过他没在意。 向来喜欢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仿佛跟有什么强迫症似的,不允许家里面有一处乱放的他,在看到搬了两趟才搬进来的那几个大袋子后,沉默了。 买的时候觉得家里这儿也需要添置,哪儿也需要添置。 等到真正把东西拿回家,开始往外掏东西摆放的时候,这东西倒是又成了难题。 客厅里的装修偏向于暖色调,但他们二人买东西的时候,主打一个有啥拿啥,于是就导致了袋子里物件的颜色大小什么样式的都有。 沈书黎费劲吧啦的整理了半天,才刚刚收拾好一个袋子的。 他看着旁边那袋子的物件,叹了口气,主动跳过它,转而拎起装着吃食的袋子。 吃食倒是好分,禁不住放的先拿出来,放在货架最外面。 常用的放到锅具旁边,摆在台面上即可。 一周内用不到的,或者说三天可能才用一次的那些,则被沈书黎挨个填进了柜子里去。 收拾完东西,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趁着洗手的功夫,把一会儿做饭要用的东西都洗了出来。 备不备菜的先不说,反正这菜先搁置到一旁乖乖控水,等着他一会儿再拿着刀来宠幸就行。 看着客厅地板上逐渐消失的袋子,沈书黎的那股强迫症劲头总算消散了些许。 忙活了大半天,他也累了,于是走到沙发上,整个人直接放松的瘫软下去。 用目光在周围四处扫荡一圈,对上坐在门旁正往外看的孟予安的眼神后,眉毛一挑,“怎么,饿了?” 孟予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猪,怎么在你的嘴里听起来不是困了就是饿了的?” 沈书黎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得了吧,猪好歹还能卖点儿钱呢。” 孟予安,“…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连猪都不如?” 沈书黎,“我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第153章 153.走 搬到京市之后,日子要比孟予安想象中的轻松。 除了日常和农场通过电话沟通进程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准备高考。 这场高考准备的要比她想象中的充分。 甚至连考前报名的时候,被告知需要当地户口才能报名的时候,孟予安都没有焦虑太久。 因为沈书黎在身后。 他帮她解决掉了户口问题,在京市的大部分花销。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孟予安没有收入。 农场那边的收入当然也有在计算,但也仅仅只够沈书黎两人维持日常开销。 毕竟农场收入的大头还是在年末分红的时候。 而对于这栋房子的房租,沈书黎从未提出来让孟予安焦虑过。 当然,孟予安也并非不谙世事的那种,她也会在心里默默的盘算年底农场给的津贴,是否能支付得起他们两人一年的房租需求。 总之,在沈书黎解决了大部分的事情后,孟予安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备考,一直到进入考场当天,她的心头才缓缓升起一抹焦虑。 即使是这一抹淡淡的焦虑,也在她拿到试卷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刷题、看书、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的努力,在看见试卷的那一刻,孟予安就知道,没有白费。 两天过后,孟予安走出考场,整个人和往常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但只有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沈书黎指导,她变得更开朗了。 做事情更有劲头了。 终于结束了重生以来对改变命运轨迹有着极其重要作用的考试,孟予安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真的重生了。 前一世的苦日子,也终于熬过去了。 沈书黎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孟予安,“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玩儿?” 备考的日子里,孟予安一直紧绷着脑子里的那跟弦,以至于两人都来京市近半年了,京市的著名景点她都未曾去过。 孟予安想了想,还是任由身子遵循重力的下沉,缓缓瘫到座椅上,“我想先回家睡一觉。” 好久没有睡过懒觉了,比起出去玩儿,孟予安倒是更想先让自己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至于出去玩儿,自然是等到身子更轻松的时候,再说。 若是忍着疲惫,哪怕硬撑着去了感兴趣的地方,怕是出发不了多久,她的脑子里就要一直萦绕着“好累啊还是回家吧,为什么要想不开在这个点儿出来玩儿”啊这样的放弃话语了。 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偏偏沈书黎又是铁打的老婆奴,孟予安前脚发话回家,沈书黎就发动了车子,转动方向盘,朝着自家的方向开。 回家的路上,沈书黎还在和孟予安商量晚上吃点儿什么庆祝。 等到真正回家之后,孟予安前脚进了卧室,准备躺进被窝。 后脚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孟予安立马把脱了一只袖子的外套再度穿上,随意的用脚勾上鞋子,往门外走,看到已经站在电话前的沈书黎后,下意识的站住了脚步,“谁啊?” 要是农场打过来的,她就过去接。 要不是,她就直接转身回床上睡觉。 “不知道,我刚打算接呢。”话刚一说完,刚刚还坐落在电话台里面的电话,就到了沈书黎手上。 孟予安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沈书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眉毛紧缩,甚至还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沈书黎,“好了,我知道了妈,我这就过去。” 听见久违的昵称,孟予安心头一惊,老头子的脸莫名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下意识的道,“妈打过来的?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该不会是老头子… … 本来他们两个来的时候,根据老宅那边的消息,老头子的时间约莫着最晚也就是在春末了。 眼看着这都到了夏中了,老头子的身体还一直康健着,老宅里各怀鬼胎的众人对老头子的病都多多少少的出现了些许怀疑。 眼见着就要习以为常老头子身体康健的认知的时候,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还能让沈书黎的脸色差成那样的… … 果不其然,下一句,孟予安就听见了她预想的那句。 沈书黎,“老头子不行了,咱意思是,让咱俩收拾点东西,搬去老宅住几天。” 往常不去就算了,还可以借口说人多眼杂,喜静不习惯。 但如今死者为大,任其有再多的恩怨,在人死身消的这一刻,仿佛都释然了。 孟予安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房间,飞速的打开衣柜,从衣架子上取了几件两人常穿的套装扔在床上。 “沈书黎,你去找个袋子或者拿个箱子。” 话音刚落,一只皮箱就出现在孟予安的视线里。 当然,伴随着皮箱出现的,还有沈书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的音色听上去要比往常更低些,“放这只箱子里吧。” “拿两身晚上换洗的就行,白天的话那边有提前准备好的白事衣服。” 孟予安点点头,手脚麻利的把丢到床上的衣服叠起来,归拢到箱子里,想了想,又道,“除了衣服,你还有别的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沈书黎拿着车钥匙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孟予安,“你得给农场去个电话。” “你说得对, 我差点忘了,还是你细心。”孟予安,“我这就去。” 因为事发突然,因为事情紧急,即使是从卧室到客厅柜台的短短几步路,孟予安也是跑着去的。 沈书黎看着她的动作,瞳孔缓慢的紧缩了几秒,看到她安全的驻足在柜子面前后,才无奈的道,“也不用那么着急。” 孟予安歪着脑袋,冲他笑笑,随后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电话上,熟稔的拨出那个几乎三两天就要联系一次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孟予安三言两句的将这边的情况解释好,并在沈书黎的提示下,把老宅那边的电话留给了电话那头的章强。 章强很快向其保证道,“你放心,如果不是十万紧急的事儿,我这段时间尽量不打扰你们。” “节哀。” 第154章 154.回 孟予安“嗯”了一声后,将电话挂掉,小跑着走到沈书黎跟前,“我们走吧。” 沈书黎看着她,心头莫名的有几分酸涩,手上拎着的箱子重量突然重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无意识的放开了手。 孟予安下意识的看向声响发出的地方,确认箱子只是摔到地面上,并没有被摔开后,直接扑向沈书黎的怀里,双手在他的背后相接,紧紧的搂着沈书黎,“黎黎… …” 话头虽起,但后面的话,即使是一向和沈书黎相伴了两年有余的孟予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出来好。 说,没事的? 可是明明,就是有事。 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虽然孟予安也不太确定老爷子会不会出现她这种重生的情况。 但她没办法这么安慰沈书黎。 什么都不说的话,沈书黎那脆弱的神情,落在孟予安的眼里,又显得十分的可怜。 想来想去,孟予安还是选择了只将沈书黎的名字喊出口。 告诉他,她在。 仅此而已。 沈书黎要比孟予安想象中的坚强,他只让自己和孟予安的身体紧紧相拥了不超过两分钟的时间,就拍拍孟予安的后背,迅速放开手来,“别担心,我没事的。” 没过几秒,就恢复成往常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拎起坠落在地上的箱子,牵起孟予安的手,两人齐齐往外走。 这次开车和往常不一样。 往常都是沈书黎坐在主驾驶位,负责转动着方向盘,时不时的回应一下孟予安提出的问题,而孟予安则只需要乖乖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用眼神去捕捉窗外的各种景色或者奇人异事。 但此刻,沈书黎坐在主驾驶位,沉默的一言不发,两只眼睛牢牢的盯着眼前的路况。 而孟予安则一改往常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转而牢牢的盯着沈书黎,当然,也没有那么刻意。 只是每两分钟,眼神就要从各个地方,落在沈书黎身上几秒。 沈书黎的周围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他自己或许都不曾清楚,但孟予安看的到。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在老宅面前停下。 再次来到老宅,与上次在车子里墨迹了一会儿,担忧着担忧那的想了半天才下车不同,这次率先下车的反而是孟予安。 而沈书黎在停好车后,坐在驾驶位上,呆愣了好半晌,直到孟予安绕到这边,敲了敲驾驶位旁的车窗,他才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 下车后正准备往前走,却因为孟予安提醒的声音再次停住脚步。 “诶?”孟予安,“车钥匙还没拔呢。” 沈书黎这才回过神来,探身进驾驶位,拔下车钥匙,递给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管家。 管家的眼神里透露着些许悲凉,但在和沈书黎眼神相碰撞的那一刻,还是将悲凉转变成了一半的欣慰,“二少爷,您回来了。” “您和二少奶奶直接进去就可以,夫人已经派人在厅口等着了。” “车子我会帮您停到合适的位置的,您放心。” 说完,管家就主动地退后了一步,示意让沈书黎二人先走。 沈书黎扯着孟予安的手,刚迈上第一阶台阶,看到空荡的左手,又道,“管叔,车子上有只箱子,等会帮我放到我的房间里。” 管家连忙应道,“好的。” 孟予安跟着沈书黎,抬脚往院子里走。 虽然是第二次来,但孟予安对这里还是颇为陌生。 上次还是有管家的带领,她才不至于晕头转向的迷路。 这次没了管家… … 很快,孟予安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余了。 没了管家,还有沈书黎,这个在老宅了生活了几年的人。 迷路这两个字,可离他们两个人远着呢。 虽是夏天,老宅的院子里却一点儿也不闷热,甚至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凉气。 孟予安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抹好奇。 这么大的院子,总不至于开了中央空调吧? 就算老宅开得起,这个时候,也不应该有中央空调的存在才对。 沈书黎仿佛一眼看穿了孟予安的想法似的,音色淡淡,但说出的话却解开了孟予安的困惑,“院子里到处放的都有冰。” “越往里走,人越多,冰块儿也就越多。” 所以越往里走,凉气也就越重。 不过往常,就算是夏天,家里的温度也没有低到这个程度的。 很快,一个圆脸,身着鸦青色的确良的女子就迎了上来。 若不是女子胸口前的铭牌,向孟予安表示着,她只是家里的一个佣人,就这身穿着打扮,往外去说她是时髦女郎,爹疼娘爱的那种怕是也有人信。 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无什么逻辑联系,但孟予安的脑子里莫名就出现了这两句话。 女子胸口前的铭牌上写着两个字,“文丽。” 文丽走到二人跟前,行了一个标准的下人礼后,道,“二少爷,二少奶奶。” “您二位可要添件外套?毕竟是夏季,老爷子的身体禁不住放,所以这房间里的温度低得很。” 沈书黎年轻力壮的,本就火力旺,这点儿温度倒是其次。 他本想开口拒绝,余光蓦的看到孟予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后,道,“给二夫人取一件外套吧。” 想了想,又怕孟予安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个特殊的,套个外套,又补充道,“还是取两件吧。” 说完,对上孟予安有些惊讶的眼神后,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手臂,“嗯,我也有点冷。” 孟予安从两人相接的手上,自然能感受到沈书黎的体温,再加上手上隐隐约约传过来的汗水,她对沈书黎这句说自己也冷的话充满了质疑。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除了多看了沈书黎一眼外,随后就照常的跟着他往里走。 文丽取外套的速度很快,就好像是提前准备好了在一旁放着,只等着二人开口就拿过来似的。 两人才走了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外套就从她的手中递到了两人的跟前。 沈书黎一点不带诧异的,接过一件外套,直接披到孟予安身上。 至于自己的那件,则随意的搭在臂弯里。 第155章 155.跪 若是往常,孟予安说什么都要笑着嘲笑他两句,什么刚刚既然说冷,为什么拿到衣服了还不把衣服套上之类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情况特殊,沈书黎的身上由内到外的散发出一层虽然淡但却一直在往外散的涟漪,涟漪里包裹着悲伤的气息,经不得一句旁的玩笑。 孟予安将自己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甩开,把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老老实实的穿好,随后不动声色的从沈书黎的臂弯里接过那件外套,柔声说道,“给我拿着吧。” 想了想,又怕沈书黎不给她,又颇为细心,但面上带了些抱怨的语气道,“这外套薄的很,穿一件感觉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予安想着,无论如何,沈书黎也该给她了吧。 总不能台阶都递成这样了,他还要坚守着自己的那份薄面,浑然不顾身上灼热的体温,把那件对他来说算得上是累赘的衣服挂在臂弯上吧。 沈书黎的目光从眼前的路挪到身旁人的身上,盛满悲伤的眼神在触碰到孟予安的脸的那一刻,多了三分柔和。 他放开两人紧握的双手,刚想放到她的脑袋上,示意他没什么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他。 然而手指相接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手上的潮湿,于是手在空中滞了一瞬,呆愣了一秒后,摇摇头,扯起唇角,露出些微弧度,“没事,我们进去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孟予安也没再坚持。 反正都是成年人,他有选择忍受灼热的权利。 沈女士身着一身黑色,从里面走出来,迎上二人,眉眼之间都散出一抹轻松,整个人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好像突然被人拉进了些许似的,“来了?” 沈书黎点点头,没说什么。 孟予安站在身旁,开口叫了一声,“妈… …” 至于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好在沈女士也未曾介意,直接上前搂住两人,紧紧的拥抱片刻之后随即分开。 孟予安离她更近,自然看清了她眼角那抹淡淡的水痕。 也是,就算生前有再大的恩怨,在人走了的这一刻,脑海里也只会留下对方的好。 “好了,你们两个去房间里跪拜一下,然后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这两天没你们小辈什么事儿。” 沈女士话音刚落,便身子一转,走在二人跟前,指引着二人做礼。 沈书黎看着那个黑色的牌位,沉默了许久,挺的笔直的身子,在跪在垫子上的那一刻,变得无比的弯。 虽然二人是夫妻,但孟予安并未和沈书黎一同跪拜。 她站在沈书黎的身后,垂眸看向他的背景。 落寞、悲凉,但也仅此而已。 等到沈书黎起身的时候,那股落寞变成了冷漠,起身立在一旁。 唯独孟予安从他面前经过,准备跪拜行礼的时候,他开了口,“小心些,别被绊倒了。” “也不用磕的那么实在,做个样子就行了。” 这大不敬的话从沈书黎嘴里说出来,吓了孟予安一跳。 她连忙一个眼神扫过去,示意他闭嘴。 随后状似自然的走到蒲团跟前,跪下去。 孟予安的身上只是萦绕着些许悲伤,毕竟只和老爷子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旁的再无交际。 再加上心里有着老爷子算计沈书黎的芥蒂在,她对于老爷子的逝去倒是没有多余的感情,纯粹是符合礼节走个形式而已。 走完礼节,沈女士就冲守在一旁的文丽招了招手,看她走到跟前后,道,“文丽,带少爷和夫人去休息,再让小厨房准备点儿吃食,等会直接送到少爷房间里。” 文丽,“是。” “二少爷,二少奶奶,请跟我来。” 文丽带着两人,往后院的方向走,最终停在一个外表古典雅致的房间门口,冲着孟予安道,“这是二少爷之前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若是二位有什么旁的需求,可随时唤人过来添置。” 孟予安本来对这房间不感兴趣,听到是沈书黎以前住的地方后,顿时来了兴致,主动抬起脚,迈进门内。 房间倒是挺大,足足有农场房间里的主卧次卧加起来那么大。 不过房间内部,虽然一眼看上去像是放了不少名贵值钱的东西,但却明显的透露出一股没有人气的味道。 孟予安不禁好奇,“你有多久没在这边住了?” 房间里除了干净整洁外,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 这可不像三两年没住的模样。 沈书黎拿食指抵着太阳穴,下意识的按搓了几下,用脚从桌子下方勾出一个板凳,随意的坐在上面,“记不得了。” 饶是早就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孟予安,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里还是透出许多的诧异,“记不得了?” 这得是多遥远的记忆啊,或者说,这记忆是多难回忆啊,才能用的上这四个字。 沈书黎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荡,绕过一个又一个的物件,随后将目光定格在好奇的在房间里转悠的孟予安身上,“与其问我多久没在这边住,你不如问我在这边住了多久。” 孟予安听了这话,当即改了语气,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你在这边住了多久?” 沈书黎淡淡道,“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孟予安,“… …” “这么精确的数字?” 沈书黎点点头,“嗯,我出事儿的时候,刚好在我生日前一天。” 孟予安在心里快速换算了一下时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就是五年。 也就是说,在沈书黎五岁生日前,差点儿丧命。 怪不得,他能记得如此清楚。 原来在还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肮脏恶毒的事情。 并且,还是在他最最应该感到放松和心安的这个家。 想到这儿,孟予安故作轻松,走到沈书黎跟前,捧着他的脸,“你的记忆这么好啊?那我考考你,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几天?” 这话一出,孟予安就快速在心里盘算,从他们见面的那天,到今天,一共有多少天。 第156章 156.惊 孟予安的心里缓缓出了一个数字,还不到六开头的三位数,数字。 沈书黎的头顺着孟予安手心的方向,重重用力,让整个脑袋都栽在她的手心里,鼻息间满满的充斥着她的气息,那股闻起来虽然格外清香但却无比勾人的气息,“七千两百一十九天。” 孟予安诧异出声,“七千?” “你的算数能力也太差了点儿吧?” “再怎么算也不至于算到千位数上去啊!” 七千多天,将近二十年。 她现在拢共也就二十出头的年龄,总不能他在自己出声当天就见过自己吧。 孟予安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之后,很快甩甩头,把这个乱糟糟的想法甩开。 怎么可能。 一个在京市,一个在沪市,甚至说,在顾宁宁所说的那个亲生父母所在的乡下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身处京市的沈少有机会见面才对。 沈家的这套房子,不仅位置寸土寸金,就连家里的摆件看上去也都是名贵物件。 这还是经历了文革那么多年的打斗地主,打倒豪绅后留下的部分财富呢。 要是二十年前,沈家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孟予安不敢想。 反正无论如何,她这个破落户家的乡下丫头,都不应该和堂堂沈少产生交集才对。 与其去幻想两人在小时候或许认识这种可能性,还不如去相信一向聪明的要命的沈书黎,在经历了老爷子去世这种大悲之事之后,脑子坏掉了来的简单。 沈书黎只默默的将脸埋在她的掌心,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文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文丽,“二少爷,二少奶奶,这会儿用饭吗?” “如果用的话,您是想在屋里用饭,还是在旁边的亭子里用呢?” 这座小院里只有两间房间,沈书黎这间房在靠近院墙的位置,院子里有一个小亭子,孟予安进来的时候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虽然对去小亭子里吃饭有些心动,但想到这个季节的毒蚊子,她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动了动手,以此提醒正窝在她掌心里的沈书黎。 手心传来痒痒的感觉,约莫是沈书黎眼睛动的时候,睫毛在手心扫过的触感。 孟予安觉得有些痒,下意识的就要撤掉手。 沈书黎眼疾手快,在她出现撤离动作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脑袋只挪动了一下,但丝毫没有起来的痕迹。 孟予安有些无奈,“你先起来啊,有外人在呢。” “这样,你等他们摆好饭了,再窝进来,好不好?” 孟予安的声音格外温柔,几乎是哄着沈书黎的语气。 沈书黎摇了摇头,嘴上十分硬气,与他埋头在她掌心的动作十分不符,“不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他们摆好饭了,你的注意力就全在饭上了,更不会让我爬了!” 孟予安莫名有几分心虚,眼神在沈书黎看不到的地方变得飘忽不定。 门外再次传来文丽的询问声,孟予安无奈,只好道,“直接推门进来就行。” 反正没脸没皮的是沈书黎,沈少爷,又不是她这个所谓的少奶奶。 他都不知羞的,自己还有什么好替他遮掩的。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孟予安的手心蓦的一凉。 沈书黎的身子迅速坐正,只白皙俊美的侧脸上隐隐浮现的红痕,可以看出些许他刚刚埋脸的痕迹。 文丽说摆饭,就真的只是摆饭。 带着一个胸口未曾别着铭牌的佣人,齐齐将推车上的食物和碗筷摆好后,便迅速扯着推车退出了门外。 甚至还贴心的帮两人带上门,“您二位有事吩咐。” 沈书黎“嗯”了一声。 孟予安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桌上的饭菜勾引去。 因着家里有事儿要办的缘故,菜色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之类的菜。 四菜一汤,其中三道菜都是素的。 清炒蘑菇、清炒菜苔,唯一算得上有点儿味道的,是酸辣土豆丝。 至于那唯一的一道荤的,也只是蒸了个腊肠,切好摆盘放着而已。 汤倒是颇为简单,西红柿番茄鸡蛋疙瘩汤。 虽然菜的种类多,但每道菜的份量都不算大,属于是就算两人敞开肚皮,把桌上的菜品全部吃光,也就顶多有个八分饱的程度。 这种程度对于沈书黎来说刚刚好,对于孟予安这种贪吃鬼的话,只能说还是有些勉强。 虽然沈书黎还想接着将头埋在她的手里寻求慰藉,但看着她的那副馋样,也只好放下了心头的苦闷,转而净了手,端起碗给孟予安盛取了一碗西红柿番茄鸡蛋疙瘩汤。 西红柿,是切成小块儿,已经融化在整个汤底的那种西红柿。 番茄,则是后世所称的圣女果,对半切开,散在汤的表面。 鸡蛋则被打成蛋花状,和西红柿散落在一起,那小色儿,融合的颇为漂亮。 疙瘩也都是筛网大小的,均匀细致。 孟予安拿起勺子,毫不客气的舀起一勺送到嘴里,汤里自带的那股酸爽口感,瞬间激发起整个人的食欲,让她不禁胃口大开。 一碗疙瘩汤下肚,凭白让她在这个暑气肆意的夏末,感受到了几分痛快。 沈书黎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和搅和汤,然后漫不经心的往嘴里送上一口。 直到孟予安喝完,把空碗径直递到他的视野范围内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无奈的道,“你怎么这么快?也不嫌烫?” “说了多少次了,烫嘴的食物不要那么急,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你说你,多大个人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孟予安眨着眼,乖巧的看向沈书黎的方向,一副你随便说我乖乖听着绝对不反驳,但下次还敢这么做的神态。 沈书黎算是拿她没办法,要真的有办法,也不至于说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浑然不放在心上的姿态了。