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澄顿了下,蹦出一句:“没什么事,关心下小区住户而已。”</p>
“那你还真是悠闲。”霍筱染回以微笑,表示一个字都不信。</p>
希澄也觉得自己那话好笑,咧嘴笑了笑,就这么揭过了这个话题。</p>
又溜达了半个小时,余晖散去,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夜晚的凉风更甚。</p>
幼小的男孩走在晚风中,细软的发被吹拂得轻柔摇曳,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白得耀眼,和此时夜晚的黑处于截然不同的两端。</p>
延京的初冬夜晚萧瑟寂寥,而他却似七月艳阳般绚烂夺目。</p>
他眉眼染着笑意,时不时朝她轻笑几声,小奶音软软地问着她问题:“姐姐你学画画多久了?”</p>
霍筱染迎着晚风,眼角带笑:“十年了。”</p>
他又问:“那姐姐喜欢画画吗?”</p>
霍筱染沉默了,这个问题没人问过她,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兴趣才接触画画,天赋也甚好,久而久之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美术生。</p>
但……并不是这样。</p>
她会学画画,纯粹是为了哄十年前那个阴郁受伤的小孩。</p>
一哄就是十年。</p>
“我没有特别的爱好,对什么的兴趣都不大。只是我画画,他会开心。”霍筱染目光柔和,连语气都温柔似水,“我希望他能开心。”</p>
她口中的“他”,希澄不问也知道是谁。</p>
希澄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有点酸酸胀胀,心口的那团肉像被陈年老醋浸泡过一样。</p>
希澄抬起头,仰面对她笑,“我希望姐姐也能开心。”</p>
“嗯,我会的。希希也要开心。”</p>
“姐姐。”希澄亮莹莹的眼睛凝睇着她,“未来很长,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p>
没有必要为了……Sator,付出那么多。</p>
Sator背负的太重太深,面临的一切都凶险万分。</p>
你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一切,也拯救不了他。</p>
当然,这些话希澄一句都没有和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好。</p>
那时,Sator计划完成,彻底离开霍家的时候,她的痛苦会轻很多。</p>
“好。”霍筱染应是这么应下来,但她目前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p>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几个月之后,她也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奋不顾身放弃了十年如一日的美术学习,喜欢到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决然地改了高考志愿,喜欢到满心满眼只装着他一个人。</p>
时间匆匆流逝。</p>
基本都是希澄在问她问题,她也很有耐心,每个问题都很认真地回答。</p>
真诚温柔,每一句字里行间都深深透露着坚韧理智。</p>
希澄形形色色见过那么多人,却没见过像她这样将理性和感性结合得完美的人。</p>
她才十八岁,有时心态成熟得想历尽千帆的人,有时又乐观坚定得符合她时下的青春年纪。</p>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霍筱染看了眼时间,笑着道。</p>
希澄还是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好。姐姐再见。”</p>
“再见。”</p>
**</p>
希澄回到郊外那栋冷清的别墅。</p>
站在地下密室里,望着墙壁上罗列的各色奇形怪状的金属器具。</p>
那整整齐齐的一排,唯独中间缺了一个,之前放的是一把匕首,锋利无比,轻轻一刺破皮断筋,夺人性命。</p>
最独特的,是那匕首柄端有一颗黑钻,周围绕着一圈的石榴玛瑙。</p>
那颗黑钻与他心脏里镶嵌的那颗出自同一体,他必须找回来。</p>
“藏在哪儿呢?”希澄恢复了少年时的俊美模样,高挑的身子在灯下牵出颀长的影子。</p>
他最开始变成小孩接近霍筱染,住到霍家去,不仅仅是为了偷银铃,更是为了找到匕首。</p>
可是霍家每一寸地方他都找过了,连匕首的影子都没见着。</p>
希澄想专心思索,可大脑顽皮得很,形成不了匕首的形状模样,反而不停浮现出霍筱染的一颦一笑。</p>
“烦。”希澄蹙着眉,转身走去洗手间,双手捧着冷水不断拍脸,但……并没有什么用。</p>
女孩温柔甜美的笑,沁甜舒缓的声音,以及她说的那句“希希也要开心”,一直占据着他所有的感官。</p>
“我应该是灵力损耗太多了,脑子不太受控。”</p>
他最后给了自己这么个总结。</p>
**</p>
霍筱染坐在电脑前,不停在数位板上绘图,明明有很多灵感,但就是无法专注下来,涂涂改改就是不满意。</p>
她不禁想起希希问的那句——“那姐姐喜欢画画吗?”</p>
喜欢吗?</p>
多喜欢还真谈不上,只是十年了,已经成习惯了。</p>
习惯到,一提到考哪所大学,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就是庆京大学柏雅美术学院。</p>
因为那是全国美术生向往的殿堂,她习惯了力争上游,习惯了达到优秀,所以要考,就考最好的。</p>
霍筱染低了低眸,打开了电脑里隐藏的文件夹,文件名很简单——“初心”。</p>
里面有数十张画,纸绘、板绘都有,全都是她给霍筱琛画的。</p>
一路滑到最底下,连续的十张画的是同一件物品,只是一张比一张功底深厚。</p>
画里,是一把精致独特的匕首,做工精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乘品。</p>
她画了十张匕首画,第一张是十年前,很青涩,细节掌控得不好,她如今看来完全不忍直视。</p>
但她好像记得,霍筱琛最喜欢的就是这张。</p>
她还记得,十年前某一天,她突然没看到霍筱琛视如珍宝的那把匕首。</p>
那时,她很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挂在墙上的匕首去哪里了?”</p>
霍筱琛冷漠地睨了她一眼,语气冰冷,惜字如金:“丢了。”</p>
“丢了?什么时候丢的?哪里丢的?”她焦急地问。</p>
霍筱琛黑亮的一双眼冷得堪比寒天腊月,“霍筱染,我没有义务对你有问必答,你也犯不着时时刻刻管制我!”</p>
那时的他刚来霍家,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对谁都很警惕。</p>
身上随时都带着很多利器,随时处于防备状态,任何人碰到他,他都会非常迅速地弹开。</p>
霍筱染以为他丢了珍惜的东西,心情不好,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别生气。我不是要管你。我想帮你一起找回来。”</p>
“不需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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