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起大勺子,特意在汤里搅和搅和,感觉其温度有降下来些许之后,才盛到碗里一勺,递过去,“不听话,那我就只能给你盛少点儿,让你被迫慢慢喝了。” 第157章 157.转悠 吃过饭后,孟予安开始央着沈书黎给她找些事情来做,好打发时间。 两人最后寻摸了半天,最终在院子里闲逛这个活动上达成一致。 临出门前,沈书黎还特意让文丽拿了驱蚊包过来,垂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将驱蚊的香包系在她身上,“别弄丢了,不然蚊子咬你,且得有你受罪呢。” “要是丢了,再跑到我怀里跟我嘤嘤告状,我可不管你。” 孟予安目光柔和的看向沈书黎,特意将脑袋往他的身旁凑,正好和男人低头时的额头相触碰,额头一触即离,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质疑,“真的不管我?” 沈书黎系好驱蚊包,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和孟予安的距离,确认驱蚊包系的且牢固着的同时,抬手屈指毫不客气的给了孟予安一个脑瓜崩,“真的不管你!” “哼。”孟予安往前一步,凑到沈书黎跟前,“我才不信呢。” 甚至趁着男人因为自己的突然靠近失神的片刻,轻轻在男人的侧脸上留下一个吻,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到门外去,在拉开了和沈书黎的距离后,冲着房间内叫嚣挑衅,“沈书黎,你能不能别墨迹了,快出来!” 沈书黎抬起手,拭去脸上残留的口水印,长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脚步却颇为实诚的踏了出去。 “这院子有什么好逛的,巴掌大的地方,也值得你当个事儿做。” “那你别管,我乐意,你就陪着我不就好了嘛,难不成,你不愿意陪我?”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愿意陪你,你可不要随便误解我的意思,我可不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吵架。” “什么嘛,你想跟我吵架就直说,别在这儿拐弯抹角的。” 沈书黎骤然停下脚步,沉默的看向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女人。 这话没法儿接了,合着她只挑自己想听的话,根本不好好听人说话。 “院子你自己逛去吧,我回房间去了,我可没有驱蚊包,我怕被咬坏。” 反正家里面处处都有佣人,也不需要担心她迷路什么的。 再者说,以孟予安的胆子,八成也只敢在这处院落里转悠,根本不敢去前面院子里,老爷子和其他人所在的那边。 虽说沈家人多是非多,但在沈书黎所在的地方,他还是能保证其清净的。 孟予安看沈书黎头也不回的走了,立马小跑着冲上去,挽着沈书黎的手,好声好气的说话,“哎呀,我错了嘛。” “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嘛,黎黎!” 沈书黎的心里其实已经软了三分,但他的面上毫无反应,甚至还特意摆出一副臭脸吓人的模样。 孟予安见状,直接整个人向前跨了一大步,拦在沈书黎的跟前,伸出双手。 动作突然,倒是使得因为惯性使然正往前走的沈书黎,丝毫没有防备的撞到了她的怀里。 孟予安直接一把搂住沈书黎,脑袋在他的胸口蹭啊蹭啊蹭到的,就如同之前的猫咪在孟予安脚踝蹭的那样,“黎黎!不生气了,好不好?” 蓦地被老婆贴贴又抱抱,还能听到老婆的撒娇,沈书黎的心情一下子就从负值一路飙升,心跳扑通扑通,嘴角下意识的上扬,连那个“好”字都从他嘴边跑了出来。 孟予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立马跟提上裤子不认人的男人似的,扯着男人的手,冷漠无情的就往回走,活脱脱一个走路机器模样。 沈书黎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到了孟予安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态度,除了默默在自己的心里给自己点上一个“坏了,真被她吃透了”的蜡烛之外,旁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两人围着院子转了约莫不到半个小时,孟予安就先行求饶,想要往来时的方向走。 只要身边有沈书黎在的时候,孟予安就特别的放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里。 眼睛除了盯着周围各种奇形怪状漂漂亮亮的花花草草以外,一点儿也不往前面的路上看。 沈书黎虽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但在转弯的时候,还是没来得及。 “咣当”一声,是孟予安和一个硬物相撞的声音。 沈书黎连忙上前,眉头紧锁,眼神里盛满关切与心疼,“怎么样,磕到哪儿了?疼不疼?” “还能走吗?要不我抱你回去?” 他甚至动作比话还快,话还没说完,手就已经放到了孟予安的腰上。 眼看着就要将孟予安拦腰抱起,往回走的时候,一旁的人影突然开口。 “沈书黎,这就是你那个乡下破落户的媳妇儿,真是没有一点儿教养。” “也不知道你怎么能看上她的,你瞧瞧她这头发、这姿态、这穿衣打扮,哪点儿能配得上你啊?” “要我说,还得是佳怡和你最相配了,人家佳怡可是堂堂温家的大小姐,就连那头发丝,可是都要比你这媳妇儿金贵的!” 沈书黎的目光只分过去了一瞬,看清楚来人后,讥讽开口,“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婶啊。” “怎么,你的肚皮里爬不出来男娃,没办法笼络上温家,想着从我这儿入手了?” “我看啊,您与其想着从我这儿下手,倒不如让我二叔再找一房姨太来的现实。” “虽说他怎么着也找不到温家主家去,但温家的旁支还是能挑一挑的嘛,也好解了二婶这身在沈家,却舍得把自己当温家的狗来说三道四的奴命。” 这话一出,黑影的身形不断起伏,左右摇晃的,眼瞅着像是快要被气晕过去的样子。 二婶的脸涨得通红,哪怕是在这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都能看得出来她脸色的变化。 孟予安默默在心里吐槽了沈书黎一句,“嘴真毒。” 又默默吐槽了一句,“这二婶真没脑子。” 这不纯纯上赶着找欺负呢吗? 没看那二叔,她男人,都不能在沈书黎的嘴上讨个好儿的,偏偏人蠢吧,还非要着急忙慌的往外跳。 沈书黎直接公主抱,抱起孟予安的身子,然后颇为嫌弃的清了清嗓子,道,“二婶,劳烦让让。” 第158章 158.不啊 “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二婶肯定听过吧。” “瞧我这嘴,毕竟二婶年龄这么大了,吃了这么多年的盐,怎么可能没听过这句话呢。” 孟予安虽然贴在沈书黎的怀里,但余光却一直观察着二婶的动作。 沈书黎话一出,二婶虽然气,但也只好往旁边跨了一步,把道路给让出来。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二婶一改刚刚那副被气到的模样,面上波澜不惊,冲着身后的丛林道,“出来吧。” “温佳怡,你可看清楚了?”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上赶着把这张老脸给人踩了半天,才换得片刻对方停留的时间。” 一旁的丛林里,一个女子大大方方的走到二婶旁边,目光望着沈书黎二人消失的方向,嘴上不忘安慰二婶,“放心,该给你的,一点儿都不会少。” 随后抬脚便往和沈书黎二人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温佳怡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刚自己看到的那张脸。 越看,越和记忆中的那张脸相似。 直到脑海中的两张脸渐渐重叠上,温佳怡眸子一缩,不禁喃喃道,“原来是她。” 怪不得呢,怪不得,一向冷心冷面的沈书黎,居然舍得大费周章的往黑市那破地方跑一趟,一待就待两年的。 如果是她的话,那就一切都说的过去了。 这边的事儿,沈书黎二人一概不知。 或者说,沈书黎可能直到,但孟予安是一点儿不知。 把孟予安放置到床上,沈书黎动作极轻柔的撩起她的裤腿,缓缓的往上提起,目光碰到女人腿上那块儿和身旁白皙滑嫩的皮肤成了明显对比的青紫时,瞳孔骤然一缩。 “疼不疼?” 沈书黎呼出两口气,像小孩子似的,吹在孟予安的那块儿青紫处。 孟予安看着他这幅紧张的模样,故作轻松的开口,“哎呀,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是被磕了一下吗?” “这也就是这会儿看着严重,过几天这青紫消下去了,就好了。” “没多大点儿事的。” 她在北疆,在顾家,受过的罪可比这青紫重多了,而且还不少呢。 她早就习惯了。 孟予安直接伸手碰触到裤子,满不在乎的将裤子捋下去,甚至还有心思糊弄沈书黎两下,“你看,这裤子盖上,不就没有青紫了吗?” 只要看不见,自己就没有受伤,自然也就不会疼痛。 这是孟予安自己的道理。 沈书黎才不吃她这套,直接走到门口,冲立在一旁的佣人招手,从她手里的托盘上取下活血化瘀的药膏,走到房间里,再次蹲下。 刚刚被孟予安随意捋下来的裤腿儿再次上移,沈书黎打开药膏,拿食指取了一抹,让药膏附着在那块儿青紫上之后,又将自己的掌心揉搓到发热,按到那块儿青紫上,开始顺时针揉动。 男人的力量一向是要比女人的大得多的。 即使沈书黎刻意收了几分力气,但在那抹力气作用到孟予安的腿上时,她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哎呦!” 沈书黎可是牢牢的记住了刚刚孟予安说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缓缓开口,“不是不疼?” “不是看不见伤口就不存在?” 孟予安被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噎了一下,但很快理直气壮的开口,“懂什么,我那叫自我安慰。” “我自己看不见,我又不碰它的时候,它当然不疼,不疼就代表不存在。” 沈书黎眉毛一挑,“现在伤口被我的手挡着了,你也看不见。” 同理,伤口也应该不存在才对,她还次牙咧嘴的做什么? 这么想着,沈书黎手上的力气就不自觉的加大了些许。 孟予安本来就不吃劲,更别说本就敏感脆弱的伤口处了,碰上男人那如同牛一般的力气之后,直接嘤嘤出声,“嘶… …” “诶,你轻点!” “别碰那啊,那可疼了!” 虽然两人都颇为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心里一点旖旎都未曾升起。 但这声音传到门外佣人的耳朵里的时候,自然就变了个味儿。 佣人当即面红耳赤的站到一旁,离沈书黎的房间更远了些。 试图通过这样的小动作减少房间里奇怪声音的传入。 少爷身体真好啊,佣人不禁感慨。 好不容易从郊区赶过来,忙碌到现在,居然还有精力做这档子事儿。 沈书黎揉搓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掌心那股药膏的黏腻感完全消失后,才停下动作,“比刚刚消了不少。” 看他终于停下,孟予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松完,才松到一半,就听男人又道,“明天再揉两次,估计这青紫就消下去了,后天就不疼了。” 孟予安看着男人的动作,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算他不揉,这青紫到后天也不会再疼了。 只是会比今天更明显,看起来更渗人些而已。 但是反正是在腿上,沈女士一般情况也看不到,也不会担心,自然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拧着眉,看沈书黎仔仔细细的净了手爬后,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心思掩了下去。 算了,毕竟是他疼爱自己。 自己已经不识好歹了一次了,反正也改变不了他要揉散的想法,还是不说那么多了。 两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孟予安是被腿上的动静给惊醒的。 她看向跪坐在床上的沈书黎,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没多大事儿,也就你把它看在眼里了。” 沈书黎听了,直接丢给孟予安一个白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做老公的,不心疼自己家的媳妇儿,那还了得?” “你这人真是,嘴上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开心开心能怎么?明明是在为你好,帮你揉,你可倒好,从昨晚上一开始的抗拒,到今天早上刚醒的斥责,你说说,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是什么很的人吗,上赶着讨好你,还要听你在这边指责的?” 这话一出,孟予安立马就不困了,脑袋里的警钟敲响,“没有没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怎么会有人埋怨你呢,反正那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心疼你,为了我起的这么早嘛!” 第159章 159.来人了 沈书黎嗤笑一声,“你最好是。” 随后撩起一旁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套上之后直接从床上坐起。 他一起,风便从被子周围灌进去,塞满整个被子。 孟予安还没完全睡醒,连忙掩上被角,灵活的运用四肢把被子掖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一个脑袋在枕头上,眼睛咕噜咕噜的在沈书黎身上打转,抿了抿唇,道,“今天要起这么早吗?” 外面的天还昏暗着诶。 夏天还没亮的天,俨然是极早的时辰。 沈书黎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道,“你再睡一会儿,等会我再叫你。” 话音刚落,床上刚刚还露出一双眼睛的孟予安,瞬间就身子下滑,把脑袋塞进了被子里。 等沈书黎收拾好,再往床上看去的时候,目光所在之处,已经只剩被子隐隐的起伏了。 若是静下心来,还能听见轻微的打呼声。 沈书黎摇了摇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一个衣着凌乱的女佣就从门边溜了进来,看着床上的身影,环绕屋里一周,装作不经意的碰掉了柜子上的盘子。 盘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女佣连忙小跑跑出房间。 孟予安身子一颤,连带着整张被子都抖动了一瞬,睡眼朦胧的朝着声音发出地看过去,下意识的喊,“沈书黎?” “是你在那边吗?” 好半晌,房间里都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一股冷意迅速爬上孟予安的后背,本能的使她迅速从困意中清醒。 她快速套上衣服,走到碗碟碎裂处,简单看了两眼后,视线很快被一旁的脚印吸引而去。 “屋里,怎么会有带土的脚印呢?”孟予安不禁喃喃道。 这周围也没有什么水池之类的,想要留下脚印,就必须从湿漉漉的地方穿过才对。 院子里最近的池子在入门处,这么短的时间,若这脚印是沈书黎的,时间也对不上。 就算他真的有事要走到门口处,顶多也就刚刚到那儿,更别提他再不小心踩过池子,在经过一个又一个院落小路后,还带着湿脚印走到房间里了。 所以,这脚印肯定不是沈书黎的。 而且,也不是无意中留下的。 既然不是无意,那就只能是故意。 摔盘子的人想引她出去? 这是孟予安的第一想法。 但是,好端端的,引她出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孟予安环视了一圈屋内,拿了个扫把扫帚兜,顺手把地上的碎渣渣扫到一起。 屋内静悄悄,只留下碎渣渣和扫帚相接, 再到碎渣渣和扫帚兜子相接的声音。 想了想,她还是把清理工具丢到了一旁,没有把东西往外带。 那人既然来了第一次,但凡是真的有心想引诱她出去,若久久未见她出去,那肯定是有第二次的。 而她选择了引诱她出去,而不是直接现身的方法,说明沈家里有这个人畏惧的东西存在。 那么,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待在这房间里,等就行了。 反正,慌乱的人,不是她。 孟予安想清楚后,特意从一旁拎起个板凳,直接对着大门,放下凳子,一坐上去。 将视线挪到门外,百无聊赖的数着在视线范围内的那棵树上的叶子。 一个,两个,三个。 孟予安数到第七十八个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旁的声音。 她心里不由得一紧,暗自道,“来了。” 一个陌生的面孔骤然出现在孟予安面前。 如果她昨晚回头的话,就能认出来,这个女的就是二婶所称呼的那个女人——温佳怡。 孟予安抬眸看向对面正向自己走来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来了?” 温佳怡闻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内心闪过一次慌乱,但很快被压下去,面上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予安老老实实,“不知道。” 温佳怡有些无语,“不知道你还给我倒水?” 孟予安挑挑眉,“来者是客,你可以选择不喝。” 温佳怡随意的扯过一旁的凳子,径直坐下,上半身挺的笔直,看向孟予安。 她默默调出脑海里的那个记忆,和孟予安的轮廓一一对比。 昨晚只大眼一瞟,直觉就告诉她,她就是她。 今天近距离观看之后,温佳怡更坚定了自己的直觉。 于是她径直开口,“你知道你是谁吗?” 孟予安听了这句话,嘴角轻扯,她自己难道不应该知道自己是谁吗? 孟予安慢吞吞开口,没有急着自证,反而径直看向对方,“你认为我应该是谁?” “或者,你要告诉我,我其实是谁?” 温佳怡看着她淡定的神情,心头暗叫一声不好,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你是孟予安,孟氏夫妇的女儿。” “再详细点说,是沈书黎的母亲,沈女士所参与过的科研项目的,孟氏夫妇的女儿。” “我猜,你应该想知道你父母的信息很久了吧,我们来做个交易,你要不要听听看?” 孟予安闻言,刚刚还悠哉悠哉捏着茶杯慢慢沿着杯边吸吮的动作,瞬间凝滞了下来,她看了对方一眼,放下杯子,“你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的父母和沈女士有所关联,那我直接去问沈女士不就好了?” 哪还需要在这儿跟她做这个交易。 孟予安真心觉得,这个自称温佳怡的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点儿不太好。 温佳怡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倏地笑了,“你没问吗?” “他们告诉你了吗?” “让我来猜猜,一定是没告诉你吧。” “若是告诉了你,你刚刚就应该肯定的告诉我,不和我做这个交易,而不是反问我了。”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做这个交易?” 孟予安并拢五指,任由指甲在掌心掐出痕迹,“什么交易?” 温佳怡面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了,“你离开沈书黎,我就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消息,如何?” 孟予安挑了挑眉,“哦,原来你是冲着沈书黎来的啊。” 第160章 160.休想 温佳怡看着孟予安面上的平静之色,心头赫然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能如此平静? 和自己想象中的应该焦急地追问她父母的情境丝毫不同。 想到这儿,温佳怡当时就有些慌乱,口直心快的,话不经脑子的,直接就从嘴边蹦了出来,“你懂什么?” “我和沈书黎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比你这个半路跳出来的拦山虎的友谊深厚多了!” 孟予安听着她这几乎自爆式的说辞,心下不由得一松,眉毛一挑,一副不信的样子,怀疑着看向她,“是吗?” 温佳怡是在世家里长大的花骨朵,哪儿受过这种质疑? 向来身处高位的她,但凡发话就没有人不实打实的跟着她的吩咐去做的。 与其说没人会质疑她,不如说,没人敢质疑她。 谁让她是温家唯一的继承人。 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倒不是说温家老爷子生育能力不行,只是他们家尤其爱出情种。 到了温父那一代,更是在其妻子生了温佳怡后,更加心疼妻子的十月怀胎之苦,几乎是将心里除了分给妻子以外的爱,悉数给了温佳怡。 乃至于温佳怡虽然是个在这种背景下的“丫头片子”,硬生生的被温家当成个“公子哥”养到了现在。 温佳怡听了孟予安的挑衅,当下就从身上开始搜罗物证,随后一一摆到孟予安跟前,“喏,你看,这个是我和沈书黎三岁的时候,一起爬树他送给我的草编蚂蚱。” “喏,这个镯子,是我十二岁生日宴的时候,沈书黎从城东精挑细选的一家手工行亲手打磨的!” “… …” 孟予安闻言,眉毛反倒放松了些,“真是难为你了,好不容易出个门,还要想方设法的把这些东西统统带在身上。” “不过,要是照你这么个说法的话,那我也有很多和沈书黎情深义重的象征。” “我身上的这件衣服,沈书黎跟我一块去挑的,本来是不想要这件的,奈何啊,他说这件适合我。” “我这肚子,看见了吧,圆滚滚的,可是沈书黎一手喂起来的,哦,你应该没机会吃过他做的饭吧?我跟你说,可好吃了,就是这天天吃吧,多少还是有点儿腻的,下次你要来的话提前说啊,我可以给你多留点儿,虽说当顿的你想吃到得看运气,但这隔夜饭啊,我还是能保证的。” 温佳怡的脸都快被气成猪肝色了。 她身上的那些所谓的物件再有来头又如何,终归已经是过去式了。 沈书黎现在放在心尖尖上宠的人,还是孟予安。 温佳怡狠狠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对面,“所以呢?” 现在幸福又怎么样,不还是很快要被自己拆散掉? 世人常说,拿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搞信息差。 偏偏世家大族里面什么都缺,缺爱缺情分争利益争女人,唯独最不缺的就是信息来源。 温佳怡渐渐恢复了冷静,“你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的话,就尽快离开沈书黎。”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你给我答复,我可以给你一条关于你父母的下落的线索。” 孟予安神色淡淡,看了她一眼,半晌,才从嘴边吐出一个字,“哦。” 温佳怡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哦?” “哦是什么意思?沈书黎应该不知道你这幅面孔吧?你装的还挺好呢?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居然连你的亲生父母都能舍下!” 说到这个,孟予安可就坐不住了。 她的胸口起伏个不停,没忍住还是将话说出口,“难道不是他们先放弃我的吗?” “他们只生了我,又没有养我?他们难道年龄不比我大,懂得事情不比我多吗?如果当真在意我,又为何屡屡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从不出现?” “这种只知道生,不知道的父母,就算知道了线索又怎么样?难道非要我因为这对根本不知道会不会爱我的所谓亲生父母,而放弃一个现在已经很爱我对我很好的男人吗?” 凭什么呢? 就凭她温佳怡上下嘴皮子一动吗? 孟予安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于是她当下就对温佳怡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就当没看见过你。” 也不知道她来过。 至于关于她亲生父母的事儿,若是有人愿意主动告诉她,她会耐心听下去。 但若是没人讲,甚至还要拿沈书黎作为代价来交换的话,那不好意思,她只会丝毫不带犹豫的选择沈书黎。 若是两年前,沈书黎未曾出现,他对她的好也未曾存在过的时候,在她最孤立无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那对儿所谓的生父母可能的确是她最想要抓住的、可能是她的救命稻草的东西。 但和沈书黎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孟予安已经从他身上汲取到了足够多的能量。 她如今依靠着自己也能活得很好,哪怕没有沈书黎。 这些都是沈书黎教会她的。 做人不能忘本,而她孟予安,最不能忘掉和放下的,就是沈书黎。 她不能像那些所谓的“把男人当回事儿就是”的那种言论似的,当真不把沈书黎当回事儿。 沈书黎于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男人这个身份那么简单,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充当她的精神信条般的存在。 别说拿一条信息来换了,就算所谓的亲生父母这会儿出现在她眼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沈书黎。 纵使自己可能会面对所谓“女人依靠男人,总会有被抛弃的那一天。” 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已经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被顾家抛弃、被真心呵护疼爱照顾的顾大、顾二、顾三抛弃。 她受到的抛弃已然足够多了,但拥有的爱,拥有的浇灌,仅仅只有沈书黎一人而已。 若是沈书黎当真也要离她而去,无非也是把他原先给予的东西悉数抽离拿走而已。 本来就是暂时寄存在她这里的东西,就算拿走,她也不会心生埋怨的。 第161章 161.破灭 温佳怡吃惊的看着她,不死心的再次追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可是你的亲生父母!” 孟予安垂着眸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嘴上吐出三个字,听起来格外的决绝,“不考虑。” 她没有再抬头看,但从身边的声响不难听出,温佳怡已经走了。 确认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后,孟予安蓦地伸开双手,将手放到脸上,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双眼。 啜泣声在屋内响起,声音越来越响。 等到沈书黎忙完,从外面回到屋内,搓着手,试图把手上的冷气搓掉一些,在脑海里反复琢磨着怎么叫孟予安起床。 接过还没等他想好,刚一走进正门,就被屋内传来的声音吓到。 确认那个掩面哭泣的人是孟予安后,沈书黎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到孟予安跟前,“怎么了?” 他的眼里尽是慌乱,“你哪里受伤了吗?” 孟予安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一丝情绪,漠然的摇摇头,“没,没受伤。” 沈书黎看着她的眼睛,“那你怎么了?” 他不过就是出去忙了两个小时而已,回来人就跟变了一副模样似的。 分明他走的时候,还是那个活泼开朗闹着要睡回笼觉的女人,回来的时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哭包。 沈书黎想了又想,眉头紧锁,但是带着些不确定,“沈家的下人为难你了?” 不应该啊? 就算沈家当真有这种拎不清的下人,也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还是说,就是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觉得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老爷子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所以才来欺负孟予安。 可是,欺负她的意义是什么? 世家做事,向来讲究一个利字当头。 孟予安除了是他沈书黎的妻子,占了配偶这个身份之外,可是对沈家的产业没有一点影响的。 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就只能是冲着她妻子的这个身份来的。 所以,是喜欢他的人来找了孟予安麻烦? 难道说… … 想到这儿,沈书黎匆忙开口,“温佳怡来找你了?” 孟予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哭的比刚刚更厉害了。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说,他就能猜到温佳怡这个人。 那是不是说明,刚刚温佳怡拿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他对温佳怡的心思也是真的。 他们真的有过那么一段青梅竹美好时光。 都说爱是相互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温佳怡现在对沈书黎如此的情根深种,和沈书黎本身自然脱不了干系。 如果沈书黎没有释放出一些暧昧信号的话,温佳怡怎么会如此上头? 经历过上一世的孟予安,向来是不以最高的恶意去揣测同样身为女子的人的,哪怕这个人是所谓的情敌,是揣着来争抢沈书黎的心思的女人也一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沈书黎行得正坐得直,温佳怡一个堂堂世家千金,又怎么会上头成这样,做出这般介入他人婚姻的事情? 这般的,不知廉耻。 想到这儿,孟予安已经认为沈书黎心中有温佳怡这个想法完全成立了。 于是她沉默良久,抬起手揩掉脸上的眼泪,“我们离婚吧。” 沈书黎给予了她这么多,她实在做不出来撕破脸皮恩将仇报的事情。 但,她可以放他走,让他去追寻自己该追的幸福。 也是,如沈书黎这般理应在天上飞着的仙鹤,自然是应该找一只同样高傲的、门当户对的仙鹤才对。 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看上她这只灰扑扑的、连个枝头都站不稳的雀儿才对。 他只是退回到他应该过的生活上去而已。 孟予安眼中写满了坚定,即便她的脸上、身上透露着无尽的哀伤,但这依然跟她的坚定不冲突。 沉默不会消失,只会转移,从孟予安身上转移到了沈书黎身上。 沈书黎脸上尽是茫然,他不过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他不懂。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确实是温佳怡来过。 沈书黎连忙蹲下身子,让自己低孟予安一头的同时,刚好和她垂着脑袋的视线平齐,“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有问题我们就解决,不要直接解决我好不好?”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对不对?” 孟予安摇摇头,想法并未因为沈书黎的话而产生动摇。 甚至因为他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长时间。 是指,陪自己两年出头,却和温佳怡的岁岁年年吗? 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福分,都比不过她这个从陌生人变得熟悉的,才在一起不到两年的妻子吗? 刚刚努力的在温佳怡面前强撑着,努力的不露怯,努力的不去考虑亲生父母的线索那个条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沈书黎,是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沈书黎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可是,事到如今,沈书黎却让她感到害怕。 从到了京市以来,孟予安心里的那些不安在此刻,都渐渐浮出了水面。 未曾解决的问题不会消失,只会累积起来,一起爆发。 甚至可能产生,前所未有的毁灭。 如果和温佳怡的那么多年,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抛弃的话,那她这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如果遇到了下一个女人,是不是她也会被直接抛弃掉? 曾经给过她和温佳怡的好,会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朝着孟予安奔涌而来。 从沈书黎随意的一个招呼,就能让许安易拉着那么大一车煤块儿,却只收少少的市价的钱;到即使身在农场,也能有吃不完的山珍野味的包裹收;到家里添置的各种大件、贵重的工业票据;到京市的那个别墅;再到如今的沈家老宅。 一切的一切,都让孟予安感到陌生。 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极强的抽离感。 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其实只是个局外人的梦一样的。 她根本不属于这里,更准确的说,她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拥有的一切,都像极了一场幻影。 第162章 162.破灭2 一场镜中花水中月,手指轻轻一碰,就会碎的一干二净的,幻影。 孟予安什么也不想说,身子无力的瘫倒在一旁,连支撑着自己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的一干二净了似的。 沈书黎见她这幅样子,除了心疼以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安安,我等你,等你想告诉我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你这样在下面也没有办法好好休息的,我抱你去床上好不好?” 孟予安仰着脸,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耳朵放空,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似的。 更准确的说,她已经失去了接受外界声音的能力,脑子里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放着温佳怡刚刚的张扬肆意,刚刚介绍她和沈书黎之间的情投意合的那一刻的场景。 沈书黎看她麻木的神情,除了恍若感同身受似的,感受到一种无力感之外,只能跳过她的同意,直接去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把她从椅子上抱到床上。 起码这样,她会舒服许多,在身体上。 然而就在他的手碰触到孟予安的那一刻,就如同火苗碰到了爆竹的引芯一般,她倏地就炸裂开来了。 “别碰我!”是孟予安恶狠狠的声音。 她的面容上出现了沈书黎从未见过的狠厉之色。 沈书黎的手滞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无措,只有嘴上才试图说服孟予安似的,小声呢喃道,“我不是要伤害你。” “我只是想把你抱到床上,让你更舒服一点而已。” 孟予安摇了摇头,明确的表示着自己的抗拒,“不需要。” “你走吧。” “算我求你了,沈书黎,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她这种状态下,完全无法接受两个人在同一空间里待着。 沈书黎心疼的看着她,虽然很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会出什么事,不放心,但迫于她的状态,再加上心里有个“找温佳怡问问事情缘由”的想法,只好后退了一步,先行从孟予安处离开。 只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沈书黎前脚一走,孟予安后脚就慢吞吞的挪到了床上去。 当然,没有沈书黎抱她看起来的那么轻松简单,不过从门口到床上的短短的几步路,却被孟予安手脚并用的艰难的挪了好些时候,才成功挪上去。 手心处隐隐作痛,孟予安垂着脑袋看过去,“蹭破皮了啊。”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嫩了? 她在北疆的时候,和在顾家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细皮嫩肉。 是被沈书黎细心地好好养了一遍后,才变成了那个有地方撒娇,仗着有人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她。 但脑子里除了能想到“沈书黎待她很好”这个认知以外,孟予安的脑子实在是转不动了,别的不管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沉默。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的脑子还跑神了一秒,“幸亏把沈书黎赶出去了。” 不然他那个大洁癖强迫症,要是看到自己就这么脏咧咧的躺到床上去,还不得说她一顿的? 沈家这么大,孟予安并不担心沈书黎出了门之后无处可去。 相比于担心沈书黎,她更需要时间来细细的考虑,刚刚因为冲动从自己嘴中说出去的那句话,那句——离婚。 她,真的想和他离婚吗? 如果真的必须离婚,她首当其冲要面对的,就是生存问题。 她向来是不愿意亏欠任何人的,但偏偏,她欠沈书黎的最多。 尽管沈书黎给出来的,从未想过收回去;尽管沈书黎给出来的,可能不过是他全部资产的九牛一毛。 她不是没有想过,沈书黎可能有其他的身份,但归根到底,无论沈书黎是谁,是不是沈家的,都与他们二人的生活无关,她之前一直这么想的。 所以也没有想过沈书黎如果坦白了她会怎么样,如果一直瞒着会怎么样。 她一直觉得,沈书黎愿意坦白就坦白,愿意隐瞒就隐瞒,无论如何,都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她始终相信,沈书黎不会害自己。 但这一切的一切,就仿佛个昨日幻影,在沈书黎脱口而出“温佳怡”三个字的那一刻,全部破灭了。 现实这把利剑终究还是向她砍来,拔出去之后除了带走一堆血以外,还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空洞。 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空洞。 她的心,因为沈书黎用爱浇灌出来的那颗心,已经遍布裂痕了。 如果日子无法继续下去,那无论她是否情愿,和沈书黎离婚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单一的选择题。 那么,既然只能选择离婚,她的那点儿农场津贴得补偿沈书黎多久,才能将他付出的钱财,完全还清呢? 就算沈书黎自己不愿意要,自愿放弃这部分的争夺,她是不可能完全放下,真的不还的。 可是如果还了,且不说她这点儿津贴对于沈书黎的付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这点儿津贴在农场看着足够日常开销,但是在京市,租个房子怕是已经要去掉九成了。 可是,她又不能离开京市,谁让她高考报名填报的学校,通通在京市。 对了,学校! 学校是提供住宿的,如果刨去住宿这个大头儿不算的话,只算日常生活开销和学费,农场的津贴是足以覆盖的。 至于欠沈书黎的债,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能还多少,就先还多少了。 孟予安想到这儿,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线似的,已经先她一步将所有的东西清晰的串联了起来。 她当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极为认真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和老爷子本来也没什么情分,只是因为沈书黎,才扯上了关系而已。 如果说春泥小筑还勉强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家的话,这偌大的沈家,就不过只是个遮风挡雨的壳子而已。 任凭它的外观看起来如何的奢华富足。 收拾完这边的东西,她还得尽快赶回春泥小筑,把那边的东西也收拾了才行。 想到这儿,孟予安瞬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扫刚刚的迷茫之感。 第163章 163.破灭3 沈书黎出了门,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几乎是以他最快的速度,找到管家,面无表情的开口,眉眼间皆是狠厉,“把今天所有靠近后院的人员和他们来往的时间整理出来,等我回来的时候给我。” 温佳怡能在借着拜访老爷子的这短短时间内,找到后院去,跟孟予安说三道四,绝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这个家里绝对有她的内应。 解决温佳怡势在必行,但找出家里的内鬼也不可或缺。 今天能解决温佳怡,明天还能有周佳怡、梁佳怡。 只要家里的内鬼一天找不出来,这个沈家就安生不了一天。 以前他懒得管这些,是因为没有触霉头到自己的头上,如今捅出来了这么大个篓子,沈书黎才知道,一切未被解决的事情都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出来,成为重要事情的导火索。 人教人学不会,事儿教人,一教就会。 管家应了之后,正准备抬脚去找人安排这个事儿,就听见沈书黎又道,“等等。” 管家,“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书黎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让下人,算了,麻烦管叔你亲自去一趟后院,给二少奶奶送一份安神汤。” 旁的人他信不过,但堂堂管家,用来做送汤这种小事儿,又难免太委屈他了。 但管家和沈书黎的情分不一样,沈书黎可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 为自家孩子做事,那是他的福分,哪还会觉得委屈的,于是当下利利索索的应道,“好嘞,我这就去。” “我出门一趟,劳烦管叔找人稍微看着点儿二少奶奶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儿,都先顺着她,等我回来了再处理。” 管叔本来想笑着回应,但触碰到沈书黎那严肃的眼神后,恍然明白他们夫妻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于是迅速调整表情,“您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下面的人的。” 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老爷子去了,往后沈家的真正的主儿,现下还不明了吗? 就算沈书黎不交代,这个家里敢为难孟予安的,怕是也没有几个。 沈书黎交代完,三步并做两步,下台阶、拿钥匙、坐到车上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温家距离沈家并不算远,开车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沈书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神态。 等他抵达温家,向温家管家说明来意的时候,脸色早已恢复正常。 温家的管事也算是看着温佳怡和沈书黎长大的,沈书黎和旁人自然不同,想来温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也不需要什么请帖,于是在看到人的当下,立马抬手将沈书黎往家里迎。 温管家,“您来的正巧,我们家大小姐啊,可是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呢。” “您要是再早来一会儿,怕是还真就跟我们家大小姐错过了!” 沈书黎闻言,再次确认了心底的想法。 挑事儿之人,九成是温佳怡。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两人长大之后基本上各忙各的,再加上性别不同,在这个男女有别的时代,自然也不好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 沈书黎扪心自问,自己和温佳怡分明没有过节才对。 至于刚刚下意识的将温佳怡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在忙着和来拜访老爷子的亲朋好友寒暄的时候,谁都看见了,偏偏没看见温佳怡。 就连温家的人都说,“佳怡不是早都来了吗?人呢,这会儿怎么找不见了。” 沈书黎当时没放在心上,毕竟温佳怡也没少去沈家。 谁在沈家都有可能迷路,但温佳怡不会。 但他没想到,不会迷路的温佳怡,主动去找了孟予安。 他们二人能有什么交际? 温佳怡向来是一个懒到骨子里的人,所以她的院子距离大门处近的很。 温家上下也疼她,硬生生把大门处这边原来准备拿来装作客房的院子直接一个大改造,给改成了和温家大小姐适配的配置。 即使两人早已成年,但终归男女有别,温管家把沈书黎送到了之后,也没急着走,只是站在门口,盯着院子里面的动静,“我就不送您进去了,大小姐这会儿可未必想看见我。” “您先进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儿,喊我一声就成,我就在门口这边候着。” 温管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小姐乐意见沈书黎,可不代表乐意看见他。 大小姐回来的时候那副骇人的神情,他可不敢往上凑。 但沈书黎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魔力,大小姐看见他,没准儿那雷暴雨都能直接转晴。 他刚想到这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温佳怡惊讶的声音。 “书黎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你,来了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这幅样子可算不上美丽,你可不许嘲笑我!” 沈书黎沉默的盯着她的眉眼,试图在她眼睛里找到一丝心虚。 但偏偏,没找到。 她的眼里只有喜悦。 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中带着的喜悦。 要是沈书黎没有和孟予安结婚,没有成家,还真未必分的出来温佳怡的神色区别。 但偏偏,他看多了孟予安喜欢他、爱他的样子,自然对这样的眼神格外明晰。 于是沈书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温佳怡的距离,“我已经成婚了,你直接叫我的大名,沈书黎就行。” “书黎哥哥这种称呼,终归还是不太合适。” “温佳怡,你越线了。” 这话一出,温佳怡的温柔深情之色几近崩盘。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书黎,“你结婚怎么了?” “你结婚我就不能叫你哥哥了?” “可你分明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哥,凭什么不能叫?” “是那个女人要求的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我这就找她说理去。” “书黎哥哥,你怕她,我可不怕!” 伴随着话音落地,随着而出的还有温佳怡跃跃欲试,准备迈出的脚步。 沈书黎狠狠的闭了下眼,冲着温佳怡的方向,以一种从未用过的语气,恶狠狠的道,“站住。” “温佳怡,你有完没完?” 第164章 164.走了 温佳怡站在原地,顿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沈书黎,在跟她说话。 用着那么凶、那么不耐烦的语气,跟她说话。 眼泪一下就奔涌而出,都在这个时候了,温佳怡还牢牢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愿让沈书黎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只哽咽着道,“沈书黎,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么跟我说话?” 沈书黎,“没有… …” 听见他否定,温佳怡立马吸吸鼻子,立马接上,“我原谅你了,下次不许这样了。” 沈书黎沉默了一秒,但还是坚持着把自己的话说完,“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没有不相干。” “孟予安是我的老婆,我的妻子,会和我共度一生的爱人。” “相比之下,不相干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你今天跑到沈家都跟孟予安说了什么,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这么多年的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我也不希望在沈家客厅以外的地方看到你,尤其是我的私人空间,禁止你入内。” 沈书黎扪心自问,自己对温佳怡已经算好脾气的了。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福分,他早已经将温家拆的七零八碎了。 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有经济等各方面意义上的。 哪怕是几乎式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也一定会让对方知道,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对于温佳怡,对他抱有爱意的温佳怡,能够让她最痛苦的方式,自然是自己和她彻底断开。 方式虽然简单,但却是折磨温佳怡的最好方式。 沈书黎说完,抬脚就准备往外走,仿佛又想起来了什么,再次开口,“对了,以前年龄小不懂事儿,送你的那些东西,劳烦你收拾一下,找人送到沈家来。” “关于你遗留在沈家的东西,我也会安排人送过来。” 温佳怡呆愣的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书黎离开的背影。 温管家站在门口,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但又觉得此时此刻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偏偏就是这两步,让温佳怡看到了他。 温佳怡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出口似的,“管家,你听到了吗?” “堂堂沈家的二公子,现在,居然来问我要之前送给我的东西?” 她喜欢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个抠搜无比的人? 但比起看清沈书黎,她更想留下这些东西。 但温家大小姐的理智告诉她,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头也不回的、干净利落的把这些东西全都还回去,然后和对方切断联系。 人家都把自己的脸面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她还在这里可怜巴巴的心慈手软的有什么用? 温佳怡想到这儿,“你去,把沈书黎这些年送过来的东西册子找出来,一样一样的找出来,全送回去。” “另外,安排人去盯着春泥小筑。” 既然沈书黎不让她好过,那就别怪她对孟予安下手了。 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 沈家。 沈书黎将车钥匙随意的丢给管家后,把要和温家一刀两断的事情吩咐下去,才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门口到小院房间的距离,不过只有几步,却让沈书黎放缓了速度,硬生生花费了比从大门走到小院的时间还要长。 手放在房间门上的时候,他深呼吸了数下,才轻轻的推开了门,柔声呼唤道,“安安?” 确认里面毫无反应后,沈书黎才接着开始手里的推门动作。 毫无反应总比炸毛强,虽然对自己没有顺从期待,但起码也没有抵抗不是? 沈书黎这么安慰着自己,努力的平复着心情。 在门打开的一瞬,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床前,“安安,我知道错了,都怪我不好。”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杂七杂八的人靠近你了;还有,关于温佳怡,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对我有心思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去过温家,已经和她断的一干二净了。” “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沈书黎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但他等了半晌,床上也没有给出丝毫反应。 他直觉哪里有些不对,这才抬头仔细的朝着床上看去。 刚刚因为过于着急,他只大眼一扫,确认床上有个鼓包之后,就立马跪坐在床边,开始忏悔。 直到这会儿目光重新挪到床上,他才发现,那个鼓包并不是孟予安的身影,而是枕头和衣服塞进去造成的鼓起。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慌乱,环视房间一圈,确认孟予安当真不在房间里后,这才走到门口,抬手唤人来到自己身边,“二少奶奶呢?” 下人听了这句问话,连忙半蹲着身子,“二少奶奶,她,她… …” 沈书黎正着急呢,听着他这么结巴,瞬间变得不耐烦起来,“说话啊!她怎么了?” “受伤了饿了还是怎么了?” “不不不,都不是。”下人缓了缓,才接着道,“二少奶奶走了。” 沈书黎,“走去哪了?” 偌大的京市,孟予安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弱女子,能走去哪儿? 下人,“不知道。” 沈书黎气的一脚踹到旁边的门上,“你长嘴是干什么的?不知道问吗?不知道拦吗?就这么任由二少奶奶这么随意的出门?” 万一出点儿啥事了怎么办,他担待得起吗? 下人悄悄地看了沈书黎一眼,迟疑着道,“可是管家说,是您说的,不让我们拦着二少奶奶的。”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沈书黎听了这话,心里的那股子郁气瞬间被堵在里面。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 他挥挥手,示意下人下去待着,随后重新出了门。 管家看到他从里屋出来,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连忙颇有眼色的递上一个大哥大,“二少爷,您要是想找二少奶奶,打这个电话就行。” 第165章 165.追1 沈书黎不太理解,但还是顺从的拿过大哥大,冲着那边直接就是一顿道歉。 那边好一顿沉默。 管家看了看沈书黎的脸色,连忙跟着解释,“不是,这大哥大那头儿是安排的司机。” “二少奶奶非要出门,但是不愿意做家里的车,要自己走。” “我怕她出什么事儿,但又得了您的吩咐,不敢拦着,只能安排人开着车跟着她。” 沈书黎拍拍管家的肩膀,“管叔,辛苦你了。” “你跟太太那边说一声,我去找夫人,老爷子的事儿让她先忙活着,我尽量晚上之前赶回来。” 随后也不管管家怎么想,拿着大哥大和车钥匙,和那头儿的司机大哥确认了位置后,开着车就往那边追。 笑话,自家媳妇儿都跑了,还是生气的跑了,但凡稍微上点儿心的,都不能不追吧? 沈书黎双眼目视前方,一边牢牢的盯着路况,一边思绪翻飞,在脑海里打着稿子,一会儿见面和孟予安沟通的稿子。 老实说,他有些头疼。 不知道该怎么和孟予安开口解释,他真的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都是以前的事情。 他是真没那个心思,但他没想到,温佳怡有。 想到这儿,沈书黎又觉得,孟予安发这么大火儿,他也不怨了。 谁让他眼瞎,没看出来温佳怡对自己的别有他意呢。 孟予安毕竟是靠两条腿走的,就算比沈书黎早出来了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也没走多远的距离。 沈书黎开着车,又有孟予安的位置,追上孟予安自然是分分钟的事儿。 看到孟予安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沈书黎当下将车停在一边,走到孟予安跟前,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趁她不注意,拦腰抱起,丢进车里。 孟予安刚要挣扎着大喊大叫,闻到那股熟悉的药草味儿,挣扎的力度不自觉的就放缓了许多。 但嘴上倒是不曾消停,“沈书黎,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 沈书黎直接把她丢进车子后排,系好安全带,将她固定在座位上之后,发动车子,摆弄了两下后视镜,注意到孟予安似乎准备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的动作,这才道,“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送你回春泥小筑。” “春泥小筑离这边远,你靠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我们两个闹脾气归闹脾气,但请你,对你自己的安全负责可以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在沈家待着,我也不逼你,我把你送回去,三餐你不用担心,我安排人给你送。” “等我忙完老爷子这边的事儿,就回去陪你;如果你到时候还没消气,我就尽量少出现在你面前。” 孟予安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沈书黎接下来的话堵住。 沈书黎,“当然,在送你回去的路上,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说说这件事的处理后续,可以吗?” 他并不奢望孟予安此时此刻就能完全的原谅他,放下情绪和他和好如初。 但就像古话道,“死也要死个明白的”那样;在分离之前,他希望能有个听他解释的机会。 若是和孟予安在街上拉拉扯扯,会引来孟予安的更深的反感不说,就算他认真的解释了,她八成也不会听进去。 除非,和孟予安有个私密的、不得不听进去的空间。 孟予安坐在后排,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而是难以自抑的将目光落在沈书黎身上。 车内安静无比,除了偶尔的鸣笛声外,再无旁的声音。 孟予安乱糟糟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看着坐在架势位上,连解释都给她留足了思考空间的沈书黎,声音有些嘶哑,“你说吧。” 不管是为了付出了两年多的沈书黎,还是今天此时此刻哪怕闹了离婚,依然把她的安全和感受放在第一位,而不是逼迫她就范的沈书黎,都值得她给他一个机会。 去听一听,他想要说的话。 沈书黎狠狠打了方向盘,将车子换到一个人流稍微少些的街道上,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温佳怡对我有旁的想法。” “我之前真的一直拿她当妹妹,送她的那些东西也不是只给她的,元春他们那里也都有这样的东西。” 沈书黎小的时候最烦挑东西了,所以一旦准备东西 ,就会直接将一个圈子里的人的全部准备了。 等到适合的日子该送东西的时候,就将买的全部东西悉数送过去,反正都一样,但毕竟数量多,有他们不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会有他们喜欢的东西。 所以就算是过去那个没有碰到孟予安的沈书黎,对温佳怡也算不上特殊。 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而已。 “当然,温佳怡跑到你面前来闹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由于我的原因造成的。” “是我没能过早的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早些斩断;也是我没能在今天安排人注意这温佳怡,让她趁着家里客人多的时候,跑到后院。”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管家去温佳怡那里,把我这些年送她的东西都要了回来,她给我准备的东西也全都送了回去。” “温家和沈家目前还有合作,经济无法在一天之内完全做到相互不牵扯, 这个还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 “至于我和温佳怡,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 “安安,无论如何,请你再仔细的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要脑海里只留下离婚这一个选项好不好?” 如果是旁人提离婚,那沈书黎高低还得说上一句,“八成是闹着玩儿的,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但是对于孟予安,她的性子,沈书黎再清楚不过了。 她向来不会开玩笑,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冲动,只要说出来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好事儿如此,坏事儿,也如此。 搁在往常,沈书黎特欣赏她这股说到做到的劲。 但当这股行动力发出的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有些懊恼了。 第166章 166.追2 沈书黎的话说完,车上又重新回到了刚刚那股子安静的状态。 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选择沉默。 至于孟予安,许是思绪更乱, 许是信息量过大仍在接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回复,于是也陷入沉默。 沈书黎下意识的就放缓了车速,试图让这段和孟予安接触的时间无限拉长。 好像这样,他在孟予安那里寄予的希望,就能实现似的。 然而目的地终归是要抵达的,尽管沈书黎已经尽力在努力了,两人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车子停在春泥小筑面前,孟予安沉默的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就往屋里走。 沈书黎也跟着下了车,刚要跟在她的身后进门,就听她道,“你回去吧。” 沈书黎有些不放心,犹豫道,“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可以吗?” 本来他是想等到明天早上再走的,毕竟春泥小筑这么空旷,哪怕小区的安保做的已经很好了,沈书黎依然不放心。 这个地方终归也是沈书黎的家,是他掏了钱的。 所以孟予安也没再多阻拦,只道,“只要你不进房间,你想待哪儿我都不管你。” 她的话听上去冷冰冰的,仿佛一点情面也不留,一点温度也不给的。 要是换个人,怕是早已生气了。 毕竟都这么低三下四了,孟予安不仅不给一点儿好脸色不说,还这么摆谱。 但沈书黎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和孟予安分开,更不想孟予安离开自己。 离婚那两个字,是只要溜到嘴边,他就会痛苦的程度。 他知道孟予安这会儿只是情绪作祟,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顺着她的话道,“好,我就在客厅里待着。” “你要是有需要了随时喊我,如果我能帮得上你的忙的话。”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孟予安,看着她进了房间,连身子都不带转的,八成是用背部抵着把门关上后,走到厨房,烧了壶热水后,才到沙发上坐着。 他就这么坐着,仿佛只要和孟予安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心就能静下来、不受那股离别的焦灼情绪折磨似的。 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里再也没传来响声之后,沈书黎想了又想,还是去了厨房。 把三餐安排给旁人来送自然是好,但终归没有他自己亲手做的放心,也没有他做的合她的胃口。 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懂孟予安,起码现在不会有。 沈书黎忙活了一阵子,将包子、饺子、还有手擀面通通放到容器里放在一旁安置后,倚着厨房的门窗,看着孟予安的门。 他不禁喃喃自语,“她正在气头上,要是跟我对着干,不愿意吃我做的饭怎么办?” 想了又想,沈书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大哥大,给开车停在春泥小筑旁边,跟着孟予安的那个司机打去了电话。 安排司机去他指定的几家店里,按时按点给孟予安准备饭食后,沈书黎不舍的看了一眼房间,随后利索的转身离去。 再不走,他就真的不想走了。 不舍的那股感觉从未如此清晰的在沈书黎心里出现。 他想,他的情劫,要来了。 但他甘之如饴的飞扑上去,哪怕只能和飞蛾扑火一样的下场。 孟予安进了房间后,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抵着门将门关上,整个人直接就滑落到了地上。 她任由自己就这么坐在地上,本来在沈家已经理好了的思绪,因为沈书黎在车上的那番话,又重新乱了起来。 就像一个完好无损递给猫玩儿的毛线团似的,找不到头尾,只剩乱糟糟的线摆在面前。 不知道坐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声响。 是烧水的声音。 是他在烧水吗? 孟予安想着。 又过了一会儿,烧水的声音停下,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又从厨房传出来,听上去,像在做饭。 等到声响全无了好一会儿,孟予安才理清了自己脑中的思绪,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觉得赌一把。 如果打开门沈书黎还在家里,她就追上去,和他说清楚,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打开门,沈书黎已经离去,那她就重新开始,过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生活。 尽管这听起来十分儿戏,但孟予安真的没有别的好办法来帮助她做决定了。 一向不信命运和天意,只信她自己的孟予安,在此刻,也开始忍不住祈求天意。 孟予安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股脑打开房门。 客厅空空荡荡、厨房荒无人烟,没有半分沈书黎还在的痕迹。 她甚至不死心的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往院子里和院门处看去,可依然没有。 不仅没有沈书黎的身影,还没有沈书黎车子的身影。 “所以,他已经走了?”孟予安这么想着。 做出决定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但她不知怎么的,并没有做决定之前想的那般洒脱。 分明已经有决定的是她,可开始后悔的也是她。 这不就说明,自己心里最想要的,还是和沈书黎接着在一起吗? 孟予安忍不住这么想着。 既然离不开沈书黎,自己真的有必要这么逼着自己吗? 孟予安不懂。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将院门、大门、房屋门一一关上,在就这么躺在床上和褪去衣衫躺在床上之间选择了后者。 算了,就当是放过自己了。 毕竟是自己家,弄脏了,还得她亲自收拾不是? 以后的事儿尚且不知,但这几天,怕是偌大的春泥小筑,她都要靠着自己生活了。 沈书黎在的时候,包办了她的衣食住行的一切,让她可以专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学业和工作上。 沈书黎走了,原本包办的这一切,自然而然的就回落到了本就应该自己来做的孟予安身上。 孟予安挨上枕头的那一秒,便进入了梦乡。 许是白天的事情已经让她足够疲惫,想象中的躺在床上只会流泪和多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第167章 167.追3 翌日一早,太阳不过刚刚顺着窗户晃进房间,孟予安便跟着醒了过来。 看见光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昨天忘拉窗帘了。” 也是,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沈书黎去做的,她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昨天一天几乎没怎么进食,就算孟予安此时此刻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但胃里传来的强烈抗议,还是逼着孟予安不得不走出了房门。 房门刚一打开,孟予安就和正在餐桌前忙活的人对上眼。 来人十分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庞。 她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 来人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挠了挠头,“我是沈家的人,主业是一名司机,姓张,现在是特意来给您送饭的。” “您不用太担心,饭摆好我就走。” 孟予安的眼神从她身上挪到桌子上,看见那一团已经摆了一半的菜后,沉默两秒,还是道,“辛苦你了张师傅,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张师傅看着她的神色,不似作假,当下就点了点头,后退了出去,临到带上门前,还特意道,“您吃完了不用管,放在桌子上就行,我到时候来收拾。”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沈家的二少奶奶,收拾餐桌上的狼藉这种活儿怎么能让她干? 不然自己拿着沈家给的双倍工资,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他的活儿已经十分轻松了,沈家上下再没有比他的活儿更轻松的了。 本身只需要按照二少爷的安排,给二少奶奶准备饭食这个活儿已经很轻松了。 但偏偏现在,连准备饭食的活儿都有人跟他抢。 他只需要负责把准备好的饭食送进房间里,摆好,退出来。 要是再不主动点儿,帮二少奶奶收拾收拾,他这双倍工资,拿的可不心安… … 孟予安没多说什么,只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离开。 等到大门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的时候,她才抬脚净了手,坐在桌子面前。 桌上摆了两菜一汤,份量不算特别大,但足够她吃。 菜是一荤一素。 素菜是辣炒菌菇,和菌菇搭配着的青红椒颗粒在上面点缀着,衬得本就被油浸的发亮的菌菇更了。 肉菜嘛,是个酸甜口的,菠萝咕噜肉。 正值当季的菠萝,只需要人坐在桌子面前,轻轻一吸,那股清香就扑面而来。 裹了面糊的肉团和菠萝混在一切,配上浇好的料汁,也是十分馋人。 张师傅只摆好了两个小炒,就被孟予安赶了出去。 汤和主食都还在袋子里堆叠着,错落之间能看见主食的盖子微微翘起,仿佛在等待着孟予安的宠幸似的。 孟予安看着两个小炒,胃口已然大开,再加上饿了一天正在发出抗议的胃,她径直拿过主食,率先打开放在自己面前。 至于汤嘛,她将盛着汤的盒子放到鼻子跟前,确认是酸辣口的汤后,才放心的打开来。 夏天正是需要刺激胃口的时候,如果这汤不够开胃酸爽的话,她还真不想喝。 毕竟这个季节,只要沾染上汤,一身的汗气就少不了。 哪怕是杯热水,在这个天下肚,也会沾染上一身汗。 孟予安沿着盒边,吸溜了一口汤后,不禁感慨,“爽!” 在这口汤下肚的瞬间,她甚至给已经被她丢进情绪记忆里的那个男人,默默提升了一丢丢好感。 感谢沈书黎。 要不是沈书黎,要不是沈家,她还真的不能在一起床,在饿得要死的时候的一起床的这刹那,吃上这口香香的饭食。 孟予安一口素菜,一口米饭;一口肉菜,一口米饭;最后沿着盒边将碗吸溜进肚子里,直接起身,嘴上哼着小曲儿,把桌上的都收起来叠好。 以方便张师傅等会进来拿。 想了想,孟予安还是回房间拿了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歪着身子翻。 关于沈书黎的事儿,她想先放一放。 现在她给不出什么好答案。 但前世的记忆告诉她,“如果你想一个男人一百遍,这个男人不会按照你的样子生长,甚至也未必属于你;但你看书一百遍,书里的知识,一定是属于你的,即使它在当下不能给你产生什么有用的建议,但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你看到的知识,就能派上用场。” 因着这个想法,即使是现在已经结束高考,孟予安依然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 手里的书也就翻了有十来页的样子,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混着张师傅的声音,“二少夫人,您用好了吗,这会儿方便我进去收拾吗?” 孟予安连忙应道,“吃好了,你直接进来就行。” 话刚一出口,孟予安就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去给他开门呢? 但好像刚刚就不用她开门,张师傅就已经出现在自己家里了。 说明,张师傅是有家里的钥匙的。 想到这儿,孟予安又重新坐了下来,甚至沙发下陷的程度要比刚刚还要重一些。 门很快被打开,张师傅也不探头探脑的打量,进了门之后,目光和人一起,直勾勾的就冲着餐桌的方向走去。 他看见桌子上已经被收拾到一起的残羹后,顿了一秒,心里默默念叨,“这双倍工资拿的也太轻松了。” 随后直接拎起收拾好的,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那我这就准备先走了,您下一餐想几点用呢?” 孟予安这才分出注意力,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 才刚刚十点。 所以她刚才吃进肚子里的,是早餐,还是午餐… … 想了想,出于不想让张师傅多跑一趟的心思,再加上她确实也需要一些时间让胃腾出空间,索性道,“下午五点吧。” 吃个稍微偏早些的晚饭,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吧。 孟予安这么想着。 张师傅,“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对了,我就在门口的那辆白色的车子里,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的。” “需要出门也可以找我。” 孟予安,“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么好挣的双倍工资,这种活儿,哪怕天天找他,他也乐意。 这有什么辛苦的! 第168章 168.追4 门再次关上,孟予安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回放到了手里的书上。 全然忽视了,一切看起来礼数都如此周全的张师傅,为什么只问了她用餐的时间,却没有问她用餐的偏好,以及下一餐想用的食物。 门外。 张师傅拎着出了门,却没有往桶的方向走,反而直接带着回了车上。 他刚一坐上车, 坐在后排的男人的声音就穿了过来,“她,还好吗?” 这句话在张师傅心里盘旋了一遍又一遍,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通过后视镜看了男人一眼,答道,“挺,挺好的。” 毕竟袋子里的两菜一汤一主食,基本上吃掉了百分之九十。 ——而剩下的百分之十都是菜的配料。 能把食物吃的这么干净,食欲这么好,怎么着也跟“不好”两个字沾得上边吧。 后排的男人显然不信这个说法,直接将手伸到前排,连让张师傅给他送到后排的时间都不想等似的,“袋子给我。” 她怎么可能过的好? 分明昨天离开的时候,她还是那副失了神,将要崩溃的模样。 张师傅肯定只是安慰自己,才那么说的。 他可不信,孟予安离了自己,能把日子过的好到哪里去。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那七百多天,都是他亲力亲为的照顾她的生活琐事的。 沈书黎坚定,孟予安离了他,不行。 张师傅犹豫了一秒,还是唯唯诺诺的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沈书黎一把抓过袋子,一向洁癖的他仿佛对袋子和盒子上沾染的油渍视而不见似的,径直将其拿起,一个又一个的细细观察。 拿起一个盒子,空的。 又一个盒子,只有盒子边边上,还能看出一些些残余的豆腐残渣。 这是装酸辣豆腐汤的盒子。 沈书黎有些沉默,她怎么连汤都喝了! 一定是难过的只喝的下去汤了! 他不死心的再次拿起剩下的盒子,确认剩下的盒子里也只剩了些许配料之后,沉默了。 这次是长久而深切的沉默。 就连袋子因为他手上脱力,而渐渐变得摇摆,几乎已经挨到他的衣裳上,那油点儿仿佛下一秒就能沾染上去,沈书黎也根本无心关照。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来之前,他本来是和司机电话交代了去哪家购买餐食的。 电话打着打着,哪怕他叮嘱了无数个细节小点儿,他还是不放心,最终还是选择驱车从沈家老宅赶过来。 赶过来的时候,司机已经按照他的吩咐采买好了。 他打开盒子闻了一下那菜的味道,那股熟悉的蒜味儿扑面而来,沈书黎当下就觉得,这菜不合孟予安的胃口。 于是他进了店里,重新叮嘱又买了一份。 餐品到手,发现那股蒜味儿虽然淡了些许,但依然存在后,沈书黎当下就找到了后厨,和厨师亲自沟通。 厨师已经在这个店做了熟年,已然是老手,本来就对于反复的做这道菜心里有所不满,沈书黎还特意找上门来,他就更不爽了,“你一个外行人,还指点上我做饭了?” “这饭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换一家去。” 不用搁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的烦人。 这生意又不是只有沈书黎一个人的能做。 沈书黎不卑不亢,和厨师对视了两秒后,直接让张师傅把老板叫过来,塞了一把大团结,道,“今天这店我包场了。” “我的要求就是这两道菜。” “要做到满意为止。” 厨师哪怕脾气再大,也不至于跟钱过意不去。 尤其是老板为了安抚他,特意把那大团结分了三分之一给他之后,他的脾气就消失的更加无影无踪了。 厨师一遍一遍的做,沈书黎一遍一遍的看。 一连做了三遍,沈书黎还是不满意。 厨师长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没说什么,耐心的接着做下一遍。 人家可是给了钱的,当然要做到他满意为止。 老板给他分到手的那些钱,可是足足够他小半年的工资了。 换个思维想,半年就做了这几道菜,也是很划算的嘛! 没成想,这才沈书黎倒不愿意了,他直接换了衣服,走进厨房,“这菜我亲自来做。”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看着厨师一遍又一遍的在这边做了。 他又不是开店试菜。 他只是想让孟予安多吃一点儿饭而已。 毕竟昨天,她几乎就没怎么吃。 要是今天还不吃,她那身子哪能受得了? 尤其是再和经期交叠,她的身子只会更不舒服。 自己一大早就赶过来买饭了,买到现在都快赶上午饭的点了,饭还没到手里。 再这么一遍又一遍的下去,孟予安怕是都要饿坏了。 沈书黎站在厨师旁边,一直盯着他做饭,自然已经对这道菜的处理方式了熟于心。 他特意按照厨师的处理方式,来处理这道菜。 除了处理葱姜蒜,这些气味大但又不得不用的东西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方法。 不是他不想完全用自己的手艺来做这道菜,也不是他不会做这道菜。 只是他怕。 怕孟予安吃了这么久他做的饭,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他做得,从而直接丧了胃口。 那可是饭食做的再好也没用。 所以他只能,学着厨师的方式去处理这道菜。 他亲自上手掌勺,倒是把一旁的厨师吓了一跳。 厨师站在一旁,脸上的神色从难以置信到了难以置信。 前一个难以置信,是不信沈书黎一个看起来只会挑刺的外行人,还会做饭。 后一个难以置信,是不信沈书黎居然真的能做饭,而且饭菜味道还做的这么好! 饭做的好不好,只需要闻闻那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就知道了。 厨师更是厨房中的老手,自然要比老板更加快速的分辨出来沈书黎的手艺,于是他立马竖起大拇指,冲着沈书黎夸赞道,“您真是这个!” “我为我刚刚说的话道歉,和您对比起来,我才是那个外行人。” “那个… …”厨师一向豪爽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窘迫和扭捏,“您缺徒弟吗?” “或者,我能花钱,请您指点我几道菜吗?” 菜品与菜品之间,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些细节。 而一个店想要做得好,做的有人气,做的回头率高,也必须在这细节上下功夫。 第169章 169.追5 沈书黎哪有这功夫指点,赶快把做好的两道菜装袋收拾好后,跟老板告别之后驱车离开。 再不快点儿去春泥小筑,他都得怕孟予安给自己饿死。 这孩子又不会煮饭又没胃口的,八成醒了也是瘫在床上。 或者起来坐在桌子边上看会书,虽然她大概率也是看不进去的。 不管怎么说,他先把饭送过去,万一她看见了,有了胃口,就想垫吧两口呢。 一直到张师傅进房间收拾东西前,沈书黎都是这么个想法。 她要么不吃,要么就吃两口。 但是看到如今变得空空荡荡的餐盒后,他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胃口,还挺好的嘞。 张师傅通过后视镜,默默的观察着沈书黎的神情,看着他有些诡异的神态,嘴巴张了又合,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终究还是没想出来。 自己应该也没做什么不对的事儿吧。 想到这儿,张师傅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默默补充道,“对了,少爷,二少夫人还说,她晚上五点用饭。” 所以,如果少爷还要亲自下厨做饭的话,现在就得出发准备了吧。 他早上可是天还没亮就去了卖餐食的店等着的,结果等了四五个小时,墨迹了一遍又一遍,才勉强赶上二少夫人的早午饭时间。 要是晚饭也和这顿饭一样的准备过程,那现在再不出发,真的要来不及了。 沈书黎本来还沉浸在“她真的应该这么能吃吗”的想法里,听了张师傅的话后,瞬间难以置信出声,“她还要吃晚饭?” 她提的离婚,自己在这儿惴惴不安的忐忑半天,连家里边老头子的事儿都趁着昨天晚上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专门跑到这边来侍弄她的餐食,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的。 她倒好,自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这么能吃又能睡的。 沈书黎的脸一下就黑了。 吃晚饭? 还五点吃晚饭?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自己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混上口饭呢! 沈书黎做了数个深呼吸,努力将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后才对前面的张师傅咬牙切齿的道,“回老宅。” 她还想好好吃晚饭? 不可能! 张师傅在等待孟予安随时吩咐和听沈书黎的吩咐之间,犹豫了半天,还是更加担忧自己的双倍工资,于是道,“二少爷,那我回了老宅,还回来吗?” 要是不能再回来,那自己的双倍工资的美梦岂不是才做了一天就没了? 沈书黎脑子好使得很,自然明白张师傅在暗示什么,当下没好气的道,“你想待哪边都行,都给你开双倍。” 有了这话,张师傅眼角那一抹忧愁瞬间烟消云散,当下道,“得嘞,我这就送您回老宅。” 沈书黎回了老宅,管家从张师傅那里得知他还未曾用饭后,立马安排人给他送上了饭食。 四菜一汤,精致好看又好吃,起码看上去比他那带些糊弄意味的两菜一汤一主食好多了。 但沈书黎不知道为什么,拿起筷子的瞬间,就失了食欲。 虽然胃里在抗议,不断发出的肠鸣音在提示他需要进食。 但是他看见这些饭菜后,瞬间就失了胃口。 甚至涌现一股去厨房的冲动。 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孟予安做吃的。 沈书黎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死死的扣住桌板,甚至还叫了一旁的下人,“来人,把门给我关上。” 他今天说啥也得控制住自己的这股子欲望,他是不可能去给孟予安做饭的! 哼,她可是没心没肺的吃了那么多,就算晚饭不吃,也不会饿到哪里去。 沈书黎驱使着筷子,在盘子上面画了一圈又一圈,里面的菜叶子几乎都要被他戳的全都是洞了。 戳到每片叶子都烂的稀碎不能再戳的时候,沈书黎彻底死心,放下筷子,认命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守在一旁的佣人看着他似乎是准备出门的动作,有些迟疑,“您是要出门吗?” 不确定,再问问。 毕竟刚刚让关上门的,也是他。 沈书黎好不容易决定跟随自己的心,放纵自己去厨房做饭,宠孟予安一把。 被下人这一问,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又重新退回到了饭桌前。 但看着那盘已经被戳的糟心的菜叶子,连忙摆摆手,“把这盘菜撤下去。” 下人速度极快,几乎是话音刚落,盘子已经被他端走了。 沈书黎看着桌上剩下的三菜一汤,沉默了数秒, 终究还是没拿起筷子,捻起碗,凑到唇边勉强喝了一口。 管家让送过来的汤是肉丸汤。 汤是个好汤,可惜得趁热喝,那味道才合适。 经过沈书黎这一折腾两不折腾的,汤早已经凉透。 尽管家里的厨师用尽了各种办法去除了肉本身的腥气,但毕竟是个清淡口的汤,不比那被重口味儿佐料掩盖的汤。 温度一凉下来,那股淡淡的腥气瞬间就弥漫在唇舌之间。 沈书黎面无表情的将嘴里那股翻涌的汤咽下去,随后摆摆手,“把这些全撤下去吧。” 老爷子一走,沈家的大权基本上就落在了沈书黎的手里,这是沈家上下公认的事实。 除了他那些仍然像秋后的蚂蚱似的,一心想蹦跶的长辈们以外,沈家上上下下,包括家里的下人,都已然全部接受了这个事实。 要是搁往常,下人只会听到什么做什么,主人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如今心里,到底存了两分讨好的心思,说啥也不能让给自己发工资的这人饿着肚子。 所以下人一边将桌子上的菜品往下撤,一边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道,“那您可有什么旁的想用的?” 万一只是这几道菜品,都正正好不适合沈书黎的胃口呢。 反正多问一句话也不会惹来什么事儿,如果还能因为这句话被沈书黎看在眼里,给自己涨涨工资,那才是烧了高香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下人看着沈书黎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期盼。 和温佳怡那股子爱慕的期盼不同,他的期盼,只是因为钱。 第170章 170.追6 这股灼热而又热烈的眼神,沈书黎自然不能忽略。 他长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小腹,还是道,“算了,不吃了。” “你把东西撤下去,顺便把管家找过来。” 下人连忙应道,“是。” 话语虽简单,但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气息。 今日涨薪无望啊。 没过多久,管家就到了沈书黎跟前。 沈书黎手里拿着一串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珠子,拿在手里一颗接一颗的拨着,从珠子绳索交界处开始拨,顺时针拨一圈,再换逆时针拨一圈。 管家不太明白沈书黎的意思,老实巴交的站在一旁,等着沈书黎的吩咐。 一晃,十分钟过去了。 沈书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率先冲着管家开口,“最近家里就没有发生什么事儿的?”需要他亲自处理的那种,找几个出来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顺带出出气也行啊。 孟予安那边他顶多也就饿她一顿,这已经是沈书黎对她最恶毒的惩罚了。 再狠,他是万万不敢的。 但心里的气不能就这么憋着,还是得想办法排挤出去。 管家看到了沈书黎眼中的期待,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事件,随后又一一否决掉,结果出现在脑海中的瞬间,他也跟着摇了摇头,“没有。” 出的都是小事儿,连他都用不着出手的那种。 至于报到少爷这儿,那就更不可能了。 沈书黎在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眼中迅速染上失望,轻啧了一声,“不争气啊。” 这老爷子刚走,正是闹事儿的时机嘛! 要他说,这些人真是不会把握! 只知道在那瞎准备,机会来了也不上。 沈书黎将身子稍稍往下挪了一些,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了一点,手里拨着的佛珠随手一丢,丢到了桌子中间,“老爷子那边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他处理的事儿吗? 这个问题刚从沈书黎的口中出来,不等管家回答,他自己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率先否决了,“应该没有了。” 要是还有,那他昨天晚上一整宿没睡,熬夜处理的那些事情算什么? 管家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沈书黎率先讲了出来,刚刚张开的嘴巴只好再度合上,默默的站在一旁充当一个背景板。 他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很久没见过二少爷这幅样子了。 这幅没事找事,就想有个什么事儿能撞上来好让他好好收拾一通的样子。 八成又是在二少夫人那边吃了瘪。 这年轻人的事儿,尤其是夫妻间的事儿,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年龄,都不适合跟着去掺和。 年龄大了,得注意点儿自己的身体,玩不了他们年轻人那些惊心动魄的情情爱爱了。 想了又想,沈书黎还是没想出来能做的事儿,于是他只好认命的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冲着一旁的管家道, “把门给我开开吧。” 看来今天这饭,是非给孟予安做不可了。 自家的厨房到底是要比外面的厨房好用的多的。 沈书黎这次没有让厨师做,也没有掩盖自己厨艺的意思,直接大喇喇的按照他的做饭习惯,加了各种调味料,煮了三个菜,又熬煮了一小锅软糯香甜的红豆粥。 当然,最后送到孟予安那的,只有一个菜和一碗红豆粥。 至于多出来的,都被沈书黎那做完菜突然浮现出来的胃口给吃掉了。 张师傅送沈书黎回了老宅后,也没急着回春泥小筑。 他还不知道晚饭给二少夫人带什么呢,也不确定二少爷会不会再亲自下厨。 再加上时间还早,就算二少爷不做,到点儿了再去买也来得及。 他心里估摸了个时间,默默决定如果二少爷三点半还不叫他,他就主动去今天早上二少爷给出来的那几个卖饭的地方,随意打包两个招牌菜。 大哥大上的时间刚刚到了三点二十八分,张师傅整理了一下衣服,抚了抚衣角上沾染的褶皱,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叫住。 是沈书黎的声音,“张师傅,等我一下。” 张师傅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着急不着急。” 这边到春泥小筑,满打满算,车子就算开到最低码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但让张师傅没想到的是,沈书黎的等他一下,真的就是等一下。 一直到沈书黎走到他身旁,落下,“走吧。”两个字的时候,张师傅都还有些恍惚。 这,这么早? 那自己是在门口等到五点,再把饭送进去? 那饭不就凉透了吗? 但要是到了就送进去… … 会不会有点儿太早了。 张师傅无比纠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答案,看着沈书黎的脸色,只好先上了车。 春泥小筑。 家里的表才刚刚走到四点十分,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声音。 孟予安放下手中已经翻了一半的书,将书倒扣着放在桌子上,目光朝门口看去。 她心里有些疑惑这个点儿来的是谁,但莫名的,又有些答案。 应该是张师傅,或者沈书黎? 张师傅来,就很简单,八成是来送晚餐的。 但是才刚刚过了四点,这个点儿来,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看来还是沈书黎亲自上门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脑海里一旦出现了沈书黎这个答案,孟予安的心就瞬间跟跑了八百米似的,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捂着胸口,放在门口的目光甚至都有了些许退缩,“算了,爱谁来谁来。” 反正这个家本来就是沈书黎的,他来也正常。 而她,也没有霸占这个家,不让他回来的道理。 门很快被打开,听到耳边那个不算陌生但是又不算熟悉的声音后,孟予安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莫名的有些失落。 来的果然,不是他啊。 她抬起眸子,看向餐桌前忙碌的身影,“张师傅,真是辛苦你了,来的这么早。” 张师傅匆忙摆了碗筷,脸上带些羞赧之意,“不好意思啊二少夫人,今天老宅那边有些忙,想让我早些回去,需要用车,所以这个饭啊,只能提前给你先送过来了。” “你要是这会儿不太饿呢,你就等下热热再吃哈。” 第171章 171.追7 话音刚落,张师傅已经消失的一无所踪了。 孟予安看了两眼大门,站到餐桌前,若有所思。 这是,沈书黎亲手做的? 菜是肉沫茄子,粥是红豆粥。 表面上看起来,前者油腻无比,后者甜的让人作恼。 饭都故意做的这么恼人了,孟予安应该不会吃才对。 当然,这算沈书黎的想法。 半小时后。 张师傅再次拎着袋子出来,沈书黎检查一番,发现依然全部是空盒后,沉不住气了。 他一个被提离婚的人都难受的食不下咽,她的日子凭什么过的这么好? 沈书黎立马将手里的盒子丢到一旁,打开车门,三下五除二的走到了房子门前。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正要将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开始发颤,仿若突然发了什么急病似的。 沈书黎无奈,只好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后,再次重新试探。 这次钥匙倒是正正好进去了,偏偏进的过于靠里,钥匙和门锁之间的缝隙过于紧密,沈书黎的力气又过于大,两层力的相互作用下,门还没打开呢,钥匙险些断在孔洞里。 他好不容易把钥匙从里面拿出来,正准备再试一下,却发现这次钥匙还没进去呢,门就已然打开。 本来怒气席卷满身的沈书黎,在看到门那边的孟予安后,瞬间像放了气的海豚似的,蔫了下来。 她身着一身浅色碎花裙,两根细细的肩带在她的肩膀上挂着,白皙分明的锁骨,在肩带的衬托下,变的格外显眼。 沈书黎的目光在她的颈窝处落了两秒后,迅速将目光挪到一旁,脑海里却反复循环播放着她的颈窝,干净纯粹又勾人。 他呆愣在原地,瞬间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孟予安率先开口,“来了?” 沈书黎张了张嘴,喉头发紧,“嗯。” “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孟予安的脸上颇为平淡,将门又往外打开了些许,给沈书黎留足空间,一副任由他进来的样子。 沈书黎被她这动作给弄懵了,下意识的就顺着她的话,跟着她的节奏,往里走。 孟予安脚上穿着一双露脚趾凉拖,走起路来,凉拖和地板摩擦,发出“咔哒咔哒咔哒”的声音。 咔哒声停下的时候,孟予安直接随意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眉头轻拧,仿佛碰见了什么不理解的难题似的。 沈书黎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本就衬得她人格外纤细的裙子,在她躺下去的那一刻,包裹感变的更为重了些许。 整个人仿佛被裙子合身裹住了一般,孟予安那本来就该有都有的身子,显得更加玲珑紧俏了。 沈书黎的喉头一紧,转身进了卧室,拿了层薄被,心底十分介意,但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走到孟予安身旁,随意的将薄被往她身上一丢,“也不知道注意点儿!” 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孟予安被扑面而来的被子给整懵圈了,眼神在房间里打转了一圈,“这是在家里。” 先不说穿什么是她的自由,也不说她穿的衣服怎么不注意了。 就说是在家里,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这有什么不对吗? 沈书黎对上她的眼神,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图,脖子气的通红,“这是我家。” 孟予安挑了挑眉,“赶我走?” 这话一出,沈书黎就忍不住把舌头给咬掉。 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沈书黎,“不是。” 孟予安,“那你说那话什么意思?” 沈书黎被她的眼神给震慑到,连忙转过身去,“没什么意思。” 孟予安,“你要是想赶我走你就直说,我还不稀得在这儿待着呢!” 要不是沈书黎当初说给他一个机会,让她先住在这边冷静冷静,她早找好别的房子搬出去了。 偏偏两天了,不见沈书黎的半点儿人影不说。 好不容易来了,还这幅嘴脸。 孟予安当下就气得不行,把薄被从身上扯开,走到沈书黎跟前,“说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为了避免诱惑,而不得不转过身去的沈书黎,在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之后,更加难以自控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两个字,“想亲。” 孟予安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沈书黎看她只是愣住,没有吓到的意思,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主动向前走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可以吗?” 沈书黎身上那股淡淡的药味儿,顺着这三个字弥漫进孟予安的鼻息之间,浸染在她的身上、骨头上。 窗外突然刮起风来,转瞬之间,外面就传来雨滴噼里啪啦的声音。 雨滴砸在未曾完全合上的窗户上,有轻有重,声音听起来清脆的不行。 一阵凉风裹挟着雨滴闯进屋内,沈书黎走到窗户前,一边分出一只手将窗棂合上,一边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关切问道,“冷不冷?” 孟予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只留下三个字,“去床上。” 张师傅在外面等了许久,从天光大亮等到暮色西垂,从夕阳顺着窗户落进屋内到屋内传出暖意的黄光。 伴随着黄光覆灭了些许,沈书黎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 一直到沈书黎坐上车,张师傅才反应过来,二少爷怎么换了身衣服? 但碍于身份和双倍工资,张师傅想了又想,还是选择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只道,“回老宅?” 沈书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从他音色中的懒劲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极好,“嗯。” 张师傅虽然不解,但主家心情好,对自己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也就没多问。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沈老爷子的事儿终于忙活完。 吃晚饭的时候,沈夫人看着依然坐在饭桌前的沈书黎,挑了挑眉,“还不走?” 沈书黎抬起手,打了碗汤,递到沈女士跟前,然后又打了碗,放到自己跟前,这才回道,“怎么,嫌我烦了,您这是赶我走?” “我可是姓沈呢!” 第172章 172.作妖 沈女士坦坦荡荡的接过那碗汤,紧绷了数天的神色终于在此刻能够放松下来,语气中都带了几分玩笑气,“怎么,你还想姓别的?” 沈书黎没吭声,拿起面前的碗,沉默喝汤。 这话真是聊死了,这能咋接? 他姓什么,不都是沈女士的权利。 毕竟连他那许久未露面的父亲,都得听沈女士的。 他一个还不如他父亲有话语权的儿子,在这个家更是半点儿地位也没有。 沈女士看他这幅乖巧喝汤的模样,往旁边一瞧,才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于是皱着眉道,“安安呢?你又欺负人家了?” 沈书黎听了这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您说的那是人话吗?我是您儿子,还是孟予安是您儿子?” “为什么就是我欺负她,难道就不能是她欺负我吗?” 沈女士丝毫不掩饰的白了他一眼,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孟予安欺负你,你就受着。” “人家一个女孩家,就算真欺负你了,又能有多大事儿?左右不过粉拳捶你两下,给你身上那腱子肉挠痒痒的力度。” “你要是欺负了孟予安,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的!” “我要是不替孟予安出了这口恶气,我就不姓沈!” 沈书黎这下是真语塞了。 得,也不用多说了。 他亲娘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是不是他的错,他都要挨揍。 沈书黎当下拿起筷子,快速夹起几份菜到自己的碗里,三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这才凑到沈女士跟前,“喏,我吃饱了,打吧。” 沈女士看着沈书黎这幅蠢样子,瞬间失去了兴致,面无表情道,“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 沈书黎冷哼一声,“还用我说?” “整个京市谁人不知我是您的儿子?” 沈女士被这话噎住,随即拿起筷子,若无其事的在盘子里挑挑拣拣了半天。 沈女士,“说真的,孟予安人呢?最近几天都没见她,我本来还以为她是太累了,再加上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是今天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吃饭也不见人,你到底怎么着人家了?” “还能怎么着,吵架了呗。”沈书黎跟着拿起筷子,颇有目的性的朝着自己刚刚比较之下觉得值得回头的菜伸出魔爪。 手上啪嗒一声,他刚刚夹起的那颗菜就伴随着筷子落下的动作也跟着掉落。 沈女士,“吵架了你还不赶紧去哄?我白教你那么多了?” “你还有脸在这儿吃吃喝喝,媳妇儿都快丢了,真是个蠢货。” 沈书黎也不生气,无所谓的捡起筷子,夹起刚刚那口菜,塞到嘴里后,才道,“哄过了。” 沈女士才不信呢,“哄过又不等于哄好,你别吃了,赶紧去哄去!” 要是真哄好了,能连吃饭的时候都不露个面的? “我可告诉你,孟予安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要是欺负她了,我可第一个跟你没完。”沈女士威胁道。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得了吧,您那哪是看着她长大啊,您那是派人看着她长大!” “而且你也不看看人家受了多少委屈,您要是真上心点儿,她能在顾家变成那个鬼样子?” 孟予安在顾家受的气,他可是足足用了两年多的时间,都没完全抹平她心底的恐惧。 沈女士眼神闪烁了几分,“别给我转移话题。” 沈书黎,“真哄过了,她没在老宅,当然不会跟您一块吃饭。” 说着,又不等沈女士再次出口问,又补充道,“她在春泥小筑呢。” “还有,我已经派人给她送过饭了,饿不着的。” “我本来是想陪您吃完这顿饭,再回春妮小筑的,我看您呐,是一点儿不想我陪,得,我也不在这儿讨嫌了,我还是回去找媳妇儿去得了。” 张师傅给孟予安送饭去了,还在春泥小筑那边守着,没回来。 沈书黎只好摸出自己的车钥匙,自己开过去。 倒不是家里没有多余的司机,实在是,没必要再折腾过去一个人。 春泥小筑拢共也就巴掌大的地方,仅仅一个张师傅在随时待命已经算得上是大排场了。 要是再扯上个人,不说孟予安不舒服,他也觉得难受。 跟孟予安在农场待了两年多,旁的没适应,这享受孤独的状态倒是越来越适应了。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沈书黎默默念叨。 许是心里挂念着人,再加上天色已晚,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沈书黎油门踩的更深了些。 平常要有个四十来分钟的路程,在沈书黎的急促下,愣是在半个小时以内赶到了春泥小筑。 他到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上张师傅收拾东西准备从屋子里往外出。 沈书黎跟他对上眼神,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几天辛苦你了。” 张师傅憨厚一笑,“不辛苦,您赶紧进去吧,二少夫人等着您呢。” 沈书黎,“嗯,回老宅的时候开慢点。” “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张师傅,“得嘞!” 把张师傅送走,沈书黎将院门关上,才往屋里走。 人才刚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换鞋的功夫,余光处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过来,紧接着是背后传来的热意。 沈书黎正弯着腰呢,生怕自己随意的动作带动着身后的人影再伤到哪儿,连忙反手托住身后女人的身影,“诶,站好。” “我换鞋呢,等我先直起腰的。” 女人哼唧两声,身子不仅没下去,反倒攀附的更紧了些,“不下去。” “我不管,伤到我了我就骂你揍你。” “你自己看着办!” 沈书黎只好一边拖着身后的人影,一边换弄鞋子,“几天不见,你开始耍无赖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家里也没什么不正经的书啊。 孟予安冷哼一声,“懂什么?我就不能自学成才吗?” “再说这哪无赖了?你抱抱我怎么了?背背我怎么了?这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一连串的问题朝着沈书黎袭来,他哪还敢说什么,只好连连道,“不过分不过分,一点儿也不过分!” 第173章 173.温存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孟予安这才放松了些如同藤蔓似的,攀附在沈书黎脖子上,明显有些用力的手臂,“这还差不多!” “不过,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刚刚张师傅来送饭的时候,还特意比往常多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沈书黎今天会回来的晚一点。 因为家里刚刚结束老爷子的事情,沈书黎和她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雷厉风行的沈女士有些事情要谈。 饭也不回来吃,让她自己先吃。 结果她这头儿刚吃完,张师傅前脚收拾好出门,后脚沈书黎就回来了。 “早知道,我还不如多等一会儿呢!”这样还能一起吃个饭。 沈书黎眉眼间漾着笑意,起身后,扶好孟予安的身子,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你等我也没用。” 孟予安不解,“怎么,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吃饭?” “那倒不是。”沈书黎走到床边,背对着床,将身后的孟予安缓缓放下,“我陪沈女士吃过了。” 答案在孟予安意料之中,她没再说什么,直接顺势往后一躺,抱怨道,“感觉我都快变成猪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沈书黎一边吐槽,一边站在衣柜跟前,解着身上衬衫的扣子。 这话一出,孟予安还能忍? 她是在自嘲,可不是真的想让沈书黎附和。 “你会不会说话!”孟予安的声音瞬间变的尖锐了许多,不似刚刚的平缓。 沈书黎解开衬衫的所有扣子,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我会不会说话,你不都听了?” “怎么,现在开始觉得听不懂我说话了?” “不会吧,我们沈家的饭可没有这种让人变笨,哦不,让猪变笨的作用。”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了?” 孟予安的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沈书黎的身上,尤其是那衬衫扣子解开后,若隐若现的胸肌上面,哪还有闲工夫去生闷气。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它。 “有点儿饿了。”孟予安道。 沈书黎,“… …” 不是,她不会真的是猪吧? 明明刚刚才吃完东西,自己还特意问她偷吃的话题,这人可倒好,顺着台阶不往下下,还往上蹦跶,提出更无理的要求… … 沈书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饿了?你的胃难道跟我的不一样,吃完就拉?” 正常人都不会像她这样吧? 孟予安不仅没跟他对着呛,反而坐起来,一把抱住在眼前晃了半天的身子,哦不,一把抱住沈书黎。 不过这手可就不老实的很。 没从衬衫外边环绕,反而顺着沈书黎的胸肌摸了一把,顺势滑到他的腰后。 柔软的手在他的腰间滑动,沈书黎的身子莫名有了些反应。 他连忙冷着脸,把孟予安乱搞的手扒拉下来,“大白天的,你自重点儿。” 甚至还特意有意无意的在“自重”两个字身上加重了力度。 孟予安哪管这个,“不行,给我摸摸。” 沈书黎,“不给。” “你这人怎么这样!哪有你这样当老公的?”孟予安噘着嘴,整张脸鼓起来,跟个气呼呼的小海豚似的。 沈书黎看着她这幅可爱模样,瞬间来了几分逗弄的兴致,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两侧戳了又戳。 手指微微用力,孟予安脸颊上的嫩肉就会陷进去一些;手指松开,嫩肉又迅速恢复弹性。 沈书黎来了兴致,戳弄一次还不够,反反复复的弄了好几次,气的孟予安直接趁他不备,在他准备戳弄另一侧的时候,直接预判了他的行为,张开嘴巴,上去就是一口。 疼,倒是不疼。 毕竟孟予安有分寸,特意用唇把牙齿包了起来。 就是这动作过于突然,沈书黎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转了个身子,齐齐躺在床上了。 当然,是如同积木似的,叠叠乐的形式。 时间一晃而过。 翌日一早,沈书黎难得睡了个懒觉。 孟予安都已经爬起来将整个屋子的窗户都打开,地板都挨个收拾一遍了,沈书黎还赖在床上呢。 她有些无奈,但想想这些时日的奔波,也就放任沈书黎接着睡去了。 昨晚上沈书黎跟她说了,放张师傅今天休息了。 昨晚上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起个大早,做早饭。 结果这眼瞅都要过了早饭的饭点儿了,她连个早饭的影子都没见到。 至于昨天晚上夸夸其谈的那个男人,此时还正在床上睡的正香。 孟予安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在走进厨房搞七搞八弄点儿东西填报自己的胃和出门买早饭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些天在家里一直穿的睡衣,不过就是出门买个早饭而已,睡衣除了显得人邋遢一点儿以外,也还算的上得体。 反正她自己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出门的,就买个早饭而已,要那么精致干什么。 这么想着,孟予安在桌子上留了张字条,大意就是“出门觅食,一会儿回来。” 然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虽然是夏天,但太阳才刚刚升起,再加上春泥小筑里面种了不少树,就这么走在路上,夹杂着时不时吹来的微风,倒也算不上难捱。 孟予安甚至饶有兴致的哼起了小曲儿,只不过那几乎不成调的样子,八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哼唱的是什么。 春泥小筑饶是开车也得有个分钟的样子,所以这一路走过去,孟予安嘴上的小曲儿换了又换,身上也沾染了一身薄汗。 这种天气下,孟予安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得烦躁了几分。 她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试图通过缩短时间这种方式让自己逃离这股子因为热气带来的躁意。 小区过大,卖饭的地方又聚集在门口隔壁的那条街上,仅仅走到早餐店门口,就已经花费了孟予安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 本来就饿的肚子,在这种程度的消耗下,只会觉得饿意更加的明显。 想了想,她点了两笼包子,打了两杯豆浆,左手拎着,右手伸进袋子里拿了一个包子,边吃边往回走着。 第174章 174.温存2 她倒是想过做摊子上吃完再回去,但又怕沈书黎醒的太早,等着急了。 倒是没有担心过走回去饭已经凉透了变得难吃的问题。 凉了总比没饭吃强吧? 再说要是真受不了凉滋滋的包子,还可以加热嘛! 孟予安一边走,一边放空脑子,任由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海里面冒出来。 东戳一榔头,西喊一棒槌的。 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脑子里面的想法已经变到了“亲生父母的线索”这个上面。 看到蹲在家门口,正饶有兴致的蹲在地面上,看蚂蚁搬家的沈书黎的时候,孟予安一边将手里的早餐递过去,一边下意识的道,“你说我亲生父母会在哪呢?” 沈书黎愣了一秒,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妙的思绪,随后迅速扯开话题道,“怎么,去买早饭买傻了?” 孟予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从自己嘴里跑出去的那几句话是什么。 她连忙一拍脑袋,“哦,这给你买的早餐,我本来想说给你早饭,让你热热再吃呢。” “不过今这天气,确实不凉快, 闷闷的。” 沈书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喏,看见这蚂蚁没?” “蚂蚁搬家,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还给这儿考上我了?”孟予安挺起肩膀,将沈书黎从门口的位置撞的侧过身去,“还能意味着什么,要下雨呗。” “猜对了!”沈书黎跟着她走进去,顺手把门带上,“所以天气闷也很合理吧?” 云团和水汽聚集需要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显化在空气中给人的感觉,不就是闷闷的? 不过毕竟是夏天,雨季多也是正常。 沈书黎拿着手里还带着温热的早饭,也懒得去厨房热了,直接洗了个手,三下五除二的凑到嘴边吃了起来,“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出去买早饭?” “昨儿不是说好了,我起来做的吗?” 孟予安刚坐下来歇会儿,就听见这话,身体上的燥热感使得她的话语听起来无比暴躁,“你倒是起来啊?” 孟予安,“看见这地板了没?” 沈书黎点点头。 孟予安,“我拖的。” “看见那窗户没?” 沈书黎再度点点头。 孟予安,“我擦的。” 沈书黎不太懂她的意思,脸上带着疑惑,“然后呢?”刚刚不是在说做不做早饭的话题吗,这跟擦窗户拖地有什么关系? 他也没听说过自家的窗户和地板还会跟打地鼠爆金币似的爆早餐啊! 孟予安没好气的道,“我早上起来干的活儿!” “这活儿都干完了,你还睡着呢!” “我又饿的要命,这不就出门去买早饭去了?” “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东西吗,我看你是把脑子睡傻了吧!” 沈书黎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那你怎么不喊我?” 喊他不就是一嘴的事儿,把他喊起来做个快手早餐不就行了? 跑这么远,绕了一圈就去买个早餐,也忒费劲了。 况且她还是走着去的。 想到这儿,沈书黎眉头拧了拧,“要不我教你开车吧?” “正好趁着你还没开学,有时间。” 孟予安难得沉默了两秒。 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快了些? 猝不及防的,怎么就转到学车上去了? 她从不畏惧学习,但偏偏对车有天生的畏惧。 这和上一世的记忆有关,但她没办法直接告诉沈书黎。 于是她之后拙劣的扯起旁的话题,“话说,快到公布高考成绩的时候了吧。” 公布完成绩,就该选学校去学校报道了。 “在去学校之前,我还得回农场一趟,你去不去?” 沈书黎三两下吸完杯子里的豆浆,猛地听到这个问句,差点儿没把刚刚吸进嘴巴里的豆浆喷出来。 他咳了数下,直到喉头那股隐隐作呕的感觉终于消失的时候,他才平复下来,“什么意思?” 孟予安,“字面意思啊?” 不就是回农场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 虽然因为老爷子的事儿提前来了京市,农场那边的事情也大多都通过电话解决的七七八八了,但总有些事情必须实地看过才能了解解决的。 比如这土壤对于作物的变化,这土壤的粘度、湿度、颗粒度、以及营养程度,不摸不嗅,只在电话里面描述可分辨不出来。 每个人的描述词和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都相差甚远,即使孟予安多数情况下都能在对方提起几个关键词后帮对方阐述出来,但农场还是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推进。 合同不是白签的,津贴也不是白拿的, 这活儿也得干啊! 孟予安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她在这想了这么多,沈书黎再度出口,“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问我去不去?” 孟予安眨眨眼,没说话。 沈书黎,“我不跟着你去能行吗?你去了那边咋生活?” “你难道能今天坐着火车去,明天坐着火车回吗?” 这话问的,显得他们两个多生分似的。 孟予安没明白他语气冲的点在哪儿,倒是从他的话中迅速理清了他要和自己一起去,去照顾自己,于是顺着他的毛往下捋,“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哎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嘛!”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书黎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旁,一副自己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哄好的模样。 孟予安只好转动身子,面对着他的脸,哀求道,“我真知道错了。” 沈书黎,“真的?” 孟予安,“真的。” 沈书黎,“那你错哪儿了?” 孟予安,“… …” “别管,反正我就是错了。” 话音刚落,她直接吧唧一口,冲着沈书黎的侧脸亲了一下。 刚刚还满脑子质疑的沈书黎,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当下直接下意识的伸出手,环住孟予安的身子,“撩一下就想跑?” 孟予安理直气壮,“不然呢?” 只是为了消气,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还想她怎么样? “得让我亲够!” “沈书黎你要点儿脸吧,这可是大白天!” 第175章 175.最后一口 两个人温存了许久,从天光大亮到夜幕西垂。 以至于沈书黎心满意足跑去厨房做好晚饭,来喊孟予安的吃饭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孟予安那副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刚想脱口而出的“出来吃饭吧”几个字瞬间换成了,“要不,我把饭端过来?” 孟予安动了动眼珠子,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端过来我也没力气。” 都说男人年龄越大,花期越短。 怎么这沈书黎眼看都快奔三了,整天也不运动的,体力还这么好。 她全身上下都累坏了,包括手。 沈书黎作为耕耘者,自然明白孟予安这幅疲态的原因,于是主动请缨,“我端过来喂你吃。” 孟予安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推辞道,“算了吧,不吃了。” “不吃怎么行?我都做好了!” “再说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午饭都没吃,晚饭再不吃,你晚上会饿的胃疼的。” 孟予安没说话,沉默着。 沈书黎看她这幅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想吃,但是她嫌麻烦。 这就比不想吃简单多了。 于是他先把卧室里的桌子推到靠近床的位置,又在桌子和床之间,算好给孟予安喂饭的适宜距离,这才转身回到餐桌前。 就跟猪妈妈往猪窝里搬粮食似的,吭哧吭哧的把饭菜都重新挪过来。 饭菜挪过来之后,蔓延在空气中的饭香味迅速传到孟予安的鼻息之间,勾起她内心的馋虫。 沈书黎倒是没急着坐下,先把枕头拿过来,垫在她的身后,确定她坐好,哪怕身体不需要用力也能借着床头的力量撑着现在这个姿势之后,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是因为吃的餍足,所以沈书黎特地秀了一把厨艺,做了一道颇为费时费力的菜——手打虾滑。 这菜看起来简单,但这第一步,想买到新鲜的活虾,在这个年代,就是件难事。 这个时候的物流运输和冷冻技术都没有那么方便,在京市这地方,想吃到几乎是沿海城市特有的海产品,真的是难上加难。 就连那冻虾的价格都快炒上天去了。 也不知道沈书黎从哪儿弄来的,要搁往常,孟予安说什么也要八卦几句的,但她这会儿实在是没力气。 别说说话了,手上都不想动弹。 甚至唇色看着都有些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沈书黎特地找了个小碟子,用筷子夹起一块儿虾滑,用小碟子托着,以免虾滑带着的汁水淌到床上去,然后凑到孟予安嘴边,“来,安安乖,张嘴。” 孟予安看到虾滑近在眼前的那一瞬间,喉头不断翻滚,口腔里分泌了许许多多的液体,每一个细胞和器官都在为虾滑的到来做着准备。 她轻轻张嘴,虾滑略过唇边,成功到达口腔。 润,这是舌头的第一触感。 鲜,这是牙齿咀嚼得出来的结论。 滑,这是从喉头咽下去的感觉。 一口虾滑入肚,孟予安瞬间仿佛满血复活似的,来了几分兴致,“这虾滑好好吃!” “哪来的?” 孟予安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沈书黎。 希望不是开水白菜那样国宴级别的稀罕物,让她还能再吃个第二、三次的。 沈书黎看见她这幅饶有兴致的样子, 先拿了筷子,往她嘴里塞上一口,才腾出功夫来解释,“老宅那边送过来的。” “三叔家里的小儿子是做养殖批发的,最近对水产养殖感兴趣,就特地在西边弄了个淡水养殖场,养着玩儿。” “这是培育出来的第一批。” “你喜欢想吃啊?” 新入口的虾滑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咀嚼,孟予安含糊着开口,“素啊(是啊),尊的很好次,(真的很好吃),很嫩,你不觉得吗?” “祖宗,我一直在忙着喂你,还没来得及吃呢!”沈书黎有些无奈,当下就拿起另一双筷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然后又换回给孟予安夹菜的那把筷子,一边继续自己手里的投喂工作,一边跟她分享自己的感觉,“确实不错。” “明天让张师傅从老宅再带点儿过来,给你烧个白灼虾吃。” 今天这虾之所以拿来做虾滑,就是因为带过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半是活的了。 只做一半,够不够今晚吃先不说,剩下的一半也未必能活的到明天。 但要是全做,只单纯的出一道白灼虾,那就显得有点多了。 剥虾麻烦不说,孟予安也未必有那个精力。 想来想去,沈书黎还是认认真真的将每一只虾都扒开来,祛除干净里面的虾线之后,再去掉头尾,扒出虾肉,用刀背将其剁成带有些许颗粒感,但又不算太大颗粒的虾肉肉糜。 甚至还特地认认真真的把手洗净,找了个勺子,等水开之后,往锅里煮汆成小球的虾滑。 虽然沈书黎有强迫症,且他已经尽力保持着手上力度的平均了,这虾滑下锅之后终归还是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球球。 好在,出锅之后配上调好的料汁,这虾滑倒是吃上去味道颇为不错。 沈书黎也不是只做了只一道菜,还特地烧了个青菜。 这青菜若是单吃还好,起码能落得一个清脆爽口的评价。 对于热意铺满整个空气的夏天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一道好菜。 但有了手打虾滑这道菜在前,孟予安在吃烧青菜的时候,明显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我还想吃虾滑。”孟予安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 盘子里还剩一半,左右也不过就十来个球球的剩余。 沈书黎这下倒是没有纵着她的意思,“行了,你已经吃了不少了,这海产品终归性凉,你身子骨又算不上太好,稍微尝尝鲜得了。” “再说大晚上的,吃太多也不消化,我给你夹几口青菜,再配点儿腌制的小咸菜,你把这白粥喝了,成吗?” 孟予安撇了撇嘴,看了白粥一眼,明白沈书黎是为自己号,于是提出自己最后一个请求,“那我要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第176章 176.第一口 她说出口的话,沈书黎哪有不顺着的。 不过是再来一口虾滑而已,也不是不行。 偏偏孟予安这会儿又是个急性子,只单单沈书黎迟疑的这两秒,她已经跃跃欲试的伸出魔爪,捏起了筷子,颇为自觉地朝着近在眼前的虾滑动手。 沈书黎都有些傻眼,这还是刚刚那个连手指都不想动弹的孟予安吗? 不过吃顿饭的功夫,居然就变化这么大? 孟予安悄无声息的观察了一下沈书黎的反应,确定他还在诧异震惊之中后,迅速又伸了一下筷子,试图靠着自己的努力再给自己的嘴巴和胃加加餐。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她的动作得逞,就要带着虾滑从盘子中溜之大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沈书黎的声音。 沈书黎,“我看你是有力气了。” 声音平静,音调和缓,但不知怎么的,这话听在孟予安耳朵里,莫名的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仿佛她赞同了这个观点之后,下一秒就要被他拉着再来一次似的。 孟予安迅速转动手腕,将快要脱离盘子的虾滑反手夹到沈书黎碗里,“哎呀,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我只是看你辛苦,想给你夹一个虾滑嘛,我能有什么坏心眼?” “至于力气,嘿嘿,你看错啦,我现在已经是电量完全耗光的状态啦。” 沈书黎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不过再吃掉碗里这个威逼利诱得到的虾滑之后,特地贴心的送佛送到西,将咸菜混到白粥里,又把炒青菜和手打虾滑换了个位置,让炒青菜离她更近些,然后道,“行了,感觉把粥喝了,然后再休息会儿。” 她有多累,旁人不清楚,他这个罪魁祸首倒是明白的很。 孟予安端着碗,慢悠悠的顺着碗边,就着碗里的酱菜把粥喝的干干净净。 至于就在眼前的那盘炒青菜,她倒是一口都没动。 吃不下,根本吃不下。 她本来就是肉食动物,尤其是在吃了那么美味的虾滑之后,对这寡淡的青菜就更敬而远之了。 两人收拾利索,简单洗漱一下,就躺下休息了。 翌日一早,张师傅就上门了,带着沈书黎通过大哥大告诉他的鲜虾。 孟予安还没见过这个时候的虾呢,还特意叮嘱了沈书黎先别急着处理,让她去看一眼再让它变成菜。 这个时候的虾倒是和前世的没什么区别。 只是单单从整体的外观上,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头可大得很。 许是养殖者舍得投喂的原因,那虾看上去个个饱满,每一个虾抻直了估计都能有沈书黎手掌大小的。 “啧,还活蹦乱跳的呢。” 孟予安一边吐槽,一边把从盒子里跳出来的那只虾捏起来, 给重新扔到盒子里去。 沈书黎生怕她被虾夹到,连忙走到跟前,“嘿,你不是就看看吗?怎么还上手了?” “这要是被虾夹一下可是怪疼的,你也真是胆大了。” 孟予安嘿嘿一笑,没再说什么。 “看完了吧?”沈书黎问道。 孟予安,“看完了。” “那我可开始处理了?” “行。” 这白灼虾,尤其是鲜虾,就得趁着它活蹦乱跳的时候清洗干净直接下锅。 但凡晚上一点儿时间,这白灼的味道就会差上几分。 虽然孟予安这张基本上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嘴巴也尝不出来这区别,但沈书黎还是颇为讲究。 提前准备好的蒸笼早已冒出热气,沈书黎将虾一股脑倒进提前放好盘子的蒸笼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子盖上。 刚刚进去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甚至还往锅盖上蹦跶的虾,在蒸汽的蔓延下,渐渐失去活力,身体逐渐染上红色。 这蒸虾的时间,沈书黎也没浪费。 拿起提前指使孟予安剥好的蒜,在案板上压扁后切成细细的蒜末。 再放上各种调料,做了一个蒜水儿。 紧接着往旁边的锅里瞅上一眼,确认锅里的虾已经到达八分熟的程度后,冲倚在门边往里边窥探的孟予安道,“安安,来,把这蒜水儿先端出去。” “顺便把桌子收拾一下,这虾马上好了。” 张师傅拿过来装虾的箱子可是大得很,许是为了保鲜,虾只有薄薄的一层,剩下的位置塞得全是密密麻麻的冰块。 这箱子进了厨房之后没地放,沈书黎取出虾后,孟予安就随手放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这会儿要吃饭了,这桌子还真的收拾一下。 箱子里的冰块儿随着室内温度的不断爬上融化了些许,随着时间的蔓延,箱子里面的水渐渐高出箱子的高度,蔓延至桌面上。 孟予安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选择将这箱子暂且先搁置到了院子里的草坪附近。 随后找了块儿抹布把桌子上收拾干净。 表面上看,水痕是被擦干净了。 但空气中弥漫的若隐若现的海鲜的腥味儿,还在提示着孟予安,这干净程度还不够。 沈书黎那么讲究的人,若是连她都能发现的腥味儿都没处理干净,这虾吃进肚子里的时间怕是还要无限延长。 想到这儿,孟予安先把窗户打开,一边让新鲜空气进来和室内空气流通对冲,一边又重新洗干净抹布,再桌子上重新收拾。 等到沈书黎将虾端出来的时候,孟予安也刚好收拾完。 许是经历了一晚上的养精蓄锐,孟予安这会儿格外有力气,起码相对于昨晚上来说,她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沈书黎把放在桌角的蒜水挪了个位置。 孟予安自告奋勇的从盘子里拿出一只大虾,去头、拆壳、从虾尾用力一提,饱满红润的虾肉就和虾壳分离开来。 将虾肉蘸取了些许蘸水后,迅速递到沈书黎嘴巴,“喏,虾肉!刚剥好的!” 沈书黎有些诧异,但还是下意识的推辞道,“你先吃吧,我自己来。” 孟予安摇了摇头,“不行,你吃这个!” “礼尚往来嘛!你昨天晚上可是喂了我好多次!”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下就多剥点儿,反正无论如何,这第一只都得进你的肚子里才行。” 毕竟是靠着沈书黎的人脉才能享受到的大虾,要是他连第一口都吃不到,那显得自己也忒没良心了吧! 第177章 177.相互 沈书黎薄唇轻启,还想说些什么。 孟予安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已经凑到其唇边的虾肉塞进他的嘴巴里。 沈书黎刚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蘸水比虾肉先抵达唇边,料汁丰富的口感迅速蔓延整个口腔。 调配的不咸不淡,多一分会掩盖虾肉的鲜美,少一分会衬得虾肉寡淡的料汁,就这么顺着牙齿上下的咬合,和虾肉一起均匀地给味蕾来上了一场饕餮盛宴。 沈书黎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孟予安眼前的盘子里就已经堆满了虾肉。 “别剥了,你赶紧吃吧。”沈书黎无奈的看着还在伸手从锅里拿虾的孟予安,“你再不吃,一会儿都凉了,不好吃了。” 孟予安没急着吃,先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碟子递过去,“喏,我也给你剥了!” “咱们两个现在谁都不许剥,先把碟子里的吃掉!” 沈书黎看着递到自己眼前这盘,比他刚刚递过去的只多不少的虾肉,沉默了。 不是,这互换跟自己剥有什么区别? 孟予安从他的迟疑中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边拿了纸将手擦干净,一边故意道,“怎么了?不愿意吃我给你剥的虾?” “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我第一次剥虾,你今天是吃呢,也得吃;不吃呢,也得吃!” “当然啦,上面没有剥除干净的细碎虾壳,就由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管是混着虾肉,充分咀嚼后咽进肚子里也好。 还是挑剔的把上面混在虾肉里的虾壳分离干净也罢,总归,这虾肉只要到了沈书黎肚子里就行。 “你真是… …”沈书黎摇了摇头,终归还是没把话说完。 看似屈服于孟予安的强势,实则从微微勾起的唇角已经不难看出,他内地里的开心。 两人这分工而出的两碟子,已经去了煮熟虾肉的三分之二。 至于剩下的,孟予安懒得动手,沈书黎便颇为自觉的一一剥干净,再将饱满圆润的虾肉递过去。 等到她吆喝着吃饱了,不愿意再吃的时候,沈书黎就把剩下的底儿给清了个一干二净。 在家混吃混喝的好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 沈书黎从门外走进来,一边站在玄关处换鞋,一边冲着呆在卧室享凉的孟予安道,“孟予安,赶紧收拾东西吧。” “我买到火车票了,今天下午的。” 倒不是没想过开车从京市去黑市,只是一来呢,这路途过于遥远,孟予安担心沈书黎吃不消。 二来呢,两人也没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带,开车回农场纯纯就是没罪找罪受。 于是这颇为方便的火车,便成为了两人当下最适宜的选择。 孟予安听到声音,迅速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便从手边抄起个箱子,往里边塞进去三套两人的衣服,再塞点儿必不可少的日用品,牙刷牙膏毛巾这样的零碎物件。 等沈书黎换好鞋子走到房间的时候,孟予安已经将箱子收拾的差不厘儿,就等着合箱子了。 沈书黎看她收拾的差不多,直接去了厨房,把提前做好的肉干收拾好。 到底是天热了,不比当初从黑市回来的时候,还能提前准备好车上要吃的食物,为不太舒适的旅程增加一点儿快乐。 如今天热,除了带些适宜存放,不会因为温度过高而变质的肉干以外,旁的几乎什么也带不了。 那些米啊、面啊、馒头和菜啊、饼啊之类的几乎想都不用想。 怕是都留不到晚上,就会因为高温而闻到其已经变质的馊味儿了。 所以沈书黎特地提前准备了各种风味儿的肉干。 鸡肉干、猪肉干、牛肉干、羊肉干。 麻辣味、甜辣味、五香味、孜然味。 一样约莫有个一把的份量,几样加起来足够两人度过在火车上的三天两夜了。 两人收拾完东西,连饭都来不及吃,便坐上车,往火车站赶。 这次的司机是张师傅。 倒不是沈书黎不愿意开,主要是这开去容易,开回来可就难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比火车票上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地方。 去往黑市的火车还是就那么一趟。 不过好在,这会儿的人流量不比两人回来的那阵儿。 那阵儿刚好赶上过年,外地返乡的人多得很。 这会儿虽然车票也可以称得上一句供不应求,但更多的是从黑市来京市进货上学的人。 从京市去往黑市的返程车,这上面的人可就要少了些许。 起码从进站口看去,孟予安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等她真的到了车上,看见几乎挤拥不动的人群的时候,她瞬间傻了眼。 合着这人都在车上啊? 怪不得她从外面看着,感觉没多少人呢。 原来乘客们大多都提前到了,提前上了车… … 他们两个的位置在车厢的尾部,偏偏上车的地方在车厢的头部。 这就意味着,两人要穿过拥挤的人群,才能成功抵达属于自己的座位。 孟予安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沈书黎,“你,还好吗?” 她怕他的洁癖在这个时候再次发作。 夏天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顺着身上的汗腺不停分泌的汗水暂且不谈,就连扑到身上的空气带来的那股黏腻感,都能引起人强烈的不适。 更别提这个时候没装空调,却来来往往都装满了人的火车了。 对于沈书黎这种洁癖来说,不亚于世界崩塌。 沈书黎眉头拧着,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他紧紧拽着孟予安的手,“跟紧我。” 从人流中穿过是没有商量可言的事儿,既然是必做的事,那就减少穿梭在其中的时间好了。 这和没办法改变不舒服的环境,只能减少让自己不舒服的时间是一个道理。 沈书黎想的很好,但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甚至还有逆向、顺向、横穿等各个方向来往的人,这前进的路程难免就不受他的思想控制。 沈书黎没法儿,只好将原本挨着地面的皮箱子拎起来,试图借助皮箱子和人群隔开,减少那种皮肤接触传来的黏腻感。 第178章 178.火车 整个过程约莫持续到火车临近发车前的两分钟的时候,车厢上的人才一一回到了各自应该所在的位置。 这个时候的火车还没有站票,起码在平常的时间段不卖。 毕竟这个年代的钱不好挣。 不管站票和坐票是一样的价格,还是比坐票便宜一半,都会引起大批人的不满。 什么“我们都是平等的,这一辆车凭什么搞出来阶级差异?” 什么“挣钱这么难,既然要搞站票,干脆全弄成站票算了!” 以及运营火车的那方的不满。 毕竟初期基建时刻,正是到处都需要钱的时候。 如果孟予安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应该马上要赶上“举全国之力去换取外汇”的时候了。 国外用技术压制国内,强逼着国内占有一定份量的外汇值,不然就限制国内所需物的进出口量。 而这无论选择那一个,对国内来说都是颇为为难的事情。 选外汇? 国内造的东西,人家国外哪儿看的上? 就算看的上,也要压低到变成一个巨量但白菜价的价格,才乐意收。 不要进出口? 那跟开放前的那个封建时代有什么区别? 国内物资稀缺,别说自给自足了,连自产自销都成为一件难事,老百姓自己产的东西,约莫也就将将够自家用的,哪还有多余的东西去销呢? 说是开放,但眼前这时候,更多人还是一种以物换物的交换方式。 但凡手里的技术跟“便利、科技”沾上点儿边的,那就能炒出一个天价去! 孟予安发呆的功夫,沈书黎已经在两人的位置上,把两人准备好的东西摆出来了。 沈书黎掏出一把肉干递过去,“喏,填填肚子?” 早上可是没吃啥东西,这会儿更是离火车上的卖饭点儿还差的远着呢。 要是不吃,这可真未必撑得住。 孟予安不太想吃,但还是逼着自己拿了一个肉干,递到嘴边撕咬一口,缓缓的咀嚼着。 手里的肉干吃了一半,她蓦地朝坐在一旁几乎维持着刚刚递完肉干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的沈书黎看去,“你怎么不吃?” 沈书黎摇摇头,“没胃口。” 纵使刚刚使尽浑身解数,来逼迫自己和人群隔开,但终归人多势众,那股充斥着满满汗水的肌肤还是挨到了他的身子。 沈书黎这会儿脑子里只有“洗澡”这一件事。 别说吃东西了,他连坐在这儿都觉得浑身难受。 孟予安见他这幅样子,三两下把嘴里的肉干咽下去, 然后戳戳沈书黎的手臂,“把箱子递给我。” 沈书黎不解,“怎么了?” “要用的东西我都拿出来了,你要箱子干什么?” 里面除了衣物和洗漱用品毛巾以外,可再没旁的东西。 “给我就行了,我有用。”孟予安坚持道。 沈书黎看她这幅不拿到箱子就不罢休的模样,只好将箱子递了过去。 谁料孟予安拿到箱子,只开了个缝,便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摸索。 连没什么力气,不想动弹的沈书黎,都难免被她这个动作给引去注意力。 沈书黎,“你干什么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孟予安感受着手上的触感,往箱子里面探了又探,忽地眼前一亮,“找到了。” 一个灰扑扑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在沈书黎的脑子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东西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沈书黎沉默了数秒,还是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孟予安摸到这灰扑扑的东西之后,便径直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带着灰扑扑朝车厢连接处走去。 沈书黎眉头紧蹙,“杯子里有水!” 她还要去干嘛? 这个年头儿的火车可不安生,更别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 沈书黎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者孟予安,哪怕她消失在了视线里面,也依旧盯着那个地方。 好在,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孟予安便重新走了回来。 灰扑扑的东西似乎变了个颜色,从刚刚的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 沈书黎还是不太明白。 至于孟予安拿在手里的杯子,则从半杯水变成了满满一杯。 从杯子上冒着的热气不难看出,孟予安刚刚去接了热水。 沈书黎顿了两秒,“你身上来了?” 不然好端端的,这么热的天,放着凉水不喝,去接那热水干什么? 他不理解! “没啊。”孟予安把杯子递过去,沈书黎颇有眼力见的接过。 她看着他将杯子盖上盖子放好后,直接将手上的深灰色块儿状物覆盖到沈书黎在外的皮肤上。 从脖子上经过,再沿着手臂下去。 “怎么样,好受点了没?”孟予安一边动作一边道。 沈书黎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凉意,瞬间明白了那灰扑扑的块儿状物是什么。 在农场裁剪床单被套时候剩下的边角料。 也难怪他会对这东西会产生仿佛在哪儿见过,但是又完全陌生的感觉似的。 至于块状物颜色的变化,在那股凉意席卷大脑的瞬间,就有了解释。 从浅色变成深色,是因为块状物被打湿了。 至于这火车上只提供热水,这块儿状物怎么被打湿的,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杯子里的凉水打湿的。 这个时候的火车还没有后世便利。 远没有那么多方便乘客的东西。 能给整个车厢的乘客提供着12小时的热水,已经是运营火车的人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沈书黎挨着孟予安的这边皮肤,已经被她用那团布块儿给擦的干干净净。 至于靠近窗户的那边,孟予安过不去也没打算过去,便径直将手里的布块翻折过来,递了过去,“喏。” 沈书黎颇有眼色,“累着了吧?快歇歇!”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你说你也是,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我都没想到这么号的办法!我这个脑子啊,真是比不上你。” “你还真别说,这么一擦,身上果然爽利多了。” “你放心,接下里的路程,你就只需要舒舒服服的坐在这儿就行,其他的事情通通都由我去做。” “你但凡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肯定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 第179章 179.接风 布块拿开的时候,即使刚刚湿润过的皮肤再次和萦绕在火车空气中的那股黏腻感相接,但沈书黎的脸色已经比刚刚好的太多。 将心底里抵触的那股黏腻感取而代之的,是孟予安对自己满满的关心。 在感受到孟予安的爱的这一刻,沈书黎发自内心的觉得,哪怕是她此刻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帮她摘下来。 两人已经坐过火车数次,尤其是去往黑市的火车。 既没有第一次坐火车时,对车窗外秀丽风景的好奇;也没有第二次做火车时,对车内贩卖的小食的价格的抵触。 唯一有的,就是适应这即使在嘈杂的声音中,也能睡的沉沉的能力。 二人甚至特地昨晚上熬了会儿夜,就等着今天在这火车上补觉。 想在火车上睡觉,要不是累到极致困到极致,想睡着还真的是件难事。 火车叮咣叮咣,伴随着车头在每一个车站的驻留,车上的乘客数量也渐渐减少。 等到真的到了黑市的时候,这车厢上拢共剩的人,甚至还不到整个火车乘客的十分之一。 就连原本因为高气温和高密度人群而导致的黏腻感极高的空气,在人流减少后,都变得清爽起来。 黑市倒是已经伴随着国家发展,慢慢有了基站。 但大哥大这种和基站密不可分的东西,在黑市的农场还是用不大上。 要么就是能打通但听不到声音。 要么就是想听到个声音都难。 等到火车停在黑市,两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章强早已在站口处等待多时。 还是那个熟悉的推车和人影。 不过这次和刚来农场时候不同,这次的推车不仅容得下行李,甚至还能让孟予安坐上去。 孟予安一开始并不打算上去,后来实在拗不过沈书黎,还是老老实实地爬上了车。 还真别说,在推车上坐着回农场,和靠着两条腿,纯走,走回农场,这感受还真不一样。 靠着两条腿走的时候,心里只有“前边还有多长的路,还要走多久,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地方”的这种想法。 但坐在车上,力气空了出来,脑子和眼睛就有余力去东看西想的。 关于农场的变化,要说没变吧,多少还是变了点儿的。 可要真的说哪里变了,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出来。 变的并不明显。 这种想法一直在孟予安脑海里面打转,直到她走到那颗熟悉的槐树下,看到槐树下面围着的一群人,看清楚他们脸上的光彩之后,瞬间明白了农场里的变化在哪。 最大的变化,就是呆在农场里的人,眼里开始变得有光了。 这人一旦眼里有了光,做任何事都会变得格外有动力,格外有干劲。 而什么东西能让种地的农民眼里生光呢,除了儿子女儿娶妻嫁人这种大事儿以外,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地里的收成。 地里的收成好了,兜里揣着的子儿就更多。 兜里揣着的子儿多了,家里的花销就更阔绰。 人一旦有了钱,把缺东少西或者缝缝补补省吃俭用又一年的家里装点起来之后,这脸上就会挂着经年累月的幸福笑容。 而农场这么大的变化,最大的功臣当属孟予安。 即使孟予安自己不愿意将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她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想法的提出者,而和大家真正提高收成密不可分的当然还是其自己的努力。 孟予安坐在推车上,身子还没来得及动弹呢,就被围绕在槐树下面的那群人给为围了起来。 那些有一把子力气的大姐们,直接凑到孟予安身旁,齐齐用力,将孟予安从推车上悬空抬了下来。 身子被高高举起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快悬到了喉咙眼的位置。 就连原本紧挨着车旁站着的沈书黎,也被这群人给挤到了人群之外。 他只好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群中央的孟予安。 直到孟予安从推车上成功落到地上,双脚紧挨地面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 还好。 还好他们没有将自己抛起又落下。 还好。 还好今天穿的是裤子,而不是裙子。 不然这脸和名声可真就要丢光了。 孟予安就站在那儿的功夫,手上先是不知道被谁挂上了两个篓子。 随后就是这家给一把,那家给一把的,将两个篓子渐渐填满。 “娃娃啊,这是叔自己家种的南瓜,别嫌弃啊!可别看它小,甜着呢!” “娃娃啊,这是姨自己家鸡崽下的蛋,今早上刚下的,再新鲜不过了,拿去吃啊!” “这把豆角… … “这块儿肉,我刚上镇子上割的,虽说不是我家的肉铺,但怎么着也算是我一片心意。” “对了, 还有这鱼干!刚炸的,可酥脆着呢!”说完,这大婶就捻起一根金黄酥脆细长的鱼干,径直塞到孟予安嘴边,“来尝尝,好吃了吃不够了别忘了来找姐拿啊!管够。” 背篓仿佛是被人算好了似的。 这群人把这两个背篓全部装满,便一窝蜂的散开来了。 只留站在推车旁边的孟予安,和早已不知道被挤到哪儿的章强和沈书黎,在风中凌乱。 章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一向因为在外面奔波而晒得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潮红,“那什么,大家伙儿都比较热情,你别介意啊。” “实在是自打咱们大队上开始按照你那轮种方法种植之后,这地里的产量啊就一季比一季高的!” 本来能搞多轮种植,增加土地的使用率进而间接影响收成就已经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可等真正应用了这轮种技术后,大队上的人才开始发觉,这地里的害虫怎么越来越少了? 出苗率怎么越来越高了? 成苗的存活率以及其生长形势怎么也越来越好了? 这一发现可不得了。 原本被众人拿来整治地里虫草灾害的时间一再被缩短,如今能种的一手好地的年轻人,甚至都不想外出打工了。 原先是因为种地的回报比太低,活儿又累挺。 现在可倒好,直接一整个大调整。 第180章 180.接风2 章强说完,刚想留孟予安二人在家里吃饭,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不知何时赶来,已经站在一旁等待多时的王凌抢先开口。 “走吧,上我家吃饭去,慧心在家等你们挺久了。” 王凌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二人走的时候肿了一圈,就连一向在众人面前几乎面不改色的沈书黎,眼中都难得透露出了几分惊讶。 很快,疑问就率先被孟予安给问了出来,“怀孕的不是慧心姐吗?” 这齐慧心没见到就先不说了,这王凌,作为一个孕妇的老公,是怎么在有那么多农活要干的情况下,还能让自己整个人肿了这一圈的。 孟予安不理解。 王凌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慧心孕反比较大嘛,能吃下去的东西寥寥,偏偏今天讨厌的东西,没准儿明天又爱吃了。” “本来农忙时期,做饭就是一次做三顿,剩下两顿热着吃的。” “慧心这个模样,我哪儿舍得让她吃那剩饭!” “但这剩饭又不能浪费,那可不就全进了我的肚子里?” “至于新做出来的菜,若是遇见好时候,慧心就能吃掉个大半的;若是运气不好,正好做了个慧心吃不下去的菜,这菜,就又得进我的肚子里去。” 毕竟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大家都被饿怕了。 但凡是经历过那个苦日子的人,没有一个舍得说把饭菜放坏扔掉的。 偏偏这热天菜又放不住。 若是菜剩的多了,被乔慧心看见了,她又得坐在屋里一个人掉眼泪。 久而久之,王凌就养成了一天多餐的习惯。 当然,随之而来的,他也养成了做饭时候计算份量的习惯。 每次给乔慧心做饭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将其控制在乔慧心吃了能吃个七分饱,但不吃进到他的肚子里也就刚刚五分饱的那个饭量。 尽管已经如此克制,这乔慧心的孕期才刚刚过了五分之二,王凌就已经先肿了一大圈。 孟予安听王凌说完,眼神不自觉的和一旁的沈书黎对上。 这孩子,是非要不可吗? 沈书黎和她相处时间久了,自然能轻而易举的从她的眼神中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眨了眨眼,表示,“我们可以不要。” 孟予安摇摇头,又重新看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乔姐… …” 表情刚刚做了一半,很快又想到这个孩子是乔慧心盼了好些年,才盼来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是的,这个孩子对于乔慧心来说,还真的是非要不可。 不过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好事儿吧,起码王凌是个懂的照顾乔慧心的好老公。 哪怕是在她重生之前的那个所谓男女平等的时代,像王凌这样费心思伺候的,甚至还替自己媳妇着想甚至需要吃苦的男人,还都是少数呢。 想到这儿,孟予安默默道,“要不,我们随便回自己家,兑付一口得了。” 毕竟人家两口子都因为孩子忙成这个样子了,还操持着他俩回来的事情,孟予安多少这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章强瞅准时机,适时开口,“要不,去我家吃也成。” “兑付啥啊,大老远的回来,就当自己家,看上谁家,想去哪儿住就去哪!” “旁的我不敢保证,就咱们大队的,只要你想去住,没有一家会不愿意的。” 至于章强自己,暂且不说孟予安和农场之间签订的合同规定的权利义务,就单纯自己从大队上的获益来说,他就得把孟予安当恩人对待的。 现在上面有领导来农场视察的时候,农场的领导可都会让自家老丈人把自己也喊上。 虽说只是跟在队伍后面,想起来的时候才被叫出来问两句,关于孟予安的事情吧,但总归自己也是有能耐在领导面前刷脸的人了不是? 就冲这点儿,知道孟予安要回农场的消息之后,章强就带着自家媳妇儿周红燕,特地把自家的次卧给好好收拾了一顿,就等着这两口子入住。 若是王凌家没有他媳妇怀孕这档子事儿,孟予安想去和自己关系更好的乔慧心家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但明显孟予安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那他章强报恩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可惜,王凌早有准备,“兑付啥啊!” “走走走,慧心可是在家里等老长时间了,盼星星盼月亮的,从早上就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坐着,等你们等到现在。” “家里的菜也早都备好了,就等着回家现炒一下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孟予安也只能放下心中的顾虑,拎着东西,告别章强,和沈书黎往乔慧心家走去。 章强看着他们的背影,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想出自己能做的事儿,小跑着几步追上他们,“你们褥子被子什么的够吗?” “要不我等会儿骑车给你们送去一套的,先凑合用着?” 乔慧心两人看上去可不像是有闲钱做第二套铺面的人,再加上他们现在正是开销大的时候。 就算有能力顾得上孟予安二人的吃喝,但住宿这方面,八成还有些欠缺。 王凌迟疑了一瞬,但他不好意思开口。 要说准备,自己家当然是准备了。 就是吧,看起来可能不那么像样。 睡觉完全没问题,但能不能睡习惯,能不能睡好,他就不知道了。 思及此,沈书黎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后,直接拍板道,“这样吧,我们先去慧心家看看,章强哥这边也同时辛苦辛苦,帮忙送过去。” “我吧,这身子在京市待得实在是比较娇气,要是用着舒坦呢,那自然好;要是不太好呢,到时候再换也不用章强哥再跑一趟了。” 短短一句话,沈书黎就已经把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且顾及保全了王凌和章强两人的面子,谁也没得罪,还在对方心中落得一个“他想的真到位,也太替我着想了”这样的名头儿。 沈书黎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孟予安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这样也行。” 第181章 181.接风3 章强和王凌自然对沈书黎的想法没意见,见到他们家说话更为管用的孟予安都点头好,当下就更没意见了。 于是两人各司其职。 一个回家收拾提前给二人准备好的被褥。 一个带着二人回家用饭,早就准备好的饭食。 因为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好久,再加上刚刚被那一圈村民的折腾,孟予安和沈书黎在这会儿简直是又饿又困。 恨不得两条腿儿能飞起来,直接抵达王凌家,填饱肚子然后直接。 可惜,他们是人。 可惜,孟予安只是重生,唯一的金手指是前世的记忆。 而那些后世的各种小说里的外挂什么之类的金手指,她是一个也没有。 孟予安比沈书黎稍微好一些的是,她不用拿行李。 三人一路无言。 不过好在,王凌家离得并不远。 咬咬牙跺跺脚,就这么坚持着,也就这么过来了。 进了院子,孟予安和乔慧心一对上眼神,看到彼此眼神里对食物的渴望后,瞬间把寒暄的话抛之脑后。 一个忙着招呼着让其落座,一个加快速度跑到餐桌前,然后异口同声道,“吃吃吃!” 还是沈书黎看不下去,拖着疲惫去打了一盆水,伺候两人净手后才道,“行了,你俩先吃吧。” 男人的力气生来就比女人大,自然也就更能吃苦。 尤其是这脏活累活家务活,当然是他们干的更为顺手。 两个女人在桌子上坐下歇息可以,但剩下尚未做完的活儿,比如热饭啊端菜啊之类的,自然就悉数留给了王凌二人。 虽说沈书黎怎么着也算的上是个客人,没有让他干活的道理。 但奈何这人少活儿多,他真的去干了,王凌也只能在嘴上说说,“快放下,我来我来”之类的。 至于正儿八经的拦住他的,那是做不到。 再加上沈书黎是真的饿了,只想快点儿让饭吃到嘴里,自然就把王凌的这场面话抛之脑后。 没有人能抵挡他干饭。 王凌这个主人家也不行。 再说这饭已经被乔慧心提前放在笼子里,下面用火腾着呢,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多余干的活儿。 只需要将其弄出来, 再摆到外面就行。 就这点儿活,对于沈书黎而言,还真算不上什么。 桌上的菜品要说多么奢华,那没有。 但起码也算不上简陋。 虽然大部分都是农场里常见的青菜、野菜,但对于沈书黎二人来说,倒也算得上一种稀罕物。 腊肉炒儿菜、土豆片烧肉、清炒雪里蕻、拌的凉皮凉面,炖了个蛋花汤,桌上还摆了小锅米饭。 这对于王凌夫妇两个来说,已经是能做到的最高标准了。 他们俩能腾出时间招待孟予安二人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更别说还准备的这么丰盛。 孟予安当下就以最高级别的回礼——大口大口的冲着桌上的每一个菜下手,来告诉他们夫妻二人,不白准备! 对于待客的主人家来说,能看到客人喜欢自己的招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王凌一边伺候着乔慧心用饭,一边往自己碗里扒拉,猛的对上乔慧心的眼神,看到她放下心来的神情之后,无奈的道,“我就说吧,是你想多了。” 一旁正埋头干饭的孟予安闻言,“什么想多?” 乔慧心想开口,但已经被王凌抢先在前,“你俩没来的时候,慧心一直念叨,问我准备的这些是不是太简陋了,你俩会不会看不上。” 毕竟他们夫妻二人即使在农场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里,也没过过苦日子。 更别说现在还去定居在了京市了。 这可不是乔慧心瞎担心,她是真的觉得,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她站在孟予安的位置上,都会嫌弃自家准备的这饭菜。 毕竟,也太素了些。 孟予安闻言,一脸诧异,“怎么会?” “这饭哪儿简陋了,我看挺好的。” “喏,这不是有腊肉。” 乔慧心小声道,“那是因为腊肉过了夏天就放不住了,而且这是最后的腊肉,你俩不来我们本来也打算吃掉的,不是特意为你俩准备的。” 她的实诚成功把孟予安弄得语塞。 不过想到她毕竟是孕妇,这会儿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弯也是正常的。 何况这话除了过于实诚以外,也没什么旁的。 都这么熟了,也不至于因为那点儿子别扭劲再生个气什么的。 总归最后这腊肉摆到桌上了,是在他们俩回农场的这日摆上的,这就够了。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孟予安想了想,又指着腊肉里面的儿菜道,“这不是心想的菜吗?” “这东西我们在京市可没见过,对你俩来说可能不是稀罕物,对我们可是呢!” 脆嫩爽口的儿菜配上油润润的腊肉,别提有多下饭了。 就光这道菜,夹起一筷子,孟予安就能多干好几口大米饭呢! 乔慧心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王凌快速盛了碗汤递过去,先一步堵住她的嘴,“少说两句,来,吃菜,再喝点儿汤。” 得亏孟予安二人不是外人。 不然就乔慧心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换了个人,心里怕是得膈应半天。 别到最后,他们费心吧啦做的这桌子菜,最后不仅没有增进朋友之间的关系,反而成了彼此生嫌隙,让关系变得更恶劣的契机。 饭很快就吃完。 也是凑巧,二人刚刚吃完,章强就带着被褥过来了。 几人吃饱喝足,正东歪西倒的在椅子上瘫着呢,蓦地就被章强的声音吵醒。 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的,一个人的朝气活力怕是能抵这四个人的。 孟予安抬了抬手,悬在空中晃了晃,这打招呼的环节就这么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倒是坐在离大门最近的沈书黎,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从章强手里接过约莫有个一半的东西,往屋里走去。 王凌身为主人家,深知自家媳妇儿是孕妇之身,没精力忙活,只好也跟着站起身来,一边扶着里屋的大门,一边向二人做出指引,“诶诶诶,别走反了,在这边在这边。” 第182章 182.接风4 王凌家整体的大小跟孟予安两人原先住的地方差不多。 不过主卧和次卧完全是反着来的。 孟予安倒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家收拾出来,回自己家住。 但到底就回来这两天,有那收拾的功夫,还不如多去看几块儿地的。 再说乔慧心二人和章强一家都乐意的很,孟予安自然就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东西了。 朋友不就是互帮互助的嘛? 如果这也不好意思,那也不好意思,那这朋友的深度还真的处不下去。 再说自己家之前也没少帮过他们。 论理论情,都到了他们两家回报的时候了。 都是成年人,其余两家自然也对这东西颇为清楚。 沈书黎和章强一块儿,三两下把被褥整理好,又把床单被罩什么的悉数铺上,确认房间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先把章强送走。 又拐回到皮箱存放处,把皮箱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尤其是两人洗漱要用到的东西。 将这一切全都弄好之后,沈书黎颇为自觉的打了水,伺候孟予安收拾完,然后跟乔慧心夫妇俩道了别,孟予安就颇为自然的躺在了床上。 还真别说,这种累极了之后什么也不想干,就只需要坐在那儿,就有人把一切都干了且拉着拽着让她过来躺下的这种享受的感觉,还真不赖。 到底是又累又困的状态,她才刚刚躺在床上,上一秒脑子里还在活跃的想东想西,下一秒就已经脖子一歪,沉沉睡去。 至于一旁的沈书黎,再次进门的时候,看见孟予安那熟睡的模样,即使心里已经早有预料,但还是没忍住跑出来一丝惊讶。 这睡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怎么在床靠外的这边就这么睡着了。 好歹,也得往里边稍稍,给自己腾个位置的吧。 要是沈书黎现在有劲,他一定会想办法把孟予安挪进里侧,再躺下睡觉。 可惜,他也累坏了。 刚刚收拾东西,伺候孟予安洗漱已经是强撑着了。 沈书黎长叹了一口气,就连这口气都听起来格外的有气无力的,最后还是认命似的,直接跨过外侧的孟予安,默默在里侧躺下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两人早早的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孟予安已经和农场商量好,今天就由章强带着她,去实地考察一下目前已经投入轮种和大棚种植的所有地块儿,给予实际种植的农户们建议以及解疑之类的。 事情其实不多,难就难在农户的数量多而繁杂。 而沈书黎自然是老老实实的进了厨房,给孟予安准备早饭。 当然,也不只是孟予安,还有乔慧心两人的。 许是因为孟予安两人昨天睡得早的关系,即使起了个大早,精神头儿依然非常的不错。 孟予安甚至还有心思在院子里逛来逛去。 看见地里的番茄辣椒豆角之类的,甚至还有心思上手扒拉扒拉。 逛了一会儿,许是嫌扒拉已经不能满足她,甚至还特地从窗台下挑了剪刀,对着那些明显分枝过多会影响下层作物生长,但还没来得及被修剪的枝丫下了手。 把这些都做完了,她甚至还跑到鸡笼里面,活了点儿鸡食,把笼子里的五只鸡,挨个喂了一遍。 前脚喂完,一旁就窜出一直黑糊糊的一团小东西,扑到孟予安跟前,“喵呜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孟予安有些沉默的看着小猫,从它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的黄色花纹,带着些不确定的喊道,“咪咪?” 小猫叫唤的更厉害了,甚至连其身后的尾巴都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松弛感十足。 即使已经这么明显,孟予安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脏了… …” 她走的时候,明明还是皮毛光亮的一只小花猫。 现在可倒好,灰扑扑的连它身上那明显相间的花纹都快认不出来了。 到底还是有着养了两年多的情分在,孟予安当下就走到厨房,冲着沈书黎道,“沈书黎,你能不能煮点猫咪能吃的东西?” 沈书黎疑惑了一秒, 但很快反应过来,于是道,“我马上弄,稍等一下。” “早餐已经弄好了,就在桌子上,你先去吃。” “不然一会儿章强来了,怕是拉着你就要走的,你别连这到嘴的早饭都吃不到肚子里,那就笑了。” 孟予安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我也是长了嘴的好吧,我当然是要狠狠的拒绝掉章强的邀请,怎么着也得先把这早饭吃进肚里再去干活。”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要把章强想的那么周扒皮好不好,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沈书黎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她一眼,“我那还不是为你好,重点是章强的好坏吗?” 重点分明是让孟予安收收心思,别到处贪玩了,快点儿把准备好的饭食吃完吃干净才是正事儿。 被沈书黎一提醒,孟予安蓦地也跟着转过来弯了。 此时此刻也已经察觉到了沈书黎语气中的不满,于是连忙乖巧的做到餐桌前,表明自己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的同时,又嘴甜道,“我怎么会忘了吃早饭呢!” “我可不是那样的笨蛋!再说了,这可是我们家沈书黎特地早起为我准备的早饭,我能不吃吗?” “我可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沈书黎“哼哼”一声,没说旁的。 但只是这“哼哼”,孟予安就已然能够判断出来,这一波脾气,过去了。 沈书黎真好哄,这是孟予安的第一想法。 她真聪明,这是孟予安的第二想法。 灰扑扑的猫咪凑到它的跟前,咬着她的裤脚,她才想起来刚打算说出的话,于是连忙冲着厨房的位置再次提出要求,“沈书黎,你今天要是不忙的话,嗯也不太累的话,能不能烧点儿水给小猫洗洗澡?” 看看,这小猫,都快脏成什么样了! 这话一出,孟予安就觉得沈书黎多半不会答应,毕竟沈书黎可是洁癖怪。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来威逼利诱沈书黎,好让他应下。 就听屋内传来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第183章 183.猫猫 孟予安有些诧异,他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快, 还不等她多想,章强的声音已经从门口传了过来,“安安,你好了没?” “你要是好了,咱们就快点儿出发。” 倒不是他想催孟予安,不给孟予安留情面,实在是这地里有问题的农户太多了。 就算孟予安日夜不分,马不停蹄的看一遍,怕是都得看上个天的。 更别说还有那本来地里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头一次种,心里发慌,想让孟予安去看两眼,心里好有个底儿的农户了。 这些农户孟予安不熟悉,章强可熟得很。 他自打孟予安打电话回来那日起,就把农户们按照地里问题的严重程度,从上到下排了个遍。 全部看完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紧着最重要的先看了。 孟予安三两下把早餐吞入腹中,连忙拍拍手,站起身来,一边冲着门外喊,一边往外走,“来了来了,我好了,这就来。” 沈书黎听见动静,没出声,只默默的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孟予安的背影,确认她是跟着章强走的,安全性得到保证之后,那颗隐隐有些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 旁的不说,这身边有章强跟着,农户们多少会有个忌惮,不至于把孟予安一个小年轻不放在眼里,拉着她跑动跑西,恨不得把她一直塞在地里当吉祥物摆件那种的事情发生。 毕竟章强的身份在那放着呢。 虽然只是一个大队队长的女婿,但从他近期频频跟着农场的大领导来回转悠,就知道他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农场里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户,但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心里才是没有道德和底线的,更别说法律了。 只要能往自己家捞着点儿好处的,就没有一个不往死里捞的。 如果沈书黎和孟予安是农户,自然也会这样干,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若这扒拉的、想从身上获利的人的对象是孟予安的话,沈书黎可就要对这些农户起不少敌意了。 孟予安刚走出院门,就发现裤腿处有一团团子在跟着,她走两步,团子也跟两步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拍拍小猫的头,安抚道,“乖,回去找你爹去。” “我有事儿呢,你别跟着凑热闹,赶紧回去吃饭,完事儿让你爹带你洗澡去。” 小猫仿佛听懂似的,当真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孟予安走出去了几步,蓦地回头,小猫跟她对上眼睛,直接掉了个头,用猫尾巴对着孟予安,转身朝家里的方向跑去。 章强见了,都忍不住感慨,“都说这猫是最无情的东西,喂不熟。” “我看你这猫倒是不一样,你俩都走了快半年了吧,这才刚回来,就这么黏你。” 提起自家的猫,一向不善言辞的孟予安倒是变得比往常话多了起来,一副骄傲脸的模样,“那是,也不看看,这猫是怎么养到这么大的!” “刚捡到它的时候,才巴掌那么大,就可黏人了,一点儿也不怕生,咬着裤腿不肯走。” “我跟沈书黎吃口饭的功夫,它都能在那桌子下面喵呜喵呜的叫半晌。” “搞得好像我俩背着它干了什么坏事儿似的,分明就是吃个饭嘛!” “后面天气好的时候,沈书黎还特意从水里捞几条鲜鱼,喂给它,偏偏这家伙一点儿也不爱吃鲜鱼,就爱跟着我俩在饭桌下面,抢那腌制过晒干的熏鱼。” “倒不是我俩不想给它吃,只是这猫吧,吃太多盐不好,寿命短,偏偏这家伙又叫的那叫一个婉转凄凉的,搞得我俩后面都不敢在它面前吃鱼,甚至吃鱼之前还得先把门关严实,确认它不在房间里了,才敢吃。” 章强颇为意外的看着孟予安,“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们夫妻俩居然是这么喜欢小动物的人。” “要不,回京市的时候,给你们揣上两只猫崽带回去?” 孟予安连连摆手,“算了吧,连我们从下养到大的这只小猫,我们都没打算带回去,更别说那小猫幼崽了。” 倒不是她俩真的狠心且舍得这猫,那火车上的环境实在太差了,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人都坐的难受的很,更别说这在农场里早已经撒欢撒野了的猫了。 况且,火车上也不让带活物啊。 算了,还是让这猫在乔慧心家里好好过乡下大别野的日子吧。 去了京市,怕是连一起撒欢的小猫玩伴都要没了。 孟予安这边跟着章强一块儿朝着地里的方向走去。 而在她身后,回了院子内的小猫咪,眼睛咕噜一转,前爪猛地一伸,刚准备顺着院墙跳到房顶上去,动作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孟予安不在家,沈书黎的动作颇为粗鲁,他一只手牢牢的钳制住小猫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个从自家院子里扒拉出来的瓢,往小猫身上哗啦哗啦的浇水。 水瓢不过从上而下浇了两次,小猫就已经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了。 就这,还是夏天呢。 沈书黎看着从它身上滑落下来的水,沉默了。 浇上去的时候,明明还是干净清澈的白水。 怎么从它身上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黑糊糊的。 他实在是有些嫌弃,没好气的放下水瓢,戳了两下小猫的脑袋,“你说你也是,撒欢玩就算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能把自己身上搞的脏成这个样子的?” “你都不能跟人家狗啊鹅啊什么的学学,去水里自己扑棱扑腾,洗洗的?” “做猫不能太懒,你知道不?” 小猫咪冻得只想扑棱身子,还没来得及动呢,一瓢水就又从脑袋上淋了下来。 除了它的眼睛之外,其余的地方这下可算是全湿透了。 小猫呲牙咧嘴的,发出怒吼,试图吓唬到沈书黎。 叫声倒是不小,但没什么狠劲,牙齿都不敢露出来的,沈书黎不禁嘲笑道,“瞧你那怂样!” 第184章 184.猫猫2 话从沈书黎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倒是丝毫不客气。 但他手上的动作瞧着,可不像是不留半点儿情面的。 看似快速而又汹涌残暴的泼水,其实是在帮小猫快速脱敏,减少它的惊吓,加快洗澡的速度。 水可以说温度不高,但绝对不是凉水。 就连沈书黎自己洗澡,都没这么仔仔细细的调过水温的。 但给小猫洗澡的这盆水,他是试了又试,试了又试的,才调到和手心温度几乎相差无几的水温的。 给小猫全身打湿,将身上的尘土冲的干净后,他将小猫放到只放了三分之一高度的水的盆里。 捻起一块儿肥皂,在小猫身上搓啊搓的。 第一遍,不出所料,果然没起沫子。 等到搓洗到第三遍的时候,小猫那原先相间的花纹色才彻底显现出来。 乔慧心刚起床,走到院子里,就看见盆里被洗的七七八八的小猫,打眼一瞧,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咱家的小猫吗?” “怎么洗干净之后,跟变了个猫似的。” “不过我说,沈书黎你怎么不把这盆搁到太阳下头去,在那洗不比在这阴凉地方洗更舒服吗?” 沈书黎冷哼一声,“在太阳下洗,小猫是舒服了,我呢?” 他是什么很的人吗? 有洁癖但被老婆塞过来洗小猫就算了,毕竟高低也算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 还要为了这小崽子,在那太阳下面,全身出汗的,给它洗? 不可能,他做不到。 给它洗澡,已经是自己最接近底线的事情了。 至于在太阳下面,那显然已经超出了底线范围。 看着乔慧心一直站在身旁瞧着小猫,沈书黎瞟了一眼她那已经有些笨重的身子,好心道,“锅里有蒸的玉米和红薯,还有蛋羹,你看你能吃得下去什么,你就吃啥。” “这猫我马上洗完了,估计八成它要下来撒欢的,别一会儿再吓到你了,你还是抓紧时间洗漱完去房间里待会儿吧。” 沈书黎的细心,乔慧心早有耳闻。 只是往常都是对着自家好姐妹孟予安的,没想到,她也能沾姐妹的光,蹭上这份细心。 不过,好意她心领了,“那倒不至于,这小猫可有灵性了,在谁的跟前都撒欢,唯独到了我这,就直接露出肚皮,瘫倒在地,一副任由我rua的模样。” 沈书黎听着,心里瞬间有些吃味儿,小猫都没这样对过他呢。 这澡洗着洗着,就有点儿不太想洗了。 于是洗完,给它擦干的时候,沈书黎有意无意的在它肚皮上揣了两把。 在地上撒欢的时候不给摸,现在落到他手里了,当然要摸个爽! 不过,这个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小猫可能也知道。 洗干净后,沈书黎特地拿出从隔壁翻出来的,没用完的布块儿,在太阳底下铺开后,把小猫放上去,“行了,你在这儿躺会儿吧。” “今天给你洗的这么干净,你要是敢出去乱跑,再弄得脏兮兮的,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他倒也不是非要拘着小猫,只是觉得,至少,也要等到孟予安看过一眼,自己洗了之后,小猫才能出去玩。 不然这不就是白劳动了? 洗干净一只小猫,需要花很长时间。 但小猫咪弄脏自己,只需要短短一瞬。 沈书黎不过是把水盆、水瓢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的功夫,小猫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只偶尔能从地上残存的些许梅花状的带着些水渍的小脚印,能看出小猫乱窜的路线。 他沉默了数秒,最好还是转身进了厨房。 到底是个活生生的小东西,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控制不了的,那就随它去算了。 有那管教小猫的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琢磨几道吃食,好让带着疲倦身子回到家里的孟予安,感受到一丝美食带来的慰藉才好。 到底是农场,物资不比京市丰富。 不过这夏天也好,正是各种蔬菜成熟的季节。 沈书黎当下就快速的决定了中午的饭食。 和点儿面,洗点面筋出来,剩下的上锅蒸点儿面皮。 多蒸点儿,一部分拿来切成长条,拌汁儿吃。 另一半则混着杂七杂八的配菜,包成晶莹剔透的包子,上锅蒸去。 至于孟予安这边,前脚正跟章强说着这地块儿的功夫,后脚就被一大叔往怀里塞了一把水芹菜。 那芹菜绿生生的,根部还带着些水痕,一看就知道格外新鲜。 孟予安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深知自己来时的目的,于是径直跟着大叔的步伐,朝着一旁的地里走去,“叔啊,您这地里什么毛病啊?” 提到这个,大叔可就有话讲了,“闺女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地啊,种啥死啥。” “种不成也就算了,偏偏这地里的苗下进去,都能发芽长出来,一等到成苗成果期,这苗就毁了。” “肥料呢我也没少下,但这地就是留不住苗,你看看,这苗黄的,哪像是施过肥的样子!我看那,这玩意儿,怕是连那野生的水芹菜的质量都不如呢!” 孟予安倒是没急着说什么,先伸手摸了摸苗,然后蹲下身子,捻了一把土。 土壤的温度正常,湿度不对。 她当即肯定道,“您这地是有坡度的吧?你看这下面的土壤湿润的很,那地头儿的土壤可比这干多了。” “你这地啊,不是肥料的问题,就是水的问题。” “你往地里浇水的时候,不能传进来个水管,任由它往地里弥漫,你得算着量,地头那块儿地势高些的,水多些。” “地尾这块儿地势低的,你就过两天的,等那地势高的水蔓延下来了,你看看这土壤的湿度,再决定要不要补浇的。” “不然你这啥也不管,一头挑子闷头热的,只顾着浇水,这苗能活才奇怪呢!” 这苗只要能发出来,这土壤就没问题。 至于后面发黄的问题,排除了肥料的问题,只能是水的问题了。 大叔跟着捻了两把土,还是有些迷糊,“这浇水还得算着呢?” “我还寻思反正都是土地,多喝点儿水总比少了强呢!” 合着这苗长成这个样子,全是他浇多了? 第185章 185.乌龙 孟予安点点头,“每种苗在不同生长周期所需要的含水量是不一样的,不是一味的保持土壤的高水分,这苗就会生长起来的。” 大叔有些茫然,“可我以前种的苗都好好的啊,自打换了这轮作的植物,怎么就变了。” 孟予安好声好气的询问,“您以前种的什么?” “水稻啊!”大叔应的响亮。 孟予安沉默了。 章强看了一眼大哥,又看了一眼孟予安,也跟着沉默了。 水稻啊,难怪呢。 水稻水稻,当然是不怕水浇的。 不过,这块儿地,拿来种水稻,也未必能全活吧。 孟予安这么想着,这话就从嘴里这么说了出来。 大哥理直气壮,“当然不能全活,但是比现在的出苗率好多了。” 话音落下,生怕孟予安不信,甚至还特地走到地块儿中间,左摇右摆的给孟予安指道,“喏,你看,那块儿。” “是出苗率最好的,活的最成功的一块儿。” 孟予安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那块儿正好是地势最低,最易蓄水的那一块儿。 难怪。 孟予安摇摇头,只把作物的需水量一一告诉大叔后,便跟着章强前往下一块儿地。 似是有了前面这块儿地的笑话在,章强在前往第二块儿地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直打鼓。 该不会,他找的这几块儿看起来问题最严重的地,最后都变成跟这块儿似的,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是地块儿的问题,实际是农户自己的认知问题的吧。 章强一路走,一路摇头,试图把自己脑袋里已经刻进去的刻板印象给摇掉。 然而,等到碰见一块儿又一块儿问题土地的时候,他沉默了。 他还是把这些农户想的太美好了,以为农户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地里的情况,才报到大队上来的。 带着孟予安转了一上午,看了六七块儿地,问题最大的居然是第一块儿那个大叔的地。 至于剩下的,就更离谱了。 有看见孟予安去了地里,开始拉着自家儿子给孟予安介绍,看看她缺不缺第二个老公的。 章强站在身旁都忍不住捏一把虚汗,这要是让沈书黎知道了,他怕是以后真的别想见到孟予安了。 说来也怪,虽然孟予安他们两口子看上去是孟予安全程做主,但章强就是觉得,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拿主意的其实是沈书黎。 虽然沈书黎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 沈书黎一定是他们家里的定海神针,负责掌舵指定方向的那个人,至于孟予安日常的决策,无非就是船只行驶在海面上的时候会遇见的颇为寻常的突发情况,拿来考验孟予安这个普通船员的应变能力的而已。 真正有什么大事儿的时候,或者说,威胁到沈书黎的地位的时候,沈书黎一定不会放任不管,反而会直接出手的。 想到这儿,章强立马拦住了孟予安准备接着前往下一家的脚步,沉声道,“安安啊,是哥对不住你。” “你看这事儿整的,哥应该先去地里看下实际情况,再来找你出,这一上午真是辛苦你了,这样,哥先把你送回去,你好好歇歇。” “下午这地呢,不着急看,我先去地里挨个看一遍,确认真的是非你出马不可的地块儿了,我再去喊你,你看这样,成不?” 孟予安倒是没想这么多,于是随意道,“我都行。” 上一世在牢里遇到的奇葩事儿可比这多了去了。 今天这遇见的各种各样的农户,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和她近距离接触两下而已。 说白了,也只是对她这个人有好奇心,但并没有恶意。 所以才找了那么多看上去稀奇古怪的理由,说地里出了这啊、那啊的问题,把她叫过来,但人过来之后才发现其实是乌龙事件的这种事。 只要对方无恶意,地里的植株也正儿八经的没什么大的问题,孟予安倒是觉得,哪怕他们把自己当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去看待,那也没有什么。 自己无非就是浪费一个两个点儿的时间而已,而对于农户们来说,这植株要是出了问题,那影响的,最起码也是一季的收成。 这个时候的钱很值钱,毕竟是万元户都寥寥的时代。 但钱不好挣,花钱的地方又多得很。 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十几口人的家庭多了去了,就指着地里的这点儿收成过日子呢。 比起地里真正的有什么问题,孟予安倒是觉得,她反而更乐意接触像上午那样的乌龙事件。 起码能说明,大家没什么问题嘛! 这人啊,终其一生,拼到最后的,不就是一个心态嘛。 你要说人生很苦,这是事实。 但有的人就是能把很苦的日子过的很快乐,这就是心态的重要性。 不过到底自己不像以前那样,经年累月的住在农场里了,她这次来,最主要的还是想帮那些真正有问题的农户们解决些事情。 对于章强的做法,她倒是也能理解,并且也同意这个安排。 知道章强手里的事儿也多,所以孟予安直接婉拒了章强要送她回乔慧心家的想法,“行了,章强哥你就别担心我了,你抓紧时间去实地考察那地块儿吧。” “都是一个大队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没在这地方住过,我一个人能出什么事儿?” 章强还是有些迟疑,到底是他从乔慧心家门口带出来的人,要是不亲自把她送回去,看着她进门,自己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担忧。 但孟予安说的又不无道理,他迟疑了数秒后,最终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我把你送到地头儿那,这样你回乔慧心家也就分钟的距离。” “我呢,再回到地里也没多长时间。” 孟予安其实觉得不是很有这个必要,但她也明白章强心里的顾虑,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然接受章强的好意,跟他一起走到地头儿,然后两人才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重新出发。 第186章 186.馋了 孟予安前脚从地块儿里迈步到青石板路上,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旁一闪而过。 是她。 好久不见的,顾宁宁。 再次见到顾宁宁,孟予安忍不住有些唏嘘。 也只有再次看到顾家的人的时候,她因为时间已经渐渐抚平的心,才会掀起一丝波澜。 想到这儿,孟予安故意放慢了些脚步,微微垂着脑袋,任由骑着自行车的顾宁宁就这么从身旁过去。 甚至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祈祷,希望对方没有发现她。 倒不是她怕顾宁宁,实在是懒得去应付。 直到自行车带着那熟悉的人影在余光里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孟予安才抬起脚步,往乔慧心家里走去。 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的直摇头。 倒是忘了,顾宁宁住的地方就在乔慧心家斜对面,所以对方早晚都会发现自己回来的事实的。 既然早晚都有碰面的那一天,那自己刚刚那欲盖弥彰的躲还有什么意思? 孟予安刚刚质疑了自己一秒,很快又被自己脑海里拉锯着的另一个冒出来的想法说服——晚一天碰面,不就晚一天影响心情? 这倒也是。 每次碰到顾宁宁,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多多少少的都会对她的心情造成些波澜。 孟予安的想法不过一闪而过,等她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闻到从家里面传出来的那股熟悉的炉火混着食物的香气的时候,孟予安才放松了脑子里无形中有些紧绷的那根线,“沈书黎,我回来了!” “慧心姐,你在家吗?” 顾宁宁站在微掩着的门后,顺着门缝紧紧盯着孟予安的方向,内心里不禁再次发出疑问。 “系统系统,你刚刚说的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可是最伟大的系统,作为您这种穿书女强大金手指的背书,本统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宿主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很快,属于你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在路上了,刚刚从京市发出,预计约莫还要个一周左右,就会到宿主您的手里呢!】 顾宁宁悬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那就好。 系统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考上京市大学的事情应该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事情了。 她想要在本世界顺利活下去,要么,从孟予安身上夺取运气,让孟予安的生活变差。 要么,靠自己的本事,让自己过上比孟予安还好的日子。 前者经过她的无数实践之后,发现只要孟予安身边有那个沈书黎在,她想尽办法弄出来的难题就会被对方化解,根本对孟予安造不成任何影响。 于是,她不得不踏上第二条,靠自己奋斗生活的路。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这个穿书女总算不白穿,仅仅她脑子里那些仅剩的外语知识,就足以让她凭借出色的外语能力拿到进入大学的分数。 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好大学,只是这个年代普普通通的一个本科,在京市的本科而已。 但顾宁宁觉得,怎么着也比那孟予安的水平要好得多吧? 就靠孟予安那点儿三脚猫成绩,不是她顾宁宁要诋毁她,她孟予安能考上个大专,估计都得算她祖上冒青烟,烧高香了。 孟予安这边。 她冲着院子里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应答,偏偏厨房里隐隐传出来的欢笑声,又在提醒着她,家里有人。 所以,厨房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让他们连自己这边的动静一点儿也听不到呢? 这么想着,孟予安本来想直接躺回床上休息的脚步,瞬间就转向了厨房。 沈书黎正对着炉灶,余光正好将厨房门口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错觉。 “你们这是干嘛呢?”孟予安道。 等听到孟予安的声音响在耳边的时候,他才恍惚反应过来,不是。 沈书黎连忙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章强带她走的时候可是交代了,可能要带着孟予安在地里逛一天,不会饿着孟予安,但吃食肯定不会有自家准备的香。 沈书黎正准备把饭打包好,装进饭盒里,出发去地里给她送饭呢,这吃饭的主儿就先一步迈进了厨房。 “哦,章强先自己去看地了,让我先回来,他一会儿来家里叫我。”孟予安一边回答着沈书黎的问题,一边控制不住的目光落到灶台上去。 灶台上放着一口浅底的锅。 孟予安调动自己脑海里那为数不多的做饭记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平底锅? 上面摆着一层白白胖胖的饺子,饺子底部能明显看出来带有裂纹状的金色边边。 “这是做的煎饺吗?什么馅料的!” 只单单看这煎饺的状态,孟予安嘴里的口水就已经忍不住的往外分泌了。 若是,若是此时此刻,能吃到一个就好了!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也明白这不是自己家,不到上桌那一刻,基本上是没有偷吃的可能性的。 沈书黎捻起筷子,一边灵活的将平底锅底部的煎饺逐个夹进盘子里,一边道,“泡菜粉条馅儿的。” “怎么,你馋了?” 听着沈书黎这丝毫不避讳,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她留,就径直戳穿她心事的问句,孟予安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抹潮红。 她轻哼一声,紧接着嘴硬道,“我才没馋呢!” 话是这么说,但从她嘴里跑出来的下句话,却又难掩期待之色,“这是好了吗?是不是可以开饭了!我帮你端吧!” 说着,她的手就要往盘子的方向动去。 沈书黎伸出手,轻轻一拍,“起开,这才哪到哪儿。” 顿了一秒,接着道,“你不馋就算了,我刚还说打算给你吃一个,让你先垫吧垫吧,解解馋意呢。” “不馋那你就等开饭吧。” “这可是乔慧心他们两口子跟着村上的老农户学的,独家的腌泡菜秘方,剩下的最后一顿泡菜,全被我切了,拿来和粉条混在一起,做成这煎